《雅宋》 第001章江南春暮 暖暖的,是江南三月的风。 细细的,是乡间傍晚的雨。 缠绵数天之久的春雨,给这里肥沃的土地披上了一层新绿,靠近河边的那一小片水稻田长势看上去尤其不错。布谷鸟正在田间声声地催促着好年成。河边再往里一点,便是那纵横的阡陌,间或有一两株杨柳,早已凭借着早春里那难得的阳光和雨水抽出了新芽,随风而舞。 田里的农人们披着蓑衣,胡乱地摸着脸上的雨水,在田间忙活。要不是看在春雨喜人的份上,早该骂上几句了。翻完这遍田就回家吧,这种天气还是适合呆在家里。三三两两的农人走过河边,不忘和坐在河边的江家小少爷打个招呼。江家的小少爷懒懒地应着,似乎心情不是太好。呵呵,农人们也不在意,好象这位少爷的性情一直不是太好呢。江家小少爷的手中是一根钓竿,但很显然,他的心思却不在那里。他身后的老仆江福半是慈祥半是忧虑地看着江小少爷的背影愁:他可是又在这里消磨了大半天了。 鱼竿上的鱼线随波逐流,我们的主角,江家小少爷——江耘,眼中满是迷雾“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儿啊,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可是来自和我一样的另一个时空?”江家小少爷的喃喃地说道“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难道我真的回不去了吗?” “如果上天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一定不会选那个纸团”江耘痛苦的垂着头,思绪又回到了难忘的那一幕 经过激烈的竞争与考核,被选出的一拨人坐在实验室的大房间里,研究人员正和他们做沟通。我们的主角江耘就在其中,当然,那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字,属于他的是一个冷冰冰的编号:o11。他曾是一个年轻而优秀的销售经理,绝对是一个令人羡慕的金领,但由于因为牵涉一个庞大到让他无力反抗或者抽身的巨额项目,而这个项目在拥有巨额利益的同时,又充满了与现行金融政策上的相悖性,天堂与地狱只一线之隔。事后的博弈,让相对安全的他成了最后的买单者,一个令人绝望的无期。那不为人道的隐痛,离他而去的女友,几乎将他击倒。身在牢狱,他的一切已然推倒,却不再有重建的可能。绝望的他参加了这个在狱中进行的特别招聘,将自己的人生押上赌台。天无绝人之路,凭借着深厚的历史知识和现代人较缺少的书画功底成功的在众多参加者中脱颖而出,坐在了此刻的实验室之中。命运的大门已经四面危局,唯留下这一扇未知的窗户。 讲台上的方博士大手一挥,显得颇有气势,他笑呵呵地说道:“大家尽管放心,我们现在的穿梭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你们看我的右手面,”大家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一只不是普通的猫,而是来自明朝的猫,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曾经在明朝生活了两个月时间,根据我们后来用明朝服饰对它进行应激性实验,它有相当的好感,这就证明它经时空穿梭后回去的那两个月不是一只野猫,而是一只生活在明朝人中间的家猫。只可惜它不会说话,不能告诉我们它所看到的。” 台下的人早已窃笑不已,这个方博士吹得满有意思的。尽管大家对此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以为然。方博士停顿了一下,又指着旁边的一条吉娃娃狗说道:“至于这条吉娃娃嘛,”说完停顿了一下,江耘身边早有人低声的说道:“那一定是去过唐朝了。不说我也知道,嘿嘿。” 方博士的耳朵很好,显然是听到了,只见他转过身来,向着出声的那个人笑着说:“说得好。不过他去的不是唐朝,而是元朝。目前我们的技术水平最远只能到达宋元期间。不过这次我们没做任何实验就证明它去过了,你们看它的脖子。”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现吉娃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锁片。方博士打开幻灯片,放大了那个锁片,只见那金锁片的确做工雅致,精雕细琢,上面刻着许多字符。方博士一边变换着金锁片的各种细节,一边解释:“那上面的文字是蒙古文,经专家鉴定,是元代皇室所有。我们认为这条现在很平常而在古代绝无仅有的吉娃娃狗到达那个时空之后被人献给了——皇室!” 方博士在结论的时候加重了语气,江耘确信当时在场的人在方博士毋庸质疑的感叹号和幻灯下金锁片的耀眼光芒中被征服了。接下来的讨论与交流变得热切而有建设性。方博士一一讲解了时空穿梭的意义和作用,以及大家千奇百怪的疑问,最后作了总结:“虽然你们是千挑万选才有资格来到这里的,但我们仍将对你们进行学识、判断、应变、意志等方面的考核,以决定最终的人选。入选者将记功,缩减刑期,完成为期一个月的时空穿梭任何后还会得到一大笔奖金。” 台下的众人有兴奋,有迷茫,却没有害怕的,除了江耘。倒不是他但胆小,他的职业敏感告诉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真有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这群“危险人物”身上。 接下去的一个月中,方博士所在的研究部门对所有入选的人进行了各种各样的书面考试和现场测试,林林总总的都有,并分大量的有关历史的书籍让他们学习。唯一让江耘奇怪的是,大伙并没有接受任何身体和体能方面的锻炼和考核,不知道标准是怎么样的。难道他们不需要一个强健的身体吗? 所有的测试结束之后,江耘又见到了方博士,这次是在一个小点的实验室里。江耘环顾身边的人,觉已经少了很多,只有5个人了。旁边的一个眼镜低声和江耘打招呼:“估计这次是复试了。”江耘笑了笑,深以为然。 方博士示意大家安静,沉吟了一下,开始话:“先恭喜各位,在座的5位是我们从大家中挑选出来最适合执行我们这次任务的人!”旁边的眼镜早就忍不住了:“方博,我们是要去哪里?”方博士对这种热情似乎不反感,微微一笑,随手开了幻灯,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幅长长的画卷,是清明上河图!黛青色的城墙庄严而不失拖滞;穿城而过的汴河繁忙而不现拥挤;摇扇而行的士子旷达而不显轻佻,忙于生计的平民碌碌中仍见从容。好一派繁盛的闹市景象! “这是大宋啊!”江耘不禁赞叹出声。在所有过去的朝代中,宋朝是江耘最感兴趣的。 “正确!”方博士笑道:“我之大宋,实在是人文与经济繁盛的大朝代,更难得的是,相对于我古代封建王朝来说,至少是一个和谐社会,我们此次的任务就是回到宋朝去考证几个课题。比如考证当时的货币—交子的流通现状及购买力、邸报的应用范围、宋代的图书出版现状等等等等。” 方博士说完,便下一张写着此次考察课题的表格,上面写满了种种有关历史和文学等许许多多的在现代未有断论或者论证不清的课题。 让江耘大跌眼镜的是他居然在最后一行看到了这样一个课题:“考察宋代房中用具——合欢椅的独特构造及制做原理,销售方式及售后服务。”江耘忍不住大笑起来。方博士在明白他的意思之后解释道:“喔,这是赞助我们的一家性文化传播公司的有偿考证业务,他们为此付出了1ooo万。打算获得制作方法后投放市场,他们已经注册了潘金莲的商标了,就等我们去搞到制作方法了。” 大伙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可真是太有商业头脑了,我们中谁要找到那个方法,准有一笔可观的封口费,心中不禁都跃跃欲试。方博好象知道了在座各位的心思,给众人打气道:“好了,课题全在你们手中了,你们先针对性的对搜集资料和研究一下历史,以方便到了那里之后更好的完成任务。我给你们3o天时间准备,3o天后给你们5个人分派不同的任务。” 接下来的3o天,江耘等5个人埋头于北宋的历史古籍,饶是他先前对历史很有兴趣,也经不住这么恶补,大叫吃不消。旁边的眼镜连在做梦时都神神叨叨的:“罢罢罢,且去更衣。”江耘更是苦练流行于宋代的书法“瘦金体”在他看来,这个可是在那边最好的名片了,此书法字体可是宋代的某一任ceo徽宗老板所创,虽然在后人看来,徽老板的政治业绩不怎么样,但他的个人素养和个人魅力那是相当高的。而且作为整日浏览历史资料后的调剂,写写字也是不错的。练好了字不说,起码对于繁体字,江耘基本上已经能读能写了。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江耘也充分了解了身边的竞争者或者说战友,都和他一样,主观过错较少的无期徒刑。 3o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众人紧张的学习和憧憬中过去了。再见到方博士的时候大家早已双眼放光,眼镜兴奋地说道:“什么时候让我们去宋朝吃早餐?” 方博士今天倒是一脸严肃,开始教育眼镜:“你以为穿梭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吗?我们每送一次的成本都要上百万。”眼镜一听,马上收起了笑容,开始专心听方博士的讲话。方博士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先去一个,这里有5个纸团,谁抽到有字的谁就先去,确保了穿梭任务的安全后再送其它4个人。这个是本次任务的合同。”说完把手中的纸条放到了桌子上,一起放下的,还有一张写满条条款款的合同。 江耘拿起合同,粗粗地看了一下,只见上面无非写着要做的事情和报酬,以前出了意外所能获得的保险金。江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个困扰他们许久的问题:“我们万一做了什么事,会不会改变历史呀?这样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第002章历史选择 “问得好!”方博士对于此问早有准备,微微一笑,说道:“这一点大家请尽管放心。在我们的穿梭理论里,大家所属的世界是一个四维空间,历史只是面上的一条线,而所谓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点。万一你们在回到过去后做了什么,那么在过去的那条线上的那个点会生改变,会延伸出另一条线,但对我们的历史和现在则不会有任何影响。而且在任务中,你们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你们都会按时返回,所以应该不会有任何改变历史的机会。而且据我所知,历史的惯性极其强大,大家与其担心这个问题还不如祈求穿梭过程中不要出什么意外吧。” 众人原本轻松的心情被方博士最后那句轻描淡写的话搅乱了。“什么?还会有意外?”这恐怕是所有人共同的疑问。 江耘等人顿时面面相觑。方博士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气氛,他轻松的一笑道:“呵呵,科学总是需要献身精神的嘛,大家放心好了,到现在为止,我们从来没有在穿梭过程中生过伤亡情况。国家曾无私的培养你们,你们却做了危害社会的事情。而且我们当初在筛选中,还特别考虑了你们的家庭情况,你们5人中都没有家事之累,后顾之忧就更小了。与其在牢里苦熬,不如放手一博!” 方博士说的没错。江耘的父母死亡于那场举国大恸的地震,身边的眼镜则是因为中越战争父母双亡的烈士后代,况且他直指关键,在狱中最痛苦的莫过于没有自由。话虽如此,但大家彼此的心中便都有了芥蒂,脸上尽管都在笑,看上去却都很勉强。江耘的心里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从方博口中说出。 方博士没允许这种气氛蔓延,马上催促起来,说道:“你们还是快选吧,5选1,谁选中谁先去。” 大家互相犹豫了一阵,都极不情愿的伸出手去抓阄。江耘选了一个离他最近的,心中一动,又放下了,选了一个离他最远的。身边的眼镜不满的看了江耘一眼,拿起那个被他拿起又放下的纸团,急急的打开。 “是张空白!”眼镜看上去很失望地叫道:“没轮到我!”哼,江耘分明看到了他长嘘了一口气,还要装! 江耘的纸团被他紧紧的攥在手里,却不敢打开。旁边那三个哥们早已打开了,都是空的! “天啊,不会吧。”江耘脑子一片空白,慢慢的展开手中的那张纸,只见洁白的纸上龙飞凤舞着大大的一个字“宋”! 方博士拍了拍江耘的肩膀,笑着说道:“哈哈,是历史选择了你!好了,你跟我来,你们4人先回去。先待命吧,等我们这次传送成功再轮到你们。” 这时候,眼镜突然有些羡慕江耘了,凑上来说道:“大哥,把那合欢椅的任务给我留着,说好了啊。” 江耘的脑袋早已晕了,胡乱的应着,心慌慌的跟着方博士进了另一个门。里面明显比外面大很多,各种各样的冷黑色的机器指示灯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仿佛阴暗中无数个眼睛注视着,平添了一份阴冷的气氛。江耘二人七拐八弯地进到了最后一个门。 方博士按了好一会密码,又是指纹又是虹膜的,才开了门。江耘进去之后才现里面还有一个头花白的老头。方博士介绍道:“这是基地的历史专家,谢博士。他会和你说一些去宋朝的注意事项和你去的年代的大致情况。对了,你去的是宋徽宗时代。”江耘晕了“不会吧,不送我去个好时代,宋徽宗,总体上来说是个昏君啊!北宋就是在他手上亡的国!” 谢博士比较和蔼,他似乎看出了江耘的不满,笑咪咪地说道:“小伙子,不要怕,此强彼亡,历史潮流也,昔日之辽、金,今日之中国东北方也,天下本是一家。此次任务,你所去的时空会是在江南,具体的时间在11oo年左右,那时候不会有战争,所以无需担心安全问题。因为这次是文化科研项目居多,所以决定去的是宋徽宗时代,我们认为,那是北宋经济和文化的最高峰,也是最后的辉煌。我看过你写的字,相当不错的嘛”谢博士沟通的水平相当不错,做起思想工作润物细无声,江耘的心情慢慢的平复。谢博士接着详细介绍本次任务要完成的课题和宋代的一些情况。 大约过了2小时,谢博士交待的差不多了,总结了几句,然后说道:“一个月后在初始地等着,我们会来接你。好了,要交待的都在这里了,祝你好运!” 方博士看他们谈完了,就拿出那份合同说:“签了吧。我们马上就要开始了。”江耘犹豫了一下,心一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谢博士在江耘起身的时候突然问道:“可不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你所知的宋朝?” 经过这一阵谈话,江耘的心情早已恢复如常,沉吟了一下,说道:“雅!” 谢博士深以为然,不禁叹道:“风雅之大宋,虽然对外困境重重,然物富而民丰,景物之风华绝代,诗光之意气无比,想必是那样吧。可惜我年纪大了,不能陪你们走一走喽。” 在方博士的引领下,江耘进入了一个封闭的仪器,象躺在手术台一样,身体被固定了。头上帖满了各种感应电线。方博士转身一笑:“我们马上开始,祝你好运。”仪器的门关上了。 江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通过嘴边的耳机问方博士:“你们应该给我换一身大宋的衣服吧?” 耳机里里传来了方博士的声音:“不用的。我们传送的只是你的思维,也就是脑电波,身体质量太大,所需要的能源太多,所以我们传送动物时选的就是重量最小的吉娃娃。但对于人体,我们经过多次试验,决定换一种方式,也就是不传送身体,只传送思维。我们会把你的脑电波传送到11oo年左右江南某地某个宋代人的身体中,取代他的思维,生活一个月。怎么样,这个方案完美吧。” 江耘嘟哝了一句,不情愿的说道:“不就是鬼上身嘛。”心中却略略的有一丝不安。 外边的谢博士接着江耘的话头,笑着说:“呵呵,对于古人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方博士继续说道:“等会你的脑电波到了那边之后我们会将它送入的宋人的身体之中,我尽量选家境富裕的,以方便你完成课题。” 话一说完,仪器开始转动,渐渐的越来越快,江耘的心中说不出的烦闷与难受,眩昏感上了头,终于抵受不住就晕了过去。迷糊中似乎被极其强烈的电流击中,整个身子疼痛无比,意识仿佛被抽离了身体,随后感到霎间的轻松,安静下来赫然看到自己的身体就在仪器正中。看来思维已经与身体分离了。 方博士仍然眉头紧皱地在操作,真是很奇怪,脱离了**之后,江耘感觉自己无处不在,听觉和视觉似乎全无阻碍。他甚至看到了方博士身边的那台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绿线,那正是表明他存在的脑电图。 江耘等了很久,仍然没什么变化,方博士似乎满头大汗。只听得他对身边的谢博士说:“老谢,怎么办,看样子,这次要失败了。” 江耘听得大骇,想要大叫却叫不出来。方博士身边的他的脑电图因此而狂跳,他们应该都知道了江耘的反应。 谢博士抬起头来,看着仪器对着江耘的方向说道:“的确是出了问题,可能是传送年代太远的缘故吧。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就是维持现状,你的思维不会有问题,你的身体我们也会保养得很好,然后再进行试验,设法让你的思维重新回到你的身体。但这个时间我们不能确定,最快一个星期,最慢一个月,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不能保证,你还是原来的你!” “什么意思?” “嗯,这和精神分裂有相似的地方” 江耘早已暴怒,用狂跳的脑电波来回应他的狗屁方案。 方博士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别急,还有第二个方案。那就是我们送你去宋朝,但,我们不能保证你能回来。” “天哪,该死的!鬼才相信你!我不去!我不去!那和死掉有什么分别!”江耘快要疯了。 谢博士和方博士两人看着江耘狂跳的曲线沮丧不已,只得埋头操作,希望能有奇迹生。 对峙了几个小时后,谢博士无奈的劝道:“去那边好过在这里做植物人。我们选个好人家的年青人,去了之后凭你的学识,博个功名,想来也不难,哪怕做一富家翁,也是我等现代的俗人可欲而不可求之事也” 听着谢博士的淳淳善诱,江耘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或者说冷了下来。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是这样说的吧。 够了,事到如今,江耘已然没有了选择,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悲苦。 他们看着渐渐平复的电波松了一口气,方博士叹了一声:“不好意思。事情到这个地步也非我们所愿。我们开始吧。” 江耘突然想起一事,但却无法开口说话了。留在他心底的那句话是:“你们还会来接我吗?” 他仿佛被推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开始向前穿行,耳边传来了谢博士的话。 “走吧,所谓生命,只不过是愉悦与痛苦的比例而已。” 那是江耘在这个时空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003章命运多舛 11o2年,崇宁元年,三月。 黑暗的尽头是光明。 江耘的意识喷薄而出,飞的从高空降落,在他的身边有很多雨花和云层,江耘觉得自己就象是一道闪电辟空而下,其实他就是一道闪电。视野渐渐清晰,入眼的是一大片冬日里的农田,满眼尽是荒凉,田里只剩下黄的秸秆,田边是一条玉带般的小河。江耘觉自己如离弦之箭,急而下。河边的景物已经越来越近,终于看清了,有一个白衣男子正在河边垂钓,身边陪着一个老人。 恍恍惚惚间听得那老人大喊:“少爷,要打雷了,回去吧。”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轰隆”一声。江耘那道避无可避的意识雷电已击中了白衣男子。江耘又重复了那个过程,从他的头顶贯入,并迅的侵入四肢,与他合二为一。恢复的痛感早已捱到了极限,那个白衣男子,不对,是我们的主角,江耘,痛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醒来后,入耳的却是诵佛之声“是在祈求我的平安么?”江耘想到。接着耳边又响起了那个老人的声音:“夫人,老仆无能,害得少爷遭了横祸。” “你无须自责。怪只怪上天无眼,非要赶尽杀绝,让我江家决嗣。”话未说完,早已哽咽。 江耘渐渐清醒,勉强从床上撑起,觉四肢仍然疼痛不已。 身边的老妇人见江耘醒来,欣喜不已,一把抱住江耘,哭道:“耘儿,你可醒了,吓死为娘的了。” 待她感叹过后,江耘细细打量他“娘”只见她五十多岁,脸色富态白晰,眼中满是关切之色,直看得江耘心中满是亲近之意,迟疑了一下张口喊道:“娘!”旁边的老人也是唏嘘不已,松了一口气说道:“少爷总算醒了。” 但江耘的第二句话,就把他们吓坏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接下去的那几天,江耘都在养病,说是病,其实只是一些身体表面的烧伤,但被雷劈确实不好听,于是江家主母,也就是江耘他娘封锁了消息,除了她和老仆江福之外倒也无人知晓,对外称大病一场。而江耘记忆全失的事情则归咎于这场大病。 病中的江耘迎来送往,约略了解了江家的大概: 江耘,字子颜,是江家的小少爷,今年十九岁,长得身材修长,面目清秀。家里本来有两个兄长,但皆死于意外。所处之地为江南两浙路的丹阳小城。这江家原是本地大族,也算有些钱财,但似乎一直都枝叶不旺,家族男丁多半青状年而折。长久以往,故流传着一种说法,江家受了某种诅咒,而江家的男性后人都是不详之人,他日必死于非命。因此缘故,自小这江家小少爷便性情孤僻,朋友较少,唯一的好友是年纪相仿的6家小少爷6伯勤。而现在,经历一场大病的江耘现已是江家的独苗了,在旁人的眼里,他似乎也是命运多舛。 得知此情况,江耘心中不免恨恨“那两个异时空的老鬼老彩傅惚能源太多,所以我们传送动物时是还说给我找个好人家!误差了两年不说,还摊上这么一个家庭。”但恨归恨,江耘却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因为再过几天,便是那一月之期“或许他们能让他回去也说不定。至于这位身世不详的江家小少爷,就当是鬼上身好了。”这是江耘躺在病床上每天想得最多的。 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数日之后的江耕每天都早早来到城外的小河边,并带上了江福和钓竿,力求最真实的再现一月之前的情景。他满心希望地坐在那个位置,等待着奇迹的降临,也许会有一束从天而降的闪电,能带他回去,远离这个曾经让他羡慕不已的大宋天地,至于那些需要他考证的狗屁课题,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随手从书架上拿来的几本貌岸然的封皮下,却是一些占卜算卦的杂书。这江家小少爷,倒是不走寻常路的人。 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一天又一天。昨天已经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了。江耘不甘心,今天又来了,坐了一个上午之后,江耘想要生的事并没有生。 一尾调皮的鱼儿跃出水面,打断了江耘的思绪,把他拉回了现实。整日的枯坐,已经让他渐渐地心凉如水。很明显,他们,已经放弃他了。 “少爷,该吃饭了,老夫人在等着呢。”身后的老仆江福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耘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站起身来,任着略有凉意的雨丝打在脸上,仿佛藉此冲去心中的抑郁。“说得倒是好听,所谓生命,只不过是愉悦与痛苦的比例而已。在这个陌生时空里,你们让我如何愉悦?让我如何快乐?”江耘仰天长叹。 身后的江福,显然不放心他的少爷,毕竟一个月之前刚出的事,他不安地说道:“春雨性凉,少爷可要多注意。” 江耘用手拂了一把脸,转过身来,望着江福关切的面容,问道:“福叔,你快乐吗?” 江福被他没头没脑的一问,显然没反应过来,喃喃的说道:“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江家对老奴恩重如山,老奴” 江耘拉着江福的手说道:“福叔误会了,我只是想问问你,平日生活起居过日子,可曾,快乐?” 江福明白了江耘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少爷说笑了,老奴在江家几十年了,衣食无忧,主人待我亦不薄,何来忧愁?至于少爷所说的,快乐,我倒不曾细想过。”江福一边为江少爷撑起油伞,一边回答他的古怪提问“我们做下人的,多半看主人家的声色,最近老夫人可没少担心你,照我看,她可是一点也不快乐。少爷你吗,我看也是很不快乐。” 如幕的雨丝交织不断,挥洒在江南的春暮,江耘,被另一个世界抛弃的江耘,踌踌而行于永不相交的另一时空的泥泞阡陌,他的身世是不详之人,他的脸上写着不快乐,他的心中正痛苦万分。想到此处,江耘不禁悲从中来,拨腿冲入雨中,放声大喊: “为什么你们都抛弃了我!” 老仆江福忧郁地看前眼前那位少爷叹了口气,他,真的是一点也不快乐呢。 “从今以后,你们不会再伤害到我!”泥水中的江耘泪流满面:“再见了,我的世界!” “可是即便在这里,我也是一个不详之人,这世间何其不公也! 从今以后,我要快乐起来,我,要振作起来! 毕竟,我,还能多少时光遗忘在田间的小路上? 我的宋朝,我来了!” 第004章名士风流 江家主母看着江耘食欲大开的样子老怀大慰,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对于他儿子一改近几日的忧愁相当高兴,所谓大难之后,呵呵,但愿她的儿子今后能够终身平安,伸手夹了他爱吃的梅菜扣肉,微笑着说:“看你急的,慢慢吃。早上伯勤来找过你,知道你出去了,就回去了。” 江耘的心中一热,想起好友6伯勤那殷切的眼光。6伯勤的祖上与江耘祖上曾是生死至交,伯勤之父生伯勤与江耘之父生江耘大哥正好是同时光景,所以曾指腹为婚,同性则约为兄弟姐妹,故伯勤素与江耘兄弟交厚。江耘的兄长故去之后,伯勤与江耘愈亲近。在江耘病中休养期间,伯勤可没少来看他,对于他失忆这件事起初不信,后来见江耘不象假装,曾喟然而叹:“我少一知己也,可惜我们那十几年友情。”虽说当时的江耕归心似箭,听了他的感叹也仍是感动不已。 想到此处,江耘当下抬头对母亲说道:“母亲,明日我就去找他。这几天孩儿想通一些事情,以前的事情想不起就想不起吧,唉声叹气是一天,高高兴兴也是一天,所以今后不会再郁郁终日了,请母亲大人放心。” 江耘母亲一听,自是欣喜不已,连身边的江福也高兴的不得了。吃完饭后,江耘独自来到书房,想让自己静一静,好好考虑一下今后的路怎么走。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就此生活在这个时空中,当事情已然无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适应它,努力地生活下去,快乐地生活下去。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得还是蛮清秀的,全然不是自已以前精干的样子,却不知在这里是否吃香。19岁,倒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年纪。只是不知道参加科举考试有没有年龄限制,以江耘的所学,混个功名在身,怕也不难。想通此节,江耘的心中的抑郁感又去了几分。 第二天江耘便早早起来练字看书。书房里书也不少,杂书之中也有一些好书,正合江耘之意,这可是立足社会的根本啊。下人们看得少爷用功,也不打扰,转眼间打了一上午。吃过中饭,江耘和家人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找伯勤。可惜的是,到了那边,却现伯勤正好不在家。也罢,便逛逛街吧。在另一时空做梦都梦到在繁华的开封城内逛街,真到了这里,却现是另一回事,丹阳只是一小城,农业是主业,街上商铺虽然林立,但可能不是集日的缘故,稍显得冷清。倒是有不少胥吏在商铺里挨家挨户的收税,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江耘走马观花,倒也看得兴致昂然。不多时,江耘已来到了城中心,远远的见一群人围在那边议论纷纷。江耘初来乍到,仍不免少年心性,便凑了进去。 一见之下,江耘仍是吃了一惊,那个时空里经常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一幕今日现场直播了。只见一个低头痛哭的姑娘身边立一草束,旁边的地上是一卷草席,露出两条人腿。唉,不知葬的是父是母。旁边的闲人正问:“欲卖几何?且抬起头来。”那姑娘自是不愿抬头,低声说道:“葬父所需十贯,请各位官人个慈悲。”江耘身边的几个闲人按捺不住了,浪声说道:“听那声音,倒有几分,好坏能唱个小曲。我买了。”江耘一听,火冒三丈,一把扯住那人,说道:“不准你买!” 那人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原是个斯文:“这位小爷,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买去做小也不急在这一时呀。” 江耘被他一激,说道:“价高者得,我出二十贯。”人群中出一声惊叹,连那姑娘也止住了哭声,却仍不曾抬头。那人正欲加价,却不知人群中谁人认出了江耘,当知道他是那不详的江家少爷之后,都是避之不及。 人群四散之后,那姑娘终于站起身来,低着头朝他走来,便要下跪,江耘连忙拦住,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掏钱。哪知拿出全部却只有十贯,尴尬不已,马上说道:“姑娘误会,我并不是要买姑娘,只是想帮姑娘的忙。这里只有十贯,你且等等,我去取来。” 那姑娘看着江耘双手捧着银子,却全无施舍之态,眼中除了关切神态,尚有一丝局促,清明无比,低拜谢道:“公子大恩,只需十贯便够了。” 正待感谢,却听得头上传来一声笑:“公子好气势,公子好心肠!”江耘抬得头来,只见临街酒楼上一个中年文士正探出头来,出声称赞,只见他从袖中摸出锭银子,抛了下来“身上只带得三两,与你凑个数吧”江耘连忙接住,抬头抱拳说道:“多谢这位兄台。” 江耘把身上的十贯钱和中年人所赠三两一并给了那位姑娘,说道:“只有这么多,姑娘勿怪,拿去安葬你的父亲吧。”停住哭泣的姑娘知道碰上了好心人,抬起头来说道:“公子大义,小女子愿终身为奴,以报大恩。” 江耘此刻才有机会一睹那姑娘容貌。只见她皮肤白皙,五官清秀,颇有姿色。身上虽服饰粗简却不**段之匀称。江耘心中暗道:“今人诚不欺我,卖身葬父母的姑娘都是美女也。”虽作如此想,嘴上却不敢放肆,正容说道:“姑娘不必如此,快些安葬亲人去吧。你也不用做奴做婢,些许小事,不必挂怀。” 那姑娘感动地说道:“小女子姓齐名玉沅,敢问恩公名讳。办完后事之后一定小女子再来找您。”江耘推脱不过,只得说道:“小生姓江名耘。我是不详之人,你还是莫来找我。”几番推拖之后齐玉沅千恩万谢辞了江耘,自去安葬亲人。 江耘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头上之人。抬头看时,却正见那楼上的中年文士满脸笑意的看着这一幕,两人目光接触,心中顿觉温暖。 那中年文士倚在二楼的窗边,平和的脸上是温和的笑,神情似醉非醉,右手平举在胸前,手中有杯,杯中有酒,望着江耘淡淡的说道:“此酒尚温。” 很多年以后,江耘仍然记得当时的场景,在他看来,那是一个关于友情最温暖的开局。 江耘二话没说,拨脚进了酒楼,来到二楼的窗边雅座,大大咧咧地坐下,拿起桌上的酒杯,两人轻轻一碰,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开怀而笑。 江耘现在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眼前人,只见他身着宽袍白衣,年纪约略三十开外,脸色略显白晰,剑眉星目,胡须略短,嘴唇微抿,唇齿间蕴含笑意。当下江耘微一抱拳:“多谢兄台慷慨。小弟江耘,字子颜。” 中年文士回礼道:“在下翟汝文,字公巽。难得小兄热心解困,可惜汝文囊中羞涩,不能成全,还欠人几两银子。便是这桌酒钱,也无处着落也。” 江耘听得哈哈大笑,知道遇得性情中人,很是投缘,说道:“小弟孟浪,苦得汝文兄无钱买酒,且喝个痛快。小二,上酒来!” 自有识趣的小二端上酒菜,江耘也不客气,吃喝起来。他虽已在此生活了一月之久,可这酒却是初次喝。只觉味道甘甜又不烈,甚合口味。二人你来我往,气氛很是融洽。 翟汝文问道:“子颜何故拒绝那位姑娘?她孤苦无依,做你好人家的奴婢好过她四处流浪啊。” 江耘一听,也觉得在理,只是自己受后世影视作品误导,觉得给钱不要人为奴为婢才是好人,哪知事情全非如此。事到如今,只能自圆其说道:“汝文兄有所不知,子颜是不详之人,故不愿拖累他人。” 翟汝文不解地说道:“我观子颜面相不象福薄之人,何出此言?”江耘心想,虽然自己已获重生,但这命运之事,向来难说,不如问他一问,当下叹了口气说道:“汝文兄,我江家男性都是壮年死亡,本人的两个兄长便是如此。故皆言我江家乃不详之人。” 翟汝文看着江耘的神情,知其所言不虚,劝慰道:“小兄勿怪,都是翟某不好,触到你伤心之事。来,喝酒!” 江耘早已微有醉意,手中之酒一饮而尽:“人生如朝露,但求快乐今日,不去管他明日如何,且尽杯中酒。”二人皆开怀大笑,好不尽兴。 翟汝文已喝了不少酒,便叫上小二,问道:“此处可能赊帐?”小二一听,立马变了脸色,马上说道:“概不赊欠。”江耘正要说话,却被他拦住,说道:“那也无妨,拿纸笔来。”小二黑着脸极不情愿的去了。江耘心头纳闷“这不会是要打欠条吧?” 思量之间,小二已拿来纸笔。纸非好纸,乃是寻常宣纸,笔更不是好笔,笔尖散乱分叉。翟汝文也不在意,铺好纸,推开窗子,略一斟酌,便画将起来。江耘大喜,心中想道“好一个风流雅士。” 江耘起身来到窗前,入眼之处正是城外山坡之上,一簇野桃花正迎着三月的春风怒放。翟汝文所画正是这桃花。笔法大气挥洒,浓淡有致,虽是水墨之画,却尽显阳春桃花盎然之意,真是好画也! 江耘心有所感,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画得桃花卖酒钱。”翟汝文挥毫之间听得此句,也不停顿,直接在左边留白之处题上了这被江耘改编的桃花诗。手中虽是秃笔,却也写得飘逸流转,极具风流。江耘不禁赞叹出声,连站在边上的小二也受了感染,脸上显出活络来。须臾间,翟汝文已落好款收工,极是满意,笑着说道:“子颜此诗平凡中见不凡,特别是最后一句,深合我意。小二,且拿去城中书画铺,看能卖多少银子,少不了你的跑路钱。”小二早看出眉目来,又听得有赏,应了一声,收起那画,急急地去了。 江耘此番真是长了见识,在现代读宋代历史之时,便觉其文人可爱,今日一见,果是如此风范。翟汝文也觉得江耘此人旷达率真,全无世俗做作之态,言语真挚,二人正是相谈甚欢。 不一会,小二兴冲冲的赶回,说道:“这位爷,城西的梅兰坊出了个好价钱,三两银子。还说以后若有,尽管拿来。” 翟汝文收起二两银子,哈哈大笑:“如此有辱斯文之事,可一而不可再。这一两便是酒钱,多了当是跑腿钱。”小二自是连声称谢。 翟汝文说道:“天色不早,汝文要去会个朋友,今日暂且作别。”当下二人出了酒楼,相互留了地址,约得改日再会。 宋代铜本位,银子极少,1两银子=1贯钱,书友们都有意见,折磨我许久,所以改成铜钱为主,但你要说身上装十贯钱的问题,我和你急。 第005章风云际会 第二天一早,江耘便被江福叫醒,说是伯勤来了。江耘赶紧洗漱完毕来到客厅,6伯勤早已等得多时。 客厅之中,6伯勤一身青衣,脸上挂着和煦的笑,见江耘闪兴冲冲的走进来,便关切地问道:“子颜近日身体可已复原?” 江耘温言道:“多谢伯勤关心,小弟已经好了。昨天本来想来看你,你但却不在。只得在街上闲逛,却有一番际遇。”接着将昨天之事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6伯勤一听,大感兴趣:“喔,却不知道是何方雅士,以前怎不曾见过。”江耘却是初来,自管不得那一套,于是便说:“昨天分手,说是住在城南曲水巷的最西面,不如我们今天一起去拜访一下。”伯勤当然高兴同去,于是二人兴冲冲地出了门。 江耘昨晚回家之后早已仔细思量过,既已打算在此长住,不若多交交朋友,寻个乐趣。诚如谢博士所说,交几个知心的朋友,以后有机会博个功名,倒也不错。他所知的历史知识告诉他,有宋一代,实在是文人和官员的天堂,是最快乐的中间阶层。 江耘二人边走边谈,走过昨日的酒楼,突然想起一事,尴尬地问道:“伯勤可认得城西梅兰坊的路。” 6伯勤马上会意,笑道:“哈哈,看来我能一饱眼福了,只不知这老板会加多少的价。”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城西的梅兰坊,想重新买回那幅画。伯勤拿过画早已不管不顾的欣赏起来,却苦得江耘这个宋世“新”人跟老板砍价。他居然出六贯! 江耘呵呵一笑,平静地说道:“老板,昨日我让酒店小二送来的时候可只拿到了三贯钱。” 老板一听,立马换上了笑脸,笑道:“原来是这样,好说,五贯钱您拿回去,以后有画,尽管送来。” 二人拿了画,出了画坊,来到城南,不多久便找到了翟汝文的住处,开门接待的却是一个书僮,问了缘由便领了二人进去,宅子不大,院子里坐着两人正在下棋,其中一人正是翟汝文。江耘二人也不打扰,静静地站在边上观起棋来。 局中二人正全神贯注,浑然不知有客来。所下之棋江耘倒也认得,而且颇有研究,正是围棋。棋局正至中盘。翟汝文执黑棋,棋风朴实无华,攻守严谨。反观白棋,却是下得精妙,象极了后世的“秀行流”东一手西一手,看似缓手,却是用尽渗透、挤压之妙。江耘眼看着白棋的厚势越来越明显,而黑棋仍局限于边角之利,忍不住出言提醒道:“逐鹿中原何惜边地小城?” 翟汝文略有所觉,细细揣摩全局,果然白棋有匪然之势,连忙撇开边边角角,于腹地开始撕杀,无奈白棋初时下落之子所占的先机随着棋局的开展一一展现,优势已越来越明显。黑棋顽抗了几手终于告负。汝文放下手中棋子,拉着江耘的手哈哈大笑:“子颜见笑了。这位乃是我的好友贺暄,字季甫。另有三位正出门买酒。” 江耘连忙拱手致意,并将伯勤介绍给他们。寒暄之间,翟汝文的另三位好友已买酒归来,大家相见之下,不免各自介绍。 小僮早已摆好酒菜,汝文招呼大家坐下。江耘暗自打量起来,汝文左手边正是贺季甫,长得颇有点飘逸脱尘,是众人中最年长者;右手面的却是个壮汉,姓林名镇齐,身材孔武,目光凌洌,想来走的是文武双修之路;贺季甫的边上则是王烨王子端,也是文士打扮,长得较为精干,然后就是江耘边上的杨明镜,这两人年纪略轻,约二十五六岁。 汝文看大家都已坐定,便端起酒杯说道:“今日可真是会友的好日子,小弟昨日刚交的好友也是不请自来,我便做回主人,来来来,有朋有酒,可喜可贺!” 杨明镜问道:“汝文兄,可是昨日卖画所交的朋友?” 江耘一听,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正是正是。今日江耘不曾空手而来,且看好东西。” 身边的伯勤会意,拿出那幅画来,展将开来,引来一片赞叹之声。汝文则将昨日之事一一道来,众人皆是称赞,一赞江耘扶危济困不忘回报,二赞汝文好兴致。 贺暄起身来到画前细看,出言品评道:“汝文画得好桃花!题头之诗也是相得益彰,这最后一句便是明镜先生也做不出来呀。” 原来众人之中以杨明镜诗词最高,故贺暄才有此说。 江耘暗叫惭愧,脸上红。杨明镜也不辩驳,端起酒来敬江耘:“子颜小弟好诗才,好一句画得桃花卖酒钱!笑尽天下好酒之书生,来来来,干!”众人都起哄,非要江耘干了这杯酒。江耘对于这古代的酒经过昨天之后已有了感性认识,度数实在不高,故也不推辞,一饮而尽。 翟汝文待他喝完,笑着说道:“子颜或许不知,汝文诸位好友皆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人也。明镜夸你诗作得好,那便是真的好。我若夸谁画得好,那便是画中高手。至于棋嘛,想必子颜也已经领教。” 贺暄端起身前的酒微微颔,默认了。翟汝文则接着说道“王子端之字堪比当世之蔡元长,林镇齐之琴,哈哈,等会便知。” 江耘听得蔡元长三字倍感耳熟,细想之间,恍然大悟,蔡京是也!史称蔡京一手好字,连现在的宋朝大老板赵佶都是他的粉丝。只是现在正在杭州赋闲,两人还不曾金风玉露般的相逢。 正当江耘胡思乱想之际,却被众人笑声打断。只见院子正中已放好一张琴,而林镇齐却已被人逼着坐在琴前了。 江耘和伯勤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不解,看这林镇齐粗手粗脚的,也会弹琴? “铮铮铮铮铮铮”琴音杂乱无章,江耘很是奇怪,就是初操琴之人,怕也弹得比他好吧,偷眼看其它人,却好整以暇。 杂音过后,却是肃静,正当声音清静下来又觉得有点安静的时候,一丝清音缓缓而出,让人好不舒服,只想要它不曾停下。琴音似于心意相通,拨撩着人心中的气韵,渐渐升将起来,慢慢地时缓时急,铮铮间便有了高亢之意,心潮已随琴音起伏,大有一抒胸中抱负之意。 江耘听得兴奋不已,身边的6伯勤按捺不住,抽出壁上所挂之剑,和着琴音舞了起来! 恍惚间江耘似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短短一个多月之前,自己还在努力的在一大堆古籍中找寻风雅大宋的蛛丝马迹,而在今日自己却已深入其中,他确信眼前这帮可爱的人会和自己成为朋友,或许他们已经是自己的朋友了。 林镇齐的琴音终于停住,伯勤的剑也已收势,众人都大声喝彩。江耘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喃喃地说道:“生活真奇妙。” 听闻江耘此言,身旁的王烨奇道:“子颜何故此感慨?” 江耘也不隐瞒,当下说道:“各位有所不知,江耘一个多月前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居然将先前之事忘个大半。就连我的知交好友伯勤,我都不认得了。” 6伯勤笑着补充:“便是我,也只认得他一个月而已。不过,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觉得子颜仍是我的知已。”众人皆称奇不已。 江耘接着说道:“然而今日,某却能坐在这里和大家交心而谈,可见世事之无常,生活之奇妙。” 杨明镜说道:“山海经曾有记载,春秋之时蜀中有一老妇,一睡数十日,醒来全忘前事,家人朋友皆不识。看来所记之事倒也非虚。” 江耘心中暗道,这杨明镜见闻倒是广博,可惜我是后事全知。细想这在座之人,史是无名之辈不成。转念一想,才想起这徽宗一代,被奸臣所误,史,政治**,从而导致隐士众多,皆居于世俗山林,修身养性,各善其身。江耘望着眼前这些人,越有了这种想法。 林镇齐弹琴已毕,已回到酒桌上,正在给大伙敬酒。汝文笑着对江耘说道:“子颜初听琴声,断难想得能听到如此佳音吧?” 江耘正要询问,林镇齐已红着脸亲自解释:“镇齐初学琴之时,每每不能静下心来,最后用了这种笨办法,先乱弹一气,将心中浮燥之气尽散,然后再开始。” 江耘笑道:“镇齐兄真是别出心裁,抛开琴理不谈,某以为,深得先抑后扬之道,先营造嘈杂环境来突出琴音之雅。”待得江耘解释,众人也觉得江耘说得颇有道理。 交流便在这种融洽的气氛中一直进行下去。江耘后来才知道此处原是林镇齐的家。而翟汝文、贺暄、王烨、杨明镜四人与林镇齐皆是志同道合的同窗好友,大多生性散慢,淡泊名利。正合江耘隐士的判断。五人每年春天都会在各自家中相聚,今年恰在此处。江耘要不是昨日有缘与汝文相识,只怕无缘一见雅士们的风采。今日得见,江耘心中早已生出融入其中之意。 众人谈着谈着,便谈到时下政治民生上来。江耘既有了入世的想法,便立马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却见五人中最年长者贺暄说道:“年初这年号一改,只怕许多人都已闻出味道来了吧。” 江耘一听,马上回忆脑中所学。史上记载,宋徽宗即初之初,也曾有励精图治之志,曾针对以支持变法与否划分的新旧两党争吵不休的情况表倡议,并改年号为靖中致国,以示不偏不倚、除旧布新之意。而在第二年也就是今年,也就是11o2年,改年号为崇宁。 贺暄接着分析道:“崇宁崇宁在于一个崇字,想来圣上似有意走熙宁的路子。” 第006章可平生 江耘听了,结合自己所知的历史,明白了大半。熙宁是宋神宗赵顼的年号,这位被后世毁誉参半的年青君王起用王安石为相,在熙宁年间开展了大刀阔府的改革,虽然取得了一定成效,然而最终失败。对于这段历史,江耘在来之前可没少研究,但却不知道当时的士人又是如何评价这场改革?于是问道:“不知季甫兄对熙宁的新政有何看法。” 贺暄说道:“王介甫所行之法多为良法,然所用之人多为小人,故有此败。”江耘见其分析的透彻,不由暗声叫好,这宋代的局中之人能有此见识,的确有才识。 身边的6伯勤问道:“为何当世之人皆称王相新法害人,而先王废之?” 此时,杨明镜插嘴道:“那不过是政敌的攻击罢了。我相信神宗先王和王相已经看到了大宋的弊病,空有大把军队却尽败于辽国与西夏,官场越来越臃肿,越来越**,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豪强地主越来越多,百姓的生活越来越苦。我大宋好比一个疲病之人,而那新法便是药方。但可惜,收效甚微,终不能行,先王一去,新法尽废,可惜呀可惜。” 林镇齐双手握拳,咬着牙说道:“镇齐只恨不能上沙场杀敌,为西部边事效一份力。” 江耘听得此言,更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看法,这林镇齐多半是想以武报国之人,于是问道:“镇齐兄何不参加武举以报国家?” 林镇齐叹道:“非是镇齐不上进,镇齐参加武举省试已两届,均不得中。” 王烨摇摇头,评论道:“如今朝廷风气,钻营成风,岂能容我等怠散之人立足?我倒听得那书画绝佳的蔡元长,似乎快要重新上台了吧。” 江耘心中一惊,这蔡京又要上台了么?只听得身边的王烨又说道:“蔡元长虽有干才,但观其为人气节,怕是不行吧,在新法上三易其志,见风使舵。比之王相,唉,实不能比也。不过他的字,的确是好呀。” 江耘心中暗喜,历史上的蔡京虽然是大奸之人,但是在他的初期没有登上相位之时还是颇能迷惑一部分人的,且史上也曾记载蔡京在变法活动时摇摆不定,纯粹将变法做为一个晋身的台阶。看来这蔡京实非好人,便是眼前这些人都知道他是小人!于是接口说道:“从蔡元长的表现上可以看出,政治利益面前昨天的敌人,未必不是明天的朋友,一切以利益为上。” “嗯,汉末华歆,未尝不是先例。” 贺暄点头赞同“子颜说得好呀,数语道尽政治斗争中的奥秘啊!”江耘接着说道:“我观熙宁变法之所以失败,原因有三。其一,如贺兄甫所言,变法所用非人,多酷史小人,钻营取巧之辈,或为蒙蔽圣意,或为压榨百姓,或为政治投机,而不是真正为了国家社稷。而且各地情况差次不齐,未能因时而异。关键之时又天灾不断。其二,变法触动了太多豪强地主的利益,而很多豪强地主的后台扎根在朝堂之上,故诽谤之声不绝于朝野,焉有不败之理!然而某认为最根本的原因是” 众人都被江耘的侃侃而谈吸引住了,见他卖关子,都急了,连不太爱说话的镇齐都催他快说。江耘心中振奋,长身而起,站起身来走到院子中间,双手负在背后,抬头说道:“最根本的原因是在变法时缺少一个有力的监管制度!一个使变法在执行过程中不被改样,不被曲解,不被投机的制度!一个不会使变法被人用来作为升官财台阶的制度!有了这个制度,官员执法将受到监督,百姓将不会被剥削,变法的成效将被考核,变法中的错误将被修正,变法时各地的差异将被调整!诚如王兄所言,我大宋好比一个疲病之人,而那新法就是药方,只可惜,唉不善兴叹:“王介甫所行之法多为良法,然所用之人多为小人,故人政失” 说到最后,连江耘自己都深陷其中,对2o多年前那场或许可以改变大宋命运的变法活动充满了遗憾,恨不得历史能重演。 过了良久,大家才缓过神来,缓缓点头赞同。 林镇齐试探着问道:“江小兄,镇齐从小立志以武报国,只恨如今我大宋官军屡战屡败,不知子颜对此有何看法?” 江耘暗道“这林镇齐倒是颇为上进。” 江耘低着头踱着步,众人也不打扰。江耘其实对宋代的军事情况还是有相当了解的,但他知道他了解的他们也一定知道,所以必须要有新思路。江耘将所知的各个朝代的军事情况对比了一下,突然有了新想法“对了,不防还是从制度上做文章。” “镇齐兄,子颜问你一个问题,这西夏国、辽国的士兵为何勇猛好斗,每每能胜我大宋官军?”江耘微笑着问。 “西夏国、辽国的士兵自古就是游牧为生,生存环境恶劣,性格粗野,故勇猛好斗。”林镇齐答道。 “镇齐兄说得对。那他们屡屡侵犯、骚扰我大宋又是为何?”江耘继续问。 “当然是为了土地和财物。”林镇齐毫不犹豫的答道。 “没错。我再扯得远一点,当初先祖皇帝统一各地时为何屡战屡胜?” 林镇齐疑惑不解的说道:“为了得天下呀。” “而同样是大宋军队,今日却是完败。所以说,军队的战斗力在于统帅与战争果实的激励。蛮族的士兵通过战斗能到土地和财物,先祖皇帝的军队通过战斗能得到天下,故勇猛好斗,屡战屡胜。而现在的大宋军队主将多是文官,真正的有着丰富军事经验的实力的将领却处处挚肘,作战的军队之间互不了解与协调,此皆太祖之制所至。从龙之将,在庄园中颐养天年,天下虽无割据之祸但兵势大弱。而且今时是守天下,攻守势移,已无当年打天下的激励了” “试想一下,如果对士兵承诺在战争中牺牲的话,那么其家庭可享受到免役和免赋几年的待遇,或者有功之士兵可授于某种荣誉,攻破城池、收回土地有多少田地的奖励等等一系列激劢措施的话。我相信在战场之上人人都会奋勇争先,浴血杀敌!而此时何愁边蛮小国!”江耘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从桌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林镇齐目光迷离,陷入了沉思,江耘的话太大胆,简直是闻所未闻,功效之大似在眼前,实行之难却似远在天边。 江耘也知道自己的话难免惊世骇俗,初次会面,还是少说为妙。所以接下去的时间,主动转化了话题,谈起了琴棋书画。在座皆风雅之士,共同语言当然少不了,江耘多听少说,自觉受益匪浅。 “瘦竹空远,朱栏破,闲情久,梦中无朋相思远。今日佳友忽至,沽美酒无数,琴声谐。且进酒,风雅满院,可慰平生。”杨明镜挥毫之下,一应景的新词已一气呵成。 今夜的气氛绝好,手中的酒一直不曾停过,不多时,江耘已经醉了。 第007章世由来 自从那天之后,江耘的生活略有改变。虽然过得波澜不惊却别有滋味。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读书上,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看书,练字。除了和伯勤上街领略市情之外,便和那弟兄五人交游论道,所知所闻均大有长进。这几日,看着自己笔下的几篇“瘦金体”大作,江耘很是得意。 “这可是当今大老板赵佶的最爱的字体呀,不知道他看到这些字会有何感想,哈哈” 江福作为江家小少爷身边的最忠实最体贴的仆人,却一点也不担心,他看得出他的少爷这几天虽然比较封闭,却是怡然自得的样子。让江福老爷子开心的是,江耘的脾气比生病以前好多了,对下人一点架子也没有,还经常和他们开玩笑。江福有理由相信,经过那一场雷劈事件,他们家的少爷已经脱胎换骨。或许,江家的厄运也该到头了吧。 “福叔,你进来,我们聊聊。”书房中传出了江耘的叫声。 江福知道,少爷又要找他聊天了。看来,他不记得的事情倒是真多。不知道这次他要问的是什么? 江耘微微一笑,示意江福坐下,沉呤了一会,问道:“福叔,我在病中之时,曾听得母亲说过,我们江家似乎受了某种诅咒?这是怎么回事?” 江福叹了一口气,说道:“诅咒?应该说是厄运吧,江家的男丁总是壮年而亡,特别是这几代,都是单传。你的两个大哥,唉。至于这个说法的来由,老奴也知道,但是我们做下人的不方便说,少爷有机会可以问一下老夫人的。” 江耘听了也不勉强,接着问道:“福叔可大致介绍一下江家祖上的事迹。”江福说道:“据老奴所知,江家祖先是在乾德初年间太祖分赏手下将领时来此落户,先祖与6家先人本是同军之人,私交甚好,故同在此落户,开枝散叶。6家人丁兴旺,我们江家却一直厄运不断。” 江耘听完之后,约略地明白了大概,乾德初年,分赏手下将领,两者联系起来,应该便是宋初太祖杯酒释兵权的事情了。 史书曾记载,太祖以兵变起家后,深感兵权对一个将领来说深入骨髓的致命诱惑,但太祖起身微末,极重情谊,处于权力的顶峰之时胸中仍有一丝兄弟间的温情,于是召集曾和他一起起事的手下将领们喝酒,酒到深处后,摊牌说道:“不是我忘恩负义,也不是我赵某人不相信你们。当初你们把黄袍披在我的身上,大家一起博取富贵,我们成功了。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当某一天你们的手下将黄袍披在你们的身上,你们怎么办呢?” 众将皆恐慌不已,此时太祖抛出了诱人的条件:“人生如同白驹过隙一样短暂啊,你们之所以追求荣华富贵,不过是想有财富,能享受,福泽子孙。所以你们不如交出兵权,买些土地和房屋,给子孙置办丰厚的产业,多买些歌妓,开怀畅饮,颐养天年呢?君臣之间没有猜疑,和睦相处,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于是众将都称病辞职,太祖从上到下都重重赏赐。并由此一解从唐后期以来困扰许久的武将重握兵权的弊病。 江耘想到此节,豁然开朗“自己与伯勤的祖上便应该是在这时候解甲后在此安顿,想来自己还是根正苗红之人。只是不知道为何厄运连连?不如去问个明白。” 于是,江耘对江福说道:“福叔,且陪我去见见老夫人。” 江耘和老仆江福来到老夫人房中,正好老夫人在缝衣服,看到江耘,笑道:“我儿来得正好,试试这件可否合身。”江耘心中一暖,接过衣服试了起来,看着娘亲亲手缝制的宽衣大袍合身的穿在身上,江耘不由的心中感动,这可是自己第一件温暖牌啊!回到古代的这些天里,这位娘亲让江耘感受到了无比的温馨。 “谢谢娘,我终于有自己的温暖牌了!”江耘高兴地口不择言。 “耘儿说得什么话,难道以前你很冷吗?”江老夫人笑骂道“我儿来此,可有事?” “没事,孩儿来看看娘。”看着江老夫人高兴的样子,江耘一时不忍心说出口。 江老夫人一挥手,打了身边的丫环,说道:“我儿有话但说无妨。江福,你说。” 江福迟疑了一下说道:“夫人,少爷问起一些事情,老奴不方便说。” 江老夫人微微颔,示意两人坐下,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你真是不记得了,再于你说一次也无妨。唉,都是祖上无德,以致于我江家灾祸不断,人丁凋零。当年太祖兵变代周,夺了柴家的皇位,那柴家有不少孤儿寡母便是我们江家先人送上路的。想来此事做得太绝,以致我江家遗祸不断,你爹爹不到三十便暴病而亡,可怜你那两个哥哥,唉,苦命的孩子呀。你这次被雷劈,想必就是上天对我江家的惩罚。” 江耘听得大惊不已“原来是这样啊,江家先祖是弑君之人,怪不得说是什么诅咒,但现在自己上了江家小少爷的身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江耘出言安慰他的母亲道:“娘,孩儿现在好好的,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再说,上次雷劈之后,应该是避过了一劫了吧?” 江老夫人破涕为笑,说道:“但愿如此,保佑我家耘儿长命百岁!对了,耘儿也不小了,老爷生前曾说过,要给你多多娶些妻妾,开枝散叶,保我江家人丁兴旺。你那身边的丫环云桃,自小和你长大,又深合我意。此番经此横祸,便让她做了你的侍妾,以保我江家香火。” 江耘一听,心中大急。这下可好,一说说到娶老婆上去了,还要多多。一想到自己要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结婚过日子,便头大不已,这,简直就是犯罪啊!那个什么云桃,自已都不曾看见过。 江老夫人见江耘神色,说道:“云桃家中一个老姨不久前过世了,她回了乡下家去,再有个十天半月,便回来了。她虽然大了你五六岁,却是个生养的好身段,你莫要推辞。” 江耘心念电转,自己可不愿包办婚姻,但呆在家里只怕无法推诿,看母亲的意思,莫不是要我传宗接代,还生养的好身段。为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连忙说道:“母亲,孩儿觉得此事为时尚早,男儿大丈夫当建功立业,精忠报国为先。” 江老夫人听得大喜,自己的孩子大难之后居然变得这么懂事上进了,于是说道:“耘儿说得在理,只是这功名与娶妻并无冲突。” 江耘早知自己已有秀才的身份在身,于是急道:“今年便是三年大试之期,孩儿打算不日进京赶考,参加会试。娶妻之事还是等我回来再说吧。” 江老夫人看着江耘急切样子,也不再勉强:“如此便依我儿,只是这大试却在秋季,现在才是初春三月,我儿也太急了点吧。” 江耘心中一动,便搬出伯勤来“母亲,孩儿已和伯勤及几位朋友约好,过了清明便北上京城赶考。” 江老夫人当他少年心性,又素知他学问平常,提前上京城,或许是想见见世面,也不置可否,一笑而过。 第二天一早,江耘起了个大早去找伯勤。到了他家居然现伯勤还在床上醉地迷迷糊糊。原来这几日伯勤都与翟汝文他们五人混在一起。见是江耘,伯勤半梦半醒的说道:“我们六人意气相投,号称左巷六友,哈哈哈哈。” 江耘笑骂道:“为何是六友而不是七友,何故漏了我?”伯勤仍是没起身,在床上懒懒的说道:“我们皆是散漫之人,愿做个乱世间的隐士。贺季甫最擅纵横之术,且会观相,他说你非寻常之人,他日必做人上之人。” 江耘听得又喜又怒,没好气的说道:“如此你们便独乐了么?单单撇下我一人?” 伯勤一听,连忙从床上坐起,温言道:“子颜误会,我6伯勤岂是这般人,我俩从念童学就开始认识,我又怎会独自寻乐,只是昨日我们去得是的是燕香楼,子颜大病初愈,故伯勤没叫上你,哈哈,下次一定补上。” 江耘心中暗道“原来去得是风月场所。”看来这风雅大宋多姿多彩的生活画卷已然展开。心虽所想,嘴上却说:“原来如此,伯勤原是好心,想必昨日玩得开心吧。” 伯勤一脸得色:“那是自然,酒是好酒,在座皆相投的好友,便是昨日的倌人,也唱得好曲。”伯勤便将昨日有趣之事一一说来,只让江耘听得羡慕不已。 闲聊过后,江耘想起来意,便正色说道:“伯勤兄,我欲上京赶考,你可愿与我同去?”伯勤见江耘说起正事,也不再笑闹,说道:“你我读书之人,原本是应博取功名,一来光宗耀祖,二来报效国家。只是如今这仕途,以我等无权无势的,怕不是这么好走的吧。你我祖上世居于此,素有财富。如今这世间政治,光景不妙,这混水也不一定非去趟不可。耕读传家,闲时会友,岂非人生乐事?” 江耘何尝不知这世间情形,他来之前昨晚也曾细细思量过,独善其身,闲时与此间好友交游、读书、会友,诚如谢博所说,做个无忧无虑的富家秀才,若是在太平岁月,倒也不失为件美事,只是据自己所知,这世间太平也只2o多年了,金军的铁骑可不是吃素的,自己所处之地必将沦陷。再想到自己如果一直呆在这里,怕是要娶个父母之命的老婆,江耘更是不愿意。又想到这乱世之中,会有多少因**、压迫或者战乱而丧生的百姓,会有多少无家可归的孩子与女人,江耘几乎要深深的自责了。况且史书记载,当今的大老板,后人口中的书画皇帝徽宗赵佶初登大位在这几年可是个年青有为的好皇帝。经过一夜思量的江耘早已胸有成竹,当下正色对伯勤说道:“伯勤此言差矣!圣上初登大位,正是有所作为之时,你我皆读书之人,除功名入仕之外无可报国,国家兴亡,你我有责。岂能空有抱负而终老泉林” 伯勤听了江耘的鸿篇大论,便从床上坐起,说道:“子颜说得好,伯勤便答应你,与你共进退,虽然你我学问平常,但总可一试。看来子颜大病一场后变了很多,以前你可比我消极呢!” 江耘心中暗笑,说道:“正是那场大病,让我感受到人的生命之短暂,世事之无常,故应当积极进取,改变我江家的厄运!” 伯勤安慰道:“子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此伯勤便于你同去汴京。只是为何要本月便去?” 江耘大窘:“母亲催得紧,要我娶妻。” 伯勤大笑:“哈哈哈哈,子颜莫怕,娶妻生子又有什么好怕的?” 江耘也知道,古人以此事为天经地义,却难为了他这个异乡人,将自己的感情放诸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门当户对不必说,只是这高矮胖瘦,性格性情却是一场豪赌,江耘岂能愿意,况且自己在现代因落难离他而去的女友回忆,让他的心头不免有点阴影,于是解释道:“自从我大病之后,更觉得要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此等大事我定要自己作主。” 伯勤也不反驳,脸上却是一脸“看你如何自己做主”神情,他自顾自的说道:“会试在秋季,还有半年光景,素闻京城风物繁华,早去也有早去的好处。镇齐自会与我们同去,至于其它人,我便不好说。” 江耘一听,知道他是答应了,至于其它人,他打算找机会鼓动一番,能说动一个算一个,虽然接触不是太多。但从其谈吐风度以及伯勤对他们的推崇来看,这些人应该都是有点斤两的人才。江耘说道:“多谢伯勤,如此甚好,过几日我会约个时间,请大家来我家吃酒。”主意已定,便嘱附了伯勤几声后告辞回家。 ***说老实话,开头这几章稍微有点俗套,但很快会过去。到时候一定写出不一样来!请收藏推荐支持,诸位兄台,举手之劳,对于官人我却很重要!*** 第008章男儿自强 三日后,江家后花园。 江家的下人们紧然有序地忙活着。他们的少主人江耘今天晚上要在家中举行宴会,但令他们奇怪的是却不在家中大厅,而是在后院的园子里,并且已经快到开席的时间了,还不让厨师们开工。江福对于下人们的疑问总是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少爷喜欢。你们照着办就是了。” 华灯初上时分,来客们俱已到齐。伯勤充当着半个主人在交际应酬,再加上江耘向来随意,大家拘束之感尽去。伯勤等六人都是洒脱之人,对于酒席设在后园的园子里丝毫不以为意,几杯清茶谈论过后只等开席。 待得众人一一落座之后却是面面相觑,心头嘀咕:“莫不是消遣我等?”原来这石桌之上中间是一盆炭火,周围也有鸡羊牛肉,新鲜菜蔬之类的,但是,却是生的! 伯勤怕江耘大病一场,将待客之道也忘掉,尴尬的问道:“子颜,这是何意?” 江耘哈哈大笑,一挥手,江福双手已捧着一个大铜盆端了上来放在桌子中间的炭火之上。铜盆中间是已经烧热的汤汁。江耘拿起桌上切得薄薄的羊牛肉片来一一放入汤中,并笑着解释道:“今日江耘请大家吃个新鲜的,此吃法叫做火锅,以炭火高汤烧熟,边煮边吃,不仅新鲜美味,更兼气氛热烈。大家同桌而坐,同锅而食,意寓同甘共苦!” 说起来,江耘可是为了这场聚会花了大功夫,这火锅就是他最终确定的方案,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缩短彼此间距离,不管是从空间上还是心理。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可能多的说服眼前这几位隐逸之士与其一起改变自身的命运。 林镇齐第一个拿起筷子,从盆中的翻滚的汤里夹起一片肉片放入口中吃了起来。众人都忍着笑看着他,却见他的脸上渐渐舒展开来。众人哪还顾得上其他,争相取筷吃了起来。江耘舒了一口气,招呼大家慢慢吃。 这六人都是第一次吃火锅,尝出味道来,哪顾得上吃相,大都狼吞虎咽,不是杨明镜被烫到了嘴,就是王烨吃到了半生不熟的肉,看得江耘大笑不已。 林镇齐说道:“我曾听人说过,这火锅在北方游牧之地很是流行。今日一试,味道确实不错,尤其这气氛最是好了,听子颜一说,仿佛真有点同甘共苦之意。哈哈,来来来,干!” 众人都举杯干了。杨明镜说道:“子颜甚是有趣,每每皆有新意,实乃不可多得之良友。明镜今日有幸吃到这,火锅,实是有缘。” 贺暄也笑道:“好你个杨明镜,却是喜新厌旧!我们便是恶友嘛?” 杨明镜一听,哈哈大笑,说道:“季甫有所不知,明镜向来喜爱这厨艺菜式,各位也许不知道,明镜做得一手好菜呢。只是苦于圣人早有言,君子远庖厨,故怕人笑话。今日子颜能创此吃法,可见其真性情,倒是愧煞明镜了。” 众人听得大笑,江耘更是暗笑不已:“哈哈,今日还有此意外收获。当初还没曾想到君子远庖厨这一块上去。这杨明镜却真是可爱。原来这古人的爱好也甚是多姿多彩。” 酒过数巡,这吃火锅对饭桌气氛的营造作用显现了出来,大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身边的江福添酒加菜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忙归忙,这心里头可高兴呢,今天少爷可是好开心啊。 江耘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起身举杯说道:“各位,江耘何其有幸,能结识到在座的诸位兄长,此中以小弟年齿最短,来,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都举杯干了,翟汝文放下酒杯说道:“子颜客气了,我们几人都是散漫之人,不热功名利禄,世人皆以我等为痴狂,倒是子颜与我们相交甚欢。说起来,有幸的倒是我们。” 林镇齐接着汝文的话说道:“子颜为人慷慨好义,见识不凡,镇齐却是佩服的紧!”自从上次聚会的那番有关军事的探讨之后,林镇齐对江耘很有好感,大有知音之意。 王烨也点头称赞道:“上次子颜分析先王变法之成败,尽得个中真义,我们皆佩服。子颜眼光高远,王烨不及也。” 江耘惶恐不已,连忙谦虚道:“江耘只是站在后世局外人的角度来分析,我相信有此看法的人不在少数。相信当初的先王与王相也已洞知其中利害,只不过迫于时势,心有余而力有不足罢了吧。” “可惜啊可惜,我大宋错过一个最好的中兴时机。”贺暄叹道。 “季甫兄,现在便晚了么?正如你所说,年初的年号已经改成了崇宁啊。”6伯勤问道。 众人都望着贺暄,等着听他分析。贺暄拈着胡须慢慢说道:“医者有言,休弱之人下不得猛药,所谓虚不受补,若过猛,纵是良药,也要反受其害啊。” 江耘自是明白贺暄言中之意,自身所处的大宋已然到了危急时刻,各种社会矛盾都已极度尖锐,若施政不当,必然有变。而他自己更是比在座所有人都看得远,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外族的强大,特别是女真族建立的金国,已然取代与大宋接壤的辽国成为北方最强大的少数民族政权,而大宋承平日久,是经不起一场铁血的战争的。 江耘见在座众人都弥漫着悲观之意,心有不甘地说道:“事情并未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吧,当今圣上据说年青有为” 翟汝文不以为然地说道:“据说圣上登基之前,朝中章惇章大人曾有言,端王性轻佻,不可为人君”这一节,江耘也是相当了解的,神宗之后是哲宗继位,哲宗驾崩之后无子,故在同族兄弟中选了端王赵佶登的基。 江耘沉吟着说道:“江耘却认为,那是因为圣上一开始并不是被作为储君来培养的缘故。况且以往有作为的明王贤帝并非从一开始就是众望所归的。”江耘略做停顿后,决定开始力,清了清喉咙说道:“某自从一场大病之后,深感生命之可贵,况且男儿之志当在国家社稷。为人子者,当光大我家族门楣;为人友者,当与志同道合者共进退;为人臣者,当为家国百姓鞠躬尽瘁!以有限之生命,追逐无限之精彩,此我之志也。江耘不日将上京赶考,博取功名,今日在此开诚布公,并邀在座好友同去。江耘唐突,虽然诸位与我新交,但却情意相投,交浅言深。江耘希望各位能与我共进退,勿使满身抱负空老泉林,也勿使江耘在前行的路上孤单一人。” “以有限之生命,追逐无限之精彩。说得好,子颜每每有妙语让人深有所悟。镇齐佩服,我愿与你同去。”林镇齐大声喝彩。 伯勤早已答应同去,当下也说道:“我在童学时就与子颜在一起,此次也一起去罢。” “哈哈哈哈,子颜好志向,想我王子端初时也象你今日这般豪情壮志,只可惜,屡试不中,唉,不提也罢。”王烨在科举中也吃过亏,故此时心气不高。 江耘也知道此事不可勉强,毕竟连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好在来日方来,以后也有得是机会。想到其它人,便将目光投向杨明镜。 杨明镜知道江耘意思,笑着说道:“我对于功名已经淡泊,不过子颜要去京城,我倒可以同去,明镜数年之前曾见识过汴京的繁华,也有不少朋友,不知此去风物是否依旧。至于这科举不科举,倒也无所谓,哈哈”说罢举杯喝酒。 江耘大喜,心中想到:“可以杨明镜倒也爽快,同去便好,至少多个知交好友,诗词歌赋上倒可请教请教。虽说这年代的科举考试已经以策论为主,诗文为辅,但在这个全民皆诗词的京城善之地,有些诗词傍身总是好的吧。” 呃,下一个,该是翟汝文了。江耘满眼期待的望着眼前无比潇洒的中年画家,脑中浮现在却是那天在街上的场景,唇齿间若有若无的那丝笑意,挥酒大气的画卷中的淡淡风流。 翟汝文望着江耘热切的目光,淡淡的说道:“子颜见谅,此次汝文不能相从,汝文正在教几个学生学画,学期未到,不可爽约。” 江耘心中自是苦笑:“好强的理由。汝文大哥倒真是爽快。” 贺暄是众人中最年长的一个,却见他笑呵呵的说道:“按我老哥的说法,你们都应与子颜同去。诚如子颜所说,男儿之志当在国家社稷。你我这几年虽然散漫惯了,但忧国忧民之心却是不减。空有满腹学识,与其清淡,不如实干。新皇登基,有新气象也未可知。至于我老哥嘛,年纪也不小了,名利之心早就淡了。此次就不与你们同去了。若以后真有际遇,诸位兄弟得以一展抱负,我老哥愿做一师爷幕僚,挥余热。” 江耘听得再明白不过了,看来这贺暄最是有趣,不务虚名,但求实绩。江耘马上说道:“季甫兄眼光高远,人老心不老,最是值得敬佩。”说罢,举杯敬酒。 喝到最后,大家都有点高。诗词歌赋都作了出来,轮到江耘,却是不会。翟汝文起哄说道:“如此子颜且高歌一曲,以表其志。大哥为你伴乐!”当下拿起酒杯击剑。 那天,他们喝到很晚,晚上的月光很好,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散着快乐和自信的光茫。 第009章进京赶考 崇宁元年,四月初的一天,江耘告别了家中的母亲,带着老仆江福,离开了丹阳城,近一个多月的古代生活已经让他变得稳重而老成,他的步伐缓慢而有力,他的举止大方且得体。如果一定要找出他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脸上始终有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睛中满是自信的光芒。母亲口中的云桃尚未归家,而江耘却已经开始他11o2年的逃亡。 江耘二人出了城便碰上了前来会合的6伯勤、林镇齐还有杨明镜。他们三人全部大包小包的,看得江耘目瞪口呆。在这一点上,江耘保留了自己的爽朗风格,除了江福身上背的包裹里的银子和银票,什么都没带,可谓两袖清风。他相信在商品经济比较达的大宋,有了银子就可以解决全部的赶路问题。 城外官道边的亭子上,贺暄、翟汝文,还有王烨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了。和江耘想象中的送人场面不一样,没有呤诗作词,也没有劝君更饮一杯酒。汝文倒是有东西相赠。看长长圆圆的外形,多半是那副画吧。 江耘也不客气,收了起来,打趣道:“汝文兄,学生出师之后便来京城吧,我在京城等你喔。” 汝文讪讪的笑道:“子颜莫要取笑,为兄觉得这种闲散生活颇为自由,尚无入世之意。” 江耘怕他不好意思,连忙温言说道:“江耘深知汝文兄之意,并无取笑之意。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小弟作为朋友,一定支持大哥的。” 众人一路话别,一路走来,渐渐的已经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分手时刻。江耘很想给大伙来一个拥抱,却怕这个动作太过轻佻,生生忍住。 临分手之时,贺暄拉住江耘的手说道:“子颜莫怪我多嘴,锋芒太露并未是好事呀,需时时记得隐忍。” 江耘一听,正色说道:“兄长之言,小弟谨记了。您也要注意保重身体,但愿有一天真能如老哥所说,会有风云际会之日。” 贺暄望着江耘炯炯的眼神,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胸中的抱负和自信大得令他吃惊,短短的几日相处,已经能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之处,以及他给人的耳目一新,那是一种全方位的耳目一新。 贺暄望着走远的众人,叹道:“以有限之生命,追逐无限之精彩。说得我都心动了。汝文何不同去?” 翟汝文叹道:“我,我的心已冷了,早在很多年前的那一天。” 江耘一行五人已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我,江耘,汴京,我来了”站在铁塔的顶层,江耘放声大喊,身边的人都直皱眉头。杨明镜更是叫苦不已,早知道他如此胡闹,就不做他的向导了。 昨天晚上城门关闭前的那一刻,他们一行五人紧赶慢赶,总算进了城。江耘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似乎还来得及,呵呵。当晚他们在客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伯勤、镇齐和江福一起出门去租房子,而杨明镜则被江耘拉着做导游。 铁塔是建于宋皇佑元年,已有5o多年的历史,之所以叫铁塔,倒不是因为铁制成,而是一座铁色的琉璃砖塔,是开宝寺内存放佛舍利的宝塔,通体遍砌铁色琉璃釉面砖,砖面图案有佛像、飞天、乐伎、降龙、麒麟、花卉等5o多种。塔身挺拔、装饰华丽,犹如一根擎天柱,拔地刺空,风姿峻然,景致壮观。塔身内砌旋梯登道,可拾阶盘旋而上,直登塔顶。 二人兴致颇高,杨明镜故地重游,也受了感染,陪着江耘一边游览一边讲解:“登到5层,便可以领略京城之内的盛景,第9层,则黄河如带,最高层为12层,直接云霄,祥云缠身,和风扑面,有铁塔行云之称。” 站在汴京城的最高之处,江耘心情大好,此刻,梦寐已求的汴京城就象一幅大气磅礴的画卷缓缓的展现在他的面前,另一时空中那晦涩的画卷又怎比得上眼前这生动景象,透过薄薄的云雾,黛青色的房屋楼阁鳞栉次比,错落有致,京城最主要的河流汴水河从东至西横贯城内,从这个世界上最巨大的都城区蜿蜒而过,两岸店铺酒楼繁荣,交织的街道与桥梁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今天的天气很好,云雾淡薄,能见度相当不错,却一眼都望不到头,可见这京城之大。江耘的兴奋之情已达到顶点,心中暗道:“喔,汴京,我,终于来了。” “明镜兄,若是汝文大哥在此,能将这盛世之景画诸于笔端,那该多好!”江耘拍着杨明镜的肩膀说道。杨明镜正在观赏风景,被江耘一拍,却是吃了一惊,听到江耘此说法,倒也颇为赞同,想了一下说道:“好是好,但汝文作画工于山水花鸟,这坊间百态,市井风情,却不是他的所长。” 江耘一听,也是觉得有理。杨明镜接着说道:“我三年前应试之时在京城交得一好友,便擅长画此番景致的。” 江耘一听,心中暗道“原来三年前你来考过呀”连忙说道:“愿闻其详。”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杨明镜对于江耘问题较多的性情特点早已习惯,于是说道:“此人姓张名择端,作画作得大气非凡,不喜斗方小作,须做得大场面才能称心。” 这一番话,江耘听得目瞪口呆,暗叫道:“名人总算出场了,想不道这千古大画家,却是我江耘朋友的朋友。只不过现在,只怕他还未完成那幅千古巨作吧。”杨明镜看得江耘的样子,奇怪道:“子颜何故愣?” 江耘忙掩饰道:“我正在想要是大哥汝文和他切磋一下会如何。” 杨明镜大笑:“自古文无第一,且画风画技各异,又如何比得。”说完紧了紧衣裳“这高楼之上风大,不如回去了吧。” 江耘二人回到客栈,伯勤三人早已等候多时,江福见主人回来,禀道:“少爷,今早运气不错,伯勤少爷租到一个好宅子。老仆已与伯勤少爷收拾好了,我们这就过去了吧。”杨明镜问道:“多少银钱?” 伯勤抢着说道:“不贵,3o贯钱半年。” 杨明镜叹道:“唉,这京城的物价又涨了。” 五人结清了客栈的房钱,拖着大包小包来到了新租的宅子。江耘放下手中东西,里里外外的一看,相当满意。 伯勤甚是得意,向着众人邀功道:“宅主原是这朝中官员,现外放做官,这宅子原是他的宠妾居住之所。后院有池塘有凉亭的,不错吧。” “哈,原来如此。”江耘早已入乡随俗,对此事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 江福要去做饭,却被江耘一把拉住。江耘狭促的笑道:“久闻明镜兄精于厨艺,今日此间都是好友,不知道我等能否一尝明镜兄的手艺。”杨明镜没想到江耘来这一手,犹豫道:“这,这”6伯勤在一边起哄了:“这什么这呀,还不快去。不会要我给你打下手吧。”杨明镜连忙说道:“那道不用。如此,诸位且坐好,明镜去也。” 半个时辰之后。 “少爷,老奴内急,先告退了。”江福忍住笑意,急急的走了。 “哈哈哈哈”众人看着杨明镜端上来的菜放声大笑。只见桌子上摆了四盘菜,却是生炒鸡蛋,丝瓜炒鸡蛋,蒸鸡蛋羹,鸡蛋汤。 杨明镜好不尴尬,衣襟上还沾着油腻,搓着双手道:“你们也不尝尝,虽然平常,却是明镜最擅长的菜式。” 江耘二话没说,伸筷夹了一块炒鸡蛋,吃了起来,只觉得入口不显油腻,又有着鸡蛋的清香,满口嫩滑,真是个好滋味。立马又喝了一口羹,却正是火候,不由连声叫好。众人尝了之后也交口称赞。 江耘笑道说道:“古人有云,术业有专攻。明镜兄虽是单调,却做得真是好吃啊。” 杨明镜听到众人夸赞,却不见得有多高兴,眼中却有悲凉之色,摆着手幽幽地说道:“唉,少时贫困,先母生前卧病,无以为进补,唯有自家所产之鸡蛋。明镜已然好久不曾下厨了。” 林镇齐与杨明镜较早结识,却也不曾听说此节,连忙安慰道:“明镜,却不知有此缘故,我等无礼了。” 连江耘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为刚才的大笑后悔,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孝子对母亲最细微、最深层的爱。 他起身拉着杨明镜的手说道:“人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今日尝到明镜兄的鸡蛋,子颜始深切感受到孝子心境。明镜兄请勿伤悲,相信伯母当日也一定能从那碗鸡蛋羹中感受到你的用心。” 杨明镜转悲为喜道:“那是自然,先母对我的鸡蛋是赞不绝口的,特别是我的鸡蛋羹。因为这是我用最快的度打了九次九九八十一下后马上放入锅中蒸熟。故味道是无可比拟的。” 江耘心头叹道:“真是位孝子呀。” 第010章考场辛酸 饭毕,林镇齐开口说到正事:“现在是四月,离秋季九月大比之期尚有半年之久,诸位都有何打算?” 江耘心中忐忑,便抬头看着伯勤,想听听他的意思。 伯勤倒也不含糊,昂道说道:“兵来将挡,有甚好怕的。我自幼熟读诗书,等考期一到,考场之上自见分晓。” 江耘虽然对如今的大环境所知不少,但对于科举的细节却是很有兴趣,便问杨明镜道:“明镜兄参加过考试,不如为大家指点一下迷津吧。子颜是初来,越详细越好。” 杨明镜无奈地一笑,说道:“如此我便说个明白。这三年一试,事关天下学子前途,自是人人重视,千军万马过独木之桥,况且我朝进士待遇优厚,竞争十分激烈。想来这几次所取名额也是不少。比如我参加的上一届,进士及第便有五十人,进士出身有近百人,就是赐同进士出身的也有一百多人。怎奈官场钻营成风,但有权势者,连不知论语的纨绔子弟都能高中,却可怜我等饱读诗书之人。唉,诸位可知我杨明镜三年前为何不中吗?” 杨明镜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可惜我满腹诗书,文章做得再好,却毁于一捉笔小吏!” 江耘听得疑惑不解,旁边的林镇齐解释说道:“每一张考卷在主考官批改评定之前都会经过糊名和誉录,都是为了防止主考官通过姓名和笔迹偏袒和徇情取舍,以防作弊。所以,这糊名的差使便是那父母官,誉抄的小吏便是那顶头上司了!”林镇齐与杨明镜本是好友,自是知道他那一层经历,只是不忍再说,说到此处,就停住了口。 杨明镜却笑着说道:“往事而已,说也无妨。三年前,明镜性子高傲,不曾四处打点。同来之人俱已上榜,明镜却名落孙山。皆因是大伙给试场负责誉抄小吏封红包之时,明镜不曾封得银子,却是封得一诗,哈哈” 6伯勤和江耘听得兴奋不已,想那杨明镜不羁之士,肯定不会是好言语,当下都大感兴趣,不知写得怎生好诗。 杨明镜也不卖关子,志得意满的说道:“誉抄绵绣文章,见得书中黄金。” 众人都听得大笑,江耘笑骂道:“明镜好痛快,出得口恶气。” 杨明镜待众人笑过头,却是一脸可惜的样子:“可惜了我那篇好文章,尤其是第二试考兼经的时候,题为论语阳货篇。阳货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子曰:不可。阳货曰: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子曰:不可(阳货说:把自己的本领藏起来而听任国家迷乱,这可以叫做仁吗?孔子回答说:不可以。阳货说:喜欢参与政事而又屡次错过机会,这可以说是智吗?孔子回答说:不可以)。我以先王改制,王相变法为例,深阐我胸中之论,可谓淋漓尽致也!” 江耘听得明白,这礼部主持的会试分为三场,第一场考得大经,二场考兼经,三场考论。易经、诗经、书经、周礼、礼记、春秋称为大经,论语、孟子称为兼经,定为应考士子的必读书。每场考试的试题都必须用经书中的语句作题目,而考生则根据经书中的意思去挥。杨明镜的文章切中时弊,抒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情,应是一篇好文章啊,真是可惜呀。待江耘抬头看时,正见到那杨明镜望向空中的热切目光,眼中尽是满身抱负,怀才不遇之光,不由深深叹息。 林镇齐忿忿不平地道:“那誉抄小吏不曾得了好处,自是将你的考卷抄得字迹潦草,碰上认真的考官也许还好,若是碰到有默契的,连看都不看了。我曾听一个屡试不第的考生说过个中情形,里面的情况是相当黑暗的。今年的武举是我第三次考了,此次不中,镇齐没有信心再来一次了。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呐。” 江耘和6伯勤都是头遭,哪知道这么多辛酸在里面,不免有点心灰。江耘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想起当年另一时空中的公务员考试,也不是如此激烈么,对了,江耘灵光一闪,计从心来,任何考试都会有应对的办法,想必在这古代也应该是一样。想到此处,不由大喜,说道:“众位兄弟不必沮丧。且看我的本事,明日待我拟个章程出来,哈哈。” 6伯勤不解,问道:“什么章程?” 江耘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小弟心中已经有个大概的想法,待我思虑成熟,便可实施,别的先不说,准保能少走不少弯路。” 第二天一早,江耘便开始宣布他的“科举冲刺三步特训方案” “先,我们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再次熟读各类考试书籍,全面掌握书中内容,做到能理解每一段话,吃透每一个典故,牢记每一句名句。只有这样,才能应对每一场考试”江耘一边侃侃而谈,一边用眼光看着各位,众人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江耘停了下来,惴惴不安地说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伯勤不解的说道:“我们皆是饱读诗书之人,你所说的考试书籍我6伯勤全部都会背诵,而且诗经更是我所擅长。”杨明镜也点头笑道:“伯勤所言甚是,明镜更喜欢孟子和周礼。”林镇齐倒是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子颜原是照顾我,镇齐虽然愚钝,却也熟读,唯一不精的是论语,但我参加的是武举,只考大经,策问,另有武经七书,故对于兼经书籍,要求不高,泛泛即可。” “武经七书,乃是孙吴与司马穰直的兵法,三略,六韬,问对及尉缭子,此研习兵法之典籍,元丰年间颁行武学钦定的教材。”杨明镜摇头晃脑地补充道。 江耘听得头大如斗,搞来搞去,原来最不行的是自己。脑子里想起另一时空里谢博士的话:“以你的常识,博个功名应该不难。”现在想来,真是屁话。“还不难,那是相当的难啊!”江耘苦恼地想到“眼前这些人学识这么渊博况且屡试不第,何况是我?看来,只有出绝招了。” 第011章考前特训 江耘立马抛出了第二步方案。 “我的第二步方案是,收集历年考试的试题,然后将其归纳总结,并按照概率的原则,尝试找出其中的规律,然后做针对性的练习。”有了第一次的心理准备,这次江耘说得很小心,以免又被人取笑。 还好,这次的反应还不错,大家都在沉思。6伯勤先话了:“规律,何来规律?”杨明镜也不解的说道:“历年的试卷应该都能找到,这不难。但是找规律就难了。” 江耘一听有戏,马上开展思路说道:“是这样的。比如说1o场考试中,易官义考到过3次、书经3次、诗经1次,而出题的考官又象你一样比较擅长诗经,那么我们这次就重点准备诗经!”江耘为了配合自己说辞,用手做一个切的动作。 6伯勤明白过来,笑着说道:“喔知道了。押题嘛”脸上却分明是轻描淡写的神情。 江耘大窘,心中后悔:“看来,又出糗了。这考试的学问真是历史长久呀,走到哪里有一样,古人诚有智慧也。”杨明镜拍了拍江耘的肩膀,安慰江耘,可他嘴上说出来的话却让江耘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子颜难道不知,这题可不是考官出的,而是赵官家才能出喔。当今圣上新登大位,却不知他的喜好。” 江耘接二连三地遭到挫折,有点心虚,不敢往下说了。林镇齐却在边上催了:“子颜,这第三步却是如何?” 江耘知道敷衍不过,心一横,说道:“这第三步嘛,我不知道行不行,如果不行,你们可不许再笑我。” 众人收起笑容,静待江耘话。 江耘理了理思绪,接着说道:“就是我们中的每个人来当考官,假设自己是考官,出题目,然后每天进行模拟考试。举个例子,明镜兄出的题,我来考试,我出的题,伯勤来考,伯勤出的题就由镇齐来做,就象每天都考试一样,争取在实战中得到锻炼,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的适应考场的严肃氛围从而减少心理上的压力,才能更好的熟悉应试文章的路数和行文风格。用一句话来说,叫做以战代练。” 林镇文听完江耘的话,拍着大腿说道:“好!”却是吓了江耘一跳。“子颜的方法比较新颖,听上去相当不错。” 杨明镜也点头赞同道:“此法不错,可以一试。历次的考场之上,都有不适应考场气氛和压力而挥失常之事。子颜此法,有意思。” 伯勤当然也没有意见。江耘总算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汗,暗道:“看来,这试可不好考啊。再不行的话我可没办法了。” 最后大家的商议结果是:第一阶段为读熟方案,为了照顾江耘这个将学识“忘光”之人,时间为一个月,与此同时实行第二个方案,押题战术,资料的收集则主要由杨明镜来完成。剩下的时间则全部进行模拟考试。 计划定了下来,大家就开始收了心。第二天一大早,江耘便被院子里的呼喝声吵醒。起来一看,却现是林镇齐在院子里练武,舞着棒子耍得非常好看。杨明镜与伯勤两人也已起来,在一旁观看。江耘来到这里之后,虽然已经慢慢改了晚睡晚起的坏习惯,但比起闻鸡起舞的古人来,仍是差了一点。看到众人都已早起,江耘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洗漱完毕,和大家一起开始用功。 相比之下,杨明镜的任务最重,因为他担负起了为江耘逐句解读各类书籍的繁重任务。江耘在得到解释之后,通读起书籍来便不再觉得晦涩难懂,慢慢的沉醉于古韵之中。待掩卷之后,总会引江耘的深思,感叹中华文化之博大精深。感慨之余,仍不免觉得可惜,因为他每每于字里行间读出两个字:守旧。越读到深处便越有这种感觉。与此同时,江耘每每提出的新思想总是会引众人的讨论。这一个多月里,在江耘的引导下,四人已多次讨论了书籍中的曾奉为经典的旧义与现今社会的冲突。在江耘看来,西周的衰落根本原因是奴隶制度的瓦解而不是国主的失德与暴政,而尧舜之所以是明君,不是他们有多能干,而是当时社会全方位的落后。江耘满肚子不合时宜的言论避无可避的冲击着众人的思想底线,无可否认,在江耘抽丝剥茧的分析、解释之后,似乎还真的有道理,而且他搬出来的大道理绝对让人信服:“你们还记不记得贺大哥说过的话?崇宁崇宁在于一个崇字,当今圣上初登大位,我们赌他有除旧布新之意,所以做起文章来要有新意,要往变革的方向上靠拢,天下才子何止千万,纵是文章做得再好,千篇一律,引经据典也不过老生常谈,又有何用,却不知何时才能出头?好有一比,再好的菜,吃个数日也会吃厌。” 交流与辩论的作用是双向的,真理向来是越辩越明,最后的结果是双方都受益匪浅。江耘的许多理论在他们看来是新颖而不可知的,虽然看上去很不错,但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当然,江耘则更深入的理解了所处社会的正统文化与其背后的文化底蕴,他更是欣喜的现,自己较为深厚的历史知识与来之前的恶补学习帮了他很大的忙,这让他有了很多大方向上的先知与先觉,转化成学识和谈吐之后,便让他有了高人一筹的眼光与谈吐。 时光自是如梭,岁月依旧荏苒,时间过的很快,江耘等人到京城已经快二个月了,四人的“科举冲刺三步特训方案”的第一步方案被延长了,从一个月变成了两个月才结束,因为众人都觉得这种双向互动的学习大有裨益。杨明镜负责的试卷收集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就等最后汇总与分析了。 “我之所以先来京城,是想好好的玩上一玩的。”6伯勤皱着眉头说道。苦读了两月之久,大家的都已经很闷了。6家少爷提出了抗议。江耘三人被他一说,才记起他们已经在这小院之内蜗居了两个月之久。恰逢今日集市,众人便决定着出门转转。 第012章行一善 一行五人出了门,便往城中的闹市赶去。这京城可不比家乡的丹阳小城,街道众多,鳞栉次比,众人所处之地,原是汴京外城的城南,后经繁衍,屡次扩建,终成今日之大城。江耘身处其中,自是兴奋非常,目光所到之处,皆是繁华热闹的街景,双脚踏足之地,尽是青石铺就的大道。真是一个盛世繁华景象。 自从上次铁塔一游之后,江耘便不曾出得小院。到大宋时间不久,自己的耐性却已经好了许多。不多时,众人随着人流已经走到了城中心,前面不远之处就是天汉桥,正对着的便是这京城的大内御街。放眼望去,这汴水河上的桥都比较低平,一年之中除了枯水季节之外大都通不了大舟船,来往的平船却可通过,故这河上行走的都是些小巧的平船。天汉桥上的柱子大多是上好的青石,石梁与石榫还有楯栏与近桥两岸的石壁上都雕刻着各种精美的图案,站在此桥之上,南望便是朱雀门,北望就是皇宫中的宣德楼,中间则是天街,所以是当时汴河上13座桥中最精美的一座。天街两侧,多为活水引入的沟渠,尽值荷莲,近岸俱是数不清的桃李梨杏,望之如春日繁花,交相辉映。江耘站在桥上,双手抚摸着这磅礴大气的石桥栏杆,望着这桥下汴水奔流,桥上人来人往,心中感慨之极:“物富而民丰,景物之风华啊!难道是落日最后的辉煌吗?她真的是夕阳了吗?” “子颜快来,什么呆!”伯勤的叫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6伯勤正坐在一个小摊上招呼江耘。小摊虽小,却是闻名京城的蟹黄汤包。京城之大,各类小吃应有尽有,一路看去,尽是数不尽的招牌,梅花包子,李四分茶,香糖果子看着端到面前的煎得黄灿灿的汤包,江耘眼到手到,也不顾什么礼节,用手抓起就是一个。 “呃”被烫到后的舌头仍然品出了野生的大闸蟹蟹黄混合着野生香菇与鲜肉的美味。 “日啖汤包十数个,不辞长做汴京人。”江耘“诗”兴大,早已顾不得许多,不知苏子瞻听到此句会作何感想。 杨明镜看着江耘手口并用,直皱眉头。林镇齐与6伯勤却是喜欢江耘的洒脱,都与江耘一起不顾斯文,大块朵颐起来。结帐的时候却只收了江耘5oo文。江耘这个异世的金领,对于金钱向来有着敏锐感觉,做了几个月古人之后,结合着实际购买力,已经搞得清清楚楚,这一两金子相当于十两银子,一两银子也就是一贯钱,拆开零花便是1ooo文钱,只不过市面之上的银子极少,铜钱是流通的主要货币。 众人吃罢,顺着人流往东走。说起来,这次是正正经经的第一次逛街,江耘是哪里人多往哪里钻。不一会儿,手上已拎了一大堆东西,有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一闻就倒的老鼠药,包你高中状元的文房四宝。众人看着江耘的大包小包哭笑不得,除了老仆江福都取笑他象个难得出门的小媳妇。江耘也不反驳,笑着全盘接受,这可是他在这里的第一次购物呀,怎么着都买得很高兴。 当江耘再一次一头扎进一堆人群时,却傻了眼。原来又是在卖人,也同样即将成交,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是大人卖小孩子。江耘苦笑不已,看来现今这个世道的确是不太好,这种事情似乎天天在生,要不自己怎么会每次上街都碰上了这事。杨明镜等人也聚拢了过来看热闹。 “我与这两个孩子的双亲原是同乡,这孩子的双亲都死在异乡,我帮着料理了后事已贴了一大笔钱,我也是没办法,她们家里也没有了亲人,我实在是无力抚养,只好出此下策。与其跟着我饿死,不如帮她们早个好人家。”卖小孩子的男子穿着破烂,但看上去倒也面善,想来说得也不假。所卖的两个孩子中的女孩子也找到了买家,唯一不能达成交易的是那个买主不愿意要那男孩子,理由是怕养不活。女孩子略长几岁,人虽小却有主见,死活不肯扔下弟弟不管。江耘一看被那女孩紧紧抱在怀中的小男孩,只见满脸菜色,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由的一阵心疼,叹了一口气。身边的林镇齐拉了拉江耘的袖子,把他叫出人群。 “子颜,不如我们做个好事,买了这兄弟俩吧。”说罢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塞在江耘手中。江耘颇受感动,拉着林镇齐的手说道:“镇齐原是和我一样,看不得这人间悲惨之事。银子你先放着,待我不够时,你再象汝文大哥一样也不迟。” 6伯勤看江耘他们在嘀咕,早已知道他们的打算,挤出人群冲着他们说道:“我也看得心酸,不如就买了吧,唉。” 江耘立马挤了进去,正要开口,却被杨明镜拉住了,在他耳边说道:“子颜先别急,我看这情况肯定是要两个一起买,那小男孩的身体怕是不太好,万一有个不妥,不太好呀。” 江耘一听,愣住了,低声说道:“是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小女孩十贯钱,男孩子倒也不要钱,只不过别人都怕买回家去养不活,沾上晦气。”杨明镜把场中的情况告诉江耘。 江耘看着那泪眼婆娑的小女孩,将自己的弟弟搂在怀里不放,生怕一松手便从此骨肉分离,让在场的人都看得心酸不已,更何况是江耘。买主犹豫再三,终究怕麻烦,只有放弃不买了。那中年男子愈加无奈,对那哭泣不止的小女孩子说道:“蓉儿,若是如此,只怕你们兄妹俩都要饿死。”那小女孩却是倔强,哭道:“死便死吧,好过在这世上一人孤苦的独活。”众人一听,都唏嘘不已。 杨明镜长叹一声,拽着江耘衣袖的手,终于放开。江耘迫不急待的掏出怀中银钱交到那中年男子手中,便拉起那地上的孩子。 那中年男子却也实诚,点过江耘给的银钱,现多出几贯,于是交还给他。江耘想到自己只用了这么点银钱就买了两个活人,自是不肯收。中年男子就将这几锭碎银交到小女孩手中。谁知那小女孩子也不肯收,又跪倒在江耘面前哭道:“求求大爷先救救我弟弟吧。”江耘赶紧又拉起她,从她手中接过那小男孩交给林镇齐,对那小女孩保证道:“你放心,我们一定医好他。” 那中年男子见江耘四人相貌不俗,知道遇上了善人,也放心不少,于是给了契约,交待了身世之后就告辞了。围观的人可能见惯了这种事情,见有了结果,也都四下散去,街道上就剩下了江耘等人与那兄妹俩。杨明镜自告奋勇去请大夫,众人则赶紧回家。 ***今天是3。15,大家维权快乐*** 第013章初遇画师 到家之后,江福自去准备热水和食物。不一会儿,大夫也已请到。经过一番诊治之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原来那小男孩并不是什么重病,而是长期营养不良,又受了风寒,脱水休克而已。大夫开了药方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那小女孩蓉儿见此情况,终于有了喜色,心情放松地去洗澡了。不一会儿,洗完出来,却让大家眼前一亮,刘海微澜,眉目清纯,好一个俊俏的小娘。几番问答,都显得落落大方,大家也都知道了她们兄妹俩的大致情况。 蓉儿姓丘,今年十四岁。她弟弟叫丘勇,只有八岁。她们的父亲在北地经商,因家乡亲人皆已亡故,故将妻女全部接到北地,谁知经商不利在先,身染重病在后,只落得一贫如洗,撒手长辞之后不久妻子也贫病而死,只留下兄妹俩孤苦无依,她们父亲的同乡不忍心,帮着操办了后事,返乡之际带上她们俩回家乡,却找不到可以抚养她们的亲人,到最后身无分文,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说到最后,触到伤心之事,丘蓉已哭得一塌糊涂。 后来在众人的安慰之下,丘蓉慢慢止住了哭声,略微吃了一些食物后,在他弟弟身边沉沉睡去。 安顿好两个孩子之后,江耘叫过江福,吩咐道:“福叔,明日去买点小孩子的衣物,他们都是可怜人,今后这两个孩子的起居就麻烦你照顾了。”江福原是慈善老人,不用江耘说也懂得怎么做,听得江耘吩咐,乐呵呵地说道:“少爷放心,老奴知道了。少爷象极了老爷年青之时,都是好心肠。” 江耘却是另有一番感受在心头:“想来这世间怕是已见多这骨肉分离的悲苦之事,我这好心肠又能做多少次,又救得了多少人呢?”那一夜,江耘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第一次想起自己之外的人和事,不禁心中郁闷。郁情愿侧这世间怕是已见多这骨肉分离的悲苦之事,我这好心肠又能做到 第二天一早起来,江耘就现丘蓉已经在院子里洗衣服洗得满头大汗,江耘有些过意不去,想去阻止,却被伯勤拦住:“子颜,我知道你好心,让她做吧,这样她也许会更开心一点。”江耘一想有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看着丘蓉忙碌的样子,江耘突然想起他来这里以后遇到的的第一个女子齐玉沅,当初自己因为不懂世事不肯收留她,却不知道今时今日的近况又如何。 众人的招呼声打断了江耘的思绪。杨明镜与林镇齐早已在那里开始整理试卷。江耘赶紧打起精神,开始他们的第二步方案。 时节已是六月的初夏,离会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差不多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经过对杨明镜收集来的试卷的整理,四人定了一个大致的方案,三场考试中的第一场大经,将重点放在诗经、书经与礼记上,第二场的兼经则无可偏颇,论语、孟子都不可轻弃,只能两手准备,而第三场策论上,则重点准备往革新改制上下功夫。计划已定,接下去便是第三步方案模拟考试的时间。江耘提议道:“明日起,便开始第三步方案,四人每人出题后打乱,谁抽中谁便答题,然后大家一起评改。最差者受罚。与蓉儿一起洗衣服。”其他三人并无意见,都是胸有成竹的神情。 从第二天开始,江耘马上尝到自酿的苦果,除了他的字不错以外,文章简直是,用杨明镜的话说:“文采皆无”每次都会指出他文章中的一大堆缺点,江耘自是虚心的接受。他的文章每次都是最差,但是抽到他出的题的那个人也不好过,他的题尽是生僻、新奇而两难。每次都得开动脑筋小心应付。江耘已经连续洗了七天衣服,以至于丘蓉每次都无衣可洗。这个时候,她也不走开,总是默默的站在江耘边上,听着江耘和她说些话。她的弟弟身体已无大碍,每天早上都跟着镇齐大叔学打拳。最近的安定生活让她的小脸蛋重现红润光泽。她望着眼前那个满头大汗,笨手笨脚,连洗衣服都洗得那么开心的男子,心中的那一丝不真实感终被幸福感包围:“虽然寄人篱下,苦日子却也快到头了吧。” 练习总算有用,江耘在第八日的时候终于打了一个翻身仗,他的一篇策试终于因为语句通顺,略有文采而被众人定为“中”接替他的洗衣工作的是林镇齐,他在江耘出的那道两难题目中败下阵来,对此他是颇为不服:“题中所说,饥民入伍为兵,之前曾为盗,我大宋所创募兵制正为防饥民暴乱,故判其无罪,有何不可?”杨明镜道:“话是没错,可这文章却不是这么做的。应判其有罪,但允许其带罪入伍,上阵立军功而赦其罪,如此才为上上之处理办法。” 林镇齐听得此节,就认了输,江耘大笑道:“今日总算脱了牢笼,蓉儿,好好监督,洗得不干净,罚他再洗。”那边丘蓉已早应得。经过近日的相处,大家都熟稔起来,倒是其乐融融。 那日之后,果被江耘说中,脱了牢笼,接着那二十来天,江耘洗的衣服越来越少,他们却洗得越来越多,连那杨明镜也曾洗了不少天。经过这第三阶段的强化训练,效果是相当的明显,连那江耘半路出家的人,也都慢慢的开始做得一手好文章,众人都兴奋异常,只盼着这大比之期快快到来。 三日之后,四人去礼部报名登记,杨明镜也在众人劝说之下参加了本次科举。因为近日都在苦读,自是难得出门,丘蓉兄妹自跟了江耘之后也未出过门,所以此次带了她们出来,两人自是高兴。到了礼部之后四人交验了籍贯地开具的考试证明,填写了姓名、身世之后,便打算带着兄妹俩去街边吃此小吃,放松一下。江耘有了前两次的经历,已经不再往着人多的地方钻,对此他也是颇感无奈,天下苍生千万,以我一人之力,又救得了多少? 众人经过街上,突然被鞭炮声吸引,细细一看,原来是一家书画铺正在搞活动。四人报名完正是无事,于是便随着人流进入了这家“松溪”书画铺。 进到内堂,却现里面相当的宽敞。江耘很感兴趣,四处打量。这书画铺内堂被隔成了三个区域,进门的一区挂着许多名家书画,每张书画前都是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看来这京城的确是文化的善的地,在艺术领域有着极强的群众基础。江耘远远看去,几幅书法作品倒也看个大概,却以柳体和颜体居多,联想到自己所学的瘦金体原是大老板赵佶在中年所创,江耘不禁有点兴奋,自己所拥有的字体在现在可是独一无二的,尽管还不怎么纯熟。正当江耘在做着美梦之时,却被一阵喝彩声打断。江耘回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型的书画竞拍会。 这古代的拍卖活动,对于江耘来说可是头一遭,自然是大感兴趣,便拉着杨明镜走过去坐了下来,仔细观看。二人坐下之时,台上在拍的是一幅斗方画作,是当朝大画家郭煕所作。说起这郭煕,可是名声不凡之人,乃是当今大老板赵佶幼时的画画老师,现任当今画院副院长。在场的不少人都是识货之人,所以价格马上就上去了。你来我往一番,最后成交的价格居然达到3oo贯钱,按江耘的估算,这笔钱可以在这京城买个大好宅子,真不禁让人感叹京城的好雅之风气。看来,玩艺术也要有钱啊。在江耘思量之间,又一幅作品开始开拍,细细一看,是一幅斜枝月季图,作者看上去籍籍无名,起拍价也不高,二十贯钱。起拍之后,加价寥寥无几,只不过区区三十贯,正当人们以为会以三十贯成交时,却有人喊出了五十贯。众人都感好奇,朝那人望去。 杨明镜一看之下,却是大喜:“子颜,可记得我所说过的画得好画的朋友,便是那人。”江耘听得一个激灵,急忙说道:“你说他就是张择端?”杨明镜说道:“正是正是,子颜先别急,我们等会再打招呼也不迟。” 江耘看到大人物,早已按捺不住,急急拉着杨明镜,就往前挤去。那张择端也已拍得那幅斜枝月季图,正交了银子将那画包在手中。杨明镜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拱手说道:“择端兄,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014章上河之 张择端身材欣长,面目清矍,留着长须,颇有道骨仙风之感,适才还沉浸在拍得好画的喜悦之中,心情极好,看到杨明镜,连忙也拱手道:“原来是明镜兄,别来无恙,别来无恙。” 二人久别重逢,很是高兴。寒暄之下,才知道张择端境遇非常。三年不见,召集的张择端已经是宫廷中的一名画师,待遇优渥。 张择端得知杨明镜两人今年参加会试,笑着道:“明镜兄大才,择端是知道的,只要收敛一下臭脾气,金榜题名只是时间问题。也祝愿这位江公子早日高中。”言词之语,颇为殷切。 江耘对他颇有好感,心中想到那幅巨画,半是玩笑半是试探着说道:“子颜初听得兄台名字,是在这京城最高之处铁塔上听明镜兄提起的。子颜初来京城,曾与明镜兄在铁塔一游,站在那京城最高之处俯看这繁华、熙攘的大千世界感慨颇深,心想若是有一画师能将这一不世美景画于画端,传之于后世,让后人感沐这盛世风情,此诚幸事也。” 张择端此时显然还不曾有此想法,见江耘问得突兀,略略一笑,眼神之中似喜似疑,阴睛不定,却不曾说话。江耘自失的一笑,暗骂自己多事。却听得张择端回过神来,试探地问道:“这京城何其之大,站在铁塔之上一眼望去,却又如何画得完?又要多大的画纸啊。” 江耘微微笑道:“用长幅画卷细细而作,如何?。” 张择端终于不再矜持,兴奋起来,紧接着说道:“此法甚好,不过依择端之见,当以汴河为纲,徐徐而画,尽显京城之繁华,人物之绝美,画纸最好是狭长,笔法当以实避虚。画惯了斗方,为何必须是斗方,狭长卷轴又如何?对了,江公子,此画当以何为名?” 张择端说到后来,双手又是抚掌又是拍击,已深深陶醉在自己的臆想之中,胸中仿佛已经有了那番盛景,因为是江耘的提议,便急急的征求他的意见。 江耘看着张择端急切的样子,心中不由感慨道:“这搞艺术的人从古至今可都是一般模样啊。”心中虽然这样想,嘴上却也不卖关子,说道:“如今清明之世,择端兄既已汴河为纲,漕运四河之中以汴河为上上之河,何不叫做清明上河图?” “清明上河图。清明上河图,好,好,好!择端欲作此画久矣,心有所悟,奈何樊篱桎梧,每每枷于胸中,今日一见江公子,得遇有缘之人,吾将有大作。”张择端拉着江耘的手,感谢之情溢于言表。 杨明镜见二人投契,也是高兴不已。三人边走边聊出了书画铺,刚出了门口,便被门前摊位上的字所吸引。原来书画铺在推销他们的文房四宝,摆了很多宣纸和笔墨,任人写字品评以试验质量。有不少文人雅士借此机会在卖弄文字。三人粗粗一看,都觉得太过平常。 杨明镜嗤笑道:“若王烨在此,安得此间小儿卖弄。” 张择端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江耘说道:“想必江公子在字画方面造诣颇高,可否让择端见识一下。” 江耘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能自己刚才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建议,让他对自己高看一眼吧。江耘正在犹豫要不要献丑,旁边的杨明镜却在怂恿他:“子颜就露上一手吧。对于你的字,我虽然欣赏不来,但还是比较有特色的,择端在此,正好可以品评一下。” 江耘便不再推辞,铺好纸,拿起笔来,心念一动,挥毫写了四个大字,正是:风、雅、大、宋。写完细看之下,自觉满意,只见笔划挺瘦秀润,横划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捺如切刀,竖钩细长。旁边众人早已围了过来,看着这幅风格迥异的书法作品,一时议论纷纷,叫好者有之,看不懂者有之,却没有人敢叫不好。 杨明镜笑着说道:“不瞒择端兄,明镜眼拙,一直看不惯子颜的字体,对此我只有一个字评价,怪。”张择端捻着长须,面露喜色,双眼不离那四字,看得极是仔细。 “乍一看,是有点怪异,因为以前不曾有得这种字体,但是细看一下,似乎隐隐有大师风范。择端对于书法,不是十分擅长,但我认得一人,却是鉴赏大家,不知江公子可否将此字借于我观赏几日?” 江耘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曾出丑,看张择端如此说,连忙说道:“既能入兄台法眼,便拿去好了,何来借还之说。”张择端也不客气,当下卷起那幅字,与他拍得的画作一起包好,又问了二人住处,双手抱拳说道:“择端今日还有事情,不能逗留,改日定来上门拜访。明镜、江公子勿怪。”说罢,告辞后去了。 江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感慨非常,名人啊。杨明镜突然对江耘说道:“择端此人向来高傲,不知今日为何对子颜如此欣赏。说来也怪,在你的身上,总能生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江耘听了,极是受用,大笑道:“明镜兄,可曾听说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想来是因为我们都是风雅之士吧。” 江耘的马屁拍得隐蔽,说得杨明镜也是心中欢喜。江耘一把拉着呆的他说道:“走了,我们去找伯勤他们,带那两个小鬼去吃上次那个蟹黄汤包去。” 离考试还有七天,中间那个大大的七字却是新帖上去的,江耘对此做法极是满意,嗯,这样才有考前的气氛么,全然不顾6伯勤的反对。呵呵,也只有他反对了,林镇齐和杨明镜都是老油条了,自然没有这般紧张。伯勤是第一次难免有点说不出口的惧怕。相比之下,江耘和杨明镜则是好整以暇。杨明镜是胸有成竹,江耘却是有点无知者无畏的味道在里面。林镇齐这几日已经不看书了,开始勤练武艺,毕竟武试最后定名次的是弓马。 丘蓉已渐渐接替了江福担当起了厨师的角色,做的菜是越来越好吃。丘勇的身体也早已恢复,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一时间,这个京城的小院里倒也是其乐融融,江耘是很享受这种生活,但是他的心里也明白,随着日期的逼近,这种恬淡的生活恐怕在今后或许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果然,下午的时分,这里来了个客人,正是曾说过要来拜访的张择端,手里提着不少礼物,都是些考试用的文房四宝。介绍与寒暄过后,张择端说明来意:“择端此次前来,一来为了叙旧,二来是为了请江公子走一趟,见一见择端的一位朋友。我那位朋友对子颜的字颇为欣赏,所以想请子颜一晤。” 江耘笑着说道:“难得有人欣赏江耘的丑字,那便走一趟吧。不过,先不急,先坐下聊聊也不迟。” 众人自是陪着张择端闲聊,6伯勤等人对于书画也颇有研究,共同话题也不少。时间一久,张择端似乎急了起来,但也不好催促众人。 江耘察颜观色,就说道:“择端兄,不知要见江耘的是何朋友?”张择端一听,正中下怀,连忙说道:“喔,是择端一个画画的朋友。他不方便出门,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 江耘看了看杨明镜,明镜会意,问道:“不知道是何朋友,你可莫要消遣我子颜兄弟。”张择端赶紧说道:“明镜兄放心,择端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吗?实在是我那朋友情况特殊,故要子颜亲往。” 杨明镜说道:“子颜初来京城,我终归不放心,我要同去。”张择端一听,好生为难,踌躇说道:“这,这”江耘见他犹豫,越奇怪“真是奇怪,不就是讨教些”江耘突然想到自己这独特的“瘦金体”与某人的渊源,心中灵光一闪“难道是他!?”想到此处,江耘出言说道:“明镜不用担心,如此我便与择端兄走一趟吧。我一个大活人,还怕他把我卖了不成?”张择端正在为难,见江耘解围,松了一口气。江耘略一思量,便从屋里拿了那幅临别之时翟汝文送的那幅画,准备了一下就和张择端二人出了门。 第015章得遇贵人 出了门,却见一停小轿等在那里,江耘心中一笑“原来是早有准备”也不再客气,就坐了上去,张择端撩起帘子,递进一块青布,笑着说道:“江公子莫怪,我那朋友实在有特殊情况,还请蒙上眼睛,情非得已,下次定当陪罪。”江耘心中洞若观火,早明白个七七八八,也不再推辞,拿起布将自己的眼睛蒙个踏踏实实。张择端见江耘爽快,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催促轿夫快走。 黑暗中江耘感觉轿子走得飞快。不多时似到了空旷之地,吵闹之声渐消,不时有盘问之声传来,心中更加能够肯定自己要去的地方就是京城之中心:皇城!自己要见之人就是那当今的大老板:赵佶! “真是风云际会,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见到了这个时代最有影响力的人!”坐在轿子中的江耘不禁心潮澎湃。“马上就可以见到这位帝国第一人了” 终于到了该到的地方,张择端却不摘下江耘蒙着的青布,只引着他走到屋内。等到他除去了江耘眼上的青布,江耘总算看清了自己的所处的地方。看来应该是皇宫的某一间小宫殿的偏房,屋内布置的极为典雅。进门之处是一屏极大的屏风,屏风后是书桌,案上的摆设均是极为精致,桌子旁边是一个大书架,上面除了有不少书之外尚有不少卷轴,想必是不少好画。张择端说道:“子颜且稍等,我去请我那位朋友。”江耘示意他自便,眼睛却被书桌上的那幅字所吸引,与江耘那日所写四个字一样,也是风雅大宋,却不是出自江耘之手。字体也是瘦金体,却比江耘的字更融会贯通,舒展劲挺,而且字中有一番转折承接,不象江耘所写的字有点生硬。江耘一见之下,早已了然于胸:“赵佶就是赵佶,同样的字到了他手里,已然有了开先河,立宗体之势,他在这方面的天份的确是高呀。”江耘同时不无恶意的开始大话西游:“这本来是你的字,但是却是我从n年后从你那儿学来之后,再回来又教给了你”胡思乱想之际,身后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江耘知道,重要人物马上就要出场了。 江耘整了整衣衫,转过身来,迎着那人拱手说道:“幸会幸会,一见阁下的字,让某好生惭愧,同样四个字,阁下却写出了那四个字的风华。” 那人正是赵佶,身着青衣,体态匀称修长,长得方面大耳,面似冠玉,头上的一支银色簪让他平添了一分风流之气。他显然很受用江耘的夸赞,面带微笑的说道:“却是受你的启,才写出了那幅好字,我观此字体,颇有取褚遂良、薛曜两家之精华和所长,若多加研习已定势,可成一大家。”江耘谦虚道:“小生汗颜,原是我学字之时并无所专,故乱画而成,岂敢称大家,今日见了您的字,更觉自己所写的字生硬。” 赵佶也不含糊,将这恭维之词全盘接收,笑着说道:“喔,原是自创的,我还以为是哪个高人的手笔。这字体我非常喜欢,将使之扬光大。我总以为见惯了这世间的好字画,却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的字且不说,便是择端昨日得来的那幅斜枝月季图,也是上上之作。”那边张择端早将那幅拍卖得来了图铺在桌上展了开来,细看之下,正是昨日那幅,题为春日月季图。赵佶一边欣赏一边品评,说道:“可莫要小看这幅月季,俗手皆言月季普通好画,其实却不然,这月季花四时朝暮的花叶均不相同,极其难画,而这幅春日月季却正是春天正午时分的月季,一丝不差。可见其作者观察之入微,手笔之高明。” 且不说那张择端行内之人听得叹服,就连江耘这半生不熟的书画鉴赏者都被这眼前人的书画功底所折服。“要是他能把这精力放到政事上,也许二十年后的大宋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也说不定。”江耘在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赵佶注意到江耘带来的那幅画卷,于是便问道:“此画可否拿出来观赏一下?” 江耘早有准备,于是将汝文那幅桃花图慢慢地展将开来。赵佶微低着头,站在画前细细欣赏起来,看表情时而兴奋时而皱眉,倒惹得江耘的心中七上八下。张择端看得江耘紧张,连忙招呼江耘喝茶。 赵佶终于看完了,出言品评道:“以水墨画桃花,非高手不能为也,这花草颜色多变,以丹青之多色尚不能形容穷尽,何况水墨?故以水墨来画桃花,实是凶险,淡一分便无味,浓一分就平庸。此作却出人意料之处,笔法纯熟且不说,才情更是透于纸外,此诗更是深谐画境,作得洒脱之极,好意境,好意境啊!”江耘听得大喜,看来能得到他的欣赏,大哥汝文的画和“自己”的诗都是不简单啊,不觉之间,自信已是满满。 “但是,却也不是十全十美。”仿佛知道江耘心中的得意之色,赵佶接着补充说道“此诗的确是应景之作,但有一点缺憾。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此画应该是一时之作,作者定是有感而,一气呵成,故布局稍差,但这也无妨,只是却没选好笔墨,这墨倒罢了,可这笔,却是秃笔,你们看到没有,画中之诗风格洒脱飘逸,故应用秋尾狼毫,才能写得这诗画中之中的深意,而用这秃笔写来,字势虽然不凡,但这笔画中却有散乱之象,可惜了。” 江耘听得心惊不已,没想到一幅画有这么多讲究在里面,细细一看,还真如赵佶所说,存在着这些小毛病,不由信服的说道:“阁下在书画方面的造诣,十倍于我。的确如您所说,我大哥汝文作此画时正是一气呵成,而且”江耘想到没钱付帐的事,犹豫起来。 赵佶显然很感兴趣,连忙说道:“但说无妨。”江耘心中一紧,没来由的感受他的威严,于是接着说道:“而且此画是因为没钱买酒,一时兴起而作,正好江耘一时孟浪,偶得此诗,故我大哥随手记于画中,哈哈,此画当时卖得八贯钱。” 赵佶听得此节,不由哈哈大笑:“好一句画得桃花卖酒钱,真乃我大宋风雅之士也!” 江耘便将当日之事一一道来,听得赵佶和张择端二人兴奋不已,特别是赵佶,一脸神往,嘴上喃喃有语:“街坊之间竟如此可乐。”江耘听得暗笑,心中暗道:“看来史书记载这赵佶爱微服私访,真是没错。看把他给羡慕的。” 赵佶听完江耘所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如今这世道,卖儿卖女之事甚多吗?” 江耘心头一个激灵,心想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当下理了一下思路,正色说道:“不错,且不说乡下地方,便是这京城之内也是不少。” “择端,此事可当真?”赵佶皱眉道。 张择端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的确如江公子所说,天下承平日久,老百姓生活的光景却是各有好坏。” 赵佶抬着头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回头问道:“听择端说,你们朋友几个此次来京城是来赶考的?” 江耘见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知道他还有所顾忌,就顺着他的话说道:“不错。寒窗数年,博个功名,做个官,实在是我辈读书之人的追求。而且,在我大宋,官员数量众多,闲暇之余舞文弄墨,交游造访。在某看来,这官员实在是最快乐的中间阶层,不说那些平头百姓,就是赵官家也不如他们来得快活呢。” “啪”得一声,张择端手中的画卷跌落在地,看来被江耘的话吓得不轻。赵佶的眼中也是阴晴不定,显然是受了江耘言语的刺激。 赵佶默然已久,叹道:“或许诚如斯言,江公子见闻广博,我受教了,在此祝公子和朋友能够高中。” 江耘也知道自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当下就想告辞,却想起明境的遭遇,于是顺着话头说道:“希望如此吧,但愿锦绣文章不要毁于捉笔小吏之手。” 赵佶奇怪道:“此话怎讲?” 江耘便将那杨明镜当日之事详细说来,赵佶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考场之上的积弊如此之深。江公子且放心,吉人天相,相信此事不久定会解决。” 江耘大喜,心想你说能解决那就是一定能解决的。连忙道谢后告辞。张择端又重复了那个过程,将江耘的双眼包个严实,送了回来。 送到门口之后天色已晚,张择端拉着江耘的手说道:“今日子颜可吓死我了,呵呵。” 江耘不待他说完,说道:“择端兄放心,江耘自有分寸。今日之事,我心中明白,你尽可宽心,我不会去乱说。” 张择端原本要叮嘱几句,见江耘如此精细聪明,大喜道:“如此我可放心了,原来子颜心中洞若观火,却是老哥愚钝了。”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我张某人虽是一介画师,但也知忧国忧民,官家虽好金石书画,却一刻也不敢忘国事。子颜之心,我已尽知。”说完双手用力,紧紧一握。 黑暗中看不清张择端的表情,想必也是兴奋不已,江耘也是欣喜异常。两人心意相通,哈哈大笑,分手告辞而去。 第016章顺利应试 江耘进得家门,众人都在,都问起江耘具体情况,6伯勤不快道:“见得何人?神神秘秘的。”江耘沉呤了一会,决定将具体情况告诉他们,便打走江福与丘蓉姐弟,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想我见到了本次科举的考官。” 杨明镜不解道:“这考官可是临时指定的,只怕现在还未定下来吧。” 江耘却说道:“非也,是出题的考官。” 林镇齐说道:“子颜不要消遣我等,这出题的考官可是当今最大的官!” 江耘不再卖关子,正色说道:“正是。” 众人都目瞪口呆,江耘便把今日之事一一说来,并加入了自已的判断,指出此人十有**便是当今圣上,众人听得群情激动奋。林镇齐更是双拳紧握,说道:“若真是如此,圣上有为,镇齐报国之心堪奉!”杨明镜更是喃喃的说道:“三年前,明镜已然心灰意冷,你一句以有限之生命,追逐无限之精彩,就把我骗到这里来了,没想到今日,会重新将我心中的火点燃。而此番际遇,更是振奋人心。不管怎样,我要振作起来” 6伯勤呵呵一笑,说道:“时不我予,我们马上开始今天的模拟考试吧。” “马上开始!”众人精神抖擞的应道。 有了赵官家的保证,众人的信心大增,埋头于诗书之中,不再分心与其他。什么同乡的联谊会文,封名的红包,眷卷的润费乱七八糟的钱一文也不交。 七日之后。礼部贡院内。 “咚咚咚”考院内的大钟敲了三下,今年的会试开始了。 “吉时已到!考生入场”考场的考官一声令下,门口的小吏经过一番搜检后便挥手放行。一进门,便看到影壁上帖着一张皇榜。6伯勤早已看得明白,小声的说道:“圣上下旨,将特别选派新的人手进行封名,眷录。看来,你那晚见到的的确是大人物!”江耘心中大喜,与身边的杨明镜和林镇齐相视一笑。于是四人分别按着号牌开始对号入座。 考场相当的大,分成数个院子,而且这里只是进口之一。江耘按着号牌一路找来,总算找到了自己的院子和房间。门口的小吏验过江耘的号牌,便放他进去。里面的人都差不多已到齐。不多时,试卷已分下来,这第一场考的是大经,时间为两个时辰。江耘拿到手一看,心中暗喜,试题正是出自礼记,在江耘他们的准备范围之内。有过第三阶段的特训,江耘得心应手不少,也不含糊,略一思索之后开始破题,接着便开始旁征博引,倒也是下笔千言。约摸一个时辰以后,江耘已漂亮的结好了尾。抬头一看,众考生们都在埋头答题,旁边的那位仁兄,却还是一张白纸,正咬着笔杆苦思。江耘忍俊不禁,暗道:“这白卷先生的历史倒也长久。”江耘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自觉没什么疏漏,便交了卷子。巡场的考官收了江耘的卷子,从案上拿起蓝色毛笔在江耘的卷子上角写了一个“一”字,意为第一个交卷子。会试以文章定名次,若二者不相上下,这交卷的时间便有了些作用。但凡交卷快的总会有些效率和急智,考场定论如此。而且从以后为官、政事上来看,这一点也颇有道理。 江耘交完卷子,出了房间,却现院子已经里有不少其他屋内的比他还快的快枪手在那里了。院子里的四周都站满卫兵,戒备森严。交完卷的考生可以在院子里透透气或者如厕,等待下一场考试。江耘站在廊下,细细打量院子中的考生。只见场中的几个考生都围成一群在听中间一人分析刚才的考题。只见那人说道:“何以为儒?某以为,服饰、容貌、近人、特立、自立等等乃常人之儒,非圣人所求;刚毅、忧思、宽裕、规为、交友、尊让则为君子之儒,可修身养性;仕、贤援能、任举可为大儒,治国,平天下,当以此为道。” 身边的举子都点头赞同,齐声喝彩:“沈解元的确大才,不愧为杭州第一才子,此次必然高中。”那个沈解元倒也谨慎,连连谦虚。江耘听他适才所言,的确是颇有道理,深合此次试题,不禁暗暗佩服:“杭州诗文盛地,此人能做得解元,想来定有真功夫。” 那群人中又有人说道:“沈解元可是交得第一个卷子?” 那沈解元说道:“我这间屋子之内是第一个,在这个考院里却不是头筹,最早的是,是那个仁兄。” 众人随着沈解元的手指过去,却是一个中年儒生,正站在院子角落的花坛边上独自沉思,神情安静恬淡,见众人望他,也不答应,自顾自的呆。江耘觉得满有意思,微微一笑。回过神来,却见那沈解元正看着自己。二人目光相接,各自打量。沈解元见江耘气度不凡,便拱手致意。江耘淡淡一笑,也回了一礼。 考场内的考生渐渐多了起来,院子中也热闹起来,第一场的考试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还赖在考场中的多半都是些白卷先生了。 “咚”钟声再次响起,第二场的考试又开始了。江耘拿到考题一看,却傻了眼,这次的试题极为生僻,典故晦涩难道。江耘凭着第一阶段的强化训练,总算约略的懂了大概,但破题、引申却无从做起。江耘暗骂出题的考官没人性钻死角,难倒一大片。这次轮到江耘咬笔杆了。时间不等人,转眼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江耘面前的却仍然是一张白卷。 “再不会,也不能空着。文章做得好不好是水平问题,做不做就是态度问题了。”江耘想起现代考试的批卷原则,便静下心来,凭着对试题的一知半解,开始答题。写到最后,连江耘也不知道有没有离题,有没有阐明主题,重要的是,他总算满满的也了一大张纸了。抬头一看,考场内已经寥寥无几。江耘苦笑不已,赶紧交了卷子走出房间透气。院子里已经满是考生,都在吃馒头,原来第二场考试结束已是下午时分,试子们已连考两场,肚子早就饿了。考场里准备了充饥的馒头。 江耘看看第三场考试的时间快到了,也就顾不得许多,走了过去,拿起馒头就往嘴里塞。考了大半天的试,早已饥肠辘辘。 突然间有人在背后轻轻一拍,江耘回过头去,正是那个沈解元,江耘颇敢意外,正要问,口中却塞满馒头,问不出来。 沈解元连忙说道:“小生唐突,有所请教,先前第一场,兄台是头筹,为何这二场却如此狼狈?” 江耘总算咽下馒头,松了口气说道:“各有所长,此场试题难懂,典故晦涩,我做不来。” 沈解元对于江耘的直接颇感意外,说道:“兄台甚是爽直,在下佩服。敢问兄台名讳?” 江耘对于此人的印象还算不错,便说道:“小弟姓江,名耘,字子颜,丹阳人。” 沈解元见江耘直爽,很是高兴,也拱手说道:“在下姓沈,名鸿博,字惠山,杭州人。” 江耘回礼道:“适合曾听沈解元高论,想必此次必然高中。” 沈鸿博自是谦虚道:“尚有一场才可定论,且学识文章,向来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鸿博不敢骄傲。” 二人说话之间,这第三场的钟声已响起。二人互相祝贺之后就都进了房间。江耘坐在座位之上,闭上眼睛定了定神“马上就是第三场策试了,成败在此一举。” 江耘自感第二场没有考好,对于策试则是他所擅长,希望能以此弥补一下。拿到试卷一看,心中大呼侥幸,原来这题目是大而空类型,这次的考题,翻译成白话,大致意思就是精神文明建设的必要性。此类试题正是江耘所擅长与精通的,大而空泛,要做成好文章的无非就是“文采斐然”实际内容大多空洞,纯粹是拍拍马屁而已。江耘最怕的策试是那种较专业,较细小的试题,象这种试题只有淫浸古代生活已久才能做得出来,对于江耘这样的仅仅通过见个月科举培训出来的宋世新人却是管中窥豹,绝难答得好的。 江耘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答题。考场之中屏声静气,众人都埋头答题。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有了第二场的经历,江耘对于先交卷早已没了兴趣,待到他细细的做完,时间已剩得不多。江耘整理好试卷准备交卷,心中暗道:“就这样吧,中与不中就看上天造化了。” 出了考场,考院里早已人满为患,叹息声、祝贺声、恭维声此起彼伏。江耘晃了晃胀的脑袋,挤出人群,出了考院。 第017章他乡故人 江耘刚出考院,6伯勤一行人早已迎了过来,笑着说道:“江状元来迟了,我等已等候多时了!” 江耘刚要回答,却见林镇齐背后钻出一个小脑袋,说道:“江哥哥中状元喽,中状元喽。”细细一看,正是丘勇。原来江福带着邱丘姐弟二人也已赶来迎接。 江福见少爷出来,忙上前问道:“少爷考得可好?老奴也可叫人捎个口信回家告知老夫人。”江耘连忙说道:“还可以吧,此事先不急,待放榜出来也不迟。” 6伯勤见江耘着急,心中明白,打趣说道:“哈哈,子颜怕若是不中,便要回家娶老婆吧?”杨明镜不解道:“此二者有何联系?” 6伯勤当做没看见江耘朝他使的眼色,继续说道:“明镜兄有所不知,子颜此次急着来赶考,便是怕他老娘给他作主娶媳妇。” 众人大笑,连丘蓉姐弟也听得明白,都觉得这个江哥哥真是有趣。丘勇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哥哥,娶老婆有什么可怕的,勇儿还盼着快点长大娶老婆呢。” 江耘大窘,恶狠狠地瞪了伯勤一眼,解释道:“婚姻如此大事,怎可决于媒妁之言,某当自己做主。此事不决,如何决大事?” 杨明镜原本洒脱之人,且父母均已亡故,倒也喜欢江耘如此作派,笑着感慨道:“明镜孤身一人,无父母之命可从,不得已故将自己作主,子颜却欲自娶,此诚非常之举也。明镜佩服。” 林镇齐打断众人调笑:“考了一天的试,你们的肚子都不饿吗?我可饿坏了。” 江耘一被提起,肚子马上饿得不得了,于是说道:“第二场交得晚了,不曾多吃得馒头,早饿了,今天总算考完,我们去吃顿好的!” 京城的“真味斋”二楼的一张桌子上,爆牛肚、清炒豆荚、炸红薯、熘鲤鱼、氽豆腐干丝,满满了摆了一大桌,当然还有野生的螃蟹,杨明镜笑着说道:“这时节的汴水之上蟹可肥了,大家快吃。” 江耘听得此话,不由的想起在另一时空的这个季节,也正是吃螃蟹的时候,心中伤感,感慨道:“故乡的螃蟹正肥,而我却是永恒的异乡人了。” 众人吃得正欢,猛不丁被江耘来这一句,都大惑不解,6伯勤说道:“子颜糊涂了,我们家乡并不产螃蟹。” 江耘微微一笑,收起愁绪,专心对付桌上的大螃蟹,心中想着乐观的一面“故乡却不曾有如此美味的野生螃蟹,也不可能有金榜题名之机会呢。” 吃罢晚饭,江福带着丘家姐弟先回了家,江耘四人则乘着兴头去逛逛街市,领领这夜京城的市面。因为四人都感觉考得不错,所以心情俱是上佳,一路欢声笑语。夜里的京城也是极美,这汴水河上的石桥一座一座俱都点着灯笼,映到水面光彩纷华明丽,煞是好看,竟让人分辨不出那个是灯影哪个是月影。沿水的那一溜街面更是灯火通明,人声起伏。 杨明镜毕竟来过京城,便对江耘说道:“此又是一京城盛景,州桥明月。”江耘与林镇齐兴致高昂,连连赞叹。6伯勤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四处张望,问道:“明镜可知京城风月?” 杨明镜一听之下,不由哈哈大笑:“好你个风流公子,前面不远便是。”6伯勤也不反驳,笑着说道:“今日总算脱得牢笼,且去风流一把,上次在丹阳子颜还怪我不带他去咧,此次我做东。”江耘知道古人性情,也不推辞,便说道:“既有人做东,那就请明镜带我等一游。” 不多时,在杨明镜的带领之下,拐过几条街,便来到了目的地。杨明镜介绍道:“京城所有的风月之地便都在这条街上,既然有人掏银子,我们便去最大的那一家。”说罢,哈哈大笑,拉着江耘急步便走。不多时,已经来到了这京城最大的青楼——盈月楼。 “哟,几位可是考得状元郎?里边请。”门口的招待嘴巴够甜。 进得门来,扑面而来的就是脂粉香味。江耘有些不适,咳嗽了几声。那边的老鸨听得声音,走了过来招呼道:“几位是初来的吧,楼上请吧。” 6伯勤在江耘耳边说道:“子颜可曾记得当初我们两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时的趣事吗?”江耘一听,连忙说道:“我不曾记得了。”6伯勤可惜道:“可惜你什么都忘记了,那时候你可比我大胆,我们那时才16岁。”江耘愕然,暗道:“乖乖,这江公子可真是年少风流,想来可能是个纨绔子弟。” 众人在二楼小阁子里坐定之后,那老鸨谀笑着说道:“诸位公子可点得花牌?” 杨明镜做主说道:“我等初来,不曾点得。先听个曲吧。姑姑请个好的来。”说罢塞上一锭碎银。那老鸨脸上的笑容鲜活了几分,说道:“公子们且喝点香茶,我去安排一下。”说罢,告了一声罪,自去了。 江耘细细打量四周,房内布置得倒也空旷素雅,无过多装饰,淡淡的熏香让人气定神闲。临天井的窗子大开,从窗子望下去,可看到廊下坐着众多浓妆女子在等候客人的挑选,颇让江耘这个后世之人感叹。不多时,房间里已进来一位弹曲的姑娘。穿着鹅黄色直领对襟式,无带无扣的花衣,颈部的衣领重叠缝制着护领,穿得极是严实,想来是个卖艺不卖身的青倌人。那个姑娘坐下之后打量众人,看到江耘之时,忽然站起,急步走了过来,跪了下去,惊喜的说道:“恩人,可记得小女子否?” 江耘正奇怪她的举动,见她此话,一见之下,原来是当初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齐玉沅,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感慨过后,江耘问道:“姑娘如何在这里?”问这话的时候,颇有点惴惴不安,因为当初是自己没收留人家。 “我安葬父亲之后,曾四处打听恩人,日日在那街上苦候数十日,却寻不着恩人,只得做罢,家中已无亲人,故来京城投我的姑姑,怎奈到了京城才现姑姑已亡故数年,不得已来了此处做了个唱曲的倌人。”那齐玉沅轻声说起经历,说到后来,眼圈渐红。 江耘叹道:“唉,此事原是我做得不好,害得姑娘身陷于此。” 齐玉沅却丝毫不怪江耘,却说道:“恩人言重,当日慷慨,又不图回报,小女子感激涕零。今日虽在此处,却也能苟全清白,今日更能与恩人重逢,玉沅自是高兴,就让小女子为恩人唱一曲吧。” 说罢,调了琴弦,一曲苏轼的永遇乐娓娓唱来: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故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齐玉沅的嗓音原本清脆,此时却用低沉的声调唱出此曲,将曲中的寂寞怅惘之意表达得淋漓尽致,听得江耘心中心疼,仿佛看到了她在那初遇自己的大街之上日日苦等的情形。 一曲终了,众人皆心绪低沉,齐玉沅略带歉意地说道:“玉沅无礼了,恩人与诸位公子原本是出来散心,却教我唱些伤心曲子,坏了兴致。沅儿今日心绪难平,怕是唱不得好曲,沅儿在此间认得一个好妹妹,虽不是头牌,但唱得助兴好曲,我去请来。” 众人略显尴尬,杨明镜听得此语,连忙说道:“姑娘误会了,我等皆江公子知交好友,他乡遇故知,姑娘的情绪我等又怎会不知。我们今日刚刚考完会试,前来放松一下。江公子得见姑娘,乃是缘分。” 齐玉沅一听,高兴道:“原是来赶考的,但愿老天能保佑江公子高中,如此更要唱些喜庆的曲儿了,你们稍等,我马上去请我那妹妹。”说完,也不等众人答应,就去请人了。 “白天刚考完试,未知金榜是否可题名,今晚却他乡遇故人,然而却不曾想到在此处。”江耘心中很是苦恼,一举杯,喝完了杯中之酒。 众人见江耘伤感,都纷纷开解。江耘心中却犹自后悔:“正如汝文大哥所言,却是我误了她。” ***诸位兄台,感激你们对官人支持。官人将努力更新,码出更多的字来。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请允许我占用你一个书架的位置(举手之劳,收藏一下)。尽管现在的情节还未展开,还不够多,但请相信我,后面会更精彩!*** 第018章名媛之问 “姐姐的恩人在哪里?让我看看,”人未至,门外已传来了一缕莺声。 江耘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正从门外探进身来。身着火红色的圆领丝袄,未能掩盖胸前隆起的双峰,白色的丝绸窄腿裤,将细细的腰身掐得极紧,一条长腿更显身姿之美,看她脸蛋却是清秀脱俗,眉如柳叶,眼似盈波,鼻子纤巧,全无惹火身材带来的丰腴之气,配合着一脸无邪的笑容,实在是一个少见的美少女。此时那少女正走进屋内,对着江耘定定的看着,神情专注而好奇,极是可爱。江耘初见这绝世美女,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竟也忘记应答人家。两人彼此盯住对方,形成一幅滑稽的画面。 那少女见江耘看得痴,也不脸红,对着江耘问道:“傻公子,如何给了银子却不要我姐姐,可是嫌她长得不好看!?” 众人见这少女向江耘难,都兀自暗笑,倒是跟在身后的齐玉沅羞了起来,红着脸说道:“妹妹休要乱说,恩人自有苦衷,莫要消遣姐姐!” 江耘正要说话,却听得齐玉沅如此说,口中的分辨之词便堵在喉中,只得红着脸闷头喝酒。那少女见江耘不说话,自当他默认,便有点不依不饶,噘着嘴接着说道:“你低着头只顾喝酒,看来被我说对了。”说罢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江耘,一脸嗔怒。这下,齐玉沅急了,在她腰间掐了一把,说道:“师师,不要再说了,再说姐姐可生气了。”江耘原是没在意,听得齐玉沅叫她师师,心中一怔:“难道是李师师不成?” 见那少女兀自瞪着眼睛瞧着自己,江耘自失的一笑,解释道:“这位姑娘原是心直口快之人,不妨事。当日小生没有收留玉沅姑娘,原是因为江某是不详之人,怕连累了人,又不知她当日的境况,所以才,唉,今日说来,却是小生的不是了。” 那位叫师师的姑娘见江耘不曾强辞夺理,承认自己之错,毫无造作之意,对其印象略有改观,笑着说道:“你倒是爽快,浑不似那些个公子,衣着华美,肚子里却不知是藏的什么物事。” 对面坐着的杨明镜早已笑出声来:“如此说来,我等倒是龌龊公子了。”6伯勤与林镇齐也在边上附合,取笑江耘。 “你们和姐姐的恩人在一起的,多半也是好人吧!”师师这才朝众人行了礼,笑着说道,伴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好了好了,好妹子,快快唱一曲吧!”齐玉沅拉着师师的袖子催促道。 “唱便唱吧,哥哥喜欢听哪个曲子,师师唱与你听。”师师似乎吃定了脸皮较薄的江耘,拿眼斜视着江耘。 江耘抬脸看去,只见她侧着头看过来,如喜如怒、纯洁透明的眼神,因侧身而极其惹火的身材,不禁心中大痒,加上自己已微有醉意,当下也不甘示弱地说道:“李太白的将进酒如何?喝尽杯中之酒,与尔同消那万古愁!”已有卧虎式,无带无扣, 师师看到江耘眼中的醉意,轻声一笑,道:“如此,师师便唱了。” 说罢,从桌上拿起琵琶,调了一下弦,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初时声漫,渐渐的高亢激昂“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众人听得心神俱醉,称奇不已,想不到这师师如此小小的年纪竟然有这般绝美的嗓音。齐玉沅也看出江耘的心情不是太好,略有歉意地坐在江耘的身边给他斟酒。江耘因为齐玉沅之事,心绪确是不佳,对于杯中之酒,也是来者不拒,大有一醉方休之意。 “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听得师师唱完,6伯勤大声叫好,举杯相庆。 师师抿着嘴轻笑一声,端起桌上酒杯说道:“师师在这里祝愿各位公子高中。”一仰脖,干了一杯。美人相邀,自无推辞,大伙也都喝了。 林镇齐笑着说道:“师师姑娘嗓音极好,他日必是这京城之中的头牌。不知姑娘贵姓?” 师师说道:“不敢,师师姓李,这坊间的头牌却比不得状元,第一不第一的,不过徒增声名之累。象我等唱曲的还好,这风月场上的姐妹却是可怜呢。” 江耘心中激动,果然是她!自己何其有幸,见到了这名传千古的大宋名媛!只是看她情形,只怕现在还是个卖艺不卖身的青倌人吧。见她自我菲薄神情落寂的样子,于心不忍,便劝慰道:“师师姑娘,我却认为此话不然,世间职业千千万万,究其所终,不外乎两种,体力之技与心力之艺,实在不应有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是世俗的偏见过深而已。” 同来的三人早就见识过江耘不合时宜的言论,自不见怪,齐玉沅和李师师却是初闻,反应激烈。齐玉沅倒罢了,性子直爽的李师师却恼了,将嘴一撇,生气地说道:“原是当你真诚,现在却来消遣我们姐妹。” 江耘知道她是误会自己,连忙接着说道:“姑娘误会了,世俗如何,江耘不知。但江耘心中,却一直是如是所想。世间之职业只不过是谋生的手段,平常百姓,耕田劳作,以体力谋生,商贾小贩,贱买贵卖,心力、技艺各半,我等读书之人,做个文章,便和姑娘一样唱曲弹琴,以心力谋生!究其本质,又有何区别?” 李师师听得江耘如此解释,早已不忍不住笑出声来“如此说法,倒也有趣,想来我们姐妹原是与诸位同等之人。” 此话一出,倒惹得在座的各位大是尴尬,江耘等人倒是未在意,齐玉沅却是怕她冲撞了在座诸人,便用眼神示意师师。 李师师显然被江耘的荒腔野板吸引住了,起身离了坐,不管不顾地踱至窗前,推开窗户,伸手指着窗外廊下那些个风尘女子,问道:“那帮姐妹们却又如何?” 众人都怔住了,连齐玉沅都暗怪李师师得寸进尺,多此一问,怕是要破坏这此间的好气氛。江耘却不以为然地说道:“风月场中,原是不得已,既已存在,自是有它的道理。此间女子,虽是命苦,却也是有尊严之人,出卖的是身体却不是灵魂。” 众人都听得呆,李师师更是喃喃自语道:“出卖的是身体却不是灵魂”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急行一步,走至江耘面前,一双明眸盯牢了他,嘴唇紧咬,问道:“但,殘花败柳之身,又有何用?” 面对李师师的诘问,江耘已是无语,是啊,又有何用,木然地抓起桌上的酒壶狂喝,仿佛和自己过不去,半醉半醒之间冒出一句话来:“每一个女人,在碰到她心爱的男子之前,都是处子之身!” 江耘很是感慨,他的初衷只不过想安慰一下两位苦命的女子,却想不到因为师师的步步紧逼,引如此方论,此时酒早已上头,说完此句,但再也熬不住,醉了过去。 ***码了又改,改了又不行。纠结啊,不管了,传了罢。历史上的李mm年纪尚小,我让她提前长大了。官人我码字的度不快,已经竭尽全力了。更新不是很快,请诸位多多包涵。你们的推荐和收藏对我非常重要,谢谢!*** 第019章陪添末座 七日之后,正是放皇榜的日子,江耘四人早早地来到礼部门口占了好位置。随着放榜的时刻即将到来,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试子越来越多,将此处挤得人山人海。这皇榜一出,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的命运会随之改变,想到自己也不例外,江耘不禁暗暗担忧,手中捏了一把汗。 放榜的时辰终于到了,礼部最外面的大门一开,试子们一拥而入。院内的墙上共帖了四大张皇榜,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考生的大名。江耘四人每人一张,站在前头细细地找了起来。江耘站在最前,按捺住激动心情,一行一行地找了起来。 “找到了,明镜兄在此!”江耘高兴地叫道。那边6伯勤和林镇齐也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就剩下他自已的名字还没被找到了。 江耘也顾不得许多,急急的挤到杨明镜身边。杨明镜已经找到了江耘的名字,指着皇榜最后的角落说道:“子颜请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耘看着自己排在倒数第二位置的大名,真是哭笑不得,但随后又是庆幸,毕竟是上榜了,用现代的话说是总算有了面试的资格。二人看完之后,便被人挤出了人群。 “明镜,殿试可是考策?”江耘问道。 杨明镜明白江耘的意思,说道:“正是,三日之后便是殿试。策试是你的强项,子颜必会高中。” 江耘苦笑道:“但愿如此吧。”心中却是明白,这高中离自己可是远得不得了了。宋代殿试由皇帝主持,考策试一题,然后由皇帝与重要大臣们评定成绩,一般分为五甲。一甲三名,分别为状元、榜眼和探花。二甲十数人,赐进士及第,第三甲与四甲赐进士出身,约有上百人,剩下的便是第五甲,赐同进士出身。历代高中者,会试成绩都在前十几名,此次上榜的人约有第二,实在是侥幸不已。以这种名次参加殿试,能进三或四甲就不错了,哪敢再有其他奢望。 令江耘高兴的是,其他三人都考得相当不错。林镇齐在参加武举的考生中名列十三位,只要过几日的校场之上的弓马考试不出太大的纰漏,金榜题名已是时间问题。6伯勤也不错,名列九十六位,比江耘好上一大截。杨明镜更是出人意料的好,居然名列十一位,果然是个真材实料的人才,在殿试之时非常有希望博得状元之位。 四人回到家中,却现故友来访,正是张择端,已在那里等候多时。见众人归来,张择端抱拳说道:“择端在此祝贺诸位高中!特别是明镜兄,此次一展胸中所学,他日必当青云直上。”众人都哈哈大笑,江耘笑着说道:“择端兄来得正好,今日当一醉方休!” 江福与邱蓉自去准备酒菜。不多时,一桌酒菜已备好。江耘举杯说道:“各位,此次科举我等四人都已上榜,子颜虽是愚钝,却也陪添末座,半年苦读,总算有了回报,可喜可贺,请满饮此杯。” 林镇齐干完这杯酒,感慨的说道:“镇齐今日总算得中,不然又是蹉跎了三年。不知道此次是不是沾了子颜的好运气?” 杨明镜接着说道:“镇齐说得对,要不是子颜,只怕没有今日之事。本来我已心灰意冷,抱着走马观花的态度来到京城,想不到也中了,虽然功名与我如浮云,但总算出了那一口郁闷之气。早知如此,我该把王烨也拉来京城。” 众人之中,数6伯勤最看得开,轻描淡写的说道:“子颜好险,差点落榜,不如我与你换一换,让你也能坐在前面一点。”这殿试之时,以会试成绩定座次,故6伯勤有此一说。 江耘见众人替自己可惜,只是苦笑。张择端见此情况,安慰道:“子颜勿忧,殿时之时后来居上之事数不胜数,胜负之说犹未成定数也。” 江耘说道:“多谢择端兄好意,江耘能有此成绩已心满意足,殿试之时当尽力而为,争取能将名次靠前点。对了,上次我与你说过的作图之事可有进展。” 张择端一听此言,马上眉开眼笑,说道:“此事某已筹划过了,圣,呃,我那个朋友也非常赞赏,也鼓动某做此大事,对了,子颜对于此画可有什么建议吗?” 江耘沉呤着,脑中努力回忆着在现代中那幅清明上河图的模样,说道:“此画不作则已,一作则应当是前无古人的巨作,非大手笔不能画之,希望择端兄能以非常人的眼光描绘我大宋曾有的清平盛世,注重市井街坊之风情,反映平民百姓的真实生活,以写实的笔法为基础,当以刻画不同人物的不同风貌为精髓。总之一句话,以人为本,以民为本。” “以人为本,以民为本我明白了!”张择端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已吃透了江耘话中的深意。 “对了,我那位朋友听说江公子榜上有名,也十分高兴,让我代为祝贺。”临走之时的张择端小心翼翼地说道。 伯勤等人都知道他所说的那位朋友是谁,却都装作不知,江耘随口应道:“喔,倒是江耘教他失望了。” 张择端笑道:“会试科考,以经义为主,策试为辅,殿试方为检验真才实学之时,子颜切勿轻视。”说罢告辞而去。 原来,张择端此来,是报喜来了。见其言语隐诲,江耘反而心中高兴,暗道:“看来,这瘦金体可是傍身的好绝技呀!” 杨明镜等三人也替江耘高兴,说道:“却想不到江耘竟有此际遇。不知这当今圣上是何等人物。对了,子颜,你那些奇言怪谈,可以小心,切莫因小失大。” 江耘自是理会杨明镜所说,点头应道:“明镜放心,我自有分寸。” 林镇齐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可曾记得当日贺暄大哥所言?” “哈哈哈,镇齐,你却晚了,我前几日已写得书信,让大哥贺暄与汝文、王烨同来京城。”杨明镜眯着眼笑嘻嘻地说道。 江耘闻言大喜,拉着杨明镜的臂膀说道:“明镜此言当真?” 杨明镜望着一脸热切的江耘,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当真。那日你与择端回来第二日,我便写了书信回去。倒不是我有什么先见之明,而是因为” 林镇齐望着欲言又止的杨明镜,催促道:“明镜倒是快说呀。” 那边6伯勤接上话头:“是因为相信我们子颜会干一番大事业对不对?” “是因为我,我实在看不透子颜心中所想与胸中抱负。所以我想到大哥了。”杨明镜倒也老实,苦笑着说出心中的困惑。 “哈哈哈哈,”这次轮到江耘大笑了“明镜勿忧,在好友面前,江耘口中所说即心中所想,至于这胸中抱负嘛,可有一比,倘有小鲜则烹之于家常,若有大味,必当做得个大场面,才不负我等绵绣年华!诸位以为然否?” 言谈之间,对于三日之后的殿试,此时的江耘突然有些期待起来。 第020章殿试扬名 宋皇城,崇政殿前。 江耘望着前面黑压压的参加殿试的举子,头都大了。站在这最后的位置,连前面的鼓乐都听得不太清楚了。江耘有苦自知,只怪自己学问不精,是个倒数的榜眼。 此次科举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全国范围内的选材,殿试也是次,所以都显得比较隆重,开始之前还安排了鼓乐。高台之上在表演的便是这京城特有的盘鼓,原是起源与军旅,敲打起来铿锵有声,颇有雄壮之气。江耘站得甚远,全然听不出美感来,只觉得是聒噪。 节目过后,终于宣读了圣旨,无非是为国选材以堪国用之类的套话,耐心地听到后来,终于听到了此次殿试的题目:“评述、勘定今后的对外邦交政策。” 江耘听得大喜,这可是他最擅长的策试了。心中暗暗构思起来,只等宣读的太监一声令下,便好开始答题。 读圣旨的太监终于念完,江耘随着黑压压的人群跪下谢恩。然后按着顺序去领答题的卷纸。参加殿试的人说少也不少,共有第二的,等到他急急地领了卷纸便要回最后的座位答题时,那个老太监却叫住了他:“可是江公子?” 虽是太监,声音却不象印象中那般尖细。江耘赶紧回头,答到:“公公有何指教?”只见那位老太监却是长得极是高大,约摸四五十岁年纪,面皮也不象影视剧中那般白净,双目有神,脸色黢黑,颌下居然还有些胡茬。 “果然是个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佳公子,”那太监笑着说道“官家为了你可是放宽了名额,多取了几十名试子,江公子可莫要辜负官家对你的期望。” 江耘听得又惊又喜,心念电转,连忙说道:“多谢公公相告,江耘定然努力。对了,公公如何称呼?” “我姓童。”说罢,转身回到台上交差去了。 江耘心中显然没有准备,听到那个姓氏,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难道他就是那个与蔡京狼狈为奸、当今大老板身前红人——宦官童贯吗?果然和史书所载相似,是个有胡子的公公。 时间已不容许江耘细想,急急地返回自己排在最后的座位后,凝神思索起来。张择端以及那个童老太监的话都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一个信息,那就是说当今圣上赵佶对自己很欣赏,希望通过此次科举将自己提拔上来,如何把握好这次殿试的机会便显得尤其重要。 “对外的邦交政策?”江耘苦苦地思索起来。一直以来,江耘所知的,似乎中国的古代史同时也是一部中原文明与外部野蛮民族的斗争史。而最终,中原文明始终受制于此起彼伏的蛮族。放在现在江耘所处的时代来说,辽国虽已是强弩之末,但女真金国已然兴起。这一二百年之后,当金国衰落的时候,蒙古的铁骑却如日中天,明清之际,仍受制其余威。想通此节,江耘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便铺开试题纸,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崇政殿之中,皇帝赵佶端座正中之位,左右分别坐着朝中的重臣,尚书左仆射章惇,尚书右仆射韩忠彦,御史中丞张商英,枢密使曾布,枢密副使许将,礼部尚书李格非。六人正审阅着源源不断交上来的试卷。他们会将其中或者文采斐然,或者立意新颖,或者条理清晰的卷子挑拣出来放在一边,供圣上与群僚评定与讨论,不好的则随手放在另一边。殿内有专门的太监负责将那些淘汰的卷子收起,送到偏殿之中,由那边翰林学士院的数十名翰林学士再逐一批阅,一者用来评定优劣和甲数,二者用来复核,看看有无被遗漏的好卷子。 能被重臣们挑选出来的好卷子,则显然有了好运气,三甲之列是跑不掉了。赵佶看着眼前呈上来的数十张卷子,心中想道:“不知道那人的卷子在不在里面。” “当,当,当。”三声钟响过后,殿试的时间终于到了。 一名小太监急急地跑了过来,手上正拿着一张写得满满的试卷,报告说道:“这张交得正是时候,外面怕还有数十人还在写呢。” 左相章惇大手一挥,说道:“如此慢手,不看也罢,送去偏殿吧。” 张商英看在眼里,却阻止道:“且慢,卷子上倒写得满满当当,待老夫看看是否慢得有道理。”说罢,问小太监要过那张试卷看了起来。 “好字!”张商英一入眼,便叫出声来,随即皱起了眉头“文采全无,读之实是无味,似乎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咦,等等。”这大殿之内的众人都被张商英的自言自语吸引了过去。 赵佶朝身边的童贯使了一个眼色。童贯自然会意,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张商英手中的卷子,抬起头来,对着赵佶点了点头。 这边张商英似乎渐入佳境,读着卷子不断点头。身边的曾布也被他吸引,凑过头来。 “好!”张商英终于看完了“曾大人,这卷子你应当好好看一看。乍一看,文采全无,语句粗俗,字体,呃,字体怪异,然深读之下,觉其思维非常开阔,角度极其新颖,眼光更是深远独到。题为对外邦交政策,无非或战或和,以及战之利弊、和之得失。然此文却一改此此类文章之弓弦,从全新的角度来解读和诠释,人深省,人深省呀!” 赵佶心中暗喜,张中丞素来中正平和,少高调之论,想不到今日却如此推崇于他,看来他倒的确没让我失望,却不知他做的是何好文章。 左相章惇却颇不以为然,出言说道:“张大人怕是言重了吧,老夫倒想听听一个书生对于边事会有什么真知灼见?” 张商英没有在乎章惇的难,理了理思维,接着说道:“夫中原者,天下王霸之地,天子逐鹿之地,堪为正统。边者之患,皆在于蛮族。昔日之中国,弹丸之地也,而尧舜得以治天下,今日之中原,边疆万里,而处四战之地故今日之辽国、西夏之熟蛮,乃我大宋边地之盔甲以御生蛮之良器,实可引为援而不可有觊觎之心也!” 如果江耘在场的话,实在应该谢谢这位张大人,原本一篇文采皆无的策试在他的润色之下,再从他的口中说出,居然变得如此荡气回肠。江耘尽自已的所能抛出的那篇以“生蛮与熟蛮”为基调的边防国策找到了它的第一个知音。在那篇文章中,江耘旗帜鲜明的提出,北方之地,宽阔无垠,是蛮族繁衍生息之地,自古与逐鹿中原无关,但却关乎中原社稷的长久。北方蛮族问题处理的好坏,可能决定一个朝代能否长治久安。而且蛮族也处在一个与中原融合、进化的过程,昔日的上古时期,所谓的中原只不过是黄河流域与长江流域一小块地方,而现在的天下,已经远远不止这么大,所以说,正是四周蛮族之地与中原文化契合、同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沐我中华文明者,渐知诗书而罢刀兵”与于中原文明融合程度较高的则危害较小,哪怕是“现在的敌国”即为熟蛮;而远离中原文明的蛮族则危害较大,哪怕是“现在的友邦”或者是偏远之地的蛮族,则为生蛮。困扰大宋许久的辽国、西夏已然从昔日的生蛮转化为今日的熟蛮,只好用作我大宋的外部防护层而不能有所图谋,而让他们来直接面对回鹘、女真、黑汉等生蛮的崛起! 无可否认,江耘在作这篇策试的时候,心中所想的是却是历史上曾经生的2o多年后的那场因“趁火打劫”而亡的国。正是这位大老板的决策失误,经不住蔡京、童贯等人的撺掇,与生蛮女真金国一起夹攻攻击力日渐衰退的熟蛮辽国,而最终导致了辽国的灭亡,同时也让自己失去了北方的屏障,更可怕的是让处于无险可守、四战之地的京城直接面对金国铁骑,仅一两年便被金国攻破都城而灭亡。 当然,江耘在策试中还有一个没有写出来的原因,那就是人性化,相对于现代人江耘来说,今日之辽国、西夏,皆后世之中国也,又何苦死战?战争,苦的永远都是百姓而已。 那张卷子在众人手中流传了一遍之后终于到了赵佶手里,看着熟悉的字体,赵佶的心中涌起一番欣喜:“从第一天见到他起,我就相信他会给我惊喜。”放下卷子,看着堂下的大臣,说道:“先抛开殿试不谈,此策似乎的确如张中丞所说,人深省。” 章惇眼中精光一闪,说道:“那倒未必,此番论调,老夫也曾有所闻。西北边军大种相公也曾有此说法。” “喔,那倒是英雄所见略同。”枢密使曾布说道。 “种帅说法,我也曾听闻,却非此策略,而只是在一个相对的小环境内有此说法,西北党项者靠近我大宋边境的族员生活日渐被我大宋同化,凶残之气日少,战斗力也有所下降。我倒认为,此略可以加以研究和筹划,若有成绩,则是社稷的幸事,至于这殿试成绩,相比之下,则实为小事。”枢密副使许将说道。 “我却不明白,为何一书生,能有此番见识,说起这远在千里之外的黑汉、回鹘竟如亲见。”章惇疑惑道。 ***今天车子刮擦了,明天要去修理厂修一下,如果明天中午没更的话,那么晚上会补回来。大家把票投给官人好吗?*** 第021章校场扬威 “章相却不知诸葛孔明未出草庐而知三分天下乎?”张商英的情绪很高,似乎全然不管章惇脸上难看的神色。 “张大人此比怕是太过了吧?说起此人,姓江名耘,会试成绩排在倒数,藉藉无名之人而已。”章惇自是不服。 曾布与章惇一向不睦,此次自然乐得向着张商英,说道:“举贤任能,宁可错,不可漏,不知章相为何处处为难?” “兵者,大事也,我也是为了慎重起见,何来为难之说,哼。”章惇毫不示弱的说道。 “且住,诸位都不要吵了,先把名次定了吧。时间也不早了。”赵佶出言说道。 右相韩忠彦奏道:“此子的卷子可定为二甲,以示嘉奖。” “我也以为可进二甲之列。文采的确是不行,但策试考得是策,而不是诗词歌赋。文采再好,从政治业均无大用。”张商英六十岁上下,虽然不象章相一样是个三朝老臣,但也是历经二朝,资历较深。 一直没言的礼部尚:“皇上,此次的殿试的一甲经过诸位大臣、翰林学士院、和礼部的筛选,已经初步定出了七位人选。还请皇上与诸位大臣定夺。” 赵佶欣然说道:“李尚书快快报上名来。” 李格非拿出卷子奏道:“建州游酢,会试成绩第一;杭州沈鸿博,会试成绩第三;京城郭思,会试成绩第七;丹阳杨明镜,会试成绩第十一;宿州崔善厚,会试成绩第一十七;濠州曹季夫,会试成绩第二十二;还有一位就是张相手中那位,丹阳江耘,会试成绩会试成绩第三百零七位。” 按李格非和那帮翰林学士的审阅,江耘的卷子原本并不在内,只是经过了刚才那一出,哪怕是最不会观风向的,也不想因此而引火上身,反正提的只是人选,定还是由你们来定。 “哈哈哈哈,想我大宋立国百多年,从未有过会试成绩在三十名以下的状元,何况是三百多位,并无此先例,张大人欲开先河乎?” 张商英见章惇难,本欲反驳,却一时语塞,这三百多名,的确是太差了点。 赵佶皱着眉头看着大笑不止的章惇,心中一阵厌恶,倒不是因为他贬低江耘,而是实在不能忍受他旁若无人的样子。 枢密使曾布早已将赵佶脸上的细微变化看在眼里,出班奏道:“章相此言差已。开科取才,本是为国纳贤。纳贤之要,虽在于考核,但也不应仅仅局限于考试成绩,昔日汉高祖纳大贤于布衣,唐太宗招谏臣于敌营,却不是以成绩取人,至于从先例上来说,更是开了大大的先河。且先帝仁宗变法图强,更是先例之举!” 曾布一席话,说得大气磅礴,赵佶看在眼里,很是满意。看到时机差不多了,便肃声说道:“好了,诸位爱卿。此次科举的成绩有目共睹,至于这名次问题,并不重要,朕心中已有定论,待明日武试的结果出来之后,过几日的朝堂之上,朕便会正式宣布结果。今日就到这里。”说罢,起身离座而去。 京城,江耘等人所住的小院之中。四人正围坐在小桌旁边交流着今天殿试的心得。 杨明镜说道:“我以澶渊之盟为例,此时的对外邦交是以岁币换和平,我大宋初年,百废待兴,百姓正是休养生息之时,且人心思安,用此笔数目不大的银钱换来边境安定,实是符合我大宋利益。并以此为文章论调,指出邦交政策的制定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最大化,而与其它无关。呵呵,用子颜的话说就是只有永恒的利益。” “妙妙妙,哈哈哈哈。明镜兄做得好文章,此次定然高中状元。”6伯勤击掌赞道,又问起江耘“对了,子颜却是怎么个做法。” 江耘微笑着说道:“我的自我感觉也颇好,文章中我提出生蛮与熟蛮的概念”接着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来。 众人听江耘说得有意思,都陷入了深思。林镇齐说道:“此说法的确新颖,以镇齐对边事的了解程度来说,此种生与熟的说法,似乎有些道理,别的不说,这辽国、西夏军队虽然强于我大宋军队,但似乎已比不得开国时候了。” 江耘摆了摆手,说道:“好啦,都考完了,别去多想吧,还是想想明天吧,明天便是我们镇齐校场扬威的时候了!” 宋代武举的原则是“以策试为去留,以弓马为高下”也就是说通过考试的举子在校场之上的弓马比试直接决定了名次。第一名赐武举及第,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武状元,其余的则赐武举出身。 林镇齐兴奋的说道:“明日正当一决高下!” “好!我们敬未来的武状元一杯,哈哈哈”宋皇城英武殿东侧,御林军校场,本次的武举殿试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由枢秘院主持本次考试,这也反映了武举在本朝的不被重视。经过前两轮马射、步射的比试之后,林镇齐站在了比试武艺的试场之内。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其它7个人。比赛的规则有些残酷,场地中最后留下的那个就是武状元。如果你不想被人摔出去或者被打在地上爬不起来上者度步射、,那么你就必须勇敢地战斗到最后一刻。 看着场中虎视眈眈的八个人,杨明镜对着身边的江耘叹道:“自古武无第二,就是出于此吧。因为第一是站在无数个被打倒的第二之上。” 江耘深以为然,说道:“说得不错,希望镇齐能坚持到最后。”话未说完,随着主考官的一声令下,场中的人已经捉对搏杀起来。 这是一场残酷而又微妙的比赛,每个人都试图保存体力,每个人又都必须打倒自己面前的人才能更进一步。使出全身解数,拚体力显然是不明智的,场中的每个人都想以最小的消耗打倒对方或者驱出场外,于是都很小心翼翼,互相试探,场面上则多少有点平淡。 几招过后,已经有人沉不住气,开始力。和林镇齐捉对的是个年轻人,显然沉不住气了,开始抢攻,却正合林镇齐的心思,约摸过了二十多个回合,被他拣了个破绽,一脚踢出了场外。休息了一会儿,旁边一位也决出了结果,却是个矮个子。两人一抱拳之后便开始对决。那矮个子走得是下三路,专攻下盘,对付起来颇感吃力。到了这个份上两人都不敢托大留力,抖擞精神战了起来。 正当江耘为林镇齐捏了一把汗的时候,肩头却被人拍了一下,江耘回头一看,却是那个沈解元。 “江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沈鸿博拱手致意。 “原来是沈解元,幸会幸会。”江耘对于此人略有好感,才学甚高却不眼高于顶的人向来是比较少的,今日却因为脱不开身,故略有歉意地说道:“我知交好友正在比试,请恕江耘不能相陪闲话。” “喔,原是知交好友,可是那一位?”沈鸿博倒好眼力,一眼指出了场中的林镇齐。 杨明镜对于江耘何时认得一个新朋友略感意外,但此时却关心镇齐,也无暇多想。些许时间过去,只见场中的林镇齐已处下风,脚步散乱,显然已失了攻防路数。 6伯勤不安的说道:“镇齐怕是不妙。” 沈鸿博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只怕未必,不到最后一刻,胜负之数仍然难说,江公子,你说对吗?” 正当江耘与杨明镜、6伯勤三人为林镇齐担心的时候,场中的局势却风云突变,另一对正在比试的举子动作过大,略微影响了一下正和林镇齐对打的矮个子的进攻路线,林镇齐抓住了这个不是机会的机会,放弃防守,双拳齐出,攻向矮个子。那个矮个子显然没料到林镇齐会选在这个时候孤注一掷,因为他只要坚持下去,林镇齐终将败在他的手中。望着扑面而来的双拳,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挨了,只要抵住这一拳,再攻他下盘便能胜出。不由得他多想,当下屏气接住了这一拳,心中气血翻腾,生生压住一口气,一脚攻向对方的肋部。林镇齐的反应却让了大吃一惊!他并没有躲,而是左手护胸,右拳再次击出。矮个子的右脚准确无误的踢中他的肋部,虽然有手格挡,但受伤仍是不轻。矮个子胸部挨了一拳,退了两步,却无大碍,心中不由大喜:“又胜了一场了。” 那矮个子正高兴之时,却现林镇齐朝自己抱拳施礼道:“承让。”心中一惊,低头一看,自己一只脚已经在场外! 观战的人都高声叫好,江耘三人更是高兴不已。林镇齐这一胜,连带着对沈鸿博也多了几分好感。6伯勤冲着沈鸿博施礼道:“这位兄台,承你吉言。” 沈鸿博呵呵一笑,赞道:“此局精彩之处,在于用险与决断。” 场中的气氛已到**,边上另外一对也决出了胜负。林镇齐显然已受了伤,艰难地回过身来,现身后站着一位壮汉,年纪比他大上不少,约3o多岁,身材却要壮上一圈,看神情,方才两局胜得较为轻松。此时,正冷冷的看着林镇齐说道:“壮士好身手,好计谋。” 林镇齐此时已完全放开,大笑着说道:“今日能站在这里,镇齐已然无憾。赴试九年,方有机会在此一展身手,哪怕身已受伤,也当一战,不能教我观战的兄弟们失望。” “好!说得好!我宗泽能有此对手,实为有幸,今日当以单手对决,已显公平。接招吧。”说罢,单拳已急而出。 ***回来啦,继续更新。晚上还有一章!大家投票哇!*** 第022章挚友重逢 “宗泽,宗泽,这个名字好熟悉”江耘喃喃自语道“对了,宗泽,南宋初期的抗金名将吧,说起来他还是岳飞的老上级吧。” 杨明镜对场内的形势十分了解,说道:“镇齐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受了伤,可惜他是个倔脾气,不听劝。” 江耘却不然,笑着说道:“你没听见他说嘛?九年才有今天,站在场中,自然希望更多的掌声和喝彩。” 场中的形势果如杨明镜所料,场内的林镇齐处处落在下风,而且宗泽显然留了一手,没有处处紧逼,想让对手知难而退。 数十回合之后,林镇齐终于体力不支,败倒在地。宗泽上前双手扶起林镇齐说道:“你若是没受伤,胜负之数未定。” 林镇齐也是输得心服,苦笑着说道:“倒是我林某颇没风度,纠缠许久。” 看着场中惺惺相惜的二人,观战的人群爆出热烈的掌声。江耘众人更是高兴,能以此结局收场,好过两败俱伤。 宗泽便是本届武举的武状元。比试结束之后,还有一些程序要走,台上的仪式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江耘等得无聊,就向沈鸿博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知交好友,杨明镜与6伯勤,台上那位叫林镇齐。” 沈鸿博笑道:“久仰久仰。对了,江公子难道不知道吗?最近你可是众多试子的名人了。” 江耘奇道:“沈解元此话怎讲?” “江公子那一篇生蛮熟蛮的殿试文章可是深得圣上与朝中重臣的重视与赏识啊,可见江公子胸中自有沟壑,非一般寻常书生也,鸿博佩服。”沈鸿博倒也消息灵通,看来在这京城之中人脉很是不错。 江耘谦虚道:“我只不过人未的之言,却比不得沈解元的绵绣文章,此次定然高中吧?” “我的确在一甲之列,这位杨兄好象也是有份,却不知道谁能摘得头魁,此事且先不去管他,我说江公子是个名人,却非仅仅因为文章,而是”说到后来,沈鸿博卖起了关子。 6伯勤是个急性子,催促道:“沈解元还是快说吧。” “每一个女子,在碰到他心爱的男子之前,都是处子之身。这京城之中的风月场中的姑娘们都已把江公子当作知心人了。”沈鸿博缓缓地说道,眼神中的欣赏多过嫉妒。 江耘却愕然,那日醉后的酒话说过早已抛诸脑后,却想不到会有如此的反响。细细思索着这句在现代仍属未免惊世的话,会给这个礼教森严的社会带来多少不安,不由地叹道:“原来如此,那日江耘在京城盈月楼中得遇旧时相识,心中烦闷,酒后胡言,却想不到造成如此之大的麻烦。” “麻烦?我们倒想有此麻烦,却求之而不可得,你们说对不对?”6伯勤调笑道。 杨明镜与沈鸿博都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江耘苦笑道:“倒真是好事不出门。” 校场之上的仪式终于结束,林镇齐走下礼坛,向着江耘等人走来,虽然身上有伤,脸上神情却是飞扬,自有一番欣喜色彩。 “今日甚是痛快,此次定要庆祝一番。”林镇齐眉飞色舞的说道。 6伯勤拉住林镇齐全身上下打量,问道:“镇齐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林镇齐看着伯勤一脸关切的神色,笑着说道:“呵呵,让大家担心了,这点小伤不妨事的。” 沈鸿博拱手施礼道:“阁下智勇双全,在下佩服。” 江耘连忙介绍说道:“这位是杭州的解元沈鸿博,我等刚认识的朋友,或许是今次的壮元郎也说不定。适才镇齐第二场比试我等皆以为要输,这位沈解元确相当看好你。” 林镇齐拱手回礼道:“难得沈解元高看我林某人,总算不曾教你失望。” 言谈之间,校场上的众人都已散去,江耘等人就欲告辞回家,沈鸿博一一与众人告别:“能与众位相识,博鸿自感荣幸,相信不久之后还会再见,今日就此告辞。” 众人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些跌打伤药之后便回到了城西的小院子,到家之后现丘勇已早早的站在门口等在那里,看到大家回来,飞跑过来说道:“叔叔们,家里来了客人啦!” 江耘四人都以为是张择端,进门一看,却现是贺暄和王烨! 众人大喜,拉住两人,自是一番寒暄和问候!在这古代,可不象现代通讯达,一句“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道尽分别之苦,今日握手言欢,江耘才知道,友谊其实是一坛酒,时间不会让它失色,后世的电话和短信固然有用,但却会冲淡重逢的喜悦。 重逢便在今日,院子里的桌子之上早已摆满丘蓉精心准备的酒菜,桌边围坐着诸位兄弟,还差了一个杨明镜,6伯勤已等不及了,开始神叨:“贺大哥和子端兄还不曾尝过明镜的手艺吧,哈哈。” 贺暄拈须笑道:“可是孝子鸡蛋羹?” 江耘笑道:“原来贺大哥已经尝过了呀?” 贺暄点头说道:“没尝过,但是得遇贵人,还有你的特训方案我都知道,明镜在信中都曾和我说过。” “喔,原来如此。”江耘恍然大悟。 “江耘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贺大哥和子端兄。”江耘心中却想着汝文如何还不来京城,但怕破坏此间美好的气氛,就压住不问。 林镇齐兴致颇高,拉着贺暄的手说道:“大哥,此番可真有一番际遇了,你们不要走了。”接着,众人便将这几个月的京城生活一一道来,听到初来的二人惊奇不已,特别是江耘遇到赵佶那一节。 叙旧之间,杨明镜已做好了鸡蛋羹,众人自是一番品评笑闹,大家久别重逢,席间气氛极好,连老仆江福已受了感染,相陪着吃了几杯酒。 杨明镜举杯说道:“今日双喜临门,一来镇齐校场扬威,二来我等久别重聚,来来来,干了这杯酒。” 待众人喝过酒,江耘放下酒杯,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前番因为江耘之提议,将大家拖入这俗事之中,幸好今日看来,事尤可为,我观当今圣上,倒也是年青有为。” 杨明镜点头赞同道:“小人以身殉利,士以身殉名,大夫以身殉天下。纵使这天下污浊,明镜也愿陪着子颜闯上一闯。” 贺暄和王烨素来知道杨明镜心性,见他今日全不象往日般淡泊与消沉,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奇怪。 杨明镜知道二人心中所想,笑着说道:“大哥与子端可是觉得奇怪,想来明镜也曾心灰意冷,但忧国忧民之心却从不曾改变过。此番和子颜接触了这么久,见识了他不少新言论,也知道我等隐逸之士,处世只不过是修身养性而已,这叫,对了,子颜,这叫什么?” “这叫冷战,只不过是避祸之举,修的是一人之福,与社会和民众无干,追求的是修身养性;入世当个好官做些好事,则为热博,造福社会与贫苦大众,修的是众人之福,追求的是兼济天下。这两者乃小我与大我之分,境界之高低,不用某多说了吧?”江耘接着杨明镜的话说道。 “造福社会与贫苦大众,修的是众人之福,兼济天下”王烨重复着江耘的话“据我所知,现如今,要做个好官,怕是很难吧。” “的确是很难!”这次做思想工作的却是伯勤,模仿着江耘的口气说道:“世间之事,行则易,做总比不做的好。” 一直沉默的贺暄终于说话了:“如此,愿闻子颜之志。” 第023章今科进士 江耘被他突然一问,来不及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贺暄眯着眼笑着重复道:“我想听听子颜的志向?莫要和我说些有限人生,无限精彩之辞。” 江耘沉呤了一下说道:“江耘看不惯这世间太多事,想要改变一下,先便要让这天下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一点,让这世间少一些卖儿卖女,委身青楼之事。” 侍候着酒菜的丘蓉听得江耘此语,眼圈一红,心中不免又悲又喜,悲的是自身之幸事,喜的却是终于碰上眼前这些好心人。 贺暄苦笑道:“天下士子千万,天下之事亦千万,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可是圣贤做得事呀。” 江耘愕然道:“季甫大哥可是取笑我?” “哈哈哈哈。”王烨笑道:“子颜如何做不得圣贤?” 杨明镜安慰江耘道:“子颜莫急,季甫与你开玩笑呢,他的意思的,这天下之事甚多。要不是我等相知相识,若你与不相干的人说起,只怕别人笑话你虚假浮夸,连吹嘘都不会找一个好理由。” 众人皆大笑,倒惹得江耘很不好意思:“我心中所想便是如此,何苦取笑我?以我一人之力,如何帮得了这世间众多如丘家姐妹与齐玉沅姑娘这般众多苦命之人。” 林镇齐也叹道:“子颜真是好心肠之人,这世间之事的确太多不公了。以我等之力,帮得了一事,却帮不了一世。” 众人都收住笑声,贺暄正色道:“子颜想如何做?” 江耘凝神细想,斟酌着说道:“江耘不才,虽然学识不高,但与圣上也算有缘,而且有知遇之恩,若能得赏识,当一展胸中抱负,愿做些与国与民的实事。” “若圣上赏识与你,子颜如何说之?”贺暄开始切入正题。 江耘见贺暄问得慎重,当下正色说道:“那当然是尽述心中所想,某不敢自夸,但胸中对于如今的大宋存在的问题与未来的展倒颇有一番见识的。”对于这一点,江耘倒的确有此自信,毕竟自己是后来人,结合自己所知与这半年的经历,大势小事尽在胸中。 贺暄听了江耘所说,却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子颜可知李斯说秦王之事?”见江耘沉呤,便接着说道:“当初秦王虽然年幼,身边的谋士却也不少,为何独重李斯?” 众人都静静的思考贺暄所言。贺暄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 “所谓谋士与谋略,都是针对人的,一个谋臣最先要谋划的便是主子。如何说服主子相信、敬服自己,恰恰是这个谋士的第一谋,昔日李斯一说成功,定下圣眷数十年,皆在于其第一谋耳。” 江耘听得大喜,暗道:“姜果然是老的辣呀。”连忙说道:“愿闻其详!” “当日秦王正年少,其母远在雍城,长远不得见面。内政大权,都掌于吕不韦和嫪毐之手。故此,内事决不可言,言则徒增其郁闷。要打动秦王,必须用未来的远景来诱惑他,则当言外事。李斯没有说你秦王应该如何巩固自己的王位,也没有说你秦王应该怎么样处理政事,所以他一上来就画一个大饼,一个一统六国的大饼,一个横扫九州一统天下的大饼。对于一个初登大位的君王来说,还有比这更有诱惑的吗?” “的确没有比这更有诱惑力的了”江耘喃喃地说道。 “如此,则李斯一说成功,也由此奠定了他第一谋士的地位,也由此他尽展胸中所学”贺暄适时打住话头,留给江耘和众人足够的消化时间。 江耘双眼热切的望着贺暄,犹如现新大6一般望着贺暄说道:“季甫大哥果然不同凡响,一语惊醒我这梦中之人,江耘今次受教了!” 贺暄拈着胡须笑着说道:“子颜准备一下吧,如果不出意外,我相信你的第一谋将很快到来!” “放榜啦,放榜啦!”当门外传来6伯勤的喊声之时,江耘在于贺暄的对弈中正处于下风,想来江耘也算是个围棋高手了,在这里却仍不是贺暄的对手。借此机会,江耘扔下手中棋子,大方的说道:“贺大哥,我输了。” 6伯勤早已跑到众人跟前,喘着气说道:“放榜啦,放榜啦” 贺暄好整以暇,问道:“伯勤有否高中?” “伯勤不曾高中,但已位列三甲,江子颜凭着殿试翻身,后来居上,居然在二甲之列。咳,咳”伯勤说得太急,一口气没接上来,咳了起来。 江耘心中大喜,和贺暄对视一眼,双方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欣喜,看来那位可真是个贵人啊! “明镜兄更是今次的探花郎!哈哈”6伯勤终于说完,放声大笑! 经过上次沈鸿博露的口风,众人虽然心中有所准备,但亲耳听到喜讯,还是很高兴 杨明镜问道:“今次的状元是谁?” “今科状元是建州游酢,榜眼却正是那个在校场上碰着的杭州沈鸿博。”6伯勤道。 “建州游酢,可是师从程颢的游定夫?”王烨转看着贺暄问道。 “嗯,他正是建州人。此人大才,能中今科状元倒也名至实归。昔日范纯仁出判河南,便知其名,叹为大才,可做国之栋梁,如此人物,今日才登场,可见如今天下之新气象,亦可见江子颜英雄之见略同之意,哈哈哈哈。”贺暄见闻广博,识人更是其强项,此番娓娓道来之时,还不忘调侃一下江耘。 “现如今,真是新气象了么?”王烨若有所思的说道。 “王子端悔之已晚矣,当日如何不同来。”杨明镜笑道。 江耘心中一怔,不由得想起翟汝文来,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于是问道:“对了,贺大哥,汝文兄?” 贺暄微微一笑:“呵呵,他还在丹阳老家,也许等到该出现的时候,他自会出现。” 江耘隐隐地知道有些事不该多问,于是撇开话题,说道:“我等既然有了功名,接下去会如何?” 杨明镜苦笑道:“如今朝廷是员多阙少,怕是还轮不到我们吧?” 贺暄点头赞同道:“不错,如今这官场冗杂,当官的人可是排着队等,起码在三比一之数,若不使些钱财关系,有官也做不得。以我看,明镜是探花郎,朝廷自会安排职位,镇齐武举出身,也无需担心。虽然如此,但正式的任命下来,可能还要些时日。而且子颜先不说他,伯勤公子怕是要等上一等了。” 听得贺暄分析,众人心中都有些郁闷,心想这有了功名也做不了事,实在是让人无奈。6伯勤向来看得开,笑着说道:“无妨,等便等吧,反正少不了我的俸禄,正好用来多喝几杯酒。” 大宋官制,有虚职、实缺之分。但凡有了功名,均有一份俸禄,虽然不多,但足够养家糊口之用,这也是众多试子挤这独木桥的原因,初时朝廷定制如此,出点也是为了让天下人才尽入囊中,然时日一久,则见其弊,不说别的,单单的官员的俸禄便使国家财政担负日益沉重。江耘今日也算明白这大宋官场的规则与积弊,敢情这做官还有此等做法,不由得叹道:“世人皆言我大宋官场叠床架屋,费用庞大,想来是读书人太多的缘故呐。” 王烨苦笑一声:“你们说我悔不当初?却如何不知今日情形,何苦为这五斗米折腰?我大宋一朝,从无士子与士兵做乱,个中原因,皆在于此也。读书读书,且去呤诗做对,断然饿不死你,想做事,且等着吧。” 众人听了此言,都深以为然,不由的有点心灰意冷。江耘却不然,鼓励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大家不要唉声叹气。明镜兄高中探花,镇齐兄前途无量,乃是喜事呀。” 说话之间,老仆江福拿着信简进来说道:“少爷,门前来了报喜的差人,让少爷与杨公子还有6公子参加晚上御殿的琼林宴。报信的差人我已打赏了。少爷晚点记得写封家书,好让老奴寄回家中向主母报个喜。” 江耘从江福手中接过信简,说道:“福叔辛苦。我会写好交给你的。”想起身上那件母亲亲手缝制的温暖牌,心中一暖,今日你的儿子已经高中,江家的厄运的确是到头了! 第024章琼林夜宴 琼林宴,乃是皇帝在殿试放榜之后,所有进士及第,位列五甲的举子都成了“天子门生”天子这个老师在琼林苑赐宴,算是对士子们寒窗苦读的一种嘉奖,参者加无不以此为荣,同时代的一位士子曾做诗一:白青衫晚得官,琼林宴罢酒肠宽。平康过尽无人问,留得宫花醒后看。诗中道尽其中的荣耀以及荣耀背后不为人知的苦涩。 崇政殿外东连皇城的城墙,出了南门便是御道。琼林苑在皇城西面,乃是皇家消暑避夏之处,上有参天古木以遮骄阳,旁有盈盈绿水消却暑气,历来是皇城胜地,此时虽只是初秋时分,尚见不得这琼林佳苑的妙处,然丹桂飘香,水光之色,均因为这夜宴平添了一份喜庆之气。江耘、杨明镜、6伯勤与其它数百新科进士傍晚时分起便已等在此处。此番过了近两个时辰,还不曾入宫,心中早已焦急。这三百来位举子虽然都是些举止有度的读书之人,也早已急不可待,声音嘈嘈不息。 等了好久,总算出来一位官员,想是礼部的人,高声命令在场的士子们排好位次。此时高低之分立现。江耘总算还好,所站之处是二甲的第二集团,伯勤那边则人数更多。杨明镜则赫然站在前列第三之位,身前正是沈鸿博。江耘心中不无恶意的想道:“不知道妒忌的眼光可不可以杀死人,如果可以的话,前面这三位定然是九死无生的。” 那个沈鸿博倒仍是好风度,在这情况下仍然不忘记回头和江耘打了一个招呼,让人徒生好感。状元公游酢则举止有度,昂正形,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那位礼部的官员定了定神,开口高声说道:“皇上赐宴琼林,一切行动皆有礼仪,请众位进士谨遵法度。等会入内之时,莫要乱了顺序。”说着转过身领头向内走去,众位士子随后鱼贯而入。 琼林苑分内外两殿,能坐在内殿的除了皇上与诸位朝中重臣,便是状元、榜眼和探花郎,以及十数个二甲进士。江耘比伯勤可要好运气的多,在这内殿之中也有一席之地。 坐在里面又枯等了一会。一阵钟声过后,终于开席了。 内殿早已设好席位,高高在上的自然是皇上赵佶的位子,左右分设四五个席位,排坐着八、九位大臣。再住下,便是士子们的位子,几上的名牌和红花分外耀眼,古时以左为尊,左位正是建州游酢,右位乃榜眼之位,杭州沈鸿博。杨明镜紧随其后,排在状元游酢之后。其后的二甲并无名次之分,江耘明显得了个好位置,坐在杨明镜的下手,不由让他心安不少,要知道,对于礼仪节度之事,他可是一概不知的角色。在这皇家最高级盛宴之中,占此地利之事,江耘早已细细打量起来:沈鸿博早已相识,这状元郎也甚是面熟,好象在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国家栋梁年纪倒也不小了,起码有四十多岁了,面相端庄肃穆,举止雍容有度。其神情之中那一抹恬淡之气终于让江耘想起,这不正是那位在第一场考完之后站在院角之中,比沈鸿博还快了一筹的中年儒生么,原来他就是游酢啊。 再看其他几位桌上的名牌,京城郭思,宿州崔善厚,濠州曹季夫。江耘一一看来,暗暗打量,与他人目光接触之时则微笑颔,点头致意。恍惚之间,江耘脑中想起一句不相干的话来:都是出来混的,不由得心中笑:“唉,这话倒真是没错,可不是都是出来混的吗,今后就跟着最上面那位大老板混了。”想到此处,不由笑出声来。身边的杨晚镜知道江耘心性,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江耘赶紧收起思绪,正襟坐危。 在场所有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连最上面那位也一样。赵佶坐在那高高的上位之下,看着眼下那一干年老的重臣和年轻的新科进士,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第一次开科取士,总算还圆满,状元郎深得天下贤名,他能出仕,总算让我赵官家有些颜面,杭州沈鸿博也是才名甚高,还有那一位,呵呵,那位年青人很有意思,那一篇策试倒写得新颖奇巧,颇得大臣们的赏识。想到此处,便向江耘望去。正好江耘的目光也向他望来,两人目光相接,江耘心中一热,也不闪避,微微一笑,彼此心中都有灵犀之意。 江耘当初猜测的没错,这赵佶不是别人,正是张择端那次引见时所见之人! 赵佶端正身形,高声说道:“诸位爱卿,今次开科取士,尽得我大宋人材,今晚齐聚一堂,朕心中万分高兴,愿在座诸位同心共力,兴我大宋基业!” “吾皇万岁!”下众人齐声敬贺。 敬酒之间,早有太监与宫女鱼贯而入,上了几味酒菜,都是些寻常人家吃不到的佳肴。赵佶过话之后,气氛很快热闹起来,上的几位大臣也在座位之上给下的进士们遥相敬酒。江耘喝着杯中美酒,吃着桌上的美味,心中激动异常:“哈哈,倒真被那异时空的老鬼说中,居然也得了功名。”回想这半年来的生活,总得来说,还是愉悦之事多于痛苦,大老板对自己颇为赏识,定有机会一展胸中抱负。更难得是交了几位知心好友,便是这在座之人,也俱都是风华绝代,举足轻重之人。 赵佶起身去了外殿,毕竟外殿还有二百多位大宋的精英等着他。皇上一走,气氛更显活络,左章惇章大人起身离了座位,端起酒杯走了过来开始一一敬酒。 “来来来,老夫敬状元郎一杯,天下文章,以游定夫为最。” “不敢,张相谬赞了,定夫惶恐。”游酢起身说道。 “能得范纯仁之赞者,天下几何?”章惇几起几落,为相十数年,风度气势都是绝佳。敬完了这杯,转身走向右。沈鸿博是个伶俐人,早已端好酒杯等在那里。章惇笑道:“江南真个好地方呀,这数十年大宋的一甲少不得江南读书郎啊。” 沈鸿博恭声道:“章相数十年看尽天下试子,何其从容也!”这记马屁拍得极是高明,意喻章惇从政数十年,始终屹立不倒。 章惇闻言果然大悦,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探花郎果然好词锋!来,老夫敬你一杯。” 江耘心中暗笑:“何其从容,章惇啊章惇,只怕你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吧。”对于此事,江耘相当清楚,赵佶登位之时,他不拥立也就罢了,居然还狂语:端王性轻佻。白白便宜了拥立赵佶的曾布。试想一下,有哪位皇帝能容许这样的人在他身边呆太久?历史上的章惇便是在今年被罢的相吧。 思虑之间,章惇已走向江耘这边给杨明镜敬酒,他倒也不含糊,一人一杯酒。敬完杨明镜之后,已然到了江耘跟前,打量着江耘,却是一言不。江耘心中虽然有些慌乱,却没表现在脸上,施施然站在起来,静静的看着章惇,等着他话。 “江公子可曾去过西北之地?” 此话一问,江耘已知其意,答道:“不曾。” “我观江公子殿试文章之中,前人未之言,故有此问。”章惇开门见山的说道。 “劳烦章相下问,关于此策,是在下根据我大宋边境形势,分析提炼所得,所见还不成熟和周全。”江耘不卑不亢的答道。 “喔,原来是这样,如此倒教人佩服。不过,江公子以一篇文章后来居上,位列二甲,倒是羡煞天下读书之人。”言辞之中多多少少有了点讥讽之意。 “江公子的那篇文章我也曾拜读,自成机抒,人深省。想来我大宋开科取士,为的是招揽于国有用之人,名次不名次的,倒也是虚名。”令江耘惊奇的是,为他辩护的居然是状元郎游酢。 “哈哈哈哈,状元郎说得好!”章惇身后又一人说道。 章惇眉头一皱,听那声音,便知道是自己的死对头曾布,当下一拂袖,转身去敬右面的试子了。 枢密使曾布走上前来,一一与人敬酒。江耘心中感激游酢为自己解围,敬了游酢一杯。那游酢却似乎并不在意,淡淡得应着,倒惹得江耘心中百感交集:“今日总算见识了一番大宋士子的气节与风度了。” 第025章榜眼无敌 曾布看上去要比章惇和善许多,刚才一番话语虽然有针对章惇的意思,但间接也帮了江耘。此二人在熙宁期间便同朝为臣,虽然俱属于新党,但素有嫌隙,这几年却是愈来愈不可调和,争斗不休。 “江公子年纪轻轻,有此见识,的确不凡。”曾布微笑着说道,很有一些亲和力。 “小子拙见,让大人见笑了。”江耘恭声道。 曾布点了点头,安慰一番,也往右去了。想来可能去找他的老对手抬扛去了。上坐着的其他大臣们也走了下来和众位进士敬酒。江耘倒见到了几位比较有名的,枢密副使许将,礼部尚书李格非。 江耘总算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问身边的杨明镜道:“明镜,为何别人都读过我的文章,是不是有什么门路?” 杨明镜哑然失笑,从袖中抽出一本书来,递与江耘:“门路?呵呵,三两银子而已。” 江耘愕然,接过书来。入眼的是一本蓝皮线装书,上书“崇宁元年殿试集锦”里面的便是此次殿试的众多好文章,江耘的那篇文章正在其中。 江耘恍然大悟:“喔,原来如此!”一想,不对啊“这,这不是盗版嘛!” “盗版?何谓盗版?”杨明镜奇道。 “就是没经过我的同意,将我的文章公诸与世,赚取利润!哼!”江耘恨恨的说道。 “能有机会公诸与世,那是你的福份。你可知你江子颜之名将藉此流传于中原大地,今后天下读书的试子也许人手一本啊。这外殿数百之人,便无此机会。” 江耘听得目瞪口呆,想来这古代情形,倒也的确如此,突然间又想起一事,问道:“此书明镜何不早拿出来?也好见识一下其他人的文章。” 杨明镜没好气的说道:“是在殿外之时,伯勤给我的,他也是刚从人家手中得来。我等独居城南小院之中,消息似乎不够灵通。” 江耘正待翻看,却现赵佶已回到内殿之中,只得将书收起,放回袖中,专心应付起眼前的场面来。 上的张商英起身说道:“皇上,今日众多才子济济一堂,何不命题作些诗词以助雅兴?”宋代聚会,少不了这些诗词歌赋的,何况是天下文化之的琼林夜宴,故此提议得到其他大臣的一致赞同。 赵佶点头应允,略一沉呤,说道:“今日琼林苑内丹桂飘香,便以此为题吧。去叫画师择端来,将此盛景记于画中。” 身边的太监应了一声,自去了。这时,右相韩忠彦起身说道:“皇上,臣代这些进士们讨一点彩头。” 赵佶哈哈大笑:“好提议!前几日刚得了一把好扇子,所题之字乃是元长的手笔。”说罢,将手中的扇子放在案几之上,略有不舍之意。 “敢问圣上,可是蔡元长所题?”曾布问道。 “正是。”赵佶略显得意,他的艺术家气质在此显露无疑。 “如此,倒真是个贵重的彩头呢。可惜老夫文才不行,不然倒要和年轻人们比一比。”曾布摇头叹惜。 “哼,一把破扇子而已。”江耘一听到那个名字,便恨恨的说道。 杨明镜大惊,拉了一把江耘的袖子,江耘也知道失言,看了看四周,暗道侥幸,还是不是很大声,没人听到。回过头看正好看到杨明镜边上的游酢转过头来看了江耘一眼,显然已听到了这句话,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江耘,便转过身去。 杨明镜看在眼里,狠狠的瞪了江耘一眼。江耘低了低头,不再说话。 再看场中,那一把御扇已被放在了中间的案几之上。宫廷的画师,江耘他们的老朋友张择端也已经在殿内角落里支起画架。今科状元游定夫排在第一,自然由他起头。只见他起身呤道: “遥知天上桂花孤,试问嫦娥更要无。月宫幸有闲田地,何不中央种两株。”呤完之后,游定夫端起手中酒杯,遥敬了场中人一杯,起身回了座位。 “好诗,好诗呀,状元公做得好诗,来来来,大家敬状元公一杯。”说话的是张商英张大人。 沈鸿博不甘落后,起身说道:“游状元诗才敏捷,做得好大气,鸿博不敢再添足,便做词一吧。”说罢,呤道: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 连江耘这个对诗词门外之人都暗自佩服,此词做得实在漂亮,身边的杨明镜也轻声叹道:“此人诗词,我不及也。” 众人也都齐声喝彩,连夸沈鸿博做得好词。杨明镜低声说道:“此词一作,我只得做诗了。” 说罢整了整衣衫,起身离席,也呤出一诗来: “玉棵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此诗取月桂之意,做得甚是巧妙,也博得了一番掌声。杨明镜施礼过后,回了座位,低声问江耘道:“子颜可有准备。”他知道江耘这方面不行,故出言提醒。 江耘神色自若的说道:“准备倒没有,不过我记得上次在老家聚会之时,你做过一词,今天拿来应付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嘿嘿。” 杨明镜苦笑一声:“也罢,随你去了,真不明白你这样一个二甲进士连诗词都不会做。” 江耘佯怒道:“如何不会?只不过我想将你的大作公诸于世,流传于中原大地罢了。”二人谈笑之间,几有不少文才较高的二甲进士抢先做了出来。江耘倒不急在一时,能拖就拖,不想沈鸿博起哄道:“且让我等看看名动京城的江耘江子颜的诗词吧。” 江耘知道拖不过,只得站起身来,学着众人的样子,走至场中,摆好造型,摇头晃脑的呤道:“丹桂满亭月满天,闲情久,梦中无朋相思远。今日佳期忽至,沽美酒无数,琴声谐。且进酒,风雅满殿,可慰平生。” “好!好一句风雅满殿,可慰平生,老夫观江公子殿试文章,在文才上缺了一些,但不曾想到,江公子的词倒是做得可以!”张商英出言赞道。 江耘谦虚道:“不敢不敢,多谢张大人夸奖。”江耘于对于张商英颇为敬重,态度甚恭。 回到座位之后,喝了一大口酒,喘了口气,叹道:“总算过关了。”旁边的杨明镜恨声说道:“好你个江子颜,乱改一气,有竹才有风雅,被你改成丹桂,真是斯文扫地。” 江耘忍不住笑道:“应景之作,呵呵,应景之作,明镜勿怪,下不为例。” 热闹过后,江耘终于无聊起来,现在的他很想走到张择端那个角落之中,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审视这场诗词大赛。不知道他这次画的画会不会流传于后世?他的画中,会不会有我江子颜,一个历史上不曾有的不之客? 终于,所有的进士都已作完,上的几个大臣与赵佶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沈鸿博的那词为全场最佳,那把御扇便是他的了。在全场众多的羡慕眼光中,沈鸿博神彩飞场,风头完全盖过了低调严肃的状元郎。 席散之后,江耘与杨明镜二人一同去外殿找6伯勤,临走之时突然觉背后有人拉了他一下衣服,回一看,正是张择端。 江耘热情的说道:“择端兄,今日可做得好画?” “子颜,且稍留片刻,有人要见你。明镜兄勿怪。”张择端神秘兮兮的说道。 看他那神色,江耘与杨明镜便明白了大概。杨明镜会意,把江耘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子颜可记得贺大哥所说的话?小心把握机会。我和伯勤回家等你。”说完,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独自一人先去找伯勤了。 ***诗词之类的,略作修改,时间前后,大家请勿在意。此外,上一章中有个小错误,沈鸿博应该是榜眼。所以应该是说:“榜眼郞好词锋”汗一个,这话好别扭,不知道怎么改。既然无伤大雅,就放在哪里吧。说实在话,官人我的历史知识半桶水,正是晃荡的时候,请大家雅正,言语无禁,官人我闻过则喜。上周精华浪费很多哇。精啊,涂在墙上都比浪费的好呀。*** 第026章君臣问策 张择端引着江耘穿过琼林苑的花间小道,七拐八弯的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个寂静的小偏殿,门口的小太监认识张择端,也不阻拦。二人进了殿内,张择端笑道:“子颜真是厉害,短短一个多月之后,已是功成名就。圣上似乎相当赏识与你。刚才便是圣上和我打的招呼,让你留下来,等会他要见你。” 虽然心中有所准备,但听得张择端如是说,江耘心中仍然不免激动万分,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会到来。也许,贺暄大哥说得没错,他的第一谋马上就要登场。江耘握着张择端的手感激的说道:“择端兄真是我的贵人啊,引见之恩,江耘铬记在心。” 张择端笑道:“子颜不要客气,你我一见如故,莫要说这种见外的话。你且坐一会,我回去复命。” 张择端一走,江耘马上静下心来养起了神,自从上次贺暄的一席话之后,江耘的胸中便已经有了详细的谋划。但此时坐在殿中,心中却不免千回百转,只等大老板赵佶的到来。 “皇上”门口的小太监刚要喊出声来,便被人阻止了。 赵佶龙形虎步,带着一阵夜风走了进来。张择端则低着头跟在身后。 江耘深吸一口气,转身叩说道:“请皇上饶恕微臣上次狂妄之罪。” “哈哈哈哈,不知者不罪。起来吧。”赵佶今晚的心情便象这初秋晚上的天气,都是极好。 “今晚此间乐否?”赵佶调笑道,显然是对上次江耘那句“官员士大夫乃是大宋最快乐的中间阶层”仍然是耿耿于怀。 “如何不乐?金榜题名乃是人生三大乐事之一啊。”江耘向来是沟通的能手,只看气氛与心情,可全不管你是不是当今的皇上。 赵佶一听,不乐意了:“说来说去,金榜题名的是你啊。” 江耘看着赵佶伥然若失的神情不由轻笑一声。 赵佶奇道:“你笑什么?” “微臣突然想起坊间的一句俚语来,故觉好笑。”江耘卖起了关子。 “喔,说来听听。”赵佶更是好奇。 “人生三大不如意之事。金榜题名时——别人,他乡遇故知——仇人,洞房花烛夜” “怎样?” “隔壁!” “哈哈哈哈”连张择端都忍俊不禁,笑完过后更是对江耘恬然自若的表现觉得奇怪:面对当今的大宋之主,不战战兢兢也就罢了,这人还开起了玩笑。 赵佶更是乐不可支:“新鲜,好玩。唉,你的话让想起我做王子之时的快乐时光,诚如斯言,一旦做了皇上,倒真是失去了太多可乐之事。”说完,竟自呆了,想必,已沉浸在往事之中。江耘自然不去打扰,回去望张择端,张择端却没江耘这般好心境,做了一个擦汉的动作,不知道是自我安慰还是在提醒江耘。 良久,赵佶开口道:“说来也怪,所有人见了我都是忌惮不已,反而你江子颜一个年轻士子,说话却甚是有趣,倒似不怕我这个皇上,却也象极了一个人。” 这次轮到江耘感兴趣了,问道:“请问皇上想起了谁?” “蔡京蔡元长。” 啊!江耘心惊不已,难怪了。史上曾载,这蔡京极对赵佶的脾气,从金石书画,到娱乐享受,言谈交流二人无不契合,但二两的君臣组合在政治上却出了问题,长其执政后最终导致政治的**和国家的没落。 “难道我很象蔡京吗?不是,绝对不是。”江耘在心中狂喊。 仿佛听到了江耘心中的呐喊,赵佶接着说道:“你二人颇有相似之处,论起书法造诣,虽然元长之字已名满天下,但对于你的字,我也很看好,假以时日,必成一开山大家。而且言谈举止,你二人都是真挚潇洒,称我心意。说起元长,我做王子之时,便于他相识,今日我虽居高位,却也至诚待我。” 江耘听得愕然,心中那一点灵犀突然间穿透千年的史书典籍跃入脑中,他似乎隐隐约约的知道了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心中之苦闷: 孤独者的友情何其珍贵! “皇上,请恕微臣直言。”江耘试探着说道。 “讲。”赵佶的声音是迷茫而不安的。 “皇上的心中很孤独,您看上去一点也不快乐。”江耘的声音微微颤抖。 张择端早已识趣的走了出去,偌大的殿中只有君臣二人。 赵佶的眼中寒光一闪,随即隐没在黑暗中。 “你,你接着说。” “据微臣所知,自皇上登基已来,朝中持不同政见的两派官员的矛盾无法调和,争吵不休。若维持祖宗家法,以今时今日大宋的现状,无异于坐吃山空。若上述父兄之志,变法维新,一则担心后宫与朝中老臣们的反对,二则担心新法事与愿违,徒耗国力而扰民。而且皇上,皇上您是中途,中途才接手的这个大摊子。”江耘展开思维,一一将打好的腹稿用最平和最旁观的角度缓缓说来。 赵佶一脸惊异地看着江耘,喃喃地说道:“我心属父兄之志,欲变法图强,只可惜章惇蛮横,元长身在杭州,尚无臂助。”略做停顿后,话风一转“我还真小看了你,殿试那一篇文章,以书生之气言边境大事,或许是一语惊人之作,想不到你分析起朝纲来,却是洞若观火,所见不差。此可是你之见识。” 江耘笑道:“此乃微臣愚见,况且微臣还有几个隐逸于江湖的朋友,所见所闻自然要比旁人多一点。况且作为一个旁观者,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民情民生,远远会比那些身居庙堂之中的大臣们来得多,来得真实。” “子颜此言不差,不过,说起民生民情来,要怎样才能熟知民情呢?”赵佶问道。 而对这样一个大问题,江耘显然措手不及,反问道:“微臣想知道皇上又是如何做的?”一来为自己争取一下时间,二来也好有的放矢。 “大有知府知州,小有知县,皆是国之耳目,牧守一方。更有通判,以示监察地方官员、体恤一方百姓。”赵佶一句话,将大宋的的中下级管理机构基本上说得清清楚楚。 江耘一听,心中已然开朗通透,心中有了对策,说道:“皇上,请恕臣乱言。国定其政,再由各州县施政者施其政,而政治之得失,民生之好坏,百姓之利益,却也是由施政者报之于皇上,且不论官员之贤良愚劣,单单从其渠道上来说,已然失去了其公正性。” “此亦无法避免之事,不然子颜有什么好建议?”赵佶显然很不以为然。 “呵呵,我若没有金刚钻就不揽这个瓷器活了,对于这个问题,后世有一个皇帝的办法还是不错的。”江耘心中暗道。 “想必皇上也知道,在我大宋,有许许多多隐逸之士,这些人气节高雅,人品上佳,却自我淡薄,不恋权势,隐居于乡野的。”江耘开始抛出了他的方案。 “倒也不是自我淡薄,只不过不满于朝政,采取不合作态度罢了,对于他们,一直是我赵家头痛的问题。”对于这一点,赵佶相当的坦白。 “难道皇上不觉得他们是皇上体察民情的最好耳目吗?”江耘循循善诱道。 ***昨天晚上搞到很晚,一早起来先上传一章,中午还有一章,晚上争取三更。最近的票票不多,请大家推荐票支持我,万分感激!*** 第027章密折制度 赵佶疑惑道:“此话怎讲?” “臣是这样想的,皇上可以赋于他们言论权,可上奏折。而这种奏折又与普通奏折不同,他们所上的奏折可称之为密折。呃,皇上可让人定制一些朱漆木盒,分赏与这些隐逸之士,规定其可就当地政治、官风、民情、风土之事做评述与议论,写成奏折放与木盒之中交于州县官衙,每月汇聚以达上听,除皇上外任何人都不得启封。言之有物、实情论述者加以嘉奖,劣者则收回这些代表上奏权的朱漆木盒。之所以叫密折,就必须保证此木盒运送到京城的途中任何人不得拆视。为防泄密,可特制小锁两把,一把圣上亲掌,一把则掌握在上奏者手中,再以火漆加以密封。”江耘细细回忆后世雍正皇帝所创的法子,结合着大宋的实际阐述道。赵佶初闻此策,很感兴趣,急问道:“继续说。” 江耘信心大涨,兴奋道:“微臣细细思量,此法作用有四:其一,可知我大宋数千疆域之官风民生,藏天子之耳目与民间,纳世间民风与朝堂,可为施政行法之据。其二,可收天下士子之心,经此一策,这些隐逸之士纵然不出仕,不为我皇所用,但其心必归皇上,若有上达天听之途,则诤直诲慢之言必少,以正清流之议。若此,臣想不出他们会有拒绝密折的理由。其三,可显圣上从善如流之名,乡野之人,尚可出自己的声,何况国之贤才。如此,天下英才尽入我皇之囊中。其四,各路地方官员施政牧民,更有受监督之意,做起欺上瞒下的事情来便颇有忌惮之意。有密折权之人,皆是州县方正贤良之人,其节操人所共知,必不是愿意同流合污之人,所以也不惧州县官僚之权势,所奏之事断无通弊之忧!”江耘一口气说完,将赵佶惊呆在那里。 “此祖宗之法中闻所未闻之事,爱卿何处得来?前朝之中也未尝有此惊世之举吧?”赵佶显然低估了江耘。 “此法乃微臣苦思所得!圣上若是觉得此法太抬举这些隐逸之士,则可以缓缓而来,先授之以民间大贤,待时机成熟,再可扩大人数与范围,臣以为,若推行得当,甚至可以授于那些乡间德高望众的老者。此于才学无关,贵在真实。”江耘知道赵佶心中还有疑虑,于是进一步阐述道。 赵佶眼中的神彩终于明亮起来,霍然站起说道:“此策甚妙,且此法不用牵涉太多,密折直达我处,无需朝堂挚肘,朕当颁布圣旨,让各地上报隐逸之士,选其中大名者授于朱漆木盒,规定可言任何之事,不求虚言,但求真诚与真实,可一月一奏。如此,则可,则可藏天子之耳目与民间,纳世间民风与朝堂之中,善、善、善” “但微臣觉得这仍然不是最好的办法。”江耘开始往自己设计好的路线上挥。 赵佶显然没有心理准备,脸上的表情表明了他内心的震惊。 “要体察民情,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百姓自己告诉你。” “荒谬!难道你让我将密折授于天下千千万万个百姓吗?”赵佶显然还没从那个胡同里钻出来。 “非也。皇上有没有想过,一个官员的好坏,一个政策的成败,最有言权的是谁?” 赵佶沉默不语,他显然知道答案,只不过不愿说出来而已。 江耘平静地说道:“不是皇上,不是朝廷,而是百姓。” 话很刺耳,但却毋庸置疑。 江耘接着说道:“据我所知,知县者,三年一任,赋税钱粮乃是考核的标准,民生之事,只要应付得过去便可,这官是走马观灯似轮着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为官者,尚有升迁可能,为民者的生活却无甚改变。我大宋承平百年,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贫富者之差距有如鸿沟。寻常百姓平常日子尚可糊口,一有灾害,还不是家破人亡。故微臣想,可不可这样,一县之官,由皇上委派,但其去留,由百姓决定。在完成赋税钱粮的同时也让他们关注一下民生。” “百姓又如何决定?” “一村的百姓可选其一村代表,一县数十村便有数十个代表,一县士绅也可选其代表,各类商家的代表更是大有人在。所有代表可齐集一堂投票表决,三之二者通过便可留任,否则则罢之,再由皇上您选派官员继任,反正在大宋,等着补缺的绝不是少数。” “如此岂不是清官走不了,劣者无处安排?”赵佶疑惑道。 “可两年一任,满两任者则升迁,不许再留任,难道皇上不觉得这等好官做知县可惜了吗?” “此于磨勘无异。”赵佶说道。 “非也。磨勘者,除赋税钱粮外,其民生之项固然有风评之议,却未免有失之于上官之忧。而百姓心中那一杆称,却是极准。”江耘反对道。 见赵佶沉默不语,江耘口风一转,接着道:“劣者则调往偏远之县,再被百姓淘汰则致仕。” 赵佶看着江耘决绝的眼神,摇了摇头,说道:“自古官民天生为敌,如此一来,绝对是被百姓淘汰的多。” “微臣倒不这么认为,我朝缺少的不是好官,而是缺少出好官的政治环境。” “便象你说得那样,不过,如此一来,朝廷岂不是失去了对州县的控制?割据之祸必将再起。”赵佶忧虑道。 江耘哑然,说来说去,说到了你赵家的痛处了。 “一个地方出了好官,虽说百姓受益,但最终受益者还是朝廷,况且赋税钱粮收之国用,漕运之数自然不能少,此乃先决之条件,若是将应上缴的钱粮全用于所治之州县,那自然是不行的,此非守牧之官,而是赈济之使。最重要的是,军权仍在朝廷手中,又有何患?”江耘徐徐说道。 “呃,此话倒也在理”赵佶的思维已经走入了江耘所设计的宏图大计之中。 “县事既定,则放之以各州各路,然后可图天下,天下既平,更可行与国与民都有利之新法。此乃从下至上之策。从细微处着手,以一之力动全身,所依赖者,唯天下泱泱之小民。此策若成,则天下大定,内强则边患何愁。大平之时,皇上北上可狩猎于边塞,南下可巡游于江河,与民同乐,如此方可称我皇之心愿,如此方可显我皇之神威。天下之收藏,尽入我皇的宫殿,天下之经营尽堆于我皇之库府,天下之精英,尽在我皇之殿中。我皇之京城,乃天地之中心,不败之都城。天下再无战火,再无兵争。百姓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天下成大同之世。如此看来,尧舜之辈,不过村猎长,汉祖唐宗,不过守家之人主,安有我皇之荣耀,我皇之潇洒?” 说到后来,江耘的音调逐渐高亢,如金石交错,如电闪雷鸣,仿佛自身也陶醉其中,不可自拨,句句话语如中的之飞失,如破空之利剑,分割空气,激荡清扬,集万千磁场于所处的大殿,向心之处,便在座的那一人。 在那一刻,他就象是初来时的那个闪电。 不同的是,这次击中的是今日的大宋之王——赵佶。 第028章从长计议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丘家姐弟中的小丘勇正在贺暄的监督之下摇头晃脑的背着书。闲不住的贺暄在这段日子好为人师,做起了丘勇的老师。这一来,丘勇一下子有了两个老师,不过他似乎更喜欢他的拳脚师傅林镇齐,毕竟对于一个历经苦难生活的小孩子来说,有一身拳脚功夫远远比诗书礼仪来的重要。 一脚踏进院子的江耘,难掩脸上的疲惫之色,双目之中的神彩却暴露了心中的欢喜。想着昨晚的水平挥,已将自己的第一谋演绎的精彩纷呈。 昨晚的君臣问策一直持续到今天早上的凌晨,江耘给赵佶画了一个级的大饼,高层建瓴的搭建了一个可望可及的宏图大业。江耘相信,昨晚的一番深谈为自己今后的仕途奠定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贺暄拈着须笑着欢迎江耘的归来:“子颜一大早回来,必有佳音。昨晚他们等到很晚,我劝他们不要等,他们不听,不象我早早的睡了,现在只怕睡的正死,不能分享子颜的喜悦。” “知我者季甫也。”江耘哈哈大笑。 “如老哥所料,江耘的第一谋总算做得不错。”接着,江耘就将昨晚之事一一道来。 贺暄听着江耘的叙述,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已被深深吸引。听完之后,良久不语。 江耘问道:“贺大哥,有话请直说。” “子颜难道是想从吏治入手?”贺暄脸色凝重的说道“你可知道,这或许是最难的一条路。” 江耘也不隐瞒,说道:“我心中所想的却是制度,这是最重要的一环,昨晚所谈之事也是一个大方向,并无具体细则。说老实话,我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做。” “先不说如何做,你可知道若如此你将与天下整个官僚集团为敌?一句话,难,难于上青天。”贺暄毫不掩饰的说道。 “世间之事,行则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到时候再谋划一番。”江耘轻松的说道。 “呵呵,江子颜果然是潇洒之人。你都不愁,老哥自然也不愁。话说回来,密折之策的确是妙啊,子颜何处得来。” “真是我苦思所得啊。”江耘辩解道,心中却不免窃喜,看来这后世的雍正皇帝所创的法子真是棒啊。 “如此,则天下隐者甚幸。”贺暄赞道。 “喔,对了,不知道大哥算不算隐逸之中的大贤者?说不定会有密折权吧。”江耘笑道。 “呵呵,我贺暄只擅纵横之术,不以诗书文章见长,乃藉藉无名者,不过倒有一些朋友,应该算得上大贤吧。”贺暄说得不错,他擅长的正是识人断事,纵横谋划。凡之大贤者,无不以人品、文章、修养闻名于世。 “喔,现今都有哪些隐逸大贤,说来听听。”江耘好奇道。 “杭州倚松道人饶节,临川溪堂居士谢逸,蕲春‘二林’林敏功林敏修,巨野具茨居士晁冲之,滨州安定高尚先生刘卞功,此皆名闻天下者。老哥认得的比较有名的在这在京城之中,便有两位,乃是兄弟,姓江名端友端礼,隐居数年,不赴科举。兄江端友谨孝耿直,有友出门远游,托其照顾老母,数年未归,他一直奉养如亲母直到过世。说起来,我到了京城,还未曾去探访过他们呢。” “呵呵,这样的孝子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下。”江耘感叹道。 “对了,听说昨晚琼林宴上,那个沈鸿博出尽风头?他作的词连明镜都自愧不如。”贺暄问道。 江耘对此人还是颇有好感,点头说道:“不错。那把御扇便被他赢了去。对了,大哥?那个蔡京是不是又要快上台了?”江耘记得史书之上,蔡京就是在今年当上的宰相,故有此问。 “嗯,此人颇得人望,在杭州赋闲了一段时间之后,倒也懂得韬光养晦,累积了不少声望,去年起知定州,今年徒大名府,起复之快,另人眩目,若无上意,安能如此?据说如今在朝堂之上要他复位的呼声颇高。”贺暄分析道。 “据说皇上面前的一位公公也出了不少力吧。”江耘说道。历史上的蔡京复出,童贯出了不少力,走得是艺术攻略,打的是蔡京的书法牌。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童贯的运作,蔡京或许没这么快上台。而上台之后的两人则一直狼狈为奸,祸国殃民。 贺暄恍然大悟道:“喔,怪不得。皇上年初曾设立明金局,童公公南下杭州征集文玩字画,得了许多好东西,王佑军的字,顾闳中的画,还有极为珍贵的南唐周文矩真迹——重屏会棋图。想必蔡京在此事上出力不少,让童公公极为露脸。也许通过此次合作,二人已形成了某种默契也说不定。说起来,这童公公也算是异数,身为宦官,颐下却有胡须,全然不似寻常公公,在军事上很有才干,颇得其师宦官李宪之真传。昔日王韶熙河开边之战,数路大军皆败,损失惨重,唯李宪所任监军一军持重,保存得力,这童公公深入西北,绝不寻常。” 江耘心中不屑,试探着问道:“我还不曾听过贺大哥对蔡京此人的评价。” 贺暄毫不掩饰他对蔡京的厌恶,说道:“或许他能迷惑不少人,但我却知道此人才不胜德,你可知道汝文为何不来京城吗?便是因为此人。” 江耘又喜又怒,问道:“他怎么汝文大哥了?” “唉,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让汝文说于你听好了。汝文心结未解,故一直不肯来京城。”贺暄叹道。 江耘忍住不再追问,岔开话题道:“大哥教书教得怎样?邱勇还听话吧。” 说到孩子,两人的心情都放松起来,贺暄笑呵呵的说道:“不错,这孩子很有意思,心性很坚毅。对了,你对于丘家姐弟有何打算?勇儿且不必说,蓉儿这孩子也是相当聪慧呢。” 这一问,显然问倒了江耘,他还真没想过怎么安排丘家姐弟。蓉儿聪明伶俐,不至于做个丫环吧。 “呃,最近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我还真没想过这事。我得想个法子,给蓉儿做个妥善的安排才好,喔,还有齐姑娘,还有”江耘此刻的心中突然想起了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那个让他江子颜在风月场中一鸣惊人的女子——李师师。 “丹桂满亭月满天,闲情久,梦中无朋相思远。今日佳期忽至,沽美酒无数,琴声谐。且进酒,风雅满殿,可慰平生。” 虽然中秋已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京城的天气日渐凉爽,但这幽雅小院,仍是可以坐上一坐。吟诗的正是二甲才子江耘江子颜。 “此诗被我一改,正合那晚的情境,如何说我有辱斯文?”江耘向今科探花难道。 杨明镜只剩苦笑:“说出来谁能相信,堂堂进士,居然剽窃我的诗文。当初真是看走眼了,不知道你那句画得桃花卖酒钱是不是也是从哪里拾来的。” 江耘尴尬道:“呵呵,本公子只是不擅长命题诗词而已,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嘛。” “非也,如此文章若无数十年功力,只怕写不出来啊。”贺暄看着手中那本“崇宁元年殿试集锦”插言赞叹道。 6伯勤接过贺暄递过来的文集,问道:“贺大哥所说的可是游定夫的文章?” 当众人正讨论着今科状元的文章之时,这个小院里来了个新客人。 “想不到一个普通小宅子,居然有这么多大贤在此,哈哈哈哈。”正是沈鸿博的一贯风格,人未至,声先到。 江耘等人连忙起身欢迎,众人寒暄过后,沈鸿博倒没多少客套话,直接说明来意:“本次科举,鸿博侥幸高中,与诸位同乡在京城盈月楼做东宴客,特来请诸位前去,希望别让鸿博失了面子。” 面对沈鸿博的盛情邀请,众人都不好推辞,商量之下,四人决定同去,贺暄与王烨不喜俗事,自留在家中。 第029章再见佳人 京城盈月楼的生意比前些日子又好了许多,来的人有喜有忧,喜的人多半象江耘一行人,正是金榜题名之时。忧的人却是名落孙山之辈,三年心血付之东流,愤世嫉俗,买他个一醉方休。这楼里的姑娘倒也见得了人生百态。 “唉,这风月场中倒真是千姿百态啊。”杨明镜示意江耘。江耘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却见一个书生披头散,正在狂饮,想必心中万分苦痛。 “呵呵,说不定他喝完之后作出一名传千古的词来也说不定。”江耘调笑道。 杨明镜哑然,江耘此话不错,本朝大词人柳永,正是此中出类拨萃的人。 言谈之间,众人已来到三楼的一个清雅小间。推门进去现里面另坐着三人。待众人坐定之后,沈鸿博一一介绍道:“这位乃今科探花郎杨明镜,这位是三甲进士6伯勤,这位文武双全,武举第二,林镇齐。最后这位更是鼎鼎大名的风流才子江耘。” 众人都一一拱手施礼,江耘暗自苦笑,自己几时成了风流才子了。 “这两位乃是鸿博在京中的好友,胡师文,宋乔年。”右二人长得斯文修长模样,脸上却有踞傲之气,只略略拱了拱手。 “最后这一位,也算是鸿博的老师了,某在杭州,受教极多,乃是名动天下的蔡元长蔡相公。”沈鸿博指着左一位老年男子说道。 江耘听得心中大惊,抬头望去,只见蔡京白面黑须,虽然保养的较好,但岁月在身,鬓角已现花白,眼神从容淡雅,气质绝佳,在形容上让人无论如何不会将他与奸臣联系在一起。江耘在他的身上现了他初交的第一个好友——翟汝文的影子。 蔡京站起身来,拱手微笑着说道:“江山代有人才出,看到诸位风采,我才现自己已经老了。” 众人回礼落座,江耘见到此番情景,心中不免嘀咕:“这沈鸿博不知是什么用意。” 很快,便有一些女子端上些精致的点心与茶水。江耘抛开心绪,以不变应万变,闲闲地吃着茶水。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女子,不由得想起齐玉沅和李师师来,却不知道她们今晚又会在哪个房间为哪些人唱曲,心中不由一悸。 东道主沈鸿博开口说道:“今日鸿博请诸位小聚,非是炫耀,而纯粹是为了联络一下感情,同时晚生的老师蔡相公也想见识一下新科进士们的风采,只可惜今晚少了个状元郎。” “鸿博如何不请状元郎,我等是熟人,请不请都会来的。”右的胡师文说道。 “唉,请是请了,不知道来不来啊。”沈鸿博苦笑道。 杨明镜笑道:“我看状元郎是稳重肃穆的人,怕是不喜欢这种地方。” “纯仁公欣赏的人,多半和他一个模样,想必是不会来了。”蔡京拈须笑道。 “为官做事且不说,过生活就要象苏子瞻,快活便好。”6伯勤丝毫不改他的本色,说出了在座许多人的心声。 众人都大笑,席间气氛渐渐活络起来。江耘入乡随俗,倒也交浅言深。因为都是新科的进士,话题不由的渐渐转到时下的政治上来。 “此次科举之中进士的人数创下了本朝之最,有三百多位,可见我大宋人才济济呀。”宋乔年目光注视着江耘说道。 江耘心中一个咯噔,难道此人也知道赵佶为自己放宽录取名额的内幕? 很少说话的林镇齐出言道:“相比之下,参加武举的人数却越来越少了,不然镇齐也不会赢得这般轻松。” 沈鸿博说道:“镇齐兄谦虚了,你那日的表现鸿博可看得清楚,可谓智勇双全,尤其是第二场,深有谋略,胜在决断,却是赢得精彩。” 林镇齐谦虚道:“哪里话,强中自有强中手,今次之武状元才是真英雄,我不及也。”他口中的武状元正是宗泽,日后的抗金名将。 “听说你们四位,同住与城南的一个小院之中?如此可委屈了四位进士,老夫在这京城之中倒有几处产业,甚是宽敞,鸿博便借去一个,如不嫌弃,可选一个幽静的,搬来住就是。”蔡京轻描淡写地说道。 江耘正待拒绝,杨明镜已抢先说道:“多谢蔡先生美意,我们正等一个家乡来的朋友,搬家的话恐有不便。”呵呵,多亏杨明镜素有急智。 “喔,如此不便勉强。”蔡京是何等人物,波澜不惊的说道。 右的宋乔年转变话题道:“江公子一表人才不说,想不到文章做得极好。那篇殿试之策文采上略输一筹,在眼光和见解上,却是前人未之言,深得四方赏识呀。” 江耘这几日已经习惯了这篇文章给自己带来的声望,当下谦虚道:“乔年兄谬赞了,只是些不成熟的想法而已。” “以江公子的年纪,能有此见识殊不寻常。据说西北种帅看了此文之后曾打听江公子是何方神圣,如果他今日在此,定当感叹后生可畏,哈哈哈哈。”蔡京看上去对江耘相当的感兴趣。 江耘自然无视蔡京玩味的眼神,只淡淡一笑,并不接他的话。对不起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说来好笑,这些不成熟的见解原本打算藏拙,无奈第二场差点交了白卷,此间情形,鸿博兄当日亲见。名次实在太靠后,不得已,殿试之时孤注一掷,惊人之语,想博个出人头地。今日想来,却是侥幸了。”江耘微笑着说道。 “正是如此,当日情形历历在目,子颜倒不虚伪,鸿博便喜欢你这种真性情。”沈鸿博想起当日江耘被馒头噎住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殿试之时,以一篇文章后来居上,位列二甲,想来皇上也非常赏识江公子吧。”蔡京进一步试探道。 江耘暗暗心惊,蔡京言语之中暗藏机锋,有意无意地向江耘表露了一个信息:你的所作所为,一切尽在我蔡某人的掌握。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声音:“各位公子,你们点的姑娘来了。”不一会,推门而入进来了一位唱曲的姑娘,正是李师师。 不知怎的,江耘心中并不想在此种情景之下见到李师师。看得她施施然的进来,不由脸上尴尬。 李师师一扫场中众人,看到了杨明镜,一找之下,江耘自然无处可逃,看着一脸不安的江耘,李师师掩嘴笑道:“来得原是故人,要我去叫齐姐姐么?” 江耘愈加尴尬,连忙摆手说道:“不,不用了。” 众人大笑,沈鸿博道:“两位原是旧相识。听闻师师姑娘的嗓音冠绝京,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总算有幸。” 李师师轻声笑道:“多谢公子夸奖。几日不见,在座的诸位公子都已高中,师师在这里道喜了。” “今科榜眼与探花都在此,师师姑娘看好了。”6伯勤指着沈鸿博与杨明镜说道。 “如此可要留些词儿在此,好教我们姐妹们传唱。”李师师说道。青楼的传唱可是诗词流传的重要渠道之一,能有幸流传的都是名人的大作。 李师师坐定之后,调了一下琵琶的弦调,问道:“既已高中,便无所禁忌,来一黄涪翁的南乡子如何?” “好!此曲正合在座诸位少年的意气,老夫离开京城数年,虽说这江南也是善之地,但唱起词曲来,总是少了一番大气,今日要好好的听上一曲。”蔡京的兴致颇高。 “如此,奴家便唱了。”说罢清了清嗓音,漫声唱道: “诸将说封侯,短笛长歌独倚楼。万事尽随风雨去,休休,戏马台南金络头。催酒莫迟留,酒味今秋似去秋。花向老人头上笑,羞羞,白簪花布解愁。” 歌声虽美,但此刻江耘的心中却百感交集,若于一干朋友们在此听曲喝酒,谈笑风声,无疑是人生乐事,此时边上却坐着许多不相干的人,还有一人更是一个大奸臣,不得不虚情假意的应付,这又让他如何开心得起来。同时又想到这些女子通宵达旦的唱曲,碰到江耘这般斯文人还好,若是那些无礼之辈,受些气的怕是家常便饭。 “我一定要想个好法子,将这些苦命女子带离苦海。”江耘的心中默默地想到。 第030章蔡京元长 歌声和着琴声,在这雅室之中流淌,伴着夜晚淡淡的风,一时之间,风情雅致。 师师一曲终了,众人都沉浸其中,蔡京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时感触颇深,微微叹道:“姑娘此曲,道尽仕途之荣辱艰辛。昔日熙宁三年老夫进士及第,时至今日已三十余年,其中的辛酸荣辱又何足道哉?”言辞之中大有悲凉之意。 沈鸿博连忙开解道:“蔡师言重了,三十年历经仕途风雨,虽然有起有落,也曾畅情于山水,但说起来始终屹立而不倒,今日能重撑大权,更应当老骥伏枥啊!”看着江耘等人疑惑的神情,沈鸿博微微一笑,解释道:“圣上不日将重新起复蔡师,出任右相。章相则进封申国公,安度晚年。” 右的胡师文和宋乔年连忙拱手祝贺,但显然早已知道此事,脸上波澜不惊。两人拱手之间,眼角却看着江耘的反应。此时的江耘心中不免冷笑,原来今日倒真是个鸿门宴啊。 心中所想,却也不表露在脸上,随即也拱手祝贺道:“原来如此,江耘在此恭贺蔡相公重入朝堂,希望蔡相公以社稷百姓为重,以天下苍生为重,一展胸中宏图。” 既然江耘表了态,杨明镜等人也跟着祝贺了起来,应付场面。 “蔡某虽然年老愚钝,但也当尽心竭力,为我皇分忧。老夫当劝圣上继父兄之志,变法图强。今日在座的诸位都是我大宋青年才俊,今后少不得为国效力。”蔡京淡淡地说道。 “朝中自熙宁年间已来已无可避免地分为两派,分称新旧两党,以变革为纷争,经年争吵不休,已成无可调和之势。依我看来,变法乃是大势所趋,此已成有识之士所共识,要所虑所谋之事,则无非是如何变而已。”胡师文斯理慢条地说道,听上去倒也很有见地。 “不错,圣上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一改元佑年间的保守政治,由此看来,变法已成大势,新党必成主流,而旧党,旧党则必败。这从政做官,最怕的就是,就是站错队,江公子你说是吗?”宋乔年露骨地说道,一边还若有所思地看着江耘。 江耘放肆地仰头大笑,笑完之后说道:“江耘一介试子,侥幸取了功名,安敢妄论国事。如此美好的气氛,谈些无聊政事做甚,师师姑娘,有什么好曲,尽管唱来。” 李师师何等聪明人物,早已看着端倪,见江耘转变话题,连忙应声谈起琴来。右的宋乔年见江耘如此放肆,脸上胀得通红,想是心中气急。 江耘在琴声之中告了个罪,起身如厕。 刚出了雅间,身后就有人跟了上来,江耘以为是自已人,回头一看,却是沈鸿博。 “子颜请勿怪。” “不怪。” “子颜,蔡师” “不!” 没等他说完,江耘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笔意盈盈,眼中却尽是决绝之色。 此时此刻,其实面对面的两人都已经知道,也许眼前这个做朋友一流的人,即将或者已经离对方而去,两人今后之路将背道而弛。 看着江耘的背影,沈鸿博神色复杂,轻叹一声,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江耘如厕之后,又回到雅间,接下去的时间,气氛索然。略略枯坐了一会,四人便起身告辞。沈鸿自然尽了地主之宜,送了他们出来,四人经过晚上的这出戏,对沈鸿博都有了看法,神情早不比当初融洽。 待沈鸿博回去之后,杨明镜叹道:“果然宴非好宴,是邀我等入其朋党。” 6伯勤更是苦着脸说道:“子颜今日可知官场这混水不好趟了吧?入其党则不能自主,不入则无法出头。” “我等还是借了你的名头,他才会招揽,其他人,怕是削尖脑袋都钻不进呢。”林镇齐笑道。 江耘也无奈的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信了,他能把我怎么样。” 众人说完,正待回家,却听见背后有人喊道:“江公子,且慢走。” 江耘不用回头,也听出了声音,不由皱起了眉头。众人见他这般,都笑道:“我们先走了。” 江耘决定先制人,深吸一口气,转身说道:“那日酒后胡言,师师姑娘何故四处宣扬?坏我名声?” 李师师丝毫不以为意,坦然说道:“哪有四处宣扬,我只不过告诉了我几位要好的姐妹而已。” 呵呵,几位要好的姐妹,每个姐妹也会有要好的姐妹,经过无数个好姐妹之后,传遍坊间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江耘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这人,说的时候倒是堂皇,又如何怕传了出去?怕也是个伪君子。”李师师不依不饶道。 江耘知道纠缠下去对自己绝对没好处,连忙说道:“师师姑娘哪里话,江耘一片诚挚,如何是伪君子。对了,姑娘找我何事?” “前几日姐姐病了呢,我想叫人去找你,却不知你住在京城何处。”李师师埋怨道。 江耘一惊,说道:“病了,什么病,现在怎么样?” 李师师见江耘焦急神情,脸色稍霁,说道:“没什么,风寒而已。” “喔,感冒了,泡点姜茶给她喝,让她多吃点水果,补充一下维生”江耘说到一半,生生的打住了。 “吃水果有用吗,明天让她试试。”李师师自言自语道。 “师师你告诉她,过几天我会来看她,我会带她离开这里。”江耘横下心说道,虽然他还没想好办法怎样安置她。 “是吗?”李师师惊异道。 “是的。”话一说完,江耘转身便走,消失在夜色中。李师师木然的站在盈月楼的门口,看着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默默地想到:他真的会带走齐姐姐吗? 盈月楼的雅间之中,胡师文脸带恨意,羞恼地说道:“此人甚是不知好歹,我等如此明示暗示,他却装作不知,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哼!”沈鸿博叹道:“刚才我单独问过他了。” 宋乔年问道:“怎么说?” 沈鸿博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也许我们逼得太紧了。我总觉得,他江耘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绝非只会寻章摘句的寻常书生。” 胡师文反驳道:“鸿博你太天真了。政途便是战场,丝毫不得有侥幸之心。我观此人,只怕言过其实,志大才疏。” 一直没说话的蔡京摆了摆手,呵呵笑道:“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是否言过其实,且拭目以待。官家既然有意,总有他可取之处。今日所为,未必不是待价而沽。每个人的身价都不同,无论是做朋友或者是做敌人,都要对得起他的身价。” 正当众人思索蔡京话中深意之时,蔡京接着说道:“此事无须担忧,大不了多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对手而已,我等头等大事,便是要在朝中立足,乔年,许御史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蔡师勿需担心,此事乔年已经办妥了。” ***明天,慧贤雅叙隆重登场,噢也!*** 第031章慧贤雅叙 “诸位兄弟,昨晚我苦思了一夜,总算想得一个安置齐玉沅姑娘和丘蓉姑娘的好法子,你们给我参详一下,看看是否可行?”江耘黑着眼圈,对着众人说道。 “什么法子,说说看。眼圈都黑了,想必子颜花了不少心血。”王烨看着江耘的黑眼圈调笑道。 “的确是花了不少心血的,做文章也没这么累,”江耘感慨道“我要在京城创立一个高级会所。” “什么东西?”6伯勤的脸上写满疑惑,他的话代表了在场全部人的意见。 “你们听我慢慢解释。先它是一个高级的场所,不是一般人能进的。高级在哪里?环境要幽雅,摆设要高档,对来客的身份也有要求,并且定位也比较高。然后再是会所,可以聚会,可以清谈,可以书画鉴赏,可以品评乐律,一句话,金石书画棋琴诸如此类的高雅艺术都可以。我初步打算是实行严格控制的会员制度” 原本滔滔不绝的江耘看到众人脸上越来越迷惑的神情终于停了下来,问道:“你们,听明白了吗?”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说得和安置两位姑娘有什么关系?”贺暄问道。 江耘的头大了,略微理了一下思维,接着说道:“好,我换一种说法。我想开一个,一个店,姑且叫做店,这个店会选在一个环境幽雅的地方,会有花园,亭台,楼阁之类的,然后里面的装修和布局会请名匠来设计,总之要有品位。店开起来之后,客人们可以在里面聚会,娱乐,下棋,品评诗词,鉴赏书画,也可以开个小型拍卖会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活动。那么,这些活动在进行之时也许会有歌舞词曲方面的要求,那么齐姑娘就有一展身手的机会,丘姑娘聪明伶俐,想必会学的很快。” “难道是是青”林镇齐轻声说道。 “不是!”江耘不等他说完,恼怒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看我象这样的人吗?哼!”“你所说的难免让人误会嘛,不然你说说看都有些什么不同?”6伯勤追问道。 “当然不同,不同的地方多了。先,它是高雅的,其中不会有任何的皮肉上的交易。其次,他是高雅艺术的集散地,每月会有一些主题活动。最主要的是,它是会员制的,也就是说,你想来还不一定可以。” “呵呵,子颜总是奇思妙想,还没听说过有钱进不去的地方。”杨明镜似褒实贬。 “谁说的,比如皇宫,光有钱你能进去吗?”江耘笑道。 “我总算明白了,你江子颜进了一次皇宫就了不起了哇!却来取笑我等。”6伯勤现问题了。 江耘自知失语,连忙解释道:“我不过是举个例子吗?再说皇宫,我也是偷偷摸摸进去的,有什么好炫耀的。” 众人放声大笑,江耘说得是实话,他倒是去了两次,但都不是光明正大的进去。 “京城善之处,地价已是极高。一个占地数倾大宅子得花上二千贯钱,布置妥当,总得有个三四千贯。不知道江公子现在家财几何?”贺暄拈须笑道。 这一问,可真把江耘难倒了,拿出个几百贯钱对他来说,倒也不是个问题,但这么大一笔,却真不知道去哪里筹。 看着无语的江耘,贺暄笑道:“就算开了起来,怕也有不少风险吧,如果光是为了安置两个姑娘弄那么大的动静,似乎没有必要。” 对于这一点,江耘却不担心,要知道,他的计划也是建立在具体分析之上。京城作为一个人口过百万的世界级大都城,完全可以容纳这样一个高级会所。青楼、酒店的功能再好,也不一定比得上他的那个高级会所,而且,会员制度的严格性只能提高它的门槛和名声。到时候不由得那些达官贵人不趋之若鹫。 “贺大哥,我倒不是怕赚不到钱或者动静太大。因为我想来想去,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女子更好的生活。如果效果好的话,还可以给更多象她们一样的女子创造一个新机会。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前期的资金。对了,明镜,你在京城熟一点,哪里有高利贷能借?”江耘问道。 “出了院子向右拐,走个十多步便有一家质铺。”杨明镜摇头说道。 江耘只有苦笑,全身身无长物,拿什么去当。 一直没说话的王烨说道:“我处有五十贯钱,子颜若有需要,可先拿去。” 江耘甚是感动,虽与王烨相识,但论起感情相对来说不如其他人亲密,没想到他此次这么慷慨。 “我倒想到一个法子。子颜写得一手好字,或许可以卖得,况且你现在名声在外,我看会一时纸贵也说不定。”杨明镜说道。 杨明镜说者无心,江耘听者有意,心中一亮,想起了一个人。或许,他,能解决他的问题。 宽敞的御街之上,江耘来来回回已经走了一个上午了。当他打定主意,想和皇帝赵佶谈一笔生意的时候,才现,原来皇上不是这么好见的。皇宫门口的禁军守卫可不是这么好惹的,你说你要见皇上,真是好笑,谁会睬你才怪。想来想去,只有守株待兔了。不过他守的不是皇上,而是张择端。 在空等了一上午之后,江耘气急败坏,已来回暴走了,他的举动引起了门口侍卫的注意。 正当此时,身后来了一顶轿子,停在他的背后,轿子的人掀开帘子,问道:“这位不是江公子吗?何故在此呀?” 江耘一看,正是在琼林宴之上与他有一面之缘的张商英。 “喔,是张大人啊,晚生有礼了。我想找我的朋友画师张择端,苦于无法通传,只得在此苦等。” “呵呵,老夫正要进宫,等会可以叫个小太监传个话。且再等一会。”张商英说道。 “如此多谢张大人。”江耘欢喜道。 大约再等了近一个时辰,张择端总算匆匆地走了出来。江耘迎了上去,急切地说道:“择端兄,让我等得好苦。” 张择端说道:“俗事太多,实在是走不开,子颜找我何事?” “我有事找皇上。”江耘急急地说道。 “呃,今日皇上好象正在接见西夏使团,已经快忙了一天,不知道有没有空呢。”张择端说道“这样吧,你若有耐心,便等在此处。我若有机会见到皇上,再为你转告。对了,子颜何不写成奏折,这样的话更好一点。” 看到张择端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又有什么大论要告知皇上,江耘只有在心中苦笑:“大哥啊,我找他借钱啊。” “如此多谢择端兄,我便在此等候。”江耘说道。 张择端见江耘执意要等,心想或许真是有事,当下拱了拱手,急急的去了。 怎一个等字了得,过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之后,日头已渐西。江耘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只好跑到另一条横街上买了十多个蟹黄汤包充饥。相对于京城的其它小吃来吃,江耘更钟情于这蟹黄汤包,真是让人百吃不厌。 总算,张择端领着一个小太监来了,将江耘带进了宫。门口的守卫关注江耘一天了,草草的检查了一下就放他过去了,对于他塞在胸前的正吃到一半的蟹黄汤包也不管了。 小太监在前面带路,张择端嘱咐道:“今天接见西夏使团还比较顺利,皇上心情还不错,正打算吃晚饭。你自己小心,我回画院了。” “多谢择端兄,江耘知道了。”江耘感谢道。 不多时,已来到了后殿的御书房,赵佶今天心情不错,正蘸着墨在那里写字。虽然是一个日理万机的皇帝,但这份做王子时的爱好一直保留至今。 “皇上,江公子已经来了。”小太监回报道。 “带他进来。”赵佶头也不抬地应道。 第032章六六大顺 江耘走进来之后,赵佶却突然抬起了头,用目光寻找了一番,最后停留在江耘的身上。 “糟了,那些没吃完的包子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扔掉。”江耘心中连呼不妙。 出乎江耘意料的是,赵佶走过来说道:“好香啊,什么东西。” 江耘没办法,只得将怀中的汤包拿了出来。赵佶倒是认得:“可是蟹黄汤包?御厨也曾做过,闻着却没有这么香的。”说完,竟拿起汤包就要往嘴里送。 “皇上”小太监急忙出声阻止道。 “也罢,送你一个尝尝。”赵佶将手中那个汤包递与小太监。 江耘看着小太监吃得甜美,心中笑:“如此看来,侍候皇上进食的太监们才是这个世上最有口福的人。” 小太监吃了汤包有一会了,见没什么问题,就说道:“皇上可以放心吃了。” 赵佶早已急不可耐将汤包塞进嘴里,一口一个,不一会儿就将江耘带来的包子吃个一干二净,还意犹未尽的说道:“想不到市井小吃美味至此。唉,真是好吃呀。” 江耘忍不住笑道:“以后带你去城西的瘸脚陈那里吃,他的汤包味道更好。” 赵佶感慨过后,问道:“子颜今日找我何事?对了,这个令牌你拿着,方便你以后进出皇宫。”说完,从桌子之上拿起一块玉牌递给江耘。 江耘大喜,忙不迭的接过,谢道:“多谢皇上,微臣此次来,是想请皇上帮一个忙。” “说吧,要我怎么帮?”赵佶显然很重视江耘所说的话。 江耘看着赵佶郑重的样子心中打鼓,犹豫再三后说道: “微臣想在京城成立一家高级会所,以弘扬京城文化事业。此会所会不定期举办各类书画鉴赏及拍卖活动以及诗文聚会。” “呵呵,朕明白了,此乃京城盛事也。呃,现在朝廷对于新科进士们职位安排和官员外放的具体名额还没定下了,闲暇之余,你倒可做些你喜欢的事情。” “微臣还有一些想法”江耘小心翼翼的说道。 “但说无妨。”赵佶大手一挥。 “对于创立这样一个高级会所,臣已经有了详细的规划与方案,而且对于今后的盈利也有了预期,现在唯一缺的就是前期的投入资金。臣是这样想的,不知道皇上手头有没有” 赵佶正端起桌上的茶杯喝水,一听江耘的话,口中的水不禁喷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你,你说什么,你,你要找我借钱?” 江耘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臣是说,皇上可以算做投资,臣负责管理和运作,我们,我们可以五五分成。” “哈哈哈哈,你胆子还真不小,还五五分成,找我一起做生意。”赵佶仰天长笑。 江耘无法判断赵佶的情绪,嚅嚅地说道:“微臣不敢。”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五五分成,我听着好象我还能赚上不少钱。”赵佶调笑道。 “那是当然。皇上尽可放心,断然亏不了,这是臣的强项。”江耘拍着胸脯说道。 “喔,你的强项还真不少。说吧,要多少银子?” “臣算了一下,要两千贯钱。” “好,没问题,分成就不必了,朕从内库拨给你。过几日朕叫人送过来于你。”赵佶看起来相当有钱。所谓的内库,乃是大宋皇帝的私房钱,这笔钱原是太祖为赎回割让给辽国的燕云十六州所准备的,然而澶渊之盟之后,北方故地已成泡影,这笔钱便一直代代相传,成了大宋皇室的私房钱,当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方便动用国库的时候,这笔钱便可用来救急。 “微臣多谢皇上,请皇上静候佳音!臣先告退了。”江耘高兴的说道。 “对了,这个,你这个什么所,叫什么名字?”赵佶在江耘临出门的时候问道。 “慧贤雅叙!” 回家的路上,江耘心情不错,燃眉之急的资金问题总算解决了,不由身心放松,沿着汴河一路闲逛,入眼的景致愈迷人。转过街角,一帘飘飞的锦旗招牌吸引了他,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元宝。刚想着钱的问题,赌场立马出现,只不过以江耘上下几千年的阅历,绝然骗不了他的钱去便是了。想到此节,心中一动,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了,还未见识过此间的风采,于是衣衫一整,双手一负,昂而进,俨然成了小厮眼中的“最佳顾客” “这位公子请了,看着面生,头次来玩?” “哼,京城果然好玩,此间有何消遣?” “哈哈,多了去了,您请。我们三元赌坊在京城可是大大的有名,童叟无欺。您瞧,这边是大小,押大赔大,押小赔小,押个美人您带走。”这小厮极是风趣,看准了江耘有钱公子的模样,大献殷勤“这边是押宝、牌九,凭技艺说话。公子,我再陪着您这边看看?” 江耘顺着小厮的介绍细细打量,这大小,牌九的桌子上均是人头攒动,声声嘈哓,热闹至极,早已挤得水泄不通,加上鱼龙混杂,空气极差,汗臭味、体臭味扑鼻而来,熏得他眉头直皱,便问那小厮道:“可有清静点的地方,这里太吵了。” “有,公子随我来。”那小厮带着江耘穿过大堂,转角进了偏厅“那边是个雅间,向来清静,今日在玩的是打马。这打马玩得人不多,多半是象公子之类的人物爱玩,您请,祝公子钱源广进。”言语间,来到雅间门口,小厮停住了脚步。 江耘感受到他的殷切服务,颇有好感,随手赏了他一角碎银,在小厮的恭维声中走进了雅间。 雅间不大,布置得较为精简,正中一张大圆桌间隔着坐了六、七人,都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博戏,无人理会进入雅间的江耘。那六、七人也是神情各异,有喜有忧,输赢都已写在脸上。左的两人脸上愁绪最重,想必已输了不少。右面的那位年轻公子却是喜笑颜开,手风正顺。大凡赌博,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战绩决定情绪,情绪又最终决定战绩,输了钱仍然谈笑风生而后返败为胜的人终归是少数,心态平和的却往往能再接再厉。这不,那年轻公子又掷出一步好棋来,引起数声惊呼。江耘站在边上细看了一会,大致心中有数。说起这打马,类似于现代的飞行棋,以骰子为艺,筹算为技,再配以不同的棋图,以博胜负,那公子手气极好,连掷了三四个五六点,加上筹划有道,已经遥遥领先,打得那两人苦不堪言。 “王老板,今番又是我赢了吧。” 江耘耳尖,听得那公子声音清脆婉转,不由心中疑惑,抬眼细细打量。只见那公子肤色白皙,眉目清秀,脖子以下平滑流畅并无突出的喉结,浑然不似男子模样,难道是个西贝货?细看又不象啊,胸部平坦,即便有束了胸,也不能平顺如此啊。那公子显然也注意到江耘的眼光,眉头轻颦,抬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白:“小子,别找麻烦!” 江耘轻笑一声,说道:“公子好手风,正是大杀四方啊。” “假公子的手风几时差过?”边上一位生意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笑着调侃道。 “喂!我说了多少次了,叫我李公子!”那年轻公子脸色羞红,显然生了气,恶声恶气地说道。 哈哈,看样子,眼光好的并非只有江耘,在场的诸人应该都知道她女扮男装,看他们的言谈,想必那女子是这里的常客吧。 “杀!”那女子正好又掷了一个六,狠狠的打落了别人的筹子,出了一口气。这一局,她已是稳操胜券。 “好男不和”左惨败的那人干脆扔了筹子认输,想在言语上扫回点面子。 “哼,难求一败啊。”那女子不理会言语上的挪揄,自顾自地说道。 江耘被她说得心痒,不就是飞行棋么,当我没下过?欺负我的少年好时光么?“公子,不如在下和你玩一局如何?” 在座的众人皆吃过那女子的苦头,见此次有人出头,均是很感兴趣,见江耘气质风度不输与人,便腾出空位,让他坐了,即便不能挫了那西贝货的风头,拉个替死鬼也是好的。 “后来是客,你先吧。”那女子说罢,将手中那个骰子抛向江耘。 江耘促不及防,一伸手没接住,骰子在桌上滴溜溜转了一圈掉到了地上。江耘瞪了她一眼,却反受了她一个白眼“拿稳了喔,行棋之时若掉到地下,可不算点数的。” 江耘无奈,起身去捡骰子,那骰子正好掉在她的身后不远,弯腰之时,一瞥之下,吃了一惊,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入眼的是那女子巨大的臀部,如一方厚实的磨盘踞坐在座椅之上。嗬嗬,是个女子确实无疑,但令人奇怪的是,如何如此的不成比例,臀部丰腴如此,胸部却是飞机场? 江耘笑着摇了摇头,捡回了骰子,回身坐下。 “你笑什么?等会有你哭的时候!”那女子言语上丝毫不落人后,继续折磨江耘。 江耘并不和她纠缠,深吸一口气,吹了一口骰子,喊了一声:“六啊六啊我要六啊。”骰子随手扔出。 ***胸,我所欲也,臀,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如之奈何?此诚叔夜为之涕淌,而少陵为之慨慷。*** 第033章买一赠一 那女子看着江耘低级的动作,不屑地一笑,笑容却随之凝固,果然是六喔。她气乎乎地拿过骰子,待江耘走后扔了出去,却是一个三。 “六啊六啊我要六啊。”轮到江耘如法炮制,结果还是一个六。 你来我往之下,二人之间的战局进行的极快。论筹划,那女子略高一点,论手气,江耘却老是六啊六的,场面终是占了优。 到最后,江耘并不在神神叨叨,配台词的任务早交给那帮输了钱的观众,他们扬眉吐气,叫得欢畅:“六啊六啊我要六啊!”打马女强人情绪明显受了影响,虽然手气略有好转,但心态生了变化,全无先前稳扎稳打之势,渐渐乱了方寸。 江耘稳操胜券,掷了一个四点之后,赢下了这一局。女强人脸色通红,气极败坏,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推开椅子,扔下一句话:“小子,别让我再碰上你,不然,输得你脱裤子!” 江耘看着她气呼呼的走了雅间,再次目睹了她的身材,长衫虽宽大,也掩盖不了她肥硕的丰臀,盛怒之下,走得较急,真个摇摆生姿,掀起一阵晃眼的波浪。 江耘和雅座里的其他人打了个招呼,笑着出了厅子,在大厅里徘徊了一阵,始终受不了那混杂的空气,只得推门而出,回了城南小院。 在得到大老板的资金支持之后,江耘马上开始带着众人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江耘将手头上的人员分成了三组。第一组由他亲自出马,主要负责会所服务人员的招募。第二组由杨明镜和林镇齐组成,二人负责在这京城之内找一个地段清静、环境幽雅的大宅院。第三组则由贺暄亲自带队,带着王烨与6伯勤两人去京城之内的各个书画铺淘货,外加找一些能工巧匠。 正当另外两组的工作进行的比较顺利之时,江耘这边却碰到了一个难题,齐玉沅拒绝了他。无奈之下,江耘今日又来到了盈月楼找齐玉沅。 “我就不信了,还说服不了你个弱质女子。”江耘盘算道。 正是中午时分,差不多是盈月楼的休息时间,不一会儿,江耘就见到了齐玉沅。 齐玉沅一见江耘便“扑哧”一声笑了,说道:“恩公,今日又来了么。” “齐姑娘,在下此举是想为姑娘以及象姑娘这样遭遇的女子们找一条出路,请相信我江耘的诚意。”江耘语重心长的说道。 “恩公的意思我明白,但玉沅不想再麻烦公子,玉沅现在可以自食其力,而且你也说过,卖唱曲不过是谋生的手段,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齐玉沅的性格上坚强的一方让人意想不到。 江耘急了,使出了杀手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齐姑娘你好象,好象是,是我的。” 听得此话从江耘口出说出,齐玉沅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愣在那里。 “好你个江耘,今日想逼我姐姐不成?”推门而入的正是李师师,原来她一直在门外在听着,看到江耘耍赖,一急之下就跳了出来。 江耘苦笑道:“这是怎么了,好象我要逼良为娼一般,我只是想请齐姑娘去弹弹琴,唱唱歌而已,唉。” “此话当真,不会有逢场作戏,也不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的话,姐姐她如何要拒绝你?”李师师虽说年纪不大,道听途说的经验却是不少。她与齐玉沅身世相近,极是投缘,两人的感情胜过亲生姐妹。一番话说得意正辞严,微怒之下,酥胸起伏,看得江耘眼花。虽是凶恶之状,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齐玉沅见师师为她出头,不忍江耘为难,便说道:“妹妹误会了,我原本是不想再给恩公添麻烦。既然恩公心意已决,那玉沅就不再推辞了。” “我也要同去!”李师师说道。看她神情,不象是在开玩笑。 江耘是又喜又愁,喜的是齐玉沅终于答应了他,愁的却是这个买一赠一的赠品。虽然江耘心中有过打算,想通过齐玉沅再叫些唱曲的青倌人,然而李师师无疑不在此人选之内。对于李师师,江耘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惹上她,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我、也、要、去。”李师师再次重复道。这一次,连齐玉沅都用期望的眼神看着江耘,希望他答应。 从她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江耘便知道有麻烦,果不其然,这次要摊上一个大麻烦了。 “也罢。那就一起去吧。”江耘长叹一声,终于应了下来。带她走也好,免得她在这里碰上那个终极大老板。 李师师看着江耘无奈的神情正欲作,听得他答应,不由的心中一暖。这样的话,岂不是可以天天见到他了吗? “齐姑娘你再帮我找些姑娘吧。对了,你们跟我走的话,要不要办什么手续?”江耘问道。 “我倒不用,来此时间甚短,不曾签了契约。师师的话,要和姑姑商量一下才好。”齐玉沅盘算道。 “放心,花不了你多少银子。师师存的银子虽然不多,若是赎身,倒是差不了多少。我们什么时候去你那儿,江老板?”李师师居然连称呼都改了。 “很快,很快我就会来接你们。”江耘承诺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我那边叫做慧贤雅叙。” “城西旧宅,占地二十亩,在秀源街街尾,出了街左转便是南关大街,闹中取静,环境幽雅,虽然旧了点,但花园、亭台、水榭、楼阁一应俱全,只是原先的主人好草木花鸟,宅子里的树实在是太多了点,尚要清理一番。开价二千八百两,这是这宅子的图纸。”杨明镜边说边将手中的图纸铺道桌子之上。这两天,他和林镇齐几乎跑遍了整个京城,总算不负所托,找到一个符合江耘要求的宅院。 江耘细细的看着图纸之上的宅子结构,说道:“明镜和镇齐辛苦了。明日我们一起去实地看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买下来。” “嗯,我们看过宅子,虽然旧,但实在是不错。祖上曾是仁宗时御史,如今家道中落,也是不得不卖。”林镇齐补充道。 “对了,贺大哥进行得怎样?”江耘问道。 “相比之下,我们的进度是最快的,哈哈,设计的工匠们都已经找好,只等你定下宅子了。书画也买了不少。都是些颇有新意的作品。我还给汝文写了信,让他将自己的作品寄一些到京城来。”贺暄拈着须笑着说道。 “嗯,贺大哥考虑得甚是仔细。汝文大哥以后来京城的话,我当为他举办一次个人书画展。” “子颜,看你忙活了几天,我好象有点明白了你创办这个慧,慧贤的个中深意。”贺暄说道。 “我再重复一次,是叫做慧贤雅叙。”江耘对于他这个名字相当得意,无奈他们老是念错。 “嗯,创立慧贤雅叙,是不是想以此为桥梁来进一步拉进你与圣上的距离?因为你感受到了一个人所带给你的压力。”贺暄来回踱着步,分析道。 “大哥真是智囊也!你说对了,不过,我最初的考虑真的只是想安置好两位姑娘。你所说的也算是意外收获,至于那个人,呵呵,的确有一点,他不是擅长书画么,我就找些比你更擅长的,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江耘也不隐瞒,对着众人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正在商议之间,门口传来了暄闹声,原来是张择端又来了,与于一起同来的还有一个传旨的太监。 太监高声念了圣旨之后,将手中圣旨交给了跪在地上的江耘。江耘除了最后一句“勿负朕望”听懂了之外,其它的早已稀里糊涂了。贺暄解释道:“皇上知道你要创办慧贤雅叙,特赐白银三千两以示嘉奖,希望你好好做,不要教他失望。” “臣江耘接旨。吾皇万岁。”江耘接了圣旨。早有身边的老仆江福拿了银子打点了太监。身后的张择端走上前来说道:“子颜,银子放在门外正搬进来,另有一件好东西。”只见他从身后取出一块匾来,揭去匾外包着的布,赫然入眼的是匾上的四个大字,正是慧贤雅叙! “哈哈哈哈,有了这块金字招牌,不愁没生意了。择端兄,请将你的书画整理一番,不日我将在慧贤雅叙里为你举办一场个人,总算有了回报张择端的机会了。 “谢谢子颜。择端肯定参加。在此先预祝子颜一切顺利。”说完,与传旨的太监一起回去复命了。 第034章商业合作 江耘有了银子,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贺暄与杨明镜两人去谈那个宅子。宅子的主人见江耘真心实意,也不再客套,谈判马上进入实质性阶段,一番你来我往之后,最终以二千两成交。办完事之后,三人心情都不错,随着带路的小厮一路游览起来。走到园中,树木渐渐多了起来,移步换景,几乎阻塞道路。江耘却突然有了灵机,说道:“这里这么多花木,想必合四时风景。” 杨明镜奇道:“子颜想说什么?” “你们没现吗?这里分别有桃花、荷塘、桂花、梅花,这里还有梨花、月季呢。我们是不是可以以此做些文章呢?” “京城之中赏梅有赏梅的地方,城北的腊园最负盛名,荷塘则以小瀛洲为最。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合而为一吗?”贺暄很快反应过来。 “夏日的夜晚,在荷塘边听听琴,冬日则捧一杯老酒赏赏梅,春天就更不必说了,画得桃花换酒钱么,对不对?我慧贤雅叙虽然不是最好,但我一年四季都可以在此消遣呀?”江耘摊开双手,摆了一个很酷的姿势。 “有时候我真是不明白,你的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好点子。”贺暄摇了摇头,对杨明镜说道。 “一个斯文扫地的人,做得却是最斯文的事,物极必反,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杨明镜一脸正经地感慨道。 “哈哈哈哈”江耘仰天大笑,扬长而去。 半个月之后的城西秀源街街尾,大宋的第一家高级会所——慧贤雅叙终于静静地开业了。没有大张旗鼓的开业大吉,也没有鞭炮剪彩之类的仪式。被邀请而来的也不是什么名人,只不过都是那些京城书画、古玩店的老板。这二十多个人在江耘的带领之下成了进入慧贤雅叙的第一批客人。 进门之后掩映在右竹林之中的是一间小屋,乃是棋苑。小屋门口,正有两人在对弃,正是贺暄与王烨。二人身边,立着一名白衣小童,正是邱勇。周围另有不少石凳,细看一下,原来凳面上都刻着一些著名的棋谱,江耘对着一行众人介绍道:“此地为棋苑,乃专为好棋人士量身定做,闲暇之时,与知交好友手淡一番,岂非人生乐事?”众人之中有几位爱好下棋的人显然很感兴趣,赞叹了几声。 走过棋苑之后,顺着茂密的树从又走了几步,出现了一个小池塘,塘边有凉亭、小阁,江耘介绍道:“此处名叫荷塘月色,是夏天时节赏月的好地方。朋友小聚以此为最佳。”因为现在已是深秋时节,风已渐寒,故江耘并未详细介绍,只是一句话带过。 再往前,便是主楼雅叙厅,厅中布置得高雅脱俗,厅中的摆设也都是些颇有年代的古玩,壁上所挂正是贺暄与王烨淘来的一些书画,其中有几人显然是在这里现了原本自己店铺中的作品,称奇交谈之下,却不得不承认,经过一番布置与经营,那些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作品似乎能登此大堂之雅。 厅中左角放着一张由树根做成的小几,几上放着十数个茶杯以及茶盘,茶洗,茶垫等一应俱全,几边的红泥小火炉之上的茶壶水正翻滚沸腾,一名身着绿衣的少女轻轻的从火炉之下拿下茶壶,信手打开茶罐的盖子,将一壶沸水直冲而下,茶罐内茶叶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整个大厅都有着淡淡的茶香。绿衣少女熟练的用盖子刮去茶罐上层飘浮的茶沫之后,再拿起火炉之上的茶壶依次倒入几上的茶杯之中。 江耘见缝插针,对着目不转睛的众人说道:“喝茶喝茶,喝的不仅仅是茶,更是一种心态与文化,诸位以为然否,此乃流传与我大宋南方的喝法,谓之功夫茶。” 话刚说完,那边正好茶熟,只见绿衣少女右手将烫杯之后茶杯中的水倒入茶洗,然后放回原处,左手也不停歇,拿着茶罐将罐内泡好的茶注入杯中。两者的时间不差分毫,茶香气雾之间只见纤手纷飞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须臾之间,几上的十数杯茶都已泡好,绿衣少女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之后便静静的站在了边上。 众人早已急不可耐,一哄而上,生怕抢得慢了。江耘朝那个绿衣少女竖起了大拇指以示夸奖。绿衣少女正是丘蓉,表演完毕的丘蓉已完全放松下来,得到江耘的夸奖的她无疑是厅中最幸福的一个。 品完茶之后,众人离了雅叙厅随着江耘前进,没走多少时候,飘空而来的一丝琴音入了耳帘,似不食人间烟火,清静悦耳之极,众人很快都被琴声吸引,加快了脚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二层小楼,琴音正是从二楼出,远远看去,只见一席竹帘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众人之中有个性急的说道:“听这琴音,帘后的想必是个白衣的佳人。” 江耘暗笑:“白衣佳人?呵呵,白衣武状元还差不多。” “诸位,楼内可容纳十数人闲坐听琴。只是今日还未布置完毕,暂时不能开放。对了,前方就是赏桂之所,叫做仙桂亭。” 因为琼林宴的缘故,今年京城特别流行赏桂,可以说大宋高层的一举一动都在影响着京城市民们的生活。而现在的时节,桂花仍然花开未败。众人在江耘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一株百年老桂之下。此处的布置尤其独特,无桌无凳,只有些零乱的树桩。江耘随意的选了一个坐下,忽的一阵风吹来,吹得老桂上的树枝一阵摇晃,飘下不少桂花来,顿时香风弥漫,树影迷离。正当众人沉醉其中的时候,一阵清越的女声从林中深处传来: “江上风翛翛,竹间湘水流。日夜桂花落,行人去悠悠。复见离别处,虫声阴雨秋” 歌声愈近愈加真切,不多时,林间走出了一位头戴花环的黄衣美少女,远远的施了一礼,随即又隐入林中。若不是事先知道,连江耘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见到了仙子。好个李师师,唱的真是太棒了,现身与隐去的时机也拿捏的非常之准,早已将那帮书画商人们惊呆在原地。 “莫非传说之中桂花仙子乎?”有人不断揉着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当江耘还要带他们去最后的梅园时,有人终于忍不住了,说道:“江公子,您有话请直说吧,我们都看得云里雾里了。” 江耘也知道时机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如此我便开门见山吧。想必你们也看到了,我在这里花了很多心思,假以时日,我会将这里打造成京城最高级的以书画鉴赏、休闲聚会为主的场所,这里将会采用会员制,每位一年五十贯钱,会员可任意时间出入此地,享受慧贤雅叙所举行的所有活动。而我们的活动除了自己组织的之外,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诸如书画拍卖,鉴赏交流之类的活动,所以还要大家的大力支持。” 听过江耘的解释,众人都恍然大悟。 “江公子,你的方法的确不错,颇有新意,我们是不是也要入会呢?五十贯钱会不会太贵了?在乡下,五十贯钱可以买一所宅子了。”其中有人疑议道,商人们的天性如此?没有对不对,只有值不值或者贵不贵。 “对于会来的人说,五十贯钱绝对不贵,对于不会来这种地方的人来,十贯钱也是太贵。”深黯此道的江耘轻描淡写地说道。 看着众人俱都点头称是,江耘接着说道:“这样吧,大家以后会有不少合作的地方。我就优惠太酬宾,只要在今天办会员卡,只收四十贯钱。” 在江耘的鼓动之下,终于有人跳了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富商成了慧贤雅叙的第一个会员,也让江耘记住了他的名字,城东的“七尺堂”老板梅初园。而其他的老板们虽然对这里的环境和江耘的创意称赞有加,但让他们真金白银的拿出四十贯钱来却是很难,他们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 正是凭借着当日的头筹之举“七尺堂”一直保持了与慧贤雅叙良好关系,在后者红遍整个京城的时候,搭上了顺风车,并一举击败了京城众多竞争对手一跃成为京城最大最强的书画铺。 第035章经营良好 崇宁元年的十一月,京城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生在朝堂之上,大宋的政治高层生了一系列人事变动。左仆射章惇罢相,加封申国公,从此淡出政坛,接替他的位置的是最近呼声颇高的蔡京。高层人事的变动,打破了官场的平静,众皆哗然,为章惇鸣不平者有之,为蔡京歌功颂德者有之。相对在此纷纷攘攘的政治环境之下,皇帝赵佶颁布的另一道圣旨则并不惹人注意。和江耘当初设想的一样,皇帝赵佶在圣旨中命令各州县上报各自所辖范围内的贤者与隐逸之士的数字与具体名额。江耘欣喜的现:他在政治范畴内的第一次出手成功了。 而另一件事,引起人们的注意则看上去有些偶然。据说京城书画大家郭煕在某一天路过位于城西的慧贤雅叙的门口,现在门口牌匾上所题之字乃是当今皇上赵佶的手笔,在得到证实之后,郭画家便欲进去看个究竟,谁知道门口的伙计却说是凭什么会员卡才能进去,而办一张会员卡居然要五十贯钱! 闻讯赶来的江耘在知道郭画家的身份之后,非常豪爽地说道:“原来是名满京城的郭大家,这张会员卡算我们奉送。”说罢,一张木制的精制手牌呈了上来。 郭煕在江耘这个全程导游陪同之下,尽情的游览一番,显得非常高兴,说道:“想不到京城之中竟然有此胜地。” 江耘谦虚道:“这里才刚刚开业,来的人也不多,还未形成气候,希望郭大家回去还要宣传一下。过几日,我的好友画师择端将在此举办一场个人画展。” “喔,可是张择端?那么阁下可是择端经常提起的新科进士江耘?”郭煕问道。他与张择端同在宫中画院,自是相识。 “正是在下。”江耘微笑道。 “原来是你,今科的二甲进士。怪不得这里会有圣上的牌匾,怪不得这里会有如此的精妙奇巧。如果是你江耘,那么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了。”郭煕恍然大悟道。 “郭大家谬赞了。”江耘谦虚地说道。 “犬子郭思,也是今科二甲,也象你这般年纪,却不似你一般年青有为。”郭煕赞叹道“老夫也欲在此举办一场个人书画展,你觉得如何?” “欢迎之至啊。可定在下月初六之日,如何?”江耘白捡了一个大便宜,高兴的不得了。 “甚好,如此老夫回去准备一下。老夫要去劝劝犬子,多来来这种地方,怡情雅兴,少去些风月之地,唉。” 听着郭煕的抱怨,江耘心中好笑,看来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第二天慧贤雅叙刚开门,许多人便一拥而入,拿着手中的银钱,争抢着伙计手中的会员卡。人群中有不少是熟面孔,第一次舍不得掏钱的书画古玩铺的老板,京城画院之中画师们,一些新科进士,一些喜好风雅的京城阔少。当然,还有一个老朋友——沈鸿博。自从上次盈月楼一事之后,二人都不曾再见过面。 今日主客有别,江耘并不在意那日的心结,抱拳致意道:“鸿博兄来晚了,不然桂园之中的仙子便需你来扮。哈哈哈哈。” 沈鸿博佯怒道:“子颜开业之时如何不叫我?” 江耘笑道:“慧贤雅叙嘛,如果大声喧哗的话,岂不是失了清静之本意?” “如此,可算得清静?”沈鸿博指着正在交钱办卡的众人说道。 江耘哈哈大笑,拉着沈鸿博进入院内,边走边说道:“开业至今,已办了二十多张会员卡,今日怕有个三十多张,如此的话,就是没有主题活动,每日院中的人数都不会太少,我这帮在里面充人数的兄弟总算可以休息了。” “咦,听这声音,非常耳熟啊。”沈鸿博倒是好耳力,一听就听出了李师师的嗓音。 “正是师师姑娘。”江耘说道 “哈哈哈哈,江子颜好手段,创立此慧贤雅叙乃是一举数得。”沈鸿博取笑道。 “唉,鸿博兄误会了,江耘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人,师师姑娘是”话未说完,已被打断。 “子颜无需解释,呵呵,快带我去琴楼那边看看,据说是一位白衣仙子” 琴楼之中的林镇齐并无准备,对着掀帘而入的那两位猝不及防,琴声嘎然而止。林镇齐抱怨道:“子颜快去找个女琴师回来吧,整整七天了,我呆在这个小楼里足不出户,把人都要弄疯了。” 江耘忍不住大笑道:“镇齐不要急,女琴师已经找来了,明天便可换你下来了。” “今日有幸听闻镇齐兄的琴声,却想不到是在此情境之下。”沈鸿博说完也是哈哈大笑。 一番尽性的游览过后,沈鸿博准备告辞,临走之前要办两张会员卡,答应等会差人将银钱送来。江耘也不客套,随即给了他两个木牌,并拿出一本登记用的本子说道:“鸿博兄请留下两张会员卡持有人的详细名址,以后我们有什么活动,方便送帖通知。” 沈鸿博淡淡一笑,也不推辞,挥毫写了起来。写完之后,拱手告辞走了。 江耘看着他走远,回一看那本子,所留名址的除了他自己,另一人,正是蔡京。 慧贤雅叙的东南角的一座小楼,房间内灯火通明。江耘等一干众人正在盘点着这开业半个月来的经营状况。 “子颜,真是没想到啊,短短半个月,我们居然卖出了七十多张会员卡,三千多贯钱啊!”开业之后,6伯勤分管收支这一块。从目前的工作状态来说,他是相当的胜任。 “6掌柜,我想提醒你的是,这三千多贯钱并不是赚到手的钱,只不过是预收的资金而已,在今后的一年里,我们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开支会生。”江耘冷静地说道。 “还有我的工钱。”李师师看上去比他更冷静。 江耘苦笑道:“师师姑娘尽请放心,你和你姐妹们的工钱我不会少你们一分。” “哼,你敢。说起来这几天还真是累,每天在林中穿来穿去的,受那些虫蚁叮咬,甚是辛苦呢。”李师师开始抱怨。 一旦起了头,其他人也不落后,弹琴的林镇齐,讲解鉴赏书画的杨明镜,都开始向江耘责难,说得最有趣的是贺暄:“我和王烨整日下棋倒是不累,只是他棋太臭,实在没劲。” 王烨不答应了,说道:“季甫休要张狂,据说国手刘仲甫正在京城,你可有胆一战?”说者无心,江耘听者有意,他正为慧贤雅叙的后续活动愁呢,听得王烨一说,拍手笑道:“王烨兄一语惊醒我等梦中之人,明日我们就放出声去,要举办一场小型的棋赛。时间可定在两场画展之间。便定在初一如何?离现在还有十来天时间。” “好啊。正好借此机会,会一会各路高手。”贺暄赞同道。 “子颜,接替镇齐的女琴师已经请来了,据说琴艺相当的高,乃是来自杭州。另外,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还要请许多人来能满足越来越多的顾客,并且还有进行必要的训练。”6伯勤说道。 江耘很满意他的表现,说道:“伯勤,你现在是慧贤雅叙的掌柜,许多小事你可斟酌着办的。决定不了的大事,我们在座的全休董事会成员再商量着办。” “什么叫做董事会成员?” “哈哈,就是我们在座有权利分钱的人,就叫董事会成员,哈哈哈哈。” “这么说来,皇上岂不是也是董事会成员?” 第036章招牌竞买 皇城御书房内,赵佶用手抚摸着放置在书桌上的朱漆木盒,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并不平静:“说起来,这倒是我亲政之后唯一一件在个人意志上贯彻的最彻底的政事。” 今日的朝上,群臣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章惇离职之后的职位空缺上,枢密使曾布升任左相,枢密副使许将则被扶正,原来的右相韩忠彦素来保守,是蔡京的死敌,兼之又年老多病,此次也已告老退休。如此一来,持变法政见的官员已占了大多数,今后的朝堂之事会顺手许多,不会处处挚肘。原来的御史中丞张商英老成持重,又是文人,调为枢密副使正合适。现在唯一的人事空缺便是御史中丞,作为本朝的监督和诤谏之职,其人员安排更显微妙。从今后的施政方向来说,必须选一个倾向新法的官员,但从平衡的角度来说,却无疑是危险的。自己新近提拨的呼声颇高的右相蔡京隐隐成了的朝中的领袖,虽说左相曾布也是变法派,但素与蔡京不合,此二人的搭配却正合祖宗家法中的权臣制衡之术。他们二人对于御史中丞的人员安排各有人选,曾布力推江公望,而蔡京意属许敦仁。朝中众人一时之间各有意见,只等自己决断。想来自己接手皇位已经两年,处理起政事来已经渐渐游刃有余。只不过初时刚登基的那一番中兴之志已被烦杂不堪的政事磨去了不少,幸好在那个初秋的夜晚,那个看上去于一般大宋士子绝不一样的年青人为自己描绘了一幅可望可及的宏图大业。赵佶的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心中那个帝国霸业的火苗已经被点燃,那是每一个帝王心中都会拥有的火苗。但现实告诉他,现在他所能倚重的还是那些久经磨砺的老臣,深得人望的蔡相是他最好的选择。 “也许,真的会有一天象他说的那样。天下之收藏,尽入我皇的宫殿,天下之经营尽堆于我皇之库府,天下之精英,尽在我皇之殿中。我皇之京城,乃天地之中心,不败之都城” 那个年青人的才学虽然不高,却是深谙政治之道,仅仅略献小策,便让他在朝堂之上有所收获。在收到各地上报的隐逸大贤的名单之后,并经过朝臣们的商议,赵佶又布了一道圣旨,将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密折制度,精选了各地著名的隐者、及乡间大贤总24人,以及十数个或退休致仕或被贬外地而远离朝堂的老臣,赐给带锁的朱漆木盒,并规定上奏人可上至地方官员的良劣,小至今年家民收成等事都可直接上奏皇帝,其间不经过任何中间流转。为了防止被滥用,奏报失实者将收回代表密折权的朱漆木盒。朝中的老臣们对他这一手颇为赞赏,称之为深得祖宗家法中驭下之道。 “皇上,门外张画师求见。”小太监的声音打断了赵佶的思绪。 张择端急步走了进来,行了礼后说道:“皇上,江耘托微臣将三千两银子归还皇上。” “喔,这么快就还钱了?”赵佶奇道。 “江耘还让臣转告,皇上,这次归还的是本金,本来想给皇上分红的,但怕影响不好,就只算作借款了”张择端欲言又止。 “说。”赵佶显然没想到,江耘这么快就归还了那三千两银子。 “江耘还说了,如果圣上想分红,那也是可以的。”张择端脸憋得通红,显然快要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还有分红,好,好,朕今次也做了一回商人,”赵佶大笑道“没想到这么快,仅仅一个多月,他就赚回了本钱。当初我以为江子颜一介书生,所做之事,无非自娱而已,这笔钱也打算是让它有去无回,却没想到他居然还赚钱了?对了,你且说说看,他是如何做的?” “慧贤雅叙内有棋苑,荷塘月色,雅叙品茗,仙桂佳音,听琴小楼,梅园煮酒等四时不同风景,并采用会员制,需办卡才能进入,现在已成为京城上层人士,风雅才子,名人雅士聚集之地。江耘三日后将会替微臣举办一场个人的书画展览,据说圣上的学画老师郭大家也会在不久以后在那里举行书画展。”张择端为赵佶详细的介绍起来,只把每日困在深宫的里赵佶说得心痒难耐,不停追问。 张择端渐渐招架不住,只得推辞道:“圣上有些问题,择端实是不知,可等择端去问过江耘再来告知圣上吧。” 赵佶失望道:“不必了,你去的时候传个话,让他自己到我这里来一趟。” “是。归还的银子已交给管事的公公,微臣先告退了。”说完,低头退了出去。 张择端出了御书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最好,江耘啊,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然而,就在京城的城西,慧贤雅叙之中的江子颜现今可忙得一团糟。设在入园处的大幅“七尺堂”招牌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但麻烦也随之而来,京城们那些其他的书画铺老板们不答应了,纷纷要求加入,至于多少钱,那绝对是可以商量的。江耘被这些人团团围住,脱身不得。 “各位老板,不是我江某人有钱不赚,实在是为了大局,一旦这些招牌过多,人们便会反感的,效果只会适得其反。”江耘向众人解释道。 书画铺的老板们却不认这个理,为什么他梅初园就可以,我们就不行,就凭他是第一个入会的吗。 “江老板,您不能厚此薄彼嘛,难道我们出的不是真金白银吗?”京城“雅石斋”的老板马善说道。 江耘知道拗不过,加上他原来也有打算,只得说道:“这样吧,我再尽力辟出五块地方来放置你们的招牌。一月为期,和梅老板的一样,每月3o贯,广告大小为高6尺,宽9尺。”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嚷嚷,开始争吵不休。只听到人群之中有人说道:“江老板,借用一下你的雅叙厅开个竞标会如何?价高者得。” 江耘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梅初园。心中不禁叹道,自古以来的商人,原来都是这么聪明的!在利益面前,他们是最懂得效率和公正的。 梅初园此话一出,立即得到了众人的赞同。江耘出言道:“雅叙厅内岂见得铜臭味,各位随我来吧。我们去找个小房间慢慢淡。” 接下去的竞标会出乎江耘的意料,六个新增加的广告位加上原来门口那个,居然拍出了3oo多贯,这还只是一个月的价格。并且在竞买结束之后,江耘还和众人达成了许多协议。比如,今后在此举行各类竞标会的,慧贤雅叙收取拍卖金额的百分之八。 将事情办妥之后,宾主尽欢。江耘应付了几句,便要离开。前脚刚出的门,后面就有人拉往了他:“江老板,且慢走。” 江耘回头一看,是“雅石斋”的马善,于是问道:“马老板有何指教?” 马九善长得肥嘟嘟的,一副面团模样,笑着说道:“是这样的,我要举办一场拍卖会。” 江耘说道:“不是说过了吗?百分之五,具体时间你找6掌柜安排。” “江老板留步,且听我把话说完。是这样的。听说过几日这里有一场棋赛,据说刘国手也会参加。我这次的拍卖会上拍卖的都是些宝石棋盘,翡翠棋子,孤本棋谱之类的东西,想必爱棋的人都会感兴趣,所以我想,我想在比赛的间隙举行这场拍卖会,还请江老板成全。”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塞到江耘的手中。 江耘呵呵笑道:“马老板的眼光的确独到,这个方法很好,于你于我都有利,那就这么定了吧。这个你收起来,我们这里不来这一套。任何事情你只要有理有利,但说无妨,我江耘绝对好说话,哈哈哈哈。”说完将手中的玉佩递还给他。 马善大喜,没想到江耘这么好说话,当下兴冲冲地告辞了。 江耘看着他走起路来圆滚滚的身子,不禁好笑,此人倒也不简单,深得借势之道。 ***三江了,官人付出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有一些书友对我提出了很多意见,对我帮助很大,希望大家再接再历,不吝教诲。对于书评,我都会认真看的。书评区的管理,我也很开明。只有一种情况,才会被删,那就是刷屏,因为刷屏影响到了其他意见的表达。除此之外,任何情况都可以。*** 第037章经营所得 当天晚上,劳累了一天的众位兄弟终于又聚在了一起。慧贤雅叙开业刚好一个月了。 “今天可把我累坏了,又做了六张会员卡。新来的人也都上了轨道,择端兄的书画展览的安排都已布置妥当了,给会员们前来观摩的通知名帖也都送了出去了。”6掌柜一口气说道。 “我这边也不错,七个招牌位拍得3oo多贯,6掌柜记上吧。”江耘高兴道。 6伯勤哈哈一笑,吩咐身边的齐玉沅道:“齐姑娘记好了。” 江耘笑道:“齐姑娘什么时候成了帐房先生了。” 齐玉沅羞红了脸,说道:“看大家都这么忙,玉沅也只是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得不好,还请大家见谅。” “谁说不好,姐姐做得可好了,帐算得清清楚楚的。”李师师大声说道。 “师师别闹。先淡正事。本月共支出了以下几笔银钱:园子是2ooo贯,装修布置的费用为3oo贯,共雇用了服务的下人1o人,每月工钱8贯,共计8o贯。唱曲的青倌人算上我和师师共6位,每月工钱参照的是盈月楼的标准3o贯,共计18o贯。琴师两名,每月5o贯,共计1oo贯。茶师两名,每月2o贯,共计4o贯,不过邱姑娘死活不肯要这笔钱。园内的杂费约1oo贯。这是这个月的支出,共计约28oo贯。”齐玉沅娓娓道来,思路清晰,帐目明细。 “嗯,邱姑娘这边我去说服她。你再说说,我们的收入吧。”江耘相当的期待。 “共办了会员卡96张,共收银465o贯,再加上公子刚才的招牌位竞卖3oo贯,共计495o贯。如此我们尚结余215o贯。还了皇上的钱,我有8oo多贯的亏空,故尚欠着工钱。而且从下个月开始,每月固定的工钱及杂费支出就达到5oo多贯,而会员的收入我们基本上已提前收取,下一期的收入则在一年之后,所以情况并不乐观。” “不错,以后最多会有一些零星的会员加入,收入不会象本月这样多,而且我们要提供的服务还有一年之久。”杨明镜忧虑地说道。 江耘却不担心,轻松的说道:“皇上的钱越早还越好,现在虽然有些紧,但诸位无须担心,今后的财路基本上已经铺好了。每月的广告收入会有3oo多贯,而且在棋苑举行棋赛的时候,我们的第一场古玩拍卖会就要开始了,我和马胖子他们都已谈好,收取的佣金为百分之八,想来会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有这两笔收入在,我们慧贤雅叙基本上就可以收支平衡了,而我们的会员业务才刚刚展开,远远未到理想的人数,却不是明镜所说的零星。对了,你们还有什么好办法没有,都说来听听?” 江耘深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道理,便动众人开动脑筋。 林镇齐说道:“前几日有几个客人玩得高兴之余,想在这里吃饭,却现这里不是酒楼。” 王烨笑道:“如此我们便再开个酒楼如何?这下明镜兄可以一展所长了。” 杨明镜被他调笑,心有不甘地说道:“王子端休要取笑于我。” 江耘却摇了摇头说道:“自己开,这不是最好的办法,还是承包出去好了,京城那么多高档酒楼,几时将他们的老板请来,还是老办法,便竞买经营权好了。大家说怎么样?” 众人都连声称妙。贺暄叹道:“江子颜啊江子颜啊,你不做商人,是天下商人的幸运呀。” 江耘心想,那是当然,在今时今日,我江耘绝对是一个任何人都跟不我节奏的商业天才。 “对了,我考虑了下,众位兄弟不能白干,和皇上说好的,他的钱也还了,以后此处的盈利我们便是独得。我分配了一下,我们五位兄弟加上我六个人每人百分之十五,齐姑娘和师师姑娘每人就百分之五吧。”江耘说道。 “江公子,我已有了工钱,这分红就不要了。”齐玉沅急道。 “你这人,给钱还不要,真是傻了。”李师师取笑齐玉沅道。 “齐姑娘,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钱,今后的帐目还要你把关呢。”江耘劝道。 看着江耘真诚的眼神,再加上众人在旁边劝说,齐玉沅终于答应了下来。相比之下,李师师却爽快的多,伴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说道:“江公子真是大方,想不到还有我的一份。” 江耘小声嘀咕道:“如果没有你的份,那还不吵翻天。”身边的几个听到江耘的牢骚,俱都笑出声来。 李师师见到众人神情,撅着嘴巴毫不示弱的说道:“你们笑什么,我可是出了不少力,许多姐妹都是我找来的呢。对了,盈月楼还有许多唱曲的姐妹还托我呢,她们都想到这里来。” 贺暄笑着说道:“我看这园子的附近还有不少好宅子,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可以再买下来,扩大规模。” 江耘哑然失笑,说道:“贺大哥的纵横之术果然历害,江耘佩服。” 众人捧腹大笑,王烨取笑道:“尔等一众进士,果然做得好大事,传了出去,怕是要笑死天下读书人。” 林镇齐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们还记得在老家那场火锅宴吗?不如今日再吃一次,如何?” “好!”众人响应之下,早已热火朝天的准备起来,齐玉沅与李师师不曾吃过这新奇的东西,更是高兴异常。 江耘打了人去城南的那个小院子去叫江福与邱勇。自从慧贤雅叙开业以后,兄弟六人都已住在此地。园内的西角有十数间房间,正好用来住人。本来打算全部搬来,但贺暄考虑的周到,认为此处不利于邱勇的学习生活,怕他年纪尚小,会沾染嬉恬之气,所以与江福暂且留在那边。 不一会儿,人都已经到齐,众人搬来一张大圆桌子,满满地围坐了一圈,吃起火锅来。除了三位姑娘,其他人都顾不上吃相,大快朵颐。邱蓉经过几个月来与大家相处,早已成了一家人,况且在此也有了事情可做,心性已经开朗许多。齐玉沅与她经历相同,各自都亲近不已,俨然已成了一对姐妹。 李师师调笑道:“姐姐偏心了,只顾给你新妹妹夹菜,全然忘了旧妹子了。” 齐玉沅笑呤呤地夹起一块猪蹄,说道:“的确是姐姐的不是,来,给你。” 李师师见是猪蹄,哪里肯接,江耘手快,抢过那块猪蹄,放入嘴里便吃起来,众人都哈哈大笑,席间的气氛渐浓。 6伯勤道:“有酒有菜,更有佳人,何不行酒令?” 这一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赞同。江耘却不同意,说道:“我不会做,今日玩个新鲜的,成语接龙好了。” 杨明镜知道江耘心思,说道:“也罢,二甲进士不知诗书,如此便随他。成语接龙如何玩法?” “简单,第一人说一句成语,最后一字由第二人接上,一直说下去,接不上的,便吃酒,哈哈。” “此法倒也新鲜,来便来吧。” “好的,我先来。呃,金榜题名。”江耘起了头。 “名不虚传。”右手的贺暄接道。 “传,传,传宗接代?”邱勇小小年纪倒不简单,传了几次,终于被他传了过去。 “代父从军。”齐玉沅也接上了。 “军,对了,军令如山,哈哈。”林镇齐想的总是和军队有关。 “山盟海誓。”李师师轻松过关。 “誓不罢休?誓不罢休!”王烨说道。 第038章个人画展 三日之后的中午,慧贤雅叙之中,京城的宫廷画师张择端个人书画展在将在晚上开始。在京城之中,还从未有人举办过类似的活动。看着自己的画作在慧贤雅叙园中的主要路线上一路挂着,张择端兴奋地搓着手说道:“子颜,有些我青年时的涂鸦之作,我看还是收起来吧。” 江耘不以为然地说道:“择端勿忧,所谓个人画展,乃是全面展示一个画展师成长历程,精品固然重要,但初时的画作亦不可轻弃,只有这样,人们才能全面了解一个画师的风格与精粹。没有初时的质拙,又哪来今日的辉煌?” 江耘一席话,说得张择端心服口服,叹道:“倒是我这局中之人目光短浅了。” 江耘问道:“择端兄,你等会用来慈善拍卖的画作可准备好了?” “嗯,已经准备好了。对了,子颜,上次我将银子还给你皇上,皇上说什么时候你有空进宫一趟,他似乎对你的慧贤雅叙很感兴趣。你上次说的那句话得倒真是没错。做皇上久居深宫,远不如我们快活呢。” 江耘听了此话,默然不语,是啊,皇帝永远是孤独的。历史之中的赵佶曾被蔡京等人引诱,微服出宫,浏览京城,并一不可收拾,做出许多荒唐之事来,或许究其本质,是他心中那种无人诉说的孤独罢。 “我,我得想个法子,让他不再孤独。”江耘在心中感叹道“与其压制他心中的孤独,不如善加引导,就象治水,堵,并不是好办法。” 想到起处,江耘心中有了主意,说道:“择端兄,你先去准备吧,时间还早,我还有点事情要办,暂不奉陪了。” 江耘找到贺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了他。贺暄大惊失色道:“子颜万万不可乱来,宫中不可一日无主。你可知道,那是死罪。” “只是一时,并非一日。”江耘满有把握的说道,心想,既然史书上说蔡京能带他出来,为何我就不可以,与其让一个奸臣来带进一步坏他,不如让我这个大好人来善加引导。 贺暄显然没有江耘这般好心境,说道:“还是不可,此事绝不可为。若被朝中大臣知道,光御史的奏折就可淹死你江耘了。” “大哥,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谋士设谋,先识人主,而后定策,子颜此举正是在识主的基础上而作出的决定。当初圣上看到汝文大哥那幅桃花画时便对于这世间生活羡慕得紧,今日有此盛景,子颜有把握一说成功。况且,只有让皇上走出深宫,才能见识到我大宋的真实状况,且对于今后的施政或者变革,都是有莫大的好处。江耘心中还有个小愿望,那就是能让他见识一下子颜的众位兄弟。” 在江耘如此多的理由面前,贺暄终于无话可说,苦笑道:“罢了,你江子颜酷爱兵行险着,我贺暄佩服。” “呵呵,大哥,你也取笑与我。这事成于不成,现在还不知道。等会我便进宫去。你且在门口看好了,若我带了他出来,你再通知众兄弟不迟。”江耘嘱咐道。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放心去吧,我自会安排。”贺暄说道。 傍晚时分,皇宫御书房内,江耘见到了赵佶。今天的赵佶看起来心绪不佳,中书省递交上来关于京西北路河南县水灾的灾情报告成为今天的廷议的主要议题,河南县的常平仓里面居然没有一粒粮食,尽管库府的帐目上显示是有余粮的,这显然是地方官员出了问题,而且一查起来,准是前任加上前前任一大堆。还是右相蔡京识得大体,力排众议,要求皇上先解当地灾民的燃眉之急,再慢慢追查责任人不迟。河南历来是灾害频之地,负担较重,没个几万贯钱怕是渡不了这道难关。 江耘见赵佶面色不善,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听择端说您找我?” 赵佶抬起头,说道:“子颜啊,你却说说看,这天下的常平仓是不是都是空的?” 江耘一听,联系起近日京城流传的关于河南县水灾的情况,心中明白了大概,这常平仓还有广惠仓都是国家设立在各州县的粮仓,主要用来平抑物价和赈灾济民。当青黄不接时,粮价飞涨时,卖出仓内陈谷,以平抑物价,限制商人囤积谋得,当地生灾害时则开仓哀济民以渡难关。因为国家对此无法直接管理,于是常平仓中的粮食就成了一些官员的谋利的手段,有什么亏空也利用这个来弥补。很多时候,接替前任的官员都会现常平仓中的粮食与帐目上并不相符,但官场的潜规则摆在那里,谁都不敢声张。承平之日倒也没多少问题,一有个灾害,便是考验一个官员的本事的时候了,上下都能摆平的,绝对是个能吏。下面搞不定,能搞定上级的也算过关。至于这次的河南县水灾,便是属于扛不住的情况了,所以这个大窟窿便捅到了赵佶的面前。好在这几年国库充盈,倒不用为这赈灾的银子愁。神宗先王的变法活动,唯一的好处是给子孙后代们留下了较为宽裕的国家财政,尽管这些钱用前朝司马相公的话来说,那是与民争利争来的钱。对于这一点,赵佶的心中倒是相当清楚,这也是变法派与保守派一直争论不休的关键所在。联系起如今的朝堂政治,变革仍是大方向,而如何变则是最最需要考虑与设计的地方。这次的河南水灾显然给他提了一个醒,这让他清楚的现,江耘那晚曾经说过的话没错,这官是走马观灯似轮着换,为民者的生活却一年不如一年。 江耘沉默许久,小心地说道:“呃,在微臣看来,如果我是那个地方官,肯定会尽力动州县内的富户捐钱捐物,再从邻近的州县借一点,先把灾民压下去,保住这头上的官帽再说。而现在的情况之所以到了无法收拾,国连皇上都瞒不住,很明显,这次的灾情应该是比较严重了,严重到已经失去了为官的同僚们援手的可能。” “据朕所知,河南县的张顺德为官尚算得上清正,仕途十余年并无过失,而且是去年才调任的河南知县,想不到竟然亏空至此。便算前任帐目不符,也断然不至于帐面上的十万石余粮颗粒不剩。”赵佶怒道。 “皇上,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当务之急乃是赈灾。”江耘提醒道。 “嗯,派住河南的初步人选已经定好,朕也下了圣旨,令附近州县火接济。对了,朕打算派今科状元游定夫与前去处理此事。” “游酢素有贤名,昔日纯仁公深赞之,派他前去,当不辱使命。”江耘赞同道。 赵佶渐渐平静下来,挥了挥手说道:“俗事烦人,不说了。子颜进宫有何事?” “喔,没什么事,今日正好择端兄在慧贤雅叙举行个人画展,碰到子颜,说起皇上您让我有空来一趟。”江耘说道。 “个人画展?呵呵,有意思,便在今日么?可惜不在皇宫之内举行。”赵佶惋惜道。 “皇上,微臣有一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江耘说道。 “讲。”赵佶奇道,你江子颜说话向来直接,什么时候怎么学得和那一帮老臣一般了。 “愿少闻。”江耘犹豫着说道。 赵佶挥了挥手,书房内的太监走得一个不剩。 “臣建议皇上微服私访。”江耘下定决心说道。 “微服私访?何谓微服私访?”赵佶问道。 “请皇上先恕臣乱言之罪。”江耘先打了个预防针。 赵佶不耐烦起来,说道:“何故象个妇人,说话如此吞吞吐吐?” “微服私访就是让皇上您换件平常人的衣服,并隐瞒自己的身份,出宫体察民情!”江耘说完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大胆!你,你”赵佶用手指着江耘,竟然惊地说不出话来。 ***有书友dues指出,自称不能用字,官人受教了,后面会改过来。书友扑你臭街指出,宋朝并没有这个邱姓。邱是雍正之后才有的。因为雍正认为丘与与孔圣人的字相同,要避讳,强迫全国姓丘改邱。直到民国才改回的,直到现在还存在丘和邱。这点倒真没现,故邱家姐弟应为丘家姐弟,后面也会修正过来。前面的,等我空了会改回来,在此谢谢两位书友的指正,晚上加精评分。至于银子非主流货币,官人我也知道,情节需要,折衷一下,在东京等大城市,用银子做主流,在地方州县及农村,则用铜钱,也就是贯.另,取名好难,偶手里拿来同学录,凡是讨厌的人一律做为反面角色的姓,嘿嘿。今天第二更,晚上还有两更,请大家推荐支持!*** 第039章微服私游 “皇上息怒,臣是这样想的,微服私访不仅能让您亲察民情,见识一下京城百姓的真实生活状况,而且可以缓解一下您身上所背负的压力,臣不忍心看到您整日被政事所烦扰。医书上说,案牍劳心劳神,对您的身体健康影响很大。适度的放松,更有利于您的身体与国家政事。”江耘诚惶诚恐地说道。 赵佶沉默良久,叹道:“唉,你说得没错,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起自己做王子时的快乐时光,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昔日太祖皇帝雪夜夜访赵普丞相,定下统一大计。但却是为国为家。如今我为了个人游乐做此与祖宗不合之事,岂非昏君?” “非也,作为君王,只要有一颗仁爱天下,励精图治的心,便可上无愧于祖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江耘趁热打铁道。心中却是另外一种想法:幸好你碰到的是我,不然你还真是个昏君了。 “还是不可,若被那帮御史、台谏知道,那就翻了天了。”赵佶犹疑道。 “所以,臣才让你微服私访嘛。皇上可换作平常衣服,从皇宫小门而出。京城治安极好,绝不会出什么岔子。”江耘知道这事已经办成了大半。 “好!”赵佶终于下定决心。“我去唤童贯来!” “不可,皇上。”江耘大惊,要是被他知道,还不是马上传到蔡京耳朵里?“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也对。我找个与我体形相似的小太监来,换了他衣服。”赵佶说道。 不一会儿,一个与赵佶体形差不多的太监被找来。赵佶说道:“脱下衣裤。” 小太监大惊,显然误会了皇帝的意思,江耘笑道:“不用怕,皇上要借你的衣服穿。”那小太监不敢多言,依言照做了。赵佶走到御书房门口,吩咐守门的太监道:“朕困了,要在此休息一下,谁来都不见。” 说完,脱下身上皇袍,穿上了那小太监的衣服。对着房内那个战战抖的小太监说道:“你穿上朕的衣服,躺在房内的软榻上,朕没回来,你不准起来。”说罢,便欲跨门而出。 江耘一把拉住了他,示意他低头跟在自己身后。赵佶这才想起自已现在的身份,只得低头跟着江耘出了门。 江耘心中有鬼,出门急走,赵佶在他身后说道:“慢些走,走得太快,惹人怀疑。”江耘一听,赶紧放慢脚步,抬头四望,还好没人注意自己,当下心安不少。 走了一阵,赵佶突然说道:“子颜往西面走,那边有个小偏门,是用来运送皇宫米粮、蔬菜的,盘察不严,可往那边走,少些麻烦。” 江耘大喜,依言往西,走了一段,现出一个小门,仅有一名禁卫。出示了令牌过后,终于安然的出了皇宫。摸着头上的大汗,江耘长舒一口气道:“总算终得牢笼。” 赵佶兴奋得双眼放光,大口大口地吸着宫外的新鲜空气,说道:“不知怎的,朕觉得宫外的天空要比里面的看上去要明亮许多。” 江耘哈哈大笑,轻松地说道:“皇上,我们先去买件合身的衣服,再去慧贤雅叙看画展,然后臣再带你去逛逛京城的夜市,吃一吃瘸腿老陈的蟹黄汤包如何?” “好!甚妙,走吧。” “对了,公子,您贵姓?”江耘笑道。 “咦,喔,朕,不,我姓端,哈哈”晚上华灯初上的时分,慧贤雅叙门口人头攒动,因为都收到了出的参加书画展的名帖,绝大部分的会员全部来齐了。其中一部分是冲着张择端宫廷画师的名头,另一部分则是为了一开眼界,借此机会见识一下这难得的盛景。 此次画展沿着园内的主要景点一路展开,路上的树枝及楼台、亭阁之上早已挂起了小红灯笼,将园内点缀得极有景致。每一幅画作的旁边更是灯火大亮,将画作照得纤亳毕现。画作均由“七尺堂”免费仔细装裱,并配上张择端亲自书写的简介,记述了这幅画的创作过程以及当时自己的心境,甚至还有一些趣事,可谓图文并茂。不说那些大家极的鉴赏家们赞叹有加,连普通人都看着津津有味。那个郭熙更是早早拉着儿子郭思来到,对着一幅幅画作赞叹不已,连连称妙,看得心中痒得难受。 夜色掩映中,江耘已经带着换过一身白衣的赵佶来到了慧贤雅叙的门口。贺暄早已守在门口,一眼看到江耘和他身边的人,连忙迎了上来,对着赵佶拱手致意。江耘见赵佶没反应,拉了一把他的袖子说道:“端公子,这位乃是江耘的好友,贺暄贺季甫。”赵佶马上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有学有样的拱手致意道:“久仰久仰,在下姓端,是江子颜在京城的一个朋友。” 贺暄忍住笑意,说道:“画展已经开始,端公子请。”说完在江耘耳边轻声说道:“子颜,郭熙和蔡京都来了,怕是会认出来。” 江耘会意,说道:“贺大哥去找明镜他们吧,我知道了。我找齐姑娘换个装便是了。”说完,拉着赵佶进了园,带他进了小房间,说道:“皇上,好象蔡大人和郭大家都来了。所以微臣有个想法。”赵佶初入园中,正四处观望,目不暇接之际,听得江耘这么一说,心中扫兴,说道:“真烦人,朕下道旨,让他们回去。” 江耘愕然,忍住笑意,说道:“端公子,还是与民同乐吧。臣有个好法子。” 经江耘提醒,赵佶也笑了起来,说道:“唉,我倒忘记了,有什么好法子,快快说来。” “臣找人给你化个妆,怎样?这样,您就是站在蔡大人的面前,他也认不出你来。” “喔,好玩,好玩。就照你说得办。”赵佶大喜道。 齐玉沅已经叫来,江耘吩咐了几句,只说有个朋友不想在园中碰见熟人,想改个样子。齐玉沅欣然答应,三下五除二,将白面大耳的赵佶化成了一个黄脸短须的人。赵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哈哈大笑,显然极是满意。 临出门的时候,江耘嘱咐道:“端公子走路的时候请放松一点,没事尽量不要说话。” 赵佶早已顾不得江耘,推门而出。 出现在他面前的慧贤雅叙,张灯结彩,驻足画前的会员们俱都华衣美服,夜空中的琴声淡雅清丽,雅叙厅中的功夫茶已经搬了出来,邱蓉和另一位新招的少女正在表演茶艺,泡好的香茶都被一抢而空,空气中的桂花香亦恰到好处,不浓不淡,沁人心脾。眼前这一副从未见过的美景已然让他深深陶醉其中,漫步四处观赏起来。 江耘不敢怠慢,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一路之上,碰到不少熟人,不免寒暄几句。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赵佶。一惊之下,连忙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幅面前找到了他。仔细一看,赵佶正和边上的人说话。 “此画风格料峭,用墨大胆,实为佳作也。”赵佶点评道。面前的画作正是张择端的得意之作——汴河秋水。 “公子好眼力,在下也觉得此画乃是张画师代表作之一。虽说这画是他前期的作品,但用笔已成一家之势,反观他后期宫廷之作,美则美矣,终归少了一番少年意气。”说话在正是“七尺堂”的梅初园。 赵佶点头赞同道:“的确如此。” 江耘凑了过去,说道:“梅老板果然眼光独到,此番还要多谢你为此次画展提供的免费装裱。” 梅初园见是江耘,马上笑着说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那帮同仁们却是怪你偏心呢,让他们少了出力的机会。” 江耘哈哈大笑,此番他的心情极好。拉着赵佶,往前走去。走过荷塘月色,迎面而来的正是郭熙。赵佶见到自己的画画老师,不期然地低下头去。 ***今日编辑正式告诉我,笔名东门大官人o2不能改。我当初申请的时候“东门大官人”已经有了,于是我就申请了“东门大官人!”结果书审核通过,系统自动把我改成“东门大官人o2”好丑哇。难得被我搞了个“雅宋”的好名字,笔名却不尽如人意。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木有完美的事情,所以说有时候打牌输钱丢钱包也未必是坏事。总之,珍惜眼前人了。和自己爱的人说说心里话,别等太久噢。兄台,有票吗?*** 第040章慈善竞买 夜色中,加上赵佶又化过妆,郭熙没这么好眼力,自然认不出来。郭熙冲着江耘哈哈大笑:“江公子好手段,老夫佩服。” 江耘连忙拱手致意:“郭大家能来捧场,真是令慧贤雅叙蓬荜生辉。这位是郭公子吧?”江耘望着他身边的年轻人问道。 “江公子,琼林宴上人太多,今日总算有缘相识。”郭思抱拳说道。 “呵呵,郭公子客气了,此间可合公子心意。”江耘笑道。 “不错,偶而来一来,修心养性。”郭思实话实说。 “哼,偶尔,要经常来,少去些风月之地。一张会员卡一年也就5o两,来此交游,陶冶,胜过那些个闲杂地方。”郭熙教训到。 “是,是,父亲教训的是。”郭思应道。 江耘说道:“郭大家言重了,此地也不过是一个休闲之所,江耘的初衷是想为这京城的士子们找一个交流之所,并且还有许多想法还未完善。” “还会有什么新东西吗?”郭思显然很感兴趣。 “嗯,我与我的众位好友商量过了,打算在此再建一个小型的书院,收集些书籍,以供来此的人阅览。至于还有另一个新想法,等会你们便会看到了。”江耘说道。 “喔?是什么?”郭熙问道。 “郭大家先别急,等会便知。就在前头的雅叙厅中,我先陪我的朋友游览一番,失陪了。”说完,和赵佶一起向前走去。 郭思看着二人从身边走过,对他父亲说道:“父亲,我看江公子身边那人的神情,似乎在哪里见过。” 郭熙道:“你不说我倒没注意,还真是有点眼熟。” 却说江耘与赵佶二人走马观花,一路看了下来,不多时已经走到了园子的尽头,最后一幅画放置在梅园之内,只见一幅长长的画卷从左至右的排开,却是一幅未完之作,左的白纸之上已经画上了不少景物,正是汴河两岸的风景,占到了整幅篇幅的五分之一。旁边的简介之上写着——清明上河图。 因为画展的具体安排,都是6伯勤与王烨经的手,故江耘也不知道张择端将自己未完的清明上河图也展了出来,一见之下,兴奋不已,细细一看前部,正是后世所见之不朽之作。身边的赵佶轻声说道:“如你所言,那幅上河之图,择端已经开始作了,完成之日,将是传世之作,我将收之于宫中。” 正当两人细细欣赏之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原来,今晚在雅叙厅举行的慈善竞买会就要开始了。江耘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拉着赵佶挤出人群,去找贺暄等一干兄弟。 江耘来到雅叙厅,安排赵佶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坐下,便去找他的兄弟们。贺暄和杨明镜正在厅中一角里静静的等候拍卖会的开场。两人一见江耘走来,迎了上来,说道:“子颜怎么样?没什么破绽吧。” 江耘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想来告诉你们。我刚刚得知,河南水灾消息确实,灾情严重,皇上打算赈灾。所以,我突然有了灵感,想善加利用这个机会?” “如何利用?”杨明镜问道。 “今晚的慈善拍卖会,原本我们打算将筹来善款作何用?”江耘启道。 “周济京城四周穷苦百姓呀。”杨明镜道。 贺暄显然已经明白了江耘的深意,兴奋的说道:“妙!妙!京城富裕之地,些许小钱无异于杯水车薪,河南水灾,此番正缺雪中之炭,无论在朝在野,都将深得赞誉,况且今晚在座之人,非富即贵,更有皇,更有贵人在此,必将是一场好戏。子颜此策天马行空,深得借势之妙啊,老哥我佩服啊。” “啊,经贺大哥这一说,还真是让人茅塞顿开,我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多好处。我只是想到这么个难得的机会别浪费了,想打响慧贤雅叙的名头而已。”江耘笑道。 “我马上去和伯勤、择端他们说。”杨明镜高兴的说道。说完,急忙跑去通知二人。 一阵忙乱过后,事情终于办妥。时间也差不多了,一记钟声过后,整个雅叙厅安静下来。 江耘走上前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众人,朗声说道: “各位朋友,今日慧贤雅叙举办张画师的个人画展,有幸能请到各位到场,是我们的容幸。想必大家也知道,慧贤雅叙的创立,是为了丰富和繁荣京城的文化事业,并得到了当今圣上的大力支持。江某最近得到一个消息,京西北路的河南县刚刚遭遇了水灾,灾民们的情况十分困窘。江某虽不才,乃一介士子,然国家兴亡,人人有责。故借此机会,想为河南的百姓们做一件善事。在和张画师商量以后,决定在马上要举行的慈善拍卖会上拍卖张画师的一件得意之作,而拍卖所得的善款将捐赠给河南的灾民们。” 话刚说来,台下哗然,叫好声,拍手声此起彼伏。江耘偷偷瞄了一眼角落上的赵佶,见他轻轻的拍着手,想必感到十分惊喜。 待掌声过后,张择端走上前来,说道:“各位,择端一介画师,所长只是手中的一支画笔,在这里,我要感谢江公子给我这个为国分忧的机会。此次的画作乃是本人三年前所做,诸位请看。”早有两个小童将画作推了上来,张择端亲手揭开了画布,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幅瑞松图。此画长三尺,宽两尺,画中的山林云雾掩映,白云满谷,远山耸立云端,近处古松数株隐显于雾气中。松下有亭,但空无一人。山峦青绿晕染,松树笔法细致、严密。用淡墨、淡色表现雾中树木,并通过云雾来表现春山的湿润、静谧和松树的矫健挺拔。 “春山瑞松图,起拍价5o两,每次加价最少为1o两。”6伯勤主持了这场拍卖会。 6掌柜的话音刚落,下面的抬价声早已此起彼伏。一幅价值不菲的名家画作,再加上是为国捐款,光是为博个朝野闻名的好名声就够他个千百两银子了。 果然,竞价一路上扬,没多久就到了一个原先意想不到的高度了,2oo两,而且,显然没到结束的时候。 “25o两!”出价的是“七尺堂”的老板梅初园。 “28o两!”场中一人出价道。 “3oo两!”前面一位精瘦的中年男人出价道。 “这人是谁?”江耘问身边的林镇齐道。 “好象是城北‘真味斋’的老板,今晚刚办的会员卡。”林镇齐说道。 江耘哑然失笑,心想这京城附庸风雅的人还真多,你做餐饮的跑来书画拍卖会凑什么热闹。 “4oo两!”终于有人出了一个新高价,正是“雅石斋”的老板马善。看上去,不会再有人和他争了,4oo两,几乎可以在京城买一个中等的宅院了。马老板在众人的目光中洋洋得意,四下拱手致意,好不威风。 “4oo两,4oo两,还有没有比这更高的?”6伯勤兴奋地口沫横飞。 “5oo两。” 众人一片惊呼,俱都转头去望出价的人。 那人白面短须,风度卓然,不是别人,正是蔡京! “原来是蔡相啊。果然气势不凡,更是忧国忧民啊。”一时吹捧之声四起。 马老板是个识相人,知道再抬下去不是办法。自己小小一介商人,哪敢和官斗,只得忍气吞声,不再多言。 “如江公子所言,国家兴亡,人人有责,老夫自当一尽薄力。身上不曾带得这么多银子,请将此画送至府上,自会送银子过来。” “蔡相放心,一切自当办妥。今晚的拍卖活动到此结束。五日之后,慧贤雅叙的棋苑将举行一场小型的棋赛,届时会有国手刘仲甫到场参加,各位感兴趣的朋友到时候可来观摩一下。”6伯勤大声说道。 “金钱使人堕落呀。”江耘看着渐入佳境的6伯勤对身边的兄弟们说道。 “一切皆拜你所赐,哈哈。”王烨笑着说道。 ***雅宋的收藏现在有1ooo多,我想只要有五分之一的书友给我投一票,官人就满足了。今日第四更,诚意在此,请大家支持。*** 第041章安乐茶饭 雅叙厅的人群渐渐散去,蔡京走上前来,身边的是沈鸿博。 “蔡相,今晚可是独领风骚呀。”江耘笑着说道。 “江公子此言差矣,这独领风骚的,老夫却以为是你江耘。”蔡京一针见血地说道。 “侥幸而已。”江耘也不客套,大家都是聪明人,还是开门见山吧。 “江公子的消息倒是灵通。”蔡京道。 “多谢蔡相夸奖。对了,这画您是带走还是我等会让人送到相府来?”江耘笑道。 “你不怕我赖帐我就带走了,哈哈。”蔡京说道。 “江公子短短数月时间便名满京城,更是创立了这个独特的慧贤雅叙,鸿博佩服。”沈鸿博由衷赞道。 “不敢不敢,江耘只是凭着自己心性胡乱而为,说出去怕是让人笑掉大牙。”江耘谦虚地说道。 “江公子今后有什么打算,君之志向岂是一个园子能装得下的?”沈鸿博问道。 “朝廷的任命迟迟未下来,江耘纵然有心,也是徒劳。” “江公子如此才干,朝廷断然不会遗漏大才,静候佳音吧,相信朝廷的任命马上就会下来了。”蔡京微微笑道。 “愿借蔡相吉言。” 台上的两个小童已将春山瑞松图包好,送了下来。沈鸿博一手接过。 “蔡某今日就此告辞,请。”蔡京告辞道。 “请。”江耘送走了蔡京,忽然想起了赵佶,一看那个角落,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坏了,皇上又不见了。”江耘轻声地说道。 身边的杨明镜和王烨还有林镇齐都已知道此事,一听之下,俱都大惊。这黑灯瞎火的,走失了可真是不得了。 雅叙厅的门前,丘蓉正泡完最后一道功夫茶,打算收拾一下,突然听到门前的树影之下传来说话声:“想不到这茶,还有此种喝法。”丘蓉抬头看去,乃是一位一身白衣的佳公子,黑暗中虽看不到真切面容,却隐隐能感受到他的威严气度。 丘蓉不敢怠慢,介绍道:“这叫功夫茶,属于茶道。乃是我家公子所创,喝过的人无不叫好呢。这里还有几杯,凉了便少了味道。” 白衣公子轻轻地坐下,拿起几上茶杯,轻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还剩那几杯,也一并喝了吧。你却是好运气,先前的都只喝了一杯呢。”丘蓉忙了一天,现在已经圆满结束,心情甚好,话也多了起来。 “唉,此番景致,此等好茶,真是夫复何求啊”白衣公子叹道。 丘蓉奇道:“你这人,想喝茶,天天来便是了,又不收你银子,何故做此长叹?” 白衣公子自知失语,说道:“你家公子何人?” “江耘江公子,也是我的义兄。” “喔,呵呵,我倒认得他,挺有意思的。” “什么叫有意思,我家哥哥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好人。”丘蓉不高兴了,没好气地说道。 “是吗?说来听听,让朕,让我知道他如何好?”这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赵佶。 “心肠好,我姐妹俩的命便是他救的。这园中的许多姐妹也因为他多了许多活路,再苦再累,也好过那些风尘之地。等他以后做了官,一定可以让更多的穷人过上好日子。”丘蓉说道。 “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老成的很呢。”赵佶奇道。 “谁说我年纪小,我已经十四岁了。”丘蓉不服气道。 “哈哈哈哈,的确是不小了,寻常人家,可嫁作人妇了。”赵佶笑道。 丘蓉嗔道:“不和你说了,人都走*光了,你还不回家么?” “是啊,是该回家了,唉”赵佶叹道。 “听你的口气,倒象回不了家似的,你家住在哪里?”丘蓉奇道。 “京城。” “偌大个京城,便全是你家么?” “是啊,京城这么大,哪里才是我的家呢。”赵佶叹道,自失的一笑,眼中却有迷茫之色。 找来的江耘正好见到这一幕,心中不忍,开口劝慰道:“端公子,我送你回去吧。” 赵佶好象想起了什么,说道:“你说过要带我去吃” 江耘一愣,说道:“对了,我倒忘记了。那好,我们现在便去吧。我叫上几个兄弟同去。蓉儿,走,我带你去吃京城最好的蟹黄汤包。” 江耘呼朋唤友,叫来了林镇齐,杨明镜和王烨。6伯勤忙得连人都找不到,不去管他了。一行人出了慧贤雅叙,一路往着城西走去。 晚上的京城夜色极美,城西更是人口繁密之地,人来车往,川流不息,瘸腿陈的汤包铺开在民居小街之中,四周大多是贫苦之众,赵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到了其间种种情形,不由地叹道:“想不到连京城之中,竟也有许多贫困的百姓。” 江耘见机说道:“端公子今晚所见,想必知道微服私访的深意了吧。” 王烨没有功名在身,少了许多顾忌,说道:“端公子想必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少爷,平时少来这种地方吧。京城还算好的,其他州县的贫苦百姓,那是更苦呢。” “如果慧贤雅叙之中种种,可见我大宋繁华锦绣,那么此处之状况,则更让人直面真实。”林镇齐是个直性子,管你是不是皇帝。 赵佶默然不语。江耘怕适得其反,打圆场道:“你们没有闻到香味吗?前面便是瘸腿陈的汤包铺了。” 瘸腿陈的汤包铺设在街角,并无特别之处,门口挂一小旗,上书一个大字“陈”老板是个瘸腿,据说原来是个军士,在战场上摔断了脚,就回乡开了汤包铺,做得一手好汤包,加上价格公道,渐渐得便远近闻名。京城的许多酒楼都来请过他,却被他一律拒绝,坚守这个街尾小铺一直至今。 江耘此番已是第二次光顾,坐下之后喊道:“老陈,上汤包来。” 老陈瘸着腿,动作倒也麻利,不一会儿,已经端上一大盆金黄灿灿的汤包来。 众人忙活了一晚上,早已饿了,全都埋头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将一大盆汤包消灭地干干净净。老陈赶紧又上了一盘。 “这次比上次那个还要好吃。”赵佶意犹未尽。 丘蓉“扑哧”一声笑道:“又来了,先前吃茶时也是这般说,好似什么都没吃过一般。”众人之中就只有她不知赵佶身份,说起话来全无顾忌。 赵佶郝然笑道:“你们吃得我都不曾吃过,但我吃的你们也吃不到。” 丘蓉奇道:“难道你是神仙不成,尽吃些山珍海味?” 赵佶唉声叹道:“今番吃了许多寻常东西,才知道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是。” “人生至味,不过一碗安乐茶饭。”一直没说话的杨明镜幽然叹道。 赵佶一震,抬头看着杨明镜,喃喃地说道:“安乐茶饭,安乐茶饭” “是啊,对于这些穷苦的百姓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一碗安乐茶饭更让他们期待的了。”江耘说道。 赵佶无语默坐,陷入了沉思。 丘蓉突然说道:“你们看那边。”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街尾的墙根上躺着许多乞丐,其中有许多小孩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众人桌上的汤包。 赵佶喊道:“还有多少汤包全部上来。”说完,拉着丘蓉拿着桌上的汤包向乞丐们走去。 墙根上的乞丐一拥而上,分抢着赵佶和丘蓉手中的汤包。赵佶的一身白衣沾染了不少油渍。他却全然不顾。在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这些不分彼此的大宋子民。 “我誓,我一定会给你们一碗安乐茶饭!” 丘蓉呆住了,抬头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男子。 “你相信吗?”赵佶双目圆睁,眼中已有泪光。 “我相信。”不知怎的,丘蓉竟然隐隐地相信他能做到。 “端公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身后的江耘轻轻地说道。 第042章职位安排 深夜的蔡府内室,灯火通明。蔡京与他的一干党羽正在密议。 “这个江耘,倒懂得借势,被他玩了一手漂亮的。”胡师文恨声说道。 刚刚当上御史大夫的许敦仁道:“他一个进士,竟然做此商人之举。我当参他一本。” “不可,敦仁你的位子还未坐稳,无须急在一时。处在你的位子,最重要就是揣摩圣意,明白吗?”蔡京沉呤道。 “蔡相英明,敦仁知道了。”许敦仁拍马说道。 “说实话,江子颜这一手天马行空,实在是漂亮。唉,用来做对手,实在是可惜啊。”沈鸿博叹道。 宋乔年不满道:“鸿博,到了今日,你还心存幻想么?” 沈鸿博反驳道:“自古朝廷臣工,同为君王效力,难道必须势如水火吗?” 蔡京却对沈鸿博相当的宽容:“鸿博,众多弟子之中,属你最为聪慧,素有大志。但在心志上却仍有欠缺。前朝司马相公与王相,苏子瞻与章惇,其友情可羡天下,然最终生死不得相容,由此可知,士大夫不比常人,在政治面前,友情是最奢侈的东西。” “蔡相又如何知道,他江耘不是支持新法呢?”沈鸿博仍然坚持道。 “新法旧法,只不过是朝堂之上的旗帜而已,我等做臣子的,只需要认准一个方向。” “什么方向。” “还是那句话,揣摩圣意。鸿博明白了吗?”蔡京双目烔烔有神,盯着沈鸿博说道。 “圣上若信任与你,姑且不论新法旧法,方可有所作为,一展抱负,蔡师纵横仕途二十余年,此皆经验之谈。鸿博如何对一个毫无背景的青年进士如此看重?”胡师文明白蔡京的意思,欲解开沈鸿博的心结。 “我观此人,乃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初时我等招揽,却不识抬举,哼!”宋乔年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此人不愿居于人下,多说无益。鸿博,此人在皇上面前颇受眷顾,殿试时的那篇文章倒罢了,据说密折制度也是出自他的手笔,着实不简单。今后将会是你的劲敌。”蔡京提醒道。 “蔡师,鸿博知道了。”沈鸿博恭声道。 “对了,蔡师,鸿博的职位朝廷安排了吗?”胡师文问道。 “三甲以上的进士,都已经安排了。鸿博礼部员外郎,江耘授宣义郞,那个杨明镜则为著作郞,俱放在翰林书院里,乃是闲职,我倒在看看,他们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来。那个武举出身的,外放到西北去了,哈哈哈哈。”蔡京得意地大笑。 “翰林书院,翰林院,一字之差,天差地别也!”众人都放声大笑。宋代的翰林院是类似于中央秘书处的机构,地位极高,历来是权臣们在中央仕途的起始地,当初的司马光和王安石都是从这个翰林院起步的,而翰林书院则是赵佶所建立的一种文化机构,相当于国家图书馆的样子。这一字之差,地位和待遇的确是差了太多。 “对了,蔡师,那个状元公居何职?”沈鸿博问道。 “状元公大才,此番我给他找了个好差事,去河南调查水灾,外加赈济灾民。这两件可都是好差事啊。”蔡京狞笑道。 “这次京西北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知州石恒远怕是保不住这乌纱帽了。”许敦仁说道。 “蔡师,这石恒远也算我们的人,前些天派人来过几次了,不知道这次保不保他?”胡师文问道。 “乔年,此次我欲派你和状元公同去,见机行事。能抹平的话则放他一条活路,以后也好多个助力。不过,我观游定夫此人,非善与之辈,恐怕是凶多吉少,必要之时,也只能断臂了。”蔡京叹道。 崇宁元年十一月冬,迟迟未定的今科进士的人事任命终于定了下来,三甲之列的进士俱都做了妥善的安排,翰林书院成了最大的安置之地,除了杨明镜与江耘之外,还有许多郭思等许多京城的进士,都成了翰林书院的学士,相比这些闲职,沈鸿博的礼部员外郎则是个中枢之地的实职,能代表国家与外邦使节交往,所接触的都是些实权人物,还经常能和皇上见面,绝对是个好位置。外放的官员也有不少,虽然都是些知县,但也有明显的好坏之分,能去一些江南、京兆之周的富庶之县的都是后台较硬的。6伯勤等一些三甲之外的进士则没这般好运气,大宋“员多阙少”的真实情况摆在那里,要想做官,请等上一等吧。 相对与沈鸿博的礼部员外郎或者外放的知县,江耘小集团很明显在此事上吃了闷亏,而林镇齐的外放西北秦州军则是一个见利见弊的问题。如果从他武举第二的成绩上来看,无异于贬斥,但从历练的角度来说,对于一直向往军旅生活的林镇齐来说,或许是一种磨炼。西北种家军纵横边境数十年,军容军纪俱是严苛,极是磨炼人。 “很明显,这是蔡京的第一手牌。”贺暄轻松地说道。和江耘在一起呆久了,贺老哥的心态好了许多。 “嗯,没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江耘说道。 “我才不希罕做什么官,慧贤雅叙才是我生活的重心。哈哈。”6伯勤轻松地说道。这一个多月来,他越来越喜欢,也越来越适应6掌柜这个身份了。 “对了,那个状元郎分得何职?”杨明镜问道。 “听圣上说起,好象是要派他去调查河南水灾。”江耘说道。 “不会吧?初入仕途便插手如此重要的事?这其中的错综复杂与利益牵扯,让他一个刚上任的新官如何着手?此举简直儿戏也。”贺暄叹道,心中还有一句话不曾说出来,端王性轻佻,倒真不曾说错。 听贺暄一分析,江耘也觉得有道理,这次水患所引的其中官场利益又岂能是一个局外人所能调查得清楚的,哪怕是你是名满天下的贤才,哪怕你是今科钦定的状元。 “可不可以将此事是对状元的一次考验?又或者是蔡京清除障碍的一种尝试?”贺暄提醒道。 这句话让江耘想起了在琼林夜宴之中游酢听到江耘对蔡京不满之词后那个意味深长的一瞥,或者他也是站在蔡京的对立面? “我觉得有可能,蔡京很可能将游定夫作为潜在的对手想及早清理。”杨明镜说道。 “莫非是游定夫深受范纯仁欣赏的缘故?”王烨问道。 “正是。”杨明镜说道。 “此次官职一放,我等众人基本已被排除在政坛中枢之外。所幸,我们仍有两个优势所在。”贺暄拈着胡须缓缓说道。 江耘来了兴趣,聚精会神。 贺暄理了理思绪,接着说道:“其一,慧贤雅叙为我们挣下了足够的资本,能够在京城立足且不说他,而且人脉的积累,士林的舆论与朝野的声望,这些都是我们的资本,如果善加利用,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我现在仍然为子颜这个慧贤雅叙的创立而感到兴奋,这绝对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策略,为何你当初跟我们说起慧贤雅叙的时候全然不是这个样子的呢?” 江耘轻笑道:“因为我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的成就。说实话,当初我真的只是想为姑娘们找个出路。我倒感觉是因为我们这个团队,不,是团伙,正是我们的协作,才会有今天的成绩,哈哈。还有一个优势是什么?” “慧贤雅叙是其一,其二就是圣上了。”贺暄微微笑道。 “嗯,圣上的赏识,只不过现在还未转化成切实的利益。”杨明镜说出了第二个优势。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做呢?”江耘问道。 “很简单,双管齐下。先,是慧贤雅叙。这里基本已经走上正轨,我们只要进一步完善它,举办各类活动,比如子颜所说的书籍阅览室。我们计划在明年年初扩展慧贤雅叙,买下它四周之地。总之一句话,让它成为大宋文人与士林的聚集之地。至于圣上那一块”贺暄沉呤道。 “贺大哥但说无妨。”江耘急切道。 ***大宋的官职是最折磨我的,我已经准备好接受兄台们的板砖了。我是这样想的,与其穷经,不如将有限的精力放到情节上去,你们说行吗?*** 第043章苏轼遗折 “我的想法也还不成熟,说出来不妨大家商榷一下也可以。”贺暄道“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子颜已经成功的说服皇上微服私访,那么便应该保持密切联系。以现今官职安排的情况看,翰林书院乃是虚职,我们将远离朝堂政治,从明的角度来说,这条路显然已经堵死,只能从暗上做文章,在思想和言论上对皇上施加影响,此其二。此外,我观游定夫河南之行,必然是个陷阱。他盛名之下,必然难付。此次水灾,也将会有一些官员被踢出场,可以说这将又是一次从上到下官场上的一次博弈。”贺暄仔细分析道,说到最后,他的眉头已渐渐拧住。 “不行,我不能看着他落入圈套。”江耘突然说道。 “何故?”贺暄说道。 “呃”江耘显然被问住了,难道就为了他当初为自己解围吗? “因为他是纯仁公欣赏的人,因为他是一个谦谦君子,对不对?”贺暄笑道。 “对,对,对,知我者,知我者,哈哈。”江耘笑道。 “所以你不能看着他走向陷阱。”贺暄说道。 “对!我不忍。因为我觉得他可以和我们成为朋友!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汝文大哥那种气节。”江耘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理由。 “更因为今后的他应该是一个在朝堂之上可以援手的人,即便又是一个司马君实,也好过吕惠卿!”贺暄也说出了他的答案。他所说的两个人前者为王安石的朋友兼政敌,虽然政见不合但却都是坦荡君子,后者则是王安石的学生兼下属,却最终背叛了他。 “季甫所言正是!”江耘拍着大腿叫好到。 “自古朝堂之上,朋党乃是大害,但却始终存在,结纳与援手,向来是一个为政者所必需要面对的,子颜的悟性的确是不错。”贺暄赞道。 “但是皇上似乎决定了”江耘忧虑道。 “是啊,以子颜现在的身份,的确不适合说三道四。”杨明镜也说道。 “我倒觉得江耘应该出去走走了,老是呆在京城,并不是一件好事。”贺暄意犹未尽地说道。 江耘很喜欢贺暄这种启式的谋划,他不去当老师,实在是一种浪费。思索了一下,说道:“向皇上要求同去调查河南水灾?不对,我一个翰林学士,去凑什么热闹啊,再说了,那边可是个大陷阱啊”“哈哈哈哈,江子颜啊,其实你自己已经给自己铺好了一条路,你都没现吗?” “微服私访!?”江耘道。 “正是。”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可以建议皇上派自己去,这样一来,我和游酢一明一暗,应该能查清不少事情,况且我在暗里,不受约束,肯定能看到游酢看不到的一面。”江耘拍手称妙。 “京城之内,并无大事,况且子颜如果今后要有所作为,去见识一下官场的深浅也不错,应该要比呆在京城来得有收获。”贺暄总结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去找皇上。” 第二天下午,江耘便进了宫去找皇上。他倒是想早点去,但早上是赵佶上朝的时间,他这个宣义郎乃是从八品的小官,远没到升朝官的级别,最多只能参加朔望之日的朝参,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在偏殿。 江耘运气不错,等了没多久,几番通传之下,总算见到了赵佶,宫里的太监多多少少知道了江耘也算是个半红不红的小臣子了,神色之间不象以前这般冷落。 说起来,自从上次微服私访以后,两人都不曾见过面,仿佛为了适应那份拉近的距离,或者说那一丝丝平起平坐的尴尬。 “微臣江耘叩见皇上。”江耘朝皇上施礼道。 “免。你们都出去。”赵佶于一大堆奏折之中。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房里的两个太监走了出去。赵佶似乎已经习惯了与江耘的单独谈话,不知道这个令人羡慕的恩宠,传到蔡京的耳中会不会让他对江耘更增加一份敌视。 “子颜快来看,我这里有两份密折。”赵佶拿起身边的两个朱漆木盒。 江耘大喜,这密折制度才出台没多久,居然现在就有了收获。 “谢皇上。”江耘接过其中一个,打了开来,正要折视,犹豫了一下,问道:“皇上,臣现在是翰林书院的学士了,按例不能” “哈哈,无妨,本是你的主意,看吧。”赵佶笑道。 江耘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拿出里面的奏折,卷开看道: “人生如梦,老臣蹉跎仕途已几十年矣,贫病之时深感皇恩。老臣身在江湖之远,始知贫苦百姓之艰辛,窃思已过,而知当年王介甫之追求,然臣当年异其志今日观之,社稷之重,在于百姓,变法之途,乃是大道,所虑者,条令、用人、实效也,勿使之敛财于民,勿失之于钻营之辈,乃我皇之所谋也。罪臣苏轼顿。” 赵佶得意道:“苏子瞻今日始知新法之利也,看来朕没有走错路。” 江耘却怔在那里,苏轼啊,照耀整个北宋文坛的苏大家啊,不对啊,听明镜他们说,苏轼早在去年就过世了啊,怎么他还有写密折? “苏学士去年七月死在常州,此乃他临终之时写给朕的奏折,但一直未有机会上奏。此次常州有个大贤有密折权,乃是苏学士的好友,这送上来的第一份密折便是他的奏折。” 江耘恍然大悟,想必苏轼在民间的官声不错,还有人为其奔走,让其奏折能送达于上听。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见识苏大家的作品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所看到的是一本贫病之时所写的奏折。 “苏大家忧国忧民之心不减啊。”江耘看完奏折叹道。 “是啊,他到最后还是赞成变法的。”赵佶说道。 “皇上,苏学士所言,条令、用人与实效,乃是变法的根本所在,很显然,当初那一套是行不通的。”江耘提醒道。 赵佶没有在此事上深究,拿起另一个木盒说道:“这道奏折却是从河南来,倒解我燃眉之急,奏折中详细介绍了水灾现状,并要求朝廷赈灾,但言辞之中对于河南知县张顺德却并无多少诋毁之词,想来张知县倒不甚苛刻,只不过此事如何会至一不可收拾?” “皇上安排好去河南的人选了吗?”江耘问道。 “嗯,朕与大臣们商量过了,游定夫是最佳人选,或许对他一个新科状元来说,担子重了些,但对于调查赈灾这件事,势必牵扯到太多利益关系,官场内的结党营私,互相庇护,而他的身份却相当有利,无需有所牵制。我另派了两位得力助手,希望状元郎能不负朕望,查清楚这件事!” “臣却认为,此事怕不会这么简单。臣建议皇上双管齐下,两手准备。在明上游酢一条线,暗中则另派心腹之人前往调查,两相并无矛盾,而且可以互相印证,互相补充,从而更快,更好地弄清事情的真相。”江耘建议道。 “喔,这个建议的确不错。”赵佶点头赞同道。 “臣也是从微服私访的经历得出的想法。” “嗯,这也可以算作是一次微服私访,朕便派你去如何?”赵佶说道。 “多谢臣上信任。”江耘长舒一口气,你总算不笨,派我去就对了。 “呵呵,说起心腹之人,朕倒的确少了点,初时做王子的时候,哪有想得这么长远。今后可要好好留意一番。对了,此次官职安排,你和你的一干兄弟都是闲职,你不会怪朕吧?” “微臣不敢。”江耘连忙说道。 “朝廷的空缺实在太少,而且此次安排以蔡相为主,为今后的施政选拨良吏,你们都是年青人,历练较少,故未能入他法眼。今后定有机会一展抱负。”赵佶解释道。 江耘心中暗骂,口中却不敢怠慢,说道:“微臣等岂不会明白皇上深意。” “河南的调查使五日后便会出前往河南,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这是朕的随身之物,下属官员们都会认得,你拿着吧。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轻出。”赵佶安排道。 “多谢皇上。”江耘接过赵佶手中的金牌,只见上书“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朕再写道手谕,让殿前步军寺选个好身手的统领与你同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赵佶考虑地很周到。 江耘心中感动,说道:“皇上如此赏识微臣,微臣感激不尽,一定尽心竭力办法此事,不负所托。” 赵佶笑道:“朕还等着你早日回来,再去京城市井查访一番呢。对了,你那个慧贤雅叙慈善竞买所得的5oo两我让户部的官员前来收取” ***今日第三更,也是今日最后一更。昨天码得太累,今日脑子一团糊。那个金牌“如朕亲临”这样没问题吧,本来想搞个“既寿永昌”否定了,又想写个做王子时的什么号,纠结了好久,算了吧。*** 第044章才女清照 两日后,慧贤雅叙之中,京城书画大家郭熙举行了他的个人书画展。做为当今皇上的老师,他的名头显然要比张择端又高了许多,冲着他的身份,许多人便要捧场一番,连带着便宜了慧贤雅叙又多卖了几张会员卡。说到收入,江耘很显然已将不用为此而愁。几天前的那场棋苑比赛,吸引了京城众多的好棋人士,马胖子的那场主题拍卖会因此大赚特赚,最后的成交额足足有3ooo两,这让他那百分之八的佣金交得十分爽快。此举也给了他的同行们一个启示:环境也可以让拍品增殖。 与张择端的画展不同的是,郭熙的画展的开始时间定在了下午。刚刚以6oo两银子赢得了慧贤雅叙半年酒楼经营权的“真味楼”老板李景泰审时度势,特意选在今天开业,想借一借今天的人气,并愿意为此次画展免费提供了酒宴。在各自的利益面前,双方一拍即合。此时的园中,装点得极为华丽,虽然还不到画展正式开始的时候,来往的游人已经不少,好不热闹。 “爹爹,没想到这里的规矩还不少,还非要我再办一张会员卡,真不公平。以后可要多来,不然亏了这5o两银子。”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江耘耳朵里,虽然压得很低,但江耘还是听见了。不知道是谁带了自己的女儿出来游玩。 “哼,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以后自己可以来吧。”另一个中年男声说道。 江耘听得好笑,转过身来,入眼的是两个迎面走来的男子。左一人五十岁上下,长脸黑须,神态雍容,右的那个。啊哈,真是人生何不不相逢,那个打马女强人是也!仍是那副男子打扮。 左中年男人认得江耘,拱手施礼道:“江公子,幸会幸会。” 江耘一看,原来是礼部尚:“原来是李大人,招待真是不周。” 李格非略显尴尬,显然也知道了江耘认出了他父女俩,只得介绍道:“今夜郭大人的盛会,特意前来捧场,小女素爱些诗词书画,拗她不过,便穿成这副模样。清儿,快来见过江公子。” 女强人上前朝江耘施了一礼,低头的刹那不忘狠狠地瞪了江耘一眼。江耘眨了眨眼,拱手还礼。正好前面走来了郭熙,李格非告了声罪,迎上前去应酬。 她父亲一走,女强人便彪悍起来:“小子,我们不认识,记住了。” 江耘也不客气:“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女强人还当真了:“放心,下次让你先走三步便是。” 江耘急了,还蹬鼻子上脸了不成,恶毒地瞄了瞄她与众不同的下半身,嘿嘿笑道:“公子的份相终是差了点。” 女强人要抓狂了,低声骂道:“登徒子,看哪里了!”紧张起来,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 “既然要扮男子,便要扮得象,象你这样,不过更吸引人眼球罢了。以你的身段,如果将腰部加粗一点便更好了。” 以这个时代的男女之防,那女强人没想到江耘能说出这番话来,暗指自己的丰臀简直是调戏自己,气得双脸通红,却又不敢声张,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你,真个是鄙俗不堪!” 考虑到李格非便在不远处,江耘不敢太过放肆,看着对面的她已无力反击,便转换了话题,没话找话地说道:“李姑,李公子觉得这里怎么样?”边说边双手一摊,算了,我们讲和吧。 女强人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心情,回道:“还不错,不过,5o两似乎太贵了一点,寻常人家,可以过活好几年呢。” “当初创办慧贤雅叙,便是为了将它打造成京城的高档之所,弘扬高雅文化。”江耘解释道。 “哼,高雅的不一定便是高档。污浊之地便没有独善的人吗?贫寒士子难道不能品琴谈词吗?在我看来,可要比那些个焚琴煮鹤的污浊公子们要好得多。”女强人毫不客气地说道,一副你便是污浊公子的模样。 “咳咳,慧贤雅叙乃是初创,很多地方还要不断完善和改进中,我相信它今后会越来越好。至于你所说的一些情况也的确存在,象前几日我们就开除了一个醉酒闹事的人。象这种人,正如你所说,我们是不欢迎的,无论他有多少钱。”江耘尴尬地解释道。他想表达的是,慧贤雅叙虽然是个花钱的所在,但也并非只是为了赚钱。“而且,创办这个慧贤雅叙的初衷,只不过是为了安置几位姑娘,能让她们在此自食其力。” “喔,真是这样吗?我却偏不相信,谁知道你是不是别有居心,一脸贼眉鼠眼的样子。”女强人看着园中弹曲、煮茶的侍女们讽刺道。 “够了,我几番相让,你还真不知好歹。不就是赢了你几两银子么?”江耘微怒道。 “与银子无关,你要为你刚才的话付出代价!”女强人柳眉倒竖,着实不爽。 “不就是夸了你的腰细么,居然这么大反应,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江耘恨恨地想到。“对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方法,以后多喝点牛奶羊奶,这样你的身材会更好!”女强人的反应却令他奇怪,若无其事的抬头看了看四周,现没人关注,突然伸出一脚,狠狠地踩在江耘的脚面上,然后飞快地退了一步,双手负后,展颜一笑。 江耘丝毫没有防备,着了她的道,那一脚的份量可不轻,以她如此厚实的下肢力量,盛怒之下的一踩之力,谁能抵挡?大叫一声,双手抱着脚跳了起来。 旁边的人被江耘吸引过来,女强人赶紧上前搀扶着江耘,贼喊捉贼地问道:“江公子可是蹩了脚?” 江耘气得脸都绿了,在心中大骂:“你个飞机场!踩我,哇好痛。” 李格非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江公子,没事吧?可是小女清照不小心,踩到了你?” 江耘一脸苦笑,说道:“没,没事,是我自己蹩到了。等等,你叫她什么?” 李格非以为江耘尚不知晓女强人的女儿身,故有此问。江耘却被雷倒了,姓李,名叫清照?今后将名动天下的大宋才女居然是她?怎么全然不是温文而雅,大家闺秀的模样? 江耘的心“扑通”乱跳,他现在很清楚地知道了,刚才狠狠踩了他一脚的正是名传千古,今后会与苏轼等一干大文豪齐名的女词人——李清照,尽管她现在年纪还不大,才名还未流传与外。 “李清照,久仰久仰。”回过神来的江耘忙不迭地说道。 “仰从何来?”李清照很是奇怪,怎么他又换了副嘴脸,还好他识相,并未点破自己。 李格非见他们还是比较融洽的样子,放了心,插言说道:“江公子见笑了,我的清儿若是个男儿,其才学当不在你之下。” 边上的郭熙也笑着说道:“李大人所言甚是,李姑娘谈吐见识不比常人,且小词做得极好。” 李清照显然不喜欢这种吹捧,拉着李格非的手说道:“爹爹,别说了,我们去别处看看,郭叔叔这几幅画女儿都不曾看过”转眼之间又恢复了小女之态。临走了刹那,回眸一笑,掩盖不住得意之色,踩的就是你! 江耘看着她袅娜生姿的背影,心中却想到的却是她历史上落寂的结局,不由感慨万千:“唉,如此一个生动的女子,想不到最后会因为亡国流落南方贫病而死,真是可惜。” 第045章河南之行 崇宁元年十二月初,京城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江耘的河南之行已经迫在眉睫,朝廷所派的那一支由状元郎带队的巡查使团早已在两天前出去了河南。 十二月初二的早上,江耘告别众位兄弟,与王烨一起动身前往河南。贺暄留在京城坐镇,杨明镜则去翰林书院报到任职,林镇齐更是不敢乱跑,军令如山,怕是很快就要去西北上任了。能陪江耘去河南走上一趟的也只有王烨了。当然,在京城码头和他们一起上船的还有一位,乃是赵佶派给江耘的保镖,一名殿前步兵司的统领单一飞。 此次的河南之行,考虑到时间的问题,江耘决定走水路,京城的漕运四河之中的黄河直达河南,此时节尚未结冰,正好坐船前往。同行的单一飞身材魁梧,办事也算干练,江耘一聊之下,现他原是赵佶做王子时的护卫,也算是嫡系的人,想必深得赵佶的信任。单一飞在禁军历练了几年,说话很是风趣,一路之上倒与他们有说有笑。 从京城到河南县不算太远,五日之后,便进入了河南县的境地,放眼一望,却是满目疮痍,黄河水决堤之后已经退去,只留下许多遭了灾的麦田和低矮的房屋。江耘三人在水运码头下船之后便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在客栈安顿下来之后,江耘试探单一飞道:“单兄,想必你也知道此次江耘的任务是什么了。” “皇上来之前交待过,一飞一定会保护江大人的安全,并尽量配合你们的调查。”单一飞恭声说道。 “嗯,此事非同小可,来之前我们曾仔细商量过,游酢游大人会从明里调查,我们则在暗中查访。对此,我已经有了详细的安排。我们先去找家人多的茶馆或者酒楼领领市面,了解一下大致的情况。”江耘说道。 三人出了客栈,一路顺着街道逛去。大街之上,行人皆面有菜色,神情萎顿,乞丐更是无所不在,但逢有人走过,便一拥而上围住乞讨。三人好不容易走过一条街,只得折进了街尾的一座酒楼。坐定之后,叫过小二问道:“这里的乞丐也太多了点吧,朝廷赈灾的资金不是到了么?” “客官您是刚来这河南吧?”小二答到“官仓里没了粮食,这要饭的人自然就多了。” “官仓里的粮食哪里去了?这县官也太贪了吧。”单一飞问道 “哪里去了,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不过说起这张大人,倒算是不错的。去年上得任,据说是爱民如子啊,只是这老天爷不开眼,黄河的水是一年比一年多。”小二一边说一边叹气道。 三人坐在酒楼之中,听了会众人言谈,吃喝了一会,便结帐走人。江耘对二人说道:“我们去受灾的乡下去看看吧,我只要第一手资料。” 三人出了西边的城门,顺着小路往西走,河南县地处黄河中游,两岸皆是麦田,若在正常年份,绝对是个耕种的好地方,然而今年的黄河决堤却使这里便成了一片泽国,河水退去后的麦田一片荒芜,河里的泥沙冲上岸来,将原本的良田冲成了一片河床。三人走了很久,总算碰上几个在田里收拾的农夫。江耘走上前去问道:“大叔,这次水灾这么严重,朝廷可有救济过灾民?” “哼,救济灾民,呸!狗官害人,年初时还假惺惺的贷过麦种与农具,哪想到这次水灾一来,粮仓里居然颗粒不存!你也是知府大人派来调查的么?”那农夫骂道。他口中的狗官,正是这河南的知道张顺德。 单一飞奇道:“你如何知道我们是知府的人?” 那农夫说道:“先前来了一拨也似你们这般人,说是调查,还说粮仓里的粮食俱都被狗官亏空了。” 江耘心中一动,与王烨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心领神会。江耘问农夫道:“大叔刚才说,年初之时贷麦种与农具,是如何一回事?” “借官钱啊,早些年也曾借过,停了好久的事,今年又能借了,比村里的那些财主放的债,利息倒是要低一点。”边上一位年纪更大一点的老农说道。 先前那位农夫急道:“钱大叔好不省事,这官家的钱是好借的。现在让你还,你还得起么?” “要是没这场大水,我还真还得起。唉,这水也是邪了,去年来了今年还来。”钱大叔叹道。 江耘心中听得明白,想必那个张顺德张大人在年初的时候在此地行过青苗法。青苗法本是先朝王安石变法之中的重要条例,也是受争议最多的条例。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利用常平仓中所累积的钱粮贷款给急需耕种的农民,以帮助农民免受当地放高利贷的盘剥。其所贷的本钱在农民收益后加收十之二左右的利息收回。从其施政、定策的本意上讲,无疑是出色的,于国、于民都是有利,但最终由于各地的差异、执行不当或者酷吏的借机敛财而失败,并最终和许多新法一起被废除。从农夫和对话中可以知道,河南的知县张顺德在其治下的私自实行此法,可惜的是,在马上要收成的时候遭遇了这场大水,所有的一切都付诸东流,贷出去的钱粮收不回来,常平仓里自然也不会有粮食。 江耘对着王烨苦笑道:“这张大人,也真敢赌的,一把定输赢啊。很可惜,连开了两把小,这黄河水连着来了两次。” 三人告别在场的农夫们,继续向西走去,一路上又问了不少农人,都是一片荒芜景象,人人都骂狗官害人。这一路看了过来,受灾的农田怕是不下上千亩。 傍晚时分,三人到达了一个小村落,商量了一下,便打算在此歇息。三人在小村之中找了户人家住下。江耘拿出身上所带银子,交给主人家,让他准备些饭菜。主人家四十多岁,是个老实本份的当地猎户,虽然遭了灾,带凭着技艺,还有口饭吃。 “我还算好的,邻居们都逃荒、要饭去了。”主人家说道。 王烨说道:“大叔,附近可有没饭吃的邻人?一并叫来吃吧。” 主人家自然高兴,出门去叫了几个邻居,一伙人在桌子周围坐了,吃喝起来 江耘三人一边吃饭一边和众人闲话,聊着聊着,还是聊到这次水灾上来。 “前些天,州上的官员们来过了,每户人家了半斗粮食,说是京城来了赈灾的,还说知县大人亏空了全部的粮食,此次一定会严办以平息众怒。”众人中一个年长者说道。 “杨私塾说的没错,这等狗官杀了才解恨!”一个年轻后生说道。 “我听得城里的同行说起这张大人,说是为官清廉。说起来年初之时,张大人倒也做了些好事,借了青苗钱不说,连带着河堤也修了一圈,只是这黄河水是一年比一年猛啊。按说这今年的雨水也不多呀”杨私塾说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江耘等人心中都听得明白,待众人散去之后,三人聚在灯下商量。 “江大人,看来,这事已经不用再调查了。那张顺德私行新法,导致常平仓亏空,遇上水灾,无力赈济,导致灾民遍野。”单一飞怒气冲冲地说道。 江耘默然不语,抬起头却看到王烨若有所思的神情,便问道:“子端有什么看法?” 王烨沉呤道:“此事就我们所知,分析来看虽然简单,但其中仍有不少疑点。” 单一飞问道:“愿闻其详。” “先,这每县的常平仓都有1o万石之数,即使前任有所亏空,哪怕有个一半,就算放些青苗钱,也断然不至于一粒不剩。其二,这京城派来河南的调查组还未定下结论,为何这人人都知道是张顺德贪污亏空?” “此事乃官场规矩,我却知道,叫做弃车保帅。想必是知府知道保不住了,便舍了他张大人以保全局。”单一飞笑道。 “我却不这么看,如果象单兄所说,这做法也做得太过明了。况且,这游定夫怕是不好糊弄的。”王烨接着分析道。 “其三如何?”江耘看着王烨说道。 “没有其三了,便是有,也无法说出来。” “可是他运气不好?”江耘一针见血的说道 “正是,哈哈,自古黄河决堤改道,虽说非常频繁,但连着碰上两次,只能说皇天不佑他张某人。”王烨笑道。 江耘说道:“便暂定他张顺德是个贪污之辈吧。但没有见过他本人,我始终不能下结论,明天我想回县城,再找他知县县衙里的手下谈谈,看看会有什么新现,单兄在此可有什么熟人?” 单一飞考虑了一下,说道:“前阵子有个同乡到了岁数,出了禁军,说是回了河南老家,明日回去问问看吧。” ***过渡章节,不会太久。我会好好写的,大家放心。所有书评我都有看,谢谢大家。*** 第046章曲折调查 第二天下午,江耘三人回到了县城,乡间小路满是泥泞,单一飞还好,江耘与王烨却是苦不棋堪言。江耘的一身白衣更成了大花脸。三人商量了一下,江耘二人去换身衣服,单一飞则去找他的同乡。 江耘二人换过衣服之后,单一飞已经回来,兴冲冲地说道:“那位同乡找到了,在县里做了县尉,见了我倒是热情,但我说明来意,却三缄其口,想必是上头封了口。我已约了他半个时辰之后在昨日的酒楼里见面。” 江耘听了大喜,三人一同来到那昨日的酒楼,包了间雅间,静静等候那位同乡的到来。 不多时,小二带着那县尉走了进来。那县尉长得精瘦,于单一飞形成鲜明的对比,由此可见中央与地方的差距。 由于单一飞先前打过招呼,县尉也不客套,坐下便说道:“两位大人想知道些什么,能说的,林某知无不言。” 江耘一使眼色,王烨从袖中掏出一大绽银子塞到林县尉手中。林县尉也不客气,收了起来。 “林县尉,张大人为官如何?”江耘开门见山地问道。 “为官如何?不同的人不同的时间会有不同的评价。”林县尉打哈哈道。 “林兄,莫要搪塞我等。”单一飞不满道。 “呵呵,现在人人都叫他狗官了。但对于我们属下,张大人还算和善。”林县尉说道。 “常平仓何时空的?”江耘问道。 “这事我实不知。”林县尉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几番问答之下,仍是问不出个头绪来,只得作罢。那林县尉说道:“前些天京城来了调查的钦差大人,也象你这般问了许多问题。” 江耘知道那应该是游酢,便问道:“现在他们的人呢?” “下村去了。得,多谢几位兄台,林某还有事要办,走了。”林县尉说完就要告辞。 江耘拉住他,说道:“我们想见见张大人,你能帮帮我们吗?” 林县尉道:“张大人在牢里,是钦差大人亲自抓的人,你们去县衙的黄团练那边看看,能不能见上面,我就不好说了。” “张大人家小何在?”江耘最后问道。 “不知。”林县尉不再多说,忙不迭地告辞。 三人告别林县尉,来到了县衙。县里的监牢便设在县衙的右侧,守卫众多,戒备森严。单一飞走上前去,冲着门口的一名卫兵说道:“差人大哥,我们兄弟几个想探望一下张大人,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说着,塞上手中的一锭银子。那卫兵却忙不迭地推道:“不成不成,上头吩咐过的,万万不可。” 江耘见此情形,知道再无希望,只得作罢,三人刚过了街角,只听到后面有人轻声说道:“三位要看张大人么?” 江耘回头一看,现是个师爷模样的老者,正低着头,看那样子,应该是他问的话。 “不错。这位先生能否帮得上忙?”王烨见机说道。 “不知道诸位为了何事呢?”那老者说道。 “我等受过张大人的恩惠,今日见他落难,想探上一探。”单一飞撒谎道。 “我看三位不象是本地人氏,况且作为张大人的师爷,老朽实在不知,老爷何时帮过你们。”那老者抬起头来,望着三人说道。 江耘知道埋不过,便如实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想调查一下张大人的事情。” “你们和前几日朝廷来的钦差是什么关系?”师爷问道。 “这你别管,我们只是想把件事情调查清楚。我总觉得此事不象表面上这么简单。”江耘说道。 “世间之事,成王败寇,事到如今,已经无话可说了。唉”说完之后那师爷失望地长叹一声,扬长而去。 王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说道:“子颜,我看此人似乎有难言之隐,但却顾忌我等的身份而不肯多说。” “不错,看来此事,的确是应该另有隐情。”江耘叹道。 “我倒有个法子,只是”旁边的单一飞说道。 “如何?”江耘急忙问道。 “我们还是去找我那同乡的林县尉,他不是县尉么?我们便可被他抓了去” “妙!妙!”江耘不等他说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出声赞道。 片刻过后,三人计议已定,王烨在外接应,而单一飞则与江耘扮作了盗贼,由那位林县尉将两人抓了起来,投进大牢。那林县尉初时不肯,但经不过江耘的威胁利诱,只得答应了他们。 林县尉押着他们两人进了大牢,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霉气与恶臭。江耘微微皱眉,事到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现在他的脸摸满了灰尘,衣衫破烂,已全然不是佳公子的模样。 林县尉对着里面的牢子说道:“抓了两个外县的盗贼,先在这里关上一夜,明早便来提。” 单一飞扮得极象,只见他从袖里摸出两锭碎银,塞到林县尉与牢子手里,说道:“差爷,俺知道牢里的规矩,您给安排个单独的号子,也好让兄弟俩少吃些苦头。” 林县尉笑道:“你倒是常客。行,就关那边吧。”说完,朝一间牢房一指。那牢子见得银子,早就眉开眼笑,也不多想便将两人关了进去。 林捕头使了个眼色后便走了出去。二人借着昏黄的油灯一看,墙角蜷缩着一人,正呼呼大睡。江耘二人在另一边墙角坐下静观其变。 二人不知道坐了多少时间,感觉牢里的其他人不再关注他俩,便渐渐地朝墙角那人挪去。单一飞捅了捅那人,却不见有反应。二人大惊,怕他死了,在胸口一阵乱摸。那人醒了过来,说道:“可曾摸得银子?” 江耘松了一口气,暗道:“此人若真是张顺德,倒是好心态,还能睡得这么死。” 单一飞压低声道:“你可是张顺德?” 那人一惊,双眼精光一闪,随即灰暗下去,叹道:“你们来送我上路么?” 单一飞奇道:“你说什么胡话?我是问你是否是张顺德。” 那人承认道:“是的。你们动手吧。” 江耘心中渐渐明白,说道:“张大人,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们进来,是想帮你的。” 张顺德惨然一笑,说道:“帮我,呵呵,谁都帮不了我了。不管你们是谁,想干什么,都不要来烦我。”说完背过身去,转身睡他的大觉。 单一飞大急,伸手便要拉他,江耘阻止了他。思来想去之后,拿出了赵佶所赐的那块金牌放到了张顺德的面前,说道:“你先睁眼看看。” “啊,这,这不会是假的吧。”张顺德一把抢过江耘手的中金牌,拿在手上细细观看。 “为何先前的钦差大臣不曾有,而你们却有?”张顺德奇道。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要相信我,我们是来帮你的。不管你和先前的钦差们说了什么,我希望你能对我们说实话。”江耘劝道。 “唉,实话也好,假话也好,我都和钦差们说过了,你们要问,便去问他们吧。”张顺德很快恢复了平静,又转过身去对他们不理不睬。 江耘心中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便凑过头去在他耳边说道:“张大人的家人现在何处?” 张顺德身躯一震,转过头来,盯着江耘,欲言又止。江耘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张大人的家人现在生死不明,这应该就是张大人一直不开口的原因吧。” 张顺德被江耘说中,身躯微微抖,显然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江耘进一步说道:“在下在此保证,将尽力保全你的家人,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在谁手中。” 第047章事情真相 张顺德盯着江耘,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道:“人人皆骂我张顺德是狗官,却又有谁知道我心忧河南的百姓啊。”感叹过后,缓缓地说道: “去年我接任河南知县。交接之时便现常平仓有出入,帐面上显示是八万六千石,而我盘点之下却现有出入,算上一些杂粮和霉变的,也只有六万多石。原本这也是官场的积习,我也不好说什么,去年河南县西面的黄河水决了一道小口,坏了近千亩田,受了灾的百姓无数,上面只拨了几千石粮食,哪够赈灾,只得用了这仓库里的一万石粮食。去年年底农闲的时节,趁着农人们有空,组织了人手修好了堤坝,虽然征的是劳役,但仍是开支了一些,年初的时候,这仓库里的粮食还有四万石不到点。因为去年受了灾,开春的时候,许多农户连麦种的钱都凑不齐,思来想去,也只有青苗法能解决问题了,便贷了一万石出去,约好的利息是十之二,借据什么的都在,让上次来的钦差收走了。” “张大人倒真是个父母官,爱民如子啊,能为百姓的生计考虑。但常平仓里还有三万石粮食,断然不会有今日的局面啊。” “唉,做官难,不仅仅难在管下面的百姓啊。这黄河水,灌溉了这沿河两岸多少年,其间又冲毁了多少良田啊。”张顺德叹道“在年初兴修堤坝中我现,黄河水之所以冲破堤坝,一方面是因为堤坝年久失修之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上游,也就是邻县孟县境内的一条分流的河因为时间过长,久未疏通,日渐堵塞,从而导致我县的河堤压力过大。所以年初之时,我便上书给知府石恒远石大人,没想到却石沉大海,今年的雨水还不如去年,可是这河水却要比去年迅猛。对此滔滔洪水,张某纵然心比天高,要救一方百姓,却也无能为力啊。”说完后来,张顺德已经声泪俱下。 “张大人,那三万石粮食究竟哪去了?”单一飞问道。 “粮食,唉,今年四月的时候借去了。”张顺德叹道。 “糊涂,借给了谁?那可是保命的粮食呀。”单一飞怪道。 张顺德黯然一笑:“孟县和荥县各借去一万五千石,知府石大人做得担保。后来通过我的师爷才知道,邻近的两县的农户因为我县可以贷得低价的青苗钱,在各自县里闹了起来,邻县的县大人告到知府石大人处,石大人想必觉得棘手,便出了这个釜底抽薪的计谋,让我县不得再行青苗之法。从此,这常平仓内空空如也。我能做的事,便是祈求这老天爷风调雨顺,让今年的百姓有个好收成” “想必那孟县的狗官不曾整治过那条分流的河渠,定是如此。”单一飞恨恨地说道。 张顺德不再言语,眼中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这世间,做个好官,何其难也。”江耘叹道,说完双手扶起张顺德,说道:“张大人,请受江耘一拜。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张大人受此冤屈。” 张顺德感动道:“大人无需如此,张某人待罪之身,已罪无可恕。擅行新法,罪一也,境内河水决堤,罪二,常平仓亏空,饿死灾民无数,罪三也。张某已再无颜面面对这河南的百姓了。” 江耘急忙说道:“行新法,是为了百姓,权宜之策也,河水决堤,上游之过,且你已事先上报上司。其三,常平仓的亏空,也非你一人之过。” “多谢大人好意,不过我心意已决,不打算连累别人了。”张顺德说到。 江耘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张大人家眷现在何处?” 张顺德犹豫再三,说道:“听我的师爷说,已经被身份不明的人接走了,而且留下话,要我保存好那两张三万石粮食的借据。” 江耘终于明白了张顺德的顾忌,说道:“他们以你的家人来威胁你,一旦你拿出那两张三万石的借据” “不错,所以张某只能低认罪,扛下罪名,反正已经有罪,再多上几条也无妨。况且那借条在我手中,上司们也必然会积极疏通,到时候纵使没得官做,但也可家人团聚,度此余生。”张顺德长叹一声,凄然说道。 “如此,张大人便弃这天下百姓于不顾了么?”江耘激将道。 “如何是我弃百姓,实在是时势不容于我也。连老天都要让这黄河之水连决两次。”张顺德显然已经心死。 在此情形之下,江耘也不好多说,况且无论如何,张顺德暂时性命无虞。江耘安慰道:“张大人尽请放心,你的冤屈我一定会告知皇上,皇上定然不会辜负张大人的忠心。明日我便出去先回京城。对了,我叫江耘。” 张顺德听了大受感动,双手握住江耘的手感叹道:“老天总算开眼,让我能遇上江大人,张某深负皇恩,惭愧至极。” 那晚的监牢之中,江耘与张顺德同睡在这冰冷的狱中,抵而眠,两人一夜长谈,都有了知音之意,在新法上,在为官治民上,二人的见解都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凌晨时分,牢中的小窗里透过一丝阳光,打在二人的脸上,江耘兴奋地说道:“请相信江耘,张大人今后定然有机会一展胸中所长。” 张顺德也热切地说道:“江大人之志,顺德佩服,但愿今后还有机会能与江大人一起造福这大宋百姓。” 单一飞也早已醒来,再等了一会,林县尉便如约前来,带了两人出去。临走之时,单一飞说道:“多谢林县尉,回去后定然如实禀报林县尉的功劳。” 林县尉总算完成任务,笑道:“单兄莫要见外,他日来京城之时,不要认不得我便好。” 江耘二人哈哈大笑,告辞了林捕头,找到了在外接应的王烨。江耘大致说了里面的情形,三人商量之后,决定火赶回京城。 四日之后,三人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单一飞完成了任务,进了城便向江耘告辞。江耘谢道:“一路之上,多亏了单大人帮忙,空了便来慧贤雅叙玩,可要常来。” 单一飞抱拳道:“江大人客气,单某一定来光顾。江大人毫无架子,单某也喜欢和大人在一起。今日,先告辞了。” 江耘与王烨回到了慧贤雅叙,刚一进门,便看到园内的棋苑之中,杨明镜正与贺暄在对弈。旁边支着画架,一位白衣修长的中年男子正挥毫而作。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翟汝文。 “汝文大哥!?”江耘惊呼道。 翟汝文潇洒地转过身来,笑道:“子颜别来无恙?” 江耘大笑,走上前去,一个热烈的拥抱。翟汝文接受了这个久别重逢的拥抱,望着江耘热切的眼神说道:“半年不见,子颜已经在京城闯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嗯,汝文大哥来了就不要走,我们就一同闯它一闯!”江耘鼓动道。 正在下棋的贺暄说道:“子颜放心,汝文既然来了,他就不会走。” “大好了!”江耘高兴地说道“我们先去换身干净地衣服,等会一起好好聚聚。” ***重回京城,呵呵,这几天思路略有小碍,加上俗事缠身,码得不是很顺畅。江耘回到京城,继续打拼。兄台们很热情,今天有投了我近1oo票,实在感谢。每一个书评我都有看。我一定要码好这本书,为了我自己。有热心书友建了书友群,慧贤雅叙7664381o,呵呵。*** 第048章再见汝文 换过一身干净衣服的江耘和王烨来到花园中。众人早已腾出一块地方摆好了桌子。在江耘离开的十多天时间里,慧贤雅叙有所展,买下了两边的几间民宅,面积扩充了四分之一左右,除了僻出一块做阅览室之外,另外整修了几间房子供众人居住,邱勇与江福所住的那间小宅子租期已到,正好退掉,搬来了同住。 “子颜,还是按照惯例,让齐姑娘汇报一下经营的情况吧。”6伯勤说道。 众人都大笑,笑声中齐玉沅轻声说道:“难得江公子看得起我,玉沅自然要做好份内的事情。这个月的收入如下:新做了会员卡23张,共收银115o两,招牌位的收入是4oo两,马老板的古玩拍卖会佣金28o两,真味楼半年的酒楼租金也已收来,是6oo两。共计2o3o两。” 江耘大喜,拍手笑道:“哈哈,今后这富家翁可是做定喽。”翟汝文却是第一次听说这慧贤雅叙能赚这么多钱,惊讶不已。 齐玉沅顿了一顿,说道:“本月买下了左右的宅子,花去3oo两,装修一番,是1oo两,新招了许多新的姐妹和人员,本月的工钱支出达到6oo,棋苑的比赛,花去费用2oo多两。加上上个月的亏空,算下来,略略平衡。不过,从下个月开始,我们应该可以盈利了。” “嗯,玉沅姑娘做得很好。接下来,我们再建一个阅览室,翰林书院之中,有不少孤本,我在那边闲着无事,每日抄一点,已带了好几本回来。”杨明镜笑道。不知道他是自内心的笑,还是苦笑。 贺暄现了杨明镜的情绪,开导道:“明镜勿忧,需要懂得韬光养晦。” 杨明镜点头道:“嗯,知道了。我每日与同僚闲谈喝茶,过得的是最快活的时光,正好养精蓄锐。” “对了,子颜,礼部李格非李大人的儿子你可认得,来慧贤雅叙两次了,都没找到你。”林镇齐说道。 李格非的儿子?不就是男扮女装的李清照吗?她来此何事?江耘奇怪的说道:“那天见了一面,他找我有何事?” “我们园里出过告示,要办小型图书室,供阅览之用,呼吁会员们捐献书籍,想来和此事有关。”6伯勤说道。 “喔,原来是这样。”江耘释然,历史上李清照博学多才,想必对此举甚是支持罢。 “对了,怎么不见师师姑娘?”江耘突然现这里有点安静,才想起李师师不在场。 “病了,几天前感染了风寒还没好,邱姑娘在照顾她。”齐玉沅说道。 “喔,是吗,等会去看看她。”江耘说道。 “子颜,河南之行如何?”贺暄问道。 齐玉沅起身说道:“玉沅告辞了,公子们慢聊。” 齐玉沅走后,只剩下兄弟六人,王烨笑着说道:“我们兄弟六人,今日终得团聚了。” “世事无常,短短几个月,我们的生活都生了这么大的改变,这一切,都要拜你江耘所赐。”6伯勤感慨道。 “那么请问6掌柜,你对目前的生活还满意吗?”杨明镜调侃道。 “还算满意吧,但我一定要把慧贤雅叙做得更好。”6伯勤雄心万丈地说道。 江耘笑道:“伯勤志向远大,子颜佩服。放心,今后的慧贤雅叙便交给你打理,你可要做好,不要辜负我等的一番希望,最好多赚些钱财,我等以后若无际遇,也好回家养老。” 一番笑闹过后,众人聊到正题,江耘便将河南之行原原本本地说来,说到张顺德最后的遭遇,众人都唏嘘不已。 “官场黑暗至此,哪怕你要做些事情,也容不得你。”杨明镜气愤道。 “所以我说,如今的制度已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大宋并不缺少好官,毕竟大家读的都是圣贤书,而是缺少出好官、做好官的政治与仕途环境。”江耘叹道。 众人都知道江耘那个“民选官”的政治构思,联想起张顺德这件事,都觉得做官不易。贺暄沉呤了一会说道:“子颜此次打算如何做?” “先将此事详细地报告给皇上,然后等游酢调查此事回来印证一下,可否有出入。据说和他同去的是那个宋乔年,他是蔡京的姻妮。却不知道他们那边是如何打算。”江耘说道。 一直没说话的翟汝文说道:“不错,此人是蔡京手下的党羽,为人阴险多谋。” 江耘奇道:“汝文大哥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汝文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来,我与蔡京原本也算是半个同僚,昔日同为王相属下,我与他二人虽然不曾有什么私交,但同是王相手下,从政治上的理念上来说,也算是同一战线上的人。相比起王相手下的其他老将,我与他的年岁最小,王相于我二人一直是着力栽培。临终之时,还不忘写信于我们,嘱咐我二人承其志向,力行新法。但神宗先王一去,蔡京立马转变风向,在其治下尽废新法以讨好当政者。虽说他后来又复行新法,但却只不过是将变法革新作为政治投机的手段,全违了王相强国富民的初衷。元佑元丰,新党旧党,我终是倦被了,便辞官不做,唉” 江耘终于知道了翟汝文的心结,当下安慰道:“汝文放心,我们在座的均同仇敌忾,终有一天扳到这皓匹夫,为我大宋的百姓谋一份福利!” “张顺德仁爱百姓,倒是个难得的好官。”贺暄叹道。 “不错,象这等心忧天下的好官,我江耘一定要拉他一把。”江耘重重地说道。 “对。我们以静制动,一切等游酢回京再说。”贺暄总结道。 当天晚上,江耘六人在园中把酒言欢,谈些分别后的趣事,好不惬意。晚上散席的时候,6伯勤提醒江耘道:“子颜去探望一下师师姑娘吧。” 江耘依言,告别众人之后来到李师师居住的房间。正要敲门进去,却听到李师师的声音:“在盈月楼有个头疼脑热,姑姑都会来看上一看。在这里,他却只顾陪着自己兄弟,全然不管我等姐妹们的死活。” 身边的齐玉沅调笑道:“好妹妹,那不如回去盈月楼如何?” 李师师道:“我想走时便走,却不象你。” 门外的江耘听得好不尴尬,咳嗽一声,推门进去,说道:“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屋内除了师师和玉沅,还有邱蓉,见江耘进来,连忙看座。江耘从怀中掏出四个在河南县买的南阳玉雕递给三人,说道:“在河南临走之时匆匆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心意。邱姑娘,另一个你带给小勇。” 邱蓉很是高兴,说道:“江大哥真是细心人,谢谢。两位姐姐,蓉儿先走了。”说完,拿着两个玉雕兴冲冲地走了。 李师师摸着手中的玉雕,自顾自的呆,也不理江耘,一时之间冷了场。 江耘打破了沉默,问道:“师师姑娘身体可曾好点?” 齐玉沅笑道:“好是好了,但老板不来看,总归是不想开工的。” 李师师红着脸狠狠地白了一眼齐玉沅,怪她多嘴。 “你们聊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齐玉沅见机告辞。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有点沉默,江耘说道:“师师姑娘,的确是江耘的不是,你身体不好的话尽管休息,不会扣你工钱的。” “钱、钱、钱。若是为了钱,我才不来这慧贤雅叙呢!”师师没好气地说道。 “那师师姑娘是为了什么?不会是怕我欺负你齐姐姐吧?”江耘说道。 “为了你说过的那句话。我要看看,你江耘到底是一个伪君子,还是一个真小人!”李师师说道。 江耘苦笑道:“那请问师师姑娘,你现在觉得我江耘是伪君子呢?还是真小人?” 李师师笑道:“倒是有几份真性情。” 江耘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还好,满意便好。时间也不早了,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江耘告辞。”说完逃也似地出了门。不知怎的,而对李师师,江耘总是有一付无力招架的感觉。也许他心中一直有个心结,那就是历史上的李师师是他现在的大老板——赵佶的女人。 前脚刚出门,后面就有人叫道:“江公子留步。” 第049章真假公子 江耘回头,见是齐玉沅,便说道:“叫我江耘就可以了,以后不用公子长公子短的如此见外。” “江大哥,玉沅一直很奇怪,你为何对师师姑娘如此冷淡?玉沅怕是知道我那妹子的心意。”齐玉沅说道。 江耘一听,头疼不已,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迟疑着说道:“呃,是吗?怎么我没感觉到。” 齐玉沅继续道:“按江大哥的为人处事的风格,想必不会介意师师的身份,况且她还是个青倌人。所以玉沅不明白江大哥心中犹豫的是什么?” 江耘笑着说道:“子颜原本是不详之人,所以不想连累别人。” 齐玉沅叹道:“何苦又拿这些话来搪差?” 江耘突然想起自己当初也是这般拒绝齐姑娘,心中微感歉意,说道:“玉沅,当初江耘少不经事,况且那时的确是厄运不断,故有此说辞,玉沅请别怪我。” 齐玉沅微微一笑,说道:“嗯,江大哥的身世,我倒是听伯勤公子说起过,玉沅也从未怪过公子。师师是我的好姐妹,我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想提醒江大哥呢。” 江耘尴尬道:“我知道了。只不过我对此事全无心理准备,而且世事无常,我怕辜负了她的情意,所以” “嗯。既然江大哥明白,玉沅就不多嘴了。”说完之后,告辞而去。 夜凉如水,江耘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中,心中想着她的话,兀自呆了。 玉是好玉,一块上等的翠绿古玉。人是好人,一位翩翩佳公子。慧贤雅叙的接待员小信子看着手中的那块古玉不知道如何是好。 迎面而来正是的江耘,他中午时分去的皇宫,却扑了一个空,皇上没有空接见他。一脸懊丧的他只得回了家。小信子一看到江耘,连忙迎了上去询问。慧贤雅叙这么多老板中,数他最和善。 江耘望着急急迎上来的小信子问道:“怎么了,小信子?看把你急的。” 小信子说道:“江老板,刚才来了一位客人,没有会员卡,却非要进去。我非要他办,他扔了这么块东西给我。我实在拦不住,你看看这玉值不值5o两?他连名址都不肯留。” 江耘看着那块古玉,问道:“人长得什么模样?” “方面大耳,面皮白净,象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江耘一听,心中明白了七分。这个赵佶,现在都敢自己一个人出来了,还好现在人少。“嗯,我知道了,你做得不错。对了,菜市里卖菜的那位姑娘你可曾得手了?” “呵呵,江老板你还记得小人的事情啊,你教的那招真灵,小琴对我可不再是爱理不理了。”小信子红着脸说道。 “哈哈,行啊,时机成熟了,敢明儿让6掌柜给你提亲去。你忙吧,我走了。”江耘打趣着说道。 进了园子,江耘一路仔细看了起来,他得赶快找到赵佶。谁知道越急事情越多,刚进园子没几步,迎面走来了一位公子,虽是男装,江耘却认得,正是那个特立独行的另类女子李清照。 李清照看到江耘,迎上前来,有模有样地拱手致意道:“江公子远行归来了吗?脚不碍事吧?” 江耘正着急,没好气地说道:“李公子别来无恙。” 李清照笑着说道:“前番清照看到公告,得知慧贤雅叙欲建一所小型藏书院,以供会员会员阅览。清照虽是一女子,也为此举叫好,家中亦有些书籍,可以奉上以供补缺之用。” 人家一番心意,江耘不好冷脸,说道:“如此多谢了。本当好好感谢一番。可惜今日正好有事,江耘要去园中找一位朋友。” 李清照笑道:“江公子要找哪位朋友。清照正逛了一圈回来。” “一位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雅叙厅中似见过一位,好象在吃茶。”李清照道。 江耘一听,连忙去寻,果然在厅前找到了那位白衣公子——赵佶。 只见他正坐在厅前茶几之前的小凳子之上,品着茶杯中新泡的茶水,对着丘蓉说道:“奇怪,这进贡来的龙凤团茶乃是茶叶中的极品,为何泡起来却不如这里的好喝?” 丘蓉说道:“据说这功夫茶用的是江大哥买的特制的茶叶,其它的茶再好,泡起来也全不是这个味呢。” “喔,竟然还有此等说法,看来我是孤陋寡闻了,”赵佶叹道,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来,递与丘蓉“蓉儿你看,可喜欢不?” 丘蓉自小孤苦,没见过多少精致玩意,接过赵佶手中的香囊,欢喜道:“呵,真好看,还是香的呢。” “香囊香囊自是香的。如果喜欢,便送与你吧。”赵佶笑着说道。 丘蓉接在手里,红着脸欲罢不能,犹豫再三,说道:“不要。” 赵佶爱煞她这脸羞怯神情,说道:“无妨,又不是贵重东西,一个布做的香囊而已,收起来吧。我是偷跑出来,特意跑来吃茶的。” 丘蓉被他说服,收起了香囊,听了赵佶的话奇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关着你不成?” “哈哈哈哈,没人敢关我,是我自己关我自己。”赵佶笑道。今日一个人偷跑出宫,让他充满了成就感。 江耘与跟在身后的李清照正好看到这一幕,两人不禁有些尴尬。江耘叹道:“他居然学会跑出来泡妞了,唉。” “胡说八道,分明是泡茶,什么泡妞。”李清照听不懂江耘的话,但在此情形随即明白了大概,轻声骂道:“登徒子,什么泡妞,亏你想得出来,明明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被你淫者见淫,说成什么模样。” 江耘也不计较,摇头说道:“我二人就当什么都没看到,现在慢慢走过去吧。” 赵佶听到二人脚步声,回过头来,见是江耘,颇感意外,说道:“子颜回来了吗?如何不来见我?” 江耘忙道:“昨晚才回的家,刚去找你了,你不在家。没想到你来这里了。” 赵佶不好意思道:“下午闲来无事,来你这里走走。带了些好茶叶,想让蓉儿试上一试,谁知煮出来全不是这个味。”(谢谢书友好玩儿指出,宋代的茶是煮的。) 丘蓉初时有点脸红,见众人没在意自己,赵佶又替她圆了场,微微有点感激,闻着怀中的香囊出的泌人的香味,心中却是欢喜:“他,倒真是懂得我的心思。” 赵佶看着江耘身后的李清照说道:“这位是?” 江耘介绍道:“这位是李格非李尚书的公子。” 赵佶奇道:“李尚书的公子?” 江耘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岔开话题说道:“端公子,近日慧贤雅叙想再建一所小型的书籍阅览室,已经在园内选好的楼址,我们不如前去看看,两位也好出出主意,参考一番。” 李清照正暗自怪江耘多嘴露了馅,听江耘转换话题,自然乐意。三人离了雅叙厅跟着江耘来到了园中左边新买的一个宅子附近。 江耘指着一栋二层小楼说道:“你们看,就是这栋,我打算在楼前再挖一个小池塘,再种些茶树,等以春天到的时候,可采些新茶,现采现喝,有书有茶,可是人间乐事?” 李清照乐得惊呼起来,拍着手笑道:“太好了,正合我的心意,等你建好之后,我要天天来。”一高兴之下,忘记自身打扮,全然一幅小女子模样。 赵佶也看出了苗头,敢情这位也和自己一样,是个隐藏身份的主,也不点破,笑着说道:“嗯,再有一间小书院,这慧贤雅叙怕是更完美了。我的家中藏书不少,江公子如需要,可借来誉抄几份以充书院。” 江耘一听大喜,高兴道:“子颜在这里先谢过端公子了,有你这句话,慧贤雅叙中必然不缺好书。” 李清照也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就告辞道:“两位慢聊,我去别处逛逛,告辞。” ***泡人妞者,人恒泡之。江耘小儿,居然敢泡朕的1uo1i师,朕就泡你妹。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穿我衣服,我叫你舅夫。票票来哇。*** 第050章翰林书院 江耘巴不得她走,终于有机会和赵佶说话了。等到她在身影消失在树影之中,江耘说道:“皇上,臣进宫正要禀告河南之行的事情。”江耘说道。 赵佶道:“喔,游定夫还不曾回来。据说不是很顺利,灾民数量太多啊”江耘理了理思绪,将自己此次的河南之行的始末原原本本了说了。 “这次河南之行,还多亏了单大哥的帮忙。” 赵佶却被江耘的叙述所震惊,喃喃地说道:“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不知道游酢调查所得的又会是怎样一种说法。” “河南官场的积弊很深。” “又岂止是河南一县,想我大宋数百县,怕是县县有本难念的经啊。”赵佶忧声说道。 江耘心中暗道:“你知道就好。” “话虽如此,但此次如果不是暗中查访,也恐怕是查不出来这件事情。如此一来,则真正的好官又少了一个,这官场的黑暗又浓了一分。你的话倒是有些道理,我大宋不缺好官,缺的是出好官的政治环境呀。”赵佶长叹一声。 “皇上勿忧,且等游酢回来再计议一番。只要保住张大人的性命,便可为我大宋百姓再谋福利。”江耘说道。 赵佶点头赞同:“嗯。朕断然不会错杀好人。呃,时间也不早了,晚上还要陪母后吃饭,朕要走了。” 江耘道:“要不要我送皇上回去?” “不用,我知道路。那个西面的小门我已经换上了我的心腹之人,哈哈。” 江耘哑然失笑,真是好的不学,学起坏来,他比谁都快。 江耘刚送走赵佶,走过树丛之时,却被人位住了。李才女的脸藏在树叶之中,斑驳的光影之下,衬得她的俏脸迷离,细细的小眼配上鲜艳的红唇,让她显得越动人。 “江学士做得好大事!”李才女声音不大,却让江耘于无声处乍闻惊雷。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偷偷摸摸的藏在这里,哼!”江耘心虚地说道。 “六啊六啊我要六啊,你可知道,如今的三元赌坊里,全是这种无聊的叫唤,真真是聒噪,这全部是拜你所赐!”李才女咬牙恨声说道。 江耘乐了,笑道:“哈哈,那么,你的手气如何。” 这句话问到她的痛处,李才女苦着脸说道:“别提了,自从那日,被你这你占了上风之后,手气一直差得紧,一听到那聒噪声便静不下心来,败多胜少,私房钱不说,连胭脂钱都输了去。今日却要付封口费与我,不然” 江耘看着她一副小女儿神态,哈哈大笑,真是没想到,所谓才女,所谓名媛,却有另一番独特的苦衷。难道真是因为他造成了这一切? 不会,肯定不会。原本她就是这个样子吧。 李才女怪他幸灾乐祸,从树后跳将出来,伸出一脚,故伎重施。江耘却早有防备,一闪身,让了过去。 “停!”江耘急道“自古愿赌服输,手气不好,如何怪我?” “哼,这一脚无关手气,乃是惩你言语轻薄之罪!”李才女气呼呼地说道。 “我刚才哪有言语轻薄过?”江耘不解道。 “我已查阅过书籍,什么牛奶羊奶,均是人妇育儿促奶水之时所用,你这囚贼,居心可恶!” 江耘恍然,暗道原来如此,这牛奶羊奶可是促进**育的好东西,我可是帮你啊,以你现在的年纪,尚处于青春期晚期,补补正是及时。 “此言差矣,江某人当你朋友才和你说的,一切均无关其它,纵然唐突,也是好意。”说完,瞧着她的胸部,一脸正色。 李才女脸羞得通红,见江耘神色,气不打一处来:“你,你”“如若不信,姑娘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李才女彻底崩溃,跺一跺脚,转身便跑,细腰之下的臀瓣随着脚步左右耸动,看得江耘惊心动魄。好大!好诱人的背影! 第二天一大早,江耘被人拉出了被子,迷迷糊糊间,好象听人在说:“快点,要上班了。” “上班?今天星期几?”江耘喃喃地说道。 “子颜,翰林书院虽是闲职,但总要去一去的,你还没去报到过呢。”催他起床的是杨明镜。官员安排职位之后,会留有一段时间上任。江耘这个翰林书院的学士还从未去报到过呢。 被杨明镜一催,江耘总算清醒过来:“哈哈,是了,我也算是翰林书院的人,走,今日就去上班!” “上班?何谓上班?”杨明镜奇道。 “就是和你一起去我们工作的地方。”江耘笑道。 二人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吃了点早点,便去了翰林书院。宋代的翰林院作为朝堂重地,相当朝廷的秘书机构,在一定程度上可参知政事,许多官员将相都是从这里开始起步,象当初的王安石。翰林书院与翰林院却有质的区别,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文化科研机构,有时候也能处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文职工作,但从重要性和级别上却不可同日而语。 翰林书院在皇城西侧,二人进了院子,杨明镜陪着江耘去见院长。院长是个老者,据说历经三朝,也算是个老资历,为人却相当和善。见了江耘,倒也客气,想必也知道江耘颇受皇上赏识。 “江学士今日总算来了,呵呵,不晚不晚。” “院长见谅,前些日子有些私事,江耘来迟了。今后还请多多关照。”江耘说完,双手递上一块木牌,正是慧贤雅叙的会员卡。 “慧贤雅叙,哈哈,久仰大名啊,听同僚们经常说起,一直不曾去过,多谢江学士了。” 二人告别院长,杨明镜说道:“我带你去工作,不,上班的地方。” 翰林书院的同僚们得知新人来报到,都迎了出来。在这种清闲的地方工作,因为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同僚们的关系大都不错,况且都是些饱读诗书的文人。 “来来来,我为大家介绍,这位便是二甲进士,京城之中慧贤雅叙的大老板,江耘江子颜。”杨明镜大声介绍道。 慧贤雅叙虽是商业之地,但因为其高雅、格致的品位,早让人忽略了其商业的一面,这些不屑于商业的翰林书学士们都相当佩服江耘,俱都拱手致意。 “这位是翰林元老,索诚索克柬老先生。这位是与我等一样新晋的进士邵休邵涧山这位是赵明诚赵德甫,还有一位你认识,乃是郭思,今日不曾来。”杨明镜为江耘一一介绍道。 江耘一一致意,心中却已经在嘀咕:“赵明诚,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等皆久仰江学士大名,听闻江学士的字不错,不知今日可否一睹真颜?”年长的索诚笑呵呵的说道。 江耘笑道:“呵呵,明镜兄曾言我的字体怪异,小子不敢献丑啊。” “无妨,且拿纸笔来,我们倒要看看如何怪异法。”众人起哄道。 也罢,便露上一手让你们瞧瞧,看看你们的眼光如何。 江耘不再推辞,铺好纸,略一定神,写了起来。心到手到“翰林”两字一挥而就。 “怪,的确怪,隐隐之间有褚遂良的风骨,似乎又有薛曜之所长,明诚看不出来,这是哪家。”说话是赵明诚。 江耘神情微动,心想:“这人倒历害,说法于赵佶无二。” “连德甫都看不出来,我等自是不知了。”原来众人之中,以赵明诚的书法造诣为最高。 一上午的时间,便在众人的交流中过去了。看来,这翰林书院的确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吃饭时间到了,在江耘与杨明镜的邀请之下,众人来到了慧贤雅叙的酒楼之中。此次由江耘与杨明镜做东,对此,二人的目的很明确,一来为了拉近感情,二来则是为了那个即将兴建的阅览室。 ***书友问5o章有什么,没什么特别的。只能说到如今书的情节已经展开,下面会越来越精彩。如果看到现在还没有收藏的话,请收藏一下,举手之劳,对我的意义却很重大。据说衡量书的成绩,就是收藏数,谢谢各位了。*** 第051章河南来客 “诸位同仁,此番由我与江耘做东,请。”杨明镜敬酒道。 在座诸位都是初来,入园之后俱是兴奋不已,所坐的小雅间设在池塘边,环境极佳。翰林书院向来是虚职,俸禄都不高,自然不曾在如此高级的地方吃过饭,所以都颇感新奇,一顿饭下来,气氛极好,酒兴很高。 酒过数巡,江耘看时机差不多了,便说道:“江耘在这里请大家帮个小忙,我们打算在此在兴建一个小型的书籍阅览室,以供会员们日常读书消遣。听闻翰林书院之中藏书颇丰,故想请各位闲暇之时,抄录几本,以助江耘。也好让世人有机会多读到些珍藏的好书。” 众人都点头应允,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小事一桩,原本也没什么事情可干,抄抄书练练字还能帮他江耘的忙,真是求之不得。 话虽如此,江耘还是每人奉送了一张会员卡,以方便他们出入。看着价值5o两银子的精致木牌到了自己的手中,众人都是开心不已,称谢不止。 送走这帮学究之后,杨明镜苦笑道:“明明是贿赂,为何你江耘却做得如此得心应手。相比之下,倒是我寒碜了,一直都是君子之交。” 江耘拍着杨明镜的肩膀哈哈大笑:“你我兄弟,何分彼此。老板,结帐!” “客官,总共是1o两银子。” “什么!?1o两!?有没有搞错?就这么点小盘小碟的要1o两?!” “客官,请小点声。是的,没错,1o两。” “呃,身上没带这么多,我是6掌柜的朋友,你记他帐上” 崇宁元年十二月十五,年关将近。江耘没去翰林书院点卯,正在园中加紧布置藏书小楼。小楼的名字已经取好,叫做“博闻小筑”江耘对着身边的翟汝文说道:“大哥取的好名字。博闻博闻,真是不错。” 正在这时,小信子跑了过来说道:“江大哥,门口有人找你。好象是郭公子。” 江耘与丢下手中的活随着小信子来到门口,却见郭思领着一位老者正站在门口。郭思见到江耘,拱手说道:“子颜,这位老先生来翰林书院找你,正好被我碰上,我便带了他来。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便生队” “多谢多谢。”江耘送走了郭思,回头看那老者,却不认识,奇道:“老先生找我江耘何事?” 那老者抬头看了看四周,盯着江耘,道:“江大人不认得我了吗?” 江耘一听他的声音,立马想起了他是谁:“你,你是张大人的师爷!” “正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借一步说话。”那老者道。 江耘连忙让了进来,并让小信子去请贺暄等众位兄弟。 众人在一间小屋坐定之后,江耘说道:“老先生有话请直说,在场的皆是我的兄弟。” 那老者也不犹豫,说道:“小人姓秦,是张大人的师爷。张大人已随着游大人返回京城,近日就将到达。临行之际,从牢中带出口信,让我带上东西来京城找江耘江大人,我打听了许久才知道江大人在翰林书院任职,所以找上门来。” “可是借据?”江耘问道。 秦师爷一听,欣喜地说道:“小的先前还有犹豫,江大人既然知道借据的事,那真是太好了,老爷有救了。” 江耘安慰道:“秦师爷请放心,江耘答应过张大人,一定尽力营救他和他的家人。” 秦师爷大喜之下,已是哽咽:“天可怜见,终于碰上一个好官了。江大人,老爷冤枉啊。老朽护卫不周,导致大人家小下落不明,愧疚之情无法言表。” 翟汝文说道:“秦师爷,张大人先前之事,我等已尽知,如今祸福未知,不是伤悲之时,且振作起来,将详情告知。” 秦师爷点点头,收拾情绪,道:“老爷让我带着东西来找江大人,那东西正是孟县和荥县两县的借据” “等等。你说将那两张借据带在身上?”贺暄打断了他的话。 “不曾。我怕有意外,小人性命是小,老爷一家生死事大,所以我托附给一个忠心的下人,让他带着借据走6路来京城,我走的是水路,约好两日之后在城南的一家小店碰头。” “秦师爷思虑周全,此事事关重大,的确要小心。”贺暄赞赏道。 “两日这后,我陪你去取。”林镇齐说道。 “秦师爷一路辛苦。张大人有你这样忠心的师爷,可喜可贺。”王烨说道。 江耘安慰道:“秦师爷先去歇息吧,你放心,此事江耘既然已经插手,定然要管到底,无论如何总会给张大人和你一个交代。” 秦师爷老泪纵横,跪在地上说道:“诸位恩公请受小的一拜。当初有眼不识泰山,早知道也可让张大人少吃些苦头。” 王烨扶起秦师爷,宽慰道:“当初你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原怪不得你,况且此事重大,当初小心行事,并不曾有错。” 安顿秦师爷之后,江耘道:“此事柳暗花明,秦师爷一来,我们手中的牌又多了一张,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理此事?” “一切要等游酢回来之后了。我认为,有必要去会一会游定夫。”翟汝文沉呤着说道。 “嗯,等他回来,我去会他一会。两日之后,由镇齐先去取回借条。” 两日之后,在林镇齐的陪同保护之下,秦师爷顺利地取回了借条,并带回了那个忠心的下人。与此同时,前往河南的朝廷调查小组也于当日回到京城。游酢在到达京城的第一时间与刑部交接了人犯张顺德,并进宫面圣。赵佶看着手中这份详尽的调查报告,尽管已经从江耘那里知道了更多,但仍是对游酢的调查工作很满意。和江耘料想的差不多,游酢的调查虽然详细与周全,但并未涉及机密之处,借据之事在整个调查的报告中并未提及。 “依定夫之见,他张顺德罪不致死喽?” 游酢恭声道:“不错。微臣深入民间四下查访,现张大人相当的清廉,官声不错,民间水灾之后的骂声也是误听了谣言,以讹传讹,大灾之后,人心总是慌乱与愤懑的。自行青苗之法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施行之时,手续齐全,乡民的保单也是完备,并无情弊。而且此次堤岸决口,上游孟县的措施不力也有一定的责任。唯一” “唯一什么?” “唯一的疑点就是粮仓里的粮食,从收上来农人借贷的借条来看,只有一万多石,数目上差了三万多,对此张大人的解释是,遗失了。”游酢说道。 “会不会是他贪污了?”赵佶问道。 “臣认为可能性不大。如果真是的话,那么他当初所做的一切都不合常理,兴修水利,放贷于民”游酢否决了这个论断。 “嗯,有道理。但为何会差这么多的数字?”赵佶又问道。 “这正是疑点所在,微臣认为,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总之,只有找出这三万石粮食的去向,才能对此件事情做最后的断论。张大人现羁押在刑部的大牢之内,可随时接受审训。” “灾民的情况又如何?” “根据调查,贫病体弱者饿死了不少。在朝廷赈灾之后,情况没有继续恶化,受灾的农户按每户一斗的份额放的,定夫到之前,州里已赈过了一次。” “朕知道了。定夫,明日朝中再详细计议此事。你一路辛苦,回去歇息吧。” 第052章御史发威 第二天的早朝,游酢被宣上朝回报此事河南水灾的调查事宜。之前朝中的大臣多多少少听到点风声,此次河南水灾之严重。相比之下,游酢的报告看上去却不偏不倚,私行青苗法的出点是好的,而且手续齐备,黄河决口邻县也有责任,常平仓中的粮食下落不明更使案情扑朔迷离,知县张顺德的罪行并非象所有人认为的那样不可饶恕。在一阵纷纷攘攘的议论声过后,新任的御史许敦仁出列奏道: “皇上,臣以为巡查使游酢滥用职权,私自包庇张顺德,置河南百姓生死于不顾,深负皇恩!” 此言一出,朝中哗然,游酢正欲辩驳,蔡京已经抢在前头说道:“许御史言过其实了吧。” 许敦仁脸色不变,一挥衣袖,出列说道:“皇上,河南水患由来已久,三年小,五年大,各县均有各县的难处,做为一个地方官,如何能将责任推脱与邻县。其二,青苗之法,不合于民,废之久矣,且农人耕种,自有主便,可筹之于乡邻,贷之于市绅,张知县为何多事?由此可见,欲借此而中饱私囊也!游大人此行,乃是代表朝廷去河南调查与赈灾。某以为,此二事中,赈灾为重,河南连遭水患,民生凋蔽,为臣者,当为我皇分忧,解救一方百姓。而游大人却避重就轻,欲保这待罪之人。故臣言其滥用职权,有负皇恩!” 许敦仁一番话说得气势磅礴,配合着他的身体语言,说得极有骟动力。 游酢平静地说道:“许大人也曾做过地方官,但却是在东南之路,不曾吃过黄河之水的苦头。张大人年初新整修的河堤,足经防范水患,邻县的支流阻塞,增加了河南县境内的河堤压力。此次同去的有河务郎官,却不是我游某妄下定论。” 朝中一位工部的官员说道:“黄河堤岸高于地面,若邻县的支渠堵塞,确实会加重下游堤岸的压力。” 此话虽然缓解了游酢的压力,但朝中的争论已经转移到张顺德自行新法的举动上来,许敦仁抓住这一点不再松口,作为下属,如何能自行法度,而你负责调查此事的官员又如何能小事化了? 赵佶皱起了眉头,他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展到这一步。这个御史中丞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主。 “皇上,”一个声音打断了赵佶的思绪,抬头一看,原来是蔡京。 “蔡相有何高见?”赵佶期望地说道。 “臣以为,河南知县张大人心忧百姓,自行新法,其心可嘉,但国之法度,在于全局,故此举不妥,当加以惩戒,堤岸决口导致水患,或许是上天给予的警示。游大人初涉官场,难免经验不足,被人所蒙蔽,至于这包庇一说,并无实据。”蔡京一一分析道。很明显将此事定了下来:张顺德其罪不小,游酢经验不足。 赵佶知道蔡京说得有理,但自己心中明白此事过程,说道:“蔡相言之有理,朕要亲自审训一下张顺德,此事自有定论。今日朝议先到此结束。” 当晚,慧贤雅叙的花园之中,众人正围着从皇宫里回来的江耘商议。 “皇上召我进宫,说了早上的朝中之事。”江耘将朝议中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蔡京基本上将此事定下了基调。”贺暄听完江耘的叙述之后叹道。 “游定夫在此事上全无胜机,可以说是必败的。无论怎样,他办事不力是肯定的事情了。”翟汝文说道。 “而且,皇上也吃了个哑巴亏,他对于蔡京颇为倚重,不会在此事上失了轻重,游定夫这个冤大头是做定了。”杨明镜也分析道。 “看来,蔡京是要将游酢做为敌人打压了。”江耘恨声说道“不如我们干脆将此事捅了出来?” “不妥不妥。捅了出来,没有任何人得益,只不过给张顺德挣些同情分,倒霉的是知府石恒远,与那几个知县而已,而且张大人家小下落不明。”贺暄否决了江耘的提议。 “那该如何是好?此次我们落在下风,而且毫无办法。”江耘颇感无奈。 “那倒未必,呵呵。是时候会一会游定夫了,”翟汝文笑道“就凭着他敢担当,力挺张顺德自行青苗之法,汝文定然要会上一会。” “大哥愿与我同去,那是最好了。”江耘笑道。 游酢的住宅在京城的城西,离慧贤雅叙倒也不远,江耘与翟汝文二人深夜来访。状元府的下人迎了二人进去,说道:“两位请稍候,游大人还未歇息。” 江耘二人稍感意外,这游定夫可真是勤勉。 不多时,游酢迎了出来,见是江耘,颇感意外,拱手说到:“江学士深夜来此有何急事?” 江耘正待说话,却听到翟汝文开口说道:“游大人,事急矣,河南之行已落人口实,过不了几日,御史和台谏院的折子便要满天飞了。” 游酢一听,脸上并无半点惊异,转身看向江耘。江耘心中明白,连忙说道:“游大人,此是江耘的知交好友,我们有一些消息想告诉游大人。” 游酢看在江耘的份上,并未作,缓缓地说道:“定夫行得正,做得直,有甚好担心的。” 江耘说道:“游大人,实不相瞒,江耘也曾去过河南,而且是奉了皇上之命。” 游酢惊讶道:“原来如此,难怪皇上如此熟悉河南近况,我还以为是密折上所反映的。” 江耘接着道:“我们在暗中调查的,正好游大人有所印证,那粮食的下落一清二楚。” “在哪里?” “游大人请看。”说完,翟汝文递上了那两张三万石的借据。 “这,这,这应该是石知府石恒远釜底抽薪之计,为防张顺德自行新法而收其仓中之粮。事情原来是这样。”游酢叹道。 “事情的关键就在这里了。张顺德的家小现在下落不明,借据事关重大。此事皇上也尚未有定论,但游大人的处境无论如何都不妙了”江耘担忧的说道。 “定夫个人前途事小,社稷事大。”游酢慨然说道。 “翟某倒有一策,或许可扭转颓势。”翟汝文突然说道。 深夜的蔡京府中,也是灯火通明。 “许大人此举甚高,在鸿博看来,乃是一箭双雕。将游定夫逼出朝堂,此其一。经此一事,游定夫盛名之下,不过如此,必将淡出朝堂中枢。其二,张顺德自行新法,石恒远御下不力,必将受到打压。”沈鸿博虽然不曾参与廷议,但也分析得头头是道。 “呵呵,非是神来之笔,乃是蔡相授意。”许敦仁也不邀功,老实地说道。 “昨晚乔年回来,我便知道了此次河南之行的大概。让许御史唱这一出,主要是为了给石恒远一个警示。他定然还有事情瞒着我们。既然要站队了,为何要站得如此扭扭涅涅。” 身边的胡师文说道:“嗯,游定夫始终查不出那仓中粮食的下落,石大人对此也是含糊不已。两边都不配合,只好捅他一捅了,哈哈。”伴随着的是一阵轻笑。 “石大人现在正前往京城叙职,应该快到京城了吧。”胡师文恶毒地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此次河南之事,游酢无论怎么做,都讨不了好的。他若弃张顺德,我还是会参他。”许敦仁不屑地说道。 “师文,事情都办好了吗?”蔡京问道。 “嗯,都已办妥,明日的廷议,将被弹章所淹没” 灯火之下,一干人等都放肆地大笑。 ***杯具啊,突然现月点击是负数,昨天-5ooo多,今天是-4ooo多。这是怎么回事?解惑解惑,知道的你告诉我一下,谢谢。*** 第053章防守反击 江耘昨晚睡得很晚,从游府回来已是深夜。腊月时分的京城正是天寒地冻,被窝里的幸福实在妙不可言。但很可惜,房外的敲门声却很执着。 “子颜,李清李公子来访。”门外的林镇齐起来很久了,打了一通拳之后来叫江耘。 不得已,江耘只得起床,心中不无恶意地想道:“哪一天想办法拆穿她算了,也许这样,这个大才女就不会再来烦我了。” 来到园中,才现已经下起了雪。长在南方的江耘从未见过如此雪景,心情好了一点,兴冲冲地跑了几步,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睡觉不能自然醒,下雪下到自然停。” “江公子好雅兴,可惜这诗做得实在不行。”李清照迎上前来。上次那事羞走了她,却没想到她现如今神色如常,心理素质真不是盖的。 江耘想起被她叫醒,正没好气,嘟囔着说道:“如此愿闻李才子好诗,请。” 李才女略一思索,微笑着呤道:“清冰只三尺,素雪已千里。” 江耘知道她才思敏捷,自然见怪不怪,拱手说道:“好诗好诗。对了,李公子来此何事?” 李才女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清照已抄得不少好书,今日献了出来。” 李才女这般积极,江耘心中略略顺了气,谢道:“多谢多谢,以后还要多多劳烦。” 李才女笑着道:“清照这么做也是共襄盛举嘛,如果以后清照看到有喜欢的书,请允许我带回家里细看,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实在是不方便” 江耘大方地说道:“呵呵,些许小事,无妨,将所有书搬回家看都没意见。” “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话一说完,神情似喜似羞。 “请说。能帮的我一定帮。”江耘开口说道,心里却有不好的感觉。 “如此,多谢了。借我几两银子。”李才女忽的又换了一副脸孔,仿佛除了面具。 江耘总算明白了,谈正事时她才是李清照。 远远走来了李师师,江耘不想多纠缠,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长叹一声,递了过去。 “赢了便还你。”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输了呢,输了怎么办? 看着她急急地走远,江耘摇头不已,叹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重性格?” “公子何故做此长叹?可是为了那人?”经过一株雪松,李师师走了过来。雪落在她火红的棉袄之上,分外显眼,红衣佳人看上去却是神情幽怨。 “你说是李公子么?”江耘掩饰道。 “什么李公子?分明是个姑娘。”李师师断言道。 江耘觉得有趣,不由问道:“师师姑娘如何知之?” 李师师也不说话,俯身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来,放在手中揉成大大的一团,说道:“你且看好。”说罢,竟然拉开架式,挥手用力扔了出去。那团大雪球象长了眼睛一般直飞向李清照。 江耘大惊,没想到李师师做出如此野蛮的举动。连忙一把拖了她,躲在雪松之后。 那个大大的雪团夹杂着师师的怨气直飞目标,不偏不倚的砸中了李清照丰硕的屁股。 “啊呦!”李清照遭了袭,双手捧着屁股,双脚直跳,女儿之态毕露。回头四下张望,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她心知可能是江耘,却苦于抓不到现行,又有赌资在手,心急火燎地走了。 雪松之后,江耘忍住笑意,说道:“哈哈,你可打得够准够狠,果然是个女人。”说话间却没顾着被她拉在怀中的李师师。 李师师抬头之处,正是江耘的脸郏,她一把拉住江耘的衣领,定定地看着江耘说道:“你明明早知道她是女子。” 江耘心虚地回头,两人正好四目相接。看着怀中的李师师,女了特有的体香传来在鼻间萦绕,佳人清丽的脸便只在咫尺,一双媚眼恰是勾人心魂。雪松之下,柳絮飘飞,其中几片落在师师的脸上,仿若新妆。 江耘心中一动,迟疑着伸出手来,便欲去擦。碰到李师师的脸,却被她如丝般光滑的肌肤所吸引,那手迟迟不肯拿了下来。风雪之中李师师似喜还羞,顺手抱住了江耘的脖颈,将头儿顶在埋在了心上人的怀中。挺拨的双峰顶在江耘的胸前,鲜艳的红唇微张,此时此刻的江耘不再犹豫,低头轻轻地吻了上去,好似尝到了蜜糖,甜美之极,竞是不想再分开。双手也不闲着,一手环着小蛮腰,一手护住佳人的美臀。啊哈,好象也不小啊。 好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呐 崇宁元年十二月二十。崇政殿里的廷议异常激烈,许许多多弹章在朝堂汇总,攻击目标无一例外的指向游酢,而水患始地京西北路的知府石恒远和河南知县张顺德的过失却无人问津。 蔡京看着朝中的众人的表现略感得意。昨晚石恒远深夜派人来访,终于和盘托出事情真相,这个老小子倒有胆有识,手中还握着把柄。经此河南一事,事情办得还算顺利,又多了一个知府站入了自己的阵营且不说,单单挤掉令人生厌的游酢便是件可喜的大事。 蔡京斜睨着眼望着站在不远处的游酢,心中暗暗笑:“游定夫啊游定夫,今天看你如何收场。” 众多弹章给游酢安的罪名是调查之结果难平民愤,包庇罪臣,深负皇上重托,有负其贤名。枢秘使曾布,张商英等一干老臣虽然不满这些受人摆布的御史、台谏的嚣张气氛,但却无从援手。 在此形势之下,赵佶纵然有心要保游酢也是无力,毕竟朝议的一边倒已经无可避免的宣告了深负天下贤名的状元郎的失败。 众人的眼光慢慢都集中到游酢面前,他今日在朝上一言不,但很明显,这不代表他可以置身事外。事情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游酢见朝中众人等着自己,于是理了理衣衫,出班奏道:“皇上,游酢自感深负皇恩,无颜在朝中添足。此次河南之行,深感民生之艰苦无奈,而张大人所作所为之不逢天时。各位大人奏章之中所说我游酢有负皇恩,置河南千万百姓之不顾。游酢不服,故斗胆请皇上将臣外放于河南,臣愿做那河南知县,以报一方百姓,以尽张大人未尽之事业!求我皇恩准。” “好!游大人心忧百姓,身受弹劾,不恋庙堂高位,愿做一水患之地的小小知县,不愧为深得贤名的好官也!”张商英听了游酢之言,出班赞道。 朝中许多人却被游酢此举打乱了阵脚。游定夫此举何意?甘心失败?围魏救赵? 蔡京的眼睛眯了起来,心中暗叹,好一个以退为进之举。收网的时候,却被鱼儿跑了。 赵佶知道游酢在反击,他知道江耘深夜见过游酢之后必然有所准备,却没想到是此举。情势至此,不由得他多想,肃声说道: “河南水患一事,朕根据各方查访以及密折得知,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张顺德在其境内自行新法,虽说心系百姓,但导致常平仓亏空,又恰逢天灾,令县内百姓受灾,其罪甚大,革去功名,永不起用。邻县孟县知县治水不力,罚俸半年。知府石恒远驭下不力,水利之患未及时协调,罚俸一年,官降一阶。游酢调查此事不力,外放河南知县,将功补过。河南连遭水患,免赋半年,以慰民生。状元郞且好生经营,勿负朕望。” ***分类强推了,请大家收藏、投票支持。*** 第054章年关将近 赵佶的话给此事划上了一个句号。所有与此有关的人或利益集团都得到了某种想要的结果,整件事情被一种看似均匀的政治手段所解决。 作为皇上,赵佶收获的最多:政事的历练,与蔡相在朝堂之上的相互呼应;河南水灾的真相,夹缝中的好官张顺德;又或者是游定夫来年的河南之行? 蔡京更是志得意满:石知府加入了自己的阵营,所操控的御史许敦仁出手不凡,朝中的御史、台谏更是唯他马是瞻,潜在政敌游定夫贬出京城。唯一让他不开心的是,这游定夫就是贬,也是贬得让人不安。 京西北路的知府石恒远则对自己向蔡京的投诚充满远见卓识:幸亏自己和盘托出,不然那些弹劾的奏章肯定跑不了我那一份。万一逼得张顺德交了借据,我这条仕途可算完了。 相比之下,坐在慧贤雅叙梅园之中的游酢心中早已波澜不惊,举着手中的酒杯说道:“张大人,来,定夫敬你一杯。”陪着他的自是江耘一干兄弟,还有张顺德与秦师爷。 刚从狱中放出来的张顺德披着大衣,两手捧着老酒,呵呵笑道:“游大人可知道这做官的乐趣?” “定夫却还不曾领会的到。” “老夫以为,做官的乐趣便是看着那一方百姓在一年的辛劳过后有个好收成,不再受灾害与疾病的困扰,家有双亲能够奉养,膝下儿女能够承欢。张某先后任过四任知县,千人小县有之,万人大县亦然。说起来,这官场上的难处倒不太记得了”张顺德渭然叹道。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感慨,这雪下得愈的急了。 “张大人爱民如子,此心可感天地啊。”坐在旁边的林镇齐替他满上了酒。 “张大人请勿消沉,今后定然让你多多尝尝这当官的乐趣。如今先养好身体不迟。”江耘宽慰道。 “游大人,明年去河南,可将我这忠心的师爷带去,定可顺手不少。”张顺德说道。 “对对对,秦师爷忠心护主,思虑更是周全的很。”王烨夸道。 游酢神情淡然,笑着说道:“如此定夫先多谢了。到了河南,定夫一定不负诸位所望。说起来,此次全亏了翟兄妙计。” “哈哈哈,对啊,翟大哥的妙计,据说连皇上都很欣赏呢。”江耘赞道。 “的确不错。那帮御史的奏折说你不顾河南百姓生死,庇护罪人,赈灾不力。那好,这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摊子我亲自来收拾。钱粮空了,你皇上得给我补上,借出去的粮食我得暗中收回来,上游的河渠赶紧给我修好,这么多人都盯着看呢。若经营得当,明年必定大收,到时候粮仓皆满,百姓丰足,如此则可显张大人之遗志,游定夫之大才也。状元公,那两张借知可要记得派上用场啊。”贺暄已然将此间的利益关系最大化。不光是江耘一伙,连游酢也听得神情微动。 “哈哈哈,汝文此策实在是妙啊,明镜佩服。”杨明镜叹道。 游酢在知道了翟汝文的经历之后,更是对其刮目相看,同时也对于他的辞官之举深感叹息:“无谓的党争,以失去其初衷,剥去其为天下苍生的神圣外衣,徒留其政治投机的丑恶内絮!” 一句话,道尽了现今朝堂极其恶劣的政治环境。这或许是这个朝代的创始者偃武修文,注重文治,而最后又沦落至此的最无奈的结局。 一过腊月二十,年的气氛便一日胜过一日。朝廷自二十五开始便不再正式上朝,江耘所在的翰林书院更是清闲。同样的,来慧贤雅叙的人也日渐少了。帖出了停业五天的告示之后,6掌柜给每位园里的工人封了一个大红包。虽然没有后世的民工潮,但京城毕竟是个大都市,来此谋生的人不少,年关将近,走得人还是有一些,除了住在京城的员工,其他的人都回家过年了。在年前的那一段时间里,还生了两件值得一提的事情。林镇齐过了年之后即将赶赴西北的秦凤路,去那里的秦州军上任。由于分别在即,大家更加珍惜在一起的难得时光。有分别就会有重聚。另外的好消息是,张顺德的家人突然出现在河南,很显然,她们终于安全了,现如今,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了。 门房的小信子最近进展的不错,卖菜的翠花已经和他看了两次戏,按他的想法,第三次还是看戏,对此他的老板江耘却是反对的:“你别空守着梅园那一园子雪梅盛景啊,看戏看戏能看出个鸟来,不如进梅园逛逛。” 话是这么说,但江耘现在独自一人却不敢去梅园,自从上次那一次情不自禁之后,江耘很是后悔:“我都忘了是怎么抱住她的,唉,情景害人啊。”现如今的江耘更喜欢跟在下人们的后面,随着他们忙忙碌碌的准备一些过年的物事。春联也写了不少,但下人们似乎更中意王烨王公子的字,而不是他江耘的。 “博、闻、小、筑。”看着自己笔下的四个大字,江耘非常满意。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虽然说没什么时间练“瘦金体”但平时接触的都是毛笔字和文房四宝,写起字来全然不再有生涩之感。 “唉,快有一年了吧。我,我想我已经融入其中了。”江耘感叹道。 “少爷,主母来了家信,还带了几件衣服。”老仆江福说道。 江耘欣喜异常,喜滋滋地看着家信,感受着千里之外的慈爱,仿佛手中的信纸也有了亲人的温度。看完信之后,展开包裹中的淡青色长袍,穿上了身,问道: “福叔,如何?” “好象小了点,看来少爷又壮了一圈。”江福高兴地说道。 “哈,是吗?怎么我没觉得。我却老是觉得这宽袖大袍的穿在身上实在是不方便。”对于这古代的衣服,江耘向来只有头疼。 “是小了点。房内还有一件新做的,是齐姑娘做的,少爷可以去试试。”江福笑着说道。 “齐姑娘做的?为什么给我做?”江耘奇道。 “喔,可能是要过年,齐姑娘人手做了一件,老奴也有一件。” “哈哈,原来如此,她倒真是细心。”江耘赞道。 说话之间,一个下人推门进来说道:“江公子,有客人来。” 江耘奇怪,不是歇业了吗?怎么还会有客人。来到园中前门一看,原来是张择端。 张择端抱拳一笑,让过身去,只见身后还站着一人,正是赵佶。 江耘道:“慧贤雅叙永远对两位开放,请。” 二人大笑,进了园中。虽然雪以在几天前停了,园中的积雪却大部分还在,梅园之中仍是交游的好地方。 赵佶笑着说道:“原本以为不上朝了能清静几天,没想到比平时还不得空,每天净忙着祭祀和接见回京述职的官员了。听说这里的梅园的风景不错,朕一定要看看。” 张择端也说道:“对了,子颜,听说你来的那个新朋友,便是那桃花图的作者,不知道择端能否会上一会。圣上一个人在皇宫里闷惯了,你让他一个人走走好了,丢不了的。” 江耘笑道:“如此正好。择端兄请,皇上请自便。” 赵佶看着张择端支走了江耘,微微一笑,抬头在园中四下张望,找了起来。 很多时候,情人的眼睛也是雪亮的,何况她并不难找,雅叙厅中的丘蓉百无聊赖,正在抄茶经来打时间,与她一起泡茶的小姑娘家在外地,现今已回去了。偌大个雅叙厅中便只有她一人。 “啊!”丘蓉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原本以为是园中的姐妹,待她回过头来,却是一个男子。 “蓉儿莫怕,是我。”赵佶轻声说道。 第055章大相国寺 丘蓉见得眼前男子,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他如何又来了。惊的是,为何看到他,自己却是隐隐觉着高兴呢? 赵佶变戏法般地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递于丘蓉,说道:“这可是最好的苏绣,你看喜欢不?” 丘蓉心如鹿撞,脸红了大半,心中想要拒绝他,可话在嘴里却偏偏说不出来。 赵佶却喜欢看丘蓉的害羞模样,心中的锦帕并不曾收回去,越递了过来,只到了她的眼前。 “不,不要,先前那个香囊,姐姐们说值个十多两银子。我都不好说,只好说是在地上捡的。你如何又来为难我。” “无妨,锦帕可帖身藏着,又不象香囊让人闻出味来。便是知道也不用搪塞,便说是我送的好了。”赵佶笑着说道。 丘蓉再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心中略略欢喜,便收起了锦帕。赵佶握着锦帕的手却不曾放,一把抓住了佳人的纤纤小手。 丘蓉被赵佶抓住了小手,又羞又急。赵佶凑过头去,在她耳边说道:“正月十五,我请你去看京城的花灯如何?” 丘蓉挣脱开去,嗔道:“不去。”说完便转过身跑了出去。 “我便在秀源街街口等你,不见不散。”赵佶冲着她的背景喊道。 临出门的丘蓉娇躯一震,很显然,她听到了赵佶的话。 “恭喜财”、“步步高升”这吉利话向来都是一样,从古代说到现代,江耘这个宋世新人如今也是有模有样,端起架子来也隐隐有了名士的风流。大年初一的一大早,江耘随与杨明镜两人早早在来到朝中,站在皇城内的集英殿外,参加了大宋皇帝的团拜会。站在殿外,离的位置较远,远远的看不清赵佶的面容,想必心情应该不错吧。新政的第一年开科取了士,又清理了一帮不听话的老臣,而且近年的国库还算充盈,边事又比较平静,据说他的皇后最近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例行的仪式过后,便散了朝。两人出了御街,便会合了众人前去大相国寺上香。在京城,逢年过节去大相国寺进香,一直是民间的习俗,集祈福与游玩于节日,向来是民间大众最好的娱乐方式。 大相国寺位于京城的中心略偏西之处,乃是闻名全国的佛教古刹。相传是战国时期魏国信陵君的故宅。经过本朝屡次增修,成为如今这个巨大的寺院,占地约3oo余亩,里面的建筑辉煌瑰丽,有“金碧辉映,云霞失容”之称。因为相国寺的主持历来是由皇帝赐封,所以相国寺又有“皇家寺院”的称号。 江耘一行人数众多,除了他的六位兄弟之外还有不少女眷,齐玉沅,李师师还有丘蓉姐弟,连小信子也被江耘叫来。所有的男子都穿着新做的衣服,除了江耘穿的是他母亲所缝,其余六人所穿之行都是齐玉沅所缝制,看上去都比较合身。尤其是6伯勤,一身灰白长袍衬托着他挺拨的身材,看上去玉树临风。 林镇齐望着6伯勤调笑道:“为何同是齐姑娘亲手所做,6掌柜的衣服看上去却要比我等漂亮不少。” 此言一出,齐玉沅霎时羞红了脸。江耘听得一愣,看来自己最近太忙,兄弟间的关心要少了,看这样子,这6伯勤与齐玉沅两位慧贤雅叙的当家人感情进展较快,连温暖牌都已经穿在身上了。不过说起这温暖牌,江耘倒是也收到了一件。当江福将李师师亲手缝制的长袍交给江耘时,江耘颇感意外,因为一直以来,李师师给他的感觉都有点野蛮女友的味道,想不到她也会女红针线。但等到他欣欣然的穿在身上,却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衣服的左袖居然比右袖短了一大截。 今天早上,江耘思来想去,还是穿上了母亲的温暖牌,小一点总比左右不对称的好。说到这衣服,此刻的江耘马上便感受到了离他身边不远处的李师师射向他的凌历目光。 江耘装做不知,拉过小信子笑着说道:“小信子,今天约了你的翠花没有?” 小信子被江耘一问,不好意思的说到:“啊呀,今天是陪老爷们出来上香,自然是没约她。” “呵呵,也对。今天这里人这么多,可是一大片森林啊,暂且忘了那棵树吧。”江耘望着来来往往的游人开起了玩笑。到了赵佶这一代,前朝的理教经过十数年展,已经开始禁锢这个时代的人性,男女之防渐严,民间的女子更是轻易不得抛头露面,象李清照这样敢于装扮出门的更是少之又少。但显然,逢年过节的时候则不同,举家而出的情况并不少。就象今天,便是难得出门大好日子,来此众多男女老少已将大相国寺挤得熙熙攘攘。 “我若坐在他这个位置,今天定然赚他个百八十两银子。”贺老哥指着寺内一处看相测字的摊子说笑道。 “贺大哥便替我算上一算如何?”师师笑呤呤地说道。 “医者不自医,卦者也一样,哈哈。”王烨替贺暄回答道。 说话之间,众人已经来到大相国寺的主禅院,三位姑娘顺着人流前去进香,江耘等人则站在院前闲聊。 江耘的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熟人,原来是单一飞,与他一起的还有另一位男子,二十来岁的样子,脸色白皙,身材秀长。 “哈,原来是单大哥,好久不见,如何不来小弟处玩玩?” “自从回来之后一直不曾得了空闲,年底事忙啊。喔,对了,我给你介绍,这位乃是我的好友高俅。” 江耘听了,心中暗暗吃惊,这人便是历史上的高俅?那个曾做过苏轼的书僮,后来成为会赵佶的心腹的高俅? “高俅见过江学士。”想必高俅知道江耘的来头,所以态度相当恭敬。 “不敢当。”江耘还吃不准高俅的身份,小心翼翼地说道。 单一飞接着一一介绍高俅与众人见礼,寒暄之下,得知单一飞因为上次的河南之行,功劳不小,已升了一级,成为步兵司中的一个指挥使。 “高兄弟和我一样,以前都是端王府的人,现在是皇宫的守卫禁军,负责西边威德门这一块。”单一飞介绍道。 江耘默然,看来这此高俅正是彼高俅,虽然是端王府的人,但从时间上看应该尚未得势。想起上次赵佶偷跑出宫时说过那个皇宫西边的小门禁卫已经换上了心腹之人,按此推断,想必便是这位高大人。 “还好,事情还未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江耘心中暗道。话说起来,江耘在这里也碰到了不少历史的奸恶之人,比如童贯,又比如眼前这位高俅,但很明显,他们都还不曾挥他们那极强的破坏力。江耘时常在想,所谓忠奸,又所谓君臣,是不是都是时势所造?又或者说,历史上的君臣搭配会不会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政治化学反应。一个好皇帝加上好臣子会创造千古盛世,而一个好皇帝加一干平庸的臣子或者一个平庸的皇帝加上一干优秀的臣子则会是一个守成之治。而有些臣子根本就是全能型的,不能以忠奸一言以定之,上有所好而下有所媚,你来我往之下,徒然衍生出全然不同的政治搭配来。如果他们遇到的是一个全新的赵佶,那么他们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 ***新的一周,求票票。收藏数有不少,但推荐极少,二十分之一都不到。各位看书的兄台,请投官人一票好么。你的举手之劳,对我很重要!*** 第056章适逢其人 正当江耘因为想到此节陷入沉思的时候,边上传来的喝彩叫好之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在大相国寺内空地上正举行的一场小型的蹴鞠比赛。 江耘心中微微一动,偷眼朝高俅望去,果然看到高俅眼光闪烁,神情注目。 江耘看着场中的表演,全然不是后世的比赛模样,而是类似于一种个人球技秀,无非是些花活。江耘在现代对于足球虽然是个菜鸟,但终归看过不少世界杯之类的赛事,以及许许多多秀球技的广告,相比之下,这些球艺表演就显得毫无新意了。 想到历史上高俅的迹史,江耘心中一动,笑着试探道:“不过如此。其实刚才那球,若用左脚挑起,低头顺势以肩接球,那就完美了。” 众人都是外行,随声附合。高俅心中却被说动,细细琢磨着江耘的话,眼中似信非信。 “江学士也对这蹴鞠之术颇有研究吗?”高俅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如今的赵佶初登大位,许许多多的私人爱好还藏着掖着,除了书画之外还未曾张扬出来。且蹴鞠之术在现今的软艺术大行其道之时还有点难登大雅之堂,故高俅问起话来也不敢大声。 “嗯,虽然江耘踢得不好,是个花架子,但却是个会欣赏的人。”江耘笑着说道。 “高某佩服,刚才江学士所说的动作难度颇高,耍起来却是漂亮之极。”高俅说道。 “是吗?如此说来,想必高护卫一定颇擅此艺吧?”江耘问道。 “些许小技,难登大雅之堂,聊以自娱罢了。”高俅谦虚道。 “呵呵,何来此说,蹴鞠而已,管他大雅小雅的,跑个痛快出身汗,玩得开心便是,高护卫觉得对否。”江耘倒真是有感而。 “江学士说得好。这蹴鞠之术,玩得便是开心。高某不才,便爱耍些这般玩意。旁人们都说是贱俗之戏,玩物丧志,我却奇怪,甚志如此不经玩焉?没想到江学士眼光不同于常人,高某佩服。”高俅亲切地说道。 “哈哈,高护卫客气了。你我二人年纪相近,叫某江耘便可,我便称你一声高兄吧。”江耘看着高俅说道。 高俅略感意外,高兴道:“如此高某便托大了。先前听单兄说江学士为人风趣,不似寻常官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单一飞见两人聊得投机,也是高兴,于是说道:“难得今日众人相谈甚欢,不如我做东,去酒楼一聚如何?” 江耘也正有此意,招呼道:“这样吧,单兄还未去过小弟的慧贤雅叙,不如今日去我处,园中的酒楼虽然歇业了,但真味楼便在不远处,请个大厨便可,再回园子里好好聚一聚如何?” 众人俱都叫好。一行人等了三位姑娘出来,前去请了做菜的师傅,一同往慧贤雅叙而去。 路上,贺暄与杨明镜凑了过来,贺老哥拉着江耘的衣袖轻声问道:“子颜是否看好此人?我观他的面相,却是非常之相。” “喔,怎样?”江耘感兴趣的说道。 “逢其时者当翔于天”贺暄拈须笑道。 “子颜让我猜上一猜,你看好此人,可是为了端公子?据说端公子做王子时便颇好这蹴鞠之戏。”杨明镜猜测道。 江耘不置可否,半晌才说道:“如何我说仅仅是为了蹴鞠本身,你们信吗?其实,我也很喜欢蹴鞠的。” 贺暄与杨明镜对视一眼,俱都摇了摇头,大笑而去。 那一日的慧贤雅叙之中,可谓高朋满座,单一飞与张顺德异地重逢,自有一番唏嘘感慨。高俅在江耘热情招待之下,拘束之感尽去,顺带着说些禁中守卫的趣事,倒也其乐融融。 这一聚一直聚到晚上华灯初上的时分。江耘送着两人出门的时候,单一飞早已喝得东倒西歪,相比之下还是高俅略显得清醒。临别之时,收下了江耘递过来的会员卡,高俅谢道:“多谢贤弟,我就不客气了。” 江耘打了个哈哈,说道:“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高兄可要常来。” “一定一定。想来愚兄似与贤弟有缘,今日初气,高某却觉得象重逢了一个多年的老友。”夜色之中,看不清高俅的脸色,其语气之真挚,却是不假。 告别了江耘,高俅扶着醉熏熏的单一飞走了。 江耘注视着消失在夜幕中高俅的背景,在夜色中独立良久,叹道:“对于你来说,碰上我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江耘来到大宋之后的第一个春节长假就在悠闲与轻松的气氛中慢慢过去了。佳节之期,难免思念家中的老母亲,好在园中常有兄弟相伴,倒也不嫌冷清。趁着年休的空闲,园中的小型阅览室——博闻小筑基本上已经布置妥当,内有藏书数百余册,上到经史子集,下到野史手稿无一不有,其中还有不少是孤本,翰林书院的那一帮学究们的贡献最大,其中许许多多的孤本便是由他们手抄了一份拿出来的。赵佶也拿出了几本珍藏早早让人送了过来。园中的会员也纷纷响应,拿了不少好书出来。令江耘颇感意外的是,李大才女所献的几本书并不是他意料中的诗词集,而是几本类似于游记差不多的书籍。没想到这大才女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驴友。 门房小信子的感情生活得到了江老板的全程关注,让他惊异的是,为何饱读圣贤书的江老板会有这么多闻所未闻的鬼点子,仅仅一盏茶的时间,江耘便想出了好几套方案,春夏秋冬几乎不带重样的。 除了充当小信子的爱情顾问之外,江耘也没闲着,为慧贤雅叙来年的经营下了一番功夫,如何提高会员们的归属感与参与性成了他殚精竭虑的问题。 想来想去,只有在节庆活动中下功夫,元宵、端午、中秋都要搞些主题活动才好。目标既定,策划向来是江耘的强项,几样小活动信手拈来。抽奖非我独创,但我保证是最独特的。趣味小游戏更是不在话下。猜灯迷在元宵那天断然不会少,我就用填字游戏来代替。园中寻宝么,还是要商量一下才好,不然会乱了套。 李师师则气呼呼的开始了她的女红入门课程,以她的巧手和领悟力,进度极快,再也不会出现初时的失误。江耘调侃的话语让她耿耿于怀了好久:“其实两袖不一般长也无妨,但最好是右袖短一点,方便写字嘛。” ***这几天俗事缠身,进度稍微慢了一点。好在基本上忙完了,过几天一定爆一次,谢谢大家的关注。每一个书评我都有看,大家的鼓励和置疑我都心里有数,我一定会努力的。*** 第057章江氏兄弟 初四那天,贺暄叫上了江耘去京城拜访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前次贺老哥说起过的隐逸大贤,京城的江氏兄弟。江氏兄弟中兄端友谨孝耿直,弟端礼仁惠持正,两人均少年高才,名满京城,却不愿赴科举出仕,居于城北修身养性。江耘自上次与贺暄谈起隐士之时,就曾对这两人非常感兴趣。虽同居于京城,却一直不曾见识过。今日总算有了机会,二人马车加步行,不多久便来到了江氏兄弟居住之所。贺暄手中捧着一轴画卷,自然是汝文的手笔。 一见之下,江耘却是吃了一惊,因为二人全然不是江耘想象中古板、严肃的模样。江端友三十岁左右,身材挺拨,面色红润,目光有神,举手投足之间挥洒自如。江端礼看上去要年轻几岁,略显富态,神情自如,让人颇有亲近之意。兄弟二人看到贺暄,显然很感意外,江端友大笑道:“哈哈,贺季甫,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四人在园中坐定,贺暄递上那幅画,说道:“老哥来京城也有几个月了,早就想来看望你们,却怕打扰你们兄弟二人的清静。” “哈哈,季甫怕是我俩找你下棋吧。”江端礼微笑着说道。 江耘听得奇怪,心想难道这俩人的棋艺比贺暄还高不成? 看到江耘疑惑的神情,贺暄笑着解释道:“哥俩的棋风严谨扎实,滴水不漏,正好与我相克,和他们下棋输多赢少不说,每次还必须有彩头,实在是吃不消。” “彩头?”江耘奇道。 “不错,而且必须是我俩不曾见过的书籍手稿。听说年前京城的一个什么园子举行了一个小型棋赛,只可惜奖品却是黄白之物,俗不可耐!”江端友说道。 江耘听得大喜,身边的贺暄笑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在棋赛之时不曾看到你兄弟二人,原来是彩头的缘故。” “季甫当时也在场么?”江端礼问道。 “何止在场,那园子叫慧贤雅叙,乃是老哥和几个朋友所开,这位江公子便是当家之人,老哥只是个幕僚。” 江耘连忙拱手致意,自我介绍道:“小姓江,名耘,字子颜,两位大名,早有耳闻,今日得见,实乃有幸。” 兄弟二人俱回了礼,笑着说道:“我们也曾听京城的朋友说起过那去处,想是极好的地方,却一直不曾去过。没想到季甫老哥在那里。” 贺暄笑呵呵的从袖中拿出两块会员卡,递于二人,笑着说道:“兄弟二人,一人一块,园子里刚建了一间小型书院,其中有不少孤本,还是从宫内流出来的呢。” 江氏兄弟一听,大喜着说道:“季甫此话当真,莫要消遣我等!” 江耘看着二人神情,忍俊不禁:“两位请放心,书院叫做博闻小筑,乃是慧贤雅叙阅读、休闲交流之所,凭着二位手的会员卡,其中书籍可随意观看,还可游览园中四时不同的美景。” “哈哈,如此甚好,美景再美,美不过书中颜如玉。”江氏兄弟显然已经陶醉其中。 江耘看着二人神情,心中暗道:“难不成是两个书痴不成?” 贺暄仿佛知道江耘心思,开口问道:“对了,你兄弟二人也算名满京城的大贤,不知道可有密折之权?” 江氏兄弟微微一惊,二人对视了一眼,由江端礼问道:“看来季甫人老心不老,后天下之乐啊。” 贺暄拈须笑道:“不敢与文正公相提并论。你二人不要隐瞒,先回答老哥我的问题。” 江氏兄弟看贺暄说得郑重,便不再取笑,江端友正色说道:“不错。的确是有,风土人情,官风民俗,事无不可言,而且直达上听。按说京城善之地,是圣上眼皮底下的地盘,却仍有我两兄弟的朱漆木盒,想来圣上倒也开明,能广开言路。不过” “不过怎样?”江耘急切地问道。密折制度毕竟是他所创,能够有第一手的反馈正是他所需要的。 兄弟俩极有默契,江端礼接着说道:“不过以我二人之见,这只不过是一场朝堂之上的政治表演而已。这一手看上去极其漂亮,可以说是圣上初掌大权的一次执政形象展示,不仅为他赢得了贤名,更兼得士林的民望。而且从这个制度的本意上说,应该是圣上为了更好的体察下情所做的一次努力,先不管它效果怎样,光从这个出点看,圣上是一个想有所作为的皇帝!” 江耘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插言道:“此密折制度只是刚刚施行,从其长远来说,最后所应该实现的目标,也就是密折的范围还应该更扩大,真正深入到民间的基层。最终达到藏天子之耳目与民间,纳世间民风与朝堂的效果。” 贺暄看着江氏兄弟疑惑的表情笑着说道:“说来也许不信,你们眼前这位年轻的公子,便是这密折制度的创始人。” 江氏兄弟闻言大惊,如果说刚才介绍年纪轻轻的江耘是名闻京城的慧贤雅叙的当家人,还只是略略有点惊讶,那么此时显然是震惊不已了。 江端友起身致意道:“没想到此策居然出自公子之手,我等失敬了。” 江端礼也叹道:“此策老辣之极,我等还以为是朝中哪个老臣老定,却没想到出自公子之手。我与大哥分析过,此策恰恰适应我朝。自唐以来,科举一开,天下再无权门,朝廷以才取人,治理国家。我朝太宗之后,科举日盛,齐集天下英才以堪国用,然必有遗漏,其中不乏真才实学者与不得志者,此策一行,贤才可尽其才,郁者可顺其志,更可体知民情。诚如斯言,藏天子之耳目与民间,纳世间民风与朝堂,哈哈哈哈”“如此,老哥可做得幕僚?”贺暄拈着须笑着问道。 “哈哈,自然做得。敢问江公子现在朝中位居何职?”江端友问道。 “呃,惭愧,江耘现在只是个翰林书院的学士。” “何需菲薄?当年文成公也是从学士做起的呢。” 贺暄突然插言道:“你们兄弟俩每日在家中读书不嫌闷么?” 兄弟二人一愣,随即明白贺暄的意思,对视了一眼说道:“世间纷繁复杂,哪及得园中恬淡安静。” 江耘正欲开口,却被贺暄用眼色阻止。贺暄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素知你二人心性,也不便勉强,今日来此,一来看望故友,二来是想借些书本,为慧贤雅叙充充门面。” 江氏兄弟一听,急道:“好你个贺季甫,原来是惦记我们的书来着。不借!” 贺暄笑道:“为何如此小气,只不是借几本而已。” 江端礼苦笑着说道:“借便借罢,但须打得借条,要按时归还。” “哈哈哈哈,依你,都依你”告别了有趣的两兄弟,江耘与贺暄满载而归,贺暄笑着对江耘说道:“欲则不达,有这些书在,不怕这两兄弟不来,你说对吗?” 江耘连连点头,拍马屁道:“还是大哥厉害,此策是叫欲擒故纵,还是叫釜底抽薪” 在他们的身后,江氏兄弟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江端友看着手中龙飞凤舞的借条,一脸苦笑:“大哥,我怎么感觉我们好象上了贼船一般” 第058章曾布之邀 江耘二人回到慧贤雅叙,刚一进门,小信子就迎了上来,说道:“江公子,今天有不少人来拜访,知道你不在,留了名帖都回去了。”说完,递上了几张名帖。 江耘随手接过看了起来。这几天他已经慢慢习惯了自己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来拜访他的除了同僚,各类书画商行的老板之外,还有一些同乡的官员之类的。但当他翻到最后一张时,却呆住了。曾布!?是的,他没看错,是曾布,当今朝中的枢密使——曾布。 贺暄拿着曾布的名帖沉呤着说道:“子颜,你马上收拾一下,便去曾府吧。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喜不是忧。” 半个时辰之后,江耘已经坐在曾府的客堂之中等候下主人的到来,作为一个三朝的重臣,曾府占地极广,院落重重,下人极多。江耘现在所处的客厅,便是一个很是宽广的大房间,待客的下人颇有礼数,上了茶之后便轻手轻脚地下去了。江耘将此次拜访的礼物放在檀木桌子子。里面除了会员卡之外,还有一幅园中的书画和一个出自“雅石斋”的古玩。 等了不多时,曾布大步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拱手致意道:“老夫怠慢,让江学士久等了。” 江耘望着眼前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两边的鬓角早已全白,脸上沟壑纵横,让他有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不笑的时候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仿佛都埋葬着一个政治对手的怨气。的确,历经三朝,当初王安石变法中的得力干将,久经政途而不倒,能在风风雨雨中走到今日,不得不说他在政治的老练与强横。而且,据江耘所知,在拥立皇帝的选择上,曾布的眼光明显比那个章惇好得多,正是他与皇太后的支持,赵佶才得以登上大位,拥立之功更是非比寻常。从而,也由此奠定了他的如今朝堂之中无可取代的作用。 曾布落座之后,江耘连忙起身说道:“小子今日正好出了门,害得曾大人空跑了一趟。” “无妨,正好领略一下慧贤雅叙的风情,只可惜现在冷清了些。” “呵呵,以后有空了,还请曾大人多来走走,”江耘恭声说道“对了,不知道曾大人找江耘有什么事吗?” 曾布笑道:“原本也没什么事,听同僚们说起,那园子人文风景都是极好,便想来看看,顺便可以与江学士聊一聊,哈哈。” “如此说来,让是江耘可惜了,不曾有机会听得曾大人的教诲。” “江学士客气了,何来教诲之说。”说完,话风一转,试探着说道:“江学士当初那篇殿试时的文章,老夫到如今仍然记忆深刻啊。籍此后来者居上,位列二甲,打破我大宋先例,说起来,倒真教人佩服。” 江耘不敢怠慢,谦虚道:“小子纸上谈兵而已,曾大人乃是我朝枢密使,总管天下兵马,洞知边事深矣,些许小策,让大人见笑了。” 曾布倒是很受用,笑道:“呵呵,江学士谦虚了。那篇文章绝对不是腐儒之辞,说是真知灼见也不为过,圣上对你颇为赏识。” 江耘知道自己的事情肯定瞒不过眼前这位,干脆坦白地说道:“说来也是小子有缘,我于圣上无意之中以书画相交,颇为投缘。难得圣上眷顾,将江耘点为二甲。” 曾布闻言大悦,笑道:“哈哈,没想到江学士如此坦诚,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虽然是因皇上的赏识,后来居上,老夫却以为你江学士是有真才识学之人,且不说殿试文章一鸣惊人,便是那间慧贤雅叙,更是哄动京城,凡人只当是风雅之地,老夫却认为它不仅仅是一个园子这么简单,士林清流之议,不可轻忽。”说到后来,曾布的双目已经是神采飞扬,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气势。 江耘听得暗自心惊,嘴上却不敢打断他的话。 “只可惜,”曾布看了一眼江耘,接着说道:“只可惜老夫现在只能称呼你为江学士。且翰林书院一字之差,有云泥之别。” 江耘不知曾布深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小子生平比较敬佩王相公,据说王相也是从翰林学士做起的,虽然此翰林非彼翰林,但都是学士嘛。” “好!年轻人宠辱不惊,难得难得,”曾布赞叹道,旋即话风一转,说道:“说起来翰林书院也算是一个人历练和积累资本的好地方,可以韬光养晦,但如果一辈子呆在那里的话” 江耘心中暗笑:“呵呵,终于说到正题了。” “的确,如果一直呆在那里的话,以我江耘的心性,怕是要疯掉。”江耘认真地回答。 曾布奇怪道:“难道江学士不清楚朝中形势?” 江耘心中盘算着,说道:“江耘对自身所处的环境和朝堂之中的风向很清楚,只可惜力不能及,欲则不达,故只能在慧贤雅叙之中聊以自娱。” 曾布松了一口气,笑道:“江学士果然是洞若观火,是老夫多虑了。朝中一些人素来与老夫不和,虽然都是熙宁旧臣,均承先王之志,但政治纷争,残酷异常,唉”话未说完,已然长叹,相必老辣如曾布者,都已有厌倦之意。 “曾大人久经风雨,始终立于朝堂,独撑大局。所谓变法改制,终其根本为强国力,富民生,相比之下,这政见纷争倒非出自人之本性吧。” “政治面前,从来都不会有仁慈。现如今的政局,已非先王当年,新旧之分已成水火。老夫虽然支持新法,但却不支持政治打击和报复。前有章相种种所为,让人于心不忍,同是为国效力者,岂可因此而倍受迫害”曾布忧心忡忡地说道。 “曾大人是担心有人会利用新法在政治上党同伐异吗?”凭着对历史的敏感,江耘问道。据他所知,上台以后的蔡京正是利用新法开始大肆的打击报复,清除那些和他意见相左的大臣。历史上有名的“奸党碑”便是出自蔡京之手,将政敌的名字刻字立碑,谓之奸党,不可谓不毒辣,开了历史上政治迫害的先河。 “正是,这正是老夫所担心的,从最近的官员调任来看,老夫隐隐地感到一丝担忧。怕有些人迷惑皇上,在朝堂之上一言而决。真要是这样,绝非我朝之福。” “曾大人所言极是,不知道江耘能做些什么?”江耘小心地问道。 “江学士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创办了慧贤雅叙,所以老夫要和江学士通通气。如今朝中的格局变化太快,我们这些老臣们不得不有所应对,以防万一啊。”曾布呵呵笑道。 江耘此时终于明白曾布之意,原来是迫于压力,开始寻找最广泛的统一战线。虽然松散,隐隐然却是一个反蔡联盟。对于这样一个组织,江耘当然是欢迎的。 第059章元宵佳节 正月十五,京城元宵夜。秀源街街口的一个小摊前。 “姑娘,你到底要买什么东西?”小摊主很不耐烦地说道。 丘蓉红了脸,悻悻地走了开去。随即在旁边的另一个小摊上看起小物件来。漫无目的地拿着手中的物事,心中却胡思乱想着:“再等片刻,若还不来,便走了。”虽作如此想,却哪知道自己已经等了不知道多少个片刻了。 诗词有云“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只不过元宵时分,柳树离芽尚早,而现在也早已华灯初上的时分了。 这一边的赵佶也是心急火燎地往外赶,刚给皇太后请了安之后又陪皇后在宫中游了一番,虽然皇城之内也是张灯结彩,遍挂彩灯,美则美矣,却终归少了一份喧闹。赵佶初尝市井风味,又想着今晚约了佳人,应付了差事之后就急着往外赶,让身后跟着的张择端暗笑不已。 两人出了皇城,来到秀源街口之后,张择端识相的说道:“皇上,择端一个人去逛逛灯市,一个时辰之后还在此处会合吧。嗯,最多不要过两个时辰吧,太晚了不好。” 赵佶挥手说道:“知道了,你去吧。”说罢,四下找了起来。元宵之夜。街上游人如织,又兼商铺、小摊比比皆是,来往行人都穿着锦衣绣袍,一时之间,如何找得到丘蓉。正犹疑间,却听到背后有人轻声说道:“你这个人,如何现在才来,让人等得急死了。” 赵佶回头一看,正是丘蓉,只见她身着月白色的花布上衣,肩角处绣着一朵红花,下身则是一袭水绿色的棉裙,在夜色中很是醒目。脸上不施脂粉,轻抹淡匀,两颊微红,肤色自然。赵佶大喜,拉着丘蓉的手说道:“是我不对。陪母母亲说了一会话,才来得晚了。好了,不生气了,你看,这是什么?” 赵佶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盏小巧的花灯来,只有小碗大小,却异常精致漂亮,整个花灯俱是用琉璃制成,上面镶嵌着十数枚圆润的珍珠。花灯中间的小烛也是特制的,比一般的灯烛都要小上几分,丘蓉欢喜的接过,点燃了灯烛,灯火跳跃之下,将琉璃和珍珠的色泽映衬得愈加漂亮。周围的行人哪见过如此精致不凡的花灯,一见之下,都惊叹不已。丘蓉听了,心中更是高兴,问道:“哪里得来这稀奇之物?” 赵佶一脸得色,难得佳人欢喜,笑着说道:“此灯来自东瀛,独一无二,一般人都不曾见过呢。” “原来不是中原之物,怪不得这么稀罕。”丘蓉提着花灯,原地转了一圈。灯火流转,身影迷离之间,丘蓉虽然身着布衣棉裙,眉宇身段之间却有着一摸自然、清逸之气。赵佶身处深宫,见惯了那些个珠光宝气,神采逼人的女子,何曾见过眼前这位出尘小荷般的民间少女,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走,我们往热闹的地方去。”赵佶拉起丘蓉的手,往着闹市中心走去。 隐在暗处的张择端苦笑一声,叹道:“你倒是快活了,却留我独自一人,也罢,去慧贤雅叙吧,想来那边定是热闹的紧。” 的确如他所料,自初五重新开园以来,慧贤雅叙之中的游人一日多过一日,生意异常火爆,到了今日,更是人声鼎沸,气氛热烈。这京城之中的灯市虽是胜景,但却比不得这园中的新奇与别致。在江耘的安排之下,今晚的节目非常丰富,猜灯迷,接对子这些传统的游戏自不必说,另外新增的那些游戏却都是这京城之中的风雅之士不曾见过的。有一两银子一张的“彩票”即买即开,运气好的能兑去一套价值数十两银子的文房四宝,再不济的也有一盏提在手上的小红灯笼;还有一两银子3o个的小竹圈,买了拿在手里尽管往场地中间扔,中心之处的那一尊金光闪闪的小金佛真让人了狂,套中了便可拿回家去,再斯文的绅士,都会相信自己手中那些竹圈儿马上便要套中小金佛,是以场子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 琴楼的二楼栏杆之处,正站着6伯勤,看着园内川流的人群,高兴的对着身边的齐玉沅说道:“玉沅,今晚来的人可真是不少呀!连林间的小道都是三三两两的游人。” 齐玉沅笑道:“看把你高兴的,今日是元宵,人们都爱尝个新鲜,若是明年,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客人了。” “不会。我对江耘绝对有信心,当初若不是他,何来今日这个花团锦簇的园子?便是今晚的节目,也都是他的鬼主意。真不知道他那些个让人匪夷所思又拍案叫绝的点子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对了,怎么个今日都不见兄弟们的身影?” 齐玉沅掩嘴笑道:“王烨与镇齐素爱清静,陪着张大人在后园的小院子里喝茶,杨明镜和汝文大哥陪着那几个同僚赏灯呢,贺大哥好象来了两个客人,先前正在新开的书院里走动。” “还少了一个,江大哥呢?” “不知道。少的却不止一个。”齐玉沅笑道。 “喔,我知道了,呵呵。还有师师姑娘一晚上都不曾看到,幸亏不是桂花开的时节,要不然少了她可不得了。”6伯勤做恍然大悟状。 两人正说话间,听到楼下伙计小信子喊道:“6掌柜。” 见两人下了楼,小信子说道:“6掌柜,雅贤厅中的人实在太多,丘姑娘又不在,另一个泡茶的小红忙不过来,让我来告诉掌柜。” 6伯勤与齐玉沅一听,连忙就要赶去。小信子在边上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可惜江掌柜不在,算了,6掌柜的人也算和善,就和他说吧。”小信子思量道。 “66掌柜,我”小信子跟在二人的身后低声地说道。 6伯勤走在前头不曾注意,齐玉沅却听到了,拉住6伯勤,柔声问道:“小信子,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吧。” 小信子心一横,说道:“小人有有个熟人,也是个和小红一般的姑娘,正好在园中,适才在厅中看了好久,说是如此泡茶,她看了几次,也不甚难” 6伯勤和齐玉沅也知道他和翠花的事情,看他如此尴尬神色,二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读出甜蜜神色。6伯勤也不言语,使了个眼色,齐玉沅会意,笑着说道:“看把你为难的,抬起头来吧,你现在就过去,让那翠花姑娘接了丘蓉的班,等会我们过来看看,若是泡得好,便一直泡着吧。” 小信子大喜,忙不迭地说道:“谢谢,谢谢。掌柜和姑娘是过来人,知道小人的心思。这下子翠花可要高兴了。”说完,一溜烟似的走了。 “什么叫过来人,这”话未说完,已被6伯勤牵住了手在她耳边说道:“他倒不曾说错,便是我,只想天天见着你。” 齐玉沅羞红了脸,挣脱了他的手跑了开去。 ***今日三更,第一更。*** 第060章夜市灯谜 与幸福的6掌柜相比,江耘此时的心情则是一言难尽。今天晚上一吃完饭,他便被李师师拖了出来要去逛京城的灯市。尽管江耘要求在自己园中赏灯,怎奈霸道的师师却不肯,用她的话说,园中的花灯再好,也可明日再看,可这京城的元宵佳节却只有一天。自从那日雪中的亲密过后,师师便吃定了江耘。江耘自然也不是傻瓜,纵然心中颇有顾忌,无奈佳人热情有加,岂可轻易抗拒。况且李师师纯洁而又泼辣,全无这时代寻常女子种种顾忌,这一点倒是颇合江耘的脾气。李师师自小孤身一人,独立而自主,全无父母之累,自然敢爱敢恨。岁月场中打过滚,更是明白真情之不易。江耘样貌俊秀,行事不羁,加上当初在盈月楼一番酒后胡言极合师师的胃口,她这保存了十多年的芳心已然牢牢的系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两人正挤在汴水河边的大街之上看着这京城迷人的夜景,周围左右都是笑闹的人群。 “如何?我不曾骗你吧?”李师师回过头来大声地说道。 江耘早已被眼前的繁华景致所吸引。呆在京城大半年,也早已领略过夜市的风情,但象今晚这般景象却不曾见过。街边的商铺屋角都挂着一长串小红灯笼,都是整齐划一的在夜风中摇曳飘荡,店门口则都放着一个个大花灯。有的是走马灯,灯中的图象变幻不定;有的是猜迷灯,放在这边吸引店铺的人气,若被人猜中,则取了花灯下来,再换上新的迷面。沿街的小贩也是极多,有卖元宵、麻花的、卖汤包、豆糕、糖饼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夜色中的人们脸上俱是笑颜,身上的衣着光鲜不说,还是人手一个花灯提着。空气中的糕饼味、香烛味、脂粉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江耘这个异乡客,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上元佳节的魅力。 “想来真是所言非虚,现在的确是经济与文化的最高峰,没想到我大宋京城的夜景繁盛如斯!”江耘不禁感叹道。 “嘟囔什么呢,快过来,看这灯迷,我们也来猜上一猜,好赢个小红灯笼提在手上!”李师师催促江耘道。 江耘收起心神,兴奋地随着李师师挤进人群。 偌大的花灯中间帖了一个大字,便是迷面:“嵩”迷题是打一成语,江耘笑道:“这个倒是简单。”正在说时,却被边上的人抢了先。 “山不在高!”那人说完,从店铺伙计手中拿过灯笼,转身便走,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细看之下,只见他一身皂色的长衫,头系银色簪,昂挺胸,双手负在背后,提着数个赢来的小红灯笼,炫耀似的摆着,扬长而去。然而江耘却知道是个熟人,正是前飞机后坦克的李大才女是也! 江耘摇头苦笑,李师师却不答应,怂恿道:“我们跟着那人,杀杀他的锐气。”说完拉着江耘紧紧跟了上去。 李大才女果然在下一处店铺门前停了下来,端详着花灯上的灯迷。江耘二人急忙赶上前去,细看迷面。“两把剪刀八根针,小小肚中藏黄金。”要求是打一动物。 “螃蟹,哈哈!”李大才女又抢先答道。说完,伸出手来便问那伙计讨灯笼,一边还用眼睛瞟着江耘二人,颇是得意。几日不见,细细端祥之下,却有一番不同,但具体在哪里,却又一时之间说不上来。 李师师盯着眼前那只纤细洁白的小手,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扑哧”一声笑道:“啊哈,原来是俏公子!还是熟人呢。” 皂衣男子浑身不自在,伸回手拂了一颔下的胡须,说道:“赢了甚多,这个不要也罢,就送于你俩吧。”说完,低头快步而去。 李师师心中暗笑,拉过江耘耳朵说道:“想不想知道他是谁?我们偷偷跟着他!”也不管江耘是不是愿意,拉着江耘便不远不近的跟着那皂衣男子。 江耘心中暗笑,便装做不知道,牵着师师的手,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李才女紧走了一段路,见江耘两人不曾跟来,放慢了脚步,又往人多的地方钻,去猜灯迷了。 江耘二人小心翼翼地挤进人群,站在他的身后,看起伙计新换上的迷题来。 “羌笛悠悠霜满地”迷面是打一市井俚语。 猜迷向来不是江耘的强项,这次倒没人和他抢,他也猜不出来,再看李才女,也是摇头苦想,不得要领。李师师却轻笑一声,附在江耘耳边说道:“我果然没猜错,她只会高雅学识,民间俚语却是不会,这迷就两个字:胡吹,你只管去答。” 江耘轻咳一声,分开众人,上前答道:“胡吹。” 迷底一经说出,众人都恍然大悟,纷纷点头赞同。李才女见又是江耘二人,便欲回避。江耘连忙说道:“这位兄台,请留步。” 李才女无法,只好转过身来说道:“有何见教?” 江耘略显尴尬,装做老实地说道:“一见阁下,非常面熟,却又一时记不起在哪里曾见过?”说完冲她眨了眨眼睛。 “既然记不起,那便是你贵人多忘事,等记起来再说吧,告辞!”李才女会意,也不客气,直接说道。 旁边的李师师提醒道:“今晚的慧贤雅叙之中,也是张灯结彩,博闻小筑更是今天晚上开的业,去得晚了便没了座位。” 李才女扮惯了男子,今天晚上随着家人出来赏灯,中途支开了家人和父亲,换上了新行头正玩得不亦乐乎,哪知道碰到了江耘二人,没想到李师师眼睛这么尖,识出了她的真面目。她哪晓得,李师师隐隐间已将她当作了情敌。 见被人识破,李才女略感害羞,红红的脸配上颌下的胡须,让人哭笑不得。此时正面相对,江耘现她的份相终是与以往不同,还是男子装束,但胸前却隐隐之间有了沟壑,比这以前的飞机场要好上了一些,原来如此,怪不得。呵呵,看来,食补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江耘装做恍然大悟道:“真是没想到,原来是清儿姑娘。怪不得才思如此敏捷,佩服。” 李师师不高兴了,在旁边小声说道:“清儿?你们很熟吗?才思敏捷,刚才那把灯笼也不知道是谁赢的。”说罢,用手在江耘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 话虽如此,说得却很轻,想必李才女不曾听到,江耘却听得个一字不拉,心中叫苦道:“不会吧,这开始就吃醋了,谁说古代女子三从四德来着?” 李才女接着江耘的话,笑着解释道:“清照素来爱独来独往,今日也想学学文人士子,夜逛灯市,不想能在此遇上江公子。可惜不知道今晚在你园中的活动,早知道一定去书院捧场。” 江耘不敢怠慢,说道:“来日方长,清李姑娘随时可以来园中阅览一番。”想到旁边的小醋坛,赶紧改了称呼。李才女无心久留,抱拳说道:“一定一定,今晚天色已晚,先告辞了。” 江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叹道:“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个奇女子啊。” 看着江耘恋恋不舍的样子,李师师挪揄道:“看你江公子的意思,很是希望人家现在就陪你去园子里看看书啊。”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 江耘哑然失笑,警觉的转过身来,护住双耳,说道:“什么啊,一座破书院而已,我才不想看呢。”话未说玩,早已拨脚,飞也似的走了 ***求推荐票。谢谢。*** 第061章御前问策 江耘不想看书,而想看书的却大有人在。当众人在园子打烊之后聚在房间里盘点元宵节的收入的时候,迟迟而来的贺暄冲着众人抱怨道:“引狼入室啊,真是引狼入室啊!”江耘愕然:“怎么了,贺大哥?”众人也不解其意,面露疑惑神情。 “他们兄弟俩不但拿回了自己的藏书,还要问我借,说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不肯他们就赖在那里不走了。今晚怕是要通宵夜读了。”贺暄摇头苦笑。 “哈哈哈哈”众人都大笑。江耘也明白了贺暄说的话,是指江端友,江端礼这两个书痴。 “怎么说也是两个经世大贤,虽是隐士,也不可怠慢,可别违背了贺大哥的初衷啊。”略一沉,江耘心中有了定计,吩咐道:“我们让下人送点酒食和蜡烛过去吧,如何?” “嗯,明日再让贺大哥去说,让他们就在园中住下吧,顺便管着这间小小的。 “正合我意。”江耘欢喜地说道“他们在看书,便让他们看个够。有两个大贤给我们撑撑门面,准能让慧贤雅叙上一个档次!” 贺暄拈着须,点头赞同。 6掌柜示意大家安静,说道:“说来也快,园子至今已经开业两个多月了。这个月特别是今晚的生意尤其好,除去维持今后的日常开支之外,尚有5oo两的分红。等会我给兄弟们分一分吧。另外,还有一件事想和大家商量一下,我们园子的不远处有个小戏院,场地较为宽敞,想转手,出价也不高。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和我们园子连不到一起。” 江耘笑道:“看来我曾终有做富家翁的本钱了。” “我们扩张的脚步够快了,我看还是缓一缓吧。”杨明镜说道。 “你们有富家翁可做,可镇齐不日就要去西北军中了。”林镇齐笑着感叹道。 “如此不正是合你心意吗?”王烨说道。 “正是,大丈夫正当抱效沙场,只不过离了兄弟们,我有些舍不得,呵呵。”林镇齐坦白道。 “种师道乃我大宋名将,人言他乃我大宋西北之顶梁柱,能征善战不说,更是体恤下属,优待士兵。” “但愿如此吧,镇齐一定好好努力,也祝愿在座的诸位今后都能大有所为。” 在众人聊了一会散去之后,齐玉沅叫住了江耘,神秘地说道:“江公子,今晚丘姑娘并在不在慧贤雅叙之间,而是被人约了去逛了花灯。” 江耘笑了笑,轻松地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我认她作干妹妹,但她的感情之事,我一定不会干涉的。” “你可知道,约她出去的是谁?”齐玉沅脸笑凝重。 江耘仍是后知后觉,以为大不了是个门不当对的伙计,但只要丘蓉喜欢,他就赞成,于是心不在焉地说道:“是谁让齐姑娘这么紧张?” “官家。” “官,什么?你说什么?”江耘一听立马跳了起来。虽然他以前也曾看到过两人在一起说笑。但真正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还是吃了一惊。 “就是你们带来的那人,他的身份我也知道了,是伯勤告诉我的。”齐玉沅反而平静下来,说道:“蓉儿最近有些不对劲,我早就看了出来,身上的一些小物件非富即贵,绝不是一般寻常人家所有,今晚更是提了一个精致异常的琉璃花灯回来,我还以为是哪个官宦子弟,一问伯勤,还吱吱唔唔地不肯说。” 江耘心中五味陈杂,百感交集。惊的是,堂堂大宋皇帝居然喜欢上了一个民间的平常女子;忧的是对于丘蓉这样一个曾经苦命的女孩子来说,天子之爱或许是沉重与危险的;除此之外,还有自责,这么长时间了,自己居然没有现!没想到赵佶的保密功夫还做得真不错。当然,心底或许还有一丝丝庆幸:那个还未养成的绝世红颜,现在的野蛮小女子师师姑娘想必已经安全上岸了吧? “我,我知道了,一切顺其自然吧。至少”江耘欲言又止,略略停了一下,还是说道:“让她或者他好好恋爱一把吧” “什么?恋爱?” “呃,就是男女之爱,抛开门庭、地位、身份,痛痛快快的爱一场。”江耘索性放开了说。 “抛开门庭、地位、身份,这有可能吗?”齐玉沅回味着江耘说的话,陷入了深思。 “唉,我也不知道,这种事,不管是以前或者以后,都是有的吧。”江耘说完,挥了挥手,象是要赶走眼前的愁绪,转身走了,只剩下玉沅独自一人想着别人或者自己的心事。 崇政殿外。江耘和翟汝文正站在外面等候赵佶的召见。 与江耘的好整以暇不同的是,翟汝文颇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圣上召见我有什么事情?” 江耘安慰道:“大哥放心,既来之则安之,或许皇上只是想和你探讨一下水墨丹青,又或者他知道大哥了的经历,将重新启用你。” 翟汝文若有所思地说道:“子颜,说起来你的那套民选官的政治设想看上去相当不错,你却可知施行起来有多难么?” 江耘默然,良久了才说道:“是的,大哥说得没错,但你有没有现,现今的任何政治制度都忽视或者无视了执行者的主观能动性,投机也好,舞弊也好,江耘认为这都是其主观能动性的表现。人性如此,所以当一切都无法避免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他尽情挥呢?挥他的全部政治能量,而且让他的努力让民众来检验。比如就说河南县,每年运入京城的钱粮是一个定额,而一个任命的知县只要完成了这个定额,对于朝廷来说就算圆满,出部分则由知县自由分配或者取用。这个知县是否留任则由民众来定。如此,民众的作用便显现出来了,当多余的钱粮被用来改善县里的民生、水利、道路或者治安、教化,人民的生活得到改善,谁不喊一声青天大老爷?谁不盼着你留任?长此以往,良性循环之下,朝廷可逐步提高的收取的钱粮,民众生活得到改善,知县即使不升迁为知府,单单自由支配的钱粮便可做个富家翁啊。” 翟汝文哪想到这一节,大惊道:“自己用!?” 江耘摇了摇头笑道:“我相信如果让百姓自己选,他们一定会选择会安定的生活,开明的、富足的知县。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与其在一桶水里抢着喝,不如有一个永不干涸的大湖。” 翟汝文怔在哪里,细细的思量着江耘的话,脸色千息万变,显然内心波涛汹涌。 传话的太监从殿内走了出来,说道:“传江耘、翟汝文入殿觑见!” 江耘二人行了礼之后肃立一旁。赵佶负着双手来回踱了几步,温言说道:“翟卿家原是先王年间的进士吧?” 翟汝文起身奏道:“我皇明鉴,汝文是熙宁元年的进士,曾追随王相,任三司巡查使,后于元丰二年辞官,赋闲至今。” “如何辞官不做?”赵佶问道。 “汝文生性疏懒,疲于应付。况且做臣子的,为天子牧守,上可立于朝堂,下可容于民间。”翟汝文不卑不亢地答道。 “喔,此种说法倒是新鲜。” “皇上圣明,微臣曾闻今上在去年广开言路,施行密折制,民间四方深感皇上的贤明。现如今,我大宋民间贤士皆为皇上牧守也,可见只要有报效国家之心,无须恬其位。” 赵佶闻言大悦,疾步而行,走至翟汝文面前,双手扶起,抚着他的背说道:“爱卿此言甚是,翟卿家之忠心,朕已尽知。” 江耘看着这一幕,心中大喜:“翟大哥真是好口才,说起话来真是漂亮。” 赵佶抚慰过后,说起正事:“游酢近日即将外放,前日召见之时,说起翟卿家之才。今日所见,才知履历颇丰。不知道爱卿可愿意再次出仕?” 江耘一听,连忙朝翟汝文急使眼色,盼他答应下来。 ***今日第三更,不知有票票奖励吗?谢谢大家。*** 第062章舞台新剧 这边江耘着急,那边翟汝文却当作没看见,慢悠悠地说道:“臣蹉跎仁途十数年,历经其间新、旧之争,本已厌倦”此话一出,不但是江耘,连赵佶都略感失望,却没想到他随后话锋一转: “然而臣有幸认识了江学士,并被他的那套全新的政治理念所吸引。” “喔?”赵佶很快反应过来:“可是关于吏治的民选官的思想?” “正是。而且微臣也许和皇上想的一样,认为其空想的成分过多,不可能真正施行。” 江耘被他说得摸不着头脑,赵佶却被他说中了心思,忙道:“的确,美则美矣,却多多少少有点镜花水月的意思。” 江耘今日总算知道了这位大宋的最高统治者对自己的那一套政治理念的评价,和翟汝文与贺暄想得一样。这也许是他赵佶为什么这么信任蔡京的原因了,作为最高层,他在政治上必须慎重。 赵佶注意到了江耘的神色,笑道:“子颜勿恼,你的理论并非一无是处,密折制度更是神来之笔,连蔡相都夸赞不已呢。” “但汝文却不甘心。”翟汝文略一停顿,沉呤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当年王相变法图强,许多法今的堪定与设计,看起来都合乎时局,但在施行过程中在许多地方却收到了绝然相反的效果。青苗之法中也有酷吏盘剥小民之例,差役之制中不凡百姓自残身体之祸。” 赵佶明白了翟汝文所要表达的意思,问道:“爱卿之意,可是说法例之成败,需要其在实施过程中来检验?” 江耘兴冲冲地站起来,出言道:“正是,翟大哥正是这个意思。相对于以前的新法来说,微臣的这一套方法并不苛求于新法旧法,我们要的只是结果,而非过程。在必要的控制和监督之下,最大限度的挥一个官员的主观能动性或者是一县之民的智慧与热情来建设与变革。如果说先王施行的是新法的话,那么我们所要做的是新制!”在思想的碰撞过程之中,江耘豁然开朗,走出了困扰已久的死胡同! “新制?!” “新制!” 翟汝文与江耘会心一笑,神采飞扬地说道:“皇上,汝文斗胆自讨官职,请就任与河南县,与游大人一起为我皇试行新制!” 赵佶脸上瞬息万变,最终欣喜地说道:“准奏。便任翟卿家河南县通判,与游酢同治河南。鉴于河南新遭水患,免赋半年。任职期间,试行新制,除军事,物资漕运外,皆可全权决断。此事我会知会游酢。朕会新赐河南乡间贤士密折权以观成效,爱卿也要半月一奏,不可懈怠。” 江耘见赵佶决断果敢迅,思虑缜密,不禁大为折服。心中想起一事,连忙奏道:“皇上,臣有点担心。” “讲。” “此制开历代先河,难免会遭人非议,而且河南新患,根基薄弱,其效果”江耘不无担忧的说道。 “哈哈哈哈”赵佶大笑“你是怕朕耳根子软吗?放心,朕自有打算。在此事上,不会大肆张扬,而且在河南只是作为一个试点。若成,自是最佳,若不成,亦不失为积累经验。如此,爱卿可放心?” 江耘与翟汝文松了一口气,可以说,这是最好的条件了。两人双双高呼万岁圣明。 二人出了皇宫,兴冲冲地回了慧贤雅叙。刚一进门,便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李师师。 “江耘,快随我来。”李师师兴冲冲地说道。 翟汝文识趣地笑道:“我去找兄弟说一下进宫的情况,你忙吧。” 翟汝文前脚刚走,李师师便一把拉起江耘的手,拖着便走。 “光天化日之下,如何拉拉扯扯?”江耘佯怒道。 “哟,现在是正人君子啦?前些时候和我说戏的时候哪来那么多花花肠子?”李师师小嘴一抿,一脸鄙夷地样子。 “唉,我和你说的是戏嘛,是虚构的情节,什么叫花花肠子?”江耘叫苦道。 李师师并不示弱,反驳道:“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哪来的那么多你恨我爱的?哼,谁知道你是不是都经历过的?” “你有没有脑子?你有看到过蛇会变成象你这样美丽的女子吗?让我看看你会不会是狐狸变的?”江耘说罢,便低头转身要找李师师的尾巴。 这样轮到李师师告饶了:“好了好了,我找你是因为我和姐妹按你的意思,排好了那出叫戏剧的东西。明明是戏吗?为什么要叫戏剧?” “喔,真的吗?”江耘大喜“这么快,走,去看看。” 看着李师师和那帮园中的姐妹兴冲冲地演完,江耘的眉头越皱越紧,显然他所看到的全然不是他心目中的舞台剧。看着江耘面色不善,李师师嘟着嘴嘴问道:“怎么样,江老板?” 江耘赶紧换了一副笑脸,开始了他的启式教育: “好,很好,非常好。不过,还可以更好。呃,是这样的。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优势在哪里?在我看来,刚来那一段,你们如果用歌舞来演,会不会更吸引人?然后,两人初识的那一节,应该增加一由清唱,表现白蛇仙女内心的喜悦。服装,服装也不够出色,据我所知,京城的裁缝铺那是相当的多。还可增加许多道具,园子里没有可以买一些,或者从卖古玩的马老板那里借,我相信他会非常乐意。还有饰,还有” 江耘没有再继续,因为他看到了李师师伸在他面前的小手,她的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一个字:“钱” 江耘不敢含糊:“没问题,去齐姑娘那里领!你知道,我身上不带银子的。” 边上的姐妹们显然被江耘所说的吸引,追问道:“江公子的意思是,我们要演一出和平常完然不一样的戏?会有人看吗?” “会,绝对会。”李师师替江耘回答了“我们排了那么久,谁敢不看!” 江耘大乐,瞧着李师师凶巴巴的模样,忍俊不禁:“当然,我们唱功冠绝京城的师师姑娘出马,别人抢着看都来不及呢。” 李师师对江耘的恭维不感兴趣,说道:“你接着说,还有什么?” “这是一个绝美的故事,所以我会尽全力来打造。钱绝对不是问题。演出时最好还要增加各类乐器,琵琶,琴,萧,反正能用的都要用上,可以专门找一个乐师来编排一下,服装、饰、道具的话,我刚才说过了。情节设计上师师都知道,最主要的是突出爱情之甜美、无奈和矢志不渝以及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情人终成眷属。”冷不防江耘说出此句,李师师重复回味着这句话,心中禁是痴了。 “咳,呵呵。这是一个全新的戏,和以往我们看过的都不同,我们注重的是歌舞、伴乐、造景与氛围的营造。” 其中的一个姐妹说道:“江公子,我们的人手不够,园中的姐妹平时都有专职的工作。” “人不够,再招几个,待遇优厚。还有,除了男主角之外,象戏中的许多角色,比如下人,车夫之类的,可以让园中的男子来扮演,这样更会真实。嗯,福叔或许会有兴趣也说不定。”江耘开始暗笑不已。 “为什么男主角却要女子来扮?”作为女主角的李师师难道。 “我的姑奶奶,戏中男女主角成了夫妻,会有很多亲密的动作的好不好?”江耘开始头痛了,他这句姑奶奶说了出来,引来边上一阵轻笑。 “你来演!”李师师未经考虑,脱口而已。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不管戏里戏外,我都吃定了你江子颜。 “我我会不会演是一回事,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的大宋二甲进士,翰林书院”话未说完,已被一群银铃般的笑声掩没。 第063章父兄之志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相聚。没有电话,也没有短消息,走了便是走了。 “从别后,书信传,何需握手始言欢。”江耘握着翟汝文和林镇齐的手,顺利地呤出一句来,让人刮目相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里吧。”官道口,翟汝文和林镇齐还有游酢对着兄弟众人说道。除了李师师忙于排练,慧贤雅叙的董事层倾巢而出。 张顺德的身体已经恢复,此刻握着游酢的手说道:“河南的千万百姓就拜托游大人了。” “张大人放心,定夫定当竭力而为,况且更有汝文兄大才相助,皇上支持,尽请放心。”游酢恭声说道。 “园子里不能没人,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子颜再送一程。”贺暄说道。 众人走后,便剩下了上任的三人和跟着前往河南的秦师爷,贺暄和江耘两人边走边说,一路嘱托。 “汝文既然再度出仕,便当把握机会,好好干。我等原本兄弟五人,以你的期望最高,莫教老哥失望。”贺暄拉着翟汝文的手说道。 翟汝文潇洒地说道:“大哥多虑了。以今时今日的汝文,早看透世间许多事,诚如子颜所说,入世当个好官做些好事,达者兼济天下吧。” “说起来,我倒要羡慕大哥了,外放好过呆在京城的园子里。”江耘笑着说道。 “哪里话,子颜短短数月,开京城之先河。慧贤雅叙隐隐已成士林聚集之地,非常人所能为之。”翟汝文正颜说道。 “说到慧贤雅叙,我倒有些想法,”游酢说道“定夫总觉得欠缺了一些。” “游大人但讲无妨。”江耘说道。 “有时候格调高了,好是好,终归曲高和寡了些。我听得京城寻常百姓说,全然是个销金窟似的地方。怎么说呢” 江耘已经猜到他的意思,赞同道:“的确如游大哥所说,不够雅俗共赏,不够与民同众,然否?” 游酢相当满意江耘的快思维,露出欣赏之色:“不错。正是如此,呵呵,不够与民同乐,子颜这句话甚好。你有这个想法,想必会有新的举措吧?” “哈哈,游大哥好眼光。江耘正有此意,不久就会有新动作。” 这一下,连贺暄都觉得奇怪,说道:“子颜又有什么新想法不成,唉,我年纪大了,怕跟不上你的脚步了。” 江耘笑呵呵地说道:“大哥谦虚了。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有了新想法便要试一试,请拭目以待吧。” 林镇齐开玩笑道:“唉,说得我都不想走了。” 谈笑之间,已经走了好长的路,秦师爷提醒道:“贺先生、江公子,就到这儿吧。张大人一家便麻烦两位照顾了。” “秦师爷放心。我们不送了,就到这儿吧,大哥记得多来信,镇齐也一样。” 就这样,江耘经历了第二次分别,送走了他的两位兄弟。他清楚的知道,他又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轨迹。而这一切,看上去似乎都不错。 崇宁二年春,在经历了大幅人事变动的大宋高层布了一系列政今。和人们预想的一样,蔡京的上台标志着新党重新回到政治权力的中枢,本着“上述父兄之志”的宗旨,新君赵佶宣布变法,在大宋土地上反反复复的新法或略有修改,或原封不动的被颁布出来。重设推行变法的三司条例司,并新设了讲议司机构,专门用来制定、施行恢复变法的具体办法和措施。另江耘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赵佶对于恢复新法的州县略做了改变,剔除了西北几个边境州路和河南县所处的京西北路。 “也许,这便是因为我所带来的变化吧。”江耘轻声地自言自语道。 “子颜对此如何看?”杨明镜问道。 “先不说变法,据说因为此次新党得势,原本司光相公的那一批旧党的官员或贬或撤,搞得人心惶惶啊。”江耘担忧地说道。而且他知道,他的担忧只是刚刚开始。他的历史知识告诉他,那个蔡某人还会有更多出格的手段还未使出来,其中就包括竖立所谓的元佑奸党石碑,销毁三苏、二程等人的学术文集之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政治迫害。突然之间,江耘对这一切充满了无力感。 “差役法与国与民均有利,行之无妨,青苗之法在于官吏贤明,市易、转运乃双刃之剑。况且如今局势与熙宁期间已大有不同。先王期间,民尚有余财,国库紧张。而如今,百姓已经疲苦,相反国库稍显充盈。所以说,成败之数,尚不可轻言。但愿老天开眼,不要有什么灾祸便好。”贺暄沉呤着分析道。 “但愿如此吧,希望汝文大哥和游酢能在河南探索出一条新路子来,也好让皇上多点选择。”王烨说道。 说到游酢和翟汝文,众人都略感欣慰,贺暄说道:“说来汝文能够再次出仕,倒是一件喜事,我相信他们不会让我们失望。” “嗯,此次复行新法,皇上并未让京西北路在此范围之内,想必是出此考虑。对了,我还很许多不同以往的想法,一定要写信告诉他,让他们在其所辖范围内试行一番。”江耘兴奋地说道。 “子颜忘了我们园中有个顾问么?你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尽可咨询一下张大人的,他为官多年,颇有经验的。”杨明镜出言提醒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江耘笑道:“对啊,我却不曾想到,以后一定要多多讨教才是。” “对了,子颜,我现最近慧贤雅叙中多了新招了许多女子?可是和你的新动作有关?”贺暄问道。 说起此节,江耘的神色活络起来,说道:“不错,不如江耘现在就带你们去看看如何?不知道师师准备的怎么样了。” 当一行四人来到后园,李师师的歌舞班子正排练地如火如荼,一见江耘众人,兴冲冲地迎上来,说道:“你们来得正好,不如现在我们便表演一番吧?” 老仆江福见到江耘,乐呵呵地走过来,说道:“没想到我一把年纪了,还会有登台的机会。” 江耘大乐:“福叔,你是人老心不老呀。怎么样?还有趣吧。” 贺暄等人被弄得摸不着头脑,江耘摆了摆手说道:“先别问,我们且看了再说。师师,开始吧。” 一看之下,果然比前几日大有改观,有了资金的支持,衣饰比之前几日华美了许多,歌舞配乐之下,依稀有了几分江耘心目中舞台剧的效果。除了场景方面尚有所欠缺,几乎找不出什么缺点了。这让江耘大为惊奇,看来,李师师的确是花了很多心思。或者说,她根本就有着这方面的天赋。 戏中的李师师神采飞扬,演得惟妙惟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勾魂夺魄。清唱之时,竟浑身散出夺人的光华,让江耘看地目瞪口呆。 或许,这便是热恋中的神采,爱情的神奇魅力? 一曲终了,不管台上台下,竟自鸦雀无声。良久,江耘才回过神来,叹道:“经典便是经典,不管是在以前或者以后,此戏的确让人叹服。” “此戏可有名目?” 江耘缓缓地说道:“断桥相会。” “断桥相会?” 出于自己的考虑,江耘并不打算用白蛇传这个名字。 “是的,断桥相会。主要的内容是讲述一个由白蛇修炼成仙的女子与人间一位书生的爱情故事。虽然人仙殊途,但在伟大的情爱面前,冲破层层阻碍的故事。我们今天看到的,只是这场戏的第一出。” 演完戏的姐妹们都围在边上静静听着江耘讲述这个绝美的故事,感慨唏嘘之声不断。 贺暄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我们是时候将慧贤雅叙边上那间小戏院买下来了。” 江耘大笑,说道:“贺大哥所言正是,此正是江耘心中所想。” “我们好象又要多一份产业了。世俗皆言士子不言利,我们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王烨摇头晃脑地说道。 贺暄叹道:“子颜这一手,又教老哥想不到。依我看,这出戏可以在园中演,也可以在园外演,真真叫雅俗共赏。” “你们在说什么?”杨明镜和王烨奇道。 当初贺暄和江耘与游酢的谈话时他们二人并未在场。江耘解释道:“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慧贤雅叙的影响力还只限与士林,所以想要扩大其影响。那么我们一下步的动作便是做一个雅俗共赏的尝试,力求与民同乐。刚才你们所看到的,便是江耘的一个小尝试。” 第064章断桥相会 接下去的日子里,江耘除了隔三差五的去去翰林书院,余下来的时间便是加紧排练断桥相会。汇集众人的智慧之后,戏排得很是顺利。“雅石斋”古玩店的老板马善眼光不错,拿出了许多应景的古玩“七尺堂”的梅初园经过和江耘几个月的合作更是识髓知味,得知江耘的计划之后居然买下了一间家俱铺,免费提供了在戏中的家居摆设,并且在江耘的建议下,花重金打造了两个大部头的道具,断桥和雷峰塔。如此一来,戏中的场景更显真实。 慧贤雅叙按照会员卡上的留的名址,俱都放了名帖,正式宣告了大宋的第一个舞台剧即将在慧贤雅叙上演。这让慧贤雅叙的名号再一次在京城声名鹊起。 与此同时,慧贤雅叙边上的那间小戏院也经过6掌柜的交涉以较低的价格买了下来,打算略做装修之后,便在此公演断桥相会。时间定在慧贤雅叙演出之后,想必那时此剧已经声名在外,不愁没人来看。 李师师的歌舞班子最近忙得不得了,不分昼夜地在后园排练,江耘更是一有时间便呆在那里,鼓励与犒劳不断,反正园中的酒楼的伙食相当不错,买单的又是6掌柜。在心上人的精神与美食的双重激励下,李师师身上的曲艺天才挥得淋漓尽致,进度顺利之极。 这一日,正在园中排练之时,却传来了抗议声: “如此书香之地,整日叨扰,成何体统?岂不知清静是德?” 抗议噪声污染的环保人士终于来了。 江耘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每日都混在园里博闻小筑中的江氏兄弟,后园紧挨着书社,想心是兄弟二人这几日受了吵闹,前来抗议了。 见江耘在场,兄弟二人神色略霁,施礼道:“江公子,不知是何缘故,已连着吵将了几日?歌舞戏曲,如何不在前园应酬?” 江耘对兄弟二人较为尊敬,当下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子颜考虑不周,打扰两位清静了。是这样的,我们在排练一出全新的戏剧,叫做断桥相会,是个舞台剧。” “断桥相会?名字竟也不俗,何谓舞台剧?”江端友问道。 江耘正待解释,兄弟二人背后传来声音:“好名字!” 江耘又听到了李大才女熟悉的声音。果然,李清照一身素衣公子的打扮,走上前来。身边还陪着一人,却是翰林书院中的同僚赵明诚。那赵明诚一身白衣,阳光之下,光彩照人。 江耘见到二人,心中微微一动,脑中电光火石,猛然想起,这,这二人不正是“历史”上的一对么?怪不得当时初听到赵明诚的名字之时,这么耳熟,原来如此。 “想不到明诚兄也在这里。”江耘笑着说道。心中所想的却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李大才女的身份。 “江学士好,明诚现在也是博闻小筑中的常客了。家父与清,与李公子的的父亲是好朋友,我二人从小便相识,听闻李公子对这里赞不绝口,一看之下,明诚也是流连忘返。前几日刚刚在此翻到一本拓题集,正看得不忍释卷。江学士此处真是我读书之人极乐之所。” 是了,史书所记赵明诚诚酷爱金石拓本,李清照在他亡故之后曾替亡夫出版过一本金石拓本集。想来眼前之位赵兄便是那个真命天子了。既然从小相识,想必也已知道李清照的身份了。 李清照看着台上众多女子服饰精美,表情生动,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如两位老师所问,何谓舞台剧?此间所演,是否就是送出的名帖上所描述之新奇戏剧?” 呵呵,好学的李大才女都认师傅了。江耘笑着说道:“正好。与其言表,不如意会,大家先看上一场如何?也好给江耘一点意见。” “戏无益,不如读书。”江端友一脸严肃。 “江老师,横竖已经吵闹了几日,不如看看吧。江公子每每有出乎常人之动作。”李清照展颜笑道。此时的李才女,正是大家闺秀版的。 江氏兄弟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算是同意了。 江耘安排众人坐下,走上台去,对着台上的姐妹上吩咐了几句。李师师一抬眼,早已看到假想情敌在场。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提气说道:“姐妹们,打起精神来,莫要叫人笑话了。” 一声今下,台上已全神贯注的演了起来。情节之中,初游西湖的喜悦,爱人相逢的缘份,两情相悦的甜美,造化弄人的惆怅,生死相离的凄苦,伴着李师师亲自编曲的舞台音乐,一一展现在众人面前。全情投入之间,不知不觉已演了一个时辰之久。除了江耘外,众人都已沉湎其中。李清照感动的梨花带雨,差点露了馅。连古板的江氏兄弟也是看得一眼不眨,凝神贯注。 随着一声清唱,戏已终了。见众人仍沉归浸其中,江耘出言提醒:“诸位,戏已终场。” “断桥相会,断桥相会,此戏何人所编,原著出自何处?为何我兄弟俩全然不曾读过?”江氏兄弟喃喃的说道。 哪怕是你博览群书,也不可能读到过此戏情节。江耘道:“是在下胡乱编得,见笑了。” 江氏兄弟惊奇道:“此戏情节曲折生动,寓意生刻,不意江公子有此手笔,我兄弟二人失敬了。” 江耘正待谦虚,却听到李清照恨声说道:“江公子如此残忍,生生拆散好姻缘。那和尚也是可恶至极。” “呃”江耘顿时无语,看着女人在这方面都差不多,李清照此时的反应,象极了当时的李师师,都对那个法海恨之入骨,任是江耘怎么解释所谓的悲剧之美,都是听不进去。 正待解释,李清照身边的赵明诚说道:“如此才显真爱之绝美,如此才能见月之阴晴圆缺。江学士才思出众,明诚佩服。”边说着边从怀中掏出手帕递于李清照。 李清照这才记起脸上尚有泪痕,忙不迭地接过手帕,胡乱地擦着。 看着这一幕,江耘心中好笑,说道:“明诚兄一语中的。” 江氏兄弟想必也早已知道李清照身份,也不点破,附合道:“赵公子所言正是。如此才可显戏之曲折,方能如此引人入胜。在我兄弟看来,那和尚所代表的正是世俗陋见,见不得人间真情真性。” 江耘望着眼前这几位“文艺评论家”心中暗暗高兴:“看来,这戏必将大获成功。” 当晚,在慧贤雅叙的真味楼中,由江耘做东,好好犒劳了一番参与演出的人员,江氏兄弟不喜热闹,自在园中读书消遣,赵明诚与李清照都被请来小聚,贺暄等一干兄弟也都到场,正也同坐了一桌。 宴中,赵明诚与李清照相处地很是融洽。江耘也乐得看到他二人亲近。历史总有它的选择,或许恩爱夫妻总是在冥冥之中注定会相遇,哪怕凭空多出他一个江耘,多出一间慧贤雅叙,该碰上的人还会在某一时空不期而遇。 在座的诸人都知道李清照的身份,对于她掩人耳目的打扮并不在意。李师师此刻坐在江耘身边心中大定。以她的眼睛,赵明诚的心思如何逃得过?是以,虽然演出之后身体疲惫,心情却是上佳。 “那个翠花的手脚太不灵便,明日我要换了她。”李师师大牌地说道。 “时间上还来得及,再练上一练吧。你轻一点,不要教别桌的听到了。”江耘劝道。 齐玉沅笑道:“你换了他,小信子怕要不高兴了。” “喔?原来如此,我却不知。这个小信子,倒使得好手段。”李师师掩口笑道。 吃喝了一会,李清照起身告辞:“江公子,诸位,天色已晚,我就先走了,你们慢用。”赵明诚自是不用人教,也站了起来,一同回去了。想必是送她回家。 第065章戏曲首演 看着二人的背影,李师师取笑道:“窈窕公子,君子好逑。” 齐玉沅见她没正经,啐道:“师师休要乱说。”众人皆大笑。 笑过之后,贺暄见这桌没外人,出言提醒江耘道:“子颜,那一位端公子,请是不请?” 江耘会意,毫不犹豫地说道:“请,当然请,明日我便去告诉他。” 齐玉沅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不用你请,他也会来。我瞧着,蓉儿前几日下午又出去了一回。她在戏中有个小角色吧?” 丘蓉的事,大家都有耳闻,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此刻齐玉沅提起,不禁都感头疼。 李师师道:“三千佳丽,尚不知足,可见男人之本性,哼。”她这一句,在坐有男人都逃不了干系,老成如贺暄者,都不自觉的双脸微红。6伯勤佯怒道:“师师如何以一责众?不远之处博闻小筑有贤伯仲,此桌之中有我6伯勤!”说完,拍着胸脯,一付自吹自擂的模样。 江耘大笑:“正是正是。况且红颜三千,未必有一真爱能一诉衷肠。大凡帝王的孤独,此一种最让人感慨吧。” “的确,帝王的孤独啊。我认为,对于他二人的事,我们还是一切顺其自然吧。”杨明镜叹道。 “说起这件事,我倒想到,我们这一出断桥相会,象不象他二人的境遇?”王烨说道。 众人一想之下,都觉得此话有理。但愿,二人之间,不要出来个法海才好。 翌日下午,经过通传,江耘在御书房见到了赵佶。 此刻的赵佶,正是一天中最难得的清闲时光。站在书桌前的他正挥毫而作,练着他日趋精进的瘦金大字。 一见江耘,赵佶劈头便问:“江子颜,你在园中做得好大事。” 江耘一听,心中明白的七七八八,想必二人早已暗通款曲,连忙奏道:“微臣闲来无事,排了一出戏,以娱乐大众,戏名叫做断桥相会。今日来便是想请皇上到时候微服前往观赏。” “朕却以为,这戏名叫得不好。”赵佶笑道。 “喔,请皇上赐名。” 赵佶想起了什么,自知失言,掩饰道:“玩笑耳。我也不知此戏内容如何,等看了再说吧,也许此名字是最好也说不定。对了,游酢前往河南快一个月了,有奏折来,未经中书省,是直达我处的。他们二人察访民间,竟是一刻不曾停歇。朕没想到,民间竟然如此疾苦。说起来,是朕失德了。” “皇上,自古上行之文,多是报喜不报忧,是以皇上对民间喜乐之事知之甚详。而其间的贫苦,官员们又怎么会详细奏来以犯天威呢?”江耘说道。 “但愿他们两个能好好治理河南,不负朕望。先前你所献密折制度正是针对此弊病而设。现在看来,是时候扩大其对象范围了。只有这样,朕才能清楚的知道我大宋的现状。” 江耘心中高兴,说道:“皇上圣明。” 赵佶神色稍和,说道:“现今我大宋人才济济,蔡相众望所归,新法复行,朝臣得力,正是大展鸿图之时。其弟蔡卞也是个人才,朕不日也将提拔。虽说一门两朝臣,我大宋未曾有之,但唯才是举,不妨破此先例。” 江耘心中暗骂,却不敢扫了赵佶兴头,只得随口应付。君臣二人相谈了些闲话,江耘便告辞出来。一路走来,不免心情沉重,那种无力之感又浮上心头:“区区如我,不过一介小臣,如之奈何?” 望着御街之上行人如过江之鲫,涛涛汴河之水,从远处而来,川流不息,永不停歇,仿佛历史的横流,无法阻挡。 “我便这样任他在朝堂之上遗祸千年么?”江耘长叹一声,心中悲苦莫名。 “老天,请你告诉我该如何做?难道我江耘便只能在慧贤雅叙之中自娱娱人吗?天下天下,不是你蔡某人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大宋千千万万个子民的天下。” “千千万万!对啊,千千万万,群众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为何我不曾想到?人心所向,千夫所指之处,虽千军万马不能敌也!”想到此节,江耘豁然开朗,仿佛满天乌云之际一丝霞光冲透而出,不禁兴奋地手舞足蹈。 身在其间的行人们看着一个白衣士子癫狂莫名,不知所谓,全然不曾想到,那是一个改变今后大宋历史的人。 “单日在慧贤雅叙,双日在汴京戏院。”江耘作出了自己的决定。 “如此不妥吧,在戏院半个月演一次便够了,毕竟此剧格调高雅,耗资巨大。实在不行,再请一班人排演一番分开演也行。”杨明镜反对道。 “不行。要原班人马,不得有分毫差异。隔日演,每逢旬日可休息一天。戏票每张十文钱。”江耘说道。 “十文?怕是连工钱都不够的。”6伯勤抗议道。 “伯勤,我们现在不缺钱。况且,我们开设慧贤雅叙,何曾是为了钱?”感觉话重了点,江耘又补充道:“伯勤别在意我的话重。” 6伯勤温言道:“子颜多虑了,你的意思是想扩大戏院的影响力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但更重要的是,我想娱乐一下京城的贫苦大众。你不觉得,世间生活,不如意之处甚多,苦多于乐吗?” 此刻的齐玉沅最能明白江耘的心思,江耘的一番话,触动了她心中最隐密的那一处,前尘往事又浮上心头。想起了初见江耘时,他双手捧着银子的那一幕。 “江公子的心肠,还是那般好,倒是我们,沦于金钱物事了。”齐玉沅轻声叹道。 江耘被她一赞,反而显得不好意思起来,何况他自是有打算。当下也不多说,商议之下,便奖此事定了下来。 三日之后,慧贤雅叙人头攒动。雅叙主厅红过一番布置,成了观戏的大厅,厅中坐椅遍布,俱都坐着应邀前来看戏的会员。原先熟识的郭熙郭大家,公子郭思,李格非一家全都来了。李大才女今日自然是红装。江耘还是头一次见到女儿装束的李清照,竟然也是明艳照人,一袭紫色长裙之下酥胸微隆,腰部以下也显得不那么突兀。但不知怎的,江耘总觉得不如原来的一身男装来得英姿爽飒。 赵明诚、索诚等一干翰林书院的同僚也如约前来,同坐在一处,好不热闹。老朋友单一飞也是头一次来,却是独自一人,不曾见到高俅。细想之下,想必赵佶要溜出来,定是留着他在那里守那道偏门。 相比这些熟人,蔡京却不曾露面,沈鸿博倒是来了,身边还陪着一位中年男子,江耘却不认得。沈鸿博仍是旧时风范,神采飞扬,应酬之声不断。看到江耘,热络地过来打招呼: “子颜,别来无恙。今日又能见子颜非常之笔,真是荣幸啊。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蔡相之弟,蔡卞蔡元度,新任枢密院事。” 江耘前几日刚听得此人大名,不曾想到这么快就见上了面,应付道:“久仰久仰,蔡大人能够光临,蓬荜生辉啊。” 蔡卞黄面长须,神色严肃,施礼道:“蔡某不在京城之时,就久闻江公子与慧贤雅叙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不知道不凡的是江耘这个人,还是这间慧贤雅叙。蔡大人,今日事忙,照顾不周,请多见谅。鸿博兄,麻烦你多多招呼。” 应付完两人,江耘走出厅去。厅前的一大片空地已搭起戏台。为此,江耘还砍了几棵树,让他心疼不已。木制的雷峰塔和断桥都已放置好,下面都装了滑轮,以方便撤换场景。参加演出的人员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到了时间开演。 ***k歌去了,晚了一点,不好意思。*** 第066章处处新声 丘蓉微微地有些紧张,虽然自己只是演其中的一个小角色,连台词都没有,但因为他的缘故,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有些慌乱。 “可不要演砸了才好。”心中想着,抬头望琴楼那边看去。 琴楼的二楼,赵佶正端坐其中,身边陪着杨明镜和王烨。虽然略略地化了妆,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来,但出于安全的考虑,江耘还是将他安排在这里。虽然远了点,但还是能看清楚的。隐隐之间,江耘还存了一份私心,可不能让他看到李师师的风情。自古帝王风流,还是小心为妙。毕竟,他们曾是“历史”上的一对。 他却哪知道,此刻的赵佶的心思全在丘蓉的身上。 不多时,雅叙厅中传来一声锣响,偌大的厅中渐渐安静下来,灯火渐暗。 巍巍雷峰塔,潇潇断桥之畔,一叶扁舟从台上翩翩而过,划船老者正是江福,慈眉善目,好一个西湖的老艄公。舟中佳人如玉,正是李师师所扮之白蛇娘子。只见她微一侧身,水袖一甩,漫声而唱:“朝曦迎客艳重冈,晚雨留人入醉乡。此意自佳君不会,一杯当属水仙王。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一曲苏子瞻名传千古的西子诗过后,大宋的第一场舞台剧跨越了千年,喷薄而出。 倾力打造下的断桥相会,有着最逼真的舞台道具,最华美的服饰装扮,最精湛的舞曲编排,加上李师师冠绝京城的甜美嗓音,这个凝聚着中国古代曲艺精华的舞台剧,从一开始就抓往了在场甩的观众的眼球。整整历时一个时辰,其间掌声不断,轰动如雷,众人陶醉其中,不可自拨。 演出完之后,所有参演人员登台一一谢幕。场下观众的热情达到最高峰,纷纷将手中的折扇、香囊抛上台来,早顾不得平时的风度。 丘蓉夹在众多姐妹之中行礼谢幕,偷眼朝琴楼瞧去,只见赵佶凭栏而立,正探出身来朝她挥手,不由得脸上一红,心中暗喜。 那边杨明镜和王烨不敢怠慢,拉住了赵佶,劝道:“皇上小心。” 赵佶收回身子,笑道:“杨探花诗词出色,此情此景,可有佳句?” “凭栏望,台前光景无重数。声影成忆,起坐浑无绪。处处新声,绝美处,却在佳人回目。”杨明镜微笑着,一气呵成。 赵佶心中讶异,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他人,随即大笑:“杨卿家好文采,好眼光,此诗深合朕此时的心境,有赏。”说完解下腰上玉佩,递于杨明镜。 此刻,台上换了6伯勤,正在谢幕:“诸位,今日演出到此为止,以后逢单日便在园中再演,双日则会在慧贤雅叙边上的汴京戏院上演,与京城众多百姓同乐。” 此言一出,台下纷纷叫好,有约定后日晚上再来的,也有打算明日带上没有会员卡的朋友去戏院的。想要再看上一遍的竟然占了大多数。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京城刮起了一阵旋风,一阵争看断桥相会的旋风。相对于慧贤雅叙的高档场所,汴京戏院更具平民之风。十文钱对于京城的物价水平来说,不过是几个烧饼钱,是以寻常百姓呼朋友唤友,携老带幼,举家观看的情形比比皆是,让汴京戏院场场爆满。虽说每晚只不过三、四两银子的收入,但疯涌而来的人流却让原本不是主街的秀源街成为京城的又一个闹市。街道上的门面都开起了各式各样的商铺,连带着许许多多流动的小吃摊都增加了许多。从这一点看,倒是为京城百姓增加了不少就业机会。 “子颜,我们又要招人了,虽说戏院隔天的收入只有三、四两银子,但总得维持一下秩序,不然京城的官差要找上门来了。”6伯勤抱怨道。 “呵呵,招吧招吧,还不是你6掌柜一句话的事情。另外,我听说我们订衣服的熙丰裁衣铺把分号都开到我们街上来了?找他们掌柜的谈,让他们每隔半个月给我们的演出人员换新服饰,要免费的。另外,戏院四周的墙壁上全挂上招牌画,具体办法还是按照我们园子中老规矩,公开竞买。赚得的银子一部分归园子所有,一部分分给演出人员。这几天她们可累坏了。”江耘一一说道。 “我省得。招标的范围应该再扩大一下,不要仅限于古玩书画之类的,毕竟,看到的人更多,三教九流之众,市场会更大。” 江耘愕然,随即哈哈大笑:“6掌柜不做掌柜还真是浪费了。你说得很对,范围可以再扩大!” 众人大笑,江耘说得没错,他6伯勤还真有头脑,一通百通。 6伯勤摇头苦笑:“还不是拜你江子颜所赐,我身上已然都是铜臭味了。” 听到江耘要给演出人员钱,李师师大牌地说道:“钱不钱的倒无所谓。我现在最喜欢的便是听到台下如雷的掌声。” 看着李师师的大牌模样,江耘轻笑道:“师师所言甚妙。站在台上,总是渴望更多的掌声,我没理由让人,对不对?”不管时空如何变化,明星始终是明星,艺术上的成就感终归在金钱之上。 李师师享受着心上人的夸赞,心中象摸了蜜一般,含情脉脉地望着江耘,心中思虑万千:“便是这个人,屡屡知我心意,让我有万般喜悦。不然纵是花魁,亦不过凭栏而望。” 边上的王烨笑道:“前几日街上闲逛,听得人说,因得此剧,京城多了不少私奔、幽会之事。细细想来,却都因你江耘而起,哈哈”说到断桥相会,江耘想起了正事,说道:“断桥相会已演了不少时日了,不知大家接下来有怎么打算?” 贺暄明白江耘意思,说道:“此剧再好,也有看厌的时候,是时候编新戏了。” 说道编戏,众人都看着江耘。江耘微微一笑:“象断桥相会之类的情爱戏我倒会编,但我暂时不想再重复,而且担心人们会看厌,所以我想换换口味。”这话不假,诸如此类的西厢记,杜十娘梁祝之类的,江耘在记忆中一抓一大把,其中的著名桥段更是耳熟能详,编起来并不难。但这却有违他的初衷。毕竟,他江耘是想通过此形式来动群众。剥去其娱乐百姓的外衣,唤醒已经沉睡的大众才是他的本意。 “此次我想编个人物剧出来,而且是本朝的,司马相公。”江耘说完,静静的看着众人的反应。 王烨最先反应过来,联系最近的时事,迟疑着问道:“子颜之意,莫非” “好!”贺暄击节赞道:“子颜思虑之妙,老哥佩服,此乃奇正之策,我身虽在江湖,其意在庙堂。” “新党得势,旧党处于低潮,司马相公一生清廉,精忠为国。如今却被诋毁打压,我等读圣贤书之人,当伸张正义。好、好、好。”杨明镜也赞同道。 看到众人说起政事,齐玉沅与李师师识趣地站起来告辞,说道:“我们只管演便是,你们慢慢议吧。” “好是好,但说来惭愧,江耘对于司马相公之生平事迹,只知大概,怕编不好呀。”江耘为难道。 “你编不好,却有人会编,此人远在天边,近在”贺暄笑呤呤地说道。 “近在慧贤雅叙。子颜莫要忘记了,园中尚供着两位大贤。”杨明镜提醒道。 “啊哈,我怎么把他们哥俩给忘了,”江耘喜道“只是,他们两位的脾气” “放心,此事就包在老哥我身一好了,让他们写些情情爱爱自然不会,但司马相公,想必是一定肯的吧。”话未说完,贺暄急急忙忙的起身就要去找哥俩。 “大哥先别急,让我先把话说完,”江耘拉住贺暄“子颜认为,此戏应注重司马相公清廉、中正、报国的情节。对于新法旧党嘛,还是少提起为妙。” 贺暄一听,点头赞同道:“嗯,的确如此,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进退自如。说来我觉得奇怪,这些办法都是如何想到的,全然无章可循?” 江耘略感得意,嘴上却谦虚道:“我也是没办法,无计可施之下才有此曲线之策。除了司马相公外,我还会亲自操刀,写一出包青天来,还请大家拭目以待。” “哈哈,好啊,我们又能一饱眼福喽” 第067章突发奇想 在贺暄与江耘的请求下,江氏兄弟答应了编写司马相公。第二日便回家搬回了许多书籍,让人感叹其治学之严谨。与此同时,江耘在收集了众多包拯的历史资料之后,也开始了包青天的创作。与江氏兄弟力求真实、严谨的创作态度不一样的是,江耘在此剧中加入了许放多多的艺术加工,不但增设了许多绿叶式的配角,更采用了现代编剧惯用的悬念设置、集中矛盾、戏剧性的真相大白等等一系列吸引人眼球的手法,用他的话说:“俺当年那么多电视剧可不是白看的。” 江耘他们干得热火朝天,他的政敌们也没闲着。蔡京相府之中,正灯火通明,党羽聚集。 “童大人来了消息。皇上之所以这次将京西北路剔除在新法之外,究其原因,正是因江耘之故。听说是为了试行新制。让石恒远在那边给我盯紧了,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才好。” “没想到游定夫这个老古板也会和那小子走在一起。可惜皇上已放了那个翟汝文河南通判,让我们少了挚肘。说起来,这步棋我们已失了先机。”新任的三司使知事胡师文说道。 “小小一个河南县,量他们翻不起多大风浪来。”宋乔年轻笑道。 “蔡相,任他们千变万化,我自巍然不动。鸿博认为,当务之急,我等应以推行新法为重。江南自古为钱粮赋税之重,必然要派人前去督行,南边既定,则大事可成。江耘所谓新制,学生也有耳闻。善则善矣,却似镜花水月。民选官,此逆天之举,闻之未闻也。” “鸿博所言甚善。对一个君王来说,放弃眼前唾手可得之钱粮重赋,以求虚无之民心,吾未之信也。这江耘毕竟是一介书生,志大才疏,好不识抬举!”蔡京嗤笑道,神情之中有一丝解恨,想必是想起了当初招徕江耘而被拒绝的旧事。 蔡京之中新近人员,新任的枢密院事蔡卞说道:“兄长,不知道为什么,元度总觉得此人不是那么简单。愚弟也算阅人无数,不知怎的,却总看不透此人,志大未必才疏也说不定。” “我与蔡大人同虑。之前是慧贤雅叙,赈灾河南,现在是断桥相会。虽说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小技,却仍是被他玩得风生水起。不说别的,圣上却被他哄得欢喜的紧,眷顾日隆。”沈鸿博不无忧虑地说道。 “是了,经鸿博一说,我也明白过来。此人所为,皆从小处着手,无迹可寻。我们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是怎样。”蔡卞说道。 “是吗?我倒在看看他如何接得了我的下一招。”蔡京颇不耐烦地说道。这个江耘,的确是惹人心烦。 “师文,过几日你便去江南督行新政,除此之外,最好要打听到江南各地的隐逸之中,都有谁圣上的密折权。此事须暗中进行,不可张扬” 慧贤雅叙,博闻小筑之中。 江耘的创作相当顺利,被加入许多现代娱乐元素的包青天看起来相当不错,人物丰满,情节曲折,又深合人们心目中伸张正义,除暴安良的心理诉求。 “呵呵,继断桥相会之后,想信不久就会在京城掀起包青天热了。” 与江耘的包青天相比,江氏兄弟的司马相公则细节真实,事实感人,完善的再现了司马光中正、清廉的一生。毕竟,司马相公辞世不过几年,他的事迹全在人们的心目中,不可能有多大的戏说成分。 “想不到我江氏兄弟,碌碌经年,未有著作传世,倒是先编了这么个东西。”江氏兄弟对着江耘牢骚道。 “两位大师,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若此剧流传千古,何愁天下千千万万百姓记不住你们的大名?”贺暄安慰道。 “季甫此言甚善。若能和司马相公相提并论,也是我们兄弟的荣耀。” 正商议之间,李清照走了进来,手中握着一本集子,笑呤呤地说道:“诸位请看。” 江耘接过,见是一本手写的书籍,书名正是断桥相会。 江耘诧道:“什么时候出书了?”边说边看书名,易安居士。 易安居士?好熟悉的名号,正待问,李清照已经抢先说道:“此书是本居士所作,以江学士的戏剧为蓝本,经本居士创作修改而成,少了许多扼腕悲伤之处,深合我意,哈哈。” “书、书”一际灵光闪入脑际却消失不见。思维仿佛如洪水涛天,却又被挡在坝前,渲泻不得。 李清照看着江耘的模样,却是误会了:“江学士,清照只是好玩,并不曾有剽窃的意思。”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哈哈”江耘突然想通了。高兴之下,跳将起来,拉住李清照的手“易安,易安,笔名,笔名,有了笔名就有书,有了书便可以有报纸,哈哈”大庭广众之下,李清照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来,看着疯子一般的江耘,问道:“两位师父,贺先生,他,他怎么了” 回头一看,江耘早已扔下众人,飞也似的跑了。 江氏兄弟面面相觑,只拿眼睛看着贺暄。贺暄只得苦笑:“我也不知道。也许,也许,他又想到什么好点子也说不定” 6掌柜在睡午觉。慧贤雅叙每天都开到很晚,所以,睡午觉是必须的。阳春三月,睡睡午觉,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很不惬意。 “你吵醒我,把我拖出来,不会就是在街上闲逛吧?”6伯勤没好气地冲着江耘说道。 “为何我们逛了这么久,都不曾看到印书的作坊?”江耘看着街边一间连着一间的商铺说道。 “你要买什么书,我们街尾不是就有一家吗?” “不,不是卖书的,我要找的是印书的作坊。” “印书作坊?找来何用?” “你先告诉我,哪里有?” “在城外,路远着呢。” “走,现在就走,你身上带着银子吧?” 找了一下午,谈了一下午。江耘保持了他一贯的高效率作风,办完了他要办的事情。而且,他欣喜的现,现如今的印刷水平已经相当不错,连活字印刷的技术都已掌握,只不过出于成本的考虑,印刷作坊还是采用老式的雕版印刷罢了。比竟,现在的市场状况决定了印来印去的也就是几本书而已,一个雕版修修补补可以用好久了。 在谈妥一家印刷作坊,付了定金之后,江耘二人回到园中,马上让6掌柜召集所有人开董事大会。他江耘要宣布一件大事。 “诸位,今天下午我和伯勤买下了一家印刷作坊。” 贺暄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其他的人却奇怪的很,好在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习惯了江耘的奇思妙想,静静的等待下文。 “之所以买下印刷作坊,是因为我想印制一种类似与书的的东西。” “何谓类似与书的一东西?” 江耘拿出一张纸来,说道:“就是这个。” “一张纸而已。” “对,现在只是一张纸。但如果在这张纸的正反两面都印上文章之后,这便不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纸了,而叫做报纸。” “报纸?”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不懂。” 江耘大急,拿起报纸比划道:“比如我在这里印上朝廷的任命,这里印上断桥相会的文章和明镜兄的诗词,在这里印上一些市进趣闻。然后我将这张报纸拿出去卖给京城的士子和百姓。” “喔,明白了,和邸报差不多。”王烨说道。其口中所说之邸报,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早在汉唐,就有了邸报,主要是传达朝政消息,多半是些皇帝谕旨、臣僚奏议官员任免调迁等公事内容。经历年流传之后,到了现如今,出现了专门抄录邸报以售卖的牟利商人。 “也不全是,邸报之类,太过枯燥无味,乃是公文。而我的报纸还可以有评论文章,每日的新闻之类的,还可以有游记,各类记闻,神话传说,谚语传奇”江耘来之前的课题之中便有一个叫做邸报的应用范围,所以对他们口中的邸报很熟悉。 贺暄打断江耘的话:“子颜想在慧贤雅叙之中贩卖吗?” “不,全京城,全中,全大宋,而且每天换一张新的!” “什么?这,这会有人买吗?每天?” “如果办得好,我想会的,肯定会!”江耘此刻正是躇踌满志。 凭着对江耘的信任,杨明镜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做?我想,这又是一件前无古人的事情。” 江耘笑道:“前无古人的事总得有人去做的,只不过我江耘恰好多做了几件罢了。现在我们兵分三路。先,由6掌柜出面负责选定地点,就在我们附近好了,找几个门面,买下来,然后将城外的印刷坊迁过来。第二,我尽快拿出一张报纸的样板来,好让你们心里有数,知道个大概。第三,由贺大哥出马,帮我说服那哥俩,担任印刷坊,不,是书报社,大宋书报社的社长,哈哈”***官人想冲一下历史分类的周推荐榜,希望兄台们把票投给我,今日一定爆,三更!*** 第068章天赐之物 计议已定,接下去便紧锣密鼓地筹划起来,慧贤雅叙进入了高运转阶段。鉴于断桥相会的热度已经有所减退,演出场次改为每隔初一、初五在园中和戏院各演一场。剩下时间便用来排新戏和休息。齐玉沅因为两出新戏,还特意找来了两个年老的老生分别出演司马光和包拯。 6掌柜负责的拆迁和安置工作也经接近尾声,只不过因为这条街的兴盛,让他多花了几十贯钱和提供了几个工作岗位罢了。印刷坊的搬迁工作也已经完成。负责印刷工作的工人都是些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对于江耘的活字印刷的要求并无异议。只要你老板出得起钱,这么点技术活是不在话下的。倒是其中的一个看起来象是工人代表的老工人老杜不无善意地提醒道: “东家,如果没有大量的印刷任务,这肯定是要入不敷出的啊。” 没想到他的东家也不含糊:“每天都印,算不算量大?” 碰上这么个东宾,老杜还有什么话说。行吧,只要你不少我们工人每月五贯钱的工钱,每天印到天黑都成。 江耘也没闲着,精心赶制着他的或者说是大宋的第一份报纸。报纸的名字早已取好:大宋天下。题头的大字先空着,大老板赵佶的御笔亲题可是少不了的。对于素喜书画的赵佶来说,他一定不会反对自己办报纸的举措吧? 题头大字的正下方,是一篇评论,江耘亲自撰写了一篇论密折制,好好的为自己所提倡,赵佶施行至今大受好评的密折制度歌功颂德。虽然他的文字水平不怎么样,但经过江氏兄弟的润色之后,读起来也是颇有文采。第二版是诗词赏析,收录了许多杨明镜与王烨的一些诗词之作。当然,李才女的词自然是少不了的,让江耘嘀咕的是,为什么取了个易安居士这么个又老又土的名号来。 第三版留给了李清照的断桥相会的连载,整整一个版面。为此,李清照大为高兴,虽然不知道这个报纸今后会有多大的影响,但看到自己的著作会被印成铅字在大众中流传,换了谁都会兴奋,何况是巾帼不打算让须眉的李大才女。连带着对江耘的态度也大有好转,当然,是指两人单独相处之时。 第四版是最后一版。江耘打算从小做起,四版已经足够了。而正是这第四版,花了他最多的心思。因为他知道,这将是他留给给大宋百姓们的精神家园。版面的左上角是一篇李清照所作的打马赋,赌钱还赌出理论来了,不过写得倒真是好“予性喜博,凡所谓博者皆耽之昼夜,每忘寝食”这是大实话,连胭脂钱都输光,你可不是一般的喜欢呐。“长行、叶子、博塞、弹棋,世无传者。打揭、大小、猪窝、族鬼、胡画、数仓、赌快之类,皆鄙俚,不经见。藏酒、摴蒲、双蹙融,近渐废绝。选仙、加减、插关火,质鲁任命,无所施人智巧。大小象戏、奕棋,又惟可容二人。独采选、打马,特为闺房雅戏”极其专业,将所有赌法一一排列,可见其热情而又博识。“予独爱打马,因取其赏罚互度,每事作数语,随事附见,使儿辈图之。不独施之博徒,实足贻诸好事。使千万世后,知命辞打马,始自易安居士也”这就是**裸的炫耀了!今日所做打马赋,就是让后人知道,这打马的玩法可是我易安居士为你们流传下来的啊!怎一个强字了得! 右上角则是江耘精心画制的一幅京城美食小吃地图。出于半私自喜欢半娱乐大众的角度出,那幅地图搜罗了几乎京城所有的顶尖的小吃,除了江耘在平时闲暇时的所得外,另有许多美味的小吃信息则来自园中的许多员工。城北的跛脚老陈的汤包赫然在列,其下的一句评语诠释了他的地位:京城汤包以此为最。 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江耘不无感慨:“想必那些饕餮之徒一定会按图索骥吧。” 再下来,便是一些市井笑话、灯迷之类的,想必会颇受老百姓们的欢迎。在这方面,李师师出了大力,她提供的笑话最多。说来也是,在演出完之后,陪着心上人说说笑话,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了。不过,多归多,江耘的笑话却更绝。 “师师啊,我说个笑话给你听。从前有一个太监” “嗯,下面呢?” “没了。” “没了?” “是的。没了。只有下面没了,才能做太监呀。啊哟,我的耳朵,放,放开” 每每想起此节,江耘摸着耳朵,总有一番甜蜜在心头。 第四版的左下角,是江耘亲手设计的一幅填字游戏。出于是新事物的考虑,江耘尽量选用了熟悉的人物和典故。并规定,前十位答对正确答案的人,可免费得到十张汴京戏院的戏票。 填字游戏往右,是大宋的第一幅报纸广告。当然,现在它还是免费的,只占了很小的一块地方。出于对梅初园无偿提供戏服与道具的回报,江耘替他做了一份免费广告。 在第四版的最后,江耘加上了这么一条:凡向本报社提供评论、诗词及其他作品者,一经取用,则由本社提供酬金。 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再无遗漏之后,当天下午,江耘拿着他的报纸来到印刷坊要求排版印制。印刷坊的工人们显然措手不及,印惯了书本大小的,什么时候印过这么大张的东西?看着大约有8本书大小的报纸,工人们傻了眼。 “东,东家,这,这也太大了吧?” “老杜,你过来,你先告诉我,能不能印?”江耘焦急地说道。 “能倒是能,但要将原来的模具改造一番,而且改成这种大纸张的之后,就不能再印小纸张了。人手也够,但这么大,不好装订啊。”老杜迟疑着说道。 “哈哈,原来是这样。能印就好,装订的话不怕,就印一张,不用装订。要双面的,双面没问题吧?” “只要纸厚点,双面倒是没问题。这,印一张的书怎么卖?” “嗯,你们只管印出来便是。几时能弄好?”江耘兴奋地说道。 “马上就要吗?这样的话怕是要连夜赶工了。”老杜说道。 “没问题。马上干,这儿有银子。晚饭、夜宵我来请。”江耘说完,从身上摸出了一锭银子。 印刷坊的工人接到定单,连夜赶工是常事。今次的新东家却如此大方,自然心怀感激,立马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江耘也不摆东家的架子,挽起袖子,加入了队伍。众人都觉奇怪,哪有这样的东家。 江耘并不在意,笑道:“多个人多份力,我也想早点见到成果。” 改造模具所用的时间并不长,选字颇费了一番工夫,还有几个不常用的就现刻。等到四个版排好已是深夜。接下去,便是印刷了。 试了好几次纸都不尽人意。太薄,一印就坏了,即使不坏,双面的话两面的字迹会重叠。太厚的话又容易卡纸。试到最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纸张。凌晨时分,看着手中那一张散着墨香的报纸,江耘欣喜异常。 报纸!第一份报纸!大宋的第一份报纸,终于在我手中诞生了! 给印刷坊的工人们放了一天假之后,江耘满脸油污,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珍贵无比的报纸回到了慧贤雅叙之中。此刻他坐在园中,细细抚摩着略显粗糙的纸张,仿佛抚摩着一个初生的婴儿。 “这是老天赐给我的礼物,我将用它来挥人民群众的巨大能量,对抗那些高高在上践踏众生的政敌们!”江耘望着手中的报纸暗暗誓道。 第069章大宋天下 “为什么他们还不起床。小信子,把他们全都给我叫起来。”园子里的江耘急着需要有人分享喜悦,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 “江公子今天怎么这么早?”江氏兄弟每天都起得很早,此刻正在园中散步。 “你们来得正好!让你们开开眼界。”江耘遇上了观众,忙不迭地递上手中的报纸。 江端友接过报纸,细细地看了起来。 江端礼问道:“这个可是贺季甫所谓之报纸?让我兄弟俩做什么报社社长,便是和这个打交道么?” “正是。这张正是报纸的样刊。大宋书报社急需象两位这样博学、严谨的大才,还望贤伯仲不要推辞。”江耘趁热打铁的说道。 “呵呵,大哥,你还不信,我说我们俩上了贼船吧”江端礼兀自说道,却没注意江端友捧着报纸早已沉湎其中,充耳不闻。 江端礼正觉奇怪,探过头去,想一瞧报纸的究竟。没想到江端友猛然抬起头来,问道:“听说是一日一印,每日不同?” “嗯,打算是这样。不过,因为人手、稿件、人们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等原因,暂时打算五日一印,等到时机成熟” “三日。三日一印为好。端友愿为此书报社社长,并希望此刻便加入到这项工作中来。”江端友说完将报纸递于端礼,正颜说道。 江耘闻言大悦,笑着拉着兄弟俩的手,说道:“太好了,这下可是如虎添翼呀。” “你们先等着,我把其他人找来,大家再一起商量。” 与江氏兄弟的反应一样,当白纸黑字的报纸真正摆在他们眼前的时候,所有的疑虑和困惑都一扫而空。这份象邸报又不象邸报的东西全然不同于以往他们任何所看到过的书籍、典章、图册之类的。第一、二版是文人们的好谈资,第三版雅俗共赏,第四版更是喜闻乐见。 当然,问题也绝不少。 王烨抢先问:“何谓天气预报?” “喔,是这样的,就在秀源街街口有个算命先生,号称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风土人情。我说你知道明天的天气吗?然后他给我说了一大通‘有雨天边亮,无雨顶上光’之类的。总之,最后一句话,他说今天会有小雨。如果他准的话,那我让他给我每天算,我想一个月几两银子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既然如此,且看他准不准。稳妥起见,还放在第三版上吧。第一版这么严肃,实在不适合占卜之术。”江端友很快进入了他社长的角色。 “是,江社长思虑细密,子颜佩服。那就放在第三版吧。” “咦,贤伯仲答应出任社长了吗?前几日却为何推脱?”问话的是贺暄。 江端友笑道:“书籍者,远胜于金银财物,乃传世之宝也。秦君一把火,烧尽天下知识财富,自唐以来,战火纷争,导致文化崩溃,多少经义史集毁于刀兵。我等读,自当传文化与后人。是以我兄弟二人爱书如狂。今日有此胜举,敢不献肱股之力?” “果然是无限精彩之人生啊。”贺暄笑呵呵地看着江耘说道。江耘自然会意,会心一笑:“贤伯仲能做如此想,子颜折服。请允许江耘代表天下读书之人感谢两位。”说完深深一揖。 “大作刊之于世,还会有酬金?”杨明镜奇道。在古代,印刷费用较高,加上流通不便,出书著作,非名满天下者,大多是自己掏钱刊印,是个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江公子心系天下寒士,给些笔墨之资倒也无可厚非。但象这样替商人宣名扬利,却是不该呀。”江端礼指着那幅小广告说道。 江耘对此早有准备,连忙解释道:“此非江耘贪图小利之举。传播文化,泽被士林,娱乐民众,乃是创办报纸的初衷。所以,一份报纸的定价不会太高,可能会以较低的价格,接近成本的价格售。那么,放稿酬,印刷坊以及书报社的薪金,以及维持书社的良性循环,都需要一定的资金。江耘的意思就是从这广告上出。如果我在京城卖1ooo份报纸,那么这个广告就可能会有2ooo个人看到。假如一个酒楼会在今天开业,那他只要在这里一登广告,其效果绝对要比雇人放请帖,拿着鞭炮到处放来得好。这样的话,如果我只收他1o两银子的话,他一定会觉得是相当一件划算的买卖。而且,这是便于人于已都有益无损的事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经过江耘充满经济理论的谆谆善诱,说得在座之人心服口服,连最古板的江氏兄弟都不在坚持。 “怎么样?没问题了吧?”江耘终于志得意满起来“现在,只要看看今天会不会下雨了。” “不对,这里不对,”说话的是李师师,她指着江耘所画的美食地图:“京城之中糕饼最好吃的是飘香阁,哪是你说的美味居?” 再次走在御街之上,江耘全然不是十多天前的心情。腋下夹着的是赵佶亲手所书的题头大字:大宋天下。和他料想的一样,下午他进宫见了赵佶,对于江耘的报纸,赵佶相当支持,还吩咐着印出来的时候给他送上一份。 正走着,却现头上凉丝丝的,居然下起了雨来。江耘却是大笑,冲进雨中:“天助我也!没想到我大宋卧虎藏龙,居然连天气预报员都已经有了。” 等到江耘一身湿漉漉的回到慧贤雅叙,雨正好停了。还真是小雨!顾不上换衣服,江耘一头扎进书院之中。此番报纸前却坐的却着别人。 捧着报纸的是李清照,当看到自己的断桥相会和那篇赌经赫然在目,真是开心的不得了,现在正缠着江氏兄弟俩:“江老师,你们和江耘说说,让我也加入报社吧。” 江氏兄弟头大不已,正好江耘进来,连忙将皮球踢给了江耘:“江公子来了,你自己和他说吧。” 江耘略感为难,拒绝吧,她确实有才又有热情。答应吧,毕竟是在现今的社会环境中,难免会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以她那怪异的性格,时不时的将起来够人受的。考虑了一下江耘最后说道:“如果你过得了自己这一关,你的家人不反对的话,我这里也没意见。”不等她回答,立马抖着自己淋温湿的衣服,接着说道:“你们没现吗?今天真的是小雨喔。” 原本情绪有些低落的李清照又高兴起来:“这么说,天气预报是准备的。真没想到,还真有会预知天象的。” 江耘从怀中拿出赵佶手书的题头大字铺在桌上,笑呵呵的说道:“又一块金字招牌。” 江端礼出言赞叹道:“好字!” 江端友看着龙飞凤舞的大宋天下,问道:“这便是圣上亲题的刊名么?” “正是。”江耘说道。 “刊名之右,需写上年号以示遵崇。”江端礼提议道。 “最好还有日期,气节、农时。”李清照补充道。 江耘夸赞道:“不错,果然是人多力量大。李公子好提议。” 李清照尴尬着笑道:“没有外人在场,江公子可叫我清照即可。”哼哼,有求于我了,态度相当的好吗。 ***码得头错眼花,大家赏几张票好不好?*** 第070章同心协力 众人正商议间,门口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东家在这里吗?” 江耘回头一看,正是印刷坊的老杜。江耘奇道:“是老杜啊,今天不是放了你们一天假吗?” 老杜见江耘在这里,抽出袖中拢着的手,不好意思道:“东家,我看你昨天赶得这么急,便赶过来看看,有什么事也帮一下忙。” 江耘心中高兴,说道:“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昨晚空着的题头大字现已经写好了。” 老杜接过那幅大字,说道:“这个只需让坊里的工人雕刻一下便可。如果这个是经常用的,只要用最好的木料就可以了。” “嗯,用最好的木料吧,这个以后每次都要用到。”江耘很满意老杜的敬业精神。 “那我现在就去找工人来做吧。”老杜说完就要走。 “老杜,不用这么急,说过了今天放假的,等明天吧。休息好了才能好好干活,明天起,我要印1ooo份。”江耘笑着说道。 老杜兴冲冲地告辞而去,想必,他肯定是等不住了。 江耘对着江氏兄弟拱了拱手,说道:“大宋天下的第二期便拜托两位了。我这里还有一些收集的笑话和填字游戏,其他的想必对你们来说,是小菜一碟。现在我要去找那位算命先生了,找他要最近的天象,哈哈。” 江耘一走,江氏兄弟马上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李清照自然也没闲着,江耘前脚一走,她便尾随而出。 江耘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走到半路,突然收住了脚,还往后退了一步。越走越近的李才女没提防,生生的撞了上来,把江耘的背部顶了个结实。不会吧,走路居然双手护着胸,撞得我生疼,偷鸡不着啊。 “你,你干吗?”李才女吃了暗亏。 “喔,没有,刚才现前面有个蚂蚱,所以让了一下。怎么样?你没事吧。”江耘忍住笑意说道。 “哪来的蚂蚱,这么不长眼。”李才女指桑骂槐。 江耘知道斗嘴斗不过她,便说道:“你跟着我干吗?” “哈哈,可笑!这慧贤雅叙虽然是你的,可是我也是这里的会员,便只许你一个人走吗?”李才女撅着嘴道。 江耘摇了摇头,回头便走。果然,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背后传来她的声音:“酬金是多少?” 江耘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酬金?” “断桥相会和打马赋的酬金啊,你不是说有酬金的吗?”李才女好象手头又紧了。 “哈哈,具体的酬金方案还没定下来,我们大家还要讨论一下,再说”江耘话说到一半,吊起了她的胃口。 “再说如何?”李才女眯起丹凤小眼斜斜地看着江耘,下半身已然收腹提臀,蓄势待。 “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江耘说完不等她作,急走而去。 李才女无处作,只得狠狠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啐骂道:“小贼,只借你几两银子,便那么多伤人的话,我只不过想借几两买点牛奶罢了。” 阳春时节,慧贤雅叙的桃花开得正艳。想起去年的桃花时节,初遇这帮情投意合的好友,一晃已经是一年了。从丹阳小城到盛京大都,他江耘已全然不是当初的惶恐心境。 “不知道家里的老母亲可好。不知道河边的那些农人们还会想起那个曾整日在那里钓鱼的男子?”望着满树的桃花,江耘的思绪重回那个初到的小城。 贺暄与杨明镜还有王烨同坐在园中,正读着翟汝文从河南的回信。边上坐着张顺德,手中的信是秦师爷的。 “子颜,今年的运气却好,黄河的春汛来得迟,游大人和大哥总算赶得及,趁早修好了河务,征了县里的民夫疏通了渠,又按照田数,无偿地放了种子。当初那借去了粮食如今也已经完壁归赵了。现在,怕正是青苗喜人的时节吧。若今年黄河水安生,定是丰收之年!”王烨喜滋滋地说道。 “这二人一刻不得闲,竟每日都在县里四处奔忙,河南的百姓们那是争相传颂啊,说这先前黄河水冲走一个好官,如今又来了两个好官。张大人,游大人为你平反了。”贺暄接着说道。张顺德听了此句,淡然一笑:“张某人得此谬赞,此生足矣。” 江耘知他心结难解,温言劝慰道:“张大人切勿挂怀。此低潮时期修身养性,来日不愁没有机会东山再起。对了,秦师爷怎么说?” “秦师爷说了,这两位大人要比我还要不畏权贵,没多长时间,清理了不少富户地主仗着权势占地坑田之事。这些人,我在任上都是管不了的。”张顺德不无担忧地说道。 江耘自言自语道:“究竟一县之官,能有多大的权利?” 张顺德见江耘不解,问起的又是自己的强项,于是详细介绍道:“知县知县,便是知一县之事,管一县之事。这一县之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我们拣大处来说,分为田赋、税收、刑狱、教化、治安、民生六大项。其中又以田赋和税收为重,此两项俗称钱粮。朝廷考核升迁与磨勘都以此为准,但凡做官,这两项都必须做得好。但是要做个教百姓满意的清官,好官,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以河南县为例,连着几年的亏空,导致在任的知县不得已竭泽而渔,赋税钱粮每年照收,河务、水利、道路等民生设施却败坏连年,又加之劳役不断,从不休养民力。某到任之后,满县疲弊,民怨极大,权衡再三,只得为民而走险,开了仓借青苗钱,试图休养生息,畜养民力,以求固本强基,可惜时不我予,真真是让人徒呼奈何。” 张顺德感叹过后,见离了正题,不好意思道:“老夫扯远了。说到占地坑田,乃是最大的弊病,我朝素来不管兼并之事,承平日久,土地终是要集中。若是平常日子,小民尚能温饱,但有灾祸,必然难以渡日。而且田租,劳役皆出自民众,地主却是旱涝保收。” 江耘默然,土地兼并,自古以来都是困扰当政者的问题,况且大宋之朝,开“武将赎买”之先例,杯酒释兵权后,众多武将卸甲归田,在太祖的半暗示半强迫下,多置田地房产以养天年,富家翁多不胜数。 听了张顺德的话,江耘大感受教,心中似有所悟,提议道:“张大人,想必你也知道,江耘最近有新举措,新办了报纸。你做了那么多年的知县,一定会有不少心得和经验,不如你把这些心得和经验写下来怎么样?如果有机会,江耘再把他公之与众,如何?” 张顺德没想到江耘有此建议,反正他整日呆在园中并没有多少事情,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第070章同心协力 众人正商议间,门口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东家在这里吗?” 江耘回头一看,正是印刷坊的老杜。江耘奇道:“是老杜啊,今天不是放了你们一天假吗?” 老杜见江耘在这里,抽出袖中拢着的手,不好意思道:“东家,我看你昨天赶得这么急,便赶过来看看,有什么事也帮一下忙。” 江耘心中高兴,说道:“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昨晚空着的题头大字现已经写好了。” 老杜接过那幅大字,说道:“这个只需让坊里的工人雕刻一下便可。如果这个是经常用的,只要用最好的木料就可以了。” “嗯,用最好的木料吧,这个以后每次都要用到。”江耘很满意老杜的敬业精神。 “那我现在就去找工人来做吧。”老杜说完就要走。 “老杜,不用这么急,说过了今天放假的,等明天吧。休息好了才能好好干活,明天起,我要印1ooo份。”江耘笑着说道。 老杜兴冲冲地告辞而去,想必,他肯定是等不住了。 江耘对着江氏兄弟拱了拱手,说道:“大宋天下的第二期便拜托两位了。我这里还有一些收集的笑话和填字游戏,其他的想必对你们来说,是小菜一碟。现在我要去找那位算命先生了,找他要最近的天象,哈哈。” 江耘一走,江氏兄弟马上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李清照自然也没闲着,江耘前脚一走,她便尾随而出。 江耘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走到半路,突然收住了脚,还往后退了一步。越走越近的李才女没提防,生生的撞了上来,把江耘的背部顶了个结实。不会吧,走路居然双手护着胸,撞得我生疼,偷鸡不着啊。 “你,你干吗?”李才女吃了暗亏。 “喔,没有,刚才现前面有个蚂蚱,所以让了一下。怎么样?你没事吧。”江耘忍住笑意说道。 “哪来的蚂蚱,这么不长眼。”李才女指桑骂槐。 江耘知道斗嘴斗不过她,便说道:“你跟着我干吗?” “哈哈,可笑!这慧贤雅叙虽然是你的,可是我也是这里的会员,便只许你一个人走吗?”李才女撅着嘴道。 江耘摇了摇头,回头便走。果然,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背后传来她的声音:“酬金是多少?” 江耘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酬金?” “断桥相会和打马赋的酬金啊,你不是说有酬金的吗?”李才女好象手头又紧了。 “哈哈,具体的酬金方案还没定下来,我们大家还要讨论一下,再说”江耘话说到一半,吊起了她的胃口。 “再说如何?”李才女眯起丹凤小眼斜斜地看着江耘,下半身已然收腹提臀,蓄势待。 “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江耘说完不等她作,急走而去。 李才女无处作,只得狠狠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啐骂道:“小贼,只借你几两银子,便那么多伤人的话,我只不过想借几两买点牛奶罢了。” 阳春时节,慧贤雅叙的桃花开得正艳。想起去年的桃花时节,初遇这帮情投意合的好友,一晃已经是一年了。从丹阳小城到盛京大都,他江耘已全然不是当初的惶恐心境。 “不知道家里的老母亲可好。不知道河边的那些农人们还会想起那个曾整日在那里钓鱼的男子?”望着满树的桃花,江耘的思绪重回那个初到的小城。 贺暄与杨明镜还有王烨同坐在园中,正读着翟汝文从河南的回信。边上坐着张顺德,手中的信是秦师爷的。 “子颜,今年的运气却好,黄河的春汛来得迟,游大人和大哥总算赶得及,趁早修好了河务,征了县里的民夫疏通了渠,又按照田数,无偿地放了种子。当初那借去了粮食如今也已经完壁归赵了。现在,怕正是青苗喜人的时节吧。若今年黄河水安生,定是丰收之年!”王烨喜滋滋地说道。 “这二人一刻不得闲,竟每日都在县里四处奔忙,河南的百姓们那是争相传颂啊,说这先前黄河水冲走一个好官,如今又来了两个好官。张大人,游大人为你平反了。”贺暄接着说道。张顺德听了此句,淡然一笑:“张某人得此谬赞,此生足矣。” 江耘知他心结难解,温言劝慰道:“张大人切勿挂怀。此低潮时期修身养性,来日不愁没有机会东山再起。对了,秦师爷怎么说?” “秦师爷说了,这两位大人要比我还要不畏权贵,没多长时间,清理了不少富户地主仗着权势占地坑田之事。这些人,我在任上都是管不了的。”张顺德不无担忧地说道。 江耘自言自语道:“究竟一县之官,能有多大的权利?” 张顺德见江耘不解,问起的又是自己的强项,于是详细介绍道:“知县知县,便是知一县之事,管一县之事。这一县之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我们拣大处来说,分为田赋、税收、刑狱、教化、治安、民生六大项。其中又以田赋和税收为重,此两项俗称钱粮。朝廷考核升迁与磨勘都以此为准,但凡做官,这两项都必须做得好。但是要做个教百姓满意的清官,好官,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以河南县为例,连着几年的亏空,导致在任的知县不得已竭泽而渔,赋税钱粮每年照收,河务、水利、道路等民生设施却败坏连年,又加之劳役不断,从不休养民力。某到任之后,满县疲弊,民怨极大,权衡再三,只得为民而走险,开了仓借青苗钱,试图休养生息,畜养民力,以求固本强基,可惜时不我予,真真是让人徒呼奈何。” 张顺德感叹过后,见离了正题,不好意思道:“老夫扯远了。说到占地坑田,乃是最大的弊病,我朝素来不管兼并之事,承平日久,土地终是要集中。若是平常日子,小民尚能温饱,但有灾祸,必然难以渡日。而且田租,劳役皆出自民众,地主却是旱涝保收。” 江耘默然,土地兼并,自古以来都是困扰当政者的问题,况且大宋之朝,开“武将赎买”之先例,杯酒释兵权后,众多武将卸甲归田,在太祖的半暗示半强迫下,多置田地房产以养天年,富家翁多不胜数。 听了张顺德的话,江耘大感受教,心中似有所悟,提议道:“张大人,想必你也知道,江耘最近有新举措,新办了报纸。你做了那么多年的知县,一定会有不少心得和经验,不如你把这些心得和经验写下来怎么样?如果有机会,江耘再把他公之与众,如何?” 张顺德没想到江耘有此建议,反正他整日呆在园中并没有多少事情,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第071章即将发行 崇宁二年四月,风弥京城的新式舞台剧断桥相会终于落幕。经过众人的商议,特别是江耘的坚持,相对来说更具娱乐元素的包青天在慧贤雅叙和汴京戏剧相继上演。其场面之火爆尤胜断桥相会,被掺入更多现代娱乐元素的包青天再次在京城掀起了一股风潮,相对于虚无的白蛇仙女来说,包拯的形象和事迹更深入人心,虽然在情节上有所夸大和拨高,但却因为迎合了大众的口味而深受欢迎,场场爆满不说,连京城的包公祠也因此而香火大盛。这一切江耘信心大增,他之所以先推出包青天而不是司马相公,除了出于市场考虑,心中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在等着他的对手出牌,蔡京的元佑奸党石碑竖立,正是以打击司光马为的保守派官员,而奠定其新党的绝对优势,也开创了大宋政治迫害的先河,可谓遗祸无穷。当一个执政的官员仅仅因为政治的分歧被划为奸党并刻石立碑,让其子子孙孙及支持者永世不得翻身,这显然已经出了政治的范畴,而显出其倡议者人格的卑劣了。 “一旦你出手,我江耘已经在等你了,而且,我还会有另一手牌,你绝对想不到的一张牌。” 江耘默默地想到。 而现在,这张牌正静静的摆在他的面前。整整一千张报纸,此刻正散着泌人心脾的油墨香味整齐的码放在书社之内。江耘现在要做的事情便给这份明天即将面世的报纸定价。 除了慧贤雅叙的董事层,书报社的人员也全部在场,印刷坊的老杜作为代表也被请了来,忙着在私塾上学,许久不曾露面的丘勇也来了,不过他有了一个新身份,大宋书报社的校对员。看到自己的名字能被印上报纸,小家伙兴奋异常。 “本报纸由大宋书报社出版印刷,印数:1ooo份,社长:江耘;副社长:江氏兄弟;编撰:江氏兄弟;校对:王烨、丘勇” 看着第一版尾部的字样,江耘说道:“江大哥,不是你们做社长的吗?为什么还要挂上我的名字?再说你们怎么用江氏兄弟这个名字?” “虽然我们出了一份力,但君子不专人之美,此报是子颜所创。再多我兄弟并不分彼此,可以合而为一。”大哥江端友说道。 江耘不再坚持,说起正事:“报纸明日就将正式刊,所以想找大家商量一下,定个价格。虽说并非以盈利为目的,但总不能过于被动,毕竟我们要良性循环,做得好,可以带动一个产业也说不定。老杜,你说一下你这边的情况。” “各位东家,我和坊里的伙计算了一下,如果按这个量算的话,成本大约是十文钱一张,这个成本包括了模具损耗、油墨、纸张和人工。但因为是初次印制这么大张的,工人们还不熟练,损耗多了点。如果走上正轨的话,成本大约会在九文钱左右。如果按江东家所说,销量翻番的话,还可以更低一点,但八文钱是最低的了,除非是能以较低的价格从源头进到大量的油墨和纸张。”老杜的思路非常清晰,想人所想,交待的清清楚楚。 “非常好,大家认为应该定多少价格才合适?”江耘问道。 “二十文。” “十五文。” “十二文。” 众人纷纷报出了自己的心理价位。只有江氏兄弟一言不。 “贤伯仲怎么看?”江耘问道。 “君子不言利,若是让我们定,分文不要,以惠天下读书之人与贫苦大众。” “贤伯仲不觉得,免费是天下最贵的东西吗?岂不闻寒士居于寺院,求一饭之饱,而终被寺院所弃,一饭难求之典故?为了让更多人看到这张报纸,就必须定一个合理的价格。据江耘所知,现在京城的一个烧饼也卖五文钱了吧。” 江氏兄弟默然,良久才说:“如果真要定的话,那就十二文吧。” “十文。正好两个烧饼钱。如何?”江耘说道。 除了江氏兄弟,其他人都反对。江耘耐心解释道:“也就差两文钱,1ooo份,也不过是二两银子。这点钱随便从哪里都可以赚回来。比如说这广告。” “到时候如何卖?”杨明镜问道,凭着对江耘以往手笔的信任,他对于报纸的销量很是乐观。 “在印刷坊前头,挂上大宋书报社的牌子,就在那儿卖,还有园子里,还有戏院门口,晚上的戏是在戏院开演吧?” “是的,明晚轮到戏院演。不过,我觉得是时候再招些演出的人员了。师师最近受了风寒,还在带病坚持呢。”齐玉沅提醒道。 “啊?是吗?怎么我不知道?”江耘急道。 “这几天你只顾着眼前的报纸了,忙得连人都看不到。” 江耘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是啊,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的,的确没顾上她。自从包青天上演之后,又恢复杂了一天一场的频率,虽然师师所演角色只是其中一个女配角,但戏曲的编排和人员安排,还是她一手负责。想必是忙得不得了,才会感染了风寒。 “嗯,等会我去看看好,这里没什么事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对了,伯勤,你找个人去通知所有和慧贤雅叙有业务合作的商家代表,让他们明天早上一早来书报社。” 待众人走后,江耘独自坐在印刷坊中,仔细检查着眼前一摞摞报纸。明天,它们就要问世了。 “老杜,明天早上早点来开门,顺便买串鞭炮来。”吩咐完之后,江耘独自一人上了街闲逛。 “大水梨嘞,三文钱一个的大水梨,不好吃不要钱。”一个卖梨的小贩经过江耘的身旁。 “等等,卖梨的,给我来五个。”江耘想起师师感冒了,补充点维生素和水分大有好处。 “嗯,榨个鲜梨汁给她喝。”想到师师最近忙得患了风寒,江耘不免有些内疚,自己则忙于俗事,后知后觉了。 尽管工具缺乏,江耘弄得手忙脚乱,最后还是榨好了一碗鲜梨汁,兴冲冲的向后院跑去。转过小径,却现李清照正在梅园之中踱步,一脸落寂。江耘看了看天色,现已经不早了,此刻天边正一抹夕阳红霞,空影迷离,映着她一脸落寞神色,徒生心伤。 纵使一袭男子的青衣,倜傥模样,终究有着女儿家的心事。想到她以往的种种出格的表现,或许只是她心中叛逆的那一面吧。 江耘不忍,默默地走上前去,轻声说道:“何故黯然神伤?” 李清照默然回,见是江耘,仿佛被人窥破心事,性格中要强的一面抬头,故作潇洒的说道:“没什么。” “人言伤春悲秋,江耘却不明白,这春天万物生长,鸟木葱茏,有何可伤悲之处?” 李才女自嘲般的一笑,回过头来,看着江耘,淡淡的一笑道:“只不过春景易逝,人生之韶华亦如是” “若无夏之逢勃,秋之悲凉,冬日萧瑟冗长,哪来春天的曼妙景致?四季轮回乃是天道,所不同的是人的心境罢了。”江耘正颜说道。 李清照知道江耘在开解它,略带感激地说道:“江公子今日说话倒像个深悟禅机的大师了,全然不是初见时的模样。” 呵呵,你又何尝不是呢?江耘再次问道:“你还不曾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眼角尚有泪痕。” 李清照一惊,忙拿手去擦,才知道是江耘哄她,正待辩解,却听江耘说道:“我们是不是朋友?” 第072章关于朋友 “朋友。”李清照迟疑道。望着眼前这么既陌生又熟捻的年青男子,心中别有一番滋味。便是他,让她在赌场上初尝挫败之感;便是她,让她在他的眼光之下自觉的挺起胸膛;便是她,让她为剧中人徒生心伤。 “有一句是这么说的。如果心中有喜悦,那么请告诉你的朋友,喜悦会翻倍;如果心中有悲伤,那么也请告诉你的朋友,悲伤会减半。自相识以来,你分享了江耘不少喜悦,却为何不让我分担你的忧愁?你难道不觉得这样不公平吗?” 江耘静静地说完,一脸沉郁之色。 李清照终于被江耘的诚挚打动,转过身去,用手拨弄着树叶,幽幽地说道:“前日,赵公子来我家提亲” 江耘默然,沉吟着,组织着思虑,试探着说道:“如此要高兴才对啊。你两人门当户对,而且相处融洽,比起那些盲婚哑嫁者,却是要好得多了。” 李清照蓦的转过身来,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芒,盯着江耘说道:“原本以为你能说出些不寻常的话来,没想到也是和众人一般论调,你当初在盈月楼那番言语也只怕是酒后狂言罢了。” 江耘尴尬不已,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连她都知道了。 “说来不信,这的确是我江某人的心声。世间之事,对女子者太多不公,正因此,才有这间慧贤雅叙。在我看来,这世间人人都是平等的。不管是男子女子,掌柜下人!” 李清照的眼中,却是神色激昂“话虽如此,清照却恨不得为一男子,上可取功名,下可游历江湖,全无牵绊!” 江耘没有接口,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对这门婚事不满意么?” “我,我,我不甘心!”李清照终于爆了,眼中泪珠迸落,旋即又无力地说道:“但我又能怎样,虽然父亲以我年纪尚小暂且推脱了,但我知道,我们双方父母都已属意,无非是舍不得我,想让我膝下承欢,过得一年半载,还是要嫁的。”心伤之下,已靠在树旁嘤嘤哭泣,脸上悲切之色教人嘘唏不已。 江耘不忍,想伸出手去扶她一把,却生生停在半空。 “赵公子才学兼优,品位高雅,想来也是上佳的夫婿,双亲也是为我着想,只是清照心性不同于平常女子,却是清照的不是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只可恨清照多读了些书,已找不回平凡心境。” 看着李清照孤单无依的神情,江耘心中也是无奈,想劝她,却觉无话可说。世间教义,礼仪如此,又岂是一番劝能推得倒的? “虽然还有些无拘无束的快乐时日,只不过这里清照怕是不能常来了。父亲对我私自乔装出来,已经很不高兴了,只教我多学些女红,归究是个妇道人家,闺房大院才是我的归宿。”李清照慢慢平静下来。 听着她的感慨,江耘心酸不已,深感这世间女子之不易。纵观历史,留名青史之男子千万倍于女子,不是心智、能力使然,而是禁锢,一种作为私有财产的禁锢。 李清照见江耘神色黯然,心中感激,微感歉意地说道:“清照无礼了。说了出来,心中已然好过许多,但我却觉得不是减半,而是被你全盘接受了去。”说到最后,性格中俏皮的一面已经表露无疑。 江耘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所以说,是分担嘛。朋友的妙处,便在这里了。” “清照却觉得惭愧了,喜事你分我一半,我却以俗事来叨扰你。欠你的银子,过几日便还你。” “呵呵,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以后江耘的愁苦也少不得你来分担”话未说完,想起李清照待嫁之身,作了人妇哪还会有机会,不由得停住了口。 李清照知道江耘未尽之语,岔开话题道:“你手中拿的什么?” “喔,师师姑娘受了点小风寒,加上嗓子累,我给她榨了点鲜梨汁。” 李清照淡然一笑,眼中羡慕神色一闪而逝,说道:“江公子真会心疼人,难怪师师姑娘台上台下都是神采飞扬。” 两人正说话间,眼前一亮,原来夜色已黑,园中已点上了灯笼。 李清照回过神来,告辞道:“天色已晚,清照要走了。对了,书报社编辑一职,还烦请江公子另请高人吧。” 江耘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口,呆呆的看着她离去。抬头看夜空,青黑色竟是无垠一片,淡淡繁星寂寥,点缀其间,园中树林间灯火通明,游人三三两两,笑声渐浓,身处其中,却觉得孤独不已。 清静之闺房,红烛之下,纵然心比天高,流转于心间的那一缕馨香与孤傲,也只不过化作纸下一曲哀怨的新词吧。 枯坐于树下,愁绪挥之不去。手中那一碗鲜梨汁,渐渐地凉了。 “我这是怎么了,唉,不想了,珍惜眼前人吧。 现在想来,倒是如师师这般原本无依无靠的孤儿来得敢爱敢恨,全无羁绊,摸着被她提过数次的耳朵,心中流淌着一股温情。 “师师,师师,快开门,我来看你了。” 过了好一阵,门才开起,李师师一脸冰霜,开了门,转身便走,气呼呼地在桌边坐下,背转过身去,竟看也不看江耘。 江耘知道她的脾气,走上前去,将手中的鲜梨汁放在桌上。 “师师,今天出门碰到一件怪事,我在城外看到一只老鹰在追一只兔子。” 李师师不吃江耘这一套,编故事也找个好点的好不好,京城附近哪里来的老鹰,仍是不理不睬。 “正当那只老鹰要追上兔子的时候,那兔子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说了一句话,那老鹰就从天上掉下来摔死了。”江耘慢条斯理地说道,他在等李师师也象那个兔子一样转过身来。 李师师中计了,竟然忘了她在生江耘的气,果然转过身来,问道:“一只柔弱小兔,能把凶猛的老鹰杀死?那是句什么话,这么厉害?” 江耘转守为攻,悠悠然在她边上坐下,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起来。李师师现自己上当,气不打一处来,劈手抓向江耘耳朵,哪知江耘早有准备,一脚跳开,笑着说道: “那兔子说,你没穿裤子。”说完,学着那老鹰先是展翅而飞,待兔子说话过后,急用双翅掩住下体,结果因不能振翅失去平衡摔落地下。 “哈哈”佳人开颜大笑,真个是一笑百媚,屋中春色流转。 “那老鹰死前也说了一句话。”江耘又卖起关子来。 “好了好了,这番饶了你,不生你气了,快说快说。” “他说,师师你好狠啊”李师师早已站起身来,一手叉腰,另一手已经抓着江耘耳朵,跺脚笑骂:“还说我狠,我都病了三日了,你现在才来看我,哼!枉我带病坚持着上台。” “是是是,师师快放手,我给你弄了鲜梨汁,既能祛风寒,又能润嗓子。” 李师师终于撒了手,嘟着嘴叹道:“冤家,恁多手段,刚才还是怒气冲天的,现在却生不了气了,心中也是畅快许多。” 江耘赶紧说道:“这几日还不是忙着筹备报纸的事,才顾不上你的。来,张嘴。” 江耘拿着汤匙,递到李师师的嘴边。师师略有羞意,媚眼流转,张开嘴唇接受心上人的温情服务。 “凉了。”李师师嘟着嘴,给他出了难题。 “要不,我给你热一下?”江耘心情大好,舀了一口喝了进去,却并未下咽,向她凑了过去。 李师师吓了一跳,大胆、热情如她者,都没想到江耘“强悍”如此。 李师师面红心跳,罢了,来就来,我还怕了你不成,微闭了眼,红唇微张。 却是谁说,良药苦口? ****官人我要票票。请断句,谢谢。官人我,要票票,可也。官人我要,票票,也可。*** 第073章桃园遇贤 二人温柔过后,雨过天晴,李师师享用了“温暖牌”鲜梨汁,心情大好,拉着江耘去园中赏月。 二人踱着步在园中四处逛。慧贤雅叙开业至今,已将近有半年,经过数次风头强劲的推广活动之后,俨然已成京城最高档的文人聚会之年,吸引的本地大多数才俊之外,还有许多来自外地来客户。针对这些人,江耘他们早制定了不同的会员制度,同样5o两银子的会员卡,可使用三年之久,是以这里也成了许多外地来京的文人、试子以及想领略京城高档文化事业的客商们聚会的选之地。 今夜的“桃园”之中,正举行一场小型的同乡聚会。江耘二人走至近处,远远的在角落里坐了下来,看着场内热闹的情形。 场内的气氛正浓,座上十数位年纪各有大小,年轻者如江耘,二十一二,年长者三四十岁,此刻正为当下最流行的断桥相会而争论,话题却仍是平常,这出戏到底是悲剧还是喜剧。 “此剧虽以盍家团圆为结尾,但似喜实悲,初看之时,乃道有情人终成眷属,细细口味,却难以回避贯穿全剧之无奈与抗争,直教人深思啊。”右主位上一位略年长的男子说道。 “邵籍兄一语中的,正是此剧之真义。”众人赞同道。 左边一位年轻士子说道:“听说此剧乃此处的主人江公子所编。我方翌不自量力,也欲编一出戏来让大伙瞧瞧。” 场中一位年长者叱道:“方静晨好不晓事,读书人当博取功名,建功立业为志,如何舍本逐末?” 想必都是要好的朋友,那方翌受了呵叱,也不辨解,只是讪讪一笑。 右的邵籍解围道:“老哥此言,也算正理,却不尽然,我等如今也算有了功名,高不成低不就,还不是逡巡京师。况且如今仕途艰难,方静晨此举也是排遣心事之举罢了。” 邵籍说中众人心事,一时场中都静默无声。他们十数人结伴赶考,或好或坏都中了,只是如今员多阙少,无官可做,便象江耘的兄弟6伯勤一样,滞留京城。 邵籍见自己一席话说得众人心绪低沉,连忙开解道:“静晨,不如谈谈你的戏如何?” 方翌见邵籍问起,高兴地说道:“此戏乃小弟一时兴起所编,讲述一个士子在京城结识了一位风尘女子,两情相悦,不可渐离。赎身之后回老家,舟行半路,恐家中老父不容,踌躇不前,路遇恶商,假言辞色,欲以千金买那女子,一来可得银子,二来可回家见老父。那风尘女重情重义,士子却是受不了诱惑,终将那女子卖与他人,言定在舟上交接。谁知那女子营生多年,所积甚厚,随带的箱子之中尽是金银宝石,不下万金。那女子怒骂薄情士子,将那金银一一掷入水中,而后投水而亡!”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此戏笑尽天下读。在座之人也都嗟叹不已。 边上的江耘却听得暗自心惊,此人所说的情节不就是后世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吗?这方翌也算厉害,能编出这么个不落俗套的桥段来。 “这位方翌算不算最早的编剧呢?”江耘心中欣赏,暗生招徕之意。 思量间,场中已经换了话题。那位老者说道:“我等留在京城已经半年多了,虽然了得了功名,却一直不曾得志。门路也跑了不少,所费甚耗,却无头绪。老哥我打算明日便回老家了。” “是啊,囊中已渐羞涩,也该回家了。好歹得了功名,回家也有了交待。”方翌笑道。 邵籍却是洒脱之人,把玩着酒杯道:“我向来无甚牵挂,走便走吧。回到杭州,我也学学这间的主人,开个慧贤雅叙来,哈哈”“此间慧贤雅叙,我也很是喜爱,比那些风月之所好上许多。若邵大哥在杭州开一个,我静晨怕是要每日赖在那里不走了。” “说起来,我倒真是佩服这家主人,奇思妙想不断。慧贤雅叙如是,断桥相会如是,不知道我等走后,又会有什么新鲜玩意。”邵籍笑呵呵地说道,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出声来。 江耘心道:“这人的确洒脱不凡,确说得没错,便在明日,就有一件新事物。”当下暗自留心。 夜已渐深,众人渐渐散去。江耘送了师师回房后,来到后院,自取了会员的名录,细细地找了起来。果然找到了邵籍与方翌的名字,两人俱是杭州周边人氏,都中了此次的科举,那邵籍还是个三甲的进士。留在京师半年,想必还不曾有得官做。记下了二人在京城的地址,打算明天去找他们。 崇宁二年五月初二,离端午节还有三天,京城中的人家都忙着做雄黄香囊,编菖蒲、艾条,包粽子,好一番热闹景象。 秀源街上,慧贤雅叙的旁边,大宋书报社在放了一大串鞭炮后终于正式开业了。第一批上门的客人是应邀而来的商家。此刻江耘正踌躇满志,神采飞扬地招呼着客人。 “各位,你们今天来到这里,将见证一个伟大时刻。从今日起,我大宋的第一张报纸即将通过诸位之手面世。” 众位商家多多少少都尝到过江耘的甜头,现在听了这番话,都跃跃欲试,早有等不及的人问道:“江学士,快说说报纸是什么东西,可是与小报类似?” 江耘微微一笑,转过身来,揭开盖在一摞摞报纸上的红布,散着油墨香的报纸展现在众人面前。 众位商家纷纷一人拿起一张看了起来,表情丰富而复杂,江耘则在旁边解说道: “此即为江耘所说之报纸,印1ooo份,暂定为三日一刊,每张只要十文钱,各位可放于店中售卖。今日是创刊第一张,鉴于和各位的良好关系,在场每位奉送3o张试卖。如果觉得好,三日之后再来,到时候每张为八文五,数量不限,但此报纸统一定价为十文钱,各位不得涨价。” 3o张报纸虽然不到半两银子,对这些大商家来说只是小钱,但对于江耘能够第一时间免费奉送,众人都心怀感激。他们知道,和这位江学士保持良好的关系极其重要。从远处看,有慧贤雅叙中的那些个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从近处看,就有身边这位笑得乐呵呵的“七尺堂”的老板梅初园。 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中,梅初园道谢道:“多谢江公子了,在第一期创刊号能有我七尺堂的广告,初园感激不尽。初园一如既往的看好这门生意,3o份哪够,打算再拿1oo份。当然,1oo份我自己再掏钱买。” 梅初园此言一出,众人多多少少有点后悔,又被此人拨了头筹,于是纷纷要求再增加数量。最后十一位与江耘有合作关系的商家大多再买了2o多份。那些书画、古玩铺自不必说,连那些衣饰、饰铺都买了8o多份。一来二去之下,1ooo份报纸只剩下了3oo多张。 众人如此踊路,倒不是和江耘一样,对报纸有着极强的信心,纯粹是心理使然,都是在商场上淫浸已久,自不甘落于人后。 众纷纷嚷嚷的商家走后,江耘琢磨着是不是再加印一番,于是就吩咐老杜道:“老杜,叫工人们先候着,如果销量好,马上加印。你再拿到1oo份放到慧贤雅叙。” “好嘞。”刚才的情形老杜都看在眼里,喜在心理。这东家,还真不是一般人呐,捣鼓出来的东西还真有人抢着要咧。 江耘从剩下的报纸中拿了三张,打算出门。 “江子颜又做得好大事,哈哈。”迎面而来的正是好久不见的张择端。 第074章贤士加盟 江耘心中欢喜,拉着张择端的手说道:“择端兄可是好久不见了,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这么久不见不来看看小弟?” 张择端笑道:“还不是为了做那幅清明上河图,最近画意充沛,进展比较顺利。” 江耘自然跟着高兴:“这么说来,大作不日即将面世了,到时候慧贤雅叙之中不知道放不入得下这么长的画卷啊。” 这一记马屁拍得张择端极是受用,大笑不已。笑过之后,说起正事:“今日来是替皇上取一件东西。” 江耘正打算给赵佶送去,听张择端一听,连忙从手中的三张报纸取出两张来,双手奉上:“报纸在此,一人一张,如此不怪江耘偏心了。” 张择端粗粗一看,大喜道:“果然不是平凡手笔,是你江子颜一贯风格。” 对于张择端的礼尚往来,江耘也是喜笑颜开“好了,择端,我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吧。” 张择端双手一拱,说道:“择端现在回去复命了,你忙你的吧。” 江耘忽然记起一人,连忙将手中剩下那张报纸递给张择端:“择端可认得皇宫中的守卫高俅高护卫?” “可是威德门的高俅?” “正是。” “你倒认得好人物,呵呵,这位高护卫原是端王府的人。我知道了,子颜此礼倒是礼轻情义重啊。”张择端取笑道。 “如此拜托择端了。”江耘抱拳说道。 送走了张择端,江耘心情大好,又报社内拿起两张报纸,打算去找昨晚园中那两位。按照会员薄上所留的地址,江耘没花多长时间就在一家大客栈中找到了他俩。幸好,他们还不曾走。 开门的是方翌,昨晚夜色黑暗,他自然不认得江耘。江耘抱拳说道:“这位兄台,可是杭州方翌方静晨?” 方翌奇道:“正是。你是?” 江耘说道:“在下是慧贤雅叙园主江耘江子颜,昨晚桃园之中,静坐角落,已仰兄台风采,今日特来拜会,还有一位邵籍邵先生可也在此处?” “原来是江学士啊,久仰久仰。”邵籍从里间走了出来,让进了江耘。 宾主落座,邵籍落落大方,热情周到,方翌因为断桥相会的缘故,看着江耘的眼神有着一点点崇拜之色。 寒暄过后,江耘开门见山地说到:“听说诸位打算不日离京?” 邵籍道:“正是。昨日园中之人今早都已坐船离去,想来到杭州也不过几日情形。我兄弟俩最为投缘,也最是浪荡,京城景致宜人,待散尽银子,再回去也不迟,哈哈。” 受邵籍感染,方翌也笑道:“江学士的慧贤雅叙甚好,我哥俩流连忘返,乐不思杭。只是那什么会员卡太贵,虽说可用三年。但我们这一走,怕是用不着喽。” 邵籍接口道:“是啊,此次若是没中,三年后还可来京一试。偏偏却是中了,以后没什么事怕是不来京城了。”虽是玩笑之话,但话中自嘲、无奈之意,让人徒生伤感。 江耘笑道:“幸好你们没有一起走,不然只怕见不着江耘的新玩意了。”说完,从怀中拿出那两张报纸,展将开来,递于二人。 二人脸上诧异,接过报纸,细细看了起来。江耘也不打扰,静静地喝起茶来。 “好,此论甚妙!”邵籍看着那篇论密折制,击节赞道。 “如此才合我的口味。”方翌关心的却是李清照那篇改编后的断桥相会。 良久,二人才读完报纸,瞧见江耘含笑不语的眼神,三人痛快地大笑。 “江学士果然说得不错,可惜那帮朋友走得急了。” 笑过之后,邵籍问道:“江学士是想问问我二人的意见吧?” “嗯是吧。”江耘说道。先听听他们的看法也好。 “邵某认为,此报纸与当世之邸报形似,但绝非邸报这么简单。他的市场在于士林与商场。虽说雅俗共赏,但对于寻常百姓并无用处。所以还是应当走高档路线。听江学士说,此报定价十文,不象你慧贤雅叙的风格啊。” 江耘明白他不知道自己动群众的计划,故有此看法,说道:“邵先生,请继续说。” 邵籍见江耘称呼他先生,也不在意,继续侃侃而谈道:“也只有在京城这个善之都,才能有此销量,寻常市镇,怕是不行。但这些只是从商家的角度出,邵某认为,江学士醉翁之意绝不在此,若有幸能看到这大宋天下的第1ooo期,想必那时候天下的言论” 江耘又惊又喜,惊的是,此人眼光非比寻常。喜是的,如果言词得当,招徕此人,这大宋天下的成功又将加上一份保险。 当下也不迟疑,起身施礼说道:“邵先生,如蒙不弃,请加入这大宋天下,我等一起将它做到1ooo期。” 邵籍此刻总算明白江耘来意,连忙扶着江耘说道:“江学士无须如此,我邵籍便如自己的名字,乃籍籍无名之人,浮华不羁,如何能得此重任?” 江耘正色道:“原是江耘唐突,虽然不曾有过多少交往,但观先生姿容,听先生言语,都是洒脱博学之人,不排斥新生事物,极对江耘的脾胃,全然不同于俗士,故此交浅言深,斗胆相邀,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旁边的方翌听得兴起,也劝道:“大哥,虽然中了进士,却不曾得了官职,我们等了这么久,心都凉了。回到杭州,即便如你所说,开个象江学士一般的慧贤雅叙,却哪比得上做一番事业来得开心?你一身学识抱负,便老于花间树下么?” 邵籍长叹一声:“读得万卷圣贤书,今日报于君王家。奈何君王不用乎?” “报国之途,何止千万。军人的手中有长枪,文士的手中同样可有一枝笔。”江耘趁热打铁的说道。 “静晨,我若应了,你怎么办?”邵籍说道。 江耘连忙说道:“今日此来,正是为两位。方先生也是江耘想要之人,昨晚听得方先生的戏曲构思,江耘极是满意,故想请先生做个编剧,专门来编戏曲。” 方翌毕竟年轻几岁,听得江耘如此说,哈哈大笑道:“江公子好大的胃口。”旋即说道:“我们兄弟二人共进退吧。我看邵大哥的意思。他若留下来,我也不走了,便做一做编剧,哈哈。文章不能名千古,但留戏曲在人间。” 话说到这个份上,邵籍终于答应下来,对着江耘说道:“如此邵某便答应江公子吧。适才推脱,非是邵某贪恋官位,只是邵某读了那么多书,终归想为国为民做点事情。” 江耘心中感动,知道他的心意,温言说道:“先生之意江耘尽知,你我志向相同。待你见得我众位兄弟,想必会知道江耘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邵籍、方翌二人俱都大喜,二人心灰意冷之下,得遇江耘,虽是缘份,想来也是天意中幂幂注定。这两个原本籍籍无名之人,也因此改变了自己和历史的命运。 第075章创刊之号 就在江耘在客栈访客之时,行报纸书报社内却有点忙乱。老杜早已带领着工人们做好了准备工作,就等江耘一声今下开印。报社内的报纸只剩了1oo多张,报社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虽然都以平民居多,但对于报纸这个新事物还是很有兴趣,反正只要十文钱,所以卖得还算不错,到下午时分已经卖了5o多张。慧贤雅叙那边也传过话来,让晚上再拿几份过后,因为晚上才是慧贤雅叙人流的高峰期。 让老杜心急的是,他不知道该印多少数量。少了怕不够,毕竟还有两天半的时间可以卖,多了的话就浪费钱了,因为三天之后的新报纸出来,这旧报纸便象隔日的包子,肯定是没有人要了。 就在老杜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江耘终于施施然地回到了书报社。 “东家,你可回来了,还印不印?”老杜急道。 “嗯,情况怎么样?” “这里卖了5o多份,慧贤雅叙那边也卖得还行,不过我估摸着,那边晚上会好一点。早上那些商家拿去的,我让工人们去大致问了一下,都卖得还可以。真味楼上的销量最好,拿去的1oo份只剩5o多份了,他们让我们明日再送1oo份过去。所以东家要定个数目才好。印制过程需要时间,油墨晾开也需要时间,所以要尽早决定印数才好。”老杜一口气说完。 江耘欣喜异常,他不仅为报纸的销量高兴,更为有这样一个负责的技术总监高兴,兴冲冲地说道:“好!非常好!印吧,放开印。” 听了江耘的话,老杜不无担忧地说道:“东家,我也知道报纸销量好,但数目还是不要太多了吧,毕竟过了时间,新报纸出来,这旧的便不值钱了。虽说只要八文的本钱,但浪费终归不好吧,不如多费些手脚,先印少点,不够的话可以再加印的。” 江耘很满意老杜这种事事负责,为东家着想的性格和态度,笑呤呤地说道:“老杜,你说的没错,这新的出来,旧的就不值钱了,但这是以后。今日却不同,因为今日是创刊号,是我大宋第一张报纸,你不觉得它很值得我们收藏吗?此番印出来的卖不掉没关系,我们通通收藏起来,想必那些古玩商们会打它们的主意的。” 听了江耘一番话,老杜恍然大悟,这东家的眼光果然是好,跟着他没错。 “好嘞,我们这就开工。兄弟们,开工了。” 众人轰然应诺,立马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江耘看着眼前这一副景象,热血沸腾,高声说道:“大家听好,除了工钱外,每月行报纸的赢利,扣除书稿费、报社主编们的薪金之后,所得的百分之五,将是大家奖金,每个月我会把这笔钱交给老杜,由老杜负责放给大家,具体的金额和人选由老杜决定。” 这一番话惊得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绝不寻常的东家,在确认江耘不是在开玩笑后,都于了如雷的叫好声。老杜更是感动的眼圈红,木头似地站在哪里。 江耘拉着老杜走出门外,老杜回过神来,提醒道:“东家,这这不合规矩啊?逢年过节包个红包,我们便知足了。印坊的工人,哪会有这样的奢望。” 江耘知道,在这个社会,手工人员地位较低,更在商家之下,从事此行业的多半都是些无产无田,不得已才干此营生的。江耘所提的分红,不异于石破天惊之举。 “老杜,虚假、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理由,劳者得其酬,有什么不对的?而且你们这一环,是极重要的环节。你们有了分红,做事便会更负责,生产环节中如果有创新和变革,成本降低之后,你们也会受益,这样的话你们才有积极性啊。成本低了,赚得多了,最大的受益者还不是我吗?所以说,你说合不合规矩呢?” 江耘一席话,说得原本局促不安的老杜心服口服,他知道他的东家说得没错。这位东家不但眼光好,心眼更是好。 “东家,老杜明白了。您没把我们当下人,老杜心里有数。您就放心吧,只要我老杜在,印刷坊的事您就不需要操心。”老杜心悦诚服的说道。 “嗯,你明白就好。坊里的工人的管理和招收你全权决定吧,如果销量增加,人手不够,你就再招人。如果有工人不合你心意,你也可以解雇他。总之,这印坊里的事你要管起来。勤快的工人要奖励,人技术创新的更要重奖。” 交待完老杜之后,江耘心情极好,回了慧贤雅叙。今日真是个好日子,报纸大获成功不说,而且又招收了两个大师级的人物。 和江耘一样,皇宫里赵佶的心情同样不错,手中拿着一张大宋天下,正津津有味的做着填字游戏,随手叫过一个小太监吩咐道:“赶紧拿着这张纸去新源街的大宋书报社兑奖,前几位有1o张戏票送,记得别暴露身份,哈哈。” 看着小太监屁颠屁颠跑去,赵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大笑道:“太监,哈哈,没了” 书房内的宫女和太监都觉得诧异:“官家今天是怎么了” “唉,这江耘,真教人喜欢,这么多新鲜玩意,偏偏都是朕喜欢的。唱唱赞歌也就罢了,这填字游戏却是新颖,呃,还有美食地图。朕真是可怜啊,除了跛脚老陈的汤包,竟然都不曾吃过呢” “太后驾到”门口的值事太监高声唱到。 皇太后,赵佶的母亲向太后在一众宫女的陪伴下,众星拱月地走了进来。这向太后虽不是赵佶生母,但为人端庄平和,哲宗驾崩之后,力挽狂澜,与曾布一起保得赵佶登位,而且扶上了马还送一程,在赵佶即位之初训政数月,力保了政局的平稳过渡。故虽无血肉之亲,赵佶与母后的关系却极是融洽,感情甚好。 待赵佶请安过后,向太后坐下说道:“官家怎么了,哀家好象在门口听见官家说自己可怜?” “母后见笑了,朕是说不曾尝过这些京城的众多美食啊。”说完将手中的报纸递了过去。 向太后接过细细一看,忍俊不禁:“原来是这样,说起来哀家也不曾全部尝过,不过这有何难,”说完叫过一个太监“去,将上面所刊之小吃,各色的都买一点来。” 赵佶刚待阻止,话到嘴边,却生生止住。 小吃,小吃,坐在路边的小摊上吃起来,那才叫美味小吃啊。 唉,这个道理她是不会明白了,赵佶不无惋惜地看着眼前的母后,母仪天下的母后。 你是一个青蛙,井里的青蛙,朕也是一只青蛙,但我是一只看到过真正天空的青蛙,呵呵。 “今日会下雨吗?”向太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端午将近,南方怕是入梅了,连带着京城这几日都阴雨不断,看这天色想必会有雨吧。” 赵佶知道母后的意思,笑着说道:“若没雨,朕要治他的罪。” 皇太后显然心情不错,笑道:“官家,这倒未必,便是凭这篇论密折制,你就应该赏一赏的。对了,此邸报何人所做?好是好,未免太轻浮了些,不合祖宗家法。” “母后,此非邸报,由民间商家所刊,今日是期。听说三日一印,做此大事者,乃是现任翰林书院学士江耘。” “江耘?这名字好熟悉。”向太后喃喃自语道。 身旁的宫女提醒道:“太后,便是那市井间流传已久的断桥相会的编戏者。 “喔?原来是此人,那个慧贤雅叙便是他创办的吧。嗬嗬,放着好好的翰林书院正事不干,却尽做些出格的事情来,我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 “呃,这样吧,三日后便是端午节,朕把他召进宫来,也让母后看看戏。据说又排了一出新戏,叫做包青天。” “难得官家上心,如此便看看吧。哀家倒不要紧,只是身边那几个小妮子吵着要出宫看戏去呢。” 正说话间,一个小太监跑进来报喜:“恭喜皇上,恭喜皇太后,王皇后生了,又添了一个公主。” 赵佶娘俩大喜,急着便要赶过去看。小太监接着说道:“娘娘请皇上赐名。” 赵佶一时高兴,想也不想,拿起御笔,挥毫写下两个大字: 报纸! 想必后世的史家会如此记述这个公主的诞生:崇宁二年五月初二,王皇后诞x国公主,上正逢大宋天下创刊,心极喜,乃赐名报纸。 ***历史上的向太后已经挂了,这里情节需要,没挂。*** 第076章雨中报信 同样上因为一张报纸,同在京城的蔡府之中,却是另一种氛围。 宋乔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恶,又被他占了风头,他到底还会有什么新花样?” “果然被我说中了,此人最难对付的就是,我们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干什么!”蔡卞担忧地说道。 “为何他总能做些看似并不起眼的小事,却偏偏能收到这么大的效果?如果鸿博没判断错的话,此举又将会轰动士林,清流之议,祸害无穷啊。” 胡师文道:“不如我们找人将报纸全部买下来,反正也只有1o文钱一张” “糊涂,三日一印,你买得完吗,就是你全买了,他们不会再印吗?印刷坊就设在书报社之后。”蔡京打断了他的话。 “为今之计,可以在文字上做写文章,找人好好找找这报纸上有没有漏洞和忌讳。一旦找到,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宋乔年恶毒地说道。 “恩,此言甚佳。这天气预报,也每天给我盯着,若是不准,我参他个妖言惑众之罪。而且他江子颜千算万算,只怕少算了一条,他一个笑话,怕是得罪了宫里所有的公公,尤其是童公公,哈哈”蔡京放声大笑。 “呃,对了,鸿博,你学识俱佳,这填字游戏你可做得来?” 高俅有点感动。他好久没有感动过了。 在苏东坡手下混到一碗饭吃的时候,他没有; 在驸马王铣家讨生活的时候,他没有; 初识端王赵佶的时候,他也没有,有的只是幸运; 端王上位,位居九五的时候,他也没有,有的只是狂喜; 而现在,他感动了,虽然只是有点。 捧着那张报纸,高俅很开心,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对了,尊重,是尊重。他很尊重自己。 他很开心,很专业的和自己探讨“蹴鞠”这个旁人看起来是微末之技的运动。 他很热情,很随和的和自己谈话,全没有象别人那般隐藏得很深很深的蔑视。 他为什么会想到给我一张他亲手创办的第一张报纸?给一个守卫偏僻宫门的护卫,而不是权倾朝野的大臣呢? 高俅笑着摇了摇头。是了,他想让我分享他的喜悦。 他把我当做他的朋友。 朋友,除了分享,当然还有担当。 “我必须要告诉他,哪怕现在擅离职守。”此刻的高俅,正离了皇宫,飞奔在向着书报社的路上。凭着天生的敏感和对皇宫生活的了解,他隐隐地知道,他的朋友犯了一个错误。 笑话就是玩笑。玩笑是不能乱开的,特别是对某一类人。 这类人就是太监。 “爹爹若是知道这些诗词,游记,还有这篇断桥相会出自他宝贝女儿之手,他会做何感想?”闺房之内的李清照,正美滋滋地看着自己变成“铅”字的文章。 书桌之上,放着填字游戏的答案。 “唉,一点难度也没有,不好玩。” 回,看着挂在墙壁上的那套男装,猛然站起身来,又徒然无力的坐下“为什么,为什么我生来不是一个男子呢?” “如果心中有喜悦,那么请告诉朋友,喜悦会翻倍。如果心中有悲伤,那么请告诉朋友,悲伤会减半。呵,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呢。说起来,我已经不知道分享了他多少喜悦了呢” “清儿”一声呼喊打断了李清照的思绪“你要的牛奶我给你带回来了,真不明白,这牛奶腥膻味这么重,你却这么喜欢喝。” 见是拿着牛奶的父亲,李清照很高兴,每天下朝,他都会来看自己,这个习惯竟是一直保持了多年。倒是自己,每每跑了出去四处游玩。 见清儿在家,李格非很是高兴,说道:“女儿家这才象话么,多做些女红就更好了。”见清照手中拿着报纸,问道: “这是何物?邸报吗?邸报没这么大啊。” “爹爹,这是报纸!今日京城新的报纸。啊?!下雨了,下雨了!”说完,将报纸塞到老爹手里,兴高采烈的跑进雨中 “清儿,下雨收衣服,也不用跑得这么快吧” 是的。下雨了。 “好雨知大事,今天乃生。随风潜入夜,润入细无声。好诗,好诗啊!”和李清照一样,沐浴在雨中的,还有我们的主角。 李师师满眼温柔地看着雨中的男子,深深地感受到他此刻心中的喜悦,手中拿着她新缝制的衣裳,冲他喊到:“冤家,好了,快进来,别受凉了!” 跟着齐大姐学了两个月,这次的衣服幸不辱命,两边的衣袖可是一样长的。 江耘从雨中跑进房内,胡乱地摸着脸,兴奋地说道:“人才,人才啊!刚刚我还担心着呢,没想到真下了。” 在李师师的强烈要求下,江耘换上了衣服。不错,相当合身,特意的伸出了双手。 李师师嘟着嘴说道:“不用比了,一样长的。” 江耘讪笑道:“只要不是差太多就行。对了,为什么这里有一朵花?绣得真好看。” “啊呀,坏了,我怎么这么糊涂呢?我照着齐姐姐的衣服做的”李师师一脸窘色,羞得满脸红云,急急的就要扒江耘的衣服。 “别,别,师师。幸好这里没人。”江耘提醒道。 李师师大怒,叱道:“你乱想什么,还不快脱下来!” “不用了,温暖牌么。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一个大男人的衣服,肩角上绣朵花,太惊世骇俗了吧?” “不错啊,正合我的口味,惊世骇俗的事,难道我江耘做得还少么?”说罢,飞也似的在她嘴上亲了一下,扬长而去。 傍晚时分,等到高俅冒着雨急急地赶到书报社的时候,坊里的工人们已经将近加印了近5oo份报纸。 “你说什么?公公?”江耘听高俅说完,顿时头大如斗,是啊,光一个童贯就够他受了,何况宫中成千上百的公公,他们可都是皇上身边的人!搞不好,每个公公都会成为一个定时炸弹,在某一重要时刻爆炸! “完了!全完了!我太轻率了,我太得意忘形了。”江耘懊悔不已。 高俅拉着江耘劝道:“江学士,也许这只是个笑话” “如果你是太监,你会介意吗?”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旋即放声大笑。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高大哥,感激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擅离职守,雨中报信,我也不多留你了。”江耘说道。 “高俅相信子颜能度过难关,告辞!” 第077章未来大计 送走高俅之后,老杜和工人们立马围了上来。知道事情原委之后,老杜自责不已。 江耘说道:“老杜,你别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你们只管校对、排版和印刷,这事轮不到你来负责,要负责也是主编们的事情。” 见江耘这么说,老杜心中感动,问道:“东家,那现在怎么办?” “呃,马上重新排版,把那个笑话去掉,然后派人去商家那里看一下,把旧的拿回来,如数补上新的。记得,不要说明原因,就说是有错字就行了。” “好的,那这时怎么办?”老杜指着新印出来的5oo多份报纸说道。 “烧了吧,烧了。”江耘长叹一声音,心中充满了惋惜。 一脸懊丧的回到慧贤雅叙,江耘极度郁闷,原本看上去大好的形势给这么一搅,早些时候的快乐心情早已荡然无存。 “子颜这是怎么啦?今天的形势不是大好么?招了两位得力的干将不说,这报纸可是又加印了,江学士何故愁眉苦脸?”贺暄笑吟吟的问道。 江耘也不隐瞒,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个清楚。 “如此说来,子颜的眼光不错,这高护卫倒是够朋友,为你擅离职守雨中报信。”贺暄不紧不慢地说道。 江耘却是心中着急,马上就想脱口而出:“你是不知道这童公公的能量有多大。”却又生生地忍住。 杨明镜安慰道:“子颜勿忧,我看季甫神情,怕是有了主意。” 江耘转忧为喜,催促道:“老哥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此时,王烨也笑着说道:“说到主意,正好我也想到一个。太监的玩笑,在确是开不得,不过除了一个人。” “不错,他不但开得玩笑,更是太监的神明。” “是皇上!”6伯勤抢着说道。 “正是,只须找个机会,如此这般”贺暄半眯着眼,笑呵呵地说出了主意。 “好,哈哈,害得我白担心一场,现在看来,今天真是完美的一天啊。” 的确,今天是完美的一天,正当他们计划着怎么找个机会的时候,机会突然来了。 “圣旨到。传皇上圣谕,命汴京戏院于端午节申时(下午3点至5点)在御花园演出舞台剧断桥相会、包青天,朕与母后、嫔妃、众臣同乐。钦此。” 一番忙碌的谢恩过后,传旨的太监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递于江耘:“江学士,这是皇上让我交给你的诗词,他特意说了,这是他以私人的名义投的稿。” “喔,知道了,有劳公公了。”江耘双手接过。 看着传旨太监的背影,江耘叹道:“想必这位公公还不曾看过报纸吧,这么和颜悦色。” 身边的杨明镜忽然想起一事,从袖中拿出几张纸来,讪笑着说道: “子颜,翰林书院的几位同仁看了我拿过去的报纸以后非常感兴趣,他们也有些手搞,托我拿了过来,你看看吧。” 江耘暗自好笑,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现在只是第一期,就有那么多“自由撰搞人”了。 “嗯,这样吧,所有稿件一视同仁,全部由江家兄弟审核把关,这个规矩是不能坏的。等明天邵籍过来之后,我们大家再坐一起商量个章程出来。”江耘说道。 翌日上午,慧贤雅叙的博闻小筑之中,大宋书报社成立之后的第一次会议正式召开。 江耘拿着一大叠纸张最后一个进来。屋中正热闹非凡。江氏兄弟俩端坐正中,左手面的贺暄、杨明镜正在和邵籍热切的讨论着什么,右手面的王烨和6伯勤则对新任的方翌方编剧更感兴趣一点。齐玉沅和李师师正低着头说着悄悄话,老杜作为印刷坊的代表也被请来参加这次会议,这让他很有面子。 “各位,今天商量的主要是两件事,书报社和戏院。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而且我江耘向来是制度为上,慧贤雅叙的成功证明这是对的。所以今天要定下来的便是书报社和戏院的制度。” “我先说,我先说。”李师师抢先说道。 江耘微微皱眉,但又不好作,只好退让:“好,你先说吧。” 众人都心照不宣了笑了笑,听李师师说道:“整日排戏,演戏,姐妹们非常辛苦,要银子。还有,主要的几个演员,慧贤雅叙那边的工作还兼着,太累了。” 嗬,好一个咄咄逼人的员工代表。改进和不足不谈,一上来就是要求增加福利和减少工作时间的。看来,劳资矛盾显然是由来已久的问题。 江耘却是早有准备,从底下抽出一张纸来,理了理头绪,说道:“我考虑过了,也有了个方案,你们大家商量一下,看合不合适。戏院的事分成三块,分别由编剧、排演、运作组成。编剧就是这位方先生了,并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再吸收一些新的人员,他将具体负责今后戏曲的剧本创作,除了薪金外,还会得到戏院每月净利润的百分之五。” 此话一出,众人都颇为动容,方翌也急着说道:“江社长,我编排戏曲,本是出自爱好,非是为了名利,这个百分之五我不能拿。” 江耘微微一笑,解释道:“你们先听我说完,排演这一块由师师姑娘负责,人员的招收,培训,排练,演出可全权决定,除了工钱外,将会得到每月纯利润的百分之二十,这笔奖金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作为对所有参演人员的奖励。之所以拿出比例来奖励各方人员,是想提高所有人的积极性,只有这样才会水涨船高。我想让大家明白的是,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家戏院或者报社的主人。” 大家都明白江耘的意思,其实这个道理并不复杂,只不过是江耘这个老板比较大方而已。李师师更是得意,百分之二十,那还差不多。 “最后这一块,就是运作,这一块很关键。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在门票上赚的钱很少,戏院的票只不过是1o文钱,慧贤雅叙的演出又是免费的。所以我们大头的收入是戏院门口和戏院内的招牌画。所以招牌位的放就是比较重要的了。这一块我想齐姑娘会很胜任的,另外,戏院的工勤、打扫人员归运作这一块管,同样,回报是百分之五。那么剩下的利润则全部归入慧贤雅叙。好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江大哥,我,我怕不能胜任。”齐玉沅担忧地说道。 “齐姑娘,放心,刚刚那一期慧贤雅叙的招牌竞卖不是你主持的吗?我相信你没问题的。” 边上6伯勤也打气道:“玉沅放心,有我在,我会帮你的。” 戏院的事情安排完毕,大家讨论的中心集中到报社上来。 邵籍谦虚道:“江公子,可否让我先谈谈看法?” 在得到肯之后,邵籍说出了他的见解。正是这一番话,让江耘对他重新定了位,这是一个天才,传媒天才,如果仅仅让他当一名编辑的话,真是太委屈他了。 “先,此报纸名为大宋天下,所谓天下者,并非只限于京城。我大宋之地,宽广万里,风俗人情更不同。江南之地,人才辈出之所,文学鼎盛,民智开化。且京杭运河,贯通南北,快船之行,十日可达。完全可运报纸南下,取江南风物人情而回,两者相辅相成,有利无弊。” 第078章涌泉之报 贺暄看着邵籍侃侃而谈,也被勾起兴趣,问道:“邵先生的意思,是要将报纸卖至全国各地吗?如此一来,便要舍利求名了。” “贺先生好眼光,这些还只是邵某不成熟的设想,真正施行的话,却是时机未到,要卖到全国各地,也并非舍利求名,我们也可以采取在各地办分社的办法。相比这些想法来说,成立一支送报的队伍却是当务之急。报纸之物,乃是互通消息,传播文化,领略市情的最佳之物,是文人士子,商贾大富,官宦之家所喜闻乐见,每期必买,如果我们能全年开订,并送报纸上门,想必会大受欢迎。并且我们还可以先行预收一年的报金,更有利于书报社的资金运作。” 众人已被他吸引,俱都听得心潮澎湃。 “我们还必须对报纸的每个版面进行深入的研究,因为每个版面都是针对不同的人群。然后销售方式也可以更灵活多变,送报的队伍除了送报上门外,闹市的叫卖也似乎可行最后,呃,最后是邵籍的一点点担忧,不知道该不该讲。” “邵先生但讲无妨。”江耘说道。 “那就是朝廷” “不错,是朝廷。”一直没作声的江端友说道。 “终我一朝,还未曾有因言获罪者,过虑了吧?”杨明镜提醒道。 “不因言获罪,那是针对士大夫。报纸之说,只怕未在其列,况且君王之心,深不可测,不可不防啊”江耘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曾想到过,所以暂时我们不议朝政之非,而且文字的避讳上要严格把关,不要再出现这次类似的麻烦了。” “今日之非,未尝不是明日之正,朝议之事,力求稳妥吧。江公子放心,在文字上我们兄弟俩负全责。”江端礼保证道。 看着眼前这个团队,江耘暗自惊叹:“果然是人多力量大,我想到的他们都到了,我不曾想到的,他们也想到了。” “对了,两位先生,稿酬的事情,你们商量过了吗?”江耘问道。 江端礼笑呵呵的说道:“在这里先代天下的读书人谢谢江公子了,我们兄弟俩初步商量了一下,觉得定为每篇文章、诗词一两银子比较合适,至于笑话么” 看他们兄弟俩的意思,好象笑话就不给钱了 “不行,我不同意,那十个笑话中有六个是我的,起码一两银子一个”李师师不答应了。 6伯勤取笑道:“天下诗词文章,呕心沥血之作,区区笑话,市井俗语,岂能算钱?” “谁说的?千金难买一笑你没听说过吗?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这1ooo份报纸,怕是有几千个人笑过了,你说价值几何?”李师师引经据典,毫不示弱。 6伯勤一时语塞,无法反驳,僵在那里,众人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 江耘赞赏地看了一眼李师师,说道: “师师说得没错。说句难听的,我大宋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诗词歌赋,相反,雅俗共赏的东西太少。我的意思是除了诗词每一两以外,其他的都按字数来算,一字一文,如何?” 江氏兄弟一听,连忙拿起手边的报纸来数字数。 这时候,老杜说话了:“东家,这个老杜知道。第一版的论密折制是14第二版诗词共第三版游记是第四版除了美食地图外和填字游戏,共十多个笑话,大概有个二三两银子,加起来的话总共是二十两左右。” “二十两?子颜,是不是太多了?1ooo份也只不过赚二、三两而已,就算我们能卖到3ooo份,也是入不敷出。” “钱不是问题,我们办报纸,不光是为了钱,而且大家不要忘记了,还有商家的招牌画。从下几期开始,我们在每版的角落里都放上宣传画,每期有几十两的收入。况且,我们之所以给这么高的稿酬,就是为了吸引到更好的文章。只有文章好,报纸的销量才会上升,销量上升,广告费也会水涨船高,与其在一盆水里作文章,不如把一盆水变成一桶水!” 连江氏兄弟都被江耘的说法所吸引“一盆水,一桶水,深究起来,倒是真有道理。” “今天报纸行才了一天,我们就收到了不少手稿,但都是以诗词居多,评论文章甚少。”江端礼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大堆手稿。 江耘笑道:“你们看,我说得没错吧?我大宋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这也是我提倡以字数定稿酬的初衷。” “我们既然定下了这个规则,就应该刊登到报纸广而告之,以此为杠杆,来调节不同文章的比例。”江氏兄弟终于开了窍。 “正确。”江耘赞道“好了,我最后说一下书报社的构架吧。嗯,原本打算是分成三部分。听了邵先生的话后,江耘决定分成四块。第一块是编辑,由江氏伯仲全权负责,王烨,邵先生都作为编辑,主要负责文章的遴选,刊登,校对,人手不够时可以通过明镜兄再从翰林书院再招几个来,反正他们自由、空闲的很,这一块的回报是第二块就是印刷了,这个我和老杜交待清楚了,回报是第三块是运作,由邵先生具体操作,伯勤可从旁协助,成立送报,卖报队伍,并筹划向江南扩展的事宜,这一块的回报是1o%,最后一块是广告,就由本人亲自操刀,呃,我就5%吧,说老实话,最近手头很紧。剩余的利润自然也归入慧贤雅叙了。” 江耘的最后句话,惹得众人大笑。在笑声中,关系着书报社和汴京戏院未来展大计的董事大会完美谢幕。 第二天一大早,江耘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人叫醒了。 王烨告诉他,书报社的门口围了一大群人,看样子不象是来买报纸的。江耘急急忙忙地赶去,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好事。 江耘一看到跛脚老陈,就差不多知道了这是件好事。 对于他们这些贫苦的小商贩,小摊主来说,江耘的确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江公子啊,真是谢谢你了。你的那个什么报纸一登,老婆子的馄饨比平时多卖了两倍,连太后都尝过我的手艺了。” “是啊,真是太谢谢江公子了” “江公子真是好人啊,记得我们贫苦百姓,这些糕饼请公子收下吧” “那报纸,我老汉要买他个几十份,把我那铺子全都帖满” 看着他们手中热呼呼的包子,糖果,糕饼之类的东西,江耘的心也是热呼呼的。永远善良的人们呵,点滴和涌泉之间,从来不曾分开过。 将近谢了半柱香的时间,江耘手中已经拎满了各色的小吃,作为回报,江耘每人奉送了五张戏票。 所谓人生,只不过是愉悦和痛苦的比例,然而在此刻,江耘只有愉悦。 待到江耘送走了众人,富贵楼的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谄笑地讨好道:“江老板真是大善人啊,不知道我富贵楼能不能也上这个美食地图,或者说有什么条件?” 江耘看着他的嘴脸,好心情被他搅了个大半,板着脸说道:“广告才是你的地盘,但是报纸的新闻自由和真实无价!”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明白,撇下他走了。 看着东家手中的美食,印刷坊的知道他们今天有口福了。 相比之下,童公公就没有这么好的口福了,不止没口福,他简直是没胃口。 “竖子小儿,竟敢如此无礼。此仇不报,我咽不下这口气。来人,去告诉蔡相,让他两日之后在御花园观戏之时见机行事,我童某人让他看场好戏!” 第079章端午祝寿 两日之后,正是五月初五端午节,民间又叫浴兰节。端午节的习俗由来已久,乃是纪念楚国著名诗人屈原,人们在这一天扫洒污秽,袪邪避祸,赛龙舟,包粽子。 “卖报,卖报,大宋天下第二期正式行,每份十文钱” 邵籍的动作很快,卖报小队已经突击成立。 “停轿,去给我买一份来”曾布曾大人正在去往皇宫路上,皇上有令,与太后、妃嫔以及诸位臣工在御花园同台观戏,欢渡端午佳节。 “嗯,不错。行者孤独,这个题目甚好。”轿中的曾布看着报纸的版中纪念屈原的文章赞道。 “咦,这词不是皇上所作吗?怎么会登在这里?喔,端公子,呵呵,老夫明白了。江耘这小子,老夫倒真没看错你,的确可当得蔡京的对手。” 与此同时,江耘和他的一干兄弟也已带领着戏院的全班人马来到了皇宫御花园。 御花园内,正是群花竞放的时节,中间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戏台,铺着大红的地毯。前台正中的高位上,赵佶和皇太后端坐其上。赵佶的王皇后新生了女儿,尚在月子期间,不曾露面,赵佶的右手面还坐着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少女,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看她的打扮,一身皇家之气,此刻正和向太后有说有笑,应该也是赵家之人。 前台之下的左手面,则是应邀前来的朝中大臣,江耘的老对头蔡氏兄弟,曾布,张商英,许将,李格非,也全部到场。曾布在路上所买的报纸此刻正在众中大臣中传阅,评论之声不时响起。 大臣们的对面,则更加热闹,赵佶的众多嫔妃莺声燕语,笑闹之声不断,私下里都讨论着即将开演的断桥相会。 “江爱卿,来,台前叙话。”赵佶话了。 江耘赶紧移步上前,经过台下一干守卫之时,突然听见一个守卫低声地说了一句:“高护卫让你一切小心。” 江耘听在耳里,也不答应,轻咳一声示意听到,脚下也不停步,径直向赵佶走去。 走至台前,施礼道:“微臣叩见皇上,皇太后。” “免礼,让哀家看看,是何等人物,竟能轰动京城。”向太后慈声说道。 江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心中“咚咚”直跳。 向太后有把年纪了,虽然保养的极好,但仍掩盖不了岁月的风霜,鬓角的白,眼角的皱纹无一例外的暴露了她的实际年龄,但即便是这样,全身上下所散的高贵之气也让人心中一凛。 不知怎的,江耘突然想起了在丹阳老家的母亲,也是这般年纪,相处的时日虽短,此刻心中泛起的却是阵阵温馨。微香的梅菜扣肉,细细缝制的衣裳,慈祥暖人的眼神。 恍惚之间,向太后的声音已经传来“嗯,果然是我大宋的青年才俊,一表人材,赐座。” 赵佶身边的那位女子一阵打量,用手推了推赵佶。赵佶会意,问道:“江爱卿,新出的第二期大宋天下可曾带来?” 江耘从袖中拿出一份报纸,递给身边的小太监。那少女却眼急手快,不等赵佶接过,一把从小太监手中抢了过去。 “呃,听过还有稿酬,不知我那个笑话可有银子拿?” 那女子好奇道:“皇兄,你也投稿了吗?是哪个笑话?” “不就是那个太监的笑话喽。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笑?”赵佶提高了声音。 向太后显然看过第一期的报纸,笑骂道:“荒唐,一国之君,如此荒谬!” “母后,儿臣知错了。”赵佶毕恭毕敬地答道。说罢,朝江耘挤了挤眼睛。 江耘心中大定,拿眼偷偷瞟向赵佶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童贯,只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对了,江爱卿,这是朕最小的妹妹,徐国长公主赵怡。” “江耘拜见郡主。” 郡主赵怡和颜悦色,没有一点架子,笑呵呵地说道:“江学士免礼,以后要多多些报纸,宫中姐妹甚多,俱都无聊的紧,正好消遣。我便最喜欢填字游戏和笑话了。这一期的我也很喜欢。对了,母后,我念一个与你听听。米饭和包子打架,仗着人多势众,打完了包子又去打汤包、肉包、粽子。粽子被打得扛不住,脱了衣服吼到,别打了,我是你们的人!” 赵怡绘声绘色地说完,惹得众人大笑,向太后更是老怀大慰:“象哀家这般年纪,在民间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象今日倒是排场了。有儿孙几个陪在她边乐一乐,叙个家常,听听笑话,也就足够了。” 下的蔡京出班说道:“太后,天家无小事,适逢天下清明,太后大寿,办此盛宴,也是君臣的孝心。一则显我太宋国威,二则教化天下万民以孝为先。”在众多的恭维声中,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江颜心中暗道:“据说向太后端庄平和,为人低调,不喜排场,果然不错。历史上的她应该是在赵佶继位后的几年就病故了,但看她的气色,显然身体不错啊,难不成有什么隐疾不成?”正沉思间,台上传来了赵佶的唤声:“江爱卿,今日的安排如何?” “回皇上,此次园中各类的庆典活动均已安排妥当,先演的是包青天。”将包青天放在前头,是江耘和众位兄弟商量的结果。作为大宋一朝忠臣的典范,朝廷对包拯是相当推崇的,从各地为数众多的包公祠就可以看出当政者和广大人民对包拯的肯定与缅怀。将包青天先演,显然是个不二的选择。 果然,加入很多现代元素的包青天从一开始就深深吸引了园内的观众,除了一些曾经看过的那些人,在座的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全新的舞台剧,全新而曲折的情节,**迭出的悬念,让场中的众人叫好的声不断。看到包拯这个大宋的忠臣楷模在台上被演绎得这般精彩绝伦,赵佶母子相当满意,频频点头。 江耘此刻才有机会暗暗打量提醒自己的那个军士。当下凝神细细一下,却是不认得,想必是高俅的手下,受了嘱托前来报信。心中虽然忐忑,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终于,一曲终了,演出人员上台谢幕,赵佶龙颜大悦,挥手致意道:“好,不愧我大宋包龙图,真乃人臣之典范也,看赏!” “谢皇上,请皇上、太后稍息片刻,等会有更精彩的断桥相会奉上。” 江耘一声令下,台上立刻忙碌起来,断桥相会中的两个大部头道具,断桥和雷峰塔早有一些太监帮忙抬了上去。 不多时,舞台已经布置完毕。一声钟响过后,这曲风靡京城许久的断桥相会正式开演。 相比包青天颂扬加悬疑的戏曲风格,这一出爱情戏更显得唯美与动人,其价值观又与现今大宋的主流意识并不相悖,让众人看得极是过瘾,尤其是那些长在深宫的嫔妃们更是投入,已完全沉浸在戏中。 随着时间的流失,戏曲马上要进入了**,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生了变故! 原本好好的立在台上的木制的雷峰塔隐隐的晃了几下,慢慢的朝前台倾斜了过去。那个雷峰塔虽然是木制的,只有三、四米高,还不至于砸到坐在前道的赵佶母子。但就是这样,君前失礼,惊吓太后之罪,就够他江耘受的了。 此刻,江耘终于明白了刚才那个军士的提醒,然而现在,却已经来不及了,看着慢慢倾斜下来的木塔,有心无力,手脚冰凉。 第080章突生事端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赵佶前边的那一列禁军护卫之中飞出一人,跃上台去,单手托出,堪堪撑住了那摇摇欲坠的雷峰塔,生生的一托之下,将那木塔止住颓势,成6o度角斜斜地定在那里。那人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腰跨一沉,向前顶了一步,左手换右手,又将木塔顶回了半分。此刻,其他禁军军士都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急急的围住那木塔,以防再生变故。江耘惊魂未定,偷眼朝赵佶那边看去。只见赵佶微有愠色,而向太后则神色如常,反以赞赏的眼神看着场中那位托塔勇士。 台上的李师师情急生智,并未被眼前的乱势吓住,而是一清歌喉,接着演了下去。那托塔之人扎起马步,单手顶住雷峰塔,挥了挥手,让手下的军士下台。 赵佶身旁的一个太监劝道:“皇上” 赵佶挥了挥手,喝道:“退下,有勇将如此,朕有何惧!” 台下的禁军的军士们喝彩道:“宗统领果然天生神力,那一托怕是有千斤之力吧。”台下的掌声如雷。 江耘此时已经看清那位托塔的勇士原来是今科的武状元宗则! 在江耘的示意下,台上加快了演出的进度,即便如此,还是演了近半个时辰,而那个宗则却托着那木塔纹丝不动,如此臂力和定力,教人好生佩服。 戏曲终了,早有那些禁军军士跃上台去,慢慢得托着雷峰塔顺势缓缓的放到地上。宗则活动了一下手臂,神色如常地跃下台来向皇上太后施礼道:“属下护卫不力,让皇上和太后受惊了。” 此时,下面大臣中,一人出班奏道:“皇上宗统领临危不乱,天生神力,保我皇与太后安全,应于以嘉奖。” 赵佶点头赞同:“嗯,蔡相所言极是,宗统领护驾有功,擢升为殿前步军神武营统领。” “谢皇上。”宗则呃谢恩道。 “有赏必有罚,请皇上治江耘君前失仪,惊驾太后之罪,如此方可显我皇赏罚分明。”蔡京又道。 此时,老朋友曾布出面解围道:“皇上,此事属于突事件,却非江耘一人之过,若真要追究起来,恐怕所有参与此次演出及场地布置的人员都要牵连,以老臣之见,不如” 曾布此言一出,台下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人。江耘虽然低着头,心中却暗喜,这老小子果然不错,一句话就解救了我,法不责众嘛。 这时候,长公主赵怡话了:“皇兄,我看还是算了吧,就算真塌下来,也砸不到人吧。” 赵佶看了看身边母后的表情,见她面色平静祥和,并无怪罪之意,心里松了口气,但又不能驳了蔡京的面子,沉呤半晌,说道: “江学士虽是无心之失,但事关皇家安危,朕就罚尔俸禄半年,以示惩戒,其他人员一概不究。” 蔡京面无表情,一挥衣袖,回到了座位。 江耘的端午节皇家祝寿演出就这样有惊无险的结束了,但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绝不是一场意外事故这么简单,而是针对他江耘的一次有预谋的报复,若不是宗则的横空杀出,结局可不是罚半年工资这么无关痛痒。敌人,远远不止明处那几个。 散场之后,江耘和杨明镜特意找到了宗则好好的感谢了一番。大个子宗则记性不错,还认得他们几个,客气的说道:“江学士无需挂怀,此乃宗某职责所在.对了,那位林兄可是去了军中?” “正是,镇齐现在西北秦凤路,哪似宗统领率御禁军来得威风。”杨明镜说道。 宗则浓眉微皱,苦笑一声:“宗某却觉得,在军前杀敌好过在这里当差。昔日年轻之时,宗则曾中过进士,然廷对失策,为考官所恶,故弃官而后从武,想得便是杀敌报国。” 江耘知他心意,劝道:“将帅之才,军旅磨砺固然重要,但此处也全非虚耗时光,宗大哥没听说过吗,人生处处是战场啊,就象刚才。” 宗则一愣,旋即明白江耘话中之意,放声大笑道:“江学士好词锋,宗某佩服,能在战场扬名立万,马革裹尸,乃是宗某之追求。” 江耘握着宗则的手,亦放声大笑:“宗大哥好志向,有空可要来慧贤雅叙坐坐,让小子有所受教。” “好,有时间一定拜访。” 崇宁二年六月初。慧贤雅叙成立已经快整整一年了,这意味着,新的一年的会员年费又将收取,那些办了会员卡的会员们没有太多的犹豫,大都爽快利落的缴了费。汴京戏院的招牌位招租工作也在齐玉沅的主持下进展地较为顺利。方翌编写的新戏花魁投江已经开始排练。大宋书报社行的报纸也到了第13期,在高额的稿酬刺激下,报纸上的文章越来越精彩,由此产生了一批以文人试子为主要构成的“撰稿人”他们现,原来书中真有黄金。一直闲居在园中的原河南知县张顺德张大人挥余热,开始连载饱含他心血的知县手记,讲述了他为官十数年的从政、治民的经验,一时反响颇高,人们纷纷猜测着这是哪位大清官所作。 邵籍的报纸营销工作更是进行的风生水起,已经订出去8oo份全年的报纸,其中大多数都是些达官贵人、商家和文士,甚至连皇宫都订了3o份,对于这些买家来说,全年1。2两的支出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可这8oo份不值一提的小钱,堆到江耘兄弟们面前时却让人心花怒放,近千两的真金白银啊! 高兴过后,也只能往库房里一放了事。想投资?想炒地?对不起,大宋没有这样的业务。 书报社的送报、卖报小队扩展到十数人,俱是京城之中贫苦的少年。有了一碗饭吃的他们格外的卖力,将报纸卖到了京城各处,个别机灵点的,更是见缝插针的认起了字。 “江耘果非常人。当日初见,我便知道他必是人中龙凤。”翟汝文看着手中的报纸说道。此刻的河南县府之中,翟汝文,游酢,秦师爷三人正人手一份从京城而来的不同期的报纸。 “走在前头的人总是孤独的。历史从来如此,屈原如是,王安石如是,不知道我们现在算不算是现今的大宋中孤独的那群人。”让游酢大感慨的是纪念屈原的那一篇文章行者孤独。 “两位大人,其实我们并不孤独,你们看。”秦师爷说完,递上了手中的另一份报纸,赫然入目的正是张顺德连载的那篇知县手记。 翟汝文和游酢都大感兴趣,拿过报纸看了起来,良久,游酢叹道:“张大人果然爱民如子,心怀百姓,只可惜生不逢时,毁于官场倾轧。” “游大人不觉得这是制度的悲哀吗?”翟汝文说道。 “制度的悲哀?”游酢若有所思。 “不错,制度的悲哀。汝文沉浮数年,加上受江耘影响,却有感触。如今的制度只会让好官做不了事,良吏变庸才,善谋者居高位。而大宋之根本,百姓却永远处于最底层。处于最底层也就罢了,其差距更是越来越大,辛苦劳作求三餐之饱而不可得。这难道不是制度的悲哀吗?游大人,你还记得三个月前我们在林山乡选举乡长时经历吗?” ***新的一周,求票票和收藏,谢谢啦!*** 第081章乡民自选 经翟汝文提起,一时三人都想起了当日历历在目的情形。在他俩的组织下,乡民们按照每户一名的名额齐聚一堂,用不记名的方法选出了他们的乡代表,虽然还是原来乡里的那位大户,但乡民们的心思完全不一样了,如果他干得不好,我们下次就不选你了。而那位当选的大户,也看上去多了一份热切,毕竟我代表的是全乡啊。 当场,这位代表就提出了他的要求:“黄河水冲垮的堤坝要整修,今年的青苗钱还是要继续放,青黄不接的时段,最好接济一下。” 这林山村是河南县最东边的乡村,是全县十八个乡村中最贫穷的一个,也是受灾最重的一个村落。全乡2oo多户,共有田产2ooo多亩,全年的赋税不过是粮1ooo石。 游酢当场就拍了板,整修堤坝的钱粮县里出,人工则由村里负责,以抵差役,今年的青苗钱无息贷放,上半年免田赋,下半年的秋粮则不能免田赋,5oo石。按大宋正常年份每亩2-3石的亩产,这5oo石是较低的。听到这个决定,林山村的村民几乎沸腾了。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好事啊。 当然,这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黄河不脾气。连了两年,再的话就没天理了。 “今年的春汛怕是已经过去了吧?这黄河总算安生了。”翟汝文问道。 “按往年的情形,春汛的确是过去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也不曾有问题,下半年才是关键啊。治水历来是河南县的大难题了。”秦师爷不无忧虑的叹道。 “今年的夏收应该就快了吧?河南县总算迎来一个大熟了,我等总算不辜负圣上所托啊。”游酢略感欣慰。 “上半年我们只顾着民生河务,新制的施行进行的还不尽如人意。全县18个乡只选了7个乡。”翟汝文道。 “待夏收之后再说吧。”游酢沉呤着说道。 “两位大人,老朽也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一下,县里的有些人的田地的确是不清不楚的,当初张大人都不曾动得。” “秦师爷,这事和我汝文兄也商量过了,不过我二人的意见却相当一致。新制只是试行,若此一县之制都在委曲求全,将来又如何放之以州府?农民为生计所迫,不得已而卖田租种,难道这田赋还要从他们的口粮中收吗?而那些得了田地,收了田租却连田赋都不交的地主大户们就凭借着权势为所欲为吗?”游酢忧声说道。 “不错,所以以实际田亩数纳税这个原则我们必须坚持下来。”翟汝文赞同道。 “只要给我们两年时间,我们一定会给皇上和大宋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三日一刊的报纸销量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2ooo份。在这2ooo份中,其中大约2oo份被邵籍卖到地杭州。尽管远远是入不敷出,但在这一点上,众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传播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的江耘,对于报纸的内容基本上不再操心,除了头几期的填字游戏是他亲自编写的外,后面就轮不到他了。李大才女这个职业撰稿人评论、诗词、小说无一不精,送来的填字游戏更是让江耘这个老手都做不出来了。 “端友兄,这么难的填字游戏也会有人做出来吗?” “会,当然会。你不知道这个填字游戏已经是京城文士聚会时必不可少的娱乐节日了吗?宫内的长郡主更是此中高手,我们送的戏票,她每次都赢走不少。来兑奖的宫女都快和印刷坊的伙计对上眼了,哈哈”王烨大笑着说道。 江耘听得目瞪口呆,这长郡主还真是不一般喜欢这个填字游戏“这,这么多戏票,她她看得完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一次也没来过。堂堂大宋皇上的妹子,岂会来此平民之所。” 门外,江端礼抱着一大摞文稿走了进来:“大哥,这是赵编辑审核过的文稿,我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再过目一下吧。”他口中所说的赵编辑,正是李大才女未来的老公,赵明诚。 “嗯,赵编辑的学识和眼光都不错,非常胜任这个工作。”江端友向江耘夸赞道。 “也许,他只是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心上人的佳作吧”听着众人的认同,江耘心中暗暗想道。 “对了,江社长,有件事必须和你商量一下,经常会有一些作者未领取应得的稿酬。有不要的,也有不留地址的。本来那些不留地址的,可以不登,但有不少文章确实好,不得不的。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累积到现在,怕有十几两银子了。” “想必是士子不言利的思想作怪吧,可能会有卖文为生的意思在里面,读书人的面子是大,钱财是小啊”王烨调笑道。 江耘也颇为难,苦思良久,脑中突然浮现出“希望工程”四个字,笑道: “有了,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我们用这笔钱做基金吧,累积到一定数量之后,可以用来作善事。嗯,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办一个学堂,让那些读不起书的平民子弟免费入学!” 江氏兄弟再次为江耘所折服,二人起身离座,向着江耘长稽一礼:“江社长宅心仁厚,心怀我大宋百姓,此至诚至善之举,我兄弟俩愿将全部薪金投入这个基金会,以助绵薄之力。” 江耘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二人:“贤伯仲折煞江耘了,快快请起,我只不过借花献佛,慷的是他人之慨,何故行此大礼。这样吧,我再从报社的盈利中拿出5%加入这个基金会,至于你们的薪金就免了吧。” 江氏兄弟却死活不答应,双方坚持的后果,就是他们拿出薪金的一半。 商议之下,这个基金会的名字定了下来,叫做“滴水基金会”寓意众人点滴之水,汇成助人之涌泉。 “东家,那些前来参加报纸招牌位竞标的客商们全都来了,正在雅叙厅中候着。”一个印刷坊着的伙计前来通报。 “好的。我马上就来,对了,叫上齐姑娘,我的客户说不定就是她的客户。” 和江氏兄弟打过招呼,江耘离开博闻小筑,来到雅叙厅中。丘蓉早已泡好茶水,侍立一旁。在爱情的滋润下,她越出落得清丽可人,不知道她的佶哥哥最近有没有偷偷的来看过她。 “各位,欢迎参加大宋天下第二月度的招牌位竞标。和第一月度一样,这次的招标也是第第一版第三版3两。这次和上次略有不同的是,决定再增加第四版的招牌画,起拍价是6两。” “江公子,第一版第四版也要这么贵?”厅中一位商家置疑道。 “各位也许不知道,这第四版看得人相当多呢,而且据我们调查,此版是平民百姓们最喜欢的一版。这叫做各取所需,我举个例子,古玩书画的招牌画登在这里,或许不值6两,但南北百货,糖饼糕点之类的,在这里做个宣传,相信效果好得很啊。” 在江老板的如簧巧舌之下,众位商家开始蠢蠢欲动,看着身边比第一月度要多得多的对手,众人手中都捏了一把汗。 “各位,准备好了没有?我要开始了喔。第第一版,5两起拍!” “7两。” “8两!” “有比8两高的吗?8两,8两,成交!”一声令下,早有齐玉沅笑吟吟地收取了银子。 一番竞价过后,1o期4o幅广告位最终拍出了近3oo两银子。“富贵楼”的老板尝到甜头之后,这次出手更加果断,一人拍走了5幅招牌位。看着他交上来的广告词,江耘忍俊不禁,看来,这餐饮业的促销手段,从来都是一样呵。 “今日特色菜:汴水金鲤鱼,每座限点一份。” “辰时到巳时,全楼八折酬宾。” 第082章新法之局 立夏已过,天气一天热过一天。 这么热的天,应该躲在树荫下纳凉,支一把凉椅,泡上一壶凉茶。在慧贤雅叙,要找这么一处荫凉并不难。然而,江耘却没这么好命。 此刻的他,正奔波在毒毒的日头下。他的野蛮女友李师师的嗓子又哑了。李师师的嗓子哑了,却并不妨碍她在江耘面前絮絮叨叨,我要吃药,象上次那样吃药。哑了便哑了,但是,观众们不答应呀,花魁投江中的花魁怎么能哑了嗓子? 在这个没有冰箱,没有保鲜技术的时代,在炎炎的夏日下,要找几个过了时节的大水梨,对于江耘来说,那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逛了一下午,江耘一无所获,没有他要找的大水梨。 “啊哈哈,你这个大傻瓜,现在这个时节,怎么会有水梨?没有梨你就不会买别的水果吗?”李师师得知原委,半是嗔怪半是心疼的说道。冤家,其实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吃。 “没有吗?怎么我记得武大郎那个小弟整日介拎着个篮子在卖梨?”江耘嘴里嘟囔着。 “什么?” “没什么,现在什么时节?都有些什么当季的水果?”江耘岔开话题。 “现在嘛,有石榴,青梅,还有” “等等,石榴,还有什么?” “青梅啊,怎么了?” 一听到青梅,江耘口中一阵酸味,灵机一动,问道:“青梅?可是青梅煮酒里的那种青梅?” “对啊。” “哈哈,我突然想起一个好主意。我们慧贤雅叙又会有一个新活动了!你跟我来。”说完,拉着李师师的手便走。 杨明镜,6伯勤,齐玉沅,贺暄,王烨等一干人都被江耘叫了来。 “各位,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就是我们在慧贤雅叙中办一个主题活动。” “什么主题活动?” “别开生面,前所未有,叫做呃,青梅煮酒论英雄诗词大赛!” “听上去似乎很不错,我同意。” “问题是怎么办?”杨明镜道。 6伯勤双手一摊:“不知道,我现在很少动脑筋了。”边上的齐玉沅嗔怪的看了他这个甩手掌柜一眼。 “遍请京城名流,各位大宋天下的作者,文人才子,诸位会员,齐聚一堂,坐而论道,青梅煮酒,以诗词定高下,可否?”贺暄拈须笑道。 见贺暄反客为主,江耘笑着问道:“不错!可青梅何处来?” 这一问,众人都不解其意“买啊!”李师师说道“难道去偷不成?” “为何不自己种呢?”江耘略感得意。 “种?你要到明年才论英雄吗?” “哈哈,当然是今年。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可以从农人那里买些青梅树,移了过来,种在园中,然后参加诗词大会的人在作完诗词后可亲手摘取树上青梅用来煮酒,然后以诗词之高下,梅酒之甜美,评出众望所归之英雄,如何?”江耘一口气说完,为自己的创意兴奋不已。这diy的过程,可是千古不变的小资们的爱好呀。 “妙,的确是妙啊,江子颜果然是附庸风雅的高手啊”“说,你哪来的那么多鬼点子?”李师师的魔爪伸了过来。 没过几天,慧贤雅叙的园中,汴京戏院的门口都帖上了“青梅煮酒论英雄诗词大赛”的大幅广告。江耘在付出二幅免费广告的代价才从“富贵楼”老板那里换回了一幅广告位,这让他很是心疼“看来,凡事要留个余地才好啊。” 慧贤雅叙的会员们的反应倒颇为平静,毕竟5o两银子的年费不是白给的,而有幸收到邀请的大宋天下的作者和文人士子们则兴奋异常,自古文无第二,若能在此大会中拨得头筹,想必会名动京师,以至于最近的见面语都变成了:“你收到诗词大会的邀请了吗?” 当河南的新制尚在星火之际,重新开始的“新法”已然在全国呈席卷之势,全国各地报上来的成绩都相当不错。府库充盈者有之,新法益民者有之,赞誉之辞已经成为主流,从地方向中央汇集,蔡京隐隐然众望所归,成为引领大宋的时代舵手。史书曾载,蔡京起复,天下为之侧目。时至今日,历史亦不曾因为江耘的到来而生改变。佶佶看着各地报上来的奏折龙颜大悦,在合适的执政时期选合适的臣子,果然是一个帝王的最好选择。唯一让他有点担忧的是,报到他手中的各地的密折却不是同一的论调,赞成新法者固然不少,但质疑之声也不少,况且言之有理有据,认为新法的最大弊病就是将国家的困难转嫁到百姓身上,并断言一旦灾荒来临则将付出惨重代价。 “看起来,这些反对的声音比起当年先王来,实在是少之又少了吧。”赵佶自言自语道。他却不知道,反对的声音不是少,而是大多数反对的声音失去了出的机会和渠道。在蔡京派出的“三司使”全力督查的时候,历经新旧之争风波的大宋官员早已噤若寒蝉,与其将精力放在质疑上层的改革方向上而将自己的仕途放在博弈的轮盘,不如用尽全力在自己的辖区内推行新法为国家为自己攒取财富。至于百姓,对不起,一直以来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们从来无法决定我们的未来。 “不知道新制又进行的怎么样了呢?”赵佶在主战场的成功,直接决定了他对于河南这个小政治战场的重视态度。每隔十日的奏折并不能给他多么直观的变化,村民代表的选举,争议田地的厘定,纳税原则的坚持,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如库府中的真金白银来得真切和诱人。 崇宁二年六月初,崇政殿中,刚刚从江南各地督行新政回来的朝官报告完新法施行情况之后,蔡京奏道: “托吾皇洪福,新法顺利施行已数月,全国行势一片大好,各地仓禀殷实,国库充盈,万民称颂,新法施行之初,为防边境安定,将边境数路排之于新法之外,如今新法放之全国,效果已成,肯请我皇扩大范围,令天下臣民共沐皇恩。” “嗯,蔡爱卿所言极是。”赵佶点头赞同道。 “皇上,臣以为将新法放之秦凤、永兴两路为时尚早,其历来乃边事重地,绍圣年间亦不曾轻动,况且此地民生彪悍,又一直是筹粮之所,万一新法激起民变,后果不堪设想。”张商英奏道。 此时,新任枢密院事蔡卞出班奏道:“张大人所言极是,微臣也认为,秦凤、永兴两路仍然维持现状,待时机成熟之后,再变不迟。至于京西北路,则可纳入新法范围。河南去年受了水灾,全县民众仰望新法如同久旱之盼甘霖。而且微臣听说,游酢游大人已经在开春时放的青苗钱。既然如此,新法之推行应该是水到渠成之事。” “皇上,老臣并不赞同蔡大人的说法。河南正推行新制,正大有成效,岂可轻易放弃?”曾布出班奏道。 “不错。河南试行的新制效果还不错,密折上的反映也不错。”赵佶赞同道。 “此新制与祖制极为不合,简直是匪夷所思,依微臣的看法,还是以新法代新制吧。必竟新法之成效有目共睹,且先王行之以久,纵有弊端也是众所周知,遗祸极小。新制之说,空中楼阁而已,况且福祸之数未定,不可轻试。前朝割据藩镇之据犹犹在目,我皇不可不察。不可不慎。”御史许敦仁毒辣之极,最后一句明显说到了赵佶的痛处。祖宗家法之中最忌讳的便是地方强过中央,不管是军事上,还是经济上。 “许御史之辞,言之有理,的确是不可不慎啊”赵佶动摇了。 第083章驭河之策 正当赵佶犹豫之际,关键时刻,有人站了出来。 “皇上,新制不可轻弃啊。且不说新制如何如何?就其出点来说,也是为了我大宋的强盛能多找一条路出来,河南新灾,百废待兴,既行之于新政,其效果好坏,还是看一看再说吧。”李格非难得地站了出来表了自己的看法,引来一帮老臣附和之声。 蔡京察言观色,出言说道:“既然如此,皇上可派使巡查河南,以观新制之成效。若新制效绩斐然,则可继续行之,若不然,便以新法代之。” 蔡京一番滴水不漏的话说来,让朝中之大臣无法辨驳。赵佶正逢新法的形势大好,对蔡京极为仰仗,点头赞同道:“便如蔡相所奏,诸位爱卿,派谁巡查河南为好啊?” “皇上,臣推荐一人。”御史许敦仁奏道“翰林书院学士江耘,此人年青有为,实是国家栋梁,以次可派往河南以做历练。” 赵佶听了,十分高兴,派江耘去是最好不过了,这许敦仁倒是颇有眼光。 “嗯,准奏。便派江耘不日前去,巡查河南,以观新制之成效。对了,过几日是朕母后的诞辰,难得她想出宫走走,恰好慧贤雅叙最近有个诗词大会,朕已经决定,在那里与民同乐,各位在朝的大臣,到时候都一起来参加吧。据说是什么青梅煮酒论英雄,哈哈”“散朝”在值事太监的高唱声中,朝会终于结束了。散朝后的蔡京走在御道边上志得意满,今天朝会的计划还算成功,虽然他不一定是只虎,但暂时将他赶得远远的,那是最好不过了。你一走,嘿嘿,老夫可要动刀了。 最近,大宋书报社的老杜心情不错。自从换了东家,大宋天下行以来,老杜的心情一直都不错,他碰上了一个难得的好东家,书报社印刷坊由他全权负责之后,他知恩图报,将心思全部扑了上去。他手下的那帮伙计也很争气,不但报纸的印刷工作做得好,还想出了许多改进的方法,节省了不少原料和时间,报纸行近两个月了,三日一刊的印刷量已经达到了第一个月的5%的提成是6两银子,虽然不多,但这确是他们从业以来的头一次分红。老杜和工人们商量了一下,很快得出了方案,有工艺创新的,工作勤快的工人都比别人拿得多。拿得多的人固然高兴,拿得少的人也很开心,因为有了盼头,只要自己以后勤快点,多动点脑筋,就可以赚更多的钱。 现如今的报纸通常在前一天晚上排好版,连夜开印,等到第二天天刚亮,卖报小队就会背着散着油墨香的报纸出,深入到京城各地售卖。晚一点出的送报小队则会领上一定数量的报纸分片送,各个商家也会派人来取约定好数量的报纸。但这只是日的情形,等到第第3日,数量就会下降不少。不管是书报社的编辑们还是印刷坊的工人,心里都在琢磨同一个问题:什么时候一日一刊啊? 作为社长,江耘不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但他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盲目的扩张只会导致后劲不足,最终功亏一溃。这份报纸,凝聚了他太多的心血和希望。他看中报纸给他带来的政治效益和社会效益远远多于其经济效益,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他不会冒险。 邵籍关于报纸的“江南拓展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往杭州的报纸从2oo份上升到3oo份,加上在江南的卖价较高,每个月算下来,从经营上已经实现保本。江南各地对于报纸这一新事物的踊跃态度让书报社的编辑们渐渐有了在杭州设一个分社的想法。 “这江南果然是人杰地灵,诗文鼎盛啊!”江端友手中拿着一册从杭州带回来的诗集叹道。 “仓禀足而知诗书礼仪,古之明训也,江南鱼米之乡,读书人自然多。读书人多了,文章岂能不好?说起来,我们用基金的钱来办学堂,倒是泽被后世之举了。”江端礼感慨道。 此刻的江耘,却没有接上两兄弟的话头,他正埋头于一篇稿件之中,不,应该说是一幅地图之中。 江耘看得兴奋异常,这是一幅大宋的山川地形图,脑海中后世的地图浮现出来,一相印证之下,相差无几“几”字形的黄河,蜿蜓流转的长江,东西走向的横断山脉。正确,完全正确! 江耘大喜,细细看了署名,江左狂生,问道: “如此好的稿件,为何不用?” “此图画得精细,我们三人也颇为看重,但最后还是割爱了。” “为何?”江耘问道。 “一来不和我们报纸的主题和格调,大宋天下以时事、评论、文章,诗词为主,此图只不过是山川、地形之类的格物之作,怕是不合时宜,二来不知此图正误,天下山川河流千千万万,如何便是如此这般,所以不敢贸然刊登,若有不慎,只怕于我报社不利。”江端友见江耘鸣不平,于是分析道。 江耘黯然不语,倒不是他的话不对,而是社会主流如此,格物之数终是微末之技,难登大雅之堂,况且在当时来说,没人敢保证此地图之正确,站在他们的立场,的确无需为此而冒险。江耘却敏锐感觉到,这个江左狂生是个难得的人才,只不过是个异类,全然不合当时的人才标准。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张图应该是正确的,而且此人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江耘自言自语道。 边上的编辑赵明诚好象想起了什么,喃喃地说道:“江左狂生,江左狂生对了,他还曾投过一个稿件,我去找来。” 一阵翻找之后,赵明诚递上一份稿件。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极有风骨。 “我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在一大堆诗词之中竟然会有这样一篇刚强的文章。”赵明诚笑着解释道。 刚强?江耘看着手中这篇稿子,驭河策,粗粗看了一下,竟然是一篇关于治水的文章,江耘颇觉奇怪:“为什么这个人会投这样的稿件?” “也许是看了知县手记吧,觉得我们报社可能需要这样的文章。” 江耘笑着看着手中稿件,却不知不觉得被其中的内容吸引,在这篇驭河策中,江耘看到了全新的论调,一直以来的治水都是以水经注之类为理论依据,上效大禹治水古法,以疏为主,而这个人却提出了全新的概念。他认为,黄河、长江之水从高处而来,顺着山势而下,无可阻挡,且必定挟杂着大量泥沙,疏固然是办法,但每年、每个汛期都会有新的泥沙在河床、河道中不断堆积,从而导致水平面越涨越高。面对汹涌而来的洪水,人们只能“主动的疏”来缓解他,当疏的度跟不上洪水的上涨度时,则只会生“被动的决”也就是洪水块口。那么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试试“主动的决”呢? “主动的决?大约是分洪的意思吧?”江耘自言自语道。驭河策看到这里就结束了。江耘奇怪,问道:“怎么下面没有了?” “原件如此,可能这只是其中的节选。”赵明诚道。 “这人的说法倒也新奇,你把他的地址给我,我一定要知道,他是如何主动的决?”江耘说道。说起来,真有点磕睡遇到枕头的意思,那边翟汝文的信刚收到,让江耘在京城物色治水的人才,那边就好象有个看上去好象是个天才的人出现了。 “也许,大宋之中,有多少看上去非主流的人才被生生的埋没了,区区于我,又有什么办法来现、挖掘他们呢?什么时候,要向皇上提提建议才好,要是能用全新的方法来选拨这些人才就好了” 第084章江左狂生 京城城东的一间偏僻简陋的小客栈之中。狭窄的客堂,一盏如豆的油灯烛火昏黄,忽明忽暗,桌上是一小碟隔夜的花生米,酒也不是好酒,味淡如水,一名伙计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几枚铜钱放下。 “客官,这几个月的房钱连带上这餐的酒水,还剩了几文,今晚的房钱也是算在内的了,您慢用。” 桌边的客官苦笑一声,道:“收起来吧,近几日手上紧了,都不曾打赏你,横竖也只是今晚了,你拿着吧。” 那伙计也是宽厚人,推辞道:“谢谢齐先生了,齐先生明天便走么?” “走了,走吧。呆着也无甚意义了”齐先生默然,一仰脖,酒尽杯空。 几个月前,住得是好客栈,喝得也是好酒,心中有的更是理想。现如今,却连伙计也打赏不起。唉,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 那伙计看着桌上的赏钱,犹豫再三,还是收了起来,又拿过一壶酒放在桌上,默默地走开了。 齐越没有拒绝伙计的善意,他知道他需要酒,纵然是劣酒,却至少可以麻醉自己,在梦中寻找那一丝梦想的快慰。明天,酒醒的时候,就是赶路的时候了。 “每个人,何尝不是在赶路?都是在路上而已”他醉了。一个人想到醉的时候,总是很快。 “所不同的,只是如何一条路。”旁边有人轻声地说道。 齐越醉眼朦胧,抬头看时,对面已经坐着一位年青公子。 那公子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淡酒,施施然给自己斟了一杯,端起来抿了一口:“这位兄台,明早便要起程么?去往何方?” 齐越心情苦闷,又加醉意上头,没好气地答道:“我去哪里?关君何事?” “好歹喝了你一杯酒,不妨相送,好过你孤身上路。” “淡酒一杯,且是你自讨的。萍水相逢,尚不到相送的情谊。”齐越却不领他的情“况且天下之大,孤身一人,正好四处飘荡,哈哈”看着仰头大笑的齐越,年青公子亦跟着大笑,道:“好一个天下之大,果然是个狂生!” 齐越的酒意去了三分,问道:“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的名号?” 那青年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寻址而来的江耘,此刻望着眼前这位狂生,只见他面容黑瘦,鬓散乱,除了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外,并无什么出奇之处,身上一袭灰色长衫已经破烂不少,沾染了不少油污,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落拓不已。 “且不管我如何知道,我想知道你的名号的由来。” “你既已知我名号,想必已读过我那篇驭河策。”齐越渐渐清醒过来,放下酒杯,问道。 “不错。”江耘答道“而且我不似旁人,认为那些调论是狂言。” 齐越眼中的神光一闪而逝,长身而起,高声说道:“我落拓京师,生不逢时,明日便将出城,那驭河之策,本是狂言乱语,不想再多说,徒增人笑柄。你走吧。” “先生,实不相瞒,本人江耘,京城翰林书院一名小小的学士,同时也是大宋天下的书报社社长,拜读先生文稿之后,深夜来访,别无他意,实在是不忍先生这样一位与国与民都甚为重要的大才埋没与江湖。”此时此刻,江耘不得不表明身份。 “既是如此,为何今日才来,齐某投稿也已半个多月,杳无音讯,终于失去了留在京城最后的希望,打算明日便走了。” “是这样的,江耘并不负责稿件的遴选,今日恰巧从一大堆弃稿之中现了先生的驭河策,一读之下,惊为大才,认为先生之策,不落前人窠臼,细想之下,似深得治河之妙。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幸好今晚不算来迟。” 齐越的眼神终于热切起来,说道:“齐某荆楚人氏,从小家住长江之左,16岁之时,突遭水患,家中老小尽丧于此,从此弃文不念,专心学习河务,习尽天下治水之举,自筹家资,号召村民根除水患,凡五年” “怎样?” “一无所成!”齐越颓然坐下,一脸苦闷,拿起桌上酒壶,给自己斟满了酒。 江耘正要相劝,却见他一饮而尽,望着如豆的烛光,幽幽说道:“从此,齐某认为,那些治河之策,善则善矣,却是纸上谈兵,不尽其用。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岂可一概而论,况且日月更替,山高水低,其中变化无常,著书之人又岂能知后世之水势。于是我离家而走,溯流而上,考察上游的山水地貌,而后北上黄河,整整七年,差不多踏遍大宋所有大的江河湖泊,结合各地实际,终有所获,得著一书,是为驭河八策。江社长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十之一二。不过,即便是这十之一二,但因为其中所述,与传统治河之术相悖甚多,就足够天下人骂我是个狂生了。”话虽如此,侃侃而谈的齐越神情生色,心中抱负满满。 “如此说来,这驭河八策却还不曾实施过?” 江耘这一问,让齐越重新黯淡下去:“经过几处水患濒之地,齐某也曾见过许多官差,献计献策,但从未被人接受。治河治河,钱粮无数,我这些不合时宜的奇谈怪论始终很难让他们冒这么大的险。七八年了,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怀疑,我那一套理论是不是真的行得通。区区于我,不过一无名小卒,奔走于江湖,最疲惫的却是心中的孤独” 江耘当然明白他的心境,问道:“齐先生认为,河务之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齐越略一思索,答道:“河务之中,最重要的便是化害为利。世人治河,总想着一劳永逸,不懂得取舍。需知天之水,地之尘,皆天道使然,始终变化无穷,以人力之微,断然没有控制的可能。治河之人,应该知自身之渺小,顺天顺势而为,以尽其力,化大害为小害甚至小利。顺水势而为,尽人力而治,此乃河务之要义。从小细节上来说,治河之时,固然要疏导为主,但也不是一成不变之真理。以黄河为例,河之泥沙,十之二三,一味的疏下去,只会导致疏水的河床越来越高,增加了支渠的压力,不如引水至荒滩而决之。冲刷荒滩,以缓解河床,河道,同时,水中之泥沙则可将荒滩冲淤成可耕之田,虽比不得良田,但细加耕种,也可略有收成。得其田而经营,如此循环往复,则大事可成。” “好!”江耘听得兴起。诚如斯言,以后世之人力物之,尚不能根治水患,何况今时。保持对大自然的敬畏,尽可能的挥人的能动性,因势制宜,的确是最好的心态,想到他那个化大害为小害甚至小利的方法,不禁问道:“齐先生,江某有个疑问,从你说的方法看,那个荒滩冲淤之法似乎很是诱人,为何那些官员不曾取用?” 齐越叹道:“此乃驭河八策之中的第七策,齐某甚是自得,但却有凶险。决水之堤修筑时的高度及宽度,荒滩之大小,周边农田之取舍,特别是汛期之天时,皆需谋划,若有不慎,则全盘皆输,齐某虽敢以人头为注,奈何决策之人却不敢以头上之乌纱帽博之。”说到后来,齐越的脸上多了一股戏谑之色。 他说的没错,在现如今的官场风气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政治心态,很少会有人会去冒这个险。 江耘心中暗下决心,说道:“齐先生,如果让你来治一县之河,你可愿意?京西北路河南县去年正遭水患,今年虽已修复河防,但河南知县仍然求贤若渴,以先生之才,定能胜任。” 齐越大喜,酒早已醒了,争切而起,拉住江耘的胳膊,旋即又悲又喜:“幸好,齐某今晚不曾走。” 江耘又是感慨,又是安慰。分手之际,从身上拿出银子,道:“这算是驳河策的稿酬吧,你收拾一下,明天来慧贤雅叙找我。” 此刻,喝到嘴里的淡酒,也似那琼浆,甜美的叫人醉了。 ***这几天成绩惨淡,官人需要你们的支持,看到此处还未收藏兄台,请收藏一下,举手之劳啊。明天将迎来一个**。*** 第085章青梅煮酒 离诗词大会的召开没有几天了。慧贤雅叙的布置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从城人农人处买来的青梅已经全部运到院中种下了,按江耘兄弟们的商量的那样,青梅树有大有小,树上的青梅也有生有熟,只有这样,比赛时才能分得出胜负。新种下的树已经有七、八天了,精过这几天的精心护理,看上去都不错,已经渡过了适应期。参加诗词大会的名单也已经全部拟定。除了皇宫里的贵宾外,还有朝中的大臣,京城的一些名流,书报社的知名作者,以及慧贤雅叙的大部分会员。为了容纳这么多人流,园中又增加安排了许多座位和人手。忙了几天之后,总算略有小成。 “子颜,我有一个问题。”王烨说道。 “什么问题?” “怎样才有资格参加这个诗词大会呢?难不成在园中谁都可以吧?这岂不是要乱了套?” “说实话。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问题是皇上知道我要办诗词大会之后,就决定将皇太后的诞辰放在这里举行了。我怕我订的规则到时候皇上不满意啊。”江耘叫苦道。 “既然这样,那干脆到时候由皇上订好了。”杨明镜说道。 “我们只要布置好场地,准备足够的座位和煮酒的器皿就可以了。呵呵,这下应该可以尝到不少好酒。这么多英雄煮起来的味道各异的青梅酒,想想都让人心向往之。”贺暄激动地说道,仿佛已经看到摆在他面前的一盅盅梅酒。 “嗯,去城北的炭火行买几十个红泥小火炉来,煮酒用。明镜,你趁这几天练练手啊,不然诗词再好,酒煮得不好喝也是白搭。” 初夏时节,微凉的风中夹杂着一丝燥热,京城外的农人们三三两两的挑着进令的瓜果进城贩卖,黄中透红的大石榴,白里带黄的的甜瓜,绿皮红瓤的西瓜,沿着街面一字儿排开,叫卖之声此起彼伏。 “不甜不要钱的甜瓜,尝一尝了啊”“又甜又水的石榴嘞” “酸酸甜甜的青梅!”一位老农的叫声过后,早有人围了上来。这几日,最好卖的是青梅,不管是大是小,是酸是甜,总有人抢着要。 此刻的秀源街上,张灯结彩,京城中人早已得了消息,皇太后的生辰大会便是要在这慧贤雅叙中召开。赵氏皇家向来亲民,大相国寺作为皇家寺院,也不禁民间香火,每年皇家进香之际,百姓也曾有机会一睹皇亲风采。而今次在慧贤雅叙园中举办庆典,却是头一遭,众多百姓蜂涌而至,将秀源街挤个水泄不通。慧贤雅叙的会员卡最近的会员办卡活动更是火爆,能见着皇亲国戚,还有一场别开生面的诗词大会,这钱花的值啊。 园中已经装扮一新,亭台楼阁,林间小径俱已挂上了彩灯,招牌画也都换上了新的。虽然还是下午的酉时(下午5时),天色尚白,不曾见得灯火连绵的景致,园中成群结队的游人却都是喜笑颜开,欢声一片。新僻的青梅林占地极广,亭前台后都新种着从城外移来的青梅树。栽下去不到半个月,但因为养护得当,都已经服了水土,枝繁叶茂,枝头上的青梅或大或小,青涩的,微红的,熟透的,一一有之,挂在树上让人眼红,徒增口齿间的清凉。 掌柜6伯勤咂着嘴,苦笑道:“我是不敢再看这些梅子了,一看就嘴酸,这几天尽喝自己的口水了。” “难不成,你还想喝别人的口水不成?”李师师捉弄道。 齐玉沅知道师师的鬼心思,笑骂道:“好了,别闹了,赶快将这里布置好,等会大人物就要到了。” “喔,对了,蓉儿妹妹在哪里,等会可要见丈母娘了。”李师师开玩笑道。 师师一说,众人手中都停了下来,犯起了难。 “总要支开她才好,怎么办?”齐玉沅道。 “不如让她在后台帮着化妆吧。”杨明镜提议道。为了给皇太后祝寿,这一次演的是传统的应景剧目蟠桃会。 “只能这样了,师师你看好她,不要让她乱走才好。”江耘说道。 不多时,场中一切都已备好。青梅林下,许许多多座席参次排开,约摸有几十个之多,都是小几,几上是一个红泥小火炉,一个酒杯,外加一壶美酒。这些座位都是留给那些应邀前来的京城名流和著名的文人。左手边的凉亭之侧也排着许多小几,桌上之物也是相同,只不过多了几样糕点,那是为那些朝中的大臣们准备的,凉亭之上,则是为皇室人员所专设,摆设华丽,一应之物俱全,可容纳十数人。招待赵佶一家子,想是足够了。 凉亭的对面。则是排开了许多位子,沿着树林小径,绵廷数十米,直排到雅叙厅前,每一个拥有会员卡的会员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个座位,远远地观看这场名动京城的“青梅煮酒论英雄诗词大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圆月隐隐的现在空中,随之而来的夜风赶走了空气中遗留的最后一丝暑热,园中的灯火在夜色中明亮起来,犹如点点繁星,煞是好看。 随着皇室人员的到来,园中一阵喧闹,等众人分别坐定,时间又过去了不少。此刻,赵佶和向太后端坐于凉亭正中,边上群星拱月般坐着几位赵佶的妃嫔和宫女。长郡主自然也来了,恬静的坐在赵佶身畔,目光一扫,看到江耘处,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朝中的重臣们也鱼贯而入,由下人们引着各自坐下,应邀而来的名流士子,报刊作者们小心翼翼的依次坐下,并无大声的喧闹,毕竟有大宋官家在场,谁都不敢造次。朝臣这一侧,江耘大多认识,只是最上这一位,江耘却没未见过,只见他约摸四十多岁,长浓眉大眼,颧骨极高,双眼的眼珠竟然是淡淡的蓝色若隐若现,脸上英气勃。虽然衣服装束虽于中原人无异,眉目神情却暴露了他的与众不同。江耘心中奇怪,只是在此种场合下,也不宜多问。 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江耘上前请旨,道:“皇上,都已安排好了,别处安排了戏曲,今晚唱的是蟠桃会,等诗词大会过后,再请太后和皇上欣赏。” “唔,爱卿今次辛苦了。在诗词大会之前,朕想见见这大宋书报社的两位江氏主编,据说是名闻京城的大贤啊。”赵佶笑着说道。 “是。微臣这就请两位来。” 江氏兄弟原本不喜欢这场合,正在博闻小筑之中读书。皇帝要见,自然立马赶来,行礼过后,赵佶温言说道:“朕做皇子时,便听过两位的贤名,神宗先皇之时,两位召而不举,修身事母,至纯至孝,倒是教人敬佩啊。” 话虽褒奖,却暗藏机锋,连江耘手中都捏了一把冷汗,不知两位兄弟该如何应对。 “先皇之时,母亲尚在,身体多病,为人子者,不事父母何以事君王?”江端友不卑不亢地答到。 “坏了。”江耘心中暗道“这下子两位大贤留不住了。” ***明日四更,争取把这个大会码完*** 第086章耶律贵使 看着座下的两位大贤,赵佶和颜悦色道:“果然是至孝之人。现如今,孝期早过,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出仕以助寡人?” “皇上,我二人只不过寻常士子,编撰些报纸文书尚可堪任,治理法度却怕不能胜任。” 赵佶微微失望,正要劝说,身边的向太后说道:“官家,既然不愿,便不勉强了吧。在这园中做些圣贤文章,也是一样。不如赏赐一番吧。” 赵佶点头赞同,说道:“两位先生,想要些什么赏赐啊?” 江氏兄弟受宠若惊,惶恐道:“微臣不敢。微臣兄弟所做之事行效甚微,不敢忝颜。” 这时候,赵佶边上的长郡主说道:“皇兄,两位先生是个大孝子,不如给一个皓命吧。” 赵佶点头,说道:“对,皇妹的提议正合我心意。加封两位先生的先母为三品皓命夫人吧。” 江氏兄弟显得很激动,叩谢道:“谢主皇恩!” 赵佶满意地看着底下二人,说道:“两位请起,以后大宋书报社还需两位多多把关,宣扬朝廷教义和归化,教谕民众。” 江耘心中暗暗心惊,赵佶又打又拉,隐隐然将自己的两位大将控制地心悦诚服。这长郡主也是不简单,头脑思虑全不似一般皇室女眷,竟是缜密之极。 正暗自沉呤间,赵佶问话道:“江爱卿,今日这诗词大会,规则如何?” 江耘回过神来,打起了精神,说道:“回禀皇上,此次诗词大会名为青梅煮酒论英雄诗词大会,所以是必须吟一诗词,然后就地摘下树上青梅,煮以美酒。以诗词之高下,青梅酒之优劣分得胜负。至于具体的小规则,如参寒人员,酒令之类的,还是由皇上来定。” 赵佶笑道:“好,此赛乃是我大宋盛会,今日正逢太后诞辰,朕决定与民同乐,在场所有人都可参加,既然叫做青梅煮酒论英雄诗词大会,那么便少不了英雄人物。所作之诗词需描述是我朝之英雄,如何?” “皇上圣明。”众人齐声赞同。 江耘回到座位,现身后坐着丘勇,便拿出一锭银子丢给他,说道:“拿起纸笔来,等会场中的诗词全部给记下来。” 丘勇接过银子,心中高兴,应声道:“没问题。还能赚一锭银子,南门铁匠铺的那把长枪我看中很久了,一直没凑够钱,这下可好了。” 大臣之列中,曾布出班奏道:“今日太后诞辰,又兼此诗词盛会,双喜临门,臣请皇上召史官以记之。” “曾大人所言甚是。准奏。”赵佶道。 “请皇上主持诗会。”蔡京奏道。 赵佶早有准备,笑呵呵地起身,踱了几步,呤出一诗来,乃是纪念神宗先王的,诗中之意,多为褒奖先王行新法之志,呤完之后,长公主起身来到青梅树下,摘了十余枚青果,投入凉亭之中的玉制的小炉之中,煮了起来。兄妹二人对着向太后叩道:“孩儿恭祝母后生辰!”两人配合地相得益彰。向太后闻言却是又喜又悲,叹道:“先王大行,一晃十数年了,哀家临危受命,终是不负赵家所托。那一般老臣,竟也是老的老,去的去,现如今这满座之人,竟是大半不认得了。” 赵佶劝道:“母后,今日是你生辰,何故伤悲。” 向太后回过神来,说道:“是母后糊涂了。现如今总算是国泰民安。老有蔡相深得人望,小有这位江学士少有大才。在座之诸位,都是我大宋精英,你等要竭力辅佐官家,共创我大平盛事。” 向太后金口一开,众人自是轰然应诺,那些远远的坐在远处的会员们,能有幸成为皇太后口中的精英,心中尤其激奋。 赵佶呤了诗之后,场中诸人皆跃跃欲试。虽说皇上是说与民同乐,然而虽然在此种场合之下,尊卑之分仍然分明。接下去,该是那般大臣们的表演时间。 蔡京当仁不让,大袖一摆,站了起来,拈着胡须,呤出一诗来: “披肝沥胆沐圣恩,肱股竭力馈先王。腹心受害诚堪惧,唇齿生忧尚可医;善用中伤为得策,急行机略谓知机。试观今日中州地,易地何尝不有之?” 呤罢,走至树前,摘下一枚成熟的青梅,投入几上小火炉,说道:“先师王安石,为相十数年,为国行新法,仓满库足,兵精而国富,奈何为小人所害,郁郁而终。蔡某不才,愿承先师之志,以报皇恩。便如这炉中之青梅,绝无二心!” 这一番绘声绘色地演讲过后,他那般党羽早就叫起好来,围观之人也大多叫好,看来蔡京深得人望,倒真是不假。江耘心中暗道:“王安石的新法,仓满库足,兵精而国富,但却少一句,民贫而怨。” 曾布被蔡京拨了头筹,心中不满,也做了一诗,却是纪念司马相公的,虽然做得也不错,气势上终归差了一些,掌声了了。 这新旧之争,江耘看在眼里,赵佶看在眼里,另有一位旁人也看在眼里。此时,那位旁人走了出来,仰头笑道: “中原之地,果然文风鼎盛,皇帝大臣皆是出口成章,全不似我契丹汉子,只会马上讨生活。” 这一番大笑,都将场中众人的眼光吸引到他身上。江耘一看,正是坐在大臣上位的那位汉子,听他说的话,原来是辽人,怪不得相貌迥异。 那辽人这番话似褒实贬,明在夸奖大宋从上至下知书达礼,暗则讽贬大宋的武力低下,完全受治于辽朝“澶渊之盟”辽国从一蛮族摇身一变,与大宋兄弟相称,显然是大占了便宜。偏偏这辽人说得正是大宋的痛处,是以场中一时寂静无比。 那辽人略感得意,接着说道:“皇上以英雄为酒令。耶律信不才,不曾读了多少书,也想凑一凑热闹。” 赵佶面色不善,但却不好作,只得说道:“耶律贵使请便。” 耶律信却不似一般人摇头晃脑,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大声说道:“我辽国与大宋兄弟相称,你大宋有英雄,我辽国也有!” “高塔聊引望,杳杳山川平。恶水无人渡,千舟尽自横。建元立神册,八部尽来降。旧业遥清渭,沉思乃自惭。” 说完,一跃而起,跳到一株青梅树上,连着树枝扯下一把梅子,走至自己几前,将树枝上青涩的梅子一边投入酒中,一边大笑道: “此诗所述,乃是我辽国先祖阿保机之功业。耶律信也曾知道这青梅煮酒的典故,也知道昔日曹操用此解士兵之渴,故摘此青涩之果。解了渴才好上阵杀敌!” 虽然宋辽之间,已经和平百年,但积怨已深,此刻受了那耶律信的嘲笑,场中的众人都愤恨不已。那耶律信却早有心理准备,很享受这场目光浴。 “哈哈哈哈,好诗好诗!”耶律信正自娱自乐间,却听得有人拍手叫好,不由奇怪,谁这么大胆子? 第087章怒斥辽使 走出来的是沈鸿博,作为礼部的官员,他对于这位耶律使者相当熟悉。 “耶律大人果然英明神武,勤奋好学。出使我国不过半个多月,竟然连诗都会做了,可喜可贺呀。沈某佩服。”说完,深深一辑。他这番举动,惹得场中众人窃笑不已。显然这是在嘲讽耶律信。 耶律信吃了个暗亏“哼”了一声,知道眼前这位沈侍郎词锋颇健,自己不是对手,只得闷闷地坐下。 连江耘这帮兄弟,都暗自为沈鸿博叫好。心中希望他能把面子挣回来。 沈鸿博果然不简单,奚落完耶律信,立马呤出一词来: “太平之世自修身,天子从龙治而成。今宵敢叹卧如弓,兵锋之处燕云从!” 此诗气势恢弘,正合赵佶经历,太平之世自修身,写得是他做皇子之时贤而多才,从龙之后励精图治,后两句更是大展抱负,意指辽国故土,割让已久的燕云之地。即便是政见不同,江耘也为他叫好,果然是一好诗! 赵佶龙颜大悦,道:“沈爱卿好诗才!朕忝位已久,尚无所成,然先王父兄之志,时刻不敢忘记,惶恐之至。” 看着这君臣之间一唱一和,耶律信好不气恼,燕云之地,我辽国占之已久,岂是你柔弱大宋所能指望的,当下气呼呼地站起来反驳道: “上结兄弟之义,下图兄弟之财,岂有如此的兄弟?皇帝至先王之盟于何地?” 赵佶一时哑口,是啊,燕云之地虽然是故土,然辽国治下已余百年,况且“澶渊之盟”已订得清清楚楚,看来这耶律信绝非善茬。 赵佶正待辨解,却见坐下一人已经挺身而出。不是别人,正是江耘。 “请问耶律贵使,可知澶渊之盟之详细?”江耘问道。 “圣宗统和十二年,与贵国真宗景德元年所订之盟,双方以白沟河为国界,双方撤兵。辽宋为兄弟之国,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说到此处,耶律信顿了一顿,讪笑道:“宋方每年向辽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也就是3o万两白银,后来增加到5o万两,是为岁币。” “呵呵,如此说来,是我大宋资助贵国的吧。”江耘道。 “是又怎样?哈哈。”耶律信趾高气扬,一副不由得你不出的模样? “既如此?在下有一个疑问?岂有1oo年都长不大的兄弟?” 耶律信徒然变色,江耘不待他作,又接着说道:“素闻贵国民心纯朴,不知道有没有用大把大把银子资助兄弟数十年,却惦记着兄弟家里几只破牛羊的?” 待江耘说完,在场之人都哄堂大笑,耶律信却安静下来,不曾失去理智,又笑道: “既然如此,这岁币却为何年年都一文不差的送到我国?” 此话一出,场中又突然陷入寂静,这耶律信极是难缠,这句话说出口来,真让人难以回答。若示弱,大国颜面尽失,惹逞强,只怕边事又起。 赵佶见事态不妙,正后悔带了这个耶律信过来,原本想一展大国风威,却想不成反失了一着,于是打圆场道:“今日乃是诗词之会,不谈国事。” 耶律信笑道:“皇上勿怪,耶律信是个粗人,原是向人讨教,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何人物。” “此人乃是我大宋宣义郞,翰林书院的学士江耘。” “江耘。唔,咦,这名字好熟悉?可是大宋书报社的社长那个江耘?”耶律信道。 江耘不甘示弱:“正是在下。贵使想知道适才的问题,江耘可以解答一二。” 耶律信得知江耘名字,正感好奇,心想这书报社长原是这般年轻,又见他并不胆怯,心中暗自敬佩,便说道:“那好,便请江学士解惑。” 场中众人,不管是敌是友,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皇上都打圆场了,你小子还要往下跳。却见江耘微微一笑,衣袖一甩,踱了几步,转身向着耶律信,说道:“贵使可知道我大宋现今有多少人?” 耶律信摸不着头脑,心道这和岁币有什么关系? “我来告诉你,现今我大宋有户数约2ooo万户,人口数为8ooo万。” “那又怎样?人口再多又怎样,军队战斗可不是靠这人数决定的。”耶律信道。 江耘骤然转身,高举双手,紧握双拳,高声说道:“如果这5o万岁币摊到8ooo万人头上,大约为每人6文钱。这京城之中的烧饼是3文钱一个,也就是说,我大宋百姓每年少吃两个烧饼就免去了战火纷争。贵使可知道,我大宋非是怕战,实乃不愿大动兵戈,为这两个烧饼而战!贵使可知道,我真宗先王非是怕战,而是心怀天下苍生,不忍生灵为之涂炭,而这生灵之中,同样有着贵国的百姓!贵使可知道,我皇帝非是怕战,而是不想以小利失大略,徒耗国力,断送和平。以微不足道之烧饼,换宋辽两国百年之和平,贵使认为有什么问题吗?而先王善谋,立此良契,以罢刀兵,你我后世之臣,不存维护之心,反妄加非辞,人臣之道,尽在此乎?” 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其声如金石交鸣,其势如磅礴雷霆,把耶律信说得哑口无言,脸胀成猪肝色。在场众人更是群情沸腾,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众人喜笑颜开之际,江耘的头脑却清醒的很,因为他知道,这两个烧饼只是平均数,而事实上却是官宦之家酒肉臭,平寒之人求一夕之饱而不可得。 江耘见那耶律信陷入困窘之中,不敢太过逼迫,说道:“是以兄弟之国,百年和平,我等后人,做臣子的,当尽力维护才是。” 耶律信得了台阶,拱手致意道:“学士所言甚是。宋辽两国已是百年和平,来之不易,此次出访贵国,正是为此而来。” 耶律信回到座位之中,暗自心惊,不想此人全然不象寻常的书生,理智非常。 这一番争执就此过去,场上气氛重新缓和下来。江耘回到座位中,长吁了一口气,旁边的杨明镜赞道:“子颜好风采,明镜佩服。任是谁都不到你一上来就算帐,算得他哑口无言。” 坐在旁边的赵格非也乐呵呵的说道:“知书之人,以圣贤之说教之,蛮族之人,算一算帐便自服了,江学士好心思啊。” 闲话之间,场中又作了几诗词,让江耘颇感意处的是,应邀而来的一位书报社作者作了一词,却是以蔡京为诗中英雄。 “书画先生,家何在、江南湖畔。对一泓江水,数间茅屋。昨夜冈头新雨过,门前流水清如玉。抱小桥、回合柳参天,摇新绿。疏篱下,丛丛菊。虚檐外,萧萧竹。叹古今得失,是非荣辱。须信人生正当时,世间之事谁可驽?问此间,青梅酒何如,今朝熟。” 词是好词,奈何却是为蔡京歌功颂德,众人叫好之声中,江耘心中烦闷。蔡京之势,显然已经根深蒂固。 正暗自烦闷间,身边的王烨笑道:“子颜,此时正是你在文坛上扬名立万的好时候,何不抓住机会?” 江耘苦笑道:“你就别取笑我了,我那点斤两你不是不知道。” “凭你刚才的风头,只要不是太差就行了。”杨明镜也劝道。 江耘道:“说起来,我倒想起一歪诗,正合此时场景。” “喔,说来听听?” “这个婆婆不是人,”江耘小声地说道。 杨明镜与王烨两人大惊,却听江耘笑着吟道“王母娘娘下凡尘!” 卖了关子之后,江耘接着道:“自家儿子是个贼,偷来蟠桃奉至亲!” “妙啊,被你吓死了,哈哈。” 三人虽是轻声,前头却有人支愣着耳朵,转过头来,笑道:“果然是好诗啊。” 第088章君前求婚 三人尴尬不已,杨明镜连忙说道:“小子们胡言乱语,吕大人请勿见怪。”待那人转过头去,王烨在江耘耳边说道:“此人是个大人物,乃是刚刚升任开封府尹的吕嘉问吕大人。” 此时,杨明镜已登场作了一诗:“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仓充燕雀喜,草尽兔狐愁。往哲有遗训,毋贻来者羞。”纪念正是大宋之官场英雄,包拯包龙图。作罢了诗,来到树下,摘了青梅,投入几前小火炉之中。 王烨在江耘身边轻声笑道:“他选得好时辰,这番时间长短正合适,煮起来的酒最能入口呢。” 江耘正要取笑,场中之人却吸引了他的目光。我们的大才女,李清照已然登场。 朝凉亭中施礼完毕,启口说道:“清照不才,愿做一小词献给长郡主。郡主虽是女儿之身,却心怀贫苦百姓。大相国寺施杏堂活人无数,泽披大众,堪为女中英雄。”原来这长郡主心地极好,曾用私财在大相国寺边开了一个药铺,穷苦无钱之人可在此处免费就医,深受京城百姓好评,口碑极好。李才女场面话说完,便轻启朱唇,柔声呤道: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却把青梅嗅。” 果然好词,虽然微小,却将女子之神情之羞,心态之妙刻画得入木三分。 “好一个却把青梅嗅,素闻李尚书之女小词做得极妙,今日初闻,果不其然。皇兄,这词我很是喜欢,你可要好好赏一赏。” “好,好,等会一起赏。” 李清照微微一福,转身来到树下摘取青梅,她摘得又与人不同,却是不管生熟都各自摘了几颗来,依次放入炉中,煮了起来。 此时的场中,酒香已经四溢,人手一炉的青梅酒早已将人引诱得口舌生津。 江耘此刻却听到背后一帮翰林书院的同僚们在那儿窃窃私语:“但愿明诚兄能拨得头筹,好进行他的大计。” “嗯,他与李尚书之女自小青梅竹马,此番若能借此良机,得到皇上赐婚,倒是两全其美,风光无限。” 江耘听到耳中,心中百味陈杂,两人本是眷侣,的确般配,徒然又想起李清照当日在园中独自神伤之事,不禁为李清照的命运感慨,纵然心比天高,终是要嫁做人妇。 想起她此刻尚蒙在鼓中,于心不忍,便叫过丘勇,吩咐道:“小勇,你偷偷跑去告诉刚才那位呤诗的女子,就说有人要求皇上赐婚,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知道么?” 丘勇得了吩咐,一溜烟跑出人群,报信去了。 这边赵明诚已酝酿完毕,正呤出一诗词来:“身闲身健是生涯,何况好年华。乍是六月青梅熟,端阳更插黄花。消磨景物,瓦企社酿,石鼎山茶。饱吃红莲香饭,哀家胜是仙家。” 一新词过后,全场叫好,恭祝太后寿辰的诗词先前早已作过几,但都是质量平平,赵明诚之作意境非凡,不落俗流,特别是最后一句,更是点睛之笔,捧得向太后老怀大慰。赵明诚作过词后,在树下选了几颗青梅,连着树叶投入炉中,急急地扇起火来。见众人奇怪,赵明诚笑着解释道:“青梅虽好,奈何此番时节,终是夹杂了几分曙气,用青梅树叶加急火煮之,能去这燥热之气,晋人笔记私园杂记中有文记之,明诚也已在家试过多回。酒也无需多煮,片刻便好,待放凉后饮来最佳。” 众人见他风度不凡,又加旁征博引,侃侃说来,都暗自喝彩。 赵明诚放下扇子,去了炉火,将酒斟入杯中,拿着酒杯走至凉亭前。 “谨祝太后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天佑我大宋国泰民安!” 早有太后身边的宫女上前接过赵明诚手中的酒杯,向太后大悦,乐呵呵地接过青梅酒,浅尝一口,称赞道:“赵学士有心了,哀家尝着,果然要比皇儿所煮之酒好上几分。” 赵佶点头道:“赵学士果然好心思,善用古法,难得。” 赵明诚心中欢喜,连忙谢恩,又拿眼角去寻李清照,却见她神色淡然。 长郡主赵怡笑道:“皇兄,我看这诗词也作得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开始品酒吧。” 赵佶手一挥,身边的宫女走进场中,将众人所煮之酒一一盛了过来,亭中的三人品尝得不亦乐乎。 在座诸人也一一尝起由宫女们排着队轮番捧着走过的青梅酒来,然而,江耘却没有这番心思,他正被人盯的避无可避。 盯着他不放的正是李清照。当然,不是用身体,而是用眼神。 李清照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双眼紧紧盯着江耘,江耘每次转过头去,转回来却现李清照不依不饶的决绝眼神。 江耘心中暗叫不妙,怪自己多管闲事,通风报信。见李清照并不罢休,这样下去,迟早要让人看出文章来,只得收了心神,回视李清照。 李清照见他不再闪避,就从手边拿起一颗成熟的青梅,举至胸前,平平送出,又用右手拿起一颗,两颗并在一起。放下之后,又从手边拿起一颗青涩的果子想要用力瓣开,怎奈青梅青涩坚硬,瓣不动,情急之下,用牙咬了半颗,扔至地下。 此番举动,旁人不知,江耘看在眼里却是明白的很,这是李清照在打暗语,意为当日在园中江耘劝她之时,朋友分享和分担之意。 江耘长叹一声,终于点了点头。李清照见江耘答应,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此时才感到口中那青梅的味道,竟是酸涩无比。 赵佶母子三人,已将众多的青梅酒一一尝了个遍,长郡主赵怡早已不胜酒力,脸上现出一抹红云,平添一份慷懒迷人之美。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口的缘故,我尝着是赵学士的最好。”赵怡浅笑着说道。 “是吗?我尝着蔡相的也不错。母后,你觉得怎样?” “我尝着也是各有风味,官家,谁胜谁负,由你定吧。” “母后,今日是您的寿辰,还是由您来定吧。” 向太后微微一笑,不再客气,说道:“诗词之高下,我却是分不出来。沈侍郎,李尚书的千金,赵学士所作都是极好。还有这江学士的烧饼之说更是长我大宋志气。今日是哀家的生辰,我就厚一次脸皮,将赵学士那祝寿之词定为第一,若论这青梅,更是各有风味,蔡相酒中自有深义,辽国贵使意气非凡,尚书千金千滋百味,赵学士更是心思细密,哀家竞是难以分辨出优劣来。” “母后圣明,今日之诗词大会,以赵明诚为最!” “谢圣恩!”赵明诚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高声称谢。 “嗯,要赏赐些什么才好呢?”赵佶笑道。 “皇上,臣斗胆求赏!”赵明诚心中激动万分地说道。 “喔,赵爱卿想要些什么赏赐?”赵佶奇道。 江耘将场上的形势看在眼里,心中大急:“大哥,可不要给我找麻烦。”抬眼望向李清照,却见她正向这边瞧来,眼中满是焦急之色。 那边,赵明诚早已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微臣于李尚书之女,也就是李姑娘,素有婚约,想借此大喜之际,求皇上赐婚!” 第089章峰回路转 听着赵明诚的求婚之言,赵佶恍然大悟,心中暗道:“此事简单之极。” 此时的江耘已经附在李格非的耳边说道:“李大人,李姑娘适才托我转告大人,说” 李格非正又惊又喜之际,冷不防江耘来了这么一句,急忙问道:“说什么?” “她说她不想嫁赵公子。”江耘心一横,说了出来。 李格非心中奇怪,我女儿又没和你坐在一起,刚才又并无走动,你江耘如何知道我女儿的心思。抬眼向李清照坐处望去,果然见她一脸焦急之色。此情此景之下,李格非好不为难,权横之际心中一动,莫非 莫非,眼前这位公子才是女儿的心上人? “李尚书,李尚书。”已容不得他细细思量,赵佶招手叫唤。 “臣在。”事到如今,李格非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 “你们两家可曾有婚约?” “嗯口头上曾有约定,臣于赵大人双方也都看好。” “有便好了,既然这样,朕就做” 李格非回头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江耘,心一横,打断了赵佶的话。 “皇上。小女与赵公子有婚约不假。但小女在十二岁那年大病一场,总不见好,微臣内人在大相国寺求得一签,主不利父母媒妁,内人上香许愿,若能康复,定让小女自主婚嫁。所以,今日之事,老夫不能作主。” “哈哈,妙,妙,你这老丈人倒是做得”拍手叫好的正是那耶律信。 全场的人并未被耶律信的笑声所打扰,都将目光集中到李清照身上,看她如何自决婚姻。李清照羞红了脸,走了出来,说道: “皇上,清照,清照还未准备好要嫁人。”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赵明诚脸色突变,木木地怔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格非于心不忍,小声劝道:“清儿,赵公子于你门当户对,你俩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赵公子又是一表人材,功名有成,实是为父心中的佳婿。” “不错。哀家看着两人也是般配。李姑娘莫非是有了意中人?”向太后开口说道。 “回太后,没有。”李清照说道。 “那又是为何?”向太后不解道。 “清照虽是女子,但心中亦有抱负,不想早早嫁作人妇,相夫教子。”李清照执拗地说道。 “喔,这倒是稀奇了,你又有何抱负,说来让哀家听听。”向太后倒是和颜悦色,显然对这个聪慧的女子颇有好感。 “清照虽是女儿身,无法效力于彊场,但也能为国出力,此刻最大的愿望便是成为大宋书报社的一名编辑。”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明诚似乎又看到了曙光,奏道:“皇上,既然如此,明诚便求皇上答应此事,作为此次夺魁的赏赐。” 赵佶大笑,转身问身边的官员道:“女子可能担任此职?” 下的官员回奏道:“依我大宋律例,女了不得为官为吏,书报社应该算是商家,并无规定女子不得任职。” “好,朕便答应你了。难得李姑娘心怀大志,便开此先河吧。据朕所知,赵学士也是书报社的编辑,倒是近水楼台,看来这杯喜酒,朕总是要喝一喝的” “谢谢。”谢完恩的李清照轻声地对赵明诚说道。 赵明诚此刻的心中却是百味陈杂,今天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最惊心动魂的一天,先是诗词夺魁,再接着求婚被拒,最后又峰回路转,存了一丝念想。人生之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和他一起大起大落的还有江耘。“总算收场了,这一出戏,唱得真是惊险刺激。为何我碰上的都是这些难缠的女子,李师师刁蛮不羁,李清照性格坚强而怪异,真是让人头疼啊。” 李清照心如鹿撞地走回座位,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江耘,嘴中回过味来,原来这青涩的青梅也是甜的。 或许,这,这就是爱情的滋味? 终于,终于散场了,诗词大会结束之后是蟠桃会,等到戏曲结束,送走赵佶母子和众多宾客之后,夜色已深。星空之上一轮上弦月悬挂其中,清冷的月光洒将下来,照得园中一片明亮。 “耘哥哥,今晚想必十分成功吧,可怜我一整夜都陪着丘蓉寸步不离,只能远远的看着。”二人坐在树下,李师师依偎在江耘的怀中说道。 “嗯,辛苦你了。虽然有点小插曲,但总算是圆满。” 略显黑暗的树影之中突然走出一人,放声大笑:“江学士好艳福,刚才在场中眉来眼去一个,现在又是一个。” 李师师不认得耶律信,只当他是一个普通宾客,问道:“大胡子,你说的可是真的?他和谁家女子眉来眼去?” “当朝李尚。 江耘急了,怒道:“大胡子,你不要公报私仇!”话未说完,耳朵已遭了殃,被人提在手里。 见此情景,耶律信已放声大笑:“哈哈,都说汉人怕老婆,以前还不信,今日总算见着了。” 李师师气道:“果然是那个假小子!” 耶律信看着江耘的窘样,先前受辱的气消了一大半,笑道:“姑娘,饶了你家相公吧,我是和你开玩笑的。” 李师师将信将疑,终于放开了江耘,跺了跺脚,说道:“我找别人问去。”说完,独自跑开,去找她园中的姐妹了。 江耘整了整衣衫,看着幸灾乐祸的耶律信,没好气地说道:“晚会都结束了,耶律大人还不回驿站吗?” 耶律信也明白这是江耘的地盘,尴尬地一笑,赔礼道:“江学士,适才让你受罪了。” 江耘看着他的样子,却生不了气,只得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一人一次,大家扯平了。” 耶律信眨了眨眼睛,说道:“不过,当晚的情形我的确是看得清楚,要说是眉来眼去,也不为过吧?” 江耘心中一惊,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看到江公子搅了赵公子的好事,呵呵。”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那件事从始至终我未一言。”江耘嘴硬道,心中却对眼前这个看似粗豪的辽国使者有了新的认识。从他心细观察来看,倒是不简单。 “江公子勿忧,这些事情我并不感兴趣,所以不会乱说。” “如此最好。”话一出口,江耘就后悔了,这不是变相承认了吧。 看着耶律信似笑非笑的嘴脸,江耘心中恼怒,自己一不小心,居然着了他的道。 ***昨天码了一夜,希望大家看到我的诚意。这几天成绩不好,我心里很着急。每一个书评我都有看,谢谢了。*** 第090章出巡河南 江耘对眼前之人并无好感,眉头一皱,下了逐客令,说道:“你所感兴趣或许不感兴趣的事情,我都没有任何兴趣!天色已晚,贵使还有什么事情吗?” “江分子不要拒人与千里之外么,耶律信很仰慕你,想和你聊一聊。”耶律信心态极好,并未计较江耘的冷淡。 “你是辽国使者,我是大宋小民,有什么好聊的。” “大宋小民?江公子过谦了,科举之时后来居上,位列二甲,创办这慧贤雅叙,刊行大宋天下,皆是轰动京城之举,而且江公子还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吧。” 一番话下来,让江耘暗自心惊,看来这耶律信知道的不少,此人绝不简单。 “贵使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们汉人有一句话,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江耘笑道:“耶律大人太抬举我了。” 耶律信道:“哪里话。江公子所办之大宋天下我是每期必看,带回辽国之后更是极是欢迎。若论文风之盛,天下莫如大宋。” 江耘先是惊讶,转念一想,随即释然,现如今的辽国,想必也是高度汉化了吧,报纸在那里有市场也不足为奇。 “偃武修文,乃是我大宋的国策,有什么好稀奇的?” “所以,我想在商贸谈判中再增加一项,就是报纸。” “什么?” “本次出使贵国,主要是为了商讨增加双方榷场的商品种类和数量。”耶律信解释道。 “喔,如原来此。” “到时候如果皇上问起江学士向我辽国输出报纸的意见时,还请多多美言几句。” 此刻,江耘总算明白耶律信的目的,说道:“绕了一大圈,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此事就拜托了。我在这里祝愿江公子家庭和睦。”说完,眨了眨眼,一副你知我知的神情。 江耘眼得牙庠庠,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答应了。 见事情办妥,耶律信心满意足,告辞道:“最近这一段我都住在驿站,江学士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拜托,你不来烦我,我就阿弥陀佛了, 江耘应付着送客出门,心中却突然想起一事,冲着耶律信的背影说道: “对了,贵使可曾听说过一个叫做完颜阿骨打的人?” 耶律信浑身一震,转过身来,盯着江耘的脸如见鬼魅,愣了好一会,才问道: “你你如何知道此人?” “贵使显然把江耘当做一个足不出户。 耶律信“噔噔噔”大步走了回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江耘,表情凝重,说道:“江公子从何处知道此人?” 江耘心中努力回忆着完颜阿骨打的生平,缓缓的说道:“你不用管我如何知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此人的叔父现是辽国东北部女真部落联盟的领。”来之前关于金国的那一段历史功课可不是白做的。 耶律信盯着江耘的脸庞良久,终于相信江耘熟知女真之事,叹道:“不错。盈歌现为女真诸部联盟的领,差不多已经统一联盟各部。完颜阿骨打与其长兄勇猛善战,尤其是阿骨打,几乎无人能敌。” “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江耘道。 耶律信听江耘如此说,更相信江耘不是在故作玄虚,道:“女真平民下马放牧,上马杀敌,战斗力极强。” “贵**队比之如何?”江耘问道。 “若论单兵作战,尚可尚可相当。”耶律信道。 江耘知道他在隐瞒,也不点破:“适才听贵使呤诗赞美辽国太祖,不知怎么的,江耘觉得这阿骨打依稀有几分贵国太祖的风采。” 耶律信斥道:“生蛮之人,岂能于太祖相提并论!” 江耘不甘示弱,道:“说句冲撞贵使的话,贵国太祖建功立业,何尝不是从此微末而始?” 耶律信的眼神黯淡下去,说道:“女真之部,极难驯服,现如今已是我朝之患。耶律信几次上表,要求妥善处理,均未得到应有的重视,而且”说道一半,耶律信回过神来,止住话题,说道:“今日与江学士一见如故,交浅言深,受益匪浅。耶律信要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拜会。” 江耘客气的说道:“晚会上狂妄之词,贵使不要放在心上。” 耶律信恢复过来,哈哈大笑道:“此算是使臣之言,无关私怨。倒是江学士,不要因我的一句玩笑话太受折磨才好。”说完,告辞而去。 江耘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此人也算是个人物,对时局把握得相当准。”江耘不知道,耶律信不仅仅是辽国的一名使者那么简单,他的真正身份乃是辽国皇帝的叔叔,历史上大名顶顶的耶律淳,手握辽**政大权。他更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耶律淳在辽国灭亡之后,在中亚地区建立了北辽,又延续辽国近百年的国祚。 六月,京城的水路码头,江耘即将船行,目的地是河南县。和他同行的除了王烨,还有治河能手齐越。 送行的人不多,只有两个人,是贺暄和邵籍。 “邵先生,报社的事就拜托你了。文稿上的事,江氏兄弟会把关,行和推广就全靠你了。”江耘说道。 “子颜尽管安心,邵某定当尽力。你还是放心做你的巡查使吧。”邵籍应道。 贺暄笑道:“子颜不要担忧,我们见招拆招,有何好怕。” “如此就拜托两位了。走了。”三人登上了船,扬帆而去。 邵籍回头说道:“贺先生,邵某感觉京城会有大事生。” 贺暄一愣,叹道:“看来不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担忧。” 逆流而上的船只在风浪中前行,江耘站在甲板之上看着渐渐小去的京城地界,喃喃地说道:“难道他要出手了吗?” 同行的王烨与齐越并未感受到他的心事,正在指点着沿河两岸的景致。齐越不失时机地宣扬他的治河理论,王烨初尝滋味,很感兴趣。这一幕让江耘颇为感慨,原来这个时代从来不缺少人材,而是缺少现。 显而易见,那些原本耀眼夺目的人才,便如一粒粒璀璨的明珠,因为人材选拨制度的原因,被深埋在科举的废墟之下。即便偶尔被某个大人物踩中,才有机会散自身的光和热,也不能掩盖绝大多数被埋没的事实。 “如果可以的话,能创建一个大宋人才库就好了,让他们各尽其才。”江耘憧憬道。 齐越对黄河极是熟悉,一路上不断向两人讲解路过河段的特点,这让江耘更加坚定了他对齐越那套理论的信心。 ***今日同事结婚摆酒,官人参加婚礼去,晚上回来很晚了。今日只有一更,明日继续两更,谢谢。*** 第091章村务公开 三天之后,河南县的码头之上,游酢、翟汝文、秦师爷一行三人正等在那里,等待江耘一行的到来。 “京城一别,已是大半年了。此次子颜作为前来河南巡查的特使,到来得却是时候,今年的夏收大熟,正好开个丰收大会。”翟汝文道。 “据游某所知,江南的新法进展颇为顺利,反倒是我们京西北路,在新法之外,况且河南新制,在全局的角度来说,显然是不合时宜。”游酢道。 “定夫是在担心么?”翟汝文说道。 “不错。皇上派江耘前来,应该是对新制心存维护之意。我可是听到了不少风声,朝堂之上要将京西北路纳入全局之声一直不绝于耳。我们做得再好,终是无关于全局啊。” “他们到了。”秦师爷现了江耘的船只。 江耘跳下船来,热烈地给了翟汝文一个拥抱,搞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游酢笑道:“一别数月,子颜还是这般真性情。” 江耘道:“状元公,此番你要好好谢我,我给你雪中送炭来了。”说完,将齐越介绍给众人。 游酢果然大喜,道:“若真如此,只怕是河南百姓之福啊。只是今年已修了河堤,所余钱粮已经不多了。” 齐越道:“适才齐某船行而来,已细细看过。如果没有看错的话,离码头三里之外河之南的那一块荒滩应该是去年大水冲出来的淤田吧?” “不错,此片荒滩将近二百亩,原是无主的乱石滩,大水之后,泥沙堆积,可以耕种,今年已租于无田的贫民,许以二成田租。” “按每亩三贯钱的保守价格,此片田地可得钱六百贯,如果再在农闲时节征些劳力,足够再筑两道简易的决水堤。一路行来,我看这河南境内荒滩遍布,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游酢略有担忧,说道:“齐先生,非是游某不信任你,此法可是万全之策。” 齐越默然,良久说道:“治水之法,自古无万全之策,天威难测,此法之弊,在于难以控制决水之势,水势若小,则泥沙不够,仅能得薄田,但仍是有利无害,若天公不作美,秋汛大涨,则水势难以控制,恐殃及鱼池,会冲毁良田和屋舍。然齐越既付江公子托,自当尽心竭力,以项上人头来赌一把。” 江耘急道:“那倒不必,你不用担心钱粮,慧贤雅叙所赚千两银子随你取用,决水堤上多花些银钱,应该能增加不少保险系数。至于水势难以控制,则可以事先疏散百姓,以作到万无一失。” 此话一出,游酢和齐越都大为感动。齐越高声说道:“江分子不惜身家,齐某一颗贱头又何足轻重!”游酢更是感激道:“以私财办公事,子颜又何必呢。” 江耘与翟汝文对视一眼,心意相通。翟汝文道:“我想现在我们这群人的命运,已经绑在一起了吧。先回县衙吧,再细细商议不迟。” 一行六人来到县府安顿下来。游酢自拿了州县地图与齐越商量起来。秦师爷也见机感谢江耘道:“多谢江公子照顾张大人。知县手记刊行于世,想必张大人已然无憾。” 江耘笑道:“张大人现在身体很好,平时在园中帮着办些事,心情也开朗不少。” 翟汝文则不断打听兄弟们的事情,与王烨聊得热火朝天。当听到江耘反驳耶律信这一节时,哈哈大笑:“江耘果然词锋激烈,那耶律信若是细细探究,便不难现问题。只怕有这大宋的极少的酒池肉林之人一年之中只出了半个烧饼,而千千万万的贫苦百姓出的可是几百个烧饼。” 江耘叹道:“大哥好眼光,帐算得比江耘还老到。岁币虽少,但其间接成本却是极高。” “不错,光是维持边事势态均衡的军费开支,怕是岁币的十几倍吧。”王烨道。 “嗯,以数量庞大的低战斗力军队来维持边境战力平衡,以换取一个看上去相当美的百年和平,这其中的帐却是无论如何也算不清楚的。”翟汝文道。 江耘道:“这只能说是制度的原因了。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换来的和平还是利大于弊的。辽国承平日久,已失其利爪,远比澶渊之盟时来得温和,这是游牧社会转向封建社会的必然。所以我觉得皇上应该获准报纸的出口。” 正说话间,一个下人上前通报:“游大人,又来了一些士绅。”听这口气,象是经常光顾的。 游酢苦笑道:“世间之人,最难搞得便是这些自以为是的读书人。” 江耘问道:“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秦师爷代着解释道:“今年的河南县,全县18个乡中的7个乡已试行的新制,乡长自选,代收赋税,考虑到去年的灾情,今年的田租加上免役钱共是三成,我与汝文的打算是两成上交京城,另一成返回各村,由乡民自管。以备不时之需和改善乡里的民生设施。” “这是好事啊,正合我们当初对新制之中的对策。”江耘道。 “问题是,如今站在外面的些人却认为是我这个知县伙同新选的乡长在打这笔钱粮的主意。说来,这些人也是当地有名的士绅,却读书读出恶毒来,总想着天下乌鸦一般黑。”说到后来,连游酢自己都笑了。 江耘心道:“看来民众自古就不乏监督意识。”心中一想,就有了主意,在现代,这可是早有对策的。 “呵呵,我却觉得这帮人可爱。不妨事,我有个主意。”江耘道。 翟汝文道:“快快说来。” “村务公开!”江耘道“那一成田租既然有人盯着,原是好事。不如索性公开,让收支明细列个清单,在乡中重要位置张帖,一月一换。如此,闲言尽去,乡长则更受监督,每笔的支出都将受到全乡之人的眼光,则敢不尽职尽责?是为三公之法,公平、公正、公开是也!” “好,果然是妙法!”游酢赞道。 江耘沉呤了一会,接着说道:“恕江耘多嘴,推而广之,同样有效。到游大人到游大人这一级,可叫作政务公开。”江耘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瞧着游酢脸色。 游酢眉头深蹙,显然在深思江耘的话。江耘也不打扰,他知道,这政务公开是在挑战游酢作为一个大宋官员的底线。 良久,游酢说道:“子颜言中深义,定夫尽知,非是游某狡言,游某师从于二程,深知君父之义,此例一开,徒然置君上于火炉。定夫尚可以天下苍生为托辞,然天下驭民之郡守攸攸之口” 江耘听在耳里,也是为难:“毕竟以他的身份,想得更多更全面。皇上好比父亲,底下的官员则是他的儿子。其中一个儿子要将他的零用钱的花销公之于众,难免会遭人非议,毕竟绝大多数的儿子中,有些钱是不好公开的。” 翟汝文道:“先不管上情。即便是清廉如游大人,也总会有些迎来送往的费用。” 这话让江耘想起后世中的种种“潜规则”试探着说道:“不如将这部分费用笼统的归成一类,叫行政费用,如何?” “行政费用?听来到是新奇,说来也是,若没这部分开支,行起政来,倒的确是处处挚肘。” 第092章风云突变 正当众人商议之间,衙外传来了吵闹声,想必是这些士绅等不及了。 游酢道:“让他们进来。” 待那些士绅们坐定之后,游酢清了清嗓子,说道:“先,定夫在这里感谢各位乡绅对地方事务的关心。定夫受皇上信任,在河南试行新制,略有小成,但这只是刚刚开始,所以许多法令尚未完备。各位的心情,我游某能够理解,经过我与通判大人的商议,决定将这一成留于地方的赋税的收支详情分开,一月一报,张贴于村中,受众位士绅与百姓的监督。这样,既能够公平、公正、公开,又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这笔钱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各位觉得怎么样?” 众位士绅都愣住了,没想到知县一改前几日的辨解与推脱,提出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办法来。最先反应过来的几个人说道:“游大人,我们知道大人为官清廉,也知道这为官的难处。但这么做的话,恐怕与礼不合,自古清水池塘难养鱼啊。” “清水池塘难养鱼,话是不错,若是人人安居,家家富足,随手扔几粒鱼食,便足够鱼儿吃了。我们商议已定,新制新制,自然是不同以往。这事便定下来,过些时候我会通知各村的村长,宣布此决定。” 众位士绅大喜,连声称赞,告辞而去。 游酢转身谢道:“多谢子颜授策,解我燃眉之急。但至于政务公开之事,定夫不能做主,尚要请示皇上。” 江耘笑道:“那是自然,皇上不同意,谁都不敢乱来。自上次收到你们来信之后,我就有许多想法,怎奈京城事多,尽顾着风花雪月了。” 说到这里,翟汝文笑道:“师师姑娘可曾安好?” “安好,安好。”江耘不由自主的摸着自己的耳朵。离开京城,已经四、五天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切都好。还有还有,李大才女不知道怎么样了,还会经常去六啊六啊我要六啊吗?她又会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在书报社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赵明诚呢? 的确如此,在书报社之中,李清照与赵明诚是抬头见了,低头又见。自从皇上亲口答应了李清照破例担任编辑之职之后,京城舆论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赞成者有之,诋毁者有之,种种说法不一而足,连带着投稿的女作者都多了起来,甚至有的在稿件上注明要求她来审阅。书报社为她独僻了一间房间,独自办公,搞件送进送出的事情,大家都很有默契,交给了赵明诚。每当他兴冲冲的拿着搞件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盯住门口,希望看到赵明诚欢欢喜喜的出来,连老成持正如江氏兄弟者都不例外。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事与愿违,赵明诚进去说:“清照,这是新来的稿件。” 李清照说:“谢谢。” 有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是一句愤怒的责骂,而一句彬彬有礼的客套话。 这句礼貌中带着疏远的“谢谢”让赵明诚一筹莫展:“我和她之间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在诗词大会上太唐突了?” 和他同样迷糊的是她们身边的人,谁都不知道这位博学、清雅、知性的女子心中在想些什么? 当然,除了两个人。 阅人无数的贺暄贺老哥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世故老成如自己者,都被某人的无限精彩之人生所蛊惑,这个小丫头种种奇怪表现应该也是中了某人的毒,只不过他不知道此毒如何让人酸甜苦辣罢了。本着解惑的原则,贺老哥向两位多年的好友江氏兄弟打听时,却换来了一顿白眼和一句圣贤语:“子不语怪力乱神(君子不讨论古怪、暴力、叛乱、鬼怪的事情)。” 另一个,便是江耘的野蛮女友了。李师师在得知当晚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凭着女人天生的敏感,她隐隐地的知道那个大胆女子心中所要的是什么。甚至她这么认为,连李清照自己心中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是她知道,她呆在园中,是想更多的时候和他在一起。因为自己当初也是这般。 “我以为我没有爱上他,我只是喜欢和他呆在一起罢了。” 看着忙忙碌碌的赵明诚,李师师心中不忍,喃喃地叹道:“间世之事,想必大多如此,却不知道那个冤家,心中又是如何想的” 崇宁二年七月初,在江耘离开京城之后十余天之后,朝堂之上,风云突变。 右相蔡京上表奏道:“治国之要在于治政,皇上励精图治,承父兄之志,推行新法,已有小成,然尚不得根本,臣深思之,其要在于党派纷争,现如今国之官员,许多皆是元祐之期保守之臣所提拔,受人之恩则图报,故新法处处挚肘。元祐之党,多是守旧之辈,徒不知现今国事已非当年,抱老墨成规,不知变通,实乃害国之臣。故臣请列司马光、苏轼、苏辙、黄庭坚、秦观等3o9人为元祐奸党,刻名于碑,上立于朝堂,下颁布全国,以明皇上变法图强之志,以憾苟且小人之心,以壮新法推行之势!” 蔡京此言一出,朝堂之中尽皆哗然,户部尚书刘拯第一个出来反对:“汉、唐失政,皆分朋党,今日指前人为党,安知后人不以今人为党乎?不若定为三等,某事为上,某事为中,某事为下,而不斥其名氏。” 御史许敦仁反驳道:“刘尚书此言差矣,所谓治世须用重典,同样,变制与否,强势的舆论和得力的官吏缺一不可。蔡相此策,正可一举两得。且京西北路四县,正可借此东风,纳入新法范围之内。” “司马相公,一生清廉为国,岂是奸党?”张商英怒道。 “害民者为之奸,害国者可称是为大奸,以一已之愚忠,害国误君岂非大奸?”蔡京驳道。 “蔡元长以一已之私行此恶毒之事,恐怕今后将无人为君王效力,你就不怕被后世子孙唾骂吗?” 蔡京一脸悲痛之色,说道:“皇上明鉴,若新法得成,臣愿受千夫所指,身在黄泉亦可含笑!” 赵佶虚扶一把,说道:“蔡相请起,朕行新法,全靠蔡相全力支持,党人立碑之事,自古未有,不可轻忽,而且人数人也多了点。然蔡相之议,也不是全无道理,新法的推行过程中的确有许多州办事不力。此事朕要权衡一番才能决定,诸位大臣有什么意见不方便在朝堂上说,也可递上奏折来。” “我皇万岁!” 蔡京看着散朝而去的赵佶十分得意:“朝中除了这几个讨厌的旧党之外,怕全是我蔡某人的人了吧。” 散朝之后的赵佶满腹心事,他隐隐地知道,新法的代表人物蔡京已经决定开始清洗一切对他不利的人物,他的御从不同地方呈上来奏折,弹劾人中有推行新法不力的各地官员,有独树一帜的河南知事游酢,连江耘都不能幸免于难。不过弹劾江耘的理由却极重,乃是口出狂言,对皇太后大不恭。想到这里,不由得觉得好笑,心念一转,吩咐道:“去皇太后的崇仁殿。” 第093章可问张昭 崇仁宫中的向太后,正和长郡主在说笑,看到通报过后进来的赵佶愁容满面,便问道:“官家怎么了,为何事愁。” 听了赵佶将朝上之事说完,向太后沉吟良久,说道:“哀家身事三帝,历经数十年,这新旧之争,也见得多了。相必官家也知道,细算起来,哀家也算是半个旧党。当初,召回司马相公,尽复了旧法,顺应民意倒在其次,实是为了维持朝政纲纪。现如今又过了十数年,新法旧法的,哀家却是管不了了。官家亲政数年,大可自己作主,只是这司马相公进不进奸党,刻不刻石碑,却是要商榷一下,莫寒了天下臣民的心。” 赵佶点头赞同道:“母后言之有理,这人数的确多了点,而且司马相公是我朝忠义楷模,的确不妥。” 向太后满意地说道:“官家考虑的极是。” 长郡主道:“皇兄已经决定怎么做了么?” 赵佶知道自己这个妹妹颇有主见,想听听她的意见,便说道:“大方向上基本已经决定了,还有许多细节仍需权衡一番。皇妹有何高见?” 长郡主嫣然一笑,说道:“皇兄岂不闻三国孙策告之孙权,外事不决可问周郎,内事不决可问张昭?” “喔,张昭何在?”赵佶来了兴趣。 “熙宁旧臣,皆是张昭也。”长郡主应对道。 赵佶反应过来,赞道:“皇妹女中诸葛也。熙宁旧臣中不乏当初赞成新法的人,的确可问上一问。” 长郡主接着说道:“且年初皇兄行密折制,大可就此事问一下各地民间的意见。” “此事朕却不这么认为。密折所授之人,皆士林清流,调查些民生吏情,倒是可以,以此大事问之,未免儿戏了。”赵佶犹豫道。 “清流之议,正是天下悠悠之口,且密折所授之人,熟知民情,哀家到是认为可以问一问。”向太后说道。 长郡主又道:“尚有一位身处朝堂,却在清流之列,也可问上一问。” 赵佶明白过来,道:“你是说江耘吗?” “正是。能创此密折之策的人,想必见识应该不凡。” 赵佶笑道:“皇妹好心思,原来对这江耘颇为了解。” 赵佶一句有意无意的玩笑话,说得长郡主脸色绯红。 “说到江耘,朕倒想起,刚有人参了他一本。”赵佶道。 “喔,一个小小的翰林书院的学士,有何事可参?”向太后奇道。 “乃是参他对母后和朕大不恭,罪名可是不小。所奏之人乃是开封的府尹吕嘉问,据说是亲耳所闻。” “大不恭?” “据说是诗词大会之上,江耘作了一诗。” “怎讲?” “这个婆婆不是人,王母娘娘下凡尘!自家儿子是个贼,偷来蟠桃奉至亲!” 向太后又好气又好笑,骂道:“自古文人该死之处全在这张嘴上!” 长郡主却忍不住大笑,然后用手指着太后和赵佶,想说又说不出来,脸憋得通红。 “天下最大胆,莫过于此人。当初琼林夜宴,知道人的身份后,全不象寻常人战战兢兢,反倒和我开起玩笑来。”赵佶又是欣赏又是苦笑。 “艺高人胆大,想来也是如此。衷家瞧着,却是个滑头相公。初到京城一年多,已然被他做出许多事来。然而”向太后欲言又止。 长郡主赵怡接口道:“然而所行之事,皆让人匪夷所思,全无章法。”心中却还有半句不曾说了出来:“我却偏偏都喜欢!” 是的,我就喜欢。 深夜的慧贤雅叙博闻小筑之中,一场紧急会议正在召开。江耘小集团的头脑们全部到场。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原来是调虎离山之计。”贺暄率先说道。 “吕嘉问所参之罪,也怕是难以善罢干休,当日我也在场,虽然是同居者隐,但这大不恭之罪,怕是不在其列。” “小子不分场合,口出狂言。当初在青楼也就罢了,如今却是在太后的辰宴之上,唉。”贺暄恨声道。 6伯勤苦笑道:“没想到子颜尽说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辞来。” “为今之计,也只能从最坏处打算了。”贺暄叹道。 江端友道:“据老夫所知,我们行的报纸,宫里的长郡主是每期必买,或许可以托人说说情,而且当日她也在场,江耘所作之词,乃是私下交流,并未流传,皇家颜面并未受损。” 众人点头赞同道:“这办法不错,可以写封书信托前来买报纸的宫女带进宫去。” 邵籍说道:“蔡相上书立党刻碑,欲置司马相公于不复之地,我汴京戏院正可为司马相公伸冤。” 贺暄盯着邵籍,说道:“邵先生,老夫刚才之所以不想请你来,实在是不想让你也来淌这一趟混水。” 邵籍哈哈大笑,说道:“身为读书之人,岂能目睹此恶毒之事,政治纷争,皆是为国为民,岂可以政见之分毁人于如此境地。当初,章惇欲掘人坟墓,尚有先例可寻,刻石为碑,欲遗祸万年,闻所未闻也。邵籍久居江南之地,新法与国虽好,与民却利弊未知,行则行矣,却以此强行,名托变法图强,实则排除异已,祸国殃民。” “关于司马相公一戏,我等已经商议妥当,近日就将上映,希望能扳回一点声势来。”6伯勤道。 “我兄弟俩也会写一篇纪念司马相公的文章。”江端礼也说道。 “贤伯仲还请三思,皇上尚在犹豫,莫为了此事触了龙颜。”杨明镜道。 江氏兄弟对视一眼,静静地说道:“此事不关任何人和事,只是为了新闻自由。” 此刻,闯了祸的江耘却在千里之外的河南县某个乡村中享受着一场丰盛的丰收喜宴。今年河南县夏收大熟,试行的新制的几个村庄联合举办了一场小型的丰收会,请了乡里的老者和士绅以及县里的官员齐聚一堂。 游酢正举着酒杯向在座的各位敬酒:“各位乡亲父老,定夫身负皇恩,治理河南已过半载,靠着老天帮忙,夏收大熟,才能有机会坐在这里,与众位欢庆丰收。” “游大人谦虚了。大人爱民如子,顶着压力,试行新制,才能有今日之局面。”底下一位乡长说道。 “游某厚颜,治理河南略有小成,非是一人之力。上托皇上新制之恩,翟通判精诚合作,下靠河南父老鼎力支持,游某只不过站在前任张大人的肩膀之上,靠着运气摘取丰收的果实罢了。”游酢不无感慨。 “是啊,去年要不是老天不帮忙,也是一个丰年,张大人的确背负了许多不该有的罪名。”一位乡绅中肯地说道。 在座之人,都唏嘘不已,尤其是秦师爷,更是老泪纵横,道:“能得各位父老这一句话,张大人无憾也,秦某在这里代张大人感谢各位了。” 座下一位老者说道:“游大人,老朽代乡里百姓请命,请游大人也在我乡里推行新制。” 翟汝文道:“老伯放心,非是我等厚此薄彼,实乃初行新制,不知效果如何,且许多地方仍处于摸索阶段,故未在全县范围内施行。” 游酢接口道:“未行新制的乡村,皆是去年受灾较重,我与通判大人考虑到灾后生产恢复与人心初定的缘故,未敢轻动。今新制效果颇佳,治下村落自治得力,所返的一成赋税也具都应用得法,反映很好。经过商议,余下的11个乡村下半年也将纳入新制,所收三成赋税中的一成半将返还给各乡以改善民生,且各乡之用度,须用村务公开之例予以公布,受百姓监督。待这次会后,便在余下的11个乡村中进行乡代表的选举。” 这时,座中的一位士绅置疑道:“知县大人的选举之法是不是可以改进一下,一户一人的话,对于大户人家来说,显然是吃亏的。” 第094章淤田拍卖 江耘看着这个小地主模样的士绅,冷哼一声,反驳道:“之所以一户一代表,便是综合考虑了实际情况。平常农户,5-7人,皆是一家之人,一人便可代表其全家意见。而地主大户,家中仆人奴婢无数,若按人数比例来代表,只怕会有1o数个代表,1o数个代表若能有自身主见也就罢了。但实际情况是,那些人往往会是傀儡,看着主人家的脸色投票表决。长此以往,最后吃亏的还是弱势群体,也就是寻常百姓。” 选举的上层建筑是建立在普通的选民基础之上,这个道理对于江耘来说很简单,经过他的一番解说和举例,在场的众人都颇为信服,唯有不开心的就是那几位有财有势的士绅了。 游酢清了清嗓子,又说道:“去年决堤之后,河岸边淤出了近二百来亩地,属于官府所有,上半年租于无地的农人耘种,以帖补县中常平仓。我和通判大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将这二百亩地售出,所得银子用于修整河堤。” 游酢话一说完,下面议论纷纷,新淤出的良田原本正好填补常平仓的亏空以防灾年不测,这知县却胆子不小,竟然要卖。那河岸边的田地虽是新田,但只要河堤牢固,还是值钱的。 翟汝文清咳一声,补充道:“以前售卖官田,皆是划片出卖。此番却不同,乃是细划为一亩为单位,在河堤现场售卖,价高者得!” 话一说完,举座哗然,真个是炸开了锅,但明显叫好者多于不满者。江耘三人相视而笑,对于众人的反映很是满意。对于一些人的疑惑,游酢平静的说道: “麻烦是麻烦了些,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们想把田卖给真正有需要的人。” 河南县的丰收大会过后,整个河南县都热闹起来,村务公开的忙着公开,选举代表的忙着选举。乡里的街头上时常可以看着一群百姓围着一张公示的清单在观看。 “那条路早该修修了,这不,才花了几十贯钱就修好了。” “那是,我们乡里还有个百多贯钱,我看应该建个学堂才好。有了学堂,家里的伢儿也好念念书,将来考个官做做,考不了也弄个乡长当当。” “这乡长,净顾着自个了,修个水渠也是靠近他们自己家里的田,以后不选他了,王二,你说是不是?” 而乡里的代表选举则更加别开生面,在江耘的提议之下,在过去村民推荐的基础上,又增加了自我推荐,自荐者可上台演讲,就一年任期内的所要为乡里做得事进行宣讲。在最初几个略显谦虚而木讷的演讲过后,后来者很快进入了角色,而且效果相当不错,其中一位口才极佳的代表最终当选为乡长,这让那些顾着面子,抱着谦虚谨慎态度的竞争者后悔不迭。 江耘跟着游酢等人在三天之内走便了11个乡村,参加了所有的乡代表选举,并审查了所有报上来的村务公示的帐目明细。劳累之余,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而是用最直接、直白的方式记录下他的所见所闻。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他这份巡查使手记除了递到赵佶的桌案上之外,还能出现在大宋天下的版面上。 齐越自到了河南,就一直不曾闲着,他没有和江耘在一起,而是顺着河道跑便了几乎整个河南县。他欣喜的现,这里的河堤修得并不象他想象中这般差“原来江公子说得没错,张大人的确是被冤枉了。”在如此情况之下,他的信心再次提升起来。 “两位大人,江公子,据我的勘察,境内上游的河堤还算坚固,我们只要在李家村、王家塘、坝桥村三处修筑简易的决水堤就行了。只要今年的秋汛不是大涨就可确保万无一失,而且据我多年的经验,黄河水已经连着两年丰水,今年必是枯水小年。秋汛来临之时,只须挖渠引水至三处决水堤便可决水分洪。此三处我已实地细细查看过,皆是荒滩多于良田,层舍较少,疏散起来较为容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便是水势,若大则难以控制,若小则河水携带的泥沙不够,决水积淤,良田变薄田,荒滩则不能耕种。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多修几个决水堤的原因,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根据秋汛来临时的实际情况,把握水势,以求利用最大化。” 听着齐越侃侃而谈,江耘和翟汝文、游酢都相当满意。 游酢感激地说道:“齐先生自到河南之后,人不卸甲,马不停蹄,一日不体,奔波劳累,游某在这里替河南百姓道谢了。” “我想有一句话可以表达齐先生此刻的心情。心中有梦的人,再苦再累也是幸福的。”江耘呵呵笑道。 “知我者子颜也。齐某一介狂生,能一展胸中抱负,并不觉得苦。两位大人爱民如子,也是一刻不曾停歇,倒是较齐某深深佩服。”齐越激动道。 翟汝文道:“坝桥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地怕是与邻县接壤吧。” “不错。坝桥村正与泾县接壤,依我之见,不如先在李家村和王家塘修吧。此处地段敏感,还是不动为好。毕竟治河不求有大成,但求无过。若此决水之法得当,再慢慢推行不迟。”游酢说道。 “是啊。知州石大人可是盯着我们很久了。若不是皇上钦定试行的新制,只怕是早容不得我们如此从容施为了。”翟汝文道。 “便先修李家村与王家塘两处吧。这事就拜托齐先生了,要钱要粮尽管说,若要劳役,无论农闲,都给付工钱。现在看来,倒是幸亏来之前在皇上那儿讨了半年赋税,不然这常平仓也是空空如也。万一有个好歹,怕也是如张大人一般下场。” “开春贷出去的青苗钱还不曾全部收回来。常平仓不准备着也的确不是办法。现如今我们只有好好计划明日的淤田拍卖了。” “倒是亏了子颜的好主意,但愿如你所愿,那些田地最终能卖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游酢叹道。 “昨晚我又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先买后贷。只要有村中诚信之人作保,可先买后贷,但数量上应该有个规定,比如最多二到三亩。这样的话,那些没有钱没有地但勤劳肯干之人则会多一条出路。至于常平仓钱粮不足之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已写信至京城,让人拿些银子过来。” “子颜果然是心忧贫苦百姓啊,处处为他们着想。”游酢赞道。 “我早就说过,他们是弱势群体。古语有云民为贵,君为轻,不过从古自今,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郡守知县,却从不曾真正兑现过。”江耘黯然叹道。 “说起来,子颜的观点倒让我想起了我的师兄杨时。”游酢道。 ***新的一周,求推荐票。也许这本书不是太好,但官人我一直很努力,从未放弃过!*** 第095章京城报急 “杨时?”江耘努力回想自己所知的历史人物,这杨时是何等人物? “子颜不会连杨时都不知道吧。” “喔,杨时啊。”江耘做恍然大悟状,那边翟汝文早已接着说道:“程门立雪,流传已久,说得就是定夫和他师兄杨时的事迹。” 翟汝文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游大人和杨时都师从于程颐,求学之时有天恰逢大雪,师兄弟二人拜访老师,程颐坐着睡了,杨时和游酢侍立于门外,不曾离去。程颐醒后,门外积雪已有一尺厚,两人变成了两个雪人。此乃尊师重道之典范也!” “游大人真是我读书之人的楷模啊。”江耘敬佩道。 游酢笑道:“惭愧了,世人皆爱虚名,定夫也不例外。其实,我和师兄是站在屋内的。” “啊哈哈哈,游大哥好个率真之人。”江耘格格笑道“可见传言之夸大其实。这倒让我想起来此之前京城中盛传新法在江南之地如何如何受欢迎。不是亲眼所见,终归是虚的。对了,游大哥的师兄现在何处?” “现居荆湖北路潭州知府之职。我师兄师从理学,学问极好,为人更是刚正。绍圣元年出知浏阳。翌年夏末初秋,潭州浏阳县出现严重旱灾,许多农民颗粒无收,纷纷外出逃荒。师兄赶写上程漕书、上提举议差役顾钱书,向上反映灾情,使朝廷及时拨给赈灾粮款,将常平仓三千石稻谷迅赈济,缓解了灾情。绍圣四年浏阳又连降暴雨,成水泽之国,大片农田被淹。师兄又上书禀报灾情,请求拨粮钱赈灾和减免灾民赋税。说起来,师兄爱民之子远胜于我。月前还来书询问我县新制情况,只是游酢不敢据实相报,师兄教义条框周正无比,新制怕不能为其所接受。” “为何?”江耘道。 “乡民自选,地方自治,若被他知道,必然诘问,汝辈欲置君王于何地?”游酢道。 江耘听到默然,宋之理教初成,君臣父子之说深铬于心,却是教人无法回避。 翟汝文开解道:“法制之良劣,皆在于实际。若非皇上果敢,我等齐心协力,岂能知新制之实用。依我看,若治水有成,明年我县又会有个好收成,不出三年,河南便将大治。” “真到了那一步,便可如当初我们设想一般,设立免费学堂,建立各种保障机制,成立救助中心,精减冗员,贯通漕运,兴建商贸开区”游酢似乎无限神往,将当初离开京城之时三人深夜长淡时的宏伟规划一一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众人都沉浸在看似虚无缥缈的美好未来之中 “本次现场拍卖田地,共计二百三十七亩,每亩三贯钱起,价高者得,凡是手中有牌子的均可参加竞拍,持白色牌号的可无限亩数,红色牌号的不可过2亩。拍出的地今年只收取一成田租。现在开始竞拍的是1号田” “三贯”围在田埂上的农人们顿时热闹起来,一位持红色牌号的农人将信将疑地报出声来。 大宋有史以来第一次的知县现场办公的拍卖大会正式拉开了序幕。经过前几日的精心准备,去年决堤之后涸出的三百余亩土地被细细划分之后全部编成了号,连绵数十里,横跨四个乡村,将在今日被全部拍卖。闻讯而来的河南民众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凡是预交了十两押金的人都可以从现场领到一张白色的号牌,那些拿不出余钱却十分需要耕田的农人们也纷纷拉了村中的公信之人作保,换来一张红色号牌,虽说按规定只能拍两亩,虽然是新涸出的田地,收成还比不上熟田,但总归是自己的田而且年收的田租又少,只要不大水,一年两熟下来,一年就能还上了。 “老伙计,不要怕,看如今这气象,亏不了,你听说没,游青天新收了一个治河的能手,这些卖地的银子都是要用到治河上的” “喔,是吗?那这地可以买,仔细操持个一两年,便是良田啊,只是这一亩一亩的拍,闲散了些” “嘿,老哥,不懂了吧,知县大人想着俺们穷苦百姓哩,若是几十亩几十亩的来,我们买得起吗?还是不是便宜了村东的张大户?”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句话从来都是真理。现场的拍卖规则的玄机早已被百姓们参透,换来了一众叫好声,也带动了拍卖现场火爆。如江耘所料,大部分的田地都卖到了需要的人手中。拍卖过程也不是太激烈,大多的田地以成色的不同以四贯或三贯钱成交。唯一的小插曲是一个村中的大户为了使自己所拍之地连成一片,付出了二十多亩每亩五贯钱的高价。 拍卖结束,秦师爷清点了一下,报告说道:“两位大人,所获颇丰,共计拍得12o6贯银钱,实收816贯,其余的则是持红色号牌所收的白条。” “唔,本次涸田拍卖算是圆满,唯愿天公作美,来年能够风调雨顺,不负我等苦心竭虑的筹划。” 正忙碌间,只见远远地跑来一人。江耘定睛一看,却是同来的王烨,不由心中一惊,送银子的信才出没多久,不会这么快啊,难道京城生了什么事情吗?看着王烨渐跑渐近的身影,江耘心中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 王烨跑到跟前,匆匆忙忙地向众人打了个招呼,气喘嘘嘘道:“京城事急,差人特来报信。”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蔡京上书请皇命,立元祐诸臣为阻挠新法之奸党,欲刻石立碑为攻讦新法者戒;朝中御史弹劾河南新政,请求纳入新法全局;更有” “更有什么” “更有台谏上本参奏江耘在太后寿辰之上作狂诗,犯大不恭之罪。” 江耘闻言,木在那里,随即大笑:“好,好,果然是雷霆手段,没让我小看了他,山雨欲来风满楼。” 游酢得知事情详细,急走几步,说道: “子颜勿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现在即刻回京求见皇上,奏报此次巡查结果,定夫的奏折随后便到。当务之急,乃是保住河南新制,非是定夫事到临头力求自保,实乃新制之重,是我等翻身的筹码。” “不错,树党立碑举国大事,蔡某必是筹谋已久,其势正盛,不可与之争锋,徒作无力之举。皇上圣明,必将圣躬独断,谏之无益。不恭之罪,可大可小,处境微妙,见了皇上自有分晓。贤弟现在身份,乃是河南的巡查使,回去之后,当详奏新制成效,力保河南新制不半途而废。”翟汝文沉着道。 “诸位放心,我等一干兄弟在京城也不是坐以待毙,贺大哥正主持大局,报信之人起程之时,司马相公已紧急上映,力求声援之势。妄语之罪,也已通过长郡主处求情,但愿情况不会太坏。为今之计,子颜需赶回京城。”王烨开解众人道。 第096章因言获罪 “两位大哥放心,该怎么做子颜心中有数。都是江耘该死,管不好自己这张嘴,得意忘形了。”江耘懊悔不迭。 翟汝文好气又好笑,安慰道:“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皇上和太后都不是量窄之人,子颜吉人天相,定会逢凶化吉。大哥送你一程吧。” 江耘急急忙忙告别了游酢和秦师爷,和王烨各骑着一匹快马上路。临别之际,翟汝文牵着马头,脸色凝重,道:“有一句话,刚才游大人在我不曾说。” 江耘见翟汝文神情庄重,知道他有重要的话说,诚挚地说道:“大哥有话尽管直说。” “你自到京城,入科举,办慧园,兴报纸,一路皆顺风顺水,不曾经遇挫折,可谓春风得意,更需知政途多坎坷,昔日王相公身负三十年贤名始出治天下,历经多少摸爬滚打,蔡京虽才不胜德,然心志弥坚,笑看起落,可见人生历练,总是逆境多于顺途。此次纷争,看来或许事大,但比起你内心之大功业,却是微澜。此中之得失,你要看得明白。” 江耘心中的那一团乱麻,在翟汝文一席话之下,开解得七七八八,不由高兴地说道:“大哥说得极是,我原本有点乱了方寸。你这一盆清水浇下,我终是清醒了。游龙若困于浅滩,当隐晦韬光等待时机。” 翟汝文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能有这番心境,大哥便不担心了。如此,便祝愿子颜和子端一路顺风。” 江耘与王烨答应一声,跳上马去,挥手告辞,急急地往京城而去。 与水路比起来,6路显然要快上许多,两人急着赶路,两三天便赶到了京城。江耘虽然会骑马,但这一路下来,也吃尽了苦头,屁股和两腿内侧磨出不少水泡来。 一到京城,江耘急急地赶到慧贤雅叙,得知了京城的近况。 “立党碑的事情朝廷还在商议,从目前反馈过来的情况看,皇上很可能会把赌注押在蔡京那一边。另外,我们已托了长郡主,让她在太后面前代为转圜,希望能够大事化小。现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先进宫探探皇上的口风。”贺暄向江耘分析和建议道。 “我马上就进宫。对了,司马相公演出的情况如何?”江耘问道。 “还不错。这次我们是有的放矢,京城舆论现在是一边倒,将如此一个可以作为官员楷模的人列为奸党,还要刻石于碑,任谁都是不答应,此乃民心所向。”话虽如此,但杨明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却是忧虑多于开心。 “你江耘可曾想过,我们这么做,蔡京新党可能不高兴,而且皇上也可能因此而迁怒于你,毕竟,蔡京行新法,代表的是皇上。”贺暄老成持重,考虑得更深一层。 “唔。”江耘感到了事情的严重。 “江耘此去皇宫,一切小心。”形势危急,贺暄不忍过多苛责,却又不放心,末了加一句“慎言,慎言!” 江耘内心深感歉意,不好意思道:“各位,实在是江耘不该,几句玩笑话,谁想引来这么多麻烦。” “读书之人,因言获罪,本是殊荣,却不曾想到以此方式,却是有损你英名啊。”6伯勤挪揄道。 “好了,都别笑我了,我马上就进宫。” 江耘略为收拾,打算进宫,还不曾出了这道门,冷不防已被人在手臂上狠狠的捏了一把。看这手劲,不是野蛮女友,还会是谁? “江大官人,你胆子不小啊,连大后的玩笑都敢开,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看来我要重新考虑那天大胡子的玩笑话了。”李师师气势汹汹地说道。 江耘苦着脸:“师师,你就别给我添乱了。等我回来再说,好么?” 李师师表面上凶不拉叽的,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骂道:“让我怎么说你好,你有几个脑袋,这样的话都敢乱说。杨大哥也是,你坐在旁边都不管好他。” 这下轮到杨明镜头大了,忙不迭地说道:“这这这,嘴巴长在他身上,我又如何管的着。师师姑娘别急,我瞧着太后慈眉善目的,应该不会太过计较的了。” 江耘趁着他们吵闹,一溜烟出了门,急急地赶往皇宫。赶在御街之上,思量了一下,决定从威德门处进去。 天遂人愿,进宫之后找护卫一问,今日正好高俅当班。江耘在人带领之下,终于见到了高俅。 高俅一见江耘,表情很怪,待护卫出去之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兄弟,你做得好诗啊!”江耘现在已经是破罐子模样,飘飘然道:“难得高大哥也懂得欣赏啊。” “哈哈哈哈,兄弟果然胆色惊人,初时一听,我也吓得够呛。待静下心来细想,却又不然。” “如何?”江耘来了兴趣。 “高某跟随圣上,略知性情。以我之见,圣上必然一笑置之。” “喔?” “子颜可知狂生米芾?” “愿闻其详。” “圣上曾与蔡相品评当朝书家之优劣,谈到了米芾,兴之所至,召米芾入朝,当场书写一大屏风。米芾空手而来,欲取笔砚。圣上便手指御案上自己的笔砚,让他使用。米芾当着满朝君臣,反捋袍袖,大笔挥洒,赢得满场喝彩。米芾书毕,向圣上讨那一方笔砚,道此砚经臣米芾濡染,不堪皇上再用,请赐予臣米芾。圣上大笑,便将此砚赐给了他。”高俅或许亲见,说得绘声绘色。 “圣上果然是真性情之人。”江耘感叹道。 “不错,如君所言,圣上乃是真情真性之人,既已犯了忌讳,则不可狡辞,如实说来,或许能转危为安。”高俅双目炯炯,提点江耘道。 江耘听在耳中,心中略略安心,抱拳说道:“多谢大哥点醒小弟,先前心中尚在忐忑,此刻竟然不怕了。” “你便去吧,我就不送了,一切小心。”高俅拉着江耘的手说道。 “高大哥记得空了常来我处。”江耘临走时说道。 第097章太后有谕 别了高俅,江耘前往御书房见赵佶,一路之上想着高俅的话。若说揣摩上意,高俅的确是不同凡响,短短一席话,将赵佶心中对于艺术修养上的追求剖析的淋漓尽致。或许在赵佶看来,只有天赋的狂妄,才能在艺术成就上成绩婓然,而生活中的那些小节则显得无关紧要了,赵佶血管中流动的那一缕艺术家的“血性”让他对于所谓的狂妄,隐隐然有了一丝丝欣赏也说不定。 想到此节,江耘心中大定。站在御书房的门前等候接见的时候,开始在脑中打起了腹稿。 进去之后,江耘按礼节见过赵佶,赵佶的声音波澜不惊,说道:“赐座。” 江耘坐定,赵佶问道:“河南之事如何?” 江耘清了清嗓子,说道:“托皇上洪福,河南大灾之后,受新制之福,民心已定,成绩婓然。今年夏收大熟,百姓安居乐业,河务初成,政事清平。” “怎么我听说,游定夫在吃老本,现如今的常平仓还是空空如也。”赵佶冷声说道。 江耘暗暗心惊,迟疑一阵,说道:“微臣敢问皇上,河南一年的赋税是多少?” “水患之前,每年约为5万石。其中田租为3万石左右,另有商税折合约为2万石。”赵佶道。 “皇上曾答应河南减赋半年,也就是说,今年只需上交2万5千石便可。”江耘细细算到。 “那又如何?且不说应该上交多少,光常平仓空置,若又逢突变,尔等置河南民众与何地?” 面对真佶的诘问,江耘并不害怕,说道:“常平仓是空过,但却不是现在,而是开年之初。春耕之时,游大人正放青苗钱的时候,鉴于河南的实际情况,年初的青苗钱约定不收利息,故县内农户不管盈亏,俱都借了青苗钱。游大人在年初的时候又修了河务,故此常平之仓用度极大,一度空仓。然夏收之后,大部分的农户已还上青苗钱,江耘回程之时,常平仓中粮食尚有2万多石。” 赵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点头道:“河南新制之利,你一一说来。” “是。”江耘定了定神,展开思绪,说道:“新制试行,虽然只有半年,然其中之新气象,不可一言而概之。臣在河南这几日,细细察访,独立调查,已将所见所闻都写在这手记之中,皇上请过目。”说完,将怀中的手记递了过去。 在赵佶观看手记的同时,江耘说道: “河南一县共17个乡村,俱已民选了乡村之代表。从下半年之后,收田租三成,两成上交县政,漕运至京城,自留一成用于民生,或修缮道路,或建造境内水渠,或自建学堂,其用度将以村务公开的形式接受县府与民众的监督。其利有二,一则民众积极性大大提高,纳粮自觉。其二则县衙开支用度减少,少雇了些催缴的小吏,也少了些逼迫民众缴粮纳税之事。” “嗯。此法甚善。”一边看着手记,一边听着江耘的话,赵佶的脸色看上去颇为满意。 “在征集各方意见之后,采用了新式治河之法。”江耘讲到此处,不由为自己和齐越捏了一把汗。 “新式治河法?”赵佶奇道。 “不错。自古治河,乃是国家根本,然终是参照古法,不得其要领。游大人四下寻访,找到一个治水的奇才,其治河之术可归纳为决水之法。” “决水之法,闻之示闻也。既以决之,又如何治?荒谬!”赵佶斥道。 “皇上莫急,待臣说完。”江耘连忙将齐越治水之法详细说了出来。 “此法倒也新奇,却不知是否可行,以一县之民生而试之,此代价不可谓不大。若有差迟,朕要他项上人头,我朝虽不杀士大夫,但一治河小吏,尚不足惜。若真是可行,此人倒是一个奇人。”这话听得江耘一头冷汗,连忙说道: “若是此法可行,则可以水养水,水患之忧,将一去而不复返。从目前的效果来看,已有小成。但是否可行,终是要等上半年才是。”说完,拿眼睛偷偷瞧赵佶脸色,心中暗暗祈祷,大老板,你可要有点耐心才好。 “经游大人与翟大人的商议,下半年县里还将设立商贸特区,采用全新的征收商税的办法,这将会使河南的商税大增。而且,来之前,游翟两位大人向江耘保证。只要新制一直施行下去,河南每年的赋税将以一成的度递增,分文不少的上交漕运。” “一成?!”赵佶惊讶道。要知道,在这个以农为主,以商为次的时代,如此不考虑农岁的丰灾,百分之十的增长度绝对可以在全国州县中排名位。 “是的。一成。”江耘肯定道。 “每年一成,只怕你们不曾考虑到天灾吧。”赵佶道。 “臣保证,不论天灾**,只要是新制不受挚肘,便是每年增加一成。”江耘又给赵佶打了一针强心剂。 “好。朕会再派人去核实你所说的情况,如果一切属实,游定夫若真能保证每年一成,朕便给新制留一条路。”赵佶终于决断道。 江耘心中大喜,道:“皇上圣明,江耘代表河南的百姓叩谢皇恩了,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佶笑道:“你如何也来这一套虚辞。对了,观你言行,如何对新法一真是不冷不热?” “皇上,非是臣不识时务,新法之与国家,实是良法。然对于下民之利弊,臣尚不敢断言。”江耘老老实实的说道“好比一碗水,国家那碗多了,留给百姓的,却是少了。” “一碗水,哼,终是司马君实的论调。”想必这些话对于赵佶,已是老生常谈“以你新制来说,又是几碗水呢?” 江耘轻轻一笑,说道:“还是一碗水,然而民众却有权决定那只碗的大小,如果碗大了,多倒一点,倒也不甚心疼。” “哈哈哈哈,小子又说狂语。也罢,且给你一段时间,我倒要看看,你这碗能做得有多大。”赵佶终于笑出声来。 “多谢皇上信任。微臣一定打造出一只固若金汤的大碗来。”江耘说道。 君臣笑过之后,气氛好了许多,江耘想到自己那个烂摊子,终是要面对。于是诺诺的说道:“皇,皇上” 赵佶却好象知道江耘的心思,说道:“还有何事要奏?” 江耘一惊,记着翟汝文的话,说道:“没,没事了。臣,臣告退。” 江耘低着头,出了御书房,前脚刚迈出门槛,就听到赵佶说道:“太后有口谕,让你去一趟崇仁宫。” 第098章不恭之罪 江耘身躯一震,终于来了。在小太监的引领之下,江耘心中惴惴不安,站在巍峨高峻的崇仁宫外,等候着向太后的接见。 “江学士请,太后正在午睡,你且等一等吧。” “多谢公公。”江耘坐了下来。先前心情紧张,顾不得许多,现在一坐下来,屁股与大腿内侧竟是火辣辣的疼了起来。看来,这马不是这么好骑的。 约摸等了大半个时辰,太后终于出来,江耘忙不迭的行礼。 “免了吧。江学士是个大忙人,前些日子还在河南吧。”向太后的心情听上去还算不错。 “是。臣先前正在河南巡查新制。”江耘答道。 “那为何现在又在京城?可是已完成皇上交托之事?”向太后道。 “正是,此番回京城,正是向皇上奏报巡查事宜。” “只怕未必吧。如果哀家没猜错的话,江学士怕是回来善后的吧。”向太后语带机锋。 江耘事到如今,只能心一横,老老实实的说道:“太后圣明。江耘先前口出狂语,冒犯了太后,罪该万死。” “如何如此不知轻重,落人口实!”向太后埋怨道,令人奇怪的是,言语之中却是带了关爱之意。不待江耘回答,太后接着说道:“我朝对于言语之防,向来宽泛,君臣之和睦自古少有,对于读书之人,更是看重。昔日赵普碎章谏太祖,包龙图唾溅帝面,皆传为美淡,可见我朝重士大夫之风气。但这并不表示,做臣子的便可为所欲为。” 江耘背上冷汗潺潺而下,说道:“太后教训的是。那日在园中有许多人作诗为太后祝寿,让江耘想起在乡间听到过的一个笑话,便私下告诉了同桌之人,以求一笑。现在想来,的确是江耘不知场合轻重,胡言乱语。” “唉,私下说说也就罢了。想来也是那个御史生事,非要捅到台面了,倒给哀家出了个难题。若论及罪名,流放还算是轻的。”向太后道。 江耘亲耳听太后说出,已呆呆的怔在那里。 “怡儿见过母后。”正在这时,长郡主进了殿中,拜见向太后道。 江耘心中暗喜,救星总算来了。 “怡儿来得正好,你向来聪慧。你帮哀家想想,该如何办才好。”向太后笑着对长公主说道。 “母后觉着江学士那诗做得如何?”长公主莲步微移,来到太后身侧,微笑着说道。 “鄙俗不堪。”向太后斥道。 “怡儿认为,以江学士之大才,自然不会做此等诗词,所以江学士说此诗乃是流传与市井的歪诗,想必也不曾说谎。” “嗯,这点哀家相信。”向太后颌说道。 “既如此,江学士妄语之罪便无可追究,所犯的只不过是不分场合乱开玩笑,失了皇家礼仪罢了。”长公主为江耘开脱道。 “此话有理。”向太后迟疑着说道。 “皇家之礼仪,自然不容有失,若是在这崇仁宫内办一场庆典,又有哪个臣子敢开这等玩笑。”长郡主说完之后,微笑不语的看着向太后。 “呵呵,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和哀家捉起迷藏来。不错,那场生辰庆典之所以放在慧贤雅叙,原本是与民同乐,不拘礼节。如此看来,言语有失,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罢了,既然怡儿为你求情,便饶了你吧,明日我去告知官家。” 江耘大喜,感激涕零的拜谢道:“太后圣明,能够宽宏大量饶恕罪臣。愿太后能够永远年轻!” 向太后接受了江耘的马屁,摆手说道:“江学士经此一事,应该自省其身,慎言谨行,替官家分忧。我听人说起,你那戏院如今在演司马相公的戏?” 江耘不知是福是祸,小心的答道:“早在上个月,此戏便以排好,只因包青天一戏太受欢迎,所以直到前几日才正式上演。” 向太后笑道:“莫要和我打鬼主意,不早不晚,却选在这个时候。你放心吧,官家亲政已久,朝堂之事我是不会再多管了。司马相公怎么说也是老祖宗招回来的,你能有此心,为司马相公鸣不平,哀家倒是高兴的。” 江耘至此才算松了口气,说道:“谢太后夸奖,此乃做臣子的本分。太后圣明,江耘之意,其新法虽好,但以此立威,臣以为太过,所以才有此戏。” 向太后赞赏道:“江学士位居末职,尚不避权贵,能为国分忧,行事果敢,奇策不断。他日若居上位,不知道能干出如何一番大事了。说起来,哀家倒很是期待啊。” 江耘心中咚咚跳个不停,心想如果你儿子也是和你这般心思,那便好了。 正陶醉间,向太后话了:“此次还是多亏了我的宝贝女儿解了你的困境。” 江耘闻言,连忙说道:“江耘该死,还不曾谢过郡主。” 长公主赵怡摆了摆手,笑道:“江学士不必多礼,怡儿不曾帮得什么大忙,只不过你身在局中,自乱了方寸罢了。” 江耘很是感激,说道:“公主洞澈此事关键,见识远甚于江耘,臣定要好好感谢才是。” 本是客气之话,没想到赵怡却说道:“好啊。你要如何感谢我?” 江耘一愣,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是啊,我拿什么感谢她呢?我有的,她都有,我没有的,她也有。 赵怡见江耘愣,知道他吃惊不小,不由格格笑道:“江学士勿忧,赵怡只需江学士讲几个笑话,让我笑上三次便可。此约不限时日,也不急在一时。” 江耘闻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是和我开玩笑。 “原来是这样。没问题,江耘答应公主,一定让你笑口常开。” “是吗?那倒不一定,怡儿虽然身处深宫,可这笑话却是最爱听,莫要拿些寻常笑话来搪塞我,不然这三次之约,怕是遥遥无期。” 江耘心中大笑,暗道:“我随便拿几个记得的手机短信出来,便笑死你了。上次那个粽子的笑话,笑得最开心还不是你?” 向太后又问了一些事情之后,终于放了江耘出来。 看着天边的夕阳,江耘擦了擦额头的汗,长嘘一口气,唉,总算搞定了。 宫内的母女俩,见江耘出去,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向太后笑道:“今日之事,可如我乖女儿的心愿?” 赵怡已是满脸红晕,低声说道:“母后,你又取笑人家” 第099章如鱼饮水 京城的七月,太阳不见尽止地悬在头顶。日子好象被烤成灰烬,用手一捻,那一丝燥热便象火炭一样粘在手中,热得让人烧心。江耘穿着一条大裤衩,躺在树荫下的凉椅上,屁股上的擦伤已好了大半,腿内侧的却仍是火辣辣的疼。使劲的扇着扇子,却抵挡不了盛夏的酷热,心中的那股子不着地的烦闷更让他坐立不安。 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江耘不曾回头,说道:“你不是去排戏了吗?怎么回来了?” 脚步声停住了,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哼,行止无礼”清脆的女声传来,却不是李师师的。 江耘回头,见是李清照,急忙起身,却记起自己的装束,连忙又躺下,拿了扇子盖住身子。 “李,李姑娘,你怎么来,江耘身体不便,不能相迎了。” “我知道。清照家里正有家传的破皮伤药,所以拿一点来给你,我欠你的银子便两清了吧。”李清照在背后轻声说道。经上次拒婚一事之后,李才女的性情似乎好上了一些。 “喔,这样啊,不知道我应不应该说声谢谢。”江耘笑道。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在那里。象是要打破尴尬,李清照说道:“你的事,清照也略知一二,希望你不要太担心才好。” “嗯,翟大哥也劝过我,宠辱不惊才是真英雄。谢谢李姑娘关心。” 李清照沉默片刻,鼓足勇气说道:“不知怎的,清照感觉和江公子似乎疏远了许多,全然不象以前这般无话不谈,清照反而怀念在三元的雅间之中” 江耘见气氛略显尴尬,于是开玩笑道:“江耘不习惯背对着人说话,你可以转过来吗?”说完,从躺椅上坐起,盘腿而坐,又拿扇子盖住下身。 李清照低着头,走到江耘面前,在树边的石凳上侧身坐下。 江耘抬着头,看着恢复了女儿装的李清照,半个多月不见,似乎清减了一些,胸前却已好了许多,因为坐姿的关系,她的丰臀更是显得触目惊心,以目测来看,简直是一怀抱不可掌握,看得江耘心猿意马。 李才女明显感到了他恶毒的目光,不由得羞了起来,性格中彪悍的一面被激起来,抬头薄怒道:“死囚贼,眼睛看哪里?” 江耘却笑着说道:“江耘还不习惯李姑娘的装束,呵呵。看来,我介绍的食补之法倒是颇为有效啊。” “呸,真不知道你哪来的歪方子,我现在满身都是腥膻味。”话一说完,才现自己说漏了嘴,便转换话题道:“自从皇上答应了清照在这书报社之中做一名编辑之后,清照便不再穿那些男子的服饰。不知怎的,连说话的人都少了。”李清照自做了编辑,博闻小筑之中便新僻了一间房间,单独办公,审稿拟稿,都是文字交流,而且赵明诚整天围着转。至于其他人,男女之防也就罢了,有他赵公子在那里,谁不懂得回避? 江耘知道她的处境,心中不忍:“李姑娘多虑了。”待她抬了头,四目相对,温言说道:“我们,仍然是朋友。” “朋友。” “难道不是吗?”江耘微笑道。 李清照展颜一笑,细细的丹凤小眼明亮起来,心中的烦闷去了大半,略带骄傲地笑道:“好吧,那我便分担你那一半愁绪,你进宫见过皇上了?” “见过了,太后都见过了。怎么,你想瞧着我出丑吗?”江耘佯怒道。 “不敢,但想听一听江学士如何舌灿莲花,说得太后喜笑颜开。”李清照如小姑娘一般,格格的笑出声来。 “太后说,按宋刑统,以我之罪,乃大不恭,当流三千里。”江耘故意吓她。 “此定是先抑后扬,若我是太后,我也吓一吓你,好教你这囚贼老实。”李清照何等聪慧人物,若真是如此,你江耘还会有这般闲情纳凉树下? “李姑娘果然聪明,后来多亏了长郡主求情,才得以赦免。”江耘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李清照。 李清照听完,若有所思,迟迟不表意见。 江耘奇怪,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李清照回过神来,拿小眼瞟了江耘一眼,说道:“清照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快说。” “或许是我太敏感了吧。若说出来,你不要吓坏了。”李清照犹豫道。 “但说无妨。”江耘被她勾起了兴趣,自己在皇宫里的经历都与兄弟们说过了,众人都觉着过了一关,难不成这个大才女还看出了什么玄机不成? “我不知道应该恭喜你还是,总之,以我的直觉,你对长郡主的三笑之约将不能完成。” “原来是这个,你放心,长郡主见多识广不假,但未必就千金难买一笑。退一步说,又不是什么事关国家社稷的约定,佳人一笑耳。” “皇家天颜,岂容你戏言。”李清照又道。 江耘不知道李才女今天为什么钻牛角尖,便含糊地说道:“那就一定让她笑好了。” 李清照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双手负后,俨然佳公子的模样,却不知今日身着的是红装,因为背对着江耘,罗裙的下摆仍然掩盖不了她的无敌美臀。江耘看得双眼直,心中想的尽是伸出手去感受一番。 “江公子此刻心中一定在想,清照为何小题大做。你可曾想过,当一个人不想笑的时候,无论你说什么好笑的笑话,她都不会笑的。” “那又怎样?”江耘反问道。难道她经常做运动吗?不然为什么这么丰挺上翘,全无平常女子的下垂之态。 “那么,你就必须一直说下去,真到老去。”李清照终于说出了答案。 “什么你说什么?”江耘还沉浸于眼前的美景,没听明白。 “如果清照没猜错的话,长郡主应该是喜欢上你了。若非知道江公子抱负,清照本该恭喜你才是的。”李清照低着头幽幽说道。话说出了口,不知怎的,心中竟是一阵绞痛。直到此刻,她知道自己也是情根深种,已然无法自拨了。 江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凭着她对李清照的了解,他隐隐地知道,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但自己一时之间,却不能接受事实。 “对不起,这事情太突然,我,我要静一下。” 李清照默默的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伤药,独自一人顺着林间小道去了。伸手入怀,手中紧握的,是一枚酸涩的青梅。 需要独自安静的,又岂止是他江耘一人。 情之为物,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第100章司马相公 司马相公已经连演了十多场,虽然不如包青天一般火爆,却也是场场座无虚席,江耘自回了京城交了差,一直无事可做,朝堂之上,对于此事的争执还不曾停息,蔡京死死咬住不放,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曾布等一干相对保守的大臣,也是不肯让步,坚持认为此举太过,不合国策。双方都不肯让步,事态便僵持在那里。江耘的大不恭之罪,因为是太后了话,终于不了了之。而河南的新制继续施行与否,也因为党碑之事不曾决定而一直悬而未决。 连着几日江耘都为此而苦闷,与其整日呆在园中,不如出来走走。经过汴京戏院的门口,想起自己还不曾看过司马相公,便买了一张票,进了戏院解闷。 汴京戏院又拓宽了不少,内里的环境与服务都比以前好上不少,四处的广告昭示着戏院的繁荣。看其中的观众,打扮各异,倒也雅俗共赏。江耘一进去,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耶律淳本来就面目迥异于常人,想不现都难。 “大个子,你怎么还不回去?”江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以耶律淳的身份,寻常人怎敢近他,被江耘一拍之下,吓了一跳,见是江耘,哈哈笑道:“原来是江学士,别来无恙?来园里几次了,都不曾见到你。” “怎么,你找我有事吗?”江耘道。 “江学士果然贵人多忘事,你忘记了曾答应过我的事情了吗?”耶律淳埋怨道。 “喔,报纸的事啊。不好意思,那天之后皇上突然派我去河南办点事,还来不及禀报圣上。你不会就是为了这个一直滞留至今吧?” “那倒不是。最近,你们那帮大臣在吵架,吵得把老哥那些事情都耽搁了。”耶律淳苦笑道。 江耘知道他所指的吵架是指树党立碑之事。又听耶律淳说道:“真不明白你们君臣都是怎么想的,公道贤明自在人心,是好是坏,岂是一块石头能解决问题的?变不变法,又和立碑有什么干系。再说,贵国神宗变了法,还不是败给我们辽国。” 江耘本来很想赞同他说的话,又想起自身的遭遇,佯怒道:“大庭广众之下,贵使慎言!” 耶律淳知道自己不对,摆着手道:“是我的不对,勿怪。” 江耘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道:“后头有雅座,不如一同坐着看戏。” 见江耘相邀,耶律淳爽快地答应了。耶律淳和身边的护卫交待了几句,随着江耘来到雅座。 坐定之后,江耘笑着说道:“园中也有戏可看,贵使怎么来此?” “某爱去人多的地方,此处三教九流汇集,正可领略京城繁华。” 江耘一边看着戏,一边说道:“贵使可知我朝司马相公事迹?” 耶律淳明白江耘话中深意,赞道:“江学士使得好手段,司马相公一戏,本是醉翁之意。” 江耘盯着耶律淳,知道他虽是辽国使者,却颇有见地,便想听听他做为一个旁观者的意见,试探着问道:“喔,贵使说说看?” “蔡相上书,立碑示威以助新法之势。朝中新旧之臣争诘不休,江学士莫要站错了队啊。”耶律淳一脸肃穆,盯着江耘。 江耘不置可否,轻松地笑道:“怎么,贵使认为江耘站错了队么?” 耶律淳见江耘自若的模样,叹了口气,真诚道:“站在国家的立场上,我希望贵国一切维持现状。蔡京深得人望,变法之势直比当年,虽说现时成败未定,但对于我辽国来说,终是不安。而且,从个人来说,我更不希望看到江学士因此而被人打压。” 江耘略显奇怪,说道:“为何?” “因为我读过江学士那篇策试,对于两国边事之看法见微知著,眼光长远。宋辽两年和平百多年,却仍有人盯着旧国故地不放。贵国对西夏连年用兵,加上经济封锁,西夏已疲弱不堪,让我国徒生唇亡齿寒之感。按江学士的说法,今日之辽国、西夏之熟蛮,乃我大宋边地之盔甲以御生蛮之良器,实可引为援而不可有觊觎之心也!” 江耘心中暗笑,这个大胡子,倒背得顺溜。 “此乃江耘书生之见,如何能得贵使看重。既便是真知灼见,以我一人之力,又有何用?” “江学士谦虚了。江学士深受皇上器重,且名动京城,相信用不了数年,必然高居庙堂。以后和江学士打起交道了,与公与私都方便。”耶律淳徐徐说道。 江耘轻笑道:“原来如此,难得贵使看重江某人。但如今局势,已容不得江耘韬光养晦。若此元祐奸党之碑真的树立,对新法推行固然是好,然朝堂风气,政治氛围则将败坏贻尽,士大夫奔走权门,投机之辈钻营取巧,国家大事一言而决。”江耘的心中,满是北宋后期的政治败局。 “不过依我看来,江学士的反击却没有多大效果,你看着底下这些人,只不过是花几十文钱来看场戏而已,他们对于政治并不关心,或者说根本没有资格关心。” “是的,你说的没错。”江耘无奈地说道。 “江学士心中想必也知道,你还有一件利器不曾使出来。”耶律淳试探道。 江耘心中惕然,问道:“贵使是指大宋天下么?” “不错。此物虽小,其势却胜此许多。江学士这么聪慧之人,应该不用来提醒的。”耶律淳说中江耘心事。 其实江耘心中也明白两者间的份量,只不过心中难以取舍罢了,作为他旗下的最优质的政治资本,以此为据点起反攻,或许能一改目前的颓势,但最终的后果却难以预料,毕竟君王之心,任谁都难以把握,万一弄巧成拙,震怒之下,导致书报社夭折,那么他的努力就全部白费。虽然创办报纸的初衷就有为了反对蔡京的一言堂,但现在的形势是摸不透赵佶的心思,就象是一场赌博,连庄家的面都没见着,筹码的多少又有什么意义? 江耘心中思虑万千,眼前的戏再也看不下去,起身抱拳道:“不管怎么样,多谢耶律大人提点。贵使托某的事情,江耘会尽力去办。且请慢慢看,尚有要事,先走一步。” 耶律淳含笑还礼,目送江耘离去,瞧着他的背影,脸上挂着玩味的笑,自言自语:“有意思。” ***单位组织世博游,下午出,2号晚上回来。今后几天的更新在晚上。*** 第101章绝地反击 江耘一路沉思着回到慧贤雅叙,仍然没想出个头绪来,考虑再三,决定坐下来和众人商量一番以做定夺。不多时,园中的众人已齐聚一堂。6伯勤,杨明镜,王烨,贺暄,江氏兄弟,还有邵籍俱都来了。 江耘早已知道邵籍也加入了他们这个政治小团体,见他兴冲冲地前来,便问道:“邵先生最近辛苦了吧?大宋天下的销量又有上升啊。” “现在的报纸可以说是走上正轨了,稳中有升,自从上次定下了无人认领的稿费归入滴水基金会这个办法,刊登于报上之后,更是赢得了不少叫好之声。销量上升不说,许多身家宽裕的作者还捐了不少稿费出来。这基金会也日渐有了规模,现在我们正想在城中找一块地方,把学堂办起来呢。”邵籍见江耘问起,便兴奋地说道。 江耘听了,心中愈感到沉重,也意识到,这书报社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书报社,而是属于在座的所有人。 江耘见众人坐定之后,便开口说道:“今日我在汴京戏院碰到了那个辽国使者,闲聊之下,现他对于京城生的政治纷争了解的很。他还建议,要善用手中的那一把利器,也就是我们的报纸。” 贺暄冷笑一声,说道:“此人看似粗豪,其实不然。此计欲置书报社于绝地,其心可诛!” “不错。书报社有如今之局面,着实不易。若为此触怒圣上,得不偿失。”杨明镜也赞同贺暄的看法。 “我兄弟二人却不这么看。”一直没说话的江端友出言说道“若论得失,虽然凶险,然君子行于大道,当不畏艰难。我兄弟二人身为社长,当主持言论之公义,司马君实,苏子瞻皆人臣楷模,岂是奸党,纵有过失,也是从政为国,不能一概而论。且政之得失,自在人心,现京师人言汹汹,大宋天下立此潮头,岂能退缩苟安而求事外,如此,怕是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严辞,气节斐然。老成如贺暄者,也不敢避其锋:“说得好,倒是我老贺前怕狼后怕虎了。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大宋天下是我们手中唯一的大筹码。” 邵籍整理着手中的稿件,沉吟着说道:“确如贤伯仲所说,最近几日的稿件均是为此而来,反对声占了大多数。若是避退,于大宋天下今后的展来说,明显是不利的,但根基尚在。挺身而上,则锋芒太露,以目前形势来看,怕是难以善后。” 江耘忧声道:“那辽人的主意如何瞒得过我,诚如贤伯仲所言,若因此而退避,便失了大宋天下的精髓。然报社初创,以此未精之师求一胜负,祸福未知,的确是让人难以取舍。” “某愿担此责任。”江端友肃声道“士人之气节,乃是我书报社之脊梁,亦是我大宋之脊梁。” 这一番话,激起了江耘心中的血性,动容道:“大家共进退,如何说独担之辞。既如此,便和他一战!明日便遴选稿件,出一专题,反对树立党碑之事。” “曾大人,江耘决定反击了。”江耘见到了曾布之后,没有太多客套话,开门见山道。 “喔,江学士打算如何做?”曾布这几日也是斗的精疲力竭,神情疲惫。在朝堂之上,他与蔡京已然水火不容,两人之间,必有一败。作为淫浸官场数十年的老臣,他清楚地知道,败的人从此将淡出政治中枢。 “想必大人也知道,京城最近在演司马相公这一出戏,百姓士人雅俗共赏。” “江学士所为,老夫心中明白。只不过以此为战,不足以改变双方形势。”曾布略感失望。 “正因为份量不够,所以江耘还有后招。”江耘进一步道。 “喔,后招?”曾布双眉一挑。 “不错,曾相以为,大宋天下的份量如何?”江耘笑道。 “份量再重又怎样?圣上竟是铁了心,要上述父兄之志,在新法上的坚持出乎意料。大宋天下乃江公子的心血,依老夫之见,还是不必要徒作无劳了吧。”曾布好心劝道。 “江耘承蒙曾大人赏识,多有提携,且在河南新制一事上善加援手,值此危难之际,怎可自惜身份,袖手旁观?”江耘诚肯道。 曾布颇为感动,温言道:“学士热肠,曾某佩服。蔡京此人,最擅观风取向,在政治上的投机敏锐性远甚于常人。当日拜相,我知朝廷必然多事,今日果不其然。此次树党立碑,名托新法,实为政治清洗,欲为一言堂。且蔡元长长袖善舞,与西军的大种小种相公颇有旧谊,西北军经营边地数十年,军家不分,一荣俱荣,双方一拍即合。新法素重军功,党项困顿,今时西北之局远胜当年王吉甫。内外相合,其势诚不可夺。然朝堂之争,已然不可调和,非此即彼。此番江学士既然不愿置身事外,曾某又何必惜身,当联络众多得老臣,全力与其一战!”旋即又想到一事,提醒道:“大宋天下那两位主编,深负皇恩,方正之人,江学士可曾” “曾大人敬请放心,两位主编说过,大宋天下就事论事,追求的是公义与人心,却不管他风向如何?”江耘解释道。 “喔,江氏两位伯仲倒是颇有气节,教人佩服。”曾布点头赞道“如此,事有可为。” “若圣上一意坚持,事不可为,江耘的底线是保住新制。”江耘看着曾布的脸色,试探着说道。以他的打算,如果党碑之议真的成立,那么在历史的巨大惯性面前保住新制的一亩三分地便是万幸。只要尚未输光手中的筹码,便有翻身的机会。 曾布略作思量,点头道:“然,老夫自当全力应战,若圣上意决,蔡京得逞,形势危急之下,也只能保存力量,为新制留一点余地了。” “下一期的大宋天下,将大幅刊登反对树党立碑之事,与曾大人在朝堂之上遥相呼应,是成是败在此一举。”江耘兴奋道。 “好!”曾布高声道。 第102章反碑专题 “卖报,卖报,最新一期的大宋天下,反立碑专题!” 小童的卖报声打破了京城潜流涌动的政治局面,大宋天下终于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政治舆论的风尖浪口。一改以往清淡而不论及国事的风格,用三个版面刊登了许多言辞激烈的文章,所指向的矛头只有一个,那就是反对朝廷将元祐之臣定为奸党立石刻碑。从靖中致国到崇宁:大宋之十字路口,人臣之痛,党碑之惑等一篇篇重量级的文章全部被刊登上来。京城刮起了一阵关于立石刻碑可行与否的辨论风潮。有为大宋天下叫好的,也有认为大宋天下多管闲事的,更有一小部分眼光独到的人,为大宋天下的未来捏了一把汗的。和朝廷叫板,置疑国家大事,真是活腻了。 蔡京相府之中,主事的蔡京气急败坏,怒吼道:“无知小儿,安敢妄论国事!不把他流放到岭南我誓不罢休!” 沈鸿博却好整以暇地看着报纸,指着报纸上那篇从靖中致国到崇宁:大宋之十字路口说道:“蔡师息怒,你看这篇文章写得如何?” 胡师文怒道:“都是一个鼻孔出气!” “呵呵,胡兄,你也不曾看出,那是我的手笔吗?” 蔡京双目一凛,道:“鸿博是何意思?” 沈鸿博悠然起身,踱至窗前,笑道:“岂不闻欲擒故纵?那篇文章是鸿博所做作不假,只不过用了笔名和假的地址,原是等他上钩。现在看来,江耘倒不曾叫我等失望。此文从年号上做文章,暗讽圣上出尔反尔,必会触怒龙颜。” 蔡卞反应过来,说道:“鸿博好计谋,圣上必然大怒。现在看来,是一举端掉这个刺头窝的时候了。” 沈鸿博骤然转身,急地说道:“京城之地,岂容此蛊惑人心、干涉朝政之物存在?妄论国事,罪一也;惑乱人心,罪二也;散布谣言,罔测阴晴,大违农时,罪三也!圣上行新法,求富强,哪轮得到他来干涉,君威何在?” 蔡京哈哈大笑,点头赞同,满意地说道:“原本打算按部就班,现在他自撞到枪口上,可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喽。明日廷议之后,必将他大宋天下查封。” 沈鸿博却摇摇头,说出一番话来:“查封是好,却不是更好的。” 宋乔年问道:“鸿博还有何谋划?” “经此一役,难道各位没现这大宋天下的能量之大吗?”沈鸿博沉静着,看着在座的各人。 蔡京若有所悟,拍案说道:“不错。若能收为已用,为新法造势,则事情必将事半功倍!好,好,好。”蔡京明白过来,大声赞叹道。 在座诸人都以赞赏的眼光看着沈鸿博,深感他思虑周全,眼光高远。 蔡卞兴奋的说道:“现如今之局势,着实惊险,江耘冒犯太后之事,因为太后不愿计较,被他脱了罪。若要求党碑之事大获全胜,我们必然要在河南新制及报纸犯上一事上丝毫不能松口,力求全胜。” “皇上在党碑之事上尚在犹疑,从童大人传来的消息看,皇上对新制仍然抱有希望,以我之见,不如弃一求二,若此二事得成,江耘不足虑也。”胡师文分析道。 蔡京心中暗暗赞同,抬眼看向沈鸿博,却见他低头沉思,迟迟不说话。 “鸿博之意如何?”蔡京问道。 “鸿博在担心,游酢与翟汝文皆是能员,却甘心窝在那个穷乡,我听人说起,河南形势似乎相当不错,县里原本颇有意见的士绅大户,现在反对之声却是少了不少。” “鸿博过虑了吧,区区一个水患小县,何足挂齿?”宋乔年说道。 “星火燎原之鉴,不可不防啊。鸿博心中总是有着一子之差,事关全局的担忧。”沈鸿博皱眉说道。 蔡京点头道:“鸿博心性如此,善于以小见大,防于未然。我等心中有数便可,一切在廷议之时见机行事。若此番胜了这仗,必教他江耘去岭南尝一尝荔枝的滋味,哈哈哈哈”如沈鸿博所料,此刻的赵佶正观看着最新一期的大宋天下,心中的震怒已不可言表,初登大位之时,为了平息朝中新旧之争,定年号为靖中致国,规定不分新旧,与国有利之意见都将接受,而此篇文章则正中他的痛处。 “狂士乱言,狂士乱言,来人,宣江耘来见联!” 片刻过后,领旨而来的江耘见到了愤怒的赵佶。 “小子,你是以此来试探朕的权威么?”说完,将报纸狠狠的扔在地上。 江耘心中略感害怕,看着怒的赵佶,平稳心绪,说道:“微臣不敢,报纸之说,皇上或许可以把它看做士林清淡之说,便如密折隐逸之辞。” “你体要狡辩,隐逸之辞,皆直达我处。报纸刊行,上至京城,下至江南,其影响之大,你江耘又不是不知道。我赏识于你,不妄加于高位,勤加历练,乃是存尔锋芒,以做将相之才,谁知你冒犯太后在先,妄论国事在后,岂不叫朕失望!”赵佶盛怒之下,却不曾失了理智,对着江耘好好一番教训。 江耘一愣,没想到赵佶的心思倒放得长远,但此刻已容不得他推诿自保,心一横,说道:“圣上之恩,江耘铭记在心。但此国家危亡之际,实不忍明哲保身,元祐奸党碑一立,朝局必将混乱!” “住口!树党立碑,乃是为新法推行造势。朕初行新法半年多时间,形势已经是一片喜人,各地赋税大幅上升。正欲借此东风,一鼓作气,以求全功。朕贵为人主,做事终需取舍,树党立碑之弊,不过失先王人臣之节,而求强国富民之计,孰轻孰重,后世自有评说!你在底下搞点小动作,为司马相公鸣鸣不平也就罢了,还要如此明火执仗的和朕唱对台戏!哼!”见赵佶震怒无比,江耘正想着如何回答,却被余气未消的赵佶打断道:“你不知好歹也就罢了,那江氏兄弟如何也如此不知轻重?” 第103章赵怡之约 君王盛怒之下,江耘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开脱道:“皇上,此事因江耘一人而起,与他人无关!” “哼,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朝中之臣岂能任人摆布,御史之制安能轻设?明日的廷议,你让朕如何面对朝堂众臣悠悠之口?” “自太祖起,我朝士大夫不因言获罪,御史们要议便议吧,微臣愿一力承担!”江耘也顾不得礼节,咬牙说道。 “承担?你承担得起吗?士大夫不因言获罪?我大宋律例可没这一条!况且江氏伯仲不过是个名士,放之于新法的全局,孰轻孰重?朕还担得起这个恶名!”赵佶冷笑着说道。 此时此刻,江耘不再有丝毫犹豫,高声道:“皇上,反碑专题乃是江耘一人所策划,并愿意负全部责任。况且,微臣认为,此亦京城民心所向。” 赵佶不怒反笑,骂道:“住口,你当朕是三岁小儿,容你信口雌黄?江氏兄弟何等人物,岂能容你摆布?民心民心,尔等是在扰乱人心!” 一番话说得江耘哑口无言,正欲辨解,赵佶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你在河南前脚刚走,游定夫奏折随后就到,大谈新制之利,还建议将你派往浏阳县做知县。” “浏阳县?”江耘觉得这个县名好熟悉。 “荆湖北路的潭州所辖,知府便是杨时,是状元郎的师兄,也是当世之名士。想是定夫怕你过不了不恭之罪这一关,帮你避避风头。”赵佶解释道。看他的口风,似乎仍然给江耘留了余地。 “喔!原来是游大哥的师兄啊,我想起来了,程门立雪里主角之一。” 赵佶受江耘的表情感染,也是放松下来,淡淡一笑。这小子,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怕朕? “对了,皇上,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都不是立在雪地中,而是站在屋里的!”江耘偷眼瞧向赵佶。 “那又怎样?世人所传难免有所误。”赵佶饶有兴趣地看着江耘,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这么快又关心起别人来了。 “所以说有些事情,除非亲身经历,难免有所误差。比如” “比如新法,对不对?”赵佶轻笑道。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不说你的新制呢?哼,做臣子的都这样,不想着份内的事,尽盯着别人,新法欲除新制而后快,你也在背后搞小动作!”赵佶微怒道。 “皇上,臣的立场一直很鲜明,对于新法,微臣并不全盘反对,只是不赞成立碑这种太激进的方式,有分歧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表达这种分歧。皇上认为,当施政者身上背负着沉重的石碑,他还能表达这种分歧吗?一条道走到黑,即便是光明大道,也难免会有些绊脚、路障之类的,然而路上的人们宁可摔倒,宁可爬着走,也不愿再去讨论并一路的可能性,因为头顶上的石碑太沉重了啊!”江耘情到深处,不免痛惜。历史之上,党碑一立,此后的北宋余朝,再无明珠在世。 赵佶沉吟不语,江耘所言,他并非没有考虑,只不过摆在眼前的成果太诱人,父兄十数年断断续续的新法让国库的增收大有改观,钱粮在手,才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强我大宋。 “爱卿所言,朕已尽知。念在你忠心的份上,党碑专题之事,朕不会太为难你。但这并不包括你们书报社。此外,朕决定听从状元郎的建议,让你去浏阳县,免得你呆在京城,又生出事端,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也不等江耘起身,一挥衣袖,径自走了。 城中偏西的大相国寺闹中取静,巍峨庄严,虽不是节日,却依然游人如织。走过大相国寺对外开放的前院,便渐渐的安静下来。第二次光临此地的江耘跟在一位僧人后面亦步亦趋,无暇顾及身边的幽静风景,心中的疑问渐浓:究竟是谁约我来这里? 路到尽头,入眼的是一间静谧的禅院,门中的老僧见客人带到,轻声施了一声佛号,说道:“江施主,唐突相邀还望见谅,相约之人已等候多时,你进去便知。”说完后不再多言,静静的站在门口,神色甚是恭敬。 江耘却是一头雾水:“敢情请我的还另有其人啊,这么神秘?”想到马上便能见到此人,便整了整衣衫,跨步入内。 禅房内摆设不多,显得极为空旷,窗边站着一位素衣女子,身材袅娜,从背影上看甚是眼熟。素衣女子听到江耘脚步声,转过身来,说道: “江公子,别来无恙。” 江耘见到她的面容,不由一呆,原来是长郡主赵怡,连忙回礼道:“原来是郡主,江耘安好。” 赵怡轻移莲步,走到桌前,亲自倒了一杯茶,轻笑道:“是吗?怕是不见得吧?” 江耘连道“不敢”苦笑道:“实不相瞒,在确是不太好。”双手接过茶杯,换杯之时,两手相触,却是滑嫩异常。 赵怡脸色微红,轻咳一声,说道:“今日相请,实是唐突。赵怡有一疑问,想不明白,所以想问一问江学士。” 江耘奇道:“郡主有话请讲,江某知无不言。” 赵怡道:“江学士对现如今的新法如何看?” 江耘心中一惊:“她如何关心起国事来了。” 赵怡见他心有疑虑,便说道:“江学士请放心,赵怡选了这个地方,清静安全,出得你口,只入我耳,但说无妨。” 江耘道:“倒不是不敢讲,而是郡主这个问题太大,江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赵怡微微一笑,若有所悟,说道:“那我便换个方式问,江学士司马相公京城公演,加之大宋天下旗帜鲜明,是不是在向新法难呢?” 江耘正待说明,却顾忌到她的身份,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 赵怡见江耘神情,心知其意,连忙说道:“江学士多虑了,赵怡今日是私人身份,皇兄未有授意,也并不知道。只是赵怡心中颇有疑惑,欲解心中之惑罢了。” 第104章三笑之约 江耘心中大安,松了口气,说道:“你说得没错。对于新法,虽然从我内心来说是反对的,但因为皇上继承父兄之志,锐意改革,我做臣子的不能拖其后腿,况且新法之中,法令诸多,各有利弊,不能一概而论。然而树党立碑之事,大开政治迫害之先河,所造成的社会影响和对政治环境的恶化太大,遗患无穷,故此斗胆相谏。” 禅房之中,光线忽明忽暗,赵怡看着江耘的脸,幽幽说道:“此种谏法,闻所未闻也,皇兄已是震怒非常。” 江耘早已领教,苦笑道:“郡主以为,以江耘之人微言轻,还有别的方法吗?大宋天下,乃江耘珍爱之物,以此为战,触怒龙颜,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赵怡目光中的迷离之色一闪而逝,似有所悟,良久叹道:“你的确很勇敢。” 江耘注视着赵怡清丽的脸,平静道:“只怕以后,郡主所喜欢的填字游戏不能再做了。” 赵怡微微一楞,旋即明白江耘之意,宽慰道:“其实抛却时政,大宋天下仍然有存在的必要。” “郡主以为,笼中之鸟会忘却天空的精彩吗?”江耘被她说到痛处,渭然长叹。如果一切都要看人眼色,大宋天下又有存在的必要吗? 受了江耘的感染,赵怡也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又问道:“江学士有何打算?” 江耘见她感同身受,心有不忍,便收拾情绪,轻松地说道:“嗯,顺其自然吧,反正我已经尽力了,看皇上的意思,可能让我去浏阳县做知县,避避风头,呵呵,我也可以做个父母官了。” 赵怡忍俊不禁,笑了出来:“看来,我要叫你江大人了。” 江耘哈哈大笑,将手中茶杯一顿,威严的说道:“你有何冤情,讲来,本官会为你做主!” 赵怡妙目流转,白了江耘一眼,嗔道:“嗬,好大的官威。你倒好,别个京官下放都是如丧考妣,你却是眉开眼笑。” 江耘道:“说老实话,在京城呆久了,处处挚肘,倒不如去地方干些实事,而且皇上的意思,浏阳县也可试行新制,这下子我终于有机会展开手脚了。” 赵怡若有所思道:“看来皇兄待你不薄,仍是给你留了后路。江学士年少有为,地方历练,倒也未毕是一件坏事。不过,据赵怡所知,济阳县乃是潭州治下,知府杨时程门学子,素来方正古板,你若在地方大肆改弦更张,只怕未毕能事事如意。” 江耘道:“说来惭愧,虽然江耘屡屡让皇上失望,但皇上对我仍然恩宠有加。庆幸的是,此次就算是完败,却终归留下了火种。” “江学士所指的可是新制?”赵怡心领神会。 “不错,星星之火,尚有燎原之希望!”江耘点头说道。 “星火燎原?此语倒有气势,你终是于人不同”赵怡凝神望着江耘,眼中充满着欣喜之意。 看着郡主热切的眼神,江耘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李才女和他说过的话:“你讲得笑话再好听,她若是不想笑,那么你就必须一直说下去” “喔,对了,江耘还一直欠着郡主的情呢,前番闯下的祸事,若非郡主代为转寰,岂能善了。不如今天就讲上一个笑话吧?”江耘试探着说道。 出乎他的意料,长郡主并未反对,反而高兴地说道:“好啊。”说完,托起双腮,静等着江耘下语。 江耘一楞,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便努力回想脑海中所记的笑话,谁知越急越想不出来,只能在那里挠头苦思。 赵怡见状“扑哧”一笑,娇声说道:“能言善辨如江学士者,也有词穷之时吗?” 江耘窘道:“最近诸事繁杂,没了平日的心境,郡主莫怪。” 赵怡展颜笑道:“不如我讲一个给你听吧。有客至家中,茶叶用尽,老父令其小子向邻家叔叔借茶叶,小子良久才归,言叔不在,其父怒道,每汤沸,以水益之,釜且满矣(为了等你借来茶叶,水开了,再加冷水,一直加到锅都满了),而茶叶终不得,叔若不在,如何不先取后借。其小子却道,虽是至亲,却不可未告可取,此友若是相知的,正可留他洗个浴去罢。(父亲的朋友如果是知心的,不如让他用热汤洗个澡后回家去吧)。” 江耘闻言大笑,说道:“这小儿子真是可爱,无茶水以清肠胃,留沸水以浴俗身,妙!” 赵怡也是浅笑不已,问道:“你可知这小儿子是谁?” 江耘大感好奇:“是谁?” “正是潭州的知府,现今状元郎的师兄,杨时。” 江耘大乐,旋即明白赵怡之意,说道:“呵呵,刚才听郡主说他严肃古板还不在意,这个笑话一听,倒真是心有戚戚焉。” 赵怡赞赏地看了江耘一眼,说道:“据我所知,杨时贤名甚著,为人清正,行政以百姓民生为重,对新法尚有微词,若你行事过于大胆,只怕过犹不及。” 江耘知到她是好心,便点头赞同道:“郡主的提醒,江耘记下了。若真到了浏阳,江耘一定会和杨大人好生配合,造福一方百姓。” 赵怡起身踱至窗前,看了看天色,转过身来,说道:“赵怡该回宫了。江学士离京之日,恐不能相送,便在这里告别吧。” 江耘连忙躬身说道:“多谢郡主多次相助之恩,容后再谢。江耘告辞了。” 赵怡站在禅房门口,静静地看着江耘远去的身影,一丝离愁别绪涌上心头,轻声叹道:“傻瓜,便急着讲完那三个笑话么” ***世博会好多场馆好多人啊,物价很高,禁烟。今天晚上回家了。强推了,希望大家票票支持,谢谢!*** 第105章巍巍党碑 崇宁二年八月底的京城,夏天即将过去,署气却终未消散,缠绵许久。今夏的黄河比较安生,并未大涨,连带着京城的汴水也是数月静淌,水势平稳。江耘坐在汴河边的酒楼雅座之上向着北眺望,那是皇城的方向。 朝议之上,以蔡京为的新法派正步步为营,节节胜利。 “依三司之律,微臣巡江南,足迹遍布各州县,所观之新法成效斐然。江南三路赋税钱粮均有大增,今年有望达到两成。下臣所到之外,地方官员及当地百姓无不拍手相庆,俱称新法惠民。纵有小疵,亦是末节之误,无关新法全局。更有民间乡村之处,奉有王相公之祠,据说香火不断,可见民心之所向。”三司使知事郞胡师文正在汇报工作,卖力地大声奏报,仿佛声音越高,新法便越重要。 “父兄之法,本是为我大宋之强盛而设,而朕与诸臣行之,今日见其利,可见良吏之助,才能见新法之效。”赵佶高声说道。 “皇上圣明!”不管是不是真心,下的众大臣齐声贺道。 赵佶龙颜大悦,摆了摆手,说道:“全赖诸位爱卿齐心协力。讲议司督行新法卓有成效,当再接再厉,不可懈怠。蔡相老当益壮,为新法尽心竭力,不顾个人的荣辱,一心为公,诚为人臣之楷模。” 御史许敦仁此时出班奏道:“皇上,蔡相前日所提请列元祐旧党刻名于碑之议臣等商议已久,皆以为可行,故请圣上裁夺。” 枢密使曾布反对道:“皇上,臣以为此事太过,祖宗家法中未尝有之,此例一开,心将遗祸无穷,望皇上慎思。” 户部尚书刘拯及礼部尚书李格非等一干旧臣也站了出来,反对这一提议。与此针锋相对的,是蔡京为班的那一班新党。整个朝堂之上,唇枪舌剑,箭拨驽张,一不可收拾,足足从辰时议到巳时。新党的立足点紧紧抓住立党碑的出点是为了新法的推行,虽有过,也是为国为民,无关私怨,这让他们在气势上略胜一筹,而相比之下,旧党则以党争为据,认为是对方是挟新法以报私怨,且妄开此例只会遗祸朝堂。蔡京见赵佶仍在犹豫,便使了个眼色,御史许敦仁会意,清了清因大声辩论而略显嘶哑的喉咙,说道:“皇上,当前之新法形势颇为关键,舆论导向极为关键,稍有不慎,便事关全局,目前便有一例足堪为证!” 赵佶见臣下吵了近两个时辰仍然毫无头绪,更气闷不已,便说道:“许御史详言。” 许敦仁一甩大袖,转过身来,对着曾布一干人等说道:“难道诸位最近没看大宋天下吗?” 曾布心中一惊,暗道:“原来是有备而来。”当下镇定心绪,说道:“许御史欲堵天下悠悠之口吗?” 胡师文接过话头,斥道:“无聊文士岂能代表天下悠悠众生?!当前行新法,乃是圣上承父兄之志为我大宋,筹谋策划均是庙堂之算,此等人物安能如此轻佻,妄加诋毁?京城之地,岂容此蛊惑人心、干涉朝政之物存在?妄论国事,罪一也;惑乱人心,罪二也;散布谣言,罔测阴晴,大违农时,罪三也!”他倒是好记性,将沈鸿博的言辞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配上唾沫横飞的模样,倒也有一番气势。 曾布暗叫不妙,知道新党挑起纷争志在四面开花,让自己一方穷于应付,欲求突破,便想起自己与江耘商定的底线,便不打算在此多加纠缠,沉默不语。 正当旧党无言之时,礼部尚书李格非却站了出来,高声说道:“胡大人此言谬矣。观我朝风气,自太祖起,从无因言获罪之例。大宋天下之说,只在因事而评,昔日范公曾言,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士子文人,正以此而报君王,且清流之议,只在存其不同以堪真伪高下,何来干涉朝政之说?人心即民心,上有所为,下有所议。若党碑之利惠国惠民,则其议自消。其三,若论罔测阴晴,大违农时,此臣绝不苟同,大宋天下臣每期必读,每有小女欢呼雀跃则知雨至,自此留心天气,报纸行至今,天气之预报,十有九准。时闻京城外之菜农,清晨卖菜之后必聚于酒楼之外,听得报纸之天气预报后出城,此大惠农家之举,岂能是罔测阴晴,大违农时?以雅室之猜夺,度农人之喜乐,臣未之信也!” 李格非这话说得极其漂亮,你有一二三,我就没有甲乙丙?我那宝贝女儿在大宋天下主持工作,你却非要叽歪。范仲淹都说过了,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那些反对立碑的士子也是为皇上考虑嘛,你们只许自己立碑,将别人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就不许人家有不同的声音了?最后一句更是精彩,以雅室之猜夺,度农人之喜乐,臣未之信也!你呆在冬暖夏凉的雅室里,怎么能知道农时,怎么能知道天气对农人们的重要?别给我女儿找麻烦! 面对素来低调的李尚书的诘问,胡师文一时语塞,好不尴尬。蔡京察言观色,出言道:“李尚理,但细数大宋天下之文章却非人臣之语,妄论主上之年号,已犯天颜。李尚书身为礼部官员,岂不闻君辱臣死,在此朝堂之上,不护君王,尚欲狡辞乎?” 蔡京此论,极是毒辣,攻一点而涉全局,将敌人置于死地。 李格非果然无辞可辩,惊出一身冷汗。江耘啊江耘,你可真是大胆,皇上的年号岂是你能拿来作文章的。枉我女儿对你一往情深,你却不知轻重,这下如何收场。 赵佶的痛处又被提起,自是郁闷非常,但江耘又不能不保,揣夺着场下的形势,已到了非他出面表态不可的境地,权横之下,双手一压,示意群臣稍安。 “诸位爱卿且住,大宋天下之创立,朕乃亲准,京城之民众皆喜,实乃我大宋之文化,善则善矣,然月盈而缺。此番议论,终是不当,朕当诫之。其主编江氏兄弟老成持重,必能知过而改。前番辽国使臣要求将大宋天下纳入榷场以求流通,可见其影响力,故不可轻毁。由清流之议可见舆论之防不可轻乎,故党碑之事,朕准蔡相所奏,然元佑之臣人数不可过多,不可一概而论,以存先皇之颜面。新法之效,成果蜚然,可放之于全国,先前未行之州县” “皇上,”曾布有协议在身,眼看着木已成舟,便硬着头皮出言打断赵佶的话:“新法之利,已见成效,然新制亦未见其害,此时改弦,只怕前功尽弃啊!”此时,曾布身后的李格非、刘拯都不再犹豫,挺身而出支持曾布,俱都表示给新制留一条路。输总归是输了,但总得留点筹码。 赵佶微微点头,心存了平衡之念,继续说道:“先前未行新法之州县,仅西北几个边境州路和河南县所处的京西北路。此次除京西北路外,均行新法,诸位臣工当尽心竭立,不能懈怠。另,宣义郞、翰林书院学士江耘外放浏阳县知县,知县事,亦可行新制之改革。上行之公文,不经中书省,直达我处。” 胡师文正欲再奏,却被蔡京用眼色阻止。大局已定,无需在小处纠缠。 见群臣并无异议,赵佶点头说道:“蔡相可详定党碑之人数,待明日再详议。” “散朝。”值事太监一声清喝,今日的廷议终于结束,元祐党碑未逃历史之窠臼,终将如期而立。 雅宋卷壹惊蛰,终。 ***诸位,雅宋卷壹至此已经结束,本书也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期间得到大家的鼎力支持,所有的书评我都有看,大家投的票,打的赏官人也一一记在心里。后面的故事,情节将更加主动,笔画更加圆润,会有更受大家欢迎的人物登场。 雅宋卷2清明即将上传,请大家持续关注。*** 第106章丈夫如是 “小信子,又粘球!传,快传!”烈日之下,江耘一声怒喝,身上仅着一件短褂,挥汗如雨,正埋头猛冲。真搞不明白,场上这么大的空当,跑位这么及时,他就没看见,还在那儿颠来倒去。 小信子迫于主人的压力,无奈之下,只得一个漂亮的摆跨,将球传给了江耘。江耘跑动之中一个急停转身,胸部停球。球丢了。 高俅早已来到他的身侧,趁着停球过大的空隙,一勾脚,便抢过了球,颠了起来,左一挑,右一顺,已离江耘两个身位。江耘恼羞成怒,咬了咬咬牙,急跑上前,一个标准地飞铲,两人双双倒地。 高俅看着压在身下的江耘,苦笑不已,开始神神叨叨:“又来又来,不能和李主编打马之后要加上一句,不能和江社长蹴鞠。枉你是个斯文人,球品就是人品” 离球场不远处的树荫之下,贺暄贺老哥也是摇头晃脑,对着身边的人说道:“球品不好就是人品不好。就他这蹴鞠之术,实乃下下。这不,一下就输红了眼。” “年轻人,想必不服输,心性如此,贺大哥也会蹴鞠之术么?” “会,当然会。想我当年,也是一双乾坤腿大杀四方。技者,无分高低贵贱,娱人娱已而已。蹴鞠如是,琴技亦如是。”贺大哥说起大话来,也是纵横有术,颇有大家风范。 “云娘薄技,不过是娱人耳目,终是落了下乘。”身边的佳人幽幽说道。 “非也非也。昔日韩娥抚琴,音毕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可见琴技之雅,如何算下乘。老朽闻云娘之音,如沐春风,可见圣人之语大善。”贺暄轻拈着颌下胡须,侃侃而道。 身边的琴师云娘大感欣慰,脸上现出一摸红晕,羞答答地说道:“以贺大哥之年齿,若称老朽,妾身岂非是老妪?” 贺暄哈哈大笑,握住佳人柔荑道:“云娘说笑了。所谓枫叶如秋,黄昏最美。” 一句妙语正中云娘下怀,此间之风情,怕是最美。纵有骄阳如火,佳人纤手在握,胜似百般清凉。 贺老哥心中不无感慨,我什么时候这般风趣了?其实,我一直是这般风趣的。 此刻球场上已经分了胜负,江耘与高俅两人勾肩搭背下了场,打了余下之人,来到园中东北角。此处从城中不远处引来一眼活泉,被江耘这个享受主义者改造成了一个泉水池。此刻炎炎夏日,正是个淋浴冲凉的好地方。两人脱个精光“扑通”一声跳进水中,享受着冰凉的泉水,好不快活。 高俅搓着被江耘撞得乌青的肌肉,咧着嘴说道:“一场球而已,如何不知轻重?向是我欠了你多少银子一般。” 江耘正输了球,没好气地反驳道:“球场如战场,岂可轻言放弃?” “我若象你这般踢球,只怕脑袋搬家!”高俅笑道,一边用手撩水,打向江耘。 江耘来了兴趣,手脚并用,游到了高俅身边,凑过头,用手指了指天,问道:“比我如何?” 高俅大笑,说道:“你我不如也,众生皆不如也。” 江耘知道他耍滑头,说道:“无妨,此处并无外人。” 高俅仍是不答,顾左右而言他,被江耘逼急了,抱怨道:“下次若有机会,试试便知。只怕你到时候便战战兢兢,不再勇猛如今日一般飞铲。” 江耘大笑,旋即想起自身处境,只怕没机会与他一较高下,脸上的笑生生止住,自失的摇了摇头。高俅知他心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贤弟,且放开心怀。” 江耘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坐在水池之中,树荫之下清风拂面,泉水微凉,将胸中燥热之气渐渐驱散。 高俅双目炯炯,盯住江耘,打破了沉默:“老弟可知高某之经历?” “略知。” 高俅一声长叹,似乎要将胸中的苦闷之气尽皆吹散,用他略带着悲凉的语气说道:“想来某也是京城人氏,只不过自小浪荡随性,不爱诗书,受不得约束。少年之时,在京城闯出了祸端,老父不堪忍受,只得打我离了京城。某在淮西一个远亲处落了脚,帮人在赌场里看了场子,寄人篱下,却是初尝人情冷暖。后逢先皇大赦天下,才得以回乡。从董生药家到小苏学士家,再到驸马王晋卿府上。从书僮到长随,真真是见惯了敷衍与推脱。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便是场中那个球,耍得人极是快活,哪知这空中的球被颠来覆去的滋味。” 江耘感同身受,不禁唏嘘。纵使他知道对面之人在历史上的光鲜,亦不免感慨。这背后的苦涩往往被用来作为他得势后狂妄乱行的注脚,却无人直面他一路走来的感伤。 高俅将整个身子浸在泉水之中,仅露出一头,仿佛沉浸在冰凉的往事之中,说出来的话亦带上了几分凉意。 “我知道我在世人眼中,是一个浮华浪子,信行忠良或是不会,可这又是怎样一个大千世界。区区如我,绝不愿苟活于人世间遭那权贵来践踏。我要向上,一直向上。即使是痛苦的笑,我也要笑!” “因为笑总比哭好!”江耘接口道。 “对!求人求已,高下立分。大丈夫处世,能屈能伸固然重要,但最要紧的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要放弃自己的努力。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走属于自己的路,这就是我的信条,这就是我的目标!”高俅说到动情之处,须皆张,一双铁拳在水中紧握。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这句耳熟能详的箴言穿越千年,从高俅的口中说出,震耳聩。 江耘听得胸怀大畅,一挺身跳出水来,高声说道:“男儿丈夫,正该如此。高大哥,江耘受教了。” 话刚说完,背后却传来一声惊叫。不远处的树荫之下,李才女正捧着一盘瓜果款款而来,乍见江耘一下子跃出水来,裸背露臀映入眼帘,大窘不已,低声地骂了一句,急急地扔下果品,转身便跑。 江耘尴尬中顾不得许多,见她跑得人影都不见,便急行了几步,拣了她留下的瓜果,钻回水中,笑道:“来得正好,高大哥吃瓜。” 高俅接过西瓜,用手拍开,掏了瓜瓤便往嘴里塞,贼笑道:“听闻诗词大会之上,李尚书之女君前拒婚,求大宋天下主编之职,此事已在京城传为美谈。” 江耘略知话意,埋头吃瓜,含糊着应道:“李姑娘才高十八斗,此职堪任。”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休要瞒我。”高俅不信道。 “喔?依大哥之见,又是何意?”江耘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高俅来了精神,轻笑一声,打开话匣:“若依我看,那赵公子实乃佳婿,奈何佳人无意。且赵公子之父赵挺之赵大人乃是蔡相门下,而李尚书则是苏门学士,一新一旧水火不容。若真成了姻缘,只怕亲家不和。李尚书当日拒婚,想来也有此意。又或者,他看好的另有其人。” “何人?”江耘埋头吃着瓜果,并不曾抬头。 高俅哼哼了几声,拿眼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明知故问。” 江耘嘿嘿一笑:“大哥继续说。” “此瓜甚甜,食之有幸。李主编有才有德,难求之佳偶也。打马诗赋,更添闺房之乐,夫复何求?” 啊哈,诚如斯言,李大才女虽然身材略有缺陷,但却是有才有德,生活情趣一流。但是,不行,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但她向来心高气傲,脾气怪异,比起师师来怕是更难伺候。 “师师怎么办?”江耘冷不防问道。 “师师姑娘?此乃家事,君可自决。”高俅疑惑道。 “什么家事?李才女不也是家事?为何高大哥却分析得头头是道?”江耘也是不解。 “纳妾之事,何时纳,怎么纳,你自己决定便可,如何问我?”高俅说道。 “喔,原来如此。”江耘终于明白高俅之意,皱眉道:“敢情李才女是明媒正娶,到了师师那儿便是纳妾了。我偏不!” 江耘心中的屈辱感抬头,蛮横地说道:“如果我要娶师师姑娘呢?” 这下子轮到高俅头大了,见江耘不象说笑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据我所知,师师姑娘原是” “青倌人,是我将她带出来的,怎样?” 高俅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这样,那你还犹豫什么,但江耘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我要娶她为妻。先不管别人,我要娶她为妻的。青倌人又怎样,青楼又如何。家事不决何以决天下?我喜欢她,我便娶她。”江耘微笑着说道。是的,我喜欢她的美丽与无邪,我喜欢她的野蛮与霸道,我喜欢她靠在我的肩上听我说笑的模样。 高俅歪着头盯着江耘,见他不是说笑的样子,不由得皱眉,苦笑,摇头,然后双手向下,用力的拍向水面,水花开顿时飞溅。 “好,好,好!我喜欢她,我便娶她,大丈夫当如是!”***卷二正式上传,在这卷里,官人将抛弃呆板和儡述,力求轻松诙谐,更加温情。希望兄台们喜欢,新的一卷,求推荐,谢谢!*** 第107章涓涓细流 崇宁元年七月二十九日,京城,小雨。 慧贤雅叙,博闻小筑之中,大宋书报社的董事会成员济济一堂,正在召开会议,气氛沉重而不失热烈。 江端友率先说道:“我等不力,大宋天下反碑专题反响虽大,大改京城舆论,真达上听,然终究徒劳无功,元祐之碑将上立于殿门,下树于州县。先皇之忠臣,今日蒙羞矣。” “司马相公,苏子大家,一抔黄土未干,一生清名将付于顽石乎?”江端礼亦喟然长叹。 相比江氏贤伯仲,邵籍的担忧更显得实际:“皇上已下旨,不日将派官员亲赴书报社,拣选搞件,把关出版事宜。如此一来,书报社日后的运营怕是多有挚肘,悬剑于顶,未免战战兢兢。邵籍以为,此乃我书报社之危机。” 江耘却是不以为然,坦然地说道:“无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不让我说新法的坏话,我就不说。我说新制的好话总行了吧。所幸,这次保住了新制未被新法全局代替,终是留下了希望。而且,江耘已控过皇上的口风,此次书报社有惊无险。危机与机遇总是一线之隔,此番大宋天下所为,诤诤有傲骨,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一番话说得众人轻松起来,江端友问道:“新制之妙,皆出自你口,是否真如你所,民众热情极高,县事大治?” “那是自然,我如何会乱说。远有游定夫贤名在耳,近有我那篇巡查使手记,可都是真实的描述,绝无夸大之处。说来也是,你们都不曾亲见。依我之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们这两个大主编完全可以出去采采风,长长见识。” “采风?可是游历之意?”江端友疑惑道。 “对啊,就是游历,公费的,嘿嘿,我全程报销咦,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江耘言谈之间,思维散,想到了新点子。 “嗯,不错。大宋天下之主编亲赴河南考察新制,感受风物。依老夫之见,请些名士同去,也是可以的。京城之于河南,数日可达。”贺暄轻抚长须,笑呵呵地说道。 “对啊,贺老哥一语中的,举一反三,江耘不及也。”江耘乐得眉开眼笑,和一群聪明人一起就是好啊。 杨明镜听得哈哈大笑,想起一事,取笑贺暄道:“自然不如也。短短数月,贺老哥枯木已逢春。我等小辈,皆不如也。”一番话,说得众人大笑。 贺暄尴尬不已,老脸羞红,借着咳嗽掩饰不安,说道:“明镜好不晓事,我等商议大事,安能作此逛语。” 江耘拍了拍贺情圣的肩膀,安慰道:“老哥遇得心上人,此乃慧贤雅叙之大事也,岂是小事。小兄弟们也是替老哥高兴呐。”对于他和云娘之事,江耘也略知一二。只不过未料道二人进展如此神。贺暄原本有过妻室,在他年轻之时,妻子因为难产而导致母子双亡。巨大的悲痛击倒了他,让他在感情上从此心灰。想不到如今重拾心怀,老木逢春,让江耘兄弟数人欣慰不已。 玩笑过后,众人又说起正事。6伯勤拿出准备好的账目,笑呵呵地说道:“大宋天下至今数十期,所积累的未领稿酬及当初约定的部分红利的数量已相当可观,足够维持一个小型私塾的开支了。” 江耘大感兴奋,说道:“好!终于可以做些让人开心的事情了,还叫滴水私塾吗?我怎么听着不够响亮?” “不如叫滴水书院如何?虽然名头不响,但寓意颇佳,汇聚万千滴水之力,凿穿万恶之石碑。”杨明镜联系时局,沉思着说道。 “不错,依我之见,应是汇集涓涓细流,回报天下苍生大海。”王烨补充道。 “甚好,我兄弟俩没意见。闲暇之余,当亲力亲为,教导学生。”江氏兄弟老怀大慰。 “嗯,我也当尽力,书院的同仁们想必也会捧场。”杨明镜也不甘落后。 邵籍神秘的一笑,说道:“师资方面,应当不成问题,你们忘了我们手中有什么了?请贤伯仲撰文,详述滴水书院之由来,并面向京城招聘师长,我相信所获必丰。此一来,定能提升我大宋天下之格调。” 江耘拍了拍邵籍的肩膀,眨眨眼睛,相惜之意表露无疑:兄弟,我当初选择了你可真是没错啊。 得到众人的支持,6掌柜信心大增,侃侃说道:“书院的地方我与玉沅早已寻好,就在城南。其利有三,城南地价较低;其二,选中的房子周围并无大户人家,方便今后扩充;其三,城南多是贫苦人家,且临近郊乡,便于贫寒子弟求学。但有利必有弊,那就是周围的环境污浊嘈杂,实在不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 “利大于弊!伯勤好眼光,便选在城南吧。对了,我们都开哪些科目?”江耘肯定了6掌柜的意见,众人也都赞同。 江端礼对于江耘的疑问颇感好奇,答道:“书院教学无外乎识文断句,经史子集,何有此问?” 王烨与江耘相处甚久,知道江耘心思,于是反问道:“依江老之见,贫寒子弟求学与书院,欲求功名乎?” 江耘点点头,接着说道:“王兄说得对。依我之见,我们筹办这个书院,是为了教书育人。求功名尚在远处,重要是能让这些贫苦家的孩子增长见识,开阔眼界,今后能够做一个自食其力之人。所以,识文认字是基础,至于经史子集泛泛即可,还应增设筹算、地理、时政、格物之类的学科。当然,若真有天才出现,大可因材施教。我总觉着,也许很多学生从书院出去之后不得不面对仍旧贫困的生活,子曰诗云对于他们毫无用处,不会改变他们的现状。但一个强健的身体,广博的见闻,精确的算技或许能让他们生活的更好。” 一番道理讲下来,众人都有所信服,接着又讨论了一些细节问题,关于滴水书院的大政方针就此定了下来。 ***求票票,晚上还有一章。*** 第108章之悲伤 正事已毕,贺老哥又成了焦点,在众人的搔挠之下,终于不堪忍受,落荒而逃,谁知道江耘极其爱八褂,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小径之中,贺暄回过头来,怒目而视道:“小子无礼,欲与老夫同会佳人乎?” “老哥莫要生气,我是有事要向你请教。”江耘谦卑地笑着说道。 贺暄的脸色好了许多,拂了拂长须,摆起了老资格:“讲。” “我欲成亲,不知需经何种程序?”江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此事说来,可繁可简,视身份而定,大至天子,小至等等,你欲成亲?娶妻?谁家女子?”贺暄大惊。 “你说呢?” “喔,莫非是李不妥,君子不夺人所爱。” 江耘深感无奈,为什么我一说要娶妻,别人从来都是第一时间想到李清照? 他仅仅是无奈,小径之侧,树影之后的李才女心中却是痛恨不已:“这小子,怎么突然想到要成亲?还有这个天杀的贺老东西,什么叫夺人所爱,那个赵明诚只不过是一厢之意罢了。本姑娘御前拒婚,书报社内亲疏有别,你都看不到吗?”她身边的枝叶遭了殃,被她扯得精光。 “不,我要娶得是师师姑娘!”江耘正色说道。 “什么?”树前树后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贺暄更是惊叫出声。 “是的,我要娶师师。” 贺暄见江耘神色不象开玩笑,便拉着江耘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语重心长地劝道:“子颜,老哥知你性情洒脱,只是此事事关私节,不可不慎。古人有云,修身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师师姑娘的出身你我都清楚,此事于礼不合。” 江耘没来由的感到心痛,想起初见师师之时自己说得话,在这礼教森然的社会里,两情相悦每每败于世俗之见。 “青楼又怎样,师师她没得选择,自小在那儿长大,非她所愿,亦无力抗争,就象飘零的秋叶,或落于庭院大宅,或落于田间泥泞,但它们都长在同一株树上,所不同的只是老天爷不公平而已。我喜欢她,我便娶她。这只是我和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无关治国,无关天下,没有碍着任何人,有什么不可以?”江耘赌气着说道,脸上表情狠恶,仿佛说服眼前的贺暄,便可以说服全天下。 纵然心乱如麻,树后的倩影仍然微微颤动,显然被江耘的真情告白所打动。只不过,却是咫尺之外的天涯,无声处的惊雷。我就站在你身后,听着你诉说着对别家女子的衷情,世间痛苦之事,不过如此。 贺暄看着激动的江耘,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搜索着词句,试图说服他。犹豫了好久,终于放弃,长叹一声:“唉,罢了。你便是你,一如初见时的模样,我一直怀疑,你那一场大病,洗去了你该有的一切。为人做事,每每让人皱眉而怀念。你要想明白,今日你之决定,今后必将遭人诟病。” 江耘慎重地点点头,说道:“是非功过,任人评说,我自岿然不动。清风拂山冈,明月照大江。” “清风拂山冈,明月照大江。唔,好诗。你这个冒牌进士,倒每每有惊人之语。”贺暄赞道“既然如此,老哥我便替你筹划一番,让你能成其好事。” “这事还要筹划什么?”江耘疑惑道。 贺暄听得大皱眉头,你这小子,感情这事是这么好办的?我老贺亲自出马,你还不领情。 “臭小子,昔日唐高宗娶庶母(武则天),明皇纳儿媳(杨玉环)便是想娶便娶,想纳便纳的么?” “喔,那老哥说说,我该怎么做?”江耘笑嘻嘻地问道。他对这两个典故道是略有知晓,当初两位皇帝可都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你什么都做不了!是我们帮你做。可以让师师姑娘拜伯勤老父为义女,如此一来,则门当户对。你和伯勤也可亲上加亲。然后,让伯勤修书一封,告之老父,让其父先与你家主母通个气。然后再徐徐图之,大事可成。” “妙!就这么办!我亲自和我娘说,一定说服她。事成之后,一定好好谢谢老哥。就这么决定了,我去告诉师师。”江耘听得激动不已,眉开眼笑。 正欲去报喜的江耘却被贺暄一把拉住“慢着,好人做到底,我瞧着师师姑娘的心性泼辣,少些持重,索性由我去调教、敲打一番,挫些锐气,日后也好相夫教子。” 江耘大喜,恨不得在他老脸上亲上一口,转念之间,又想到师师飚的模样,不难想象贺老哥敲打不成反受其害的样子,不由得搂住贺暄,放声大笑。 笑声有多大,悲伤便有多重。迷离树影,落叶满地,一腔热情绕而不柔,狠狠地跌落地下,摔成粉碎。李清照傻傻地站在树边,双手无意识地绞动,将指节捏得白。 人生之最美,莫如初见。初见他的时候,不羁的笑容,整齐的鬓,一袭白色的长衫,初哥儿的模样,便是那六啊六啊我要六啊的嫌恶之语,现在想来也是这般迷人。你这初涉场子的赌徒啊,你不仅赢走了我的筹码,你还偷走了我的心。及至再见,夜色仿佛知人心意,化做点点繁星。汴水之畔,于万人丛中回眸一瞥,虽然佳人在伊身侧,亦想着自己的风姿妙语,如手中的一盏小灯,小虽小,终能填满他的一腔心房。由三而四,每每忍受你那怪语,任由你恼人的目光揣摩女儿家身体的隐密。浪子啊浪子,你再继续说断续瞄,虽然我转身就跑,但我背后长着眼睛啊,我能看到我能听到我能感受到你那热切的目光。尽管我每每在你必经的路上苦苦守候,但我仍然相信书报社里的每次相逢都是上天注定,我每天都有喝牛奶,我每天都把头儿扬得高高,来迎接你的目光。当上天考验我,把青梅酒儿煮得香香,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开我的心房。青梅果儿在我手,我心已属君呵。你为什么看不到。你为什么听不到?你为什么感受不到! 你喜欢她,你便娶她。你不喜欢我吗?你为什么不回答? 月色光华如水,挥洒在天地之间,一如既往。园中灯火辉煌,斑驳的树影之间,只剩下李清照徒然无力地坐在地上,对着空气喃喃地问。迷茫,失望,悲伤。 究竟,你有多少情感遗忘在路上。究竟,你有多少心绪丢、丢、丢、丢弃于时光 ***如果你愿意,请从人生之最美,莫如初见那里开始再读一遍,念出来更好。最后一句,官人我尤其喜欢,应该用周星星的腔调来,想象着他眼泪鼻涕一把的样子,三短一长,丢、丢、丢、丢——。good,再来一次。 这章花了我很多时间,改了又改,煽情了点。书码到这里,该上架了,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官人我。本书自3月1o日上传以来,风雨不改,从来没有一天断更过,官人的努力和用心大家都看在眼里。说老实话,书码到后面,大家也能感受到我的进步,这都是你们的功劳!有很多书评说烂书、没学过历史等等之类的,我都会认真思考,并修改一些情节中雷人的地方。令人高兴的是,骂我烂书的人后来就不骂了,也许他骂完之后就走了,也许他骂过之后感觉到我的进步了。哈哈,但愿是后一种吧。*** 第109章我要娶你 这几天江耘一直在忙。倒不是他非忙不可,而是遵从了贺暄贺老哥的劝告,尽量与心上人师师姑娘少见面,冷处理一段时间,杀杀她的锐气以振夫纲。所以,他选择了忙一忙。 这不,今天一大早,江耘便跑去了吏部办出京后到浏阳就任的手续,回来以后也没急着回自己的院子,而是陪着张顺德张大人喝了一上午的茶,象海绵一样吸收着他的阅历与经验。下午便出了门,随着邵籍四处拜访那些有意在滴水书院教授的文士。 这一天下来,让江耘大有收获,忙有忙的好处啊。早上从吏部出来,一路上想着吏部的回复很有意思,不日赴任,却全然没有期限。从理论上来说,过年之前到浏阳县就可以了。这让江耘很兴奋,想来我可以游游山玩玩水,顺便访个友探个亲的。 那位素未谋面,声名贯耳的杨时杨老先生会不会想我呢?江耘的脑海里又想起了郡主的那个笑话。杨老先生拿着水瓢舀啊舀的。水开了,加一勺,再开,再加一勺。小子,老夫等你来洗澡,你咋还不来呢? 佳人妙语仿佛就在耳边,此刻,深宫之中的她又在干嘛呢?江耘失神的一笑。巧笑颜兮,有幸如我者,那三笑的承诺究竟需要背负在肩还是轻捧在手呢?如果此刻将视线拉远,随着那飘飞的树叶,进入皇城那高峨的黛色城垣,穿越青灰色的层层宫墙,小桥流水花影无数。视线由远及近,光环中的女子一身绛紫罗衫,独坐于桂花树下,正相思重重,甜蜜之色化作眉眼间的一抹轻笑,抚摸着手中那一摞汴京戏院的戏票。全新的戏票已然过期。上天啊,便让我化坐一个平凡的女子,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的看一场戏,好么? “我有预感,你对长郡主三笑的承诺将不能完成。”江耘脑海中郡主的笑颜突然被李才女紧眯着细眼,红唇微张的小脸所替代。咽,有一阵子不见她问我借银子了,看来有了事业之后。李才女上进了许多,想必这几天都忙着吧,已然好久不见。 江耘一路走来,一路回味。自回到京城以后,被赵佶痛批,仿佛跌到谷底,抬头都不见天空的模样。赵怡的温语安慰,高俅的亲身激励,师师的耳提面命,乃至贺老哥的情爱生活,这一切都重新点燃他的心。是的,我败了。但是,我,江耘,仍然在这里,我还不曾离场。我不会离场,因为我还有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的爱人和我的抱负。 因反碑专题而停刊两期的大宋天下书报社重新开印,印刷坊的老杜也重新焕了生机,停刊之前书报社充沛的工作量及不菲的分红让他整个人都改变了许多。他没读过书。大部分的字也是也知其形不知其意,但他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士为知已者死”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匠,但他觉得,他的东家是把他当作士来对待的。 “伙计们,老杜就知道,这坊里不会停多久。这几天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人来问新出的报纸有没有。今天,我们把工开起来就不会有人再问了,他们得拿着钱排队。开工!” 伙计们轰然应诺,憋了几日,早闲出个鸟来。狠狠地印吧,他们的东家会把这些纸变成钱的。 这几张散着墨香的新报被江耘和邵籍送到了拜访名单中的每一位顾客手中。这一下午,两位都在不停的拜访人。有的人很清贫,也有的人衣食无忧,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是大宋天下的忠实读者或者是投稿人,对于滴水书院的的教授一职,他们都很热心,似乎每个人都觉得那是和私塾授课判若云泥的两码事。因为,滴水书院是免费招收贫寒子弟的;因为,滴水书院是大宋天下办的。大宋天下在反碑浪潮中不屈附权势的表现,让无数支持新法或者反对新法的读书人感受到了尊严的力量。 在回家的路上,邵籍摇头叹道:“真是峰回路转啊,看来当初大宋天下逆流而上,不阿权势是多么的正确,经此一事,我才现其向心之力何其大也。至今回想社长当初拜访在下的情形,方知某留在京城是多么的幸运。这,会是某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 看着邵籍凝重而兴奋的表情,江耘的感动不止一点点。双手扶着邵籍的肩膀,郑重地说道:“我很确定的告诉你,邵大哥,我也很庆幸当初留住了你,正因为有你在,大宋天下才少走了不少弯路,也正因为有你在,才有今日大宋天下之局面。我相信,你我的名字,都会因此而被人铬记。这象当初我们初会之时约定的那样,我们把她做到1ooo期!” “唔,此是正解。知县一职,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皆可裁决,但行政之时,不可急切,罔顾民生,一意而行却是大忌。江社长年少,能有此心境不易。到任之后,必能和杨大人相洽得力,共治州县之事,造福一方百姓。”梅园之中,张大人正对着江耘连连点头。 这几日。江耘没日没夜的缠着张顺德,张大人也乐于为人师,将自己平生所学毫无保留的相授。这一老一少相得益彰,只恨时少。 此番江耘所答,颇合张大人的心意,正享受着他的夸赞。 “子颜好勤快!”6掌柜急步昂头走来,齐玉沅正跟在他的身侧。 江耘向张顺德告了声罪,起身迎了过去。齐玉沅走近之时瞪了他一眼,说道:“公子倒是快活,偏生冷淡了佳人。” 江耘闻言,知她的意思。也不敢狡辨,只得低头默认。 齐玉沅继续说道:“我虽知你们的打算,也为师师高兴,只是这手段也恁的害人,苦得人家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她只道你为正事忙,冷淡了她,强忍着不来诉苦,我这个作姐姐的,也只得硬了心肠埋着她。这都几日了,哪有这般作弄人的。我瞧着你,怕不见得真心待她。”相处日久,齐玉沅也少了诸多客套,训起人来自有一番直白的温暖。 “真心,真心,如何不真心,全是这帮损友作祟。便是我自己,也忍得苦啊。”江耘急得抓耳挠腮,叫屈喊冤。 6伯勤被人当面诟病,横眉竖眼,齐玉沅却听得“扑哧”一笑,说道:“即如此,如何要我来牵线出头,快些去吧,莫要急坏了我妹子。言语之间,也须把握分寸,莫要让师师大喜大悲,用情过度。” 江耘一听,嘴上连声应着,急急地便要赶去,却被6掌柜一把拉住,斜睨着眼,盯着江耘,傲慢地说道:“丹阳书信到达京城之日,你我便成亲家了。先叫声哥哥来听听,是否顺耳,唔。舅爷也成。” 江耘飞起一脚揣向6掌柜。6掌柜的腰间正有一双手儿在那狠掐,夹击之下,狼狈不堪。 江耘一路奔,口中念念有词,言语之间,需把握分寸,泡妞这种事,别人是教不来的,靠的是天赋,天赋! 从梅园到师师居住的小院,横贯整个慧贤雅叙,本着两点之间直线最近的原则,江耘撞翻游人一名,踩坏花草无数,撞破阴暗处幽会的情侣一对。 贺老哥正情到深处,将佳人的琴技夸到精神层面,被他一阵风掠过,气得跺脚大骂:“慎言慎行,君子持重。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是这般不知轻重!”骂完又回安慰云娘:“别管他,我们继续,对了,说到哪了?” 当江耘喘着粗气跑进师师的房内时,她正绣着一方绵帕。半坐半绣之间,却是出神了好久,心在不焉的样子。瞧着一阵风似的江耘跑进屋内,坐在桌边喘气,不由的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用衣袖爱怜的擦着他脸上的汗水。 “几日忙得不见人影,来了便是这般火烧火燎的着急样子。我瞧着你,最近怕是清减了。”话说出口来,却是娴静无比,全然不是当初霸道而又烂漫的模样。 江耘心中暗喜,摸了摸耳朵,心中暗道:“贺大哥果然使得好手段。” 师师见了他的动作,失声笑道:“冤家,摸耳朵作甚?莫不是又痒了不成?” 江耘心中一惊,不好,野蛮因子又有抬头的迹象。 江耘轻咳一声,施施然的说道:“师师啊,我有一件天大的喜讯要告诉你。” “嗯。”师师闻言,羞红了脸,低着头,**起伏,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这一刻终于到来的时候,仍然不免心如鹿撞。 “你抬起头来。”江耘绽开一副笑脸,作出色迷迷的样子,伸出手去,堪堪地勾住她的下巴,缓缓向上,如云的青丝墨般亮泽,一支信手拈来的银簪恰到好处的插在鬓角,紧绾着柔顺的鬓,间或有几缕青丝漏了下来,点缀着光洁的额头。往下便是两弯柳叶镶成的细眉,细长的睫毛之下,那是一双如何勾魂的媚眼。此刻,两人四目相对,浓情已化不开,深深的粘在一起,彼此都读到了对方灵魂深处的爱意。 “用不了多久,你就是我的人!”江耘深吸一口气,向眼前如水的佳人,背后苍老的历史宣读他这个决定。是的,李师师是我江耘的女人。赵佶同学,编剧已经决定了,这不再是你的戏份。 眼前的对手戏却如火如荼,正是高氵朝。李师师闻言,重重的点头,双眼已是婆娑,一头扎入江耘的怀抱,喜极而泣:“冤家,我便知道,当初你那一番话是对我说的。每个女子在遇见她心爱的男人之前,都是处子之身。师师无论是身是心,都是爱郎的。”多少年彷徨无助的悲苦,多少年yin邪目光背后的冷漠,多少年少女思郎的情怀,都化作一腔柔情,尽情的流淌,浸湿江耘的肩头。肩膀上那一朵别样的绣花在泪水的湿润下显得愈鲜亮。 江耘抱着师师,轻轻的拍打着她的秀背,轻声的说道:“师师,吏部我去过了,该办的手续什么的全都办好了。等过几日收拾妥当我们便离京,先去我丹阳老家,见了母亲大人成了亲,再随我一同去浏阳上任。” 在江耘怀中的李师师蓦然起身,瞪大了眼睛,失声问道:“成亲?” “怎么,贺大哥没和你通过气吗?”江耘惊道。 “成,成亲?”师师激动的说道“不,不是纳,纳” “不,不是纳,是娶,我要娶你为妻!”江耘坚定的说道,好你个贺暄,埋这么个大伏笔,怪不得齐玉沅说什么大喜大悲,敢情还有这节。 师师又惊又喜,旋即摇头不止,说道:“不,不,师师出身低贱,如何做得正妻,相公心意,妾身已知,此事万万不可。” “又来!”江耘怒了,旁人倒罢了,连师师本人都如此。礼教啊礼教,我偏偏要和你斗上一斗。 “师师,看着我的眼睛,我再说一遍,我只说一遍。我喜欢你,我便娶你。”其实,他已经对着不同的人说了三遍,他已经不想再说。 李师师看着江耘的神情,不象玩笑的样子,被他的气势所感染,心气中蛮霸的一面被激起来,倔强得点点头道:“你敢娶我,我便嫁你。谁嚼舌头,我剪了他舌头。”说完,似想起了什么,低头在一大堆针线中找了起来。果真有被她找到,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泼辣的将剪刀抓在手中。 江耘歪着头看着她的模样,享受的笑了起来。其实,我还是喜欢她这个样子。 师师的剪刀举在半空,看着爱郎的笑颜,喜从心来,忙不迭的扔了剪刀,急步上前,用双手捧住江耘的脸,吃吃地笑了起来。 两人的身形愈来愈近,终于粘在一起,紧紧相拥,甜蜜的不想再分开。 赵佶同学,你不用蹲在墙角了。我都说了,你没戏了。 第110章青苗之弊 江耘的行程终于定了下来。待到八月初四的滴水书院开院之后便启程南下,先回老家丹阳,一来探望一年多未见的老母,二来娶了师师过门。待一切办妥之后,再去浏阳上任。6家家主已经给京城回了信,想必和江耘母亲通了气,同意了贺老哥的方案,认了师师这个义女,就等着江耘带着师师上门认亲。师师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欣喜不已,心中半悬的一颗心落了下来,更感激江耘为她做得一切,确信他是真心实意要娶她过门做个正妻,便谨记着贺老哥的教诲,收敛心性,小女之态尽去,愈温婉可人,贤良淑德。 江耘身在福中,万事皆顺,两人独处的时候反而感慨:“师师,无需为我刻意改变,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为人妇者。岂可唐突夫君。妾身平时的模样,现今想来,的确是不该呢。” 江耘哑然失笑,郁闷道:“师师性情如此,何需迁就。依我之见,做好妻子,只需三点即可。” 怀中的李师师扑闪着眼睛问道:“哪三点?” 江耘狭促的笑道:“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上得大床。” 李师师琢磨江耘话中之意,脸上红霞顿生,看得江耘面热心跳,谁知她接下去的一句话,却让他大跌眼镜。 “妾身自小勤学,待人接物,居家自持,自有分寸,绝不会失了夫君面子,自然出得厅堂。待成亲之后,自然为相公养儿育女,床大床小倒无所谓。只是这厨房,师师从不曾进过,膳食调炊,却是不会,如何是好。” 江耘本以为师师脸红是因为大床之说,谁知她却放得开,毫不为意,于是玩心顿起。一把抱住了她,双手在她细腰处摩挲“无妨,厨艺之术,一学便会,杨大哥更是个中高手,你说床大床小无所谓?正好,这里的床不大不小。” 师师在江耘的抚摸下喘气连连,脸上红得似要滴出水来,**起伏之下更显得波浪惊人,江耘正要埋头亲密接触一番,却被她生生扯住,娇软无力的说道:“莫要误了事,等见过母亲大人,自是任你施为,到时候不要叫饶便好。” 姐姐,你不救火也算了,还浇油“叫饶?你敢小看我?” “嘻嘻,师师虽是青倌人,原来也是有些姐妹的。她们俱是这般说的,我又何故怕你不成?” “喔,老天,这才是我的野蛮女友,我喜欢。”江耘在心中狂喊,手上也不闲着,起了多点进攻,上面不行,下面总行了吧。 “师师,我恨不得此刻便回老家娶了你过门,师师,你的身材太好。该细的细,该大的大。”入手的感觉极好。 师师一边喘气一边求饶:“相公,求你了,别作怪了。什么该大的大。师师倒觉得还不够大,不象人家,端得是生养的好身段。” 江耘心中一惊,她在试探我吗?便含糊的说道:“够大了够大了,嘿嘿。” 李师师在怀中听他骤然加快的心跳,也不点破,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别动,安生点,让我眯一会。” 睡在哪里,都是睡在夜里,睡在哪里,都不如睡在爱人的怀抱里。 八月初一,京城的街头。 江耘坐在马车之中出门公干。今日的行程排得满满。曾布曾大人,张商英张大人,李格非李大人。 前两位的行程颇为顺利。去曾布家自然是为了表示感谢其在朝堂之上的援手之力。正因为他的出手,新制得以保留,书报社得以全身而退。曾布以其新党之身份,力拒蔡京之议,虽然有着自身的政治利益考虑之意,但总归为江耘出了一把力,不让蔡京一家独大,维持着目前朝廷上微妙的平衡,尽管这种平衡已经到了比例失调的局面。想着历史之上曾布即将败退,惨淡收场的未来,江耘不吝给他最大的同情与感激。相对而言,张商英的仕途则远未到结束的时候。这位太平宰相深谙为官从政之道,做实事多于玩政治,实实在在的一位实干家。前日党碑之议,作为新法的支持者并未对新制一味打压,他仅仅表示了慎重与观望,而更注重新法在全国推行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时的应对之策,并且在政治站队上保持了足够的清醒,没有与蔡京一党含混不清。 张商英对于江耘的来访,显示了足够的热情。虽得知江耘是来辞行的,但寒暄之际。仍就新法推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进行了探讨与商榷。说起这些问题,倒真是不少“熙宁之朝,新法推行,诸多问题,在此次新法颁行之际,以做补救之策,奈何又是小弊不断。用俗话讲,捺下了葫芦起了瓢,真教人头痛。” “依大人之见,孰轻孰重?”江耘试探道。这本来就是个两难问题。以现今之制度,根本就是拆东墙补西墙。 “对照熙宁新法而改者,利弊皆有之。”张商英实事求是的说道。 “小子也认为是这样,以青苗法为例,熙宁之时,王相公堪定州县借贷之数,于是有强贷之事,县中无论贫富,皆奉旨借贷,加之下级官员在借贷时将利息层层加码,是以大苦百姓。此番青苗之法,并无摊派,且规定了最高利率。然如此一来,则地方各州县无利可图,常平仓不敢轻开,以亏空之风险,求微薄之息,徒劳无利。所惠者虽百姓,却如何比之官路迢迢。江耘听闻书报社作者在江南传回来的消息称,各州县均在放贷之时层层设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以贫苦百姓借贷无门。此番又有三司使巡查江南。地方各州县为了应付上命,皆以规定之最高利率贷于乡中商户。而商户则联手而为,统一提高利率,再转贷于百姓。如此一来,倒也皆大欢喜。官家,商家皆无大碍,农人们也怕麻烦,各自认命,需要青苗钱的自贷了去。自此,如其所说,新法之势蜚然也。”说到最后,江耘的语气中带上了讽刺之意。 张商英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新法推行之初,志在大局。其疏漏之处,亦在所难免。” “江南富庶之地,或可无碍。放之于全国,怕是不妥吧?若有天灾,如何收场?”江耘担忧道。 张商英闻言也是沉默,老成如他者,对于江耘所知,想必也是心中有数,只不过处在他的位置,需要权横取舍的更多。 “你之新制,又该如何?”张商英冷然问道。 江耘道:“张大人,扯远了。今日来此,本是道别的,不说政事了吧。”说了也没用啊,你我两人都不是做主的人。 张商英呵呵一笑,说道:“江学士多虑了,老夫也没有别的意思。说起来,对于游定夫之河南新制略知一二,也知道此法是你所倡,皇上也每每留了余地,故此好奇。今日适逢其时,不妨探讨一番,以补有无。” 江耘心道:“也好,你既然有兴趣,便给你上上课。” “对于新制,反对之人有评曰:此无君无父之政。”江耘谨守“说客要义”之第一条:大义危言。 张商英脸色微变,正欲相询,江耘已抛出了第二条:暴风骤雨。 “然亦有人评曰:新制若成,天下大同,三代之盛,不外如是。尧舜之君,亦不能及也。新制新制,贵在其制之新,从古未有。以乡村为例,一村之民,可按属地、家族、户数推选代表,再由代表推选公信之人为村长。村长负责全村事务,及一定比例之赋税钱粮。除上交州县外,所余可用之于一村之农政、道路及设施。所涉之收支则需公开。由小及大,乡长亦由各村代表选出,所留之收益则用于全乡,到了游定夫这一级,便称之为政务公开。一年之收支需向全县之民负责。教化、治安、教育之事亦如是。如此一来,尸位素餐之职大减,用度清晰,行政之成本大副降低。初始之时,每年之收益可作来年备灾之用,无需朝廷赈济。良性循环之下,若有盈余,可在县内修其道路,教人子弟,行其福利,改革商税,栽汰老弱厢军。青苗法也好,差役法也罢,利之则行,弊则罢之,决于百姓。不出数年,必将大治。上缴京师之漕运钱粮,分文不少。而游酢之河南县,必将大改穷困之貌,百姓安家乐业,商户自得其便。所选之村长、乡长,皆可二、三年一选,以择优汰劣。” “如此岂非”张商英插言道。 “割据?”江耘接上话头,了然于胸“非也,先朝割据之祸,皆在于独大。独大之势,根在于兵将。太祖之制,早已将其消弥殆尽。新制之中亦有对策,州县之厢军并不在其掌握之中,驻军仅负责地方治安及大型劳役工程。且兵权上握,何来割据之祸。待时机成熟,则应改革裁汰,留其精干,以免耗费钱粮,一改冗军之劣势。当然,此乃后话。” 张商英听完,沉默良久,迟迟不曾说话。江耘见机,知道多说无益,便起身告辞道:“小子乱言,徒增张大人烦恼,望大人恕罪。” 张商英醒悟过来,起身送客,说道:“江学士言重,此番见解,的确是见仁见智,老夫还要好好消化一番。” 分别之际,江耘说道:“大宋天下今后可能会有关新制的报道,张大人若有兴趣,可关注一二。” 第111章心痛之痛 拜访完张商英,江耘松了一口气。今天的行程总算快搞定了。剩下的那一位,小事一桩,拜访李格非只是个托词,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探望生病的李才女。 现在想起昨日两位江主编的表情,江耘仍觉得好玩。有话就直说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子颜,李主编今日不曾来。”江老大说。 “喔,知道了。” “昨日,前日也不曾来。”江老二说。 “喔,她怎么了?” “据说生病了。”江老大继续说。 “嗯,让她多休息几日。嘿嘿,你们也清静几日嘛。” “我和大哥想去探望一下。”江老二继续说。 “应该的,应该的,代我问候一声。” “只是我们手头上的事情太多。”江老大开始擦汗。 “去了也不方便见面。”江老二也开始擦汗。 江耘总算明白他们俩的意思。看来,你们也懂点什么的嘛。“行,我去吧。身为社长,应该的。”看着他们如释重负的样子,江耘心中暗笑。难为这两位老哥这么持重的人,倒是可爱。以他的想法,就李才女的心胸。能坐着侃侃而谈,分析长郡主的感情归属,整日介打马赌钱的大宋新新女性,岂能作小女子之态?难道是心病不成?江耘的心中打了个问号。 心病不病的,马上能知道了。此刻,江耘坐在李家的客厅之中静静的踢茶,等着主人的接待。 令人意外的是,出来迎接的却不是李格非李大人,而是一位中年女性,高挽着髻,肌肤白暂而富有光泽眉眼间依稀能看到李清照的特点,也是细眉小眼。 江耘连忙起谢施礼。 “江公子无须多礼,老爷外出公干未归,招待不周,还望勿要见怪。”那中年女子应该是李格非的妻子,李才女的母亲。 “李夫人好,听闻李主编抱恙在身,江耘特来探望。”江耘说道。 李夫人微微吃惊,原本她以为江耘是来找她丈夫,谁知道此人如此唐突,居然是想要来看她女儿,迟疑之间,开口说道:“江公子有心了,只是小女不方便见外客” 江耘心中暗道:“糟糕,不曾想到此节,冒冒失失的跑到别人家里,要看人家未出阁的女儿。的确荒唐。”情急之下,连忙圆谎道:“李夫人误会了,江耘只是受了委托,将书报社同仁的慰问之意带到,放下捎来的礼品便算不负所托。此刻便走了。”说完,作势起身欲走。 李夫人心中大安,原来如此,总算识得礼数。我那丈夫和女儿倒也没看错人。当初拒婚赵公子,爷俩让我一顿数落。现在眼前之人,似乎也不比赵公子差很多少,一表人材不说,眼头还泛着活络,这一点可要比那个眼里只有金石书画的赵明诚要强上许多。 李夫人见他嘴上说要走,屁股却不曾动半分,便开口挽留道:“江公子留步,你且稍等,待我去问问清儿的意思罢,我那小女,心性颇与人不同,且主编之职是皇上任命,想来同僚交际也是要的。不能以俗规坏公事。” 江耘欲走欲留之际,听了那话,心中大赞:“好个李夫人,口才也象她女儿这般极好,这话说得漂亮。若合我意,见见也是无妨的,什么欲世陋规,一边去。” 这一等,却是等了不少时辰,茶喝了无数道,和厅中丫环小玲儿从慧贤雅叙聊到汴京戏院,才等回了李夫人。江耘已经是望穿秋水。 李夫人笑道:“江公子莫怪,小女病了数日,脾气不好,我好说歹说,终是应了。她在花园之中,让小玲儿给你引路。” 江耘早没了脾气,忙不迭的道谢道:“江耘探望来迟,正该请罪,多谢李夫人。” 跟在引路的小玲儿身后,江耘七拐八弯的走着,这房子倒真是不小,李格非素来清廉,也住着这样的大宅子,可见大宋官员之优渥,待遇的确不菲。 “江公子,花园到了,你自已进去吧。奴婢告辞。”引路的小玲儿轻笑一声,冲他眨了眨眼。识趣的走开了。 “嗯,小玲儿记得有空来戏院看戏。”一番相处下来,江耘对这个健谈可人的小丫环大有好感。 站在偌大的花园之中,江耘深吸一口气,四下找寻,怎奈花园太大,且花木,怪石不少,阻挡着视线,难寻佳人踪迹。 正迷茫间,假山背后转出一个身影,喝道:“所为何来?” 不是别人,正是李清照。数日不见,她看上去似乎憔悴了一些,脸上略施粉黛,淡妆之下显得清丽动人。此刻,佳人薄怒的神情让江耘看得一呆。 江耘轻咳一声,正色说道:“李主编贵体不适,特代表书报社各位同仁前来探望。” “哼,无需你来代表,爱来不来。”李清照冷着脸说道。 江耘大感尴尬,只得转换话题:“李主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我们都担心的紧。书报社少了你可不行啊。” 李清照似乎被他说中心事,强忍着眼泪转过头去,气呼呼地说道:“担心?少了我不行?怕不见得吧?” 江耘连忙说道:“江耘所言非虚,来之时两位老哥还念叨着你呢。” “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收起你虚伪的谎言,你这个骗子!”李清照骤然转身,双目含泪,紧盯着江耘骂道。 江耘心中七上八下。吃不准情况,含混的应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谓朋友,快乐用来分享,悲伤用来担当,江公子苦心经营,惊世谋略,管那世人眼光,娶了如花美眷,罢,罢。罢,我这怪异出格的小女子总是没有资格来分享你江公子天大的喜悦,却又何苦让我去承担所有的悲伤?”李清照一口气说完,眼泪如散珠般掉落,虽无声嘶力竭之色,却是伤心苦闷到了极点。 江耘无话可说,怔怔地呆在那里,心存愧疚,不敢正视她的目光。 “对,对不起。”他再也找不到别的词汇来面对她的一往深情。 “不,你没有错,你们全都没错!错的是我,我一开始就错了。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祈祷不要在三元赌坊里碰见你”李清照大声说完,转身就跑。 江耘一把拉住她的手,却见她手上攥得紧紧的,好奇之下,去掰她握拳的左手。 李清照泪眼迷茫,在江耘眼前缓缓摊开手掌,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清涩的青梅果儿。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还是原来的我,我会在三元里逍遥快活,大杀四方。如果没有遇见你,京城之大,任随我逛,元宵也罢,端午也罢,全无牵挂。如果没有遇见你,赵公子啊王公子,终不让爹娘失望。”此刻的李清照,终于抛去心中的羁绊,在心爱的人面前诉说衷肠。 江耘听到渐渐心痛,压抑许久的柔情在身体的某一个角落复苏,霎那间爆炸开来,充满全身,身不由己的张开怀抱。一把拉过了李清照,紧紧地拥入怀中。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我还知道谁娶了你会成为最幸福的男人。”江耘喃喃道。 李清照猛得一把推开江耘,幽怨的望着他说道:“你这个只会花言巧语的骗子!” 江耘避开她的眼神,颓然无力的说道:“师师姑娘一切因我而起,我必须负起责任。且赵公子对你一往情深,江耘由己及人,实不敢夺人所爱。” 李清照痛苦的根源便在此处,若是与江耘不识,她会为江耘此举叫好,却偏偏自己也是情根深种于他,夹在中间,有苦难言。 “清儿并未妒忌师师姑娘,她飘零江湖,不能承膝欢下,自幼孤苦,今日有个好归宿,足见人间自有真情在,只恨自己不争气,堪不破红尘,自寻烦恼”一番表白的话说出来,说到自己肝肠寸断,一头扎入他的怀中。 江耘感同身受,分明能体会李清照心中此刻的痛苦与无助。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却无法冲破世俗的藩篱。 “赵公子虽是佳偶,却非清照心之所属,自今以后,我便好好的做我的主编之职,不会自寻烦恼。你放心,明日我便来。 说完,轻轻推了推江耘胸膛,离开他的怀抱。 霎那间,江耘心中一痛,仿佛这一推开便从此形同路人,两人之间的鸿沟再也无法填补。冲动之下,双手用力,紧紧抱住佳人不放。独特的幽香传来,丰满柔软的身躯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意乱情迷。 李清照放弃了挣扎,低头入怀,张嘴咬住了江耘的肩膀,将心中的苦闷与无奈化作唇齿间的力量。 痛,很痛,比起身体来,原来心痛是那么的痛。 夕阳已然西下,那是大宋的夕阳,照在边关,照在花园里的小径,照在历史的角落上,没有一本史书会记下此刻的易安居士心中的感受,也没有人会关注那个历史的闯入者肩膀上痛彻心扉的牙痕。 第112章离京之 京城的城南,滴水书院今日开院。 没有隆重的仪式。也没有名人到场,滴水书院如同一朵清莲,在城南鱼龙混杂的地界静静的开放。 翰林书院同仁们来了,张择端也来了,脸带兴奋之色的拉着江耘悄声说道:“贤弟,清明上河图已完成大半,不出半年即可大功告成。” 江耘连声恭贺,张择端感慨道:“贤弟此次出京,我俩见面的机会怕是少了。愚兄人微言轻,皇上政事繁忙,面圣机会越来越少,只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江耘心中感动,连忙说道:“择端兄心意,江耘尽知,此次出京,福祸之数未知,无需为此牵挂。你我兄弟之交情,岂在朝暮。” 张择端略感欣慰,叹道:“我素知子颜之志,但愿此番是游龙入海,逢凶化吉。对了。此书院可有开丹青之科?” 江耘笑道:“张大画师技痒了么?现在还不曾有,这里收的多是穷人家的孩子。待以后时机成熟,少不得请张大师开堂讲座。” 张择端哈哈大笑,拍着江耘肩膀道:“贤弟抬举我了,希望真的有那么一天,择端突然很好奇,不知道今后从这里走出来的学子会是什么样子。” 二人言谈之间,门口热闹起来,只见数人抬着一块匾额跨进门内,为一人向着江耘抱拳说道:“这位可是江公子?” 江耘疑惑道;“正是。” 那中年男子施礼道:“在下是京城施杏堂的掌柜,谨祝书院开业之喜。”说完一挥手,下人们抬匾上前,揭开红布,只见上书四个大字:滴水树人。 施杏堂之字听在耳中好不熟悉,却想不起来有什么交情,张择端凑过头来,在江耘耳边说道:“是郡主的药堂。” 江耘恍然大悟,连声感谢道:“久闻施杏堂大名,在京城行医施药,救人无数,此番大礼,感激不尽。” 中年掌柜笑道:“江公子事忙,无须多礼,今后贵院之师生,若有小恙,均可在我堂免费诊治。在下先行告辞。” 送走了中年掌柜,江耘在心中感慨:“郡主想得真是周到。难得还记挂着这些小事。” 汴京戏院的编剧方翌,现任滴水书院院长,正忙着招呼来客,在筹办之初,他便对此事极感兴趣,自告奋勇地做了院长,用他的话说:“小虽小,终是一院之长,对于读书人来说,那是何等的荣耀。” 拜了孔夫子之后,成立仪式大致结束,来客们陆续告辞。此时,从门口跌跌撞撞地闯进一人,急急地问道:“此处可是大宋天下所办之滴水书院?”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松了一口气道:“总算赶到了。” 方翌往前招呼道:“足下有什么急事么?” 那男子约摸四十来岁,服饰粗简,浑身上下风尘仆仆,好象赶了很长时间的路,疲乏的面容中透着沧桑和一缕坚毅之色。 “在下泉州人氏,听闻书报社招聘师长,特以从泉州赶来。海上颠簸,怕误了行程,故此匆忙。” 江耘呵呵笑道:“先生性急,又不是进京赶考,迟了便迟了,又有何妨。” 一句话说得众人轻笑,那男子也不好意思起来,解释道:“元某性急不假,实乃兴奋,千里急行,只为格物,筹算之职而来。” 方翌与江耘俱都大喜,说道:“先生来得正是时候,其他科目的师长皆易寻,偏偏这两项无人应聘,真乃及时雨也。” 元先生也是高兴,兴奋地说道:“元某身处泉州,见闻不少,素爱格物,筹算,地理之学识。世人皆以此为微末之技,今滴水书院大开先河,眼光独到,开门授课,此读书人之幸事也。” 此人一番话说得大胆,为世人眼中的微末之技抱不平,来客中有不少翰林书院的学究,均以国学为正宗,便反驳道:“先生之言过矣。圣人治学之道,国学十三经中,如何未闻格物、筹算之名?” 元先生大笑,潇洒道:“程颐有言,格物而致知,乃学以致用之途径。且孔夫子曾言,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只要自愿拿着十条干肉为礼来见我的人,我从来没有不给他教诲的),可见连圣人也是极善筹算的。” 元先生一番话,幽默诙谐,说得众人大笑,连那帮老学究对他都有所改观,江耘心中更是暗赞,此人学识颇丰,而且贵在融会贯通,全无书蠹模样,教出来的学生断然不会是书呆子。滴水书院能有此良师,实是幸事。 崇宁二年八月初四,下午申时。京城西南的水运码头,此刻正人头攒动,人声鼎沸。靠东的一处小码头之上,江耘一行正整装待。 临行之际。前来送行的人不少,贺暄正拉着江耘的手循循教导“唉,年岁大了,在京城一呆,居然呆出倦意来,不想四处再跑了。此番回乡,老哥我恨不得跟你们回去,看看丹阳的桃花。” 江耘心中暗笑:“老东西,又打逛语。” 王烨却没这么给面子,调笑道:“老哥只怕是舍不得佳人罢?想必慧贤之中的桃花艳过故乡了的啊。” 贺暄哈哈一笑。也不和兄弟们抬扛,接着嘱咐道:“此番南下,凶吉未知,风云变幻,小子需处处小心,慎言慎行。杨时中正古板,素有贤名,你的性子要学会收敛。你我兄弟有今日局面,来之不易。” 江耘连连颌,正色道:“大哥的话,江耘记下了。杨大人是游定夫的师兄,我有信心和他共好事。放心,有烨兄和张大人在我身边,他们都会提点我的,老哥就放心吧。” 贺暄点头道:“嗯。丹阳之行,一切均已安排妥当,成亲之日,王烨替我多喝杯酒吧,呵呵。” 江耘大笑:“哈哈,下次子颜回京之日,可是要喝大哥的喜酒喔。” 贺暄也笑道:“莫要取笑老哥。对了,刚才在码头边我好象看到了高护卫的身影。你说,他是一个人来?还是陪着人来?” 江耘闻言,抬头四处眺望,没现要找的人,却看到了李清照一身男装,正站在码头边一个小酒楼的二层窗户边远远地看着自己。两人目光接触,会心一笑。 正想招手,却被人叫住。原来是杨明镜带着一干翰林书院的同僚们前来送行。 “江学士此次出京,必当大展鸿图!”那一干同僚们虽然平时接触不多,但于慧贤也出了不少力,彼此关系都很融洽。 江耘连连抱拳致谢。赵明诚也在人群之中,将一个小包裹塞在江耘手中,说道:“江社长,此是我等的一番小心意,权作程仪。”(程仪:路资,古时官场潜规则奖金。同仁们为出门者送上的差旅补贴) 江耘谢道:“赵学士客气了,江耘就却之不恭了。报社的事,还要劳烦赵学士了。” 赵明诚郑重的点头道:“明诚会用心的。滴水书院得以创立,皆学士之功,明诚深感江学士之心意。” 江耘知道他是个诚实君子,他说会用心,就真的会用十二分的心,想起不远处站在酒楼之人,便拉着他走到边上,小声说道:“多谢明诚兄。嗯,对了,前几日受书报社之托,江耘去探望了李姑娘,据说生病了。” 赵明诚苦笑道:“是的,李姑娘受了风寒,明诚也去探望过了。唉,一切随缘吧,明诚不会强求。” 江耘心中愧疚,安慰他道:“明诚兄,姻缘之事,实有定数。在江某看来,性情互补是关键。” 赵明诚对于此说颇感新鲜,问道:“性情互补?如何说?” 江耘定了定神,半是蛊惑半是开解道:“所谓阴阳谐调,有山之处,必流水丛之。日尽之时,必阴月替之。赵兄才高,性格坚毅,乃是高山烈日也,所缺者,流水明月,若有性格温婉,娴静持家之女子,则阴阳调和,万事皆顺。此谓之和谐,乃性情互补之说精髓。而李姑娘,恕江某直,怕非是涓涓细流,而是” “决堤之水也!”赵明诚恍然大悟。怎么说,在书报社呆了这么久,李才女好打马赌钱的风格,他是略知一二的。 江耘心中大笑:“强,决堤之水。是你说的,不是我,嘿嘿,本来我还想说是滔滔江水的,你还决堤之水,泥石流的。” 江耘拍拍赵明诚的肩膀,诚肯地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我交浅言深,我怕是说多了。” 赵明诚摆摆手,感动的说道:“非也,江学士一席话惊醒梦中之人,明诚只想着门当户对,虽赵李两家政见不齐,亦想着冲破藩篱。现在想来,的确如学士所说,性情、纷争太大,强求之后,只怕未必,未必和谐。” 江耘大汗,心想:“脑子都好使,我还没怎么呢,都举一反三了。也对,你们两家新旧两党,真要成了事,亲家事准是一团糟。” 江耘摇头苦笑,到这里,大事做得不怎么样,亲事好象已经拆了两对了。这次还是启式行政拆迁,不象上次,暴力式强制拆迁。 码头上实在人多,拥挤不堪。翰林书院的一帮同仁们叙了话便告辞了。江耘送走他们之后抬头看那酒楼,早已不见佳人的踪影,心中微感遗憾。 恍惚间背后被人一拍,回头一看,却是高俅。 第113章朋友珍重 “随我来。”高俅神秘的一笑。 赵佶的打扮相当怪异。一顶渔人用的蓑帽带在头上,遮住了脸庞,却全然不管一身鲜明锦绣的长衫在那一顶蓑帽之下更引人注目,即使是站在码头的角落。 “如何?认不出来吧?”赵佶得意的说道。 “啊,原来是皇,是端公子啊。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走。”江耘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蓉儿,嗯,是高护卫告诉我的。”赵佶改口道。 江耘心中暗笑,也不点破,惶恐地说道:“折杀江耘了,端公子岂能来这种地方。” “无妨,不曾想到,京城码头之中,竟然喧闹如此,朕很喜欢这里,若能坐在江舟之上,煮酒钓鱼,想必是一件美事。”赵佶羡慕的说道。 他这么一说,高俅可急了“皇上,万万不可。” 赵佶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问江耘道:“行程可都定了,几时到浏阳?” 江耘答道:“先回乡省亲,然后,然后便去赴任。”思量之间,成亲的事,还是先不告诉他,免得生了枝节。 “嗯,上任之时,可取道杭州。上次蔡相在杭之时,据说书画之风颇盛,好东西不少。” 江耘心领神会,说道:“端公子放心,江耘的眼力还是可以的。” 赵佶大悦,笑道:“放心去吧。书报社之事,无需担心,你可知道审核之人是谁?” “是谁?”江耘好奇道。 “我那妹子向我讨了这份差事去。”赵佶道。 江耘心中大安,有她在,大宋天下无忧矣。 “郡主最近可好?”江耘问道。 “很好。今日本来也要来,只是太后最近身体欠安,离不了人,便没来。喏,这是朕的妹子托朕带来的。”赵佶说着,伸手从怀中掏了一封信笺来,递给江耘。 江耘接过,关心的问道:“太后最近身体不好么?前次江耘进宫之时,气色尚是不错啊。” 赵佶道:“时有头晕头痛之疾。可能最近天气转凉的缘故,往年也有此症状,今年似乎重了些,经常手脚麻木。” 江耘一听症状便明白了大概,明显是高血压,呵呵,十有八九的富贵病,皇室中人的职业病,常见之极。沉吟了一番,信心满满地说道:“端公子,太后的病乃眩晕之症,重时会中风。江耘曾在书中见到过一秘方,或许有用。” 赵佶见江耘神色,不象是假话,大感兴趣,问道:“快说来听听。” 江耘努力回忆着所知的高血压防治的方法,说道:“此法全然不同于平时疗法,有三点。第一,饮食之法,要多吃粗粮和豆类,少食荤腥。膳食所用之油需用豆油或者菜油,不能用猪油。总之,穷人家的老百姓吃什么,太后就吃什么。” 赵佶示意高俅道:“记下来。还有呢?” “第二,养生之法,每日早晚散步,各五百步。最好亲自种些花草,除草施肥浇水,均需亲力亲为,勿使人代劳。” 赵佶不断点头,喃喃的说道:“此种说法,倒也新奇,记下记下。” “第三,每日需心情开朗,多说些高兴事情,所谓笑一笑十年少。平时里多陪太后说说笑话,让她开心一点就好。” “妙,就这么着。你们可都记下了。爱卿有心了,若是有用,大功一件。”说完拍拍江耘的肩膀,全然没有皇上的架子“到任之后,和杨时好好协作,莫要让朕失望。朕先走了。” 高俅连忙跟上,低声说道:“皇上,我们回宫吧,出来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唔,难得清闲,现在还早吧。去城南吃包子去。”赵佶手也不回,挥挥手说道。 赵佶一句话,可苦跟班的高俅了。无奈之下,只得与江耘打了个招呼,匆匆作别,紧紧地跟着赵佶去了。 江耘看着赵佶远去的背影,油然笑道:“不好意思,我把你带坏了。不过,你现在的生活,看上去也不错。” 正感慨间,背后传来王烨的叫声。江耘回过头去,只见他对着岸上指点。江耘顺眼一看,原来是男装的李才女正站在不远处的码头之上正欲走欲留。 江耘知道这里人多,她不好意思下来,便回头对王烨喊道:“上船等我,我马上回来。” 江耘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岸,来到李才女身边,还未开口,李清照劈头便问:“适才鬼鬼祟祟的和赵公子说些什么?” 江耘愕然,不会吧,这也被你看出来了,说道:“什么鬼鬼祟祟?我和赵公子刚才不过谈谈人生谈谈理想罢了。” 李清照显然不吃这一套,佯骂道:“少来!我远远的瞧着他一惊一乍的。谁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他是个老实人,你莫要教坏了他。” 哈哈,你也知道他是个老实人。可惜你怎么不喜欢他这个老实人呢。 “李姑娘多虑了,赵公子为人诚肯可信,实乃不可多得之良友,我怎么会教坏他呢。只是他最近比较苦恼,我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开解开解他罢了。”江耘笑着解释道。 李清照听着后半句话,又紧张起来,气呼呼的道:“我警告你,我的事你少管,莫要以寻常人的心思来揣度我。”娇俏的小脸上。皱眉竖鼻,小女儿之态毕露。 江耘明白她的心思,想必她误以为刚才自己是在撮合她和赵明诚,才有此说法,便施然笑道:“知你者,江耘也,天下哪来打马赌钱的寻常女子,君王赐婚,又岂是寻常女子敢拒绝的?” 李清照听得喜笑颜开,洋洋自得之色无法掩盖,将头一甩,拍了拍江耘的肩膀,笑叹道:“明知道你是奉承我,取笑我,我却偏偏受用的紧,你真是个快活人。我这几日,过得浑浑噩噩,没意思极了,今日出门穿上这身衣裳,心情便好了几分。远远的见着你倒罢了,此番说些话儿,明知是些假话俏皮话,不知怎的,心里竟是长出了口气般舒爽,谢谢你。如果可以的话,你我之间,便当做什么事都未曾生过。” 听着他的话,江耘心中充满了温情,伸出手来拍拍他的秀背,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我走了,你珍重。” 李清照终于被愁绪淹没,无言的点点头,轻低瑧,抵在江耘的肩头,强忍着泪水道:“你也珍重,代我问师师姑娘好。” 江耘木在那里,不敢扶她。生怕打扰了此刻的她。 良久,李清照抬起头来,从怀中摸出一副骰子,塞在江耘手中道:“想我也罢,不想也罢,带着吧。”说完,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跑了。 老天,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把我应该掷几点? 我等的船还不来,我等的人他还不明白。而此刻,船终是要开了,江耘要跳上船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一事,抓过同来送行的丘勇嘱咐了几句后上了船。船夫早已起了锚,收回了缆绳,渐渐离了码头。江耘叮嘱丘勇道:“记着我和你说的话,在书院好好念书,下次回来我可要考你的。” 送行之人在贺暄的带领下徐徐挥手,在视线中越来越远。王烨凑上来问道:“你和丘勇说什么了,我怎么看他表情怪怪的?” “呵呵,我问他有没有注意最近有人来找她姐姐?我还说,你要看好你姐姐,多和你姐姐亲近亲近,嘿嘿。”江耘笑道。 王烨一听乐了,笑骂道:“你小子出的倒是好主意。不知道端公子到时候会如何打他。对了,师师一直在舱里,刚才还问起你呢。” 江耘点点头,摸了摸怀里的事物,心虚起来,赶紧进了舱里。 “嗬,送的人可真多,可忙坏我了。”江耘抢先抱怨道。 李师师轻笑道:“相公现在怎么说也是个父母官了呢,场面上的应酬可是少不了的。咦,肩上怎么湿了?” 江耘一惊,连忙道:“喔,是刚才在岸不小心被鱼篓碰的吧。” 师师掩嘴轻笑道:“呀,原来是师师看错了,没有打湿呢。” 江耘大窘,知道上当,一把抓过李师师的手,拉入怀中,恶声恶气地说道:“好啊,你诈我。” 师师被他拥在怀中,轻笑连连,媚眼流转的说道:“我都看到了。” 江耘明知故问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两个男人在那里授受不亲。” 江耘闻言,手上用力,在师师的翘臀之上捏了一把:“嘿嘿,你就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师师连连告饶道:“好了相公,师师错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陪我去舱外看看吧,下了轿就闷在船舱里,无聊死了。” 江耘心想也是,刚才送别之时,女眷不方便抛头露面,师师一直呆在船舱里真是闷坏了,便牵着她的手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之上吹风。 李师师与江耘在甲板上饱览着京城汴河沿途的风景,兴奋得指点个不停。虽说在京城长大,但自幼贫苦,一直不曾出过门,船坐得更是少,此番随着江耘出京回乡省亲,心情是既激动又忐忑, “相公,师师从来不曾出过远门,不知道此次” 江耘知道她心中所想,便安慰道:“师师放心,此番回乡成亲之事,俱已安排妥当。母亲大人在给我的信中也已应了此事。你就放心吧,等着做我的娘子吧。” “母亲不知道会不会”师师担忧道。 江耘掩住她的嘴,说道:“总不会是四个眼睛两张嘴,放心,乃是一个相当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被她一句话,勾起了江耘的思念之情。亲爱的母亲大人,我就要回来了。经过这一年多的历练,你的儿子终于准备好了,要回来了。 第114章夫对战 “师师,找点乐子。我们打牌吧。”江耘道。 “啊,又来啊,昨天不是才来过吗?”李师师惊道“还是不要了,横竖都是让你占便宜。哼!”江耘嘿嘿一笑,说道:“那不如换个赌注,谁输了谁脱件衣服。”这几日,江耘在船上怕闲出病来,无聊之下“明”了简易版的“梭哈”从一到九四个花色共三十六张牌的梭哈。刻在竹片之上,教会了师师两人一完之下,其乐融融。昨日之赌注,谁输了亲谁一下,江耘横竖占了大便宜,脸颊之上尽是佳人的胭脂,李师师也被他亲得双颊飞红。 听到江耘的新赌注,李师师佯骂道:“羞也不羞,不来,谁要看你的身子,好歹也是我吃亏。” “那你赢了。我便讲个笑话,你输了就脱衣服,身上的饰也算一件,如何?”江耘诱惑道。 “那好,便依你,牌。”李师师一听有门,欣然答应。昨日我们还不是输赢各半,老娘身上的饰多的是,梭死你。 江耘见她上钩,心中暗喜,连忙牌开战。 李师师漫然一笑,轻轻拿起竹牌,将明牌放在暗牌之下,双手捧起慢慢一搓,暗牌的点数赫然入目,黑桃九。好标准的看牌手法。 江耘看得大汗,原来这种事真的不需要人教。自己手里是个五对,她的明牌是八,暗牌是九。嘿嘿,他这个滑头相公岂会打没把握的仗,几把牌下来,他早已把竹片背后的花纹记得清清楚楚。 李师师却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大牌在手,心中有了底,浅笑着说道:“牌面我大啊,跟。” 跟吧,梭吧。输吧。 桌子上的饰越来越多,这才听了几个笑话啊,便只剩下一个耳环了,李师师很郁闷。 江耘却很兴奋,神神叨叨的说个不停:“啊呀,今天手气真好啊。对了,师师,到扬州了我带你好好逛逛,多买几样饰。” 这一把是好牌,六,六,八,八,是难得的双对“跟!”李师师咬着嘴唇说道。 江耘却是稳赢,手中有三个四和一个七,在师师一声令下后,下了最后一张牌,李师师,是四,江耘是一。唯一的变数是江耘的底牌是四。面上是一对四和一,七。 李师师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他就是对七和对四,也不如我大,只有三个四能赢我而且我手里有一个四了。哈哈,这次看他往哪里跑。 李师师潇洒的一甩头“啪”得打了个响指,说道:“梭哈!” 江耘心中狂笑,不动声色地说道:“师师啊,梭哈可是算三件的喔。你看你只剩下一个耳环了” “怕就别来!想看我底牌,没那么容易。”女赌王高昂着头,风姿飒爽。 “好吧,来就来。我三个四。”江耘摊牌。 李师师傻了眼,那最后一张四还真被他拿到,苦笑一声,从耳朵上摘耳环,抬头现江耘双眼放光地望着自己,才现另一只耳朵上空空如也,坏了。 “还差两个。夫妻之间,应坦诚相待。”江耘正色道,心中却乐翻了天。老婆啊,脱吧。 “相公别急嘛。我出去一下,让厨子给你炖个鸡汤。” “不用粗茶淡饭即可。” “等晚上吧,我留着门让你进来。” “不可,船上人多眼杂,还是不遭人口舌为好。” 江耘挡在李师师面前,不依不饶。 李师师终是没法,心想着迟早是你的人,心一横。说道:“死囚贼,脱便脱了,睁大眼睛。”说完,一转身,将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 江耘看得目不转睛,外衫一去,便剩下一袭红色的肚兜,那肚兜做得精致小巧,堪堪遮住她傲人的**,乳沟尽现。光滑圆润的双肩如白脂般滑腻。李师师在江耘炙热的眼光下,又羞又喜,说道:“看够了么?今番又被你得逞了。” “还,还有一件。”江耘一边吞着口水一边说道。 李师师又气又急,故态复萌,一把扯住江耘的耳朵“你,你还不知足?” 只听得一声怪叫,响彻河面,甲板之上的张大人手中的茶杯一晃,洒出半盏热茶来,烫得他龇牙咧嘴。 得了运河之便,过了应天府,便下扬州。如果抛去个人性格中偏执、残暴的一面。隋炀帝杨广的能力算是很强的,汉本位思想尤其值得尊重。远征高丽虽然败了,但他敢打。修大运河虽然亡了国,但泽被后世。一路上沿着运河顺风顺水的下来,江耘感慨不已,生生地感受到运河贯通南北的便利。 “张大人,你看这运河之上的船只,数都数不过来啊。” 张顺德坐在甲板之上,迎着风拈须笑道:“是啊,若没有这条大运河,只怕当初太祖不会定都于汴京。或者说京城不会有今日之大规模。” 江耘被勾起了兴趣,问道:“愿闻其详。” “汴京之城,地处中原,四周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乃四战之地。但其利在于输送物资极为方便。当初太祖定都于汴京,便是看中了这条大运河,便于漕运。故四通八达之地,造就今日繁华之大城。”张顺德侃侃而道。 江耘却被他前半句话吸引住,心中想着历史上北宋的亡国便是由此而起,便好奇的问道:“为何当初会选在汴京?如张大人所说,四战之地,比起物资来,战略安全更重要。” 张顺德反问道:“依子颜所见,应该选在何处?” “京兆府(西安),西京(洛阳)不都可以吗?在秦岭之中,函谷关、潼关都是险中之险,要不江宁府(南京)也行,还有,还有杭州。”江耘倒好,一个一个排了出来。 “呵呵,此言差矣,江宁府在南方,虽有帝王之气,终非长久,东吴不过百多年,杭州更是不行。京兆府,西京么,险则险矣,却封闭了自己,立国初期尚可,承平日久,物资运输不便,必然显出疲态来,大唐后期,受此拖累颇大。北方之地,化外之族此消彼长。故必定都于北方才可扼其锋芒,且必须运输便利,以通漕运,而求长治。太祖弃天险求展,其有远虑,为的是告诫子孙,居安思危,处险地而治国,免得耽于安乐。” 江耘听得渭然长叹,没想到还真被你说中了,还真是化外之族长驱而入,直捣京城。空有大把军队,还号称是守内虚外。 张顺德疑惑道:“子颜何故长叹?” 江耘回过神来,解释道:“我倒觉得正是因为京城无险,才导致我大宋军队数量宠杂,耗费甚巨。” 张顺德点头赞同道:“不错,此乃其一,厢兵之制亦是原因之一,募饥民为兵,守备地方,初衷是好的。但时间一久,难免臃肿疲弊,此乃顽疾,王介甫当年都不曾动得。” 二人在甲板之上,河风习习,一路交谈,江耘受益婓浅。过了楚州,河道之中的船只渐渐多了起来,拥护之下,船只越行越慢,一个时辰也只得了几里水路。打听之下,才知道是两渐路的漕运船只正起运京城,堵了水路。 这一堵,走走停停了几日,急得江耘等人连连抱怨。若是平时,堵便堵了,他可是急着回家啊,现在已是八月十三了,中秋之期日近,原本打算着船到扬州,再赶两日便可到家,怎想着如今扬州在望,却生生得堵在这里。 “唉,要是能上了岸赶个飞机回家过中秋,那该多好啊。飞机没有,铁路也行啊。”江耘望着密密麻麻的船只抱怨道。 “行了,又说疯话,什么飞鸡铁炉的,整日念叨些没用的,你就不能安生点呆着吗?”李师师被他念叨得头都大了。 江耘无奈地坐下,不甘心道:“师师,我真的不骗你,有飞机的话,一坐上去,真得只要半个时辰不到就能到家。” “晚上叫船上的厨子炖鸡给你吃?”李师师投降了。 江耘自失的一笑,摇了摇头,答非所问的叹道:“看这样子,怕还是要堵上几日,后日就是中秋了,计划全打乱了。”有什么比带着老婆回到老母亲身边吃中秋佳节的团圆饭更幸福? 李师师知道江耘的心思,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来到江耘,捏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元宵也罢,中秋也罢,在哪里过都是一样,有师师陪着你嘛。” 江耘享受着佳人的贴心服务,全身放松的靠在她柔软的娇躯上,笑嘻嘻道:“也对,去年中秋,你我虽在京城,却是咫尺天涯,那时候何曾想到今年中秋的好日子。想来,上天还是眷顾江耘的,让你来到我的身边。江耘感激之情,可比明月啊。” 江耘的情话,每每能击中李师师的心房。这一番话说得她又羞又喜,手上加了把劲,腻声道:“你这冤家,如此羞人的话,怎说得如此顺溜?想必那个李姑娘,也被你迷昏了头,连赵公子都比了下去。” 江耘傻笑连连,师师的态度真是暧昧啊,比我和李才女之间的关系还要暧昧。 第115章中秋佳节 中秋,中秋。这里没有月饼。也没有大闸蟹。但中秋总归是中秋,明月煌煌,照耀着神州大地,炫耀着权贵者的奢侈,掩盖了贫贱者的忧伤。 即便是停靠在码头边的船队上,每个船头也都摆着一方小桌,或多或少的几碟小菜,酒总是少不了的吧。 此刻,江耘一行正在船上欢度着他们的中秋佳节。无奈归无奈,节总是要过的。酒过数寻,气氛倒也融融,大江之上的一轮明月也是平时难得见的。 “子颜,去年今**我是在京城小院之中过得中秋。何曾想今日会在此处,却不知明年会在何处。”王烨举杯感慨道。 “明年?也许会在浏阳吧?谁说得准,世事无常啊。”江耘叹道。 “不错,世事如浮萍,人生似朝露。”张顺德感知身世,亦感慨非常。 正唏嘘之间,隔壁的船上传来了起哄声,众人望去,才知道是在行酒令。一个中年男子。衣着考究,正站在船摆头晃脑,却久久憋不出诗句来。 见众人起哄,那男子猛然转身,吟出一句来:“明月几时有?” 苦苦思索之下仍无所得,只得借了苏大家的词来,众人哄然大笑,江耘也受了感染,这位可是我的同志啊,玩心顿起,便起身举杯有学有样,接着道:“把酒问青天!” 那男子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再接下去,遥遥举杯敬了敬江耘,点了点头,坐回那群人中罚酒认输。 江耘那边也少不了一番取笑,无非是说江耘做不得诗词。笑闹了一番,李师师不胜酒力,告辞回了船舱。 那男子罚了酒,踱至船边,笑着道:“多谢兄台解围,不知是否叨唠?” 江耘忙道:“见笑了,无妨无妨,过来坐。” 那男子亦是洒脱一人,抱了抱拳,跨上船舷,只一跨步。便跃了过来。 相谈之下,得知此人姓张名梓。杭州人氏,是位商家,此次正贩运货物从水路赶往京城。得知江耘是个朝廷命官之后,张梓言语之间多了些恭敬之色。 “原来是江大人,请恕在下无礼唐突了。”张梓笑着说道。 江耘向来没有架子,摆摆手,笑道:“哈哈,张兄言重了。中秋佳期之日,相遇于大河之上,也算缘份。” 那张梓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见江耘不拘虚节,谈笑风生的样子,也是哈哈一笑,不再客套,言谈随意如常。 “不知张兄运的是何货物?如何不走6路?”王烨问道。 “多是些海味。6路虽快,但过州越府的,怕是麻烦了些。水路时间长是长了些,却乐得清闲。某那些货物,并无时日之忧。慢几日也是无妨。”张梓在官老爷面前不敢多说。 张顺德却是听出了味道,笑吟吟道:“麻烦是小,只怕雁过拔毛而已。” 张梓爽朗一笑,算是默认了。 江耘奇道:“海味?再好的海味,到了京城怕也是要臭了吧?再说路途遥远,只怕难以获利吧?” 张梓自豪的说道:“原是如此,但此物稀奇,倒是赚得了钱。” 江耘好奇道:“何物?” “鱼翅。”张梓道“这鱼翅乃是鲨鱼之鳍,东海之渔民却是能捕到,但数量极少,尤显其珍贵,捕获割鳍,干之后,贩运至京城,价值万钱。” “喔,原来是鲨鱼。厉害,这么大的鱼都能捕到。”江耘感慨道。以宋代这么落后的生产工具,能捕杀鲨鱼,劳动人民真是伟大啊。 “呵呵,此鱼还不是最大。某曾在宁波一渔港之内看到一条更大的鱼,形如巨船,因退潮禁涸在滩涂之上。” “那叫鲸鱼,的确是海上最大的鱼。可是鱼头之上有一孔,能喷射水柱?”江耘道。 “京鱼?此名字倒也相宜,确有气孔。倒是江大人见识广博,张某佩服。”张梓敬佩道。 江耘无视王烨与张顺德怀疑的目光,继续问道:“那些渔民是否惊为天上之物,焚香而拜?” “天上之物?不曾。渔民们分而食之。在下也有幸尝了一口,呵呵,其肉难以下咽。” 江耘愕然,海边之民果然民风彪悍,这也敢吃。据自己所知,鲸鱼肉只有日本人才吃,而且是生吃,好象还是做香料的原料。 想到此节,江耘不由心中一亮,最近正忙着筹划浏阳县展规划,费尽脑汁地想着致富惠民的好点子。这也许是个不错的项目?提取鲸鱼中的特殊材料制造香料,既能致富,又能吸收因土地流失的闲散劳动力。好主意! 心中计议已定,便说道:“张兄,在下正好知道此鱼中有一物大有用处,若有机会张兄能购得此物可否卖于我?” 张梓哈哈大笑道:“江大人果然学识渊博。放心,海边之民说,每年秋汛之时都有鲸鱼因潮搁浅。若是你要,我托人运来便是,只是如何送你?” “我过几月便在浏阳县,张兄可托人运来,江某按价收购,张兄也要留个地址以便联络。”江耘趁热打铁的说道。 “几个输运之资。此许小钱,无需客气,能交江大人这个朋友,是在下的荣幸啊。” “好。张兄果然是个爽快人。日后来到浏阳,江耘定当一尽地主之谊。”江耘开怀大笑。 边上的王烨知道江耘性格也不见怪,却把张顺德看得蹊跷,你一个朝廷命官,如何自降身份。自古无商不奸,怎么和他谈起生意来了?不过,以他的老道,也并未在意。闲聊之间,问些杭州的民风,倒也气氛融洽,四人享受着凉爽的夜风,赏着月色,聊得很是尽兴。 第二日,漕运的船只终于行完,堵塞的河面渐渐通顺起来。张梓的船往北去,江耘却是南下,两人互留了地址,江耘对于自己所需之物详加细说一番,便告辞而去。 张梓见江耘年少高位,又没有官威,诚心相交,送了些干鱼翅过来,临走之时,还留下一封书信给他。 “江大人,张梓见大人见闻广博,乐见稀奇之物,若有机会,可拜访在下同城的一位朋友,也是商户,却是走的南洋,所见之物大异于中国。” 江耘一听,大为兴奋,拉着张梓的手道:“多谢张兄,此信胜过鱼翅多矣,江某定当一会此人。” 送别张梓之后,江耘的船只也终于启航。停了数日,一走起来,顿觉归心似箭。 一日之后,扬州在望。顾不得游览名城,急急地雇了车便往丹阳小城赶。当家乡在望,马车经过郊外那一条小河时,江耘几乎喊出声来。 初秋之日,物事而人非。一年半前,我走了。一无所有。今天,我回来了,衣锦还乡,还带回了大宋最美丽的女人。 “师师,快看,看到那株柳树下的石凳子了么?相公我经常坐在那儿钓鱼。”江耘兴奋道。 受了江耘的感染,张顺德也难得开起了玩笑:“若是钓鱼,子颜便在那儿坐上一个月也无人知道,你应该坐在京城的汴水河上才是。” 江耘哈哈大笑,笑声之中,自己当初在河边枯坐半月的情景又浮现了眼前,仿佛之间,恍若梦境,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全身心的融入其中了。如果现在有机会能让他穿越云层,飞翔而去,自己会回去吗?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耳边想起,你决定了吗? 握着师师的手徒然加重,江耘低着头,在心中默默地说道:“你就是我的答案!” 老仆江福比江家主母还着急,正掰着指头算日子,这少爷终归是少年心性,如此大事都不急着回家。离京的日子早已在书信里得知,算算日子,已经过了五六天了。 陪在他身边的人还要急,江耘的贴身丫鬟云桃更是望穿秋水。自己只不过回家三个月,少爷便出了事,醒来之后大病了一场。待她回来之后,却又去了京城赶考。 “福叔,听说少奶奶是个大美人儿?”云桃小心翼翼地问道。 “恩,是的,小桃,你放心吧,少奶奶是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是个贤惠人,没什么架子的。”江福应道。 “只是不知道少爷还记不记得我。”云桃担忧道。 “放心,你从小伺候少爷。少爷会有印象的。说来也怪,自那次大病之后,少爷性情好上不少,连我这个老头子也跟着沾光哩。”江福颇有感触道。 二个闲谈之间,远远的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在江家大宅前停住。江福眼前一亮,说道:“小桃,你在这儿招呼着,我去唤老夫人。” 江耘轻快地跳下车来,扶着李师师下了马车,便见到云桃朝自己飞奔过来。看着眼前兴奋得涨红了脸的女子,江耘努力回忆着离家之前的印象,眼前这张脸与府中所有的女性都对不上号。那么,她一定是我的贴身丫鬟云桃了。 “云桃,越来越漂亮了啊。”江耘笑嘻嘻道。 云桃被少爷的俏皮话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心中喜悦之极:“福叔没说错,看来少爷果然记得我,太好了。” 江耘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贴身丫鬟。如果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她的话,那就是“圆”浑圆的脸盘显得富态怡人,身材虽不高挑却极为圆润,丰满。 见少爷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云桃愈是欣喜,将自己的胸部挺得高高,说道:“少爷一路辛苦了,云桃见过少奶奶。” 李师师受宠若惊,神情之中显出一丝慌乱,江耘牵着的手轻轻一握,便让她定了心神,含笑道:“云桃也等得辛苦了。” 这边马车之上王烨与张顺德也下了车。王烨向江耘告辞道:“子颜,我家中尚有一位兄长,今日便不打扰了,张大人也先住在我那里,过几日再来吃你的喜酒。” 王烨与张顺德先行离去,家中的仆人正三三两两的搬运着行李。江耘见母心切,拉着师师进了大门。 第116章衣锦还乡 江府之内,江老夫人也在江福的陪同之下急急地迎了出来。江耘见了。急步上前,跪倒在地:“母亲,不孝子江耘拜见母亲。” 江老夫人涵养却是极好,扶起了江耘,摸着江耘双眼微红的脸庞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唔,瞧着倒是健壮了。” “一年未见,母亲身体可好?”江耘细细端详,一年多未见,母亲明显苍老了许多。 “老人家的身体,不坏便是好了,先随我进屋罢。”江老夫人乐呵呵道。 李师师赶了一步,与云桃一左一右扶住了江老夫人,轻声道:“师师见过老夫人。” 江老夫人老怀大慰,紧拉着李师师的手打量了一番,频频点头。 众人来到客厅扶着江老夫人在主位上坐下。江耘从桌上拿起毛巾擦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在路上耽搁了几天,没赶上中秋,让母亲久等了。” 江老夫人笑道:“无妨。一走便是近两年,也不差这几日了,伯勤没随你回来么?” 江耘道:“伯勤和我一样,也在三甲之列,只不过年底之前吏部尚有一次补缺,便不曾回来,园中的事物也需他照看。” 江老夫人点头道:“6家小儿原是和你一样,不是热心功名的人,如今有此成就,也算际遇,6老爷可是和我念叨好几回了,说是要谢谢你的提励。” 江耘笑道:“伯勤生性豁达,随遇而安,比我快活许多。” 江老夫人嗔道:“年纪轻轻的,如何说这些话。自得了你的信后,我心中总算放下一块大石。端午之后,我还计划着让云桃上京来寻你呢。” 江耘尴尬道:“母亲,耘儿在京城又不是事事需自己动手,让她来京城作甚。” 江老夫人却道:“唉,为娘的是自有苦衷。江家一脉,人丁单薄,若是,你让我如何在地下见你父亲之面?” 江耘大窘,原来是担心这个。还好,这次我带老婆回来了,这下您可不用急了。 江老夫人向李师师招手道:“师师,过来坐我边上。让我好生瞧瞧。” 李师师顺从地坐到她的身侧,轻轻地捶着江老夫人的大腿,心中渐渐安定下来:真如江耘所说,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极好相处。 “有媳如此,老妇无忧矣。”江老夫人赞道“师师,先前信中所说之事,均已安排妥当。你们今日回来,过一阵子,便可择个吉日把喜事给办了。如今,却要委屈你几日,去6府暂住几日,先认了义父。成亲之前,你们少不得多些相思。” 江耘和李师师早有思想准备。在江福的陪同之下,李师师辞别众人,前去6府,临别之时,二人目光接触,心意相通。过了这几日,你我便可天天在一起了。 江耘冲着她的背影说道:“梭哈。”李师师会意。回过头来抛了个媚眼过来。到时候,你要脱几件,便脱几件。 “耘儿,你随我来。”江老夫人送走李师师之后说道。 江耘见她神情庄重,不敢怠慢,紧随着母亲的脚步,心中不免忐忑,怎么,她对师师的身份有顾忌,现在支走了师师,要对我训话? 江老夫人带着江耘来到宅院的北面,一座房子前,推门进去,现里面供奉着江家先祖的灵位。 江老夫人见江耘神色畏惧,便说道:“耘儿,勿怕,为娘的不是要责怪你。” “母亲可是在意师师的身份?” 江老夫人摇摇头,从灵桌前抽出三支香来点燃,神情肃穆的祷告完毕,将香插入香炉,转身说道:“江家本是非常人物,岂能拘泥于世俗。师师温婉娴静,心地善良。我早已从江福口中得知。今日带你来此,乃是告祭祖先,江家少主即日成婚,后继有人也。” 江耘心中松了口气,又听得母亲口中的非常人物,心中好奇,问道:“母亲。江家先祖是何等人物?” 江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撒手之日,自会告于你知晓。” 江耘道:“母亲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耘儿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江老夫人爱怜道:“耘儿说得傻话,人老了,终有走的一天。老爷临终之时,念念不忘江家人丁不旺,你大哥又去的早。只盼着你开枝散叶。你当日要去京城,只想着你少年性子,玩一玩便回来了。不曾想一去两年,还闯出了些名堂。为娘这心中,也不知是喜是忧。” 江耘静静地听着,心中纵有疑虑,也不敢打断母亲的话。 “京官也好,地方官也罢,终是为官家出力,也是正道。“江老夫人叹道。 江耘见母亲神色,似是不满他的做法,便出言道:“母亲,孩儿心中所想,为官家出力,更为天下百姓出力。“ 江老夫人眼中出现一丝惊异之色。旋即恢复正常,感慨道:“我儿果是我江家的后裔,胸怀宽广,为娘心中甚感欣慰。相信列祖列宗也会认同我儿的想法。” 江老夫人顿了一顿,又说道:“我儿入了仕途,忠孝便不能两全,江家之身世,除我之外,只有云桃,江福知晓。江福年岁甚大,不能跟着你了。云桃自幼在我江家长大,是我江家心腹之人,便让她跟着你。我已将家世始末尽告知与她,他日我若追随你父而去,身后之事,你可问她。” “这又是何故?”江耘奇道。 “唉,江家之事终究是要告诉你的,为娘又担心,过早让你知道,徒增你烦恼,故作此安排,你需体谅我的苦心。” “是,孩儿谨记。母亲请放心。”江耘点头应诺。 “云桃这孩子,自小与你一起长大,长你五六岁,却甚得我心意。前次让你纳于房中,你却恼了,要去京城。此次与师师成亲之后,便带她走吧。”江老夫人叮嘱道。 江耘大汗,苦笑不已。 江老夫人看着江耘尴尬的样子,笑道:“男人大丈夫,岂能无妾。江家人脉不旺,全仗你一人传后,可要用心啊。” 江耘大窘,好强的老娘。放心,我一定用心“做”人。 虽然师师不在身边,但能陪在老母的身边吃上一顿团圆饭,江耘乐在其中。饭桌之上,江耘一刻也不得闲,将自己在京城的见闻与经历尽数道来。尽管已经从江福口中略知大概,但从江耘口中娓娓道来,却更为精彩,只乐得江老主母开怀大笑。 云桃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少爷,你说你见过皇上?皇上凶嘛?会不会说错话便要杀头?” 江耘大乐道:“怎么会,皇上平时,也和我们常人一般。”他还想说,皇上还和我一起逛过街呢。想归想。却不敢乱言,赵佶私游之事他可不敢泄露一句。 江老夫人深感欣慰,听得频频点头,道:“我儿心怀天下苍生,为娘甚幸,伴君如虎,你可要每日自省,莫要闯出祸端。” “孩儿记住了。”江耘谦恭的说道。 “明日我便和你去6家一趟,把俗事都办了,早日娶了儿媳过门。今日时间不早了,你一路舟车劳顿,先歇息去吧。” 江耘告别母亲,回了自己的房内,云桃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让江耘感叹。原来,自己真是大少爷,上次还未曾觉得,这次可是货真价实了。 “云桃,你忙去吧,在京城,我一个人惯了,你跟着我,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云桃并不答话“嘻嘻”一笑,却不曾离开,仍是跟在他的身后。 江耘无奈地摇摇头,问道:“你笑什么?” “听福叔说,少爷的脾气好了很多,果然是这样,云桃是您的丫鬟,自该伺候在你身边,你让我去忙,忙什么呢?” 江耘自知失言,问道:“我以前的脾气怎样?” “少爷以前的身体不太好,时常犯头疼病,性情一直不太好。”云桃道。 “啊。是这样吗?那你以前怕是受了不少气吧?“ “嘻,少爷说得好玩,象是在说不相干的人。”云桃笑嘻嘻道。 江耘挠了挠头,说道:“你也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少爷我大病了一场,以前的事忘了许多。” 云桃点点头,理解道:“少爷吉人天相,苦尽甘来。此次瞧您的气色,似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云桃高兴的很哩。” 江耘被她逗笑,叹道:“是啊,苦尽甘来。怎么过都是一天,伤心也罢,开心也罢。” 云桃重重的点头,道:“嘻,这才是咧,老夫人也安心呢。” 江耘想到老母说过的话,便问道:“我听母亲说,她跟你交代过。” 云桃又惊又喜,害羞的点头道:“嘻嘻,云桃是少爷的人,夫人早已交代过的。” 江耘知道她会错了意,摇了摇头,不再多问。 云桃殷勤的伺候江耘宽衣洗漱,难免会有身体上的接触,江耘被她火热的身躯弄得面红心跳,云桃却毫不在意。 虽有父母之命,江耘终究放不开,尴尬道:“云桃,你去歇息吧。” 云桃听到耳中,脸上难挽失落之意,低声道:“少爷,是不是云桃做错了什么?” “不,不是,是,是我还没准备好。”江耘苦笑道。 “准备?恩,我明白了。”云桃若有所思的说道。少爷一定是个痴情人,他要纳我也需征得少***同意。 看着云桃落寞的背影,江耘摇摇头,我都不明白,你却明白了。这真是幸福的烦恼。 灯下,江耘抚摸着从京城带来的信笺,还留着淡淡的余香。信封之内并无只言片语,只有一叠戏票,那个善良,聪慧的郡主,她是否和我一样,在灯下思念对方? 第117章房花烛 “贤侄做得好大事。哈哈哈哈。”6老家主须皆白,精神极好,声若洪钟。 今日一早,江老夫人携着江耘来到6家拜访,受到了主人的热烈欢迎。 “小儿伯勤能有今日之风光,贤侄功不可没。上京之时,我还和老夫人一样,想着让小子们见见世面,吃点苦头也好,怎知尔等皆金榜提名,哈哈”6老家主侃侃而道“今次,又多了一个乖女儿。今天早上,还吃了一碗莲子羹呐。”6家男多女少,伯勤共有四个兄弟,却只有一个姐姐。 “6伯父,味道如何?”江耘笑问道。 6老家主讪讪一笑,道:“我女儿的手艺自是差不了。” 边上6伯勤的二哥笑道:“父亲说好吃,却怎么也不肯吃第二碗。” 江老夫人解围道:“哪有学得这般快的,你们也是心急了。” 6老家主呵呵笑道:“心急?我却不急,贤侄。今日可带了媒人来?” 江老夫人笑骂道:“为老不尊,快拿你女儿的八字来,叫人合上一合。” 江耘知道此刻李师师便在园中不远的地方,却不能相见,生平第一次恨起这些繁文缛节来,什么“纳吉”“请期”程序一大堆,不象千年之后,扯个证书,分分钟搞定。 合过八字之后,定下了请期的日子,又叫来了一位“婚嫁顾问”煞有介事的摇头晃脑番,终于定下了婚期,八月二十六,黄道吉日,宜婚嫁。 皆大欢喜地告辞了众人出门,江耘抽空去了王烨家告知婚期,少不得一番恭贺,江耘将王烨拉到身侧,低声说道:“离京之日,皇上托我取道杭州寻些书画,你的字好,他又不曾见过,写几幅来让我看看。” 王烨奇道:“子颜莫要说笑,我的字再好,也是籍籍无名之人。如何能用。” 江耘诡谲的一笑,说道:“你落款之时别用本名,寻些个前朝历史之上略有薄名之人。” 王烨大惊,说道:“这如何使得?欺君之罪也。” 江耘笑道:“无妨,你自写来,我略施小计,稍稍加工,做旧一番便可,便是他眼力好,也只道我寻了赝品。” 王烨苦笑道:“随你,莫要扯上我便成。你啊你,尽做些读书人不齿之事。” 江耘嘿嘿一笑:“我也是省些银子而已,留着为浏阳百姓造福啊。” 接下来的几日,江耘埋头整理他的浏阳展规划。工业产品是无论如何行不通了。来的时候是命题作文,尽顾着钻研史书典籍了,实用技术的有关配方,比例是一概不知啊。四大明是全都有了,活字印刷,只不过受制于成本,没有推广而已。唯一擅长的不过是自身的见识,均在精神领域之内。新制要在浏阳县内推广。抛开尚未谋面的杨时杨老先生行政许可的范畴先不说,河南县那一套办法能不能照搬照抄呢?这是个问题。昔日王安石变法,也是试点之时效果极好,推而广之之后却是与预期的目标大相径庭。各地的经济文化,民风之差异导致矛盾不断,大宋庞大繁复的行政机构应变能力又极差,导致被动的采用“一刀切”以致于事倍功半,大苦百姓,到最后终于惨淡收场。 江耘在纸上写下河南与浏阳两处地名,一左一右。左边的河南县地处北方,黄河必经之地。民风强悍,民生性格粗犷,浏阳县地处南方,是长江流域之地,北临洞庭湖,水系达,相对来说较为富庶,民间生活温饱,变革之意愿并不强烈。河南县农业为主,种植品种单一,商税之业极少,而浏阳县则正好相反,长江流域之中部,人口稠密,农业达,种植品种较多,商业流通,达。更重要的是,浏阳县有许多富户,这将极大的增加新制推行的阻力,以他所知,游酢与翟汝文在河南之变革,绝大多数的阻力便来自那地主阶段和权贵家族。若不是赵佶的全力支持和河南县较为贫困,富户较少的实际情况,河南的新制亦不会取得现今的效果。 思虑数日,江耘心中总算有了大致的想法。略加归纳后的定下了施政纲领:一、充分调动群众的变革热情。二、采取措施,尽可能的减少县中富户的敌对情绪以减少先期的阻力。三、结合浏阳县的地理环境,大力展农业和商业,建设一个与众不同,全新的大宋新城出来。 “恩,第三点可以叫做浏阳县新农村建设,哈哈。”江耘颇感自负,自信满满地说道:“小子我虽然不会造东西,但我一定能让你们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 浏阳县的百姓们,暂且等等,在让你们生活变好之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杨时杨老先生,你也等等,再加舀水。我先去洞房。 “原来,是我的味觉欺骗了我,这种淡淡米酒的后劲居然这么大。”江耘已醉了六七分,双颊比猴子屁股还要红。在6家那几个便宜舅子轮番轰炸之下,江耘已经抵挡不住,干脆耍起赖,装作酒力不支的样子,软倒在椅子之上,口中装模做样的大喊:“我没醉,我没醉” 说我要醉了的人往往保持着狡诈的清醒,大喊没醉还要喝的人那便真是醉了。这一酒桌定律在这里也仍然适用。见江耘这般样子。众人便放过了新朗倌,各自寻乐去了。 江耘被云桃扶着进了洞房,略微清醒过来,映入朦胧醉眼的是一双大大的红烛,灯火跳跃之下,那个巨大的喜字仿佛舞动起来,一如江耘此刻的心情,云桃在送进一盏醒酒茶之后收拾着离开了,将剩余的良辰留给洞房内的两人。 想着自己一年前,和大老板赵佶开玩笑,人生四大悲之洞房花烛夜隔壁,却不曾想到今日自己娶了原本属于他的女人,让他尝到了隔壁的滋味,这一切都出于这个历史的编剧者。 “我,江耘!改变了这一切。”将醒酒茶一饮而尽,慢慢踱至床边,低着头在李师师耳边说道:“美人儿,不怕死的来了。” 李师师低垂着头默不作声,任江耘言语轻薄。 江耘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伸向红盖头,将掀未掀之际,心有灵犀,问了一句:“娘子,跟是不跟?” 李师师未提防,下意识的应道:“跟。” 江耘哈哈大笑,揭开了她的红盖头,盛装之下,这个大宋最美丽的女人光彩照人,墨黑的长似绸缎般轻柔,在耳边用一支桂花簪轻轻挽起,让江耘想起了她在桂花园中绝美的一面;微仰的脸精美剔透,唇若樱瓣,齿如编贝,双眸灵动,紧紧的盯着江耘,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印到心里去。 江耘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李师师却从背后抽出一本:“夫君,先做功课吧。” 江耘愕然,没想到还有这一节,疑惑地接过一看,却是一本春宫图。果然是好功课。 “啊唉,这印刷质量也太差了,该写实的地方不写实,该留白的地方又大画特画。咦,这第九式好象难度很高啊,今晚肯定不适合。恩,第六式不错-唉,灯怎么灭了。” 黑暗中,手中的书儿被人夺去,一双妙手将自己身上的衣衫尽数解去,一具火热的躯体从背后贴了上来,两团跳跃的火焰在他脊背之上微微跳动,撩拨着他的yu火。 江耘翻过身来,全力掌控着属于自己的快感,冲破阻碍,全力挺进,被她的温暖与潮湿所包含,伴随着耳边兴奋多于痛苦的呻吟声,一次又一次的攀上快感的顶峰。爱人的雨露从四面八方涌来,犹如千万个小口吮吸着他的欲望之源。她不需要任何技巧,青春热烈的躯体始终激烈的挺动迎合,此起彼落,彼进此出,配合的天衣无缝。两人身上的汗水粘在一起,已经不分彼此。李师师的脸上涨满了鲜艳的红,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兴奋和快感。江耘频繁而又猛烈的攀登终于将她送上顶峰,伴随着一声幸福而又压抑的叫声,终于将她彻底征服。 江耘记得曾经易安居士差不多也在这个年代写过一小词,那是在和赵明诚新婚之后。而现今,这大作被某人借用了。 “师师,磨墨。”江耘打了个响指。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江耘细眯着眼,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大作。 “相公写得好词。”李师师衷心赞道。 “那当然,这是送给你的,喜欢吗?”江耘揽住她柔软的腰身,温柔道。 “喜欢。对了,夫君,妾身今日要回6家一趟,若是要留我吃晚饭,也许回来便晚了。你可先睡了,不用等我。”师师轻声道。 “那怎么行,我等你回来。”江耘道。 李师师淡然一笑,说道:“相公,师师知道你疼我,但师师也识得大体。夫家人丁单薄,全赖相公劳苦。晚上,便让云桃伺候你吧。” 江耘苦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你不吃醋?” 师师掩口笑道:“怎么会啊,蒙相公不弃,做了正妻。老夫人待我又极是亲善,且相公家人丁不旺,我做娘子的岂能坐视不理,故请相公不辞劳苦。” 劳苦?那是一件很劳苦的事情吗?”江耘大感兴趣道。 李师师“扑哧”一笑,终于她忍不住了,放下少夫人的架子,撒娇道:“你还说,叫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吧,我从了。”江耘道“说来也是有趣,当初为了逃避母命,上了京城,才认识了你。如今,你投桃报李,又将我推入虎口。” “好了,瞎说什么。什么虎口,若被小桃听到,只怕又不高兴了。”师师嗔怪道。 当日晚上,李师师果然迟迟未归,又或者她已经回来却躲到了别的房间。江耘孤身一人,若有所失,却并未去唤云桃。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睡到半夜,却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师师,你可回来了。”江耘恍惚之间,揽过她的身子,却不是熟悉的香味,而且入手之处,丰腴之极。 “嘻嘻,少爷,是云桃哩。” “你,你怎么” “嘻嘻,少奶奶早就让我过来,云桃怕羞哩。”说完,朝江耘怀中钻去。 “小桃,好,好大哇。” “嘻嘻,少爷以前最喜欢这里呢。” 黑暗中江耘满头大汗,尴尬道:“啊?以前?我,这里?” “嗯,少爷从十六岁开始,一直到我回家走开那时候,等我回来,你去了京城哩。” “那么,我们?” “嘻嘻,不曾。老夫人吩咐过,少爷自小身子弱,要等你养好了身子才可以的。” 江耘却是不信,奇怪道:“都摸到这里了,还能止得住。” 云桃羞红了脸,低声道:“可苦了我呢。一直要防着你,你的力气又不如我大,不是我的对手啦。” 江耘和江耘的小弟弟尽皆“大怒”说道:“你敢小看我,以前是让着你,现在倒要看看,是谁的力气大!”说完,翻身而上,奉旨办事。 难以想象云桃的身躯成熟至此,仿佛是一颗成熟以久的蜜桃,只轻轻一碰,便甜的滴出水来。江耘就象置身于波涛上的一艘小船,在汹涌的波峰中身不由已,上下起伏。情势虽然危急,但终将舵儿掌在手中。云桃圆润的身体在江耘的揉搓之下更显火热,乘风破浪之下,风雨中的疼痛淹没在浪尖的巅峰快感之下,生涩感在一次又一次的搏击中慢慢褪去。江耘脱胎换骨的强健让云桃大感诧异。渐渐的终于抵受不住,举手投降。 “嘻嘻,少爷,少爷,云桃投降啦。” “哼哼,叫你小看我,以后做我儿子的奶娘,我便饶了你。”得胜后的江耘意得意满,把玩着手中的那硕大的两颗圆球说道。 “嗯,嗯,云桃答应啦,一边一个啦。” 第118章司马小剑 崇宁二年九月初九。过了中秋,便是重阳,宜登高,远行。 江耘辞别家人,带着新婚的妻子即将南下赴任,同行之人,比来时多了一位,丫环云桃。 云桃肩负了照顾江耘夫妇的重任,以及一段难以对外人言说的江家历史。 江耘一行在路上并无多少耽搁,顺着往扬州府的官道一路南下,途径了江宁府,又行了十数日便来到了本次出行的中转之站,杭州府。除了有赵佶的嘱托之外,江耘还想见一见那位商家张梓口是所说的海商。 杭州地处长江流域末端,杭嘉平原之侧,乃是历朝重镇,无论是经济、文化还是民风皆是江南的善之区。自五代南唐以来,并无战火纷争,又历经苏轼等名臣之治,此刻的杭州府正是繁盛非常。虽说从规模上来说比不得汴京大都,但从繁华热闹上更胜一筹。 “那蔡京倒真会选地方。若抛得俗事,在此湖边流连,饱食红莲香饭,人生之惬意,莫过如此吧?”江耘感叹道。 张顺德亦叹道:“诚如斯言,安居在此,不愿行矣。”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此句一出,更无别的诗句可赞美此湖。苏大家真大家也。”同行的王烨赞叹道。 一行人走马观花,往城中而去。此时天色渐晚,众人便找了家客栈住下。用过饭食之后,顿感舟车劳顿,早早歇息。 可能是晚饭之时贪吃了太多的藕粉,江耘睡至半夜起来如厕之后,迷迷糊糊地正欲睡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抬头看窗外,呼喊之声伴随着摇晃的火把,江耘暗暗吃惊,难道是失火不成,披衣出了房间,人声更大,街上似有官兵冲过,呼喝之声传入耳中:“莫走了毁碑之人,快,快!” “毁碑,至于那么大动静吗?”江耘懊恼地嘀咕道。返身进了房“毁碑?难不成是当年新建的元佑党碑?” 心中一个激灵,连忙打开房门,朝街外望去。恰在此时,一个黑影正好从客栈的墙头翻过,脚步踉跄地落了地,右手摁住肩膀之处,好象受了伤。眼看着追赶声越来越近,那黑影却并不打算找地方躲藏,坐在墙根处歇息起来。看他的意思,可能打算恢复体力后硬拼。 江耘心中不忍,在黑暗中轻咳一声,向那黑影招招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那黑衣人犹豫一番,终于走了过来,冷冷地看着江耘。 “壮士,追兵已至,不如在我房中躲一躲。”也不管他肯不肯,自己进了房间,李师师正好披了衣衫举着灯火过来。乍一看门外的黑影,惊叫一声。 江耘扶住李师师,在她的耳边说道:“别怕,不是坏人,正躲避官府。” “他,他干了什么?”李师师惊魂未定。 “可是毁了元佑党碑?”江耘回问道。 那黑衣人点点头,却并未走进来。 “毁得好,进来吧。”江耘淡淡笑道。 黑衣人轻哼了一声,没有拒绝江耘的好意,终于踏入房中,灯火之下,才看清她的面容,竟然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肩头之处那负了伤,带着些许血迹。 “师师,马上官兵便会来盘查,你去隔壁小房间和云桃住一屋,记得换上丫鬟的衣服。这位壮士,可委屈一下,睡在我的床上。 三人收拾妥当之后,没过多久,官兵便进了客栈查起房来。敲门声响过,江耘故意拖延了一番才去开门。 江耘定了定神,又手一拉开门,便劈头喝道:“何事喧闹?” 门外的官兵愣了一愣,黑暗中看不真切江耘的模样,一个小头目举了火把过来,高声说道:“刚走了一个钦犯,翻墙进了这家客栈。我们要搜查一番。” “钦犯?笑话,你看本官象钦犯么?”江耘怒道,摆起的官威。 那小头目吃不准江耘身份,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大人是何官职?” “本官乃潭州府浏阳知县,前去上任,路过杭州,这是吏部的公文。”江耘从房中拿出公文与印信递给那小头目。 小头目验看一番,知道江耘身份不假,却是个过路的官,仍不肯变通,硬着头皮道:“大人,实乃此事重大,钦犯毁了刚立不久的党碑,小的们办案也不容易,只需让我进房稍稍查看一番便可,还望大人体谅。” 江耘也知道和地头蛇较不得真,硬要推脱是行不通的,便侧身让了进来。 房中并无多大异样,那床上所躺着的人虽然背对着门却披着秀,定是官夫人,搜寻之人不甘心,又看了看床底,引来江耘一声轻哼。 那小头目尴尬地笑笑。连说恕罪恕罪,带着一帮瘟神去查别的房间,一阵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渐亮。 差人们一走,那女子便跳下床来,从身上的黑衣上撕下一块布条,麻利的将肩膀的伤口包扎住,因为失了血的缘故,让她的脸色略显苍白,五官虽略显平常,小麦色的肤色却让她的脸看上去充满活泼之意。在一身黑衣的包裹之下,全身曲线娇娆 “多谢大人援手之恩,在下司马小剑,敢问恩人名讳?” “在下江耘,不敢以恩公居之。” “江大人既知我所犯之事,为何还会相助?”司马小剑问道。 “在下亦欲毁之久矣,壮士之举,正合某心意。”江耘坦诚道。 司马小剑讶然道:“为何?你不是个官爷么?” “此事说来话长,壮士的伤不要紧吧?”江耘关心道。 “恩公唤我小剑便可,我的伤不打紧,只是擦破了皮,未伤到筋骨。适才本不欲进来,这些官兵尚不是我的对手。”司马小剑自信道。 江耘也不在意,问道:“你为何要毁那党碑?” “因为我叫司马小剑!”小剑傲然道。 江耘略有所悟,试探着问道:“莫非你是司马相公” “义女。”小剑说道“义父在洛阳之时,大行善政,又建了孤儿堂,小剑便是其中一员,长大之后,便以司马为姓,虽不得侍奉义父之膝前,但决不允许他老人家被奸人所辱,他立了一个碑,我便毁一个!” 江耘心道:“原来如此,只是这神州大地,所立之碑,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你毁的完吗?” 小剑看江耘神色,知他不信,便不再多说:“官爷,小剑就此告辞。污了恩公的床铺,搅了好梦,还望见谅。他日有缘,定能再见。” 江耘笑道:“无妨,有缘再见。只是你这身衣服?” 司马小剑灿然一笑:“麻烦恩公转过身去。” 江耘微微一笑。转过身来,耳中传来蟋蟋梭梭的换衣之声,难免让他揣测起黑衣遮盖之下的迷人身材。 “恩公保重,再见。”司马小剑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江耘闻言转过身来,却现她如游鱼一般在他转身的刹那从他背后游过,房门开关,已经不见人影,地上也全无痕迹,没有将黑衣留下。耳朵边的热气还在,司马小剑却已经消失了。 江耘摇摇头自失一笑,这一切,仿佛是一个梦,侠女?她来过吗? 作为大宋书报社的社长,江耘来到杭州府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拜访大宋书报社设在杭州的联络处。一来他急于了解京城最近生的事情,二来赵佶有命在先,不得不让他打起精神来应付,以他极高的艺术鉴赏水准,自己打算的自制“名家”书画显然不够档次,只能作为陪衬之物,真正的好东西,还得去认真寻访。找个本地的熟人,那是最好的办法。 就在江耘与王烨几乎要迷失与江南繁杂的小径之时,总算找到了联络处的地头,负责人唐煌先生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唐先生,这地方可真让人好找啊。”江耘寒暄道。 “曲径通幽,然而可以静心也,不过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吧。”唐煌抱拳笑道。 进了门,才知到此处之妙,虽然江南已渐至深秋,但院内却是树木葱郁。这个时节,正是石榴挂果之际,红通通的坠在枝头煞是可爱。庭院之角爬满了长青滕,翠绿的蔓枝倒垂下来浮在一个大水缸之上,缸内的金鱼嬉戏其中,摆尾之间,摇曳出一圈圈水纹。 “果然是好地方。”江耘与王烨两人看得心旷之极。 寒暄过后,唐煌从屋内拿出一摞报纸,笑呵呵道:“我刚让人捎回信去,从下月开始,每期再增加五十份,江社长,这是自你离京之后到十天前的十五期报纸,一张不差。” 江耘大喜,与王烨人手一叠,细细看了起来。原本在离京之时得知赵怡出任审核之职便放下了心,适才唐煌又言报纸销量看好,更是心情上佳此刻展开报纸,油墨香扑面而来,江耘喜笑颜开,笑道:“不闻此味久矣,今日一报在手,胜似神仙也。” 王烨却专注于眼前,兴奋道:“今秋河南大熟,预计产量可观,那位齐先生货真价实,竟然于出数百亩地来,游知县盛邀书报社作者前往河南采风,观摩滩田拍卖事宜,据说,皇上也派了观察使去。” 第119章经年此时 江耘闻言,心中高兴。果然不负我所望,想知道更多的消息,便问道:“你手里的是几日的?” “九月十八日的。”王烨说完,和江耘一起去翻那剩下的报纸。两人翻找不到,抬头去看唐煌。唐煌明白二人意思,两手一摊,无奈道:“五日以后,才有船来。” 江耘失望道:“如何要隔这么久?怎么不走6路?” “江社长有所不知,出于运输成本的考虑,便是半个月一趟,每月尚且要亏上不少。”唐煌抱歉道。 王烨白了江耘一眼,不再说话,将视线重新拉回到报纸之上。江耘自失的一笑,摇摇头道:“那便等上一等吧。杭州这一块行事宜是邵先生全权负责,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唐煌却有不同的看法,说道:“江社长,如何不提高价格?些许小钱,买的人还出得起的。” 江耘沉吟道:“此事无需操之过急,以现今之形势,稳妥为先。杭州之于京城,晚上十天八天也无多大关系。一切按规矩来。等时机成熟,那边的成本降下来,这边的销量上去,规模大起来,便水到渠成。对了,唐先生,大宋天下在此处的销量如何?在何处售卖?” “便在杭州城中的书画铺,初时是两百份,反碑专题之后,长了百多份,下个月再多要五十份。”唐煌道。 “嗯,唐先生闲时可多跑几处,酒楼,古玩铺子的什么的,都可以放上几份试试。在京城,我们都是这么打开销量的。”对于这一点,江耘还是颇有自信的。 唐煌点头赞同道:“也好,过几日新报纸到了,我便去试试。” “对了,唐先生,我想在杭州城寻些好哪个铺子比较好?”江耘问道。 “唔,欲寻何人之书画?” “王右军的字,顾闳中的画,总之要是精品。”王烨插言道,显然对于江耘让他作假之事心有余悸。 唐煌为难道:“若是寻常字画还好办,这些珍品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江耘心想也是,以蔡京当年之名望。尚且半买半送的得了重屏会棋图,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怕是连遇都遇不到。 唐煌见江耘低头不语,安慰道:“杭州之地,人物非凡,擅长字画者却也不少,南山先生的字,瘦竹先生的画儿,也算上品。若是出得起价钱,倒是能买到。” 江耘点点头,道了谢,记下了名号,想着得了空再去寻找一番。再无他事,便告辞了唐先生回了客栈。 翌日,江耘一行五人休整了半日,便相约去逛杭州城。李师师初为人妇,挽起了髻,光彩照人,配着一身白衣的江耘,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均在心中暗赞:好一对神仙眷侣。李师师与云桃赶了近半个月的路。又在客栈闷了两日,此番在热闹的杭州城中,快活的笑出声来。 “嘻嘻,少爷,不如我们便在此做个官吧。想那浏阳,必是和老家一般,绝没这儿好玩哩。”云桃娇憨道。 “皇上若是知道,要杀头的。”江耘吓唬道。 云桃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转身和李师师钻入一间布铺。江耘三人也没闲着,走进边上的书画铺“淘”起货来。 果然如唐煌所说,好东西难找,良莠不齐不说,一些普通的作品的价格居然也高得离谱。价高质次,比京城还贵,这是三人一致的想法。唐煌所说的那两位大家的作品,也是不曾看到。 “老板,有没有大宋天下?”反正淘不到好东西了,横竖无事,不如趁机做个广告。 “大宋天下?何人之作?”那老板疑惑道。 “京城传过来的报纸,三日一期的,在下于朋友处看到,诗词文章,市井闲闻一应俱全,极是喜欢。”江耘道。 “此非书画之作,本店没有。” 江耘只不过做个预热,对此反应并不奇怪,与张、王两人对视一笑,走出了店铺。 这一下午逛遍了大半个杭州城。相比李师师与云桃的大包小包,江耘三人却是空手而归。跑了无数家书画铺,硬是没有一件入眼的东西,反而做了无数次广告,累得三人口干舌燥。 江耘爱怜的擦了擦娇妻额头细密的汗珠,接过了她手中的大包小包,笑嘻嘻的说道:“娘子,怎么才买这么一点?” 一句话惹得云桃开怀大笑:“嘻嘻,少奶奶,太少啦,我们接着逛哩。” 李师师笑骂道:“小桃,依我看,你一个人留在杭州城算了。” 云桃笑道:“云桃跟着少爷走,少爷,你和皇上说说,调你来这儿做官就好哩。” 张顺德听得哈哈大笑,道:“小桃说得好,能在此处养老,胜过别处。” 江耘也乐了,装模作样道:“准奏。” 傍晚时分,天色渐晚。南下的寒流悄然降临,天上下起冷雨,夹杂着雪沙子。江耘奇怪道:“这才是十一月初吧。怎么下起雪来了?” “往年这个时节,京城早已下过几场雪了有何奇怪?瑞雪早降,正是农人乐事。”王烨道。 想必现今之环境不同于现代,并无温室效应之说,端的是四季分明。江耘又想起去年在京城的慧贤雅叙的园中,李师师奇准的一个雪球砸中李才女的屁股的情景,不由的回头冲着李师师直乐。 李师师奇道:“相公,笑什么?” 江耘眨了眨眼睛,右手一伸,做了个揉雪球的动作,然后朝空中一扔。 李师师会意。微微一笑,舔了舔嘴唇,凑到江耘耳边,轻声道:“相公,想她了么?” 江耘似笑非笑,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若不在,她问谁借银子?” 千里之外的慧贤雅叙之中,李清照毫无征兆的打了一个大喷嚏,此刻的她正兴致勃勃地刻着一副骨牌。 “这草花最是难刻,”李清照喃喃的说道“如果用骨牌,便不会象竹牌一般有花纹,看那贺老鬼如何再使诈,敢梭老娘的哈,看明日不输死你个老东西。” 同室的江氏两兄弟眉头紧皱,听了李才女的牢骚,对视了一眼,似乎心有灵犀,赶紧开始收拾自己手头上的稿件,打算出门。 李清照回头看了一下两兄弟匆忙的背影,撇了撇嘴,嘟囔道:“这个月只借了你们俩每人伍俩银子,避开作甚,哼!”其实江氏兄弟也不光是怕她向他们借钱,只不过急着去滴水书院罢了。今天晚上有个会要开。不好意思,我们很忙的。 贺暄也很忙,下午战果辉煌,赢了李才女三两银子,跑去城中的“吉德斋”买了支银簪,此番正是插在云娘的秀鬓之上,博得佳人一笑的时分。 6掌柜和杨明镜也没闲着,今年的会员费收取工作正有条不紊的进行,保持了较好的势头,他们有信心在江耘不在的时候将慧贤雅叙做得更好。令人可喜的是,博闻小筑的藏书量经过日积月累,已经达到了相当的规模。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不同于私人收藏,园中的藏书不以名气为门槛,求多求杂,分门别类,洋洋洒洒的收了许多。除了可在园中免费阅读外,出少量的借阅费尚可外借,以此来促进藏书楼的良性循环。 江耘临走时的一番话让赵明诚幡然醒悟,冷静下来的他重新审视了自己与李清照感情展的可能性之后,现确如江耘所说,他和她不合适。开诚布公的和李清照长谈了一次后,两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平时言谈之间多了些许轻松和默契,这让两个人如释重负。李清照也因此迸了极大的工作热情,已经全权负责了大宋天下的第四版。她的文章和诗词以及遴选把关的稿件让两位主编赞叹不已,以至于对她日益深重的赌钱恶习抱以了极大的宽容。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那洒脱至性的李才女的背后,那些个被无尽的思念折磨得不能入睡的漫漫长夜。 “这么冷的天,相公也要出去吗?”李师师替江耘整理着衣衫“实在找不到好的,便算了吧,皇上应该能体谅你的。” “恩,我知道。不过今天却是去拜访一位朋友,在扬州码头遇到的那个张梓,介绍了一个杭州的朋友与我,趁今天得了空,去看看吧。”江耘说道。 出了门才觉天气真的很冷,大雪将下未下之际,冷空气下沉,最是冻人的时候。江耘紧了紧衣衫,跺了跺脚,钻进马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史涛,杭州人,常年行商与海外,拥有一支小有规模的船队,每年往来于东南亚之地,家资甚巨。 江耘到了史府,奉上拜贴之后,静静地坐在前厅等候,无聊之下,四下打量。细看之下,史家果然财势雄厚,厅内考究奢华,所有的摆设俱都镶金带玉,价值不菲,连待客的茶水也是上等的龙井。 史涛拿着江耘的拜帖好一阵研究,他一个浏阳县的官爷跑我这儿来作甚?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见上一见。 第120章天赐之物 “江大人恕罪,让您久候了。”史涛进了前厅。抱拳道。 江耘笑呵呵地起身道:“史先生,江某唐突来访,承蒙招待。此乃张兄之书信,请过目。”说完从袖中拿出张梓的介绍信递于史涛。 史涛接过书信,看完之后疑惑顿消,连忙客气道:“怠慢,怠慢,原来是张兄的朋友。请坐。” “江大人,路过杭州,史某却不曾尽得地主之仪,惭愧惭愧。” 江耘淡淡一笑,开门见山道:“史先生客气了,听张兄说起,史先生行商海外,见闻广博,故江耘路过杭州,特来讨教。” “讨教?史某一坐贾行商而矣,如何能称得上讨教二字,只不过比寻常人多些见闻罢了。“ “史先生,现今我大宋的船只最远能到达哪里?” “北至女直之地,南下可达占城。” “南面之地。物产如何?”江耘道。 “大异于中原,其人矮小黑瘦,物产贫瘠,多产玉石、珍珠之物,大宋船队往来,均以瓷器,丝绸之物易之,获利颇丰,江大人亦有意从商么?”史涛见江耘很感兴趣的样子。 “呵呵,史先生见笑,江某想找些东西。” “何物?” “农作物。” “可是占城稻?”史涛道 江耘奇道:“此乃其一,史先生何有此问?”占城稻,江耘在来之前,唯一被提到的对产极有帮助的农作物。 “此稻早以传入我大宋,在琼州及雷州之地已在种植,虽然生长期较短,不择地而生,但产量不高,一年三熟之产量略高于时常稻种。”史涛乐呵呵道。此刻的他,大概的知道了江耘的来意。说实话,他很欣赏江耘。眼前这个年轻人大异于寻常官家,眼光极好,懂得放下读书人的架子,懂得放眼大宋之外。 “史先生,你可曾往这边去过?”江耘的手指向一个极其怪异的地方,东方。 “东面?茫茫大海,去了做甚?”史涛奇道。 “以前我们以为南面也是茫茫大海。那时因为我们的船队还不够远,现在我们知道那里是安南、占城。那么,东面” 史涛一拍大腿,笑道:“此言有理,史某知道,这东面有流求,那么从流求再向东?” “还是大海,不过,如果一直走下去,我相信,定然有别样之风景。”江耘肯定道。 史涛与江耘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说道:“江大人果然有意思,便象张兄信中所说,是个有趣的人。哪日等我赚够了银子,我便造一艘大船一直往东,瞧瞧江大人口中所说的别样风景。” “恩,但愿有这一日。”江耘高兴道,又重新回到刚才那个话题:“史先生,除了占城稻外,还见过别的作物吗?” 说完。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将自己所知之物在这里又不曾见过的农作物一一画了出来。土豆,辣椒,红薯,玉米,一边画一边解释他们的颜色,味道,特性。 可能是因为前三者的形状太过平常,史涛频频摇头,画到玉米的时候,史涛终于有了反应,盯着这个图案看了好久,喃喃地说道:“此物象是见过,好象见过,肯定见过。” “成熟之时,黄色的。”江耘小声道,不敢打扰了他的思路。 史涛摆了摆手,打断江耘的话,示意他别说话。 江耘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玉米,绝对是好种又高产的农作物啊。慢慢想,好好想。 “这不就是狼牙棒么?”史涛兴奋的叫道。 江耘刚刚喝进的一口水猛的喷了出来。大哥,你玩我是吧? “就是这个,我当初还说,这东西象极了中原的狼牙棒!那是在占城一个靠港的小村子看到过,本地的渔民出海捕鱼,船沉了,大伙快不行的时候海面上漂来一个破舢板,他们因此而得救。便认为这条小舢板是海神赐予他们的礼物,回来之后便小舢板供奉起来。除了那条破船板,还有船上的一些器具,好象有石斧,木棒之类的,其中就有数个你画的东西,色泽金黄,头顶有须,象极了狼牙棒。”史涛一口气说完,看着茶水淋漓的江耘。 江耘听得兴奋,那一定是中、北美洲一艘失事的渔船,在洋流和风向的作用下横渡太平洋,来到这里,恰巧被占城的渔民拾获。然而,他们却不懂得玉米的用处,仅仅将他供奉。 “史先生,何时见到的?”江耘失态的拉住史涛的衣袖。 “大概是前年。” 前年,应该尚能用,那些个占城渔民将玉米供奉在庙中,既避免了它日晒雨淋,接触土壤,又因为庙内香火环绕的环境保持了玉米的干燥,却不知因此失去了开采这个巨大金矿的机会。这,难道是上天赐予我江耘的礼物? 想到此处。江耘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冷静地问道:“史大哥的船队何时再去占城?” “年前还会有一趟,江大人可是要那狼牙棒?时隔三年,谁知道那些渔民是否还保存着?既便有,他们亦将其作为天赐之物,如何卖得?” “史大人,可有笔墨?”江耘急道。 史涛不知其意,看他急切的样子,便挥了挥手打小厮去取。 江耘不停地在厅中踱步,口中说道:“史先生,我不管你是买是抢。请务必将其带回。若是此物能种活,与我大宋万万百姓,可是功德无量。” 不多时,小厮已取来笔墨。江耘一把拿过,刷刷刷写下了一张欠条,却是白银一千两。 史涛哈哈大笑,随手拿过欠条,说道:“史某做了一辈子生意,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客户。江大人爱民之意,史某尽知。说一句矫情、唐突的话。江大人,我很欣赏你。” 江耘乐呵呵的笑道,搓着手,没有说话。 “所以,请江大人也不要以虚节待某。钱财如某,早已不再重要,史某更希望的是想看看江大人口中的别样风景。”说完,将手中的欠条撕得粉碎,抛向空中。 纸屑飘飞中,史涛拱手致意,轻声道:“史某亲自走一趟吧。” 两日之后,史涛回访江耘,带来了很多礼物,并极力邀请江耘去他府中小住,江耘谢绝了他的好意,感谢道:“史兄客气了,江耘本是路过杭州,待办妥手头上的事情便要启程赴任了。” “江大人皇命在身,史某也不便强求,在下在杭州城略有薄面,不知大人尚有何未办妥之事?”史涛真诚说道。 江耘见他言语真挚,也不再客气,说道:“说来见笑,在下京城的一位朋友托我在杭州城寻访些上等的字画,这几日便忙着此事。” “城中书画铺之中,都未能中意吗?” “江耘那朋友,眼界甚高,非寻常书画所能入眼。这前朝名家之作,甚是难寻啊。打听之下,得知这杭州城的南山与瘦竹先生字画甚好,却也是无处可寻。”江耘解释道。 史涛“喔”了一声,沉吟道:“想来江大人少年功名,这诗词歌赋,应该刘不错吧?” 江耘奇道:“好是如何,坏又怎样?” 史涛微微一笑,说道:“若是作得好诗词,或者有办法。” 江耘来了兴趣,问道:“史兄,愿闻其详。” “江大人可听闻过杭州城的薛奇辅薛大家?”史涛道。 江耘摇摇头,说道:“不认得。” “当日蔡京闲居杭州城之时,便在他家要了重屏会棋图去。”史涛道。 江耘明白了,原来蔡京献给赵佶的重屏会棋图就是从他手中拿出去的。薛奇辅想必是个书画收藏家,只可惜我不认得,史涛既便认得,恐怕也不一定能买走他的珍藏之物吧。 见江耘低头沉思,史涛接着说道:“史某因为常年行商海外,时常与他有往来。他从我那里买过不少玉石之类,故也算有交情。前些日子他正好了请贴。遍请杭州城的名流大家富商权贵,相约在他的园中赏梅,听说,刚得了一幅好画。” “我明白了,史兄的手中是否也有一张请柬?”江耘眼睛一亮。 “正是,近日想必还会有一场大雪,赏梅的日子便定在三日之后,江大人可与我同去,薛大家素爱交游。江大人风趣潇洒,想必能对他的胃口,适才我问江大人诗词如何,便是此意,读书人的场合,终归少不了那些东西。” 江耘听得频频点头,心中暗笑不已:“又开派对?真正的派对之王在这里呢。小样,把画儿包好,等我来拿。” “哈哈,史兄,你真是我江耘的贵人,无论是狼牙棒,还是名家书画,还没想到你有什么办不了的事情!”江耘搂着史涛的肩膀哈哈大笑。 史涛怎么说也三十五六七八九岁的年纪,被江耘略显失礼又亲密的举动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加上江耘一番奉承话说中他心中痒处,让他心中充满感慨,只有两个字:真诚。 “江大人,请恕史某直言,您太不象个官爷了。史某一生行商,江大人却能折节下交,在下受之有愧啊。” “史兄什么话,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江耘摊开双手说道。 史涛大乐,笑道:“好,好,史某也不客套了。大约半个月后,南面海上的大风期一过,船队便可以走了。江大人所托之事,敬请放心,史某一定尽力搜寻。” 两人又谈了一番,从他口中好好的了解了一番薛大家的性格与爱好,确定了找到“狼牙棒”之后的保存与运输方法后便相互告辞,并约定了三日之后的早上,史涛来接江耘共同前往薛府观雪赏梅。 第121章杭州名媛 不出所料,待到第二日。杭州城果然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来,众人初尝雪景,均兴奋非常,笑闹着在客栈的空地上堆起雪人来。 江耘站在栏上,抬头望天,片片雪花潇潇而下,仿佛他胸中不尽的诗意,可想来想去,原创的却只有一句:啊,好大的雪啊,江耘自失的摇摇头,要讨好人家的心思。恩,得好好设计才行,避短扬长。唉,要是可以个短消息给李才女要该多好!要诗有诗,要词有词,江耘摇摇头,抛开杂念,独自站在走廊之上苦苦思索起来,时而微笑,时而皱眉。仿佛入定一般,在雪景衬托之下,潇洒非常。 直到那天晚上,江耘终于计议已定,打好了腹稿,方案定了好几套,恢复了自信满满的样子,和众人交代了明日去薛府的事情。 王烨闻言,惊喜道:“如此最好,子颜当大展神威,赢了那幅名家的画作。也好让我不用作假,睡个安稳觉。对了,可要我与你做些诗词?” 江耘白了他一眼,怒道:“这便不是作假么?我江耘胸中自有千诗万词,如何要你作来?” 李师师频频点头,维护夫君道:“正是,相公的才华人所共知,王大哥如何不知道。” 云桃亦是不甘落后,笑道:“嘻嘻,少爷十四岁便会做诗了,圆圆两馒头,大大又白白。” 江耘猛咳一声,打断了云桃的爆料,趁众人未明白过来,打圆场道:“好啦好啦,今晚早点睡啦。” 王烨吃了女人的亏,郁闷道:“十四岁?骆宾王七岁赋诗。” 当晚。江耘在床上问云桃:“云桃,后面那两句是什么?” “嘻嘻,少爷,快啦,办完事再告诉你,你躺好,云桃要在上面啦。” 崇宁二年九月初九未时(下午1点),杭州城,薛府后花园中。 园里的梅花开得正艳。虽是寻常腊梅,却种得极巧,胜在错落有致。园中的小湖之侧,一株老梅长得虬劲,枝干弯曲,居中折了下来,作探水之势,深红之梅披着大雪的轻裘与水中剪影互相掩映,深得相称之意。平地之梅或依亭而长,或靠石而生,最妙的是坡上一株最老的梅树,已长成冠网之姿,托住了一大蓬将落未落的积雪。妙趣横生,梅花的花瓣从积雪中不甘寂寞的钻出,仿佛要领略园中的闹意。 江耘的座位正好在坡下,头顶上的梅冠,让他叹为观止。 “此间风景,胜过京城梅园多矣。”江耘对着身边的史涛说道。 史涛见惯了大场面,做为一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他更在意的是来的客人,听了江耘的话,微微点头。 此刻的园中,正是来宾6陆续续进场的时候。薛府的管家正在招呼着宾客,按部就班的安排座位。江耘渐渐看出门道来,敢情我们来得早却不是好座位啊。瞧这样子,越靠近湖边越是主位。心中这样想着又随即释然,以史涛的商家身份,与薛大家的交情终归有限,能有他一份,算是不错了。 这厢边,史涛神色复杂的说道:“江大人,瞧着那些客人,几乎全不认识,薛大家怕是只请了我一位商家呵。”以他的目光老到,如何不知道他的座位次序代表了什么。 江耘坐在大梅冠之下,却是心中大定,笑着拍拍史涛的手说:“史兄勿忧,且看我赢回那彩头来。” 史涛大感惊讶,看了一眼江耘道:“江大人这么有自信?这场中,可尽是江南之精英啊。” 江耘含笑不语,心中却道:“我又何尝不是京城之精英。你这个赏梅大会规格再高。总高不过我京城的青梅之会吧。” 史涛见江耘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放下心来,频频向临桌的客人拱手致意。江耘却是不熟,也不拘束,放下身份四下打量,好不轻松。 闲睱之间,园中的月拱门外传来大笑声:“薛大家好神通,不迟不晚,正定在今日,莫不是与天公约好?这场雪下得何其逢时也。” 话音未落,一道紫色的身影越众而来,头带峨冠,紧绾着一个银色的髻,却未将全部黑系住,任其飘散下来,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身着一袭青紫色的丝绸长衫,长衫上的花纹也是别致,正是一朵朵梅花的形状。虽是大雪纷飞的时节,这丝绸长衫却被他穿出别样的风流来。再看他的面容,唇红齿白,眉目端庄,俊美非常。若说要有不足之处。只是差了一点男子特有的棱角。 那男子挂着淡淡的笑容,微微的一扫场中众人,抬手抱拳,缓缓地转了半圈,笑道:“诸位,有礼了。”声音不大,众人仿佛都感受到一般,纷纷回礼致意。 江耘远远的望着,赞道:“好俊的公子,风度绝佳,是何人物?” 史涛亦被此人的风度所折服。轻声向江耘介绍道:“江大人有所不知,此人却是杭州第一才子,6匡6匡助正,是绍圣四年的杭州解元,京城会试高中二甲。6家又是杭州城的世家大族,世家门第,又兼才高,是杭州城风头无两之人。” “喔,那现如今,官居何职?”江耘问道。 “听说是外放了一个知县,他嫌山高水远,舍不得杭州城的繁华世面,辞官不做了。”史涛解释道。 江耘听得此节,对他的好感又去了几分。适才看他面相,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少了担当。才华再高,若用来孤芳自赏,在江耘看来,却是落了下乘。那沈鸿博虽然与自己政见不合,却是自知圣贤之义,想着为国为民,抛开成败之论,也是符合士人之修养,境界比他高出不止一点半点。 那6匡被薛府的管家带到小湖边紧靠主位的座位上坐下,从身上掏出一把折扇来,自顾自的喝起茶来,并不与旁人多话。倒是有不少人近前与他寒喧,果然是头面人物。 深秋的雪后,阳光不浓不淡,夹杂着雪气照在园中,让人顿生清凉的暖意。江耘品着童子奉上的香茗,写意非常,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史涛说道:“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是一直这样坐着,我也知足了。” 史涛虽是个俗人,也觉出此间的妙处来。点头道:“不错,令人神清气爽之极。说实话,我那花园也是不小,却从未象今日这般坐过。” 江耘无意间的感叹,却引起了不远处边上一位老者的注意。那老者探过身来,说道:“这位小兄所吟之句甚妙,但依老朽之见,应以借字为佳。若以老朽之年齿,方能用偷。” “借得浮生半日闲?”江耘顿悟,连忙拱手致意道:“老先生改得好,一字之变,大改此句气势,豪气顿生。” “然也。以小兄之年少,借又何妨,借了不还又何妨?老朽一时兴起而改之,小兄思虑敏捷,闻弦琴而知雅意,难得。”那老者乐呵呵的说道。 “老先生过奖了。”江耘谦虚道。边上的史涛也向那老者颌致意,心中高兴,江耘随随便便吟上一句,经那老者一解释,连自己这个不懂诗词的人也觉出不同来,果然是少年高才。看来他刚才的自信倒不是假的。 “小兄看着眼生,以前怎么不曾见过你?”那老者笑着问道。 江耘回道:“小子不是杭州人,此番是跟着史大哥来凑凑热闹,赏些江南雪景,见识见识杭州城的风流人物。” 那老者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自便的手势,不再言语。 来人渐多,园中渐渐喧闹起来,却不显得嘈杂,应酬的小厮过来续了水,又在小湖边的主位之上铺了一层新席,场中渐渐安静下来。来了之后,一直未见到薛大家,此刻应该是他出来和大家见面的时候了吧。 果然,园中的月拱门处热闹了起来,脚步之声,众人都抬头望着那个方向,等候着主人的出场。 然而,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走出来的却是不是薛大家,而是一位绝色的佳人。 一张脸如霜似雪,洁白的无一丝瑕疵,清丽之极,连寻常的胭脂都未擦,只有额间点了一朵梅花烙。云鬓高耸,用一条素色的白绢系住,鬓角斜插着一支梅花錾之外,便再无其他的饰物,身上也是一袭月白色的罗裙及地,更显其她的腰身修长之美。肩上轻搭着的雪色白裘,平添了几分灵动之气。整个人仿佛从雪中走来,婀娜款款,如水波拂面。走至近前,朝着园中微微一福,淡淡一笑,便如这深秋的暖暖阳光,熨贴之极。 饶是江耘见多识广,识美无数,也不得不感叹。若说师师是牡丹,独具雍容之美,那么眼前这位女子便如那芙蓉,那雪中的寒梅,将圣洁之美诠释得淋漓之致。 史涛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喃喃地说道:“难道传言是真的?” 江耘听在耳里,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传言?” “你可知眼前这位女子是谁?” 江耘摇摇头。史涛凑过身来,低声道:“江大人好眼福,若是我没猜错,这位女子便是杭州城第一名ji,姜清清是也。” “喔,杭州城第一名媛?”江耘喃喃说道。我老婆还是曾经(未来?汗,这个说法更别扭)的大宋第一名媛呢。不过,以姜清清的姿色,倒的确是当之无愧。 “杭州城素有传闻,这姜清清是薛大家的女儿。但因种咱原因,两人一直不曾相认。据传这姜清清色艺双绝,却是一直未入浊流,无论何人出巨资,也不肯赎身。姜清清极喜白色衣衫,此番她出现在这里,想必已经父女相认。”史涛低声推测道。 果然,真正的主人薛大家走了出来,面向众人,眼光却一始终盯着那女子。姜清清静静的等在那里,待他走近,低扶住他的手臂,轻声唤道:“父亲。” 园中的众人轰然叫好,为他们父女的团聚由衷地高兴。这一声等待多年的“父亲”叫得薛大家潸然泪下,嘘唏不已。 第122章琴声问道 “寒梅最美,却难比此时良辰。恭祝薛大家父女团聚。”6匡大声说道,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向薛大家祝贺。 “此人倒是会讨巧。”江耘在心中评价道。在最合适的时候说出最适合的话,不简单。 薛大家歉然道:“请恕薛某不雅之状。托名赏梅,却是诓了大家来作个见证。薛某深感不安。” 上一位年长者说道:“老友说得什么话,你们父女抛开羁绊,血肉重逢,我们是深感欣慰,莫要说这些话。” 姜清清亦乖巧的开解道:“父亲,女儿素爱梅花,如何说是托名。我便陪着父亲叔伯们一起赏雪看梅,岂非乐事?” 乖女儿的一番话捧得老父亲老怀大慰,笑道:“好,好,你我父女重聚,又逢高朋满座,这不是天大的乐事么。” 台下众人俱都开怀大笑,乐呵呵地坐下。那管家见主人坐定,便示意招呼的小厮们奉上了各类杭州特有的小吃,又撤去了茶杯,换上了一壶温热的黄酒。 江耘大乐,自己坐在远处。无碍观瞻,正好享受这眼前的美食。核桃仁,莲藕糕,老菱仁,这可都是江南独有,京城吃不到的好东西。抬眼看着不远处的老者,也是和自己一般,大吃特吃,连胡须之上都沾上了些粉屑,那些坐在前面的人,只怕是只能看不能吃了。在杭州第一美人面前,你就不管不顾的吃东西? 薛大家举着酒杯,起身说道:“杭州城天降瑞雪,适逢寒梅初放,其间美景,吾不敢一人独享,今日诸位莅临寒园,让薛府蓬荜生辉,且满饮此杯,以谢天公之美。” 薛大家这一番话倒也不虚,今日姜清清坐在他身边已经让他深感上天之意了。仰饮完了杯中之酒,示意姜清清给他满上,接着说道:“这第二杯酒,薛某要敬两个人,乃是小女的琴师祥伯和6匡6才子。祥伯是我多年的好友,又是小女的琴艺之师,正是因为他的当头棒喝。让我幡然醒悟,亲情之重,胜过一切,血浓于水,这是无法割舍的。而6公子,做为小女的好友亦是多方襄助,化解我父女之间的隔膜。若无此二人之力,我父女不得相聚。故此杯酒,我先干为敬。”说完,一饮而尽,将空杯示意6匡,又向江耘这边看来。 这边,刚才指点江耘诗句的那位老者站了起来,遥举酒杯向薛大家示意,随后也一饮而尽。这一幕看得江耘暗暗吃惊,怎么祥伯这么重要的人物也坐得这么远,望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疑虑。祥伯仿佛知道江耘心意,放下酒杯后转过身来,笑道:“老朽和小兄一样,贪吃的很,不愿坐在前面。” 江耘忍俊不禁。这老头,有趣。 “祥伯,你是教她弹得琴?”江耘问道。 “她本弹得好琴。若不是为她父女之故,我也不会做她的琴师。说实话,我教不了她什么。只能说同,是老朽的琴音让她悟出了琴道。”祥伯拈须说道。 “琴道?”江耘略略皱眉,心道“又来这种玄玄怪怪的东西。琴我也听了不少了。林镇齐之琴,云娘之琴,又或者高山流水,潇湘夜雨,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罢。道是何物?琴道又是何物?” 江耘的神情被祥伯尽收眼中,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看着前台的薛大家又举起了酒杯,江耘心中暗暗好笑:“不会和自己女儿再干上一杯吧?” “这第三杯酒,”薛大家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双目已是微红“第三杯酒敬清清的母亲,愿她泉下有知。见我父女团聚,亦可瞑目。小莲,原是我错了,这些年你受委屈了。”说完,将酒缓缓地洒在地下。 姜清清亦是受了感染,泪流满面,伏在父亲的肩头,啜泣起来。此刻的她,终于对曾经伤害过她娘俩的父亲放下心防,多年的委屈随着流出的泪水消失殆尽。 到这个时候。连江耘这个局外人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想必是薛大家年青之时和姜清清的母亲小莲相恋,却因为门第之故不能厮守。小莲入了青楼或者她本身便是青楼中人,以此抚养姜清清长大。女儿虽然已经出落成大美女,母亲却已撒手人寰。而薛大家碍于世俗咸规,虽然知道姜清清的身份,却一直不愿相认。好友祥伯不忍见两人骨肉分离便授艺姜清清,用非常手段唤醒薛大家心中的父爱。而6匡则在姜清清这边说合。两相使力,父女终得已团聚。想必此时的薛大家,心中的悲痛与欣喜,情真意切,已然不可言表。 6匡走上前去,轻轻的拍着姜清清的秀背,柔声劝慰道:“清清,如今云开日见,莫要过于伤心了吧。” 姜清清从她父亲肩上抬起头来,秀眉轻颦,微微一个侧身,不着痕迹地卸下了6匡在她背上的那个手,淡淡地说道:“多谢6公子。” 那姜清清虽然感谢6匡之相助,却对他略显亲昵的举动还有点不适。 薛大家倾诉完毕,如释重负,谈笑渐渐自如起来,挥洒之间。风度颇佳。 场中下一位中年男子高声说道:“薛大家,吾自友人处闻知,今年端午之期,圣上与太后在京城慧贤雅叙园中青梅煮酒以论英雄,席间精彩无数,佳作流传。今日之所,虽无佳期,然雪梅盛景,风流佳士,亦是我杭州城的盛况,故请薛大家做个主持如何?” 薛大家连连点头:“南山老弟此言正合我意。京城之盛会。我亦有所耳闻,以青梅酒之优劣,诗词之高下以分胜负,此法真是妙极。只是今日有雪有梅,却无煮酒之物,该以何定高下?” 身边的姜清清说道:“父亲,在座的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又不是专门来吃酒的,不如便以诗词为赛吧。所作之诗词,须以梅或雪为主题,但诗词之中又不许出现梅字或雪字。” “妙!”6匡将折扇一合,拍手道:“清清姑娘好提议,唯此法才能分出高下。” 徐南山亦点头赞同道:“便如姜侄女所说。在座之人,每人都须参加,不得推脱。对了,薛兄,小弟这里要为大伙讨个彩头。” 薛大家哈哈大笑,用手虚点着徐南山,乐道:“在下前几日刚得了一副好画,难得今日高兴,便拿出来作注吧,诸位意下如何?” 听得薛大家此言,下站起一位精瘦老者来,抱怨道:“薛兄何其不公也,明知老哥我诗词不行,偏偏要用这个做彩头,不行不行。” 众人却都不答应,纷纷起哄道:“莫要听他胡说。” 坐在江耘边上的祥伯笑声连连,乐呵呵的向江耘解释道:“那老小儿唤作瘦竹,是个极爱画之人,偏生又做不来好诗词,故此耍赖。” 江耘问道:“薛大家唤那人南山老弟,如此说来,杭州城的书画双绝今日都在喽。” 祥伯笑着点点头道:“薛大家的棋也是下得极好,也可谓一绝。” 那厢边,薛大家安慰瘦竹道:“画虫儿莫要作小儿之态,你且坐我边上来。横竖让你看个够。”说完,挥了挥手。管家便抬出了画架,小心翼翼的将画挂了上去。 “此画叫做山涧溪梅若以画者之眼光,实非精品,然以书者论,却是难得,此画乃唐代禇遂良之作。” 徐南山大叫道:“薛大家莫要开玩笑,禇大家何时作过画来?”说完,急步上前,细细观看起来。一看之下,果然不假,大惊道:“从题诗上来看,果然是真迹,这印章也是他常用的。瘦老鬼,怎样?” 瘦竹细细看了一番,说道:“画风凝重老练,一如其笔法,以画论,算是中等之作。山涧之梅,空灵脱跳,此画却稍显呆板庄重。不过,若是禇遂良之作,倒也合情理。” “这么说,果然是真迹,能见到褚大家的画作,倒真是难得。此画珍贵非常,这彩头够大。徐南山走下台去,经过6匡时,瞟了他一眼。显然,他以为今次6才子必能赢得此画。薛大家以此为彩头,也许是存了报答6才子的意思。 “两位既已验过真假,当知薛某所言不虚。如此,便开始吧。” 场中众人却并不着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着急着出来。江耘心中明白,越是这种场合,越先出来的大多是炮灰角色。看那6才子,便轻摇着折扇,不紧不慢的喝着茶,静观其变。 果然,离江耘不远处的一位青年男子站了起来,说道:“小生才薄,权当抛砖引玉,诸位见笑。”说完,走至场中,摇头吟道:“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园前深雪里,昨夜一枝开。” 薛大家笑道:“林公子好诗。咏梅五言,诗中未见梅字,好!”众人亦都点头,那林才子自知诗才不高,能有此反应尚算不错,拱手致意,自回了座位。 有人开了头,众人便都活泛起来,不管诗词好不好的也都作了几,有几位也不管带不带梅字或雪字,也凑了一番热闹。黄酒暖人,几杯应酬过后,都身心俱暖,其乐融融。 徐南山见未出场之人越来越少,不敢托大,走了出来,说道:“本不欲献丑,实不忍瘦竹先生悲苦,便作上一,若是胜了,那幅画便送瘦竹老先生好了。” 台上的瘦竹正一门心思的赏画,听了徐南山的话,回头骂道:“莫要送个便宜人情给我。就你这水平,只胜我半分而已。” 徐南山苦笑道:“罢,罢,老东西还不要。横竖要献丑了。” “玉瘦香浓,檀深雪散,今年只恨冬来晚。坐上客来,樽钱酒满,歌声共水流云断。南枝可插,更须频剪,莫待西楼,数声羌管。” 那瘦竹听完徐南山的词,跳将起来:“徐老弟,刚才所说之话,可要算数。” 薛大家抚掌大笑:“南山作得好词,莫待西楼,数声羌管。好,好词,以我之见,已作诗词之中,此为最佳。” 瘦竹更是高兴,乐道:“自然是最佳,最佳,还有谁没作?”说完,在场中四处找寻,待看到6匡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摇了摇头,转身去看那幅画。 江耘看得好笑,那老头,倒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连姜清清都于心不忍,低声问父亲道:“父亲,瘦竹伯父这么喜欢,不如” 薛大家苦笑一声,爱怜的说道:“女儿莫要被他骗了,他看到一幅好画都是这般样子。且不管他,祥伯何在?” “师傅又躲在后头呢。”姜清清抬眼望去,只见祥伯坐在远处,正隔着座位与一位年青公子相谈甚欢,看师傅的笑容,怕真是谈得畅兴。 薛大家远远的招手道:“祥伯,祥伯。” 正与江耘交谈的祥伯听到叫唤,苦笑一声,对江耘说道:“小兄弟,老朽失陪。” 祥伯走至场中,洒然一笑,说道:“老朽坐在梅花树下,吃吃老酒,赏赏花正好,如何喊我出来?” 6匡笑道:“祥伯坐得再远,大伙儿也得拉你出来,我们却是耳朵痒了。” 祥伯拈须笑道:“6公子莫要取笑我。梅雪之诗词我却是不会,不过适才无意之中听得一句,却是勾起了我的琴兴。诗词便不做了,弹一曲罢。” 姜清清听得祥伯此说,很感兴趣,问道:“是何句子,让您老人家手痒。” 祥伯淡然一笑,问道:“清儿,我不曾带得琴来,借你的琴如何?” 姜清清高兴道:“好啊。清儿好久不曾听过师傅的琴音了。” 不多时,琴已取来,场中搬来一方小几和一帘席子。祥伯在几上放好木琴,在席子上盘腿而坐,微微的调了弦后闭上了双眼。 一阵凉风拂过,带下朵朵新梅,雪花翩翩而下,琴声终于流淌出来,如山中溪雪融化的冷泉,静静地从山中流过,枯叶从树上落下,须臾未曾停留,随着流水蜿蜒而过,游鱼却依然冬眠,静静躲藏在水底。周遭是清冷的溪石,然而却并不寂寞,流水来来往往,终年不息,始终陪在身旁,溪底的鹅石,虽已棱角全无,却始终保持着仅属于它的洁白与明亮。 众人均已沉醉其中,不愿自拔,琴音悠闲,全无铮铮之意,一如祥伯此刻的心境。薛大家从琴声之中听出老友的关心来:放下心里放不下的,抛开心里想抛开的,此人生之大快乐。 此刻,祥伯的琴音亦涤荡着江耘的心灵,让他有所悟,流水虽柔,实乃无可阻碍。前路虽险,却是人间正道。如我之所为,是为民,是为芸芸众生,此人生之大幸福,士人之大道。便如那溪中之石,抛去棱角,却无法改变它的坚硬。我明白了!这便是琴音之道。这便是人生之道。 第123章佳人新音 想通此节,江耘深吸了一口气。全身舒畅之极,站了起来,走向祥伯。祥伯抚琴已毕,静静地坐在席子之上,并未起身。 “娱人耳目,此琴技也。洗涤身心,让人闻琴声而有所悟,此琴道之真义,然否?”江耘情不自禁的走到祥伯身后。 “孺子可教也,小兄也会弹琴么?” “我不会。”江耘摇头道。 此时,场中的众人纷纷从琴声中回过神来,赞叹不已:“祥伯真不愧为杭州城第一琴师,此曲乃巅峰之作。”一时之间,恭维声不绝于耳。 祥伯眯着双眼,自乐非常。 江耘却心有所动,想起一句俏皮话,低下头,附在祥伯耳边说道:“巅峰之作?小子却不这么认为。小子以为,祥伯最好的曲子是下一曲。” 听得此语,祥伯双眼一亮,似有所悟。饶有兴趣地抬头望向江耘。却见江耘已然潇洒的转身,回到属于他的座位去了。这一幕被台前的姜清清看在眼里,便走至场中,拉了师傅与她同座。此刻,她不再关心师傅口中的那一句诗,而是刚才那个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6匡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便越众而出,向薛大家躬身一礼,说道:“能闻得祥伯此曲,三生有幸。小生托大,此时才敢出来,只不过是想作一好词送于清清姑娘。适才见姑娘坐于梅树之下,相映成辉,灵感忽至,有所得。”说完,悠然转身,大袖一挥,踱着方步,漫声吟道: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蕊点缀琼脂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樽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此词一作,全场震惊。那瘦竹欣赏画作之际,听闻此词后叹道:这画是那小子的了。 6匡手中不知何时已拿着一枝花枝,风度翩翩地上前,将梅花枝递与姜清清道:“此花不与群花比。清清姑娘,不知能否有幸聆听佳人之曲?” 姜清清脸上闪过一抹红霞,踌躇一番,接过6匡递过来的梅花枝,淡淡一笑:“6公子美意,清清不敢推却,便为大家抚琴一曲,有辱清听。” 刹那间,场中气氛已至高氵朝,众人大呼过瘾,祥伯的琴声还未在耳中散去,6才子又是一好词,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这杭州第一美人又要献艺了。若是寻常时候,便有千金之巨,也要看佳人之心情。怎比今日,美酒当前,美景在侧。闲听佳曲看新晴。 佳人之琴音,又与祥伯不同。空灵之美依然,却让人听出跳脱之意来,仿佛季节交错,寒冷的冬日里竟然飞来一只蝴蝶,轻轻地停在枝头,扑扇了双翅,引得那未出阁的少女停下手中的针线,放轻脚步,在雪中留下纤巧的脚印。及至近前,却又不忍扑将上去,在树下徘徊犹豫。终是浅笑连连,晃一晃枝叶,放了那蝶儿飞去。积雪落下,只淋得少女跺脚连连。 “原来祥伯说得不假,她也是深谙琴中之道。想来也是,潇湘夜曲,又岂是能坐在沙之中能听的?俗世误我久矣。”江耘喃喃叹道。 琴是好琴,音是佳音,人更是绝美,扫清积雪的空旷之地,一身雪白素颜的姜清清恍若天人,独坐于场中,震惊全场。适才祥伯琴毕,尚有所克制,此番,众人早已陶醉其中,不管不顾的喝起彩来。 姜清清展颜一笑,淡淡道:“清儿拙技。见笑了。” 6匡大声道:“在6匡看来,能闻此琴音,已胜过此画多矣。” 众人纷纷附和,台上的瘦竹老先生却被刺激了:“这小子又说漂亮话。” 此时,薛大家站了起来,高声道:“诸位,今日尽兴之极。适才所作之诗词,均是上乘之佳作。然有言在先,终要分出高下来。某既为主持之人,当以公正论之,6匡6公子之词,我以为最佳,诸位意下如何?” 徐南山也赞同道:“我虽是不甘,却才有不足,6公子之词,的确远胜于我,雪,梅,佳人皆入词中,吾不及也。” 园中的众人对此也并无异议。此画属他,名至实归,理所当然。 徐南山打趣道:“画痴,今日我是尽力了。莫要怨我。看够了吗?下来吧。”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画痴瘦竹老先生赌气的站起来,气呼呼道:“不够不够。刚才说了,每一人都需作,现在还有人未作过。” 薛大家哈哈大笑,说道:“老先生,请。” 瘦竹却摇头道:“那人却不是我,是她。”说完,用手指着姜清清道。 姜清清摇摇头道:“今日本是陪着父亲赏梅,叔伯们的交流,清儿就不掺和了。” 6匡却说道:“清儿姑娘之诗词。原是不错,此时适逢其时,不如锦上添花。” 姜清清望向薛大家,父亲拍拍她的肩膀道:“清儿,难得今日高兴,你便作上一吧。叔伯们不会笑话的。” 姜清清点头答应,缓缓步入场中,从雪地之上捡起一朵落梅,低头轻嗅,眼中充满怜惜之意,顿时感怀心事,似有所悟。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清秋,忆旧游。旧游旧游进在否?花外楼,柳下舟,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黄云,湿透胭脂裘。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江耘大惊,心道:“此词绝佳,琴艺才艺,竟是双绝。只是此词最后有梅有雪,以她之才,莫不是故意?” 画痴更是跺脚连连:“我的好侄女,急死老朽也,偏偏要加两个字进去。” 那姜清清却似突然觉一般“啊呀,只顾着作词了,忘了规矩了。”说完。望向父亲薛大家。薛大家会意的一笑,说道:“小女终是差了一着。老东西,这下你满意了吧?” 画痴如何不知道那姜清清是故意的,只不过给他找个台阶而已,摇头一叹,灰溜溜地回到原来座位之中。 6匡神采飞扬,志得意满,在心中思量:“若是此时,我得了那画,再转送给清清,再让她做个人情转赠那老头好了。” “薛大家,6某不才,侥幸侥幸” “且慢。” 谁抢了我的台词?这个且慢是重中之重,乃是我苦思千年,设计好的派对杀手锏,居然被人抢了? 江耘怒了。 众人的眼光随着那声且慢转向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祥伯。 “老朽所知,尚有人未作过诗词。” 刚刚坐下安生不久的瘦竹又跳了起来,高声喝道:“还有谁?” 祥伯微微不笑,用手遥指小坡梅冠之下坐着的两人。对不起,6公子,我不是针对你,我实在很好奇,这小子是何人物? 众人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拢来,向江耘和史涛汇集过来。 江耘知道,那是舞台的聚光灯。 主角,要登场了。 画痴老先生跳着脚跑了过来,站在江耘与史涛的桌前。史涛蛰伏已久,乍然之间成全场焦点,略显慌乱,但终归是见惯海上风雨的人,马上镇静下来,缓缓的站起来,说道:“瘦竹老先生好,久仰。” 瘦竹老先生却是个急性子,一把拉住史涛的手,说道:“别久仰了,快快做诗,气气那个狂小子。”他也知道,那画终归不会属于他,只是他觉得很不痛快,凭什么所有的风头都被他占了。 “他这么俏,他这么鸟,老先生很不爽吧?”江耘仍坐在座位上,突然蹦出一句话来。这里离场中尚有一段距离,也不怕被人听到。 瘦竹愕然回头,怔怔地盯着江耘一阵好瞧,旋即明白这句古怪的话,哈哈大笑,猛得点头乐道:“对极,对极。” 史涛被瘦竹拉住手,却是觉得无比尴尬,原本想向他解释自己不会作诗,怎奈被性急的瘦竹拉向场中。情急之下,史涛回头望向江耘求助。江耘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终于起身跟了过来。 “薛兄,尚有两位不曾作过。”瘦竹乐呵呵道。 薛大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替史涛开解道:“画虫儿,你莫要闹了。史先生乃是商贾之士,是我请来观礼的客人。”说完,冲史涛抱抱拳,略带歉意的说道:“史先生,招待不周,还请恕罪。” 史涛心中百味阵杂,既为自己能被薛大家邀请感到高兴,又为受了冷落颇感不平。早知道如此场面,还不如不来。见薛大家招呼,应付着说了几句父女重逢的喜庆话便再无话语,只想早点回到自己的座位,远离众人目光的逼视。 那6匡轻笑一声,说道:“瘦竹先生,若是称金沽银,这位兄台倒是拿手。但这评诗作词么,怕是勉为其难了吧。”言语之间,任谁都听出了话中的轻蔑之意。 史涛默默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瘦竹老先生对于眼下的场面始料不及,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鲁莽,给自己和别人所带来的难堪。 6匡却是不依不饶:“便麻烦老先生送这位兄台回去坐好吧。” 江耘对他的好感终于消失殆尽。起身之时,从地上攥的雪球从他手中抛出,划出一道抛物线,越过史涛和瘦竹,落在6匡脚前的地上,飞散成雪粉。 “今天我最帅!”江耘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双手负后,昂挺胸,阔步走向场中。 第124章心中之梅 “听这位公子话中之意。象是颇瞧不起商贾之士?”江耘傲然道。 6匡看着在他面前地上的雪团,脸色一变,却并不接江耘的话,哼了一声“唰”的一声展了折扇,一副我不想和你说话的表情。 江耘也不理他,转身面向场中,拱手一圈,说道:“史大哥今日嗓子疼,我便替他作上一。既是商贾之人,便以数字为诗,从一到万,如何?” 徐南山奇道:“可是长律?” “绝句。” “绝句?七言绝句也不过二十八字,如何从一到万?既如此,快快作来。”徐南山饶有兴趣的看着江耘说道。 江耘定了定神,吟道:“一片两片三四片。” 此句一出,众人都楞了神,心中想到:“如何来了个傻子?”低声议论之声四起。 “五六七八九十片。” 全场哗然,众人终于忍耐不住,笑出声来。史涛面色灰暗,今天这个丑是出定了。瘦竹老先生于心不忍。出言提醒道:“小兄,也许你没听清,今日须以梅雪为主题。唉,都怪我,都怪我。” 台上的姜清清亦皱起了眉头,瞧这人模样,也是个端庄公子,如何如此不晓事。回头目的地他的师傅琴伯,却是好整以睱,捧了一杯老酒,笑mimi的怎着热闹。 “千片万片无数片。”江耘双臂大张,做了一个拥抱天空的姿势。 场中彻底笑场,连那侍候着茶水的小厮丫环们都不例外。此时,众人们看向江耘的目光多了一份同情。 江耘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笑吧笑吧,大声笑。 瘦竹老先生没有笑,因为他就站在江耘的身边。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绝对不傻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6匡也没有笑,冷冷地看着江耘,心中已下了结论:“自取其辱。” 与众人的讥笑不同,远远的藏在一株老梅树上的司马小剑却是笑得真诚,她觉得那诗作得蛮好,那雪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史涛却想哭,江老弟啊江老弟,还有一句,作完了您跟我走吧。咱回家,这不是咱呆得地方。 笑声已过。众人安静下来,等待着江耘的离开,等待着有人来打破尴尬。 江耘摇摇头,放下双手。 “飞入梅花都不见。” 全场静默无声。史涛走过去,拍拍江耘的肩膀,说道:“很好,我们走吧。” 6匡脸上的笑容渐渐凝住,眼角轻挑,嘴角轻撇。想必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不知轻重的小子,要来挑战我的名头吧。好,我满足你。 徐南山跳了起来:“妙!化腐朽为神奇,这最后一句,可当得此评语,可谓起死回生。” 瘦竹老先生却是最高兴的,心中放下大石,笑道:“小兄果非常人,哈哈。从一到万。咏雪之绝句,诗中并无雪字,更难得以梅衬雪,相合之意甚妙。好诗。” 薛大家也点头道:“先抑后扬,神来之笔。的确难得。” 姜清清与祥伯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这个人,有意思。” 瘦竹老先生乘胜追击,说道:“依我之见,全场最佳。” 薛大家为难道:“此诗的确构思精妙,虽有点睛之笔,却有取巧之嫌,只算中上。” 徐南山亦附和道:“此诗之妙,在于从未有人作过这般的。说实话,无人敢这般作,虽然无缘获胜,却不失为开山之作。” 瘦竹却不答应:“南山谬矣。唐代乐天居士作诗之后,尝念于老妪听,以辨诗句之达练,可见诗词之作,非是追求词藻之美,而在于意境。此说亦与画道相合,作画最忌笔法繁复,满满当当,而求留白之美,小兄弟此诗,虽守门之老更亦能懂,却又平淡中见新奇,深得留白之精髓,难得的很呐。” 瘦竹老先生这一番话,说得许多人频频点头,暗暗赞同。 薛大家却不买帐,仍然摇头。 瘦竹无奈,便拉住江耘衣袖。呐呐道:“小兄弟莫要灰心,刚才是你替他作的,这次你自己作一。” 江耘微笑着点点头,嘿嘿,终于进入我设计的轨道了,惊世大作马上就要来了。 然而,边上的6匡却冷不妨的说了一句“既然这么有自信,便仍以数字为嵌。”很明显,他说这句话是早有准备的,在他看来,江耘怕是设计好的,故意在最后出来捣乱,以求哗众取宠。让你再来一数字诗,看你露不露马脚。 江耘心中却是一个“咯噔”糟了,这画没了。心中懊恼之极,脸上却不表露半分,作沉吟之状,说道:“好。” 迫不得已,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一二三枝老株,四五六片新朵,自然疏疏淡淡,何必重重叠叠。” 此诗之妙在于后半部分。疏疏淡淡,却不是重重叠叠,将雪中之梅的景色形容得惟妙惟肖,却是恰如其分,仿佛将眼前的梅雪之美转化成景象,留于尺八的宣纸之上。 全场掌声四起,众人此刻都已信服。眼前之人,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短短时间,便作出了规定之诗,并无作假之嫌。 江耘却直叫侥幸,还好自己功课做得足。两原本只是备用的诗作,这次却成了充数的,而且效果还不错。但他心中明白,此诗虽好,却是短了,只胜在清丽,却不是场面上所要的繁花似锦,要获胜怕是难了。而且看薛大家的意思,那幅画怕是6鸟人的内定之物。 罢了,横竖已经见识过了,风头也出过了,走罢。 “史大哥,我们走。” 瘦竹亦叹了口气,说道:“小兄弟,我陪你一起走,那画横竖是他的。我也不想留下来,受这鸟气。” 江耘看着他失落无比的神色,心中一热,问道:“老先生真得想得到那幅画?” 瘦竹自失的一笑,摇摇头道:“不瞒你说。这画不画的,我现在倒真的无所谓。我,我,我就是不爽。” 江耘哈哈大笑,握住了瘦竹的手,热切道:“既如此,小子便孟浪一回,让老先生爽一把。”说完,转身走向全台,朗声道:“薛大家,可否让小子代瘦竹老先生作上一?” 薛大家面现难色,踌躇着没有说话。他身边的姜清清却点了点头,在他父亲耳边说道:“父亲,便让他作吧,祥伯刚才和他相谈甚欢呢。” 薛大家见女儿表态,便不再犹豫,笑着说道:“请便。” 江耘悠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说道:“祥伯。琴声何在?” 祥伯闻言,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双手按琴,用征询的目光望向姜清清。 姜清清会意,凝视着江耘旷达的背影,清声道:“雅乐,以宫调相谐,五弦散音七徽按音起。” 祥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调了琴弦,左手按弦,右手微挑。 暂违的琴音流淌出来,恍若久别,让人直面重逢的喜悦,典雅中却深藏着激扬,仿佛江耘的胸中之意,从深深的海底浮游而上,远离黑暗的羁绊,冲破水面,耀世而出。 “梅花坞里梅花庵,梅花庵下梅花仙;梅花仙人种梅树,又摘梅花卖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祥伯的琴声渐渐低沉下来,那是一种碪破尘欲的恬淡与宁静。 瘦竹亦受了感染,,乐得手舞足蹈,冲到薛大家处,抓了笔墨与宣纸,正欲作画,却见画架上挂着那幅山涧溪梅,便急急的跑回场中,抓住徐南山,将宣纸按在他的背上喝道:“挺直了,不要动。” 徐南山素知他心性,当真一动不动,生怕打扰了他的画意。 瘦竹正是画意充沛之时,大笔挥洒,纵横开合,用墨用笔都如有神助。须臾之间,大作已完成。一把扔了笔,从桌上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酒“噗”的一声喷在画上。 大雪初睛,群山之间云雾缭绕,雪松苍翠挺拨傲立,如蛇的小径蜿蜒曲折之极,从山中迤逦而出,小径之端却有一人放歌而行,背着锄头,挂着酒壶,肩膀之上拈着一朵梅花。左边的留白之处题着江耘那梅花诗。 “好画。”江耘赞叹道。 “哈哈”瘦竹仰天长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一直不动的徐南山问道:“老鬼,好了吧?” “好了好了,”瘦竹拍拍徐南山的肩膀,相知之意尽在不言中。待他取下画来,铺在桌上,徐南山亦叹了一声:“好字!” 瘦竹颇感意外:“喔?” “老鬼,画得好那是理所当然,今番的字倒是让我眼前一亮,只怕今后书画双绝之号要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了。” 瘦竹乐得喜笑颜开,说道:“南山老弟抬举我了。可能是刚刚观摩了禇大家的手笔,又受了这位小兄豪气所染,故画意澎湃,一不可收拾。” “恭喜老先生喜得佳作。”江耘祝贺道。 “呵呵,我看小兄弟很喜欢这幅画,便送于你吧。”瘦竹乐呵呵道。 江耘颇感讶异,没想到爱画如痴的他,如今却是如此大方。 江耘笑道:“谢谢,老先生不送,小子也要讨的。” 这句话说到老先生的心坎里,惹得他开怀大笑。 “小子托大,有一句话回赠。” 瘦竹双眉一挑,问道:“喔?” “分享远比占有来得快活。” 老先生自知江耘话中之意,两幅画儿一对比,其意自明,只觉胸中畅意非常,双手一拍,叹道:“老朽惭愧了。台上台下两幅画,从前从后两个我。画里画外,看尽春秋。老朽,有所得。” 第125章清清三问 “老哥,恭喜了。”身旁的徐南山衷心恭贺道。看向江耘的目光也充满的赞赏。 台上的祥伯也笑着对姜清清说道:“徒儿,为师在琴道上有所悟之时,也象那画虫儿一般快活。从今之后,这杭州城里,瘦竹先生的画儿可要涨价了。” 姜清清掩嘴笑道:“爹爹,不如我们趁今日将杭州城里老先生的画都买下来吧。” 薛大家亦是欣喜:“看这老小孩的样子,倒真是悟出了门道。祥伯,这年轻人是何人物,短短数语,便解开了老小儿的心结?” 姜清清和祥伯用疑惑的眼光看向薛大家,怪了,不是你请来的客人吗? 薛大家解释道:“我只请了史涛一人。史先生常年行商,想来应该是他外地来的朋友,待我问问。” 那边,6匡见两人一唱一和,不将众人放在眼里,心里涌起被人轻视的失落感,正欲出言相讥,却听得薛大家在上面问:“这位公子,敢问尊讳?” “在下丹阳江耘,赴任途中路过杭州。随史先生来此见见世面。”江耘答道。 “赴任?江公子官居何职?”薛大家略有动容。 “浏阳知县。” 薛大家“喔”了一声,不置可否。6匡在心中冷笑,一个地方末职而已,给我做都不要。 在场的众人似乎都不曾听过这个名字,更不曾将他与那个名动京城的慧贤雅叙园主,大宋书报社的社长江耘联系起在一起。 “这名字好象很耳熟。”姜清清低着头若的所思。 薛大家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江公子好文才。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非有大气概不能作之。如今,老夫有花有酒,高朋满座,又有膝下之欢,夫复何求?”说完,顿了一顿,又道:“江公子的诗与6公子的词,谁更胜一筹,教老夫好生为难,诸位的意思如何?” 此时,台下一位宾客道:“江公子之诗极好,却是不合规格,诗中有梅有雪。” 江耘脸上波澜不惊,淡淡一笑,心中细细回味,果然如他所说。本是为了出那一口气,画不画的,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徐南山也惋惜道:“啊呀,果真如此。可惜可惜了。如此一来,6公子之词再无敌手。” “且慢。” 又来?这次是谁? 令江耘意外的是,这次却是6匡。 “江公子的诗,在下亦觉得豪气非常,有雪也罢有梅也罢,若是因此便判负,只怕江公子会说南人量小。便请薛大家将你我二人所作之诗词定平手,足下以为如何?” 江耘淡淡道:“平手又如何?” “你我两人再比试一番。”6匡高声道。 “呵呵,见我出风头,想必不爽了。”江耘心中暗笑。 薛大家望向江耘,问道:“江公子意下如何?” 江耘犹豫了,本来大不了不要那画,风风光光的走人。现在可好,那6匡气势汹汹,势在必夺,自己的斤两自己又很清楚。命题作文也就罢了,临场挥起来怕是要露馅啊。 瘦竹先生见江耘默然不语,打气道:“小兄弟,还记得刚才你赠我的那句话吗?” 江耘乐了,这老头,太可爱了。好。舍命陪君子,便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 场中顿时又热闹起来。在他们大多数人看来。此番比试,事关杭州士人的声誉,绝不可输给这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 “6某有一个提议,请姜姑娘出题,三局两胜,可好?”6匡说道。 “无所谓。不过诗词之类,我却是倦了。”江耘淡淡道。 这番话,若是换其他人来说,未免显得托大,偏偏江耘刚才已作了二三,这话经他出口,却俨然是大家风范。 “6某并无异议。”6匡也不含糊,傲然道。 姜清清见重担落在自己身上,不禁犹豫起来,在薛大家与祥伯的鼓励下,终于答应下来。 姜清清翩翩起身,肃立台前,看着场中二人,清声说道:“小女子却不恭,便托大一回,做回主考官,考教两位才子一番。今日之所,若是使些拳脚,怕是于景不合,便以才学比之,三题两胜。” 一番话娓娓道来,生动风趣,连江耘都笑了。 姜清清略略沉吟一番。说道:“这第一题便是,前人作易经,天有阴阳,地有柔刚,人有仁义,易卦之六位乃成,用于察之往来,窥测天机。小女子却有疑,若事事以卦论之,人之所为岂非徒劳?” 江耘心中暗暗惊奇:“果然看不出来,以她的身份,居然能问出如此深奥又富有哲理的问题来。” 正当江耘思索之际,6匡已先他一步说道:“姜小姐问得妙极。在下以为,易经之论,实乃精奇之谈。天有阳,地有刚,而人之义生,故圣人治于四方,天下之大道由此而来。趋势之所向,潮流之所往,故此斗转星移,朝代更迭,终是前进之方向。然战乱纷争。民众苦难,分分合合之际,亦无可避免,此天之阴也。大地万物,过则而易折,故大河绕之,湖泊润之,此地之柔也。虽有圣人之义,亦难掩天下万母妇人之仁。由此可知,阴阳乃调和,刚柔遂并济。而仁义得以两全。卦者之说,乃是天阳地刚,只是人生之大方向,事物之趋势,而非指示。人之所为,却是大道之求索。事物之变化万千,岂能以一卦而坐享其成或固步自封?若是如此,人生之意义何在?” 即使是站在对立者的立场,江耘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太好了,好到让他再没有别的说辞。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姜清清也频频点头,这6公子的确是学识渊博,涉猎极广,口才极好,连自己都不曾思考到如此深的层面,被他一番话剖析得清清楚楚。此刻,不由得抬头看那位江公子,不知他又是如何说法。 众人盯着江耘,等待着他的应答。与上次不同,这次的聚光灯却让江耘好不为难。在现今形势下,踌躇无异于示弱。 江耘硬着头皮,一挥衣袖,说道:“我和他一样。” 众人愕然,连姜清清都疑惑道:“江公子何意?” “我的见解和他一样,只不过被他先说了。”江耘索性厚了脸皮,双手一摊,微笑着说道。 6匡闻言,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之意,声音之大,让身旁的姜清清都不禁皱了皱眉头。 众人也都是嗤笑连连,连薛大家也是哭笑不得,坐在边上的祥伯也笑着说道:“从来没见过耍赖耍得象他这般潇洒自如。” 瘦竹老先生却有不同看法:“宠辱不惊,人已在画中。” 姜清清盯着江耘一阵好瞧,淡然道:“江公子,若是这般。却是你输了。” 6匡好不得意,折扇摇得愈紧了。江耘心里那个苦啊。 “想必江公子好惊人之语,只是这会却无准备。既然和我一样,那便算做平手吧,免得以后江公子对外人说我等欺负客人。”6匡言中之意,显然暗指江耘刚才所作的诗句是有所准备而非临场挥。 江耘淡淡一笑,闭口不言,有苦自知。 姜清清怕江耘尴尬,继续道:“第二题,便作个对子如何?清清出一上联,两位公子可分别对出下联。且听好,案上落梅香染句。” 6匡洒然一笑,胸有成竹,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说道:“此番,请江公子先来。” 江耘那个愁哇,又来命题作文,有没有电话求助?现场嘉宾也行啊。 看着6匡脸上的笑意,江耘心一横,说道:“我对不上来,6公子请。” “雪下抚琴曲含霜。”6匡干净利落的对完。 此下联无论是格律、韵句、意境都是上佳。场中众人心中大定,这次的比试,看来6才子是赢定了。 姜清清看向江耘的眼光愈疑惑,心中嘀咕道:“即使对不上来,也不用说得这么快啊,这人什么意思,看他初时才气横溢的样子,怎么象故意对不上似的。这三场比试已过了两场,一平一负,形势危急了。” 姜清清秀眉微蹙,说道:“这一局6公子胜。江公子,你若不能在最后一局获胜,便是输了。唔,最后一局,该比什么好呢?” 姜清清凝神沉思的时候,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场中众人不由得看得一呆。哪怕身处劣势之中,江耘也有欣赏的心情。唔,古典知性美。 “嗯,有了。”姜清清展颜一笑,说道:“江公子是赴任的官员,6公子亦有为官的经历,小女子便请两位断上一案吧。” 江耘大感新奇,心道:“不错,这女子的思虑倒是宽广,虽然不是我的强项,却好过那些咬文嚼字。” 6匡也是将手中的扇子一合,神情自如,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姜清清见两人并无异议,便出题道:“有一知县路过闹市,遇一卖姜老妇喊冤,告之大人经过时人群拥挤,身上的装着三十文的钱袋被人偷去,并拖住身旁的两位行人,认为其中一人趁乱偷钱。然经过搜身,此二人身上却并无钱财。请问,此案该如何断?” 此时6匡已经一胜一平,即使自己抢行答完,江耘亦无法附合他的说辞,只要自己先答,必然胜券在握,略一思量,便答道:“此案易断,卖姜老妇之钱,必然沾染生姜之辛辣味,一闻便知,此二人身上虽无铜钱,必转移至同伙身上,可将现场之人一一搜身,检查身上所带之钱,窃贼便无可遁行。”说完,淡淡一笑道:“不知江大人以为如何?” 众人均点头称是,连姜清清也不例外。6公子终是胜了。看向江耘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同情。 江耘迎着她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惋惜之意。难道自己无法翻盘了吗? 不不不,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不然。”江耘接过6匡的话头,傲然道。 6匡轻笑道:“江大人请。”无论你怎么变花样,总逃不出我刚才所设的框架。 “6大人凭什么以为那铜钱便是那两个行人其中一个偷了去?又凭什么以为是其将铜钱转移至同伙身上?”不等他回答,江耘又道:“闹市之大街,为区区三十文钱大动干戈?现场围观之人怕不下几十,若一一搜身,费时费力几何?堵塞道路,滋扰民众之过岂非远甚于这区区小钱?况且当时嘈杂,若真有人偷了钱去,尽然趁乱而走。若搜身之后找不出沾染生姜味的铜钱,6大人又该如何收场?” 这一番话不仅问得6匡哑口无言,连众人也都陷入深思。的确,江耘所说之情况,生可能性很大。 姜清清问道:“若依江大人之见,又该如何断?” “为官之道,当以治所之内民生为重,若是大案要案,的确需细加侦察,秉公而断,以安民心,稳定乡里。然此绳头小案,徒耗精力,断之未显其利,稍有不慎则得不偿失,只怕适得其反,反而令民众质疑当政者的权威和能力。此案乃是寻常小案,闹市之中遗失钱财,每天都有生的事情,若是要一一断来,一县之官又有何用?” “难道,便任之不管,甩手而去不成?”6匡微怒道。 “既然已受理此案,当然不能任之不管。若我是那知县,便判在场诸人之中,自愿出资一文铜钱以助卖姜老妈。当然,本官会拿出第一文钱。”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徐了少数几人若有所思外,许多人都纷纷说道:“胡闹,如此岂非摊派?” 江耘笑道:“如何算是摊派,只是乐助而已。一文钱,无关痛痒,宽裕之人想必不会在乎这一文钱。闹市之中钱财被盗,多半是查不清楚的。然老妇贫苦,故乐而助之。还她三十文钱后当告诫一番,钱财之物须小心藏好,莫要大意。在场众人也会花钱买个教训。所谓父母官父母官,为父母者,固然要在大事上作主,些许小事,不妨家长裁决一番,以免堵塞道路,滋扰百姓。” 6匡仍是不服,冷哼了一声,昂诘问道:“如此岂非糊涂断案?” 第126章一击而中 不理会6匡的倨傲之色。江耘摇摇头,说道:“此非真糊涂,而是难得糊涂也。” 听了江耘一番论述,边上的姜清清若有所思。其所断之案,虽大出人意外,细细思之却不得不让人信服。6匡虽然思维活跃,却失之于细枝末节,一察到底难免滋扰百姓。江耘着眼于大局,难得糊涂,以最小代价解决闹市争端,还民清静,胜负之数已高下立判。 姜清清环视场中,清声道:“这一场江公子略胜半筹,大家可有异议?” 在场众人虽然私下议论之声四起,却并无一人出来反对。 姜清清又道:“两位公子才学相当,清儿也分不出胜负来。不如你们两位各自出题考教对方,我等作壁上观,以做裁判,两位公子意下如何?” 江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轻松道:“好。6公子意下如何?”呵呵,这次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输了。你丫再人五人六的。老子出个mba的题给你做。 6匡一直赢不了江耘,渐渐地已心浮气燥,见江耘征询他的意见,也不客气,答应了下来,随即低头苦思起来:“这小子让人摸不到深浅,的确难办。诗词之作,想必已难不倒他。若再出对子,又怕胜之不武,不如,不如考他急智。” 6匡计议已定,便出题道:“甲乙丙三人同住客栈,各拿出十两银子交于伙计,再由伙计交给掌柜。掌柜算出房钱为二十六两,找回四两,让伙计送还三人。那伙计心想三人四两不好分,便自吞了一两,剩下三两还给甲乙丙三人。如此算来,甲乙丙三人各出了九两,共计二十七两,加上伙计拿走的一两,尚有二两银子是谁拿去了,请作答。” 江耘哈哈大笑,回答道:“此卖姜老妇亦能作答,何劳6公子相问。初始之时,甲乙丙三人各自拿出十两,减去所退三两。便是二十七两。这二十七两,掌柜二十六两,伙计一两。又怎么会少了二两银子?老先生,莫非是你拿了?” 江耘向瘦竹老先生打趣道,瘦竹还没有从那个圈套中绕出来,听了江耘的话,下意识的说道:“不曾拿。” 众人哈哈大笑。在外人看来,6匡的题出得虽妙,怎奈江耘思维清晰,反应极快,不曾上当。其实江耘却在心中偷笑,这种题目,又怎么会难得到我? 6匡见难不倒江耘,心中暗自气愤,黑着脸道:“请出题。” 江耘心中早有计议,见6匡应战,便双手一负,踱了几步,脸上挂着玩味的笑,盯着6匡,说道:“在下礼尚往来。也出一个类似的题目,6公子请听好。”顿了一顿,继续道:“有甲乙丙丁四个强盗在悬崖之上分赃,共有赃物为一百颗珍珠。经四人协商后达成协议,由一人提出分赃办法,若有半数或半数以上的人同意,便可进行。若不过半数,提出办法之人便将近其他人推下悬崖,赃物须重新分配,再由余下之人提出分赃办法。四人之中,并无痴傻之人,且头脑清醒,其提出分赃办法的顺序为甲乙丙丁。请问,甲强盗应该如何分赃,才能确保自己有命并且利益最大。6公子,可慢慢思量,细细作答。” 说完,江耘潇洒的一挥衣袖,坐在雪地中的草席之上,打了一个响指。难得的是那侍水的小厮仿佛知道江耘之意,快步走上来,给他斟了一杯酒。江耘轻抿了一口酒,写意非常,用手指在小几之上有节奏的叩击着,已然胜券在握。 场中的众人亦低声讨论起来,更有不少人用手蘸着酒水,在桌子上比比划划。那6匡双眉紧锁,凝神苦想,一双折扇在手中颠来倒去。显然被难住了。饶是他智商再高,也是解不了这种后世的博弈之题。 江耘四处打量,将目光停在姜清清身上。只见她掰着指头在认真的计算,脸上专注的表情让江耘看得真切。突然之间,仿佛想到了什么,作恍然大悟状,抬头向江耘看来,见江耘正盯着自己,羞涩的一笑,却不曾避开江耘的目光,勇敢的与他对视。那神情好象在说,你别得意,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江耘遥遥举杯,向她示意,那姜清清却从桌上拿起酒壶,用手指轻轻一弹,出“叮”的一声,又看向江耘。江耘心中暗笑,点点头,你答对了。丁强盗便是解开那一团乱麻的关键所在。 6匡苦思之间,正一无所得,见江耘目不转睛的盯着姜清清,不由得一阵恼怒。心一横,说道:“我若是甲,便应保命为先。所以,分配方案为:一,三十三,三十三,三十三。” 江耘施施然站起身来,说道:“看来,6公子并不适合做强盗。” “哼!”6匡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很可惜,这答案是错的。在座之人。若有谁能说出正确的答案,也算6公子过关。”江耘高声道。 这话惹得不远处的史涛好不惊讶:“怎么,到手的画儿又不要了?” 此刻的江耘却是另有一番想法,今日之情形,那画本就是薛大家为报6匡之恩而准备的,自己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让他好不为难。既然主人家不情不愿,自己又怎能强人所难。自己后来的出头,也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况且,那画儿再好也不过是一张,怎么比得上自己身边那个瘦竹老先生?若是能把他老人家诓到京城陪陪老赵,胜过此画多矣。 在江耘挑衅式的邀请下,场下众人虽然有心,怎奈对这个怪题也是无从下手,生生地看着江耘在场中走来逛去。 江耘见姜清清并未出来,心中暗感好奇:“明明知道,却又为何不答?” “反正那幅画,我横竖是不要了。”江耘心中打定主意,走了几步,来到台前的空地上,笑着说道:“适才见姜姑娘神色,似有所悟,不如说出来,大家探讨一番。” 姜清清面现红霞,嗔怒的看了江耘一眼,好象责怪他的多事。只是,在现今的情形下,已容不得她再安坐。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姜清清只得说道:“此题之难,在于人之思维定势,若是换一种角度来考虑,这题便好做了。人性本恶,何况盗贼乎?此题之关键,在于分赃不成,便要丧命。基于此,小女子以为,可以倒推。” “对极。”江耘赞道,适才他见姜清清用手指弹酒壶。出“叮”的一声,他便已经知道姜清清现了题中的关键人物丁。 “诸位不妨设想一下,若是只剩下丙丁两人,则丁将一无所获,因为无论分赃办法怎样,丙只要自己同意便等于半数,丙大可自己独得所有的珍珠,而丁毫无办法。故丁不想两手空空的话,便必须避免由丙来提出分赃办法。那么,这样的话,只要乙在提出分赃办法时给他一颗珍珠,他便有足够的理由同意。否则的话,乙被推下悬崖后丙将一人独大。现在的话,问题就很简单了,甲在提出分赃办法时,只要有两人同意便可通过,除了他自己,他只要在剩下三人中拉拢一人即可。很明显,剩下的三人中,丁是最容易最收买的,他的代价只要两颗珍珠。”姜清清娓娓道来,在关键时刻略作停留,以便大家领悟,端得是思路清晰无比。 “所以,正确的答案便是,九十八,零,零,二。”江耘总结道。 “人性之恶,竟至于此。”徐南山似有所悟,感叹道。 6匡面色灰败,木在那里,尴尬不已,盯着江耘的背影,心中悔恨非常。姜清清虽然替他答了出来,但自己,终是败了。 见众人仍在感慨思索,沉浸在题中,江耘定了定神,打定了主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江耘向前走了几步,对姜清清拱了拱手,轻声道:“姜姑娘聪明之极。那画儿本不属于我,在下告辞。”说完,扬声对着前台说道:“薛大家,江耘告辞。” 江耘卷了瘦竹老先生的画作,转身便走。众人面面相觑,只一楞神的功夫,江耘已出了月拱门,兀自去了。 史涛却被姜清清唤住,问道:“史先生,江公子可是从京城来?江耘之耘,可是耕耘之耘?” 史涛说道:“正是。”说完,朝薛大家打了个招呼,急急地追江耘去了。 徐南山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我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京城江耘,慧贤雅叙之主,书报社之长,青梅煮酒之时怒斥辽使的江耘是也!” 薛大家也是惊讶不已,喃喃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6匡向着江耘离去的方向,眯起双眼,仰着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手中的折扇却几乎要被他折断。 司马小剑舔了舔嘴唇,轻声笑道:“有趣。”一个纵身,便离了那株老梅树,几个起落,跃出了梅园。那树干受了震动,洒下片片雪沫,仿若寒鸟离林。 第127章风雪相送 第二日,杭州城仍是大雪。江耘众人却等不及。眼看着时日甚久,加上江耘昨日又得了瘦竹老先生一幅好画,留下来的理由更少,便打算午后出城,住衢州方向去。 史涛执意要赶来相送。经昨日梅园一战,两人之间大感亲近,史涛更是对江耘刮目相看,才学绝高而又极好相处,言谈随意的官爷,用来做朋友,一流中的一流。 “江大人,昨日之会,必能轰动杭州城,史某脸上也光彩的很呐。还真如江大人所说,有些人是虚有其表,花架子而已。”两人坐在马车之中侃侃而谈,窗外大雪纷飞,里面其乐融融。 江耘笑道:“史大哥说得没错。这些聚会,偶尔为之,调剂生活,助助雅兴也就罢。若是沉湎其中,江耘却以为不可,尚不如史大哥为商为贾,行谋利之事。” 史涛客气道:“由已及人,史某却不敢自夸。我之所为,也能胜过他们吗?” 江耘点头道:“然也。史大哥行商,虽是为自己谋财,却是间接创造了财富。你之船队少说也有数百人。这些人岂非因此而安生立命,养活家小?” 史涛笑道:“江大人倒是抬举我了。” 两人说话之间,马车却停了下来,驾车的车夫探进头来,说道:“官爷,后面有两辆马车,好似在追赶我们。” 江耘探出车窗,果然现一里地外,有两辆马车正急急赶来,那车夫扬着马鞭正朝这边招呼。江耘看着身边的地界,已经出了杭州城,到了郊外,再往前,便是官道了。 江耘让车夫将马车在路边停下,并吩咐道:“你去喊住前面那两辆马车,让他们稍等片刻。” 看着后面那两辆渐行渐近的马车,江耘心中疑惑,自己在杭州无亲无故,怎么会有人赶来相送? 那两辆马车终于停住,其中的一辆车帘掀起。探出一颗花白的脑袋来。不是别人,正是瘦竹老先生。 “江小兄,我们又见面了。昨**很俏,你也很鸟,老夫我却很爽哩。”瘦竹眨了眨眼,向江耘调笑道。 江耘惊喜道:“原来是老先生,你怎知我今日启程?” 瘦竹跳下车来,薛奇辅紧跟而下,拱手说道:“江公子,总算赶上你了。” 竟然还有薛大家,此时,让江耘好奇的是,后面的那一辆马车里坐的又会是谁? 果然,不出他所料,甫一抬头,便见到姜清清一身雪白,正挽着罗裙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了下来,轻跺着脚热着身子抵御风寒,瞧见江耘,微微一笑,颌施了一礼。 薛大家轻咳一声。说道:“江公子,昨日不知尊驾身份,唐突失礼之处尚请相容,薛某怠慢了。”说完,深深一揖。 江耘不敢托大,下了马车,连忙搀住薛大家,客气道:“薛大家言重了。昨日好茶好酒,景美琴美,如何说是怠慢。倒是在下孟浪了,凭着性子胡乱而为,呵呵。” 瘦竹老先生轻拍江耘的肩膀,说道:“你去之后我等才知,原来江小兄便是在端午之期怒斥辽使的江学士,是我等江南人怠慢贵客了。今日早早的赶来拜会,哪知江小兄走得急,让我们一阵好赶。” 江耘谦虚道:“小子徒有虚名,若论文采风流,断然是比不上江南俊杰的。因急着去潭州上任,风雪又阻了几日,实在等不及,今日索性冒雪而行了。” 薛大家说道:“江公子,前面不远处有个驿亭,不如再那儿小歇片刻,略作相送之意,如何?” 江耘不敢推辞,便上了马车,一行人五辆马车又赶了几里路,停在一个驿亭前。 师师与云桃不便下车。便等在车中,素手掀了车帘,微微颔,算是打过了招呼。师师娘子与姜清清目光相接,彼此留意,都惊讶于对方的姿容。 薛大家并不客套,从车上取了一幅卷轴,双手端着,郑重说道:“此画便是昨日那幅山涧溪梅,恳请江公子收下此画。” 江耘吃了一惊,推辞道:“薛大家,此画贵重,绝非相赠之物。小子昨日兴起,胡乱扰场,心中已然不安。老先生可作证,江某并无意此画。” 瘦竹老先生拈须笑道:“江小兄心性豁达,的确是为老夫出头。不过,你且让薛大家把话说完。” 薛大家说道:“江公子,实不相瞒,小女清清是杭州得月楼的头牌倌人。我父女虽已相认,奈何小女子却不愿出了艺坊,归门认祖,这亦是我难解之心结。昨日祥伯以琴声劝我。终让我放开心怀,,血脉之情,始终难以割舍。既然她不愿意宅门纠隔,我这做父亲的也不能勉强。但在那个地方,我终究是放心不下的。昨日,江公子走了之后,我与祥伯商量了之后,又征求了清清的意见,想把她送至京城的慧贤雅叙。慧贤之名,我等虽处江南。亦有所耳闻。江公子创此雅舍,实为天下欲自立之女子大开方便之门。故此,风雪之日急急赶来,便为此事而来。” 江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此父女之情,江某岂能不成全。” 向边的姜清清接着说道:“江公子,不知道小女子的琴声可入得京城名流之耳?” 江耘大笑道:“入得入得。姜姑娘若能北上,是京城好乐之人的福份。此事江耘可打包票,姜姑娘之才艺,慧贤求之不得。” 一番话说得三位来客心中大定,薛大家拱手谢道:“江公子之恩,薛某铭记在心。小女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我又放心的地方,那是最好不过了。所以,这幅画请务必收下。不然,薛某心中不安。” 瘦竹也帮腔道:“江小兄,你就不要客气了。你若不收,薛老儿反而过意不去。” 江耘摇头苦笑,心道:“这倒好,初时苦求而不可得,等到自己死了心,却是巴巴地送上门来。” 禁不住众人的相劝,江耘只得收下了那幅画。王烨却是最高兴,乐呵呵的接了那幅画,有了好画,他便不用再帮江耘作假了。 薛大家见任务完成,风雪又甚紧,便告辞道:“风大雪急,不便留客。江公子,一路顺风。” 江耘亦施礼道:“多谢薛大家与老先生一路相送。姜姑娘之事,敬请放心,待我到了潭州,便修书前往京城。” 众人陆续告辞,史涛上了车,掀起帘子道:“瘦竹老先生,且和我同车。江大人托我留了信给你,哪知你今日也来了。” 瘦竹看了一眼江耘,江耘笑道:“老先生自上车看吧。” 瘦竹潇洒的一挥衣袖。说道:“江小兄,告辞。” 姜清清本是独坐一车,走在最后,经过江耘身边时,回问道:“杭州离京城实在是远了些,不知道江公子身上可带着最新的大宋天下?” 江耘笑道:“不曾。姜姑娘以后在慧贤雅叙的园中,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大宋天下。” 姜清清略略点头,朝江耘微微一福,便径自上了车,放下了车帘。 赶车的车夫车鞭一扬,一声脆响,五辆马车各自调转了车头急驶而去,没入了风雪之中。 郊外的风雪渐渐急了起来,洒落在崇宁二年的土地上,掩盖了天地间的一切,洗涤着尘世间的痛苦和哀伤。权贵者的轻裘,贫贱者的棉衣,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散着温暖,抚平心中的骄傲与卑微。 潭州,杨老先生,我,来了。 大宋之潭州府,今日之长沙,早在春秋时期,便是楚国之战略要地。地处湘江下游,长浏盆地西侧,境内资,澧,沅,湘四水交汇,自古蛮霸,有“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之说法,可见其民风强悍。潭州府下设浏阳,澧,株,湘,潭五县。江耘任浏阳县知县,这让他有了自己的一方治所,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学。抛去对赵佶政治上妥协的无力感,江耘对这个大老板相当感恩。不管怎么说,他对江耘真的不错,虽然不曾言听计从,总算是颇为照顾,圣眷依旧。那么,好吧,我会回报你的,就从潭州开始,就从浏阳开始。 江耘带着家小,一行数人自岳州上岸之后略作休整后沿着官道南下,只两日的路程便到了潭州府,在府衙之中见到了仰慕已久的杨时杨知府。 杨老先生年近花甲,须略白,但腰板挺直,目光锐利,气度辽阔,并无丝毫的垂暮气象。在他身上,江耘现如何变老真的是一门学问,作为一个男人,能优雅的老去,需要的远非是时间那么简单。才学与阅历在他的身上慢慢积淀,褪去了他的浮躁与傲慢,仅剩豁达与从容之气。 “如果人非老不可的话,那一定要老的象他那样。翟大哥身上也是这般气度,或许几十年前的苏东坡,司马相光,范仲淹也是象他这般吧,此大宋之风雅雍容也。”江耘在心中暗赞道。 “江大人,来迟也。”杨时说道。 江耘回过神来,拱手施礼道:“杨大人恕罪,离京之后回乡探了亲,又奉圣上之命,途经杭州,路上耽搁了。” “成家而后立业,以江大人年齿,已然晚了。呵呵。”杨时说道。 “呃”江耘被他说中,不好意思起来,心中却不免嘀咕,这老头,好神通啊。这么快就知道了。包打听么? “游师弟已给我来了信,告知你的详情,他素知我性情,怕我为难你延误上任之期。”杨时解释道。 江耘心中温暖。恩,定是贺老哥的未雨绸缪。 “多谢杨大人不怪之罪。江耘终归来迟了。” “无妨,此时正是年底,漕运已毕,开春又尚早,并无多少政事。只有一事,老夫需通报于你,新拟的条令已在境内施行。”杨时说道。 江耘问道:“杨大人所指何令?” 杨时长叹一声,抚须叹道:“官府所定之耕牛税。自嘉佑以来,贷牛与民,而荒田尽僻,大省民力。然年长日久,牛死犹收租,农户不堪重负,称之为“枯骨税”我已全数免除。” “免得好,江耘并无异议。若依我之见,可再拟一法令,若耕牛产仔,可补贴饲料若干,以鼓励农户饲养耕牛。我一路上行来,现许多北方商户从南方贩牛,可见其耕牛之缺。若此令得行,农户,商户,国家三者均受其益。”江耘说道。 “善!”杨时赞道“老夫亦有此意,然耕牛税已废,治下光税金一项少了七八百贯钱。” 江耘在心中换算着八百贯钱的具体价值,沉吟着说道:“今年漕运已毕,待明年我在浏阳便试行新制,总要拼搏一番,以河南县之贫廉,我就不信在潭州这个富庶之所” “游师弟亦是极力推荐你所说的新制,信中洋洋万言,看得老夫心中直打鼓,依老夫之见,以法太过,急进了。” 江耘说道:“杨大人,其实” 杨时打断道:“这样罢,你开春之后去浏阳县施行,以观成效,我不会妄加阻挠,若有成效,老夫也不会看不见,但所需上缴漕运的钱粮不能少了半分,江大人之意如何?” 江耘大喜,眉开眼笑道:“多谢杨大人。” 杨时点点头,说道:“江大人所提耕牛补贴之法,老夫亦准之。游师弟所言非虚,江大人爱民之心,不输老夫。好了,今日江大人初临潭州,老夫还不曾为你接风,请。” 江耘大笑道:“杨大人客气了。走,吃酒去。对了,杨老哥,程门立雪之时你到底是站在雪中还是屋内的?” 杨时眉头大皱,对于江耘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好不舒服。更让他烦恼的是耳边的喋喋不休:“还有还有,杨老哥当时那话说得太漂亮了,若是知心的好友,便洗个澡去吧。太强了,你那时多大年纪?” “皇上圣明啊,让他做了浏阳知县而不是我的副手,要不然,每天在我这里晃悠,勾肩搭背的,唉”杨时心中感慨非常。 第128六字真言 “师师,你知道吗?我的俸禄足足有三十贯钱。粮二石,哈哈。从今往后,你可是大富婆了。”夜里,江耘搂着师师暖乎乎的身子说道。 “很多吗?慧贤雅叙赚得也不少啊,怎么没见你这么高兴?”师师轻轻地挠着江耘的胸膛说道。 “那不一样,那里赚得是有钱人的钱。这次可不一样。这些都是黎民百姓的血汗钱。”江耘感叹道。 “哼。相公能这么想,师师也很高兴。只是,要一直这么想才好。”师师鼓励道。 “怎么你也不相信我?”江耘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初为父母官,大多如此,戏文看得多了。”师师偷笑道。 “好啊,你敢小看我,看我饶不饶你。”江耘双手游动,**娇妻。 “相公别闹了,说到钱财,我们倒是不缺。”李师师转移江耘的注意力,说道。 “恩,我知道,从京城带了不少呢。” “京城带了约有三百贯,从家中出来时,云桃告诉我。带了足足一百两黄金。” “啊?这么多?我家这么有钱?”江耘惊道。一百黄金,一千贯钱啊。 李师师掐了江耘一把,斥道:“说得什么混话。老夫人得知你出仕为官,心中高兴拿出钱财来,便是希望你为官清廉,造福百姓吧。” 江耘心中涌起一股温情,搂住师师道:“你放心,过几日潭州事了,我们便去浏阳上任,知县夫人请监督我,让我做一个好官吧。” “监督便监督,你且把你的爪子拿开,啊,呜” 崇宁二年十二月初四。从潭州到浏阳只需一日路程,告别杨时杨大人,约定了每月的十五回潭州处理所需的公务,江耘便如出笼的鸟儿,沿着官道一路向东,只中午时分,便进入了浏阳的地界。时逢深冬之际,路边的农田俱都枯黄破坏,一片萧瑟景象。有心找几个农人询问一下民生,走了半天却不曾现田间有人。 “江大人稍安勿燥,若有疑问,可问老朽。”马车之中,见江耘心急的样子,张顺德呵呵笑道。 “张大人。这浏阳的情况恐怕不是太妙啊。”江耘担忧道。 “非也,老朽却不这么认为。江大人一路行来,这车上颠簸如何?”张顺德笑问道。 “没什么感觉啊。”江耘奇道。 “这就说明,路修得尚是不错。前半日是在潭州境内,后半日却在浏阳县。一县民生之好坏,一看路,二看田间水利,三看农人之色。前两样,江大人都看到了吧。”张顺德提醒道。 江耘释然道:“小子是生手,看不出门道。先前觉着游大哥与翟大哥官儿好做。如今轮到自己,真是有点不知道如何下手啊。” “江大人放心,来之前我从杨大人幕僚处掌握了一些浏阳的县情。潭州五县之中,浏阳倒是不好不坏,排在第三。”张顺德笑道。 “嗯,这我倒知道。潭州之中,潭县最好,澧县最差。浏阳去年上交漕运之数,为钱两千两百贯,粮三千石。全县共有各色田地九千余亩,大小商户二百三十余家,呵呵。”江耘笑道。 “喔。江大人做得好功课。那么,前任知县如何?”张顺德继续问道。 “杨大人并未详言,只道是任期已满,告老还乡,勘磨据说不错,定为中等,想必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吧。”江耘道。 “据老朽所知,这位李知县上任三年无甚作为,前两年的漕运之数都排在第四位,今年却上升了一位,想必是其他县的同僚给面子吧,让他走得风光。官场上的道道嘛,老夫还是略懂一点的。” 江耘听出了心思,沉吟道:“张大人的意思是” “交接之时,江大人可要细心了。对了,以后请以张师爷称呼老朽为妥。”张顺德轻声提醒道。 马车飞驶在通往浏阳县御的官道上。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有节奏的响起,掩盖了车内的平静。张顺德的几句话让江耘陷入了沉思,自己终于要面对这些闻名已久的潜规则了。打破它?以自己一己之力显然是螳臂挡车,况且这并非是自己出仕的主要目标,适应它,却是要以治下百姓之利益为代价,这又与自己的初衷所不合. “不想了,见招拆招吧。我就不信我江耘玩不转这个小小的浏阳。” 思索之间,马车已经进入了浏阳县内城。喧闹的人声响起,终于让这位浏阳知县的心热切起来。这里比不上京城,也比不上家乡的丹阳县,但这里以后归他管。 “我会让这里一切都好起来。”江耘在心中默念道。 得到通报,即将卸任的李知县早早的等在衙门口,看到江耘一行的到来。原本焦急的脸上霎那间绽开笑容,拉着身边的一位师爷说道:“终于来了,可赶上年关了。” 江耘下了车,施礼道:“下官来迟,让李知县久等了。” 李知县笑道:“不迟,不迟,能赶上回家过年便不迟。张师爷,你可与江大人的师爷办理交接。江大人,里面请。” 李知县口中的张师爷却是他身边那位,约摸三十多岁年纪,从面相上看颇为和善,并无印象中精干,老练的师爷模样。 小张师爷知道主人卸任心切,便与张顺德打了个招呼,与他前去办理交接。江耘则与李知县进了县衙。这县衙也与这位李知县一般上了岁数,稍显破败和凌乱。 那李知县即将解甲,迎来送往的心态早已淡去,并无多少客套之意,直接开门见山道:“江大人,敝县之情形,杨知府想必已经介绍的差不多了吧。本官年老多病,早就想归隐乡间,颐养天年。今日。总算可以得偿心愿了。” 江耘客气道:“李大人老骥伏枥,为浏阳县的百姓不辞劳苦,其志可嘉。” 李知县摇头道:“治下无方,浏阳县这几年不好亦不坏,倒是个养人的地方。江大人年青有为,又是朝廷的红人,下官亦为浏阳百姓感到欣慰。” 江耘客气着笑道:“李大人谬赞。下官初来乍到,又是新手,李大人可有教诲?” 李知县抿了一口茶,缓缓道:“这为官之道可大可小,这大处上么。江大人是京城来的人,下官不感言教,从小处讲,鄙县倒有三句忠言相送。” 江耘不知其深浅,不敢托大,收起心神,正色道:“大人请讲,江耘恭听。” 李知县被江耘勾起兴致,呵呵笑道:“敝人即将回乡养老,恕我恬为人师,这第一句便是,上恭。” “上贡?” “非也,恭敬之恭。以知县而言,上即是知府,在这潭州,便是杨大人。也就是说,对杨大人要恭敬,颁行的政命必须执行,交代的差事要办好,上缴的漕运要一文不少。杨大人的口碑那是不用多说的。” 江耘点头赞同道:“此言不差。” “这第二句便是,中顺。”李知县接着说道“潭州五县之知县,均为同级,相处要和睦顺同,有些事要商量着办,不然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矛盾。每个县都有每个县的难处,少不得互相帮扶。所谓福祸与共,虽不恰当但却是这个意思。以我之见,开春之新法,少不了要商量一番,才可共进退。” 江耘心中暗笑,脸上却未表露半分,继续道:“李大人,江耘谨记,请问第三句话是?” “下驭。”李知县的声调高了半分,脊背也挺直了不少。从上至下,总算让他挺直了腰杆。“一县之事,总不能亲力亲为,所治之事,犹以钱粮、断讼为重,俱可分文武。这断讼之事,文有师爷,武有捕快。浏阳地面,向来太平,无需太过劳心。钱粮之重,文亦有师爷,武有胥吏。能收上来,能运出去,便万事无忧。县里的富户,财东,缙绅,也需时时敲打。” 不能不说,这位李知县总结得极好,剖析得清清楚楚,算是当官当出经验来。 江耘道谢道:“李大人金玉良言,江耘受教。” 李知县哈哈大笑,说道:“江大人客气了。下官在这里三年。那些人都调教的不错,你明日可集合起来看看,用不用还是由江大人定。对了,钱粮漕运的耗费是一成五,县里一成,州上半成。听说西北几路州县有收两成半的。我等下属早就向杨大人提过,怎奈杨大人惜名,硬是不肯呐。这日子过得拮据。” 江耘听得明白,在心中默算:“一成五,也就是说如果收了1oooo贯的赋税钱粮,那么,这里大约9oo两是自己的,4oo多两是杨大人的。” 李知县察言观色,默契地笑道:“除去差人、师爷的钱,迎来送往的费用,足够温饱。呵呵。江大人也是官场中人,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多说了,喝茶,喝茶。” 张顺德跟在小张师爷身后走进了大厅,与江耘目光相接,微微地摇了摇头。小张师爷走到李知县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李知县点了点头,却并不说话。 张顺德说道:“江大人,交接事宜已大致办妥,除了常平仓的存粮数有出入外,其他无碍。” 江耘凝声道:“差多少。” 张顺德抬头看了一眼李知县,说道:“帐数12oo石,实存3oo石。” 第129章耕牛之税 老张师爷的一句话吓得江耘不轻。惊声道:“这么多?李大人” 李知县轻咳一声,略显尴尬,说道:“这个,江大人有所不知,常平仓的存粮,本官接手之时便差了3oo多石,此项账上可查。官场风气如此,城南尚有许多家贫户尚欠着官粮,漕运之时,本官先垫上了,呵呵。” “怎么欠也补不了这么个空缺啊。”江耘愁眉道。 李知县的脸色不好看起来,耐着性子说道:“江大人,本官今年告老,县里的同仁体谅我的难处,为了让老朽走得风光,将潭州漕运第三的位置让给我,本官亦不能驳了他们的面子,你说是不是?这亏空么,来年风调雨顺补上便是。” 江耘担忧道:“非是下官不懂规矩,开春行新法,这青苗钱俱从这常平仓里出。李大人让我如何” “江大人。”张顺德打断了他的话道“李知县也有难处,为民操劳了数十年,此次退休总要风光点的,不如我们开春之后再想点办法,邻县处也可接济点。” 李知县喜笑颜开,赞道:“老张师爷持重之言甚善。放心,没有过不去的坎。开春之后,让县里的富户和商家赞助点。邻县那边本官还有点面子,总归让他们接济点。唔,广开财源嘛。” 江耘无奈,只得点头答应,心中却痛骂这个老东西:“人走茶凉,你个退休的老匹夫有个屁面子。” 四人一番忙碌,签字画押,核对帐目,终于办完了交接。李知县是一刻也不愿多留,拿着交接文书连夜赶往潭州知府卸任。临走之时,对小张师爷道:“张师爷,本官告老还乡,不敢耽误了你的前程,湘县梁大人处我已打过招呼,你若愿意,可上他处。” 小张师爷淡淡道:“李大人有心,多谢。” 看着李知县一骑绝尘而去,江耘疑惑道:“怎么不见李知县的家眷?” 小张师爷叹道:“半个月前便走了,足足三辆大车。” 江耘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好歹把我的青苗钱留下啊。” 张顺德朝小张师爷施礼道:“敢问张师爷如何安排?” 小张师爷道:“我欲回江东的老家。” “如何不去李知县介绍的梁大人处?” 小张师爷自失的一笑,摇头道:“我却是倦了。” 张顺德看了一眼江耘,正色道:“不如先在此委屈住几日,容我等接手。” “那是自然。” 送走了小张师爷,张顺德解释道:“江大人,请恕老朽刚才独断之过。” 江耘摆摆手,说道:“我也知道只能这样。便是闹到杨大人处,也逼不出这9oo石粮食来,反坏了名声。我只是不甘心而已。你不知道,他还送我六字真言了。上恭,中顺,下驭。好贵,1oo石一字。” 张顺德一怔,笑道:“这六字直言倒说得贴切。诚然,官场俗规,就是闹到杨大人处也吐不出粮食来,反而让其他四县看笑话。对了,江大人,小张师爷做事不错,你用不用?” 江耘感到奇怪,问道:“有了您。我还要它干什么?” 张顺德沉吟着说道:“从帐簿,档案上看,小张师爷办事利索,手脚却还干净,不似混浊不堪的人,我察言观色,见他身上还存着正气。老朽年迈,新法新制俱都烦杂,只怕力有不逮,小张师爷也许是个好帮手。” 江耘点头道:“这浏阳地面的情况,怕是他最熟,我看可以。不如趁早,今晚你便和他去说说,看能不能留下来。” 当晚,江耘一行人便住进了县衙,收拾妥当后各自睡下。江耘虽然累了一天,此刻静了下来,却是睡不着。独自一人披着外衣来到院中,深冬的夜空寒冷清冽,疲惫的身躯中却有一团热火。待今晚的月色隐去,明日便会来临,他这个历史的偷渡者终于云开日见,会有一个属于他的舞台让他散光和热。 隔日,在县衙之中,江耘见到了小张师爷。昨晚老张师爷的相邀让小张师爷颇感意外,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相对于官员来说,极少留用前任的幕僚。虽说李知县告老还乡,但小张师爷仍然吃不准江耘这个新任者的意思。但接下来的谈话让他感受到了足够的诚意。 江耘开门见山道:“小张师爷可知今年耕牛税收了多少钱?” 小张师爷微微一怔,答道:“耕牛税是小税,且并未收齐,每头耕牛三百钱,全县大概在百多贯钱。” 江耘点点头,说道:“耕牛税不合时宜,百姓称之为枯骨税,知府杨大人已废除了。你整理个名册,凡收了耕牛税的农户,俱都退了吧。” 小张师爷吃了一惊,犹疑着说道:“此令在下也知道,乃杨大人爱民惜农之策。只是今日便是腊八,年关已近,粮仓本已不足,库房存银亦不过几十贯,开春之后,尚需大花费,不如待明年在颁行此令,不收便是了。想必潭州其他各县的情况亦是如此。” 江耘见他为自己着想,心中高兴,笑着道:“张师爷言之有理,但本官却有主张,耕牛税既已废除。便退了吧,此惠民之事不可轻忽。银钱之事不用担心,本官自会谋划。若是事急,本官略有家资,可先暂借与县库,等来年还上便是。” 小张师爷心中惊异,做了十数年师爷,还是头一遭听说收了赋税能退的,还是用自家的钱先垫上。实在吃不准上官之意,疑惑之间,扭头征询老张师爷的意思。 老张师爷捧着一杯热茶笑呵呵地点头。他心里可不担心,银钱嘛,他总是不缺的,要赚银钱,他也最在行。 本着为县老爷负责的态度,小张师爷建议道:“江大人,若真是要退,怎能用大人自家的钱,依小可之见,不如去县中富户处周转一下。待开春之后便可行免役法,收上免役钱之后便可还上。” 江耘却摇摇头,笑着说道:“借人的手短,况且本官初到浏阳,岂能行此自贬身份之事。此法不妥,便按我说得办罢。” 小张师爷无奈,只得点头答应。江耘轻咳一声,正色道:“张师爷,留下来协助本官如何?具体情形,想必老张师父都已明言。本官任上,欲作一番事业,正缺年富力强之人,张师爷实是本官之人选。唔,说一句托大的话,一年之后,你会有机会看到一个新浏阳。” 小张师爷胸中起伏,细细品味江耘所说,权衡良久,点头应诺道:“小可不敢推辞。” 正事已毕,老张师爷想起一事,提醒道:“对了,江大人,县里的衙役和差人们集合已毕,等着见您这个新知县呢。” 江耘哈哈一笑,站了起来,说道:“两位师爷,随我同去。” 县衙偌大的前院之中,十七八个差人们三五成群。议论纷纷,有的人在谈论新上司,有的人却在抱怨旧主人,急急而走的李知县尚欠了他们一个月的月钱。 江耘宽袍大袖,气势斐然,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院中,恭贺之声扑面而来,钻入他耳朵的却是背后小张师爷的提醒:“江大人,院中之人尚欠着一个月的工钱。” 江耘的脚步一滞,眉头紧皱,心里再次把那个老东西骂了个透,拖欠工钱,十恶不赦,也不回头,低声问了一句:“欠了多少?” “唔,大概,至少3o贯。” 江耘心中略安右手微抬,众人便安静下来,聆听新官的训话。 “诸位,这一年辛苦了。大家放心,只要做好份内的事,本官不回亏待大家。据我所知,李知县尚欠了大家一月的月银,按理说,这是本官管不了的事。” 众人一听此言,心中暗叫倒霉,把那李知县恨得要死。 “本官却知道你们的难处。所以,这本月的工钱由本官来出。时近年关,每人再一贯钱,置办些年货。” 众人俱都大喜,居然有这么好的事情,虽然不差这么一点银钱过年,但江耘的心意却让众人欣喜。 江耘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他们吃惊:“从明年起,所有的人月钱加三成,希望大家努力办事,协助本官治理好浏阳县。” 众人轰然叫好。小张师爷却心中惊诧,冷眼看着眼前景象,心中暗道:“若象你这么花销,难不成已和杨大人达成了协议,提高了明年漕运的耗费?” 江耘摆摆手,示意大伙安静,接着说道:“杨大人废除了耕牛税,本官决定退回今年本县所收的农户耕牛税,大伙协助小张师爷办好这件事之后便可回家过年,所欠的月钱,也问小张师爷领。” 众差人们轰然应诺,拉住了小张师爷讨要工钱,一时之间,围得水泄不通。江耘则拉着张顺德回了后堂。 路上,张顺德提醒道:“江大人,纵有家财,也经不起这么花销啊。” 江耘笑道:“我自有主张。等过几日耕牛税退了,我们再计议一番。走,去看看王烨的画裱好了没有,那两幅画儿却是难得的很,圣上定然欢喜,希望能在年前送到京城。” 第130章新官新法 “姑娘,活蹦乱跳的鲜鱼啊。你瞧这鱼鳞,整整齐齐,一片都没有掉” “十文。” “这可不是一般的鱼,是浏阳河里的第一鲜啊。” “十文。”云桃撇了撇嘴。 “姑娘” 云桃利索的掏出了十枚铜钱放在手心,并无多言。那小贩终于败了,摇摇头接了过去,将鲜鱼放入云桃的篮中。 云桃心满意足,施施然转身,却现一群农人们一阵风似的掠过,口中大声嚷嚷:“大好事啊,今年收的耕牛税钱要退了。” 云桃正要抱怨,飘入耳中的一句话却让他心中高兴:“知道不,来了个新知县,才有这等好事咧。皇粮国税,居然也能退。” 此刻,县衙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农人们兴高采烈,一边排队一边盘算起用退来的钱置办些年货,好好过一个年。 小张师爷一刻也不曾空歇,手中的钱哗啦啦的流出去。虽然为眼前的这些农人们高兴,但心底里一直横桓着的一个疑问却冲淡了他的喜悦。 好不容易忙完。小张师爷问身边的老张师爷道:“老张师爷,江大人这么大的手笔,莫非是明年的要增加些税目?” 老张师爷虽然不知道江耘的详细筹划,却知道小张师爷的担忧,便自信的说道:“只会少不会多,这你大可放心。若有差池,老朽自向你请罪,以谢相邀之举。” 小张师爷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在李知县手下数年,也深谙官场之中的奥秘,知县的手脚越大,花销也越大,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吃苦受难的还是治下的百姓。这几年目睹李知县在致仕之前大捞特捞,不管县里百姓死活,他早看不下去了,自觉心灰意冷,打算回乡另寻生计。交接之时,也并无推委隐瞒之意,据实相告。哪知被张师爷慧眼相中,重新上岗,碰上了这个江耘火烧得正旺的新知县。 此刻,新知县江耘正在整理着书桌上的事物,那幅山涧溪梅还有瘦竹老先生的大作以及奏折是给皇上的。那幅竹牌是给长郡主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慧贤雅叙中看到过这竹牌,她来了信兴师问罪来了。这封信是给家里报平安的。那封吗,是给游知县的,江耘将自己开春之后即将要做的事细细写了。征询两位改革先驱者的意见。最后一封,是写给她的。信里有一副四格漫画,京城的元宵之夜,灯山花海之中,千百度寻觅,灯火烂漫处她的笑,最是迷人。 江耘从怀中摸出那付骰子,轻轻的把玩着,思虑起伏,沉浸在温暖的往事之中。 云桃急匆匆地跑进来,气喘嘘嘘的说:“少,少爷,我听少奶奶说,那些退给别人的钱是我们带来的钱?” 江耘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忍禁不俊,呵呵笑道:“你心疼啦?” 云桃大急,说道:“少爷,哪有你这么当官儿的,不收他们的钱也罢,你还退给他们,还用自家的钱。” 江耘拉过云桃。坐在怀里,安慰道:“不怕,只是暂垫一下,等明天咱连本带利的收回来。你放心,少爷从来不吃亏的。” 云桃将信将疑道:“少爷还是象以前这般,身上的银子从来不过夜。” 江耘哈哈大笑:“是吗?等夜里你好好给我讲讲我以前做的好大事。” “嘻嘻,少爷,把你的手拿开啦,现在还是白天哩。”怀里的云桃娇羞难耐。 “啊呀,怎么比路上大了一号?” “嗯,啊,少,少爷,少奶奶在厨房亲自下厨,你,你放开。” 过了腊八,便是一天赶一天,快得让人数不清日子。年关将近,过年的氛围便愈来愈浓重。江耘与王烨还有两个张师爷却在县衙里忙得不可开交。一条条法令,一条条措施被定了下来。小张师爷经历了一场思想风暴。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开春之后,浏阳县将试行新制,一个全新的政治范围内的变革。 “子颜,呃,江大人,征税单都已印制完毕。大概两三天后,印刷坊便会送过来。”王烨将手中的样张分给众人。 小张师爷看着手中的征税单,上下两部分相同,俱都写着缴税人及税种。金额与年份,还有一栏画押。 “为何要两份?上下都是相同的啊?”小张师爷问道。 “这是为了防止差人们浑水摸鱼,多收少报。”老张师爷代江耘答道。 小张师爷心中一亮,总算明白当初江耘给那些差人们长工钱的理由了。转念一想,不对啊,于是问道:“还是不妥。缴税之人无处核对所交之商税啊。” 江耘微微一笑道:“我会在县衙门口展布厅里张贴全年所收之商税与纳粮数目。全部公开,一查便知。农人们虽不识字,但乡村之中总会有几个识字的读书人吧。” 小张师爷心中暗道:“这一招够狠辣,那些差人们若是知道,不知会作何感想。” 江耘问道:“两位师爷,你们看如何?” 小张师爷沉吟良久,斟酌着答道:“此法虽善,却是断了那胥吏们的财路。自古清水池塘难养鱼,如此一来,商户喜而胥吏忧,只怕出工不出力,商税难收啊。” 江耘道:“所以,我才给他们长月钱。而且,每位胥吏负责所属的那一片区域,我会按一定比例给他们提成,用作差费。若还是干不好,那便换人,我就不信找不到干这活的人。” “提成?” “呃。就是,耗费。” 小张师爷明白过来,细细思索了一番,亦觉着可行,说道:“江大人既有此决断,小可定当竭力而为。” 江耘点点头,继续道:“开春之后,在选举之事未成之前,新法总是要行的。浏阳地处南方,所适用之新法无外乎青苗、农田水利、募役、方田均税法。此四条法令,各有利弊。我们须计议一番。” 小张师爷早已做过功课,说道:“江大人,朝廷行新法,为的是强国富民,小可却以为万不可扰民。据在下所知,潭州境内其他四县之青苗法均打算以最低利率贷钱于县内富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我亦有所闻。此是放任之举,只求方便,逃避烦琐的借贷手续与风险。为了确保不亏本,那些富户必然在利息上加码。”江耘担忧道。 “我县则应简化手续,携粮带种,分成数个小组,深入各个乡村,现场借贷与民。”老张师爷说道。 小张师爷听得大惊失色,说道:“下乡?当场放贷?” “是的。本官一组,你们三人各一组,每组带五个差人,到村之后,再招些乡中的威望老者,以策粮种安全。从元宵之后,每逢五、十,各自下乡,直至春耕。”江耘说道。 小张师爷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江大人,如此一来,虽然无忧,然,官威何在?” 江耘洒然一笑,说道:“官威何用?” 小张师爷再次被击败,无奈的点头:“在下并无异议。” 老张师爷却担忧道:“青苗钱何处着落?” 江耘点点头,说道:“对。常平仓的数目绝对不够。我们且两手准备。本官年前去一次杨大人处,若能借,便借一点,若不能借,在市场上买一点罢。待过完年之后,便行免役法。” “江大人。按惯例,这免役钱是过了中秋才收的。”小张师爷提醒道。" 王烨插言道:“江大人已经计议过了。先收一部分,从富户先收。而且要核实人数,按实收。” 江耘点点头,忧心道:“此亦无可奈何之举,断然等不到中秋,只能先富后贫了。” 小张师爷明白了,这江大人的确爱民,但那些民可不包括那些富人们。 “若真能收上来,倒的确可解燃眉之急。”小张师爷赞道。 “呵呵,你放心,到时候见机行事吧。头一炮我总是要打响的。” 小张师爷心中好笑,嗬,又要亲自来,江大人这官可真不好当。 “接下去,便是农田水利法” “此事暂且先放一放,等明日们亲自去田间看一看,还有瞧瞧这浏阳河的水势。” 崇宁二年十二月二十五,傍晚。 京城的慧贤雅叙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又是一年的年假时分,伙计们陆续回家过年,园里已经冷清了许多。 印刷坊的老杜脚步匆匆,怀里揣着一份样刊,出了大门便拐进了边上的印刷坊,将报纸交给坊里的伙计,嘱咐道:“主编说了,年关将近,数量略微降点,就28oo份吧。印完了都在这儿呆着,还有谁没来的也去叫来,晚上等我回来分花红。”说完,又急急的去了。 伙计们一听,顿时炸开了锅,东家素来仁厚,每月的花红也能分个几两银子。到年关,怕是更多。几番招呼之下,立马开了工,热火朝天,分部就班的印了起来。 博闻小筑之中,书报社与园中的脑们都在。李清照安静的坐在那儿嗑着瓜子。虽然早过了时间,但她要坐在那儿,总是没有人要赶她走的。 齐玉沅已然代替了6掌柜做了上,江氏兄弟,贺暄,杨明镜,邵籍,方翌,一个不少,尚差一个急急赶来的老杜。 第131章汝辈跟否 二旨阵风似而来的老杜老讲屋内,齐玉沉轻声笑道川,二傅的精气神可是一点都不输我们年轻人哇。” 老杜羞赧的一笑,轻声站在下,脊背挺得笔直。 齐玉浇道:“杜师傅,您先来?” 老杜也不推辞,清了清嗓子,说道:“江社长走之前特意找我说过。他说待时机成熟,可采用活错字,老汉我想了想,现在差不多真是时候了。以现在每期约互四份的印刷量来说,活木字的磨损太大,印刷质量也不高,经常会有粘连,印花,漏油的现象出现,印废的报纸太多,这就是现在销量上去了,但成本下降有限的主要原因。现在的成本约七文五,我初步估算了一下,如果采用活错字,成本可以降至七文,而且印刷的质量会提高。”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邵籍补充道:“老杜那次用铅字试印,我也在场,的确是清晰不少,印刷的度也大有提高。而且明年的销量会有所增长,江社长在杭州城大出风头,连带着大宋天下的销量都翻了两番,呵呵。” 李清照冷笑一声道:“本居士若在场,安得江小儿卖弄?什么不见五陵豪杰墓,大坏韵律。” 江端友却拈着胡须笑道:“喔?老夫却喜欢这句,哈哈,神来之笔也。” 杨明镜亦频频点头道:“倒是奇怪,那天他是一个人去的啊?如何作了这么多绝诗妙词。” “想是又有贵人相助吧。”贺老哥也是不信。若是江耘在场,此玄怕是要暴怒非常。 6掌柜轻咳一声,提醒道:“诸位,我们现在是在讨论书报社的大计。” 众人回过神来,哈哈大笑,俱都回到正题,表示老杜此举可行。 老杜受了鼓舞,接着说道:“事情大多已安排妥当了,趁着过年的空闲,让人将那些常用的错字先做出来,等过了元宵便可派上用场了。” 齐玉浇点头道:“那就按杜师傅说得办吧。所须银两可来我处支用。”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因为师师走了,汴京戏院的收入平淡了些,好在那些招牌画都卖得不错,除去开支,今年二月开业到现在,竟也有劝余贯的收入。 贺暄提醒道:“玉抚勿忧,走了江夫人。明年却会来一位大牌。” 齐玉浇轻声一笑,说道:“贺大哥,据说人家是来做个琴师的。” 众人会意一笑,明白两人所说的大牌便是即将从杭州过来的杭州第一美女姜清清。 齐玉浇继续说道:“此事先不管它,按照当初定的,方大哥的奖金不少嗬 方翌客气道:“戏院这一块。离不开大伙儿的鼎力支持,方某惭愧了,哈哈。” “再接着便是书报社了,开业比戏院晚了一个月。从三月份到年底,短短九个月,可谓历尽波折。蒙两位江老先生和邵先生鼎力支持,大宋天下才有今日之局面。从最初的灶口份到如今的红口份,可以说。我等之成败与之息息相关,具体的情况不如请邵先生详谈。”齐玉流娓娓说道。 邵籍客气了一番,清声说道:“我只从我这一块做个介绍。江社长高瞻远瞩,大宋天下没有在立碑之争中倒下,反而更加壮大,这不能不说是一次机遇。时至今日。报纸的销情较大好于预期,杭州的份数已经达到劝份,一举扭亏为盈。江宁府(南京)、扬州作为下半年开辟的新点,销量也很不错。所以。明年的努力方向有三:第一,继续巩固、提高大宋天下在江南的销量;其二,开拓新市场,大名府,西京,成都,还有江大人所在的潭州,和去年的思路一样,我们暂不考虑盈利问题,推广大宋天下的理念为第一要务。其三,加强京城卖报送报服务,江社长和我探讨过,与滴水书院合作,吸收其中的贫寒弟子在课余送报卖报,并给付报酬,对此,方院长也已和我达成共识。” 方翌点点头,示意此法可行,插言道:“书院之中教格物的元教授对报纸极为推荐,整日念叨着要将自己的学说整理一下前来投稿呢。” 江端礼说道:“喔,既如此,让他拿来看看。大宋天下一视同仁,有好学识便可登堂入室,自成大家。齐狂生之例便在眼前。” 江端友也赞同道:“当初看漏了驭河八策,此番断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觉得我们作了编辑这一职,便须放宽眼界,不能再以个,人喜好作取舍。” 江老夫子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说得众人频频点头。 李清照说道:“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扩版,四个版面已经远远不够了。如邵大哥所说,江南的市场已经打开,连带着江南的投稿也多了不少,诗文盛地,锦绣文章,若是不用,未免说我们小气。寒了那南人的心。” 这句话说中众人心坎。的确,随着大宋天下的普五五及,瓢的读书人莫不以大作上报为荣,然版面有限,僧:;二,令在座的许多主编难以取舍。但大宋天下刚刚从党碑风波中缓过气来,贸然扩张,未免有一招不慎,全盘皆输的担忧。 老杜小心地说道:“各位东家,若是要扩成八版,用了活错字后我有把握把成本控制在十二文左右。但这样一来,成本就高于售价了 齐玉浇试探着说道:“如果增加的四版中,加上招牌画的话,应该能再增加不少收入的 江老夫子知道众人都在回避那个十文的价格底线,沉吟良久。开口说道:“其实我的想法和大家一样。大宋天下本是江社长所创,既然你我都无法决定,便问问他的意思如何?” 一直不说话的贺暄突然说道:“对。问一下他的意思吧。若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价格还是十文钱。但版面肯定会增加。他总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众人齐刷刷的望着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先生,看得他好不尴尬,笑着说道:“我比你们中任何一个人都了解他。” 齐玉浇打圆场道:“这件就等问了江大哥之后再议吧。方院长,你谈谈书院的情况吧 方翌点点头,说道:“滴水书院开办半年,在京城中渐渐有了口碑,那些贫苦人家都争着把孩子送进来。说是免费入学,但周围的农户送菜送肉的事情倒是经常生。邵大哥的法子很好,让那些学生在课余空闲时间送上报纸,既能增长知识,又能贴补家用。长郡主也微服来过几次,古石斋的马善马老板也捐了一笔钱,开支这一块倒是不愁,基金会的钱足够再办一个书院,诸位既然让我方某担此重任,我便要将这滴水书院办好 众人将情况都介绍得差不多了,齐玉沈点点头,总结言道:“这一年。世事变化无常,大家志同道合,同创一份事业,辛苦与乐趣均在其中,总算做的不是太坏。按照当初江大哥定的方案,我把收支算上一算。年底了,也给大家分点花红。 分配方案一出,大伙都纷纷表示待遇过于优厚,对此,齐玉浇解释道:“大伙无需客气,原本是当初定下来的,便是玉浇我,也得拿这一份钱。不然,若是江大哥知道,定然要怪我做得不好 贺暄最为痛快,笑道:“既然如此,大家便不要推辞了吧。是不是你们的是一回事,怎么花又是另一回事。江耘的那一份便托人送到浏阳去,老哥我啥事不干,也分了那么多,怪不好意思的,我拿出一部分来,算是支持浏阳县的百姓民生。”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李清照轻咳一声,拿眼去瞄贺暄。贺暄心中明白,苦笑道:“行了行了,李主编,不就欠了你十两银子么,急什么急,等会还你 在众人愕然的眼光中,李清照嘟囔着道:“足足欠了两个月。” 杨明镜试探着说道:“晚上人齐,不如玩一把了” 李清照浑身一个激灵,喜道:“此言大善 江氏兄弟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点点头,说道:“我俩不会玩,你们教我?” 6伯勤笑道:“简单之极,我去拿骨牌来说完,一溜烟的跑了,齐玉浇拉都拉不住他。只得摇了摇头,说道:“杜师傅,你且拿了银钱去坊里分了吧。若走的慢了,少不了被人拉住 老杜笑着点点头,兴冲冲的扛着银钱去了,和飞奔而回的6掌柜打个照面。6掌柜仿佛中了瘾症一般,口中念念有词:“我梭,我梭 暗夜之中的慧闲雅叙,博闻小筑的灯火透明,五六颗脑袋凑在一个,方案子四周,气氛紧张而刺激。 江端礼用手拂了拂长须,江端友心知肚明,便将身前的银子一推,摇头晃脑地说道:“老夫梭也,汝辈跟否?” 江端礼心申暗笑:“大哥好风度,我这把是顺子,已经打暗号给他了,难道他比我还大?对了,一定是三带二。” 那帮小字辈和贺暄却是傻了眼,看着江老大三个,五,一个八的牌面,一个接一个的盖上了牌,只有李清照愁眉不展的心中嘀咕:“这两个老东西在那边眉来眼去。想必已通了气。本来我这付大顺子吃定了小江老的顺子,这边又杀出个大江老来。这老头素来诚实稳重,必然吃定了我,不能跟 狠下了心盖了牌,口中念叨:“能屈能伸方为真豪杰小女子不敢造次 完胜!江老大笑嘻嘻的用手拢了银子,却不妨贺暄眼疾手快,早已揭了他的底牌。赫然是一个,四。 李清照银牙咬碎,满脸乌云。贺暄大叫:“老东西,你使诈 江氏兄弟大急:“你。你居然做出如此有辱斯文之事。 第132章美女掌柜 在洌阳的江耘却没有猛般闲情逸致,此刻,摆在他面凶难题便是明年开春的常平仓存粮严重不足。 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南方入春天来的早,一过惊蛰便是春耕的时节,青苗钱万万是要准备的。不然上负皇命,下负百姓。在此之前,县里的水利设施也是要修整一下的,还有那些嗷嗷待哺的差人。而这一切,都是要钱和粮食的,自己身家再多,也不可能供一县之需。 十二月十三日,江耘只身一人赶往潭州府,参加每月一次的碰头会。此次。杨时召集了潭州府其他四位知县,一来开个全年总结会议,二来也让那些下属见见江耘这位新来的知县大人。 十二月十五日,潭州府衙之内,江耘应酬了一上午。耳朵这边是杨大人的年终叙职报告,耳朵那边是其他四位知县的官场客套。如果不是湘县的梁知县从袖中抽出的那张纸条,江耘的心思还不会回来。 那是一张借条,盖着洌阳县的官印,足足,凶石粮食的借条。 梁知县神秘地一笑,又将借条收回袖中,说道:“江大人勿忧,那是您的上任借下的,还总是要还的,却也不急在一时。开春的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几位同僚都已通过气了,新法若行的好,年景怕是不会差,呵呵。” 江耘苦笑连连,想必又是前任做得好事,此刻他连骂娘的心思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是粮食。要是不想个对策,自己只怕有心无力受人摆布。 会后,江耘婉拒了其他四位知县的交游之请,粘上了杨时杨大人不放。 对于江耘借粮的要求,杨知府也是颇感无奈。推脱着说道:“实不相瞒。漕运的钱粮均已解运上京,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最紧的日子,老夫便是想借也无粮可调啊。” “杨大人,倒阳县的常平仓,亏空数目实在太多了,江耘难为无米之炊啊。”江耘抱怨道。 “李大人告老还乡,亏空一些总是难免的,官场上的调调老夫是见怪不怪了,你平日省些用度,补上便走了。记住,今秋的漕运要足额,夏秋之季,天灾频,常平仓也莫要空着,此老夫诚挚之言。”杨时半是安慰半是告诫。 “杨大人,你好歹从府里调一些给我,不然开春之后,农田里的水利都修不起来了。那些乡农的积极性可比往年要高啊。”江耘道。 “这又为何?”杨大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我把今年的耕牛税都退了。”江耘道。 “嗯?退了?胡”杨时一怔。旋即想起是自己签署的法令,便说道:“免除耕牛税,自然是从明年开始。你倒好。把收了的钱还退了。罢了。终究是百姓受益。” 杨时说道此处。略微有些激动,拍了拍江耘的肩膀道:“年轻人,老夫初为官,也是象你这般冲动,但终经不得时光的打熬。虽落了个薄名,但棱角已然渐去。今天底下那几个人。有多少心思放在百姓上,有多少心思放在自己的前程上。老夫心里亦是清清楚楚。 话说回来,也怪不得他们。他们若顾得了县里的百姓,便顾不上自己。唉,两难呐。” 江耘心中明白,杨大人算是有眼光的,处在他的位置的确走进退两难,既离不了那些现管的手下,又怒其不争,心中的良知和读书人的操守逼得他在寻找一个最佳的契合点。既不过分纵容,又要避免清水无鱼。 “二百石。其它的你自己想办法,若是这也难倒你,我劝你趁早回京城,在慧闲雅叙里吟吟诗吧。”杨大人伸出两个指头,悠然道。 江耘激起了性子,傲然道:“好。多谢杨大人慷慨。江耘无以为报,便受惠于浏阳百姓,明年漕运的耗费浏阳县仅收一成。你我五五分账。”说罢,昂而去。 杨大人良久才反应过来,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叹道:“臭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浏阳玩出什么新花样。” 江耘大步走出府衙。招呼着跟来的差人,急急地便要去潭州市集。他此行的目的。便是去买粮,用的自然是自家的钱。 路上的江耘没走几步,便被一位黑衣男子拦住。 “敢问安爷可是江大人?”那黑衣男子言语之间,颇为恭敬。 江耘略一打量,现不识得此人。好奇道:“正是。” “我家掌柜有请。可否移步一晤?” 江耘满头雾水,奇道:“你家掌柜是何人,本官初到此地。怕是不认得吧。” 黑衣男子道:“江大人见了便知。便在此处不远,请。” 江耘心中好奇,便随着那男子走街过巷进了一家店铺,却是一间湘绣铺子。让差人们在前堂稍候,江耘进了后堂,心中愈奇怪。 男子口中的掌柜却是一位年青少*妇,虽然梳着少*妇的髻,年纪却不大,不过二十来岁。颇有姿色,身材却尽显婀娜,江耘细看之下,却是真不认得。 那美妇轻声笑道:“江大人果然人才绝佳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江耘不知其来意。淡淡道:“掌柜找本官何事。请据实相告。” “小女子唐突,贸然相邀,还望江夫人勿怪。其实,若江大人知道小女子的名字,便不奇怪了。” 喔。敢问掌柜芳名?” 小女子叫司马倩。” 司马倩?好熟悉的名字。幕然间,出个水蛇一般的身段映入脑海,杭州遇到的司马小剑?只差一个字。 “在下在杭州倒是碰到过一个叫司马, “那是我的妹妹。”司马倩笑道。 江耘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哈哈,令妹今日可在?” “不在,连小倩也不知她现在何处。” 江耘哈哈大笑。全国这么多碑,够她毁的,想来那个司马小剑也是潇洒,神州各地,四处为家。看来。她要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破坏工作中去了。 “若是碰到令妹,代江耘问候一声,最好劝劝她,那活儿风险太高,下丁刀石刁工” 司马倩看了一眼江耘,说道:“我劝不住她,也不想劝她。那些碑。终是要毁的。” 江耘知道她姐妹俩的苦衷,长叹一声,劝道:“天下党碑,何止千百,你毁去一座,他明日再建上一座,京城崇政殿外也有一座,她毁的了么?即便毁去了,你们能毁去天下人心中石碑么?” 江耘的话显然说中司马倩的痛处,黯然良久,已是双眼微红。恨声道:“蔡京老贼,毁我义父清誉,着实该死。” 江耘知她心事,不便多言。陪在一旁默不作声,也算同仇敌忾。 司马倩回神来用衣袖擦了擦双眼,歉然道:“江大人见笑,我与小剑俱都是司马相公所收养之孤女,无力回报,只得徒做无奈之举。当日多亏江大人援手,小剑捎来信说您在潭州府上任。是位浊世公子。我便差人天天在府前候来。今日总算等到了您。” 江耘笑道:“江耘并不在潭州任上,乃是洌阳县的知县,正好今日来府衙办差。” 司马倩沉吟着道:“想必江大人在浏阳会有一番大作为?” 江耘见她口中说出这番话来,倒不象一个掌柜身份,大感好奇,笑问道:“司马掌柜,此话怎讲?” 司马倩嫣然一笑,起身说道:“江大人莫要小看了小倩小女子虽为一介小商,却也知京城与天下的大事。” 江耘拿起茶杯,轻啜一口,笑着道:“愿闻其详。” “江大人少年高才,高中二甲,拜翰林书院学士,办慧闲雅叙,演,新制一出,大惠河南百姓。是朝中新党,当朝相公蔡京之眼中钉,然否。”司马倩微侧着头。脸上笑意盈盈。 江在口热茶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惊道:“你,如何知道的那么多?” 司马倩傲然一笑,高声道:”因为我是司马倩。义父之孤儿堂所收留之人几十上百,遍布天下,虽然无钱读书博取功名。却也是自食其力,为农经商,互相帮扶。义父虽不认我们这些苦命之人,我们却视他为再生父母,我们长成之后,感念他老人家慈悲心肠,亦想着济世助人,普度众生。大宋之地。许多民间所办的孤儿堂都是我们所办,一人力薄,众人势众,我们姓司马的商户加起来力量也不远至边关,大至京城,都有涉是说起来,小妹在京城的兄长,江大人也认识呢。 “喔。是哪位?” “京城雅石斋的老板马善。其实,他叫做司马善。” 江耘脑哈,原来是他。唔,怪不得当初京城司马相公上演之时,他乐捐了不少银钱。” 司马倩谢道:“我等亦感恩江大人久矣。司马相公一戏,足显我义父之生平。江大人可谓知我义父者。” 江耘谦虚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江某只不过实事求是罢了。” 司马倩点头道:“我等兄妹只不过斗升小民,无意评述朝廷得失,且不管他新法旧法,只是这般往义父身上摸黑。又教我们做子女的如何咽下这口气。义父一生清廉为国,曾位居执宰,而如今三尺黄土未干,却遭此污谬,名节全毁,岂不教人心寒?民间有传闻。刻碑之时,连刻字的石匠都不忍动手,高压之下无奈奉命,却不敢在背面留刻者之名,可见民心之所向。” 江耘默然无语,叹道:“江某亦是因为此事而下放潭州的。” 司马倩感激道:“江大人之所为因此而触怒皇家,因而连累大人,下放潭州。小剑当时在杭州,却不曾想到您便是从京城来的江大人。” 江耘点点头。说道:“圣上立党碑,也是为了明其心志,要上述父兄之志。司马相公在元佑年间尽废新法。故而当其冲。依在下之见,这碑怕是一时半会去不掉。令妹所行之事,风险甚大,你得了机会要多劝劝她。 司马倩答应道:“嗯,我知道了,原本是些气话,便如大人所说,心中之碑如何毁去?”顿了一顿,又说道:“今日唠扰,江大人,是为了表示我等兄妹的感激之意。今后,如果江大人有什么难处,请允许我们有效力的机会。您在潭州有什么要帮忙的,请尽管直说,女子也会全力配合。” 江耘高兴道:“多谢司马掌柜。说起来,倒真有些难题。” 司马倩亦高兴道:“江大人请讲,看小妹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开春的青苗钱尚无着落,想趁着这几天买些粮食。坐镇常平仓。不然过了年关,怕是涨得厉害。”江耘为难道。 司马倩却欣然一笑,说道:“这事好办,江大人还差多少粮食?” 江耘心中暗叹她好大的口气,斟酌着说道:“数目比较大,有个五,六百石。” 司马倩沉吟着道:“的确不是小数目。潭州的商户老板我人头比较熟,买个一两再石不成问题,若是再多,价格只怕水涨船高。唔,我可再让岳州的黄大哥买些过来,剩余的便从南方调,那边秋稻熟的晚,价格要便宜一些。只是,时间上仓促一些。怕是要年后了。” 江耘大喜说道:“无妨,无妨,春耕之前便可,司马掌柜已解我燃眉之急矣。” 司马倩看见江耘神情,笑道:“江大人客气,高兴的应该是小倩才对。” 江耘望着她举重若轻的气度,大感叹服。 司马倩办完了正事,不敢多留江耘,笑着说道:“江大人事忙。倩不敢多留,不日再来府上拜访吧。” 江耘约定了粮食交接的时日,告辞了美女掌柜,心情大好,在闹市好一阵闲逛后才施施然回了浏阳。坐惯了马车。也不觉得颠簸了,反而成了入眠的前奏。一觉醒来,车已停在了县衙之外。 第133章乡绅斗智 州一卜车,一名衙役便迎了上来。 “江大人,您可回来了,衙里来了不少乡伸,两位师爷正接待着,等了有不少时候了。”那位衙役手脚伶俐的扶着江耘走下马车。 “唔,乡仲?”江耘心中不免嘀咕。 “多半是来祝贺大人上任的,嘿嘿。”那衙役眼头泛着活络,提醒道。 江耘暗暗一笑,吩咐道:“你先不要说我回来,把小张师爷唤出来。” 那衙役应了一声,忙不迭的去了。江耘站在县衙内的签房门口。思量着那些乡伸的来意,或许那个衙役说得没错,自己到了浏阳县之内,还不曾去拜望县里有名望的乡仲。倒是他们沉不住气了,主动上门。 小张哈着手从厅内走了出来,见是江耘,急忙赶了过来,问候道:“江大人回来了么,怎么不厅内坐?粮食可买到了?” 江耘点点头,说道:“不忙说这些。听说里再来了客人。” 小张师爷会意,解释道:“他们是来拜见江大人的。送了好些礼物,呵呵,江大人新来,他们总要来一趟的。” 江耘笑道:“总是要见一见的。他们先来见我,气势上终归输了半分,哈哈,走,进去。” 江耘轻咳一声,迈着方步入堂中。放眼望去,厅内大大小小的八九个乡仲尽入眼中。年纪都至少中年,衣着华贵,此时见县主来到,纷纷站起来施礼,一时恭维祝贺之声不绝于耳。 江耘连连抱拳回礼,在正中主位坐下,对左手的老张师爷笑道:“此行颇为顺利,等会再和两位师爷详谈。” 下一位中年乡仲是众人的领头之人,起身说道:“江大人公务烦忙,我等迟迟未来拜访,还望恕罪。今日我等略备了些薄礼,还望江大人不要嫌弃。” 江耘客气道:“各位乡伸父老,本官初来乍到,对这浏阳地面尚不是十分熟悉。这几日忙着料理公务,还不曾前来拜会各位,该说恕罪的应该是本官才是。” 在众人的客气声中,江耘话锋一转,说道:“今日见到各位,本官突然想起了一个笑话。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听?” 众人忙道:“江大人请讲。” “讲得是古时候的一位县官,离任之时,百姓依依不舍,诸君可知是为何?”江耘卖关子道。 “定是那县官勤政爱民,造福了一方百姓吧。”众人心中暗笑。原来江大人想做清官。 “非也,那县官却是个贪官。只不过,百姓说得好,我们刚喂饱了他,他一走,我们又得重新开始了。” 众人愕然,都摸不透江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没一个人敢搭腔,场里静默非常。 江耘摆摆手,笑道:“看来这个笑话并不好笑。诸位,本官喜欢直来直去,未有虚言,自明年起,县内之人均一视同仁,强借,摊派之事不会有,本官要求的也只有一个:谨尊法度。” 众人连声应诺,那中年男子道:“江大人素来清廉,我等亦早有耳闻,大人所要求之事,亦是我等子民的本分,断然不敢相背。” 众人之中一位老者问道:“江大人,敢问明年浏阳行的可是熙宁年间的新法?” 江耘点头道:“不错,但却有所不同。免役,青苗,农田水利,均税法,待开春之后便在全县内颁行。这免役之法。尚要在座诸位带个头啊。” 那年老乡仲道:“那是自然,我等一定带好这个头。江大人行青苗法之时,若有难处,我等亦会鼎力相助。” 江耘知道他们打的好注意,想必都已经通过了气,知道其中有利可图。春耕之时乡仲借贷青苗钱,往往以田地为抵押,贷钱与农户,收成若好,则赚利息,收成若差,农户还不上钱来,则田地转手,此民间土地兼并之不二法则。青苗法去年在江南之地试行之时,许多县往往以最低利率将官府之丰苗钱大笔的贷于那些富户乡伸以求完成规定之任务。再由那些乡伸将利息加码后再贷于农户。这个看似惠民的政策在执行过程中走样,成了中产地主兼并贫民田地的利器。 如他们所愿,江耘笑呵呵道:“如此,本官先谢过各位。开春之时,本官一视同仁,常平仓大开,想贷多少便贷多少,本县的青苗钱取得是最低利率,两成。” 此言一出,众位乡仲心中大定,原本还担心因为免役,方田均税两法,免不了破财一番,现在江耘表了态,想贷多少贷多少,这亏显然是吃不到自己头上了。 高兴之余,不免又琢磨起江耘适才的父中不嘉豁然开朗,原来。江大人是在暗示我们哩。傲谊小贡啦。 接下来的时间里,充斥着恭维声,你来我往之后,江耘还是不收他们的礼物小张师爷不免嘀咕:“这江大人唱得是哪一出,怎么连我都看不懂了。” 江耘终于忍受不住,无奈之下端起了茶杯,作送客之意。那卓乡伸只得起身告辞,临走带上了他们送不出去的礼物。此时,或许他们心中的想法极其一致:换一份更重的吧。 打走这帮人,江耘笑着对两位师爷说:“此行总算不辱使命,杨大人处借了两百石,又遇上了一位京城来的朋妾,她答应为我筹粮,总之,开春无忧矣。” 小张师爷试探道:“江大人可是欲借乡伸之力行青苗法?” 江耘会意,拍了拍小张师爷的肩膀,温言道:“想必小张师爷知道,今年江南之地试行新法,许多县为上应付皇命,俱是用得此法,只怕明年也是如此。国家,商户,富户皆得利,而民独苦。我却不然,他们要贷便贷去,只是我却不设关卡,会简化手续,方便于民。如我们上次商议的一般,下乡去贷。让老百姓从我这处贷比上他们那儿贷更方便。如此,国家,百姓得利,而他们,却是自愿借的,有借有还,利息也是不能少的。” 老张师爷听得哈哈大笑,笑声中小张师爷仍然不放心,恪守着他作为一个好师爷的本分“比他们更方便,江大人,此事怕不好办啊。” “的确不好办,但我一定会把这事办好。所以,我给那些办事的差役们都涨了工钱。”江耘含笑说道。 小张师爷终于兴奋起来,说道:“好,既然江大人这么有信心,小可亦有不少提议,还请江大人参考。” 天色渐暗,三人兴致勃勃的在厅中讨论起来,全然顾不上吃饭的时间。厅外,李师师摇了摇头,对云桃说道:“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相公了。等他肚子饿了,他自然会想到来吃饭。” 看着他专注的身影,师师的耳畔又想起了江耘曾说过的那句话:“这可不一样,这俸禄可是百姓们的血汗钱。我拿了他们的钱,自然要替他们办事。”心中不由流过一股暖流。走了,他的相公,心中有爱。 时至深夜,崇宁三年的浏阳县青苗法施行细则终于出台。青苗钱从元月始放贷,为期半年,利息为两成,县中无论贵贱,有田者俱可贷之。也就是说,若开春贷上五斗稻谷,则半年之后,需还上六斗。刨去因收成而导致的粮价下跌,两成的利率既可保证不伤民,又可保证常平仓的良性运转。 “待那些富户贷了之后,我与小张师爷还有王烨各带一队人马,下到每个乡村,现场贷粮,收了田契后再让农户在借条上画押便可,老张师爷则坐镇县衙,统筹调度。” 老张师爷笑味味道:“大善。我可以想象那些贷了稻种放在家中霉的富户们脸上表情。唔,对了,江大人,免役之法需先行。不然,到时候,那些撕破了脸的乡仲们的免役钱可不好收哇。” 江耘点头赞同道:“老张师爷老成持重,以话在理,先收了少些阻力。” 小张师爷道:“不过如此一来,若是行方田均税法之时,阻力是断断少不了的,按我们的计划,从五月起大量土地,划分田地成色,到时候,他们定然百般刁难。” 江耘沉吟道:“先易后难,变革之初,总需如此。无妨,最难的骨头放到最后嘴巴。” 三人商议已定,才现已是掌灯时分小张师爷告了声罪自去了。江耘拉着老师爷去后堂吃饭。这几日王烨忙着监制征税征粮单也是不见人影,张顺德算是半个自家人,不用避嫌,与江耘夫妇三人同桌而食。 饭毕,忙了一天的江耘虽然疲惫,却是心情大好,与师师与云桃大玩闺房游戏,一副竹牌玩得春意盎然。 此番却是江耘落了下风,以江耘之水准,如何不知道她俩做了手脚,却是装作不知爽快的大脱特脱,只剩下一条靠裤留在臀上,口中兀自大喊:“我脱了我脱了。” 云桃终于抵受不住,扔了牌走了。江耘掩上房门,往火盆里添了几根柴火,抬头去寻爱妻的身影,却早已钻进了被窝。 一过渡章节,这几日的情节略略闷了点,马上就会有好转,请大家继续支持官人 第134章龙涎之香 转眼便近年关,年的脚步日**近。浏阳县虽比不得潭州繁华,却也有些市面,南方的冬日尚不算太冷,历史上的小冰河时期也远未到来,整个冬天里一场雪都未曾下过,这里的百姓从无“猫冬”的习惯,又逢春节将至,俱都涌上市面来,置办年货。浏阳县衙地处闹市中心,衙外的公示榜贴在醒目的位置,引得众人纷纷驻足。 浏阳县来年行新法的消息便从此处扩散开去,以至街知巷闻。虽然百姓们心理早有准备,但十多年前那场“拗相公”变法所带来的苦涩记忆重新被勾起,不免嘈声嚷嚷。 “免役钱免役法,老子当年的手指剁得值,这回又派上用场哩!”一个声音吼道。 “李老二,你为了少缴那几个免役钱,狠了心剁了手指,干不了农活,老婆都跟人跑了,你还好意思嚷嚷?”众人揶揄道。 “这青苗钱又可以贷了。老子明年可再也用看那王财主的脸色了!”又一人道。 “你小子想得美,官家的钱那是好贷得?麻烦得紧。” “活可不是这么说,我瞧着那新知县象是个好官,今年的耕牛钱还退咧。”一个老者道。 “这话不假,我也退了。皇粮国税,只进不出,何时退过钱来?今年是头一遭。我退钱的时候,还瞧见新知县了,一点架子都没有,还问我今年收成怎么样。吴知县在这儿三年,你们谁见过他?” “那倒是,那倒是。”众人纷纷赞同。 王烨凑在人群中,充作一个群众演员,讲解着公示榜上的施政条例。令他惊喜的是,纯朴的百姓们总能最快地理解条例放之自身的得失,念到免役钱的征收从富到贫时,叫好声连连。青苗钱一视同仁时,却全然无人相信。 “诸位乡亲,最后尚有一句,本官保证,尽一己最大之力改善浏阳民生,建前所未有之新农村。”王烨煽动道。 众人哄然一笑,尽都散去。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只要老天爷帮忙,多交几个钱罢了,总要活下去的。 王摇头苦笑,叹道:“江耘啊江耘。这可比慧贤雅叙难上十倍啊。” 县衙之右的常平仓外,江耘和两位师爷正在清点刚刚从潭州运来的粮食。司马掌柜果然能量不小,不过短短数日,便已筹到了一百多石,此刻已悉数入库,负责押运的伙计交接完毕后死活不肯带回银子,只说老板吩咐过,待下回来一并清算。 江耘手中有粮,心中大定,笑道:“此番可过个安稳年了。”远远地看到王烨走来,招呼道:“烨兄,反响如何?” “不信者、哀叹者居多。”王烨叹道。 江耘淡淡一笑,说道:“正常,熙宁之事,苦民久矣。亲历者尚在,旧恨新仇怕是一时半会消除不了的。” 老张师爷亦点头道:“守旧容易,变革难,一家尚且如此,何况放之全县?” 正感慨间,一名衙役捂着鼻子跑过来禀道:“江大人,来了一伙人。运着一车事物来找您,这味道,实在是” 江耘数人随着那衙役向县衙大门走去,果然一阵及其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江耘心中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 “你们可是从杭州来?”江耘急问道。 “您是江大人么?我们正是从杭州来。”来人见了江耘,兴奋地说道。 “哈哈,果然来了。”江耘急跑几步,揭开板车之上蒙着的油布,入眼的是一条灰不溜秋的块状物。果然没错,这便是鲸鱼肠道之中的晶状物,这便是传说中的龙涎香,只不过现在还未有人以此给它命名。 喜极之下,江耘并不在意它极其难闻的臭味,仿佛看见珍宝一般细细观看。这块龙涎香呈树干状,长约一米,显然个头不小,若用来制成香料,只怕价值千金。 心里乐开花的时候,耳边却是来人们的抱怨:“江大人,您可不知道,一路上我们不知道受了多少盘查,好几次被人当成运尸的灵车来了。若不是事主再三吩咐,我们宁可不挣钱,也要离这个东西远远的。这儿还有事主的一封信,你过目。” “辛苦各位了。喏,我这边有几两银子,伙计们去洗个澡吧。”江耘慷慨的赏了他们几两碎银。 那几个运夫忙不迭了谢谢江耘,卸下这外大包袱,喜笑颜开的走人。 江耘右手微抬。阻止了众人们的问,说道:“暂且不要问,我一时半会和你们说不清楚,反正这个东西是个好物事,给我点时间,我会把它们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来人,先将此物放至县衙后院,注意不要淋了雨,每日翻晒。” 两位张师爷和王烨面面相觑,打死他们也不相信,就这个东西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张梓的信中,详细记载了此事物的获得经过,并告知,若是需要,此物仍可获得,毕竟龙涎香鲸鱼的肚子里都有,分别在于有大有小,却无人知道此物的用处,他日到杭州后再得知江耘会唔了史涛,亦感到很高兴。此信出之时,史先生正带队出海,若是转回来,怕是要年关了。 江耘在心中暗暗祝福史涛好运。最重要的是,那狼牙棒可要给我带回来啊。有了它,我倒真的可以大展一番拳脚的。不过,手里有了龙涎香已经让江耘深感幸运。这个东西,晒干之后,去了腥臭味,磨成粉末,便是绝佳的香料,若加入酒精调和之后再加入水,便是香水。 “唔,不要。若只是磨成香料,技术含量太低,不如做成香水。酒精好办,只需将酒中的水蒸去便可。如果是香水的话,我还可以多制作几个品种。对了,桂花,茉莉,栀子花这些花儿的香味比较浓郁,可以做点文章。” 江耘沉思着,脑中的环节渐渐清晰起来。研磨、蒸酒精、调花香,这样一来,三道工序既可以增加技术含量,又可以尽可能创造工作岗位,还可以保证分工。 “好,便这么办!”江耘一拍桌子“小桃,小桃。” “来哩,少爷,什么事?” “你马上去买几瓶最烈的酒来。”江耘吩咐道。 江耘的叫声吸引了师师,疑惑地问道:“相公,怎么了,你想喝酒么?” 江耘跳将起来,搂住李师师,在她脸上“啪嗒”亲了一口,说道:“非也,为夫的是要变一样东西出来送给你,包你喜欢。” 李师师推开江耘,皱眉道:“我不要,你先把那后院的臭东西给扔掉我就知足了。” 江耘嘿嘿笑道:“老婆,我保证,三天之后,你就会喜欢都来不及了。” 除夕之前的这几日,江耘横竖无事,推了许多应酬,专心致力于研工作。在经历了数次因温度过高而导致酒精自燃的小事故之后,终于提炼出了一小杯纯度颇高的酒精。全程参与研工作的王烨咽着口水建议道:“子颜,可否让我喝上一口。这酒,着实太香。” 江耘却不准,说道:“这次不行,能烧出这么高度的酒来,也算是一件意外现,不过,若是作为酒卖,这成本可是太高了。” 云桃拍手道:“少爷,我知道了,你是要酿桂花酒对不?” 江耘摇摇头,从云桃手中拿过那碗由干桂花加水煮成一碗的桂花水,滤去了桂花残渣,放在鼻间一闻,果然桂花香扑鼻。江耘从中舀出几勺,倒入酒杯之中,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纸包,展将开来。 虽然已晾晒了好几天,龙涎香磨成的细末仍然有一投刺鼻的腥臭味,其余三人忙不迭地捂了口鼻。江耘眉头微皱,心中也不由动摇起来,这样能行吗? 心一横,将手中的细末倒入了酒杯之中,酒杯之中沸腾起来,龙涎香的粉末在酒精的作用下起了反应,褪去了微黑之色,渐渐变成了黄白色,翻滚着在酒杯之中沉淀下去。 一缕奇香从酒杯中飘散出来,钻入在场之人的鼻孔之中,化作一脸惊异之色。 酒香已微不可闻,桂花味也是淡淡一股从来不曾间过的馥香,却是浓郁,泌人心脾,让人恨不得把鼻子浸入酒杯之中。 “此物便叫做龙涎香水,师师,你去拿个装药丸的小瓷瓶罐起来,这便是我要送你的。“江耘眨着眼道。 云桃大叫:“姐姐,拿个大点的,等会分我一点哩。” 江耘刮了她一个鼻子,笑道:“小心鼻子闻掉了。” 王烨皱着眉头,用手点了点香水,凑近鼻尖,闻了半晌:“怎么我闻着,还是有一点腥味。” 江耘极有信心,说道:“那定是因为晾晒的时日还不太久,等水分晒干,便无腥臭味了。” 王烨道:“此物可为贡品,子颜妙手生花,变废为宝,佩服。” 江耘微微一笑:“若这杯香水卖他十贯钱,你会买么?” 王烨大笑:“佳人一笑,何止千金?十贯钱,那这后院这一大坨东西,该值多少贯钱?” 白耘仰头大笑,得意之极:“现在可知我当日之言非虚?银子可以赚,还可以解决几十人的差事,哈哈,这笔生意,我定是要做上一做。”在他的心中,一个计划早已形成,这好事就交给那位司马掌柜了。 当晚,江耘小心翼翼地将三小瓶龙涎香包扎妥当,连着书信打算明日送上京城。大老板是少不了的,长郡主定然也要一瓶,当然,李才女这么臭美的人更是万万不能少,这香味怕是能醉到她心里去吧。 李师师扶着江耘的双肩,一双素手在她肩膀轻轻揉捏,脸上半喜半嗔,俏皮的神情中不乏幽怨“倒让我猜猜,这第三瓶是送给谁。” 江耘柔声道:“听老婆的,你说送谁就送谁。” “知夫莫若妻嘛,我若是你,便送给那位杭州的小妹子。”江夫人的语气似喜似嗔,让人捉摸不准。若是要抽丝剥茧,总能从爱妻的外皮中剥出一丝醋意来。 江耘大惊,连忙辩白道:“哪有,这是送给皇上的好不好?” 李师师轻笑连连,腻声道:“相公好似心虚咧。” 江耘上了她的当,反手一双抱住她,抓了过来,坐在膝盖上,不依不饶:“你又诈我,那杭州小妹子,话都不过三句,你吃得哪门子干醋,看我不收拾你。” 师师连忙计饶,双手环住江耘的脖子,用嘴哈着热气,问道:“相公,说老实话,李姑娘怎么样?” 江耘含糊道:“什么怎么样?” 李师师掐了他一把,恶狠狠地道:“莫要在我面前搪塞,我看你们两个,表面上越是看不顺眼,心底里怕是相思地紧。” 江耘嘿嘿一笑,却不作声。李师师见他神情,便柔声道:“相公,在这个世界上,若是你我之间再不坦诚,只怕没意思的紧。” 江耘颇为感动,老老实实地说道:“师师说得没错,只是她碍于门第身份,终是放不下。对此,我也有心无力。唉,一切随缘吧。有时候我想,抛开这眼前的俗事,带着你们,天涯也好,海角也罢,管她什么功名利禄,俗世陈规。” 师师将头抵在肩头,喃喃地说道:“会有这么一天吗?若我是她,便不管那么多,爱便爱了,她既然不敢,便是爱得不深,活该她受这相思之苦。” 江耘哈哈大笑,搂信爱妻道:“哪象我老婆,敢爱敢恨,快意江湖。” 情到深处,江耘的手脚又不规矩起来,却被李师师一把抓住,柔声道:“相公,今晚师师身上不方便,你去小桃那儿吧?” 江耘刮了一下她的俏脸,佯怨道:“那便早点休息好了。” 李师师却是不应,坚持道:“父母有命,为妻不敢独享相公。早日为家添丁,这可是头等大事,快去吧。” 好在江耘已然轻车熟路,角色转换地颇快,出了房间便闻到龙涎奇香,一路嗅着来到了云桃的房间,关上门的同时不禁苦笑道:“我的桃姐姐,你不会是整瓶整瓶地倒吧?很贵的。” 被窝里,云桃痴痴笑道:“少爷,快来吃桂花糕,嘻嘻。” 江耘不明就里,走近床边,奇道:“什么时节,会有桂花糕?” 云桃眨了眨眼,飞快地掀了被子,又快地盖了回去。 天呐,真的是桂花糕,又大又圆的桂花糕,桃姐姐的创意真是太好了。江耘小弟弟生气了,后果是很严重的。 后世的科学研究表明,龙涎香是具有**效果的,崇宁二年的深冬之夜,历史已经作出了狂野的证明。 第135章商业合作 川月二十,除世的爆竹大县浏**此时却是略占甘愕,火药远远不曾推广应用于民间,爆竹多是大富之家才会燃放的,浏阳小县,爆竹声并不多,过节的色彩多半是由灯笼来点缀的,一溜儿的长街两旁俱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虽是中午时分,尚未点上烛火,却也是平添喜庆之意。 江耘懒懒地坐在后院的空地上晒着午后的太阳,那制作龙涎香的原料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经过这几日的晾洒,又去了几分腥臭之味。以至于坐久了,江耘对这味道已经不再敏感。 终于要过年了,该办的事也办完了,要办的事尚要等元宵之后,等待的东西,想必都还在路上。粮食、书信,最新的大宋天下,还有,还有狼牙棒。 只打一个盹的时间,要等的东西便来了两样,美女掌柜司马倩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头上、肩上还沾了几片草屑。 江耘跃起身来。兴冲冲地跑了去,说道:“别动。”说完。将粘在司马倩头上的草屑拣去,顺便掸了掸她的肩膀。 司马倩赶了大中天的路,气息微喘。被江耘的动作弄得脸红心跳,不由她多想,鼻子便抗议起来。 “什么味?这里很臭,江大人身上,却很香。” 江耘大窘,看来昨晚的战况太过激烈,身上的余香缭绕,一时间怔在那里说不出活来。 “江大人莫不是擦了水粉不成?。司马倩掩嘴笑道。 “等会再告诉你,先说正事吧。这次是多少?”江耘板起脸正经道。 司马倩看着江耘的神色,却仍是忍不住笑意,不依道:“一粒也没有。” 江耘知道她开玩笑,便接口道:“可惜呀,本来有一宗大买卖想要照顾司马掌柜的。” 司马倩却是不信,取笑道:“江大人几时也学会做生意了?” “说来你却不信,我可是做安意的行家。” “好了,江大人,小女子不辱使命,此番筹粮一百三十石,请大人查阅。” “好!大功一件,来人,赏银一千两。哈哈,走,点粮去。 两人并肩出去,一路上司马掌柜说个不停:“时近年关,道路拥挤,幸亏岳洲的黄大哥听说是江大人,二话没说,撇了生意亲自买粮运到了潭州。我运来之前检查过了,俱都是今年的新粮,误不了耕期的。” 江耘感激道:“司马掌柜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容当后报。前后有了这二百五十石粮食,开春无忧矣。” 一番检视下来,果然如司马掌柜所说,俱是新粮。且颗粒饱满。江耘再三致谢,夸得司马掌柜芳心大悦,心情大好之下,媚声道:“现在江大人可否告诉小妹,身上可是擦了你家夫人的水粉?” 江耘眨眨眼,笑道:“却不是水粉,你且跟我来,待我取了银子给你。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两人来到后堂,李师师闻声出来,见到司马掌柜。略感惊奇,随即明白过来,招呼道:“可是司马掌柜?” 司马小倩并未被李师师的绝世容颜所惊,落落大方地笑道:“江夫人国色天香小倩有礼了。” 李师师淡然一笑,说道:“司马掌柜路上辛苦了,且稍坐,我去倒茶来” 江耘轻咳一声,吩咐道:“师师,倒了茶后去取银子来。” 李师师应声去了,司马倩施施然坐下,说道:“江大人家舍甚是清简,尚要江夫人亲自倒茶小女子倒是惶恐了。” 江耘笑道:“先大家后小家,住哪里怎么住不重要的。” 司马倩反应很快,点头道:“江大人仇俪恩爱,的确是不重要,到是小女子眼光浅了。” 正说话间,云桃抱着箱子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装着黄金的钱箱甚重。两手使劲之下将她胸着的桂花糕撑得更大了。 “少爷,这里是二十两,还有两箱,我去取来。” 司马小倩低声道:“江大人子女多大了?” 江耘甚奇,脱口道:“没有啊,今年九月新婚的,哪这么快?” “那又如何预备了奶妈?”司马小倩很八卦。 江耘哈哈大笑,这美女掌柜,管得够宽。“这这是我的丫环。” 司马倩表情尴尬至极,恨自己说错了话。按理说,他一个官爷,自己怎么一点都惧怕,还觉得很亲近,言语之间随意了些,难道是因为他是她姐妹的恩人吗? 江耘促狭地凑近她,轻声道:“很大?” 迷糊懊悔间,司马倩连连点头,很快反应过来,羞得脸上要滴出血来 李师师端茶进来,瞧着自己的松公正襟危坐,那司马掌柜红着脸,却似哭过,心中奇怪,拿眼光膘向江耘。 江耘接过茶杯,放在桌上,推给美女掌柜,替她解围道:“往事已 司马倩彻底被打败,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 “司马掌柜,这些粮食总共多少钱?” 司马倩恢复过来,说道:“筹粮运粮之费断然是不要江大人出的,这二百石稻谷,总共是沏贯。江大人若是有难处,我们可以先垫上的。” 江耘不答应,说道:“这怎么成,已然劳烦了司马掌柜许多,怎能垫上?本次沏贯钱你全部都带上,正好六十两黄金。” 司马倩还待客气,却被江耘打断:“司马掌柜,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些是我自家的钱,我初到浏阳,常平仓亏空,受官场陋规所制,又担心在本地收粮会抬高物价,故只能托你在州上买粮。这些粮食只能解我燃眉之急,开春之后,少不得再有用度,若如司马掌柜所愿,从南边调得粮食,那时再拖欠你几个月吧。” 见江耘坦诚至此,司马倩也不再多言,点头道:“好,便按江大人说得办。不过小女子还是要多一句嘴,此非长久之计,家资再厚,也不抵一县之需。” 江耘无奈地摇摇头,自失地笑道:“我如何不知,此是不得以权宜之计。你放心,我已筹划多时,只等开春大干一场。” “既如此小女子先祝愿江大人大展鸿图。”司马倩笑道。 江耘想起大事,说道:“正事已毕,接下来和司马掌柜谈笔生意。” 司马倩秀眉微皱,不解道:“江大人还真有生意不成,不是指我们刚才这一笔吗?” 江耘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喊道:“小桃。” 云桃刚搬完钱箱,心情正不好,不情不愿地探出头来。 “拿二瓶出来o” 云桃不依,嘟着嘴说道:“银子给你便给你了,那瓶是送给我的,不给。” 一番话听得司马悄越好奇,什么东西,能比那黄金还金贵。 师师过来拉着云桃的手道:“好妹妹,没看见那院子里还有一大坨吗,等会姐姐那儿再分你一点,去拿吧。” 司马倩轻声道:“到底是何物?” 江耘用手拉住衣襟扑扇了几下,香味飘散开来。 江耘眯着眼睛作陶醉状,悠然说道:“天下奇香,龙涎香也。” “龙涎香?”司马倩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字,虽然不曾听闻过,但她的鼻子却受了感染,引导着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云桃手中的那个瓷瓶。 江耘轻手接过,拔去塞子,说道:“伸出手来。”说罢,将小瓷瓶微微前倾,堪堪倒出一滴来。 司马倩闻着泌鼻的香水味,心神俱迷,呆呆地忘了问。 江耘也不打扰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她回过神来。 “有酒味,,还有桂花的香味。”司马倩喃喃地说道。 “对,再加上一味龙涎香,便是你眼前的这个香水了。依我看,这个太浓了,尚需稀释一下,才能刚刚好,便如我身上这般。当然,此物不是男子用的。” 司马倩恍然道:“原来江大人身上的味道便是这龙”龙涎香。嗯,好名字,确如江大人所说,这瓶子里确实太浓了,我闻着江大人身上的刚刚好。” 江耘心中暗笑:“刚刚好,昨晚有人到了半瓶在身上。”说完,拿眼瞧向云桃。云桃却一点也不害羞,朝他做了个鬼脸,气呼呼地去了。 “这瓶送给司马掌柜了。” “哦,多谢。多少银钱?” 江耘愕然道:“什么意思?” 司马倩不解道:“江大人所指生意不是指这个吗?” 江耘哈哈大笑:“司马掌柜未免小看我江耘了,一瓶龙涎香我还送得起。我所指的生意是指,我与司马掌柜合作,我出配方和龙涎香,你出工人和作坊,我们大赚一笔。” 司马倩眼前一亮,急道:“这龙涎香是江大人所制?。 江耘傲然笑道:“然也。此物乃江某于万千古籍中搜寻半生,历经千辛万苦,经过数次炼制所成。” 那边,云桃正要出面辟谣,却被江夫人捂住了嘴。小傻妞,莫要断了相公的财路哟。 “江大人,这龙涎香的原料怕是极其珍贵吧?”司马倩问道。 江耘摇摇头:“除了酒和各色花露外,便是这龙涎香。若说珍贵却不然,寻常人并不知道它的用处。” “如此说来,这配方怕是价值千金,江大人为何不自己办?”司马倩的商业头脑让她反应很快。 江耘知道她必有此问,诚肯解释道:“自认识司马掌柜以来,承蒙相助甚多,此番江某偶得秘方,得此龙涎香,不敢独享 一希望大家多多订阅,支持正版!一 第136章意外之喜 川马倩惊喜凿!“江大人,众如何使得。江大人做出来”着销便走了,我看这一瓶可分为三瓶,每瓶三五贯钱,绝对好销 江耘摆摆手,真挚地说道:“司马掌柜不相信我的诚意?” 司马倩踌躇半晌,抬头看到江耘真切的眼神,终于点头道:“好,江大人盛情,小女子不敢推却。” 江耘点点头,说道:“若是可行的话,司马掌柜是不是能把作坊开到浏阳县,我会在城北处设立一块商贸区,地处浏阳河下游,你可以在那儿随便选一块地,把这香水坊建起来,所需的伙计也可在本县招收。” 司马倩爽快道:“没问题。作坊设在浏阳只不过多了半日路程,无妨。” 江耘双手一拍,笑道:“司马掌柜果然是个爽快人,我现在把配方告诉你,先将酒 “等等”司马倩大惊,问道:“怎么,这秘方你要告诉我?” 江耘呵呵一笑,看着司马倩一脸讶然的表情,心中颇感温暖。 司马倩否次被江耘所折服,叹道:“看来江大人的确是不适合作商人,你说吧,小女子定然不负所托。” 江耘将制作流程写在纸上交给了司马倩后补充道:“现在关键的环节是要提炼出最纯的酒来,又必须保证它不会因为过纯而燃烧。你建作坊的时候也要考虑这一点,千万要做好防火设施,生产的环节中必须要考虑到安全。” 两人又商谈了许多细节之后达成了一致。元宵后,浏阳县的城北商贸区便将迎来第一家入驻企业一龙涎香香水作坊,投资规模:劲贯,员工总数:办刃名,预计年产值:旧口互凹贯。 司马倩上了车,放下了帘子,三个装着六十两黄金的箱子随意地被她放在脚边,她的手中却紧紧地握着那个小瓷瓶和配方。每隔一段路,她便拔去塞子,闻着那醉人的迷香,心中愈温暖。 这奔味,怕是要醉到人的心里去。 浏阳通往潭州的大道上,两驾马车交错而过,往浏阳的那个车里,一个伙计揉着鼻子说道:“什么味?你闻到了吗?好香!” “我猜是酒香,唉,这浏阳怕是快到了吧?”另一个伙计道。 “馋了吧,都半个月了,你倒忍得住,滴酒未沾。” “东家交待的事,可不敢耽误,我们肯定能先到,那两个,怕只到岳洲。” 另一个伙计拍拍手中的箱子,问道:“你说这到底是啥东西,费得着这么大排场吗?” “不知道,那劳什子,见都没见过,不过我瞧着东家的意思,怕是比金子还重要。” “嗯,总算快到了,交了差,哥俩好好喝一杯。”两人言谈之间,浏阳县的灯火渐近。 当那两个伙计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红布包,再将红布包打开的时候,江耘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梦中的狼牙棒,梦中的玉米,传说中的“第六谷。”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共有两个,可能是因为藏放得时间过外,灰黄之中略显白,颗粒也远不如后世中的饱满,顶上的长须也掉得差不多了,只剩几缕。 送玉米的伙计们看着江耘欣喜而又专注的神情,更加确定此物的珍贵,轻声道:“江大人,我家东主史先生半个月前远航归来,在泉州补给,让我们四人分成两组,各带了两个分别从水6两路送来,我们两个是从水路来的,另外两个可能要晚上几天。” 江耘大喜,高兴道:“史大哥果然得了此物,这一趟走得真值,分水6两路走,亏他想得出来,考虑得太周到了。” 两个伙计脸上有光,陪笑:“东家考虑周到,我们也不敢大意,一路急行,今日总算可以交差了。” 江耘高兴之下拿出几贯钱塞到两人手中:“两位辛苦,去驿站休息吧,等另外两个到了之后便可回去复命。” 打走两个伙计之后,江耘小心翼翼地将玉米藏好,心中只有一个愿望:春天,你快来吧!我,我要芽! 除夕之夜是守岁的时节,下至斗升小民,大至皇亲国戚,俱不例外。京城皇城内的崇仁宫,大宋第一家庭此玄也是其乐融融。 向太后正抱着她的孙儿赵恒玩耍,她的身体看上去调养的相当不错。 赵怡则在劝他的兄长:“皇兄,可要注意影响,若是被母后知道,怕是要你尝尝祖宗家法。”说完,偷偷用眼膘了膘上前的向太后。 赵估不以为然道:“为兄心中有数,蓉儿是个好女孩,我也是偷着空和她聊聊天,透透气罢了。” “哼。隔三岔五地集去,还叫偷着空?”赵怡低声道。 赵估尴尬道:“我出去也不光是去见她了,顺便体察一下民情 赵怡笑道:“皇兄只怕把京城逛遍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高护卫整天不见人,想必都陪着你疯去了。” 赵估也不否认,笑道:“妹子莫要取笑我了,若那人在,只怕你也天天往那里跑。” 赵怡被他说中心事,不好意思起来,辩解道:“兄长说得什么话,我身为大宋天下审核人,岂能作为摆设?自然要亲力亲为。若再出了事,你可不要怪我。” 赵估点点头,赞同道:“最近大宋天下的确安生许多,歌舞升平,这样最好了。” 赵怡却摇头道:“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方鼓吹新法,另一方则为新制叫好,今秋河南县大熟,治下百业兴旺,依我之见,此两者水火不容,来年必有一战。” 赵估沉吟良久,问道:“那些人还斑七放厥词、妄论朝政?” 赵怡却笑道:“这回他们却学乖了,只说好不说坏,让人抓不着把柄。还有些有心人想搞些阴谋,却被我刷下了 赵估若有所思,问道:“怎讲?” 赵怡低声道:“有几篇文章似褒实贬,颂扬新制,花团锦簇之下却暗指河南之地若长此以往会有割据之嫌,尾大不掉,在将皇兄的军呢 赵估会意,点点头道:“做得好,以联之见,新法是大势所趋,然父兄之弊历历在目,国富而民贫,强干弱枝,新制初见其利,民众虽受益,与国之利弊尚在未知之数,仍需谨慎。明年浏阳县若治得好,再作计议也不晚。” 说到心上人,赵怡神往道:“我倒想去亲自看一看,书信之词终归不如亲眼所见来得让人信服。” 赵估哈哈大笑,瞄了一眼赵怡,低声笑道:“善,妹子之言,我已然听出相思之意来。 大宋书报社不是有那个采风活动么,想去便去吧,我帮你瞒着母后,只说你大名府看望叔伯。” 赵怡大羞,笑骂道:“兄长差矣,那采风活动去的是河南 兄妹俩的笑声吸引了向太后,将手边的小孙儿交给宫女,问道:“在说什么呢,笑个不停?。 赵估抢先道:小妹想去外面走走,体察一下民生,河南也罢,浏阳也罢 赵怡瞪了一眼赵估,低头道:“母后,本是玩笑话。” 向太后却被勾起心事,恨声道:“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闷声不响地娶了媳妇,还是青楼女子,如此轻浮之人,怎堪重任?” 赵估小心翼翼道:“母后,此事不提也罢,莫要气着身子。” 向太后又道:“还拿些什么破方子,整日糙米、芹菜,粗茶淡饭,吃得哀家肚子空落落的。” 赵怡忍俊不禁,扑哧一笑,说道:“母后,话虽如此,女几却瞧着你气色好了很多了。” 向太后并不否认,又说道:“他一个朝廷命官,不想着施政,尽捣鼓些赌具骨牌,成何体统。我前几日去看你那网生了皇儿的妃子,嗬,一帮人全在那儿玩,托名探望,实则聚赌。” 赵估哈哈大笑,使了个眼色给赵怡。赵怡会意,从桌底下拿出一副骨牌来 “母后,除夕之夜,正是守岁的时候,不如,我们玩几把。” 向太后轻咳一声,挥了挥手,宫女们安静地退了下去。老太太目现神光:“多少的底?” “今日难得,都是自家兄弟,一两如何?”6掌柜笑呵呵地问道。 “一两?太大了,我不玩了,我陪姐姐说话去。”丘勇个头又长了不少,滴水书院的学习褪去了他身上的毛燥之气,让他现出几份沉稳与镇定来。送报的工作很是辛苦,到手的银子可不容易,姐弟俩现在难得在一起,丘勇找着机会,一溜烟地跑了。 众人并不拦他,自得其乐地玩起来。贺暄高声道:“李编辑不在,谁会是老夫的对手?唉!” 大笑声中,贺老哥大杀四方,他的假想敌李编辑却独坐于闺房之中默默地牌。 “若是你赢了,我便去找你,再也不受这相思之苦心中默念,将对面的五张牌揭开,五六七**,好牌。 轮到自己,慢慢地抓起牌,看在眼里,却痛在心里,一把扔了牌,伏在桌上气苦道:“你终是赢不了我,为什么,为什么?。 若我只是一个平凡女子,不要显赫的家世,不要荣华富贵,那么明日我便只身一人,天亮了便出,找到他,告诉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大相国寺的新年钟声划破京城的夜晚,响彻宇内,宣告了新年的来临。 崇宁三年春天的脚步沿着历史的轨道如约而来,它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它或许已经改变。 第137章免役之法 二尸三年元月十五。慧贤雅叙已经开业七天。正迎来下”二的第一个,高峰期,杭州第一美女姜清清已来到了京城,今夜便是她出场的时候,趁着元宵佳节时分,园中的会员们蜂涌而来,为的是一睹佳人风采。去年元宵举行的活动,在今年一概不少。园中的招牌画也是焕然一新。增加了不少新字号。大宋天下也在这一日正式扩版开印,推出了八个版面,定价却仍然是十文钱。江耘收到京城来询问扩版事宜时,权衡再三同意扩版,以目前次口份的印数,每印一份便要贴上两文钱,而招牌宣传画投放量再大,也不可与后世同日而语,最多只能补上这两文钱的亏空。不过,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应该扩版,老杜那边的技术改造已经步入良性循环,市场随着报纸流通城市的增多只会有增无减。新制的宣传和普及更是要靠大宋天下,下有广大士人的支持,上有红颜知己的眷顾,大宋天下没有理由在机遇面前踌躇不前。 现今的大宋天下八个版面中页仍然维持不变,是雷打不动的时政要闻,第二版的版面则是新法递,专门用来通报各地的新法变革情况,当然河南县的新制也是断然少不了的,以至于大宋天下的读者渐渐分成了旗帜鲜明的两派,分别站在不同的阵营,互相辩论和对战。第三版则是真正的大宋天下。多是介绍各地风物、民情、游历史作,这一版的投稿人大多为客居京城的各地试子与举人。 李大才女负责的第四版被她真正打造成了一个百花齐放的文学阵营。门槛之高,已远非大宋天下初创之时可同日而语,里面的文章与诗词无一不精,连带着她这个易安居士也名闻天下,她真正的出名了。 新增的格物版是江耘所要求的,尽管现在可供选择的稿件还少,但相信经过一段时间,肯定会形成一个读者群。在江耘看来,那是真正的播种者的园地。你看了南详考便会知道远离中土的其实还有许多国家,水之千万会告诉你天上的雨,茶壶中的水,冬天的冰雪其实是同一种事物的三种形态。 当然,最受商家们欢迎的是第八版,整整多了一个版面的招牌画广告,然而他们却没有兴奋多久,初八那天的广告招标会上,他们现前来参加的人整整多了一倍。一个员外模样的人居然拿出了三十两银子仅仅要求在显眼的位置刊登一则寿讯:元月二十二,李府老夫人六十大寿,扫榻以迎诸位宾朋莅临。 去年的今天,离丘蓉的第一次约会整整一年了,这一年她过得很快活。充实的生活,甜蜜的爱情,以前颠簸流离的日子已恍若隔世,这一切都来源于她的义兄江耘,而义兄此时却在千里之外。 恋爱中的女子是最笨的,恋爱中的女子又是最聪明的。她早已知道她的估哥哥是什么身份,却屡屡拒绝了入宫的要求。过往的经历给了她一个坚毅独立的性格,我喜欢你并不代表一切如你所愿,慧贤雅聚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于是,赵估这个爱人无数却从未谈过恋爱的帝王初尝了爱情的滋味。汴河边的元宵之夜,贵为九五之尊的赵估一身青衫,徉徜在繁密的人群中,这一刻他卸去身上的重担,牵着爱人的手,与身边的每一位行人一样,享受着好时光。 浏阳县的新法在元宵之后便开始正式施行。按照年前商定的计戈,开春之后的时节,农田水利法、青苗法、免役法是重中之重。不得不说,王安石所创的新法是站在理论联系实际的高度上所创,可以说是最契合大宋时际的法令,便是江耘也挑不出太多的弊病来。经济扛杆的运用、宏观调控的实施,立足于基础设施建设的扩大内需政策,此番之种种,无一不让人惊叹其眼光的前性与创造性。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在前行中跌跌撞撞,死在突围前的那一亥。究其深层次的原因,后世已经用一句冰冷的话语为它开出了死亡证明:封建制度的滞后性与变革的主动性是一对死敌。 法耘却试图寻找对策,新制为体,新法为用。且不论新法利多弊多,尽可行来。如果百姓与国家均受益,则用之。反之,则废之。去年河南县的乡民代表大会已经充分调动全县之民的积极性,仅仅一年的工夫便让灾后的河南县百业复兴,恢复了元气,何况是地处南方的中级县浏阳。 考虑到浏阳县年初的财政较为窘迫,江耘决定提前开征免役法。熙宁期间的免役钱一般在秋季征收,每户的壮年男丁缴纳一定数目的银钱之后。便可免去一年之中为期一个月的劳役,官府在收了免役钱之后便不能再随意征劳役,如遇各项工程,则必须按市价雇佣劳力。这是一条刚撕训法令。既避免了在农忙时节扰民耽误生产。叉可保忱缸古役,程的建设质量,避免征的农夫出工不出力的情况。但头脑清醒的江耘还是现了环节上的漏洞,那就是人数的确定。筹谋已久的江耘决定亲自出马,以此来确立新法的权威,也以此来宣告他这个新知县的正式上任。 江耘带领他的全班人马来到了浏阳县第一财主季员外的家中,让差人在外等候,自己则带着两位师爷被季员外迎了进去。虽然年前的进贡计划并未得逞,但季员外显然还不曾领教过江耘的厉害,对于县太爷的来访,他深感荣幸。江耘并未客套,直接说明来意,今年县里的财政困难,免役钱是每一个男丁三斗粮,按市价折合八百钱。 季员外甚为世故,试探着问道:“江大人,不知年前的承诺” 江耘严肃地点点头,说道:“交了免役钱,青苗钱随你贷,两成利率 季员外松了口气,绽开油光水滑的笑脸道:“江大人一诺千金,小民佩服,家有犬子三人,算上我是二千四百钱,来人,去取来 “慢,季员外,今次的免役钱却是按人头算的,你家府中的仆役、下人中的男丁都需按人头算的江耘不咸不淡地说道。 “这未有先例啊季员外征住了。 “季员外,免役法令中,并无规定不能按人头算,那些男性仆役若是自有家业之人,便需缴纳,既已入你府中,供你差遣,所创造之财富也归你季员外所有,故免役钱也应由你缴纳。”小张师爷早有准备,大袖一挥,侃侃解释道。 季员外心中暗恨:官字两个口,脸上却不表露半分,略一迟疑,老实答道:“既如此小民并无异议,府中尚有厨师两名,门房、花匠等男丁八名,总共是十四名 小张师爷微微一笑,并未答话。江耘心中有数,说道:“季员外,请容我清点一下,两相无碍。小张师爷,去唤几个手脚伶俐的来,点一下 季员外奇道:“江大人,若需清点,我去将人喊来便是。”说罢,朝身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那厢边小张师爷已带了三个差人进来,吩咐了一番。那三个差人领命而去。江耘拍拍李员外的手,笑道:“季员外,还是走个程序吧,于你于本官都好 那差人网涨了工钱,又谨记着小张师爷的话,不多时,已经办完了事回到客厅。 “禀大人,小的三人已查点了各处房舍,共现男性下人的床铺十六张,妾人家的房屋不便查看。” 江耘点点头,道:“你们可记着我当初说的话?” “江大人告诫,我等谨记。不扰民,不破坏,不一取百姓一钱一物。” 季员外满头大汗,慌乱道:“过年事忙,想是糊涂了,记差了人数。管家,去取钱来。” 江耘微微点头,老张师爷从袖中取出一份征税单,要来纸笔,在上面写上了季员外的姓名、免役钱以及人数和具体金额,一式两份。 江耘笑呵呵地撕下一半来交给季员外,季员外苦笑着摇摇头,在江耘那一份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这边管家的十六贯钱网好拿到,一切搞定。 江耘站起身来,笑咪咪道:“恭喜季员外,你是浏阳县第一个缴纳赋税的人,以后你所有缴纳的钱粮赋税都会有这一式单子,大家明明白白,单叟无欺。你所缴纳的税金也会在县衙的公示栏上公不。你放心,这些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会把它用在浏阳县的建设上,你也肯定会有机会看到一个新浏阳。” 季员外终究是大富之家,除去适才瞒报的尴尬,这十六贯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见江耘说起官话,便迎奉道:“江大人果然是新官上任,此法甚好,如此一来,那些平头百姓便不会再受盘录之苦说罢,有意无意拿眼膘那三位差人。 众人心中都明白他话中之意暗指胥吏差人收税之时多收少报。江耘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 三个差人之中却有一人活络的,反唇相讥道:“季员外说得什么话,即使小的们手脚不干净,那也是在李大人手下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江大人定了新规矩,所收之税,我等皆有收成,何苦再去干那勾当。再说这两份单子写得明明白白,千万人都可作证,莫污了我等的清白 一新的一周,求推荐票,这么多的收藏,订阅却这么低,连票都很少,一天不过的多张票。天可怜见,我求的是推荐票,不是月票好不好。 大家都来投票啊!, 第138章下乡贷粮 汗员外吃了哑庶亏,嚅嚅道!,岂敢岁大人难,二品,吃了饭再走吧?。 江耘摆摆手,说道:“谢了,公务繁忙。老张师爷,下一位是” 老张师爷瞄了瞄手头上的名单,说道:“便在这条街上不远。方员外 季员外看着扬长而去的江耘,摇摇头叹道:“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样的官爷 其实,那一上午,江在行人虽然大张棋鼓,却只不过跑了三家,俱都是浏阳县的头面人物,效果自然出其的好。等到下午的时候,县里的大户纷纷派了管家跑到了县衙自动缴纳了今年的免役钱,谁都不想对着这个油盐不进的官爷,让那些差人们挨房挨户地点床铺。交了钱,图个清静吧,看在青苗钱的份上,看在县衙门口缴税榜上能写上自己名字的份上。 三天之后,那份红榜上的名字达到了一百多位,所收取的免役钱也达到了近劝贯钱。横竖是要交,县里的大户和小康之家大多交了了事,能上一回县大爷的红榜,不失为一件体面事。以至于,最近一段时间,浏阳街上,熟人见面的问候语成了“你交了吗?。 然而,浏阳县里占绝大多数的平头百姓却冷眼看着这一切。虽然红榜上写着免役钱只要在年末之前上缴即可,现在并未强行征收。但看着那些富户从常平仓里一车接一车地往外贷青苗钱,不免心怀恶意地揣测:“这些稻种,真到了我们手里,不知道还要加几成利息 江耘没有让这种揣测压抑太久,他们贷粮小分队在元月二十那天正式出,分成两组,来到了城南农人们最为集中的湘水村和竹山村现场放贷。 春节过后到春耕之前空一段时节,正值农人们最缺粮的时候,过年的用度正好花销完,天气又未转暖,山间的猎物和河里的鱼鲜尚无所获,不能用来填饱肚子,正是最需要青苗钱的时候,这个时候贷了粮来,一半用来糊口,一半用来耕种,艰难而又坚强地维持着生命链,乐天而又乐观地活着。 湘水村的村民大约用了半个时辰时间围观和确认了江耘的身份。这个时候,退还耕牛钱的正面效应显现了出来,所有人都相信了他是浏阳县的县太爷,而县太爷给他们“送。粮来了。说真的,这么好贷的青苗钱,那真的和送差不多。对此,村子里老一辈的农人们言之凿凿地感叹道:“十多年前的青苗钱可不是这么好贷的,联人作保不说。还要给管仓的开仓费,算下来利息起码三成” 只一个上午的时间,拉来的五十石粮食便流水般地贷了出去,县太爷的监督下,分量上没有丝毫克扣,淋尖、踢解、浮收等等陋规一概不曾出现,直把农人们的脸上都笑开了花。换来了声声诚挚的邀请:“官爷,上老汉家吃饭去?俺把那老母鸡给您杀了 此刻,江耘正站在桌子上高声说道:“乡亲们,十日之后。我再拉五十石来,还是这般借法,今日没借上的便等下回。放心,我们一定 那日的中午饭。是在村里一个叫林老汉的家里吃的。一般的酒菜,却吃出十分的兴致来。周围的农人们都涌了进来。争看见这位毫无架子的县太爷。一顿饭下来,村里的情况也了解得七七八八。哪道渠该修了,哪个城可以整出几亩地来,哪户人家的日子最不好过。 跟来的胥吏和差役感慨万千,在回去的路上不停唠叨,今儿个咱跟着江大人也做了一回上宾了,见到的都是笑脸。 “进项少便少点吧,好歹图个笑脸相迎一个差役低声总结道。 江耘却正支楞着耳边听着,那句话一字不拉地印入脑海,笑眯眯地回过头,说道:“各位。且相信我一回,只要跟着我好好干。我保证你们的进贡不会比以前少。” 以他的分量,这句话让他们吃了个定心丸。 差人们喜欢他的做法和手段。不管怎样,这个,官爷精明中透着实诚。 江耘现场放贷的作法显然打乱了城中富户的部署,很快现当初的承诺只是一个美丽的陷阱,以他这般做法,自己这个,中间商所获得的收益和承担的风险简直是成反比的。不甘心失败的他们试图反击,而且是双管齐下。一方面通过种种关系将此事摘到潭州知府那里,另一方面则加大借货规模,我贷光了你常平仓的存粮,看你如何收场?显然,这是徒劳无功或者说是饮鸠止渴,且不说江耘煌出用”汁份摆在纹甲,纹青苗法可是皇颁行的新法,江绷,并无逾越之处,只不过他不曾随波逐流,随势变通而已。杨知府那一条路是走不通了,而后一条路更是让他们碰得头破血流。美女掌柜司马倩组织的第三批粮食从南方到达浏阳,轻描淡写地一句话掐灭了他们最后一丝希望:“粮食多得是,想要多少我运多少来 那么,他们贷来的粮食便成了大问题,仓储的费用、防止火患、安全的问题,这些便不说了,那可是要利息的啊。可以想像。一个放高利贷的人,从银行贷了巨款出来,却现无人可惜时那是多么的尴尬。 不得已,那一群受害者再次聚集起来,在县衙里堵住了江耘。然而这一次,江耘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江大人,您,您让我等受苦了哇季员外凭着一张老脸诉苦道。 江耘好整以暇,悠然道:“呵呵,本官对于你们,并无半点虚言。现场放贷之事,我亦早已公布,张贴于县衙之外 “只是,我们没想到江大人您”众人欲言又止。 “只是没想到本官这么认真,是吧?。 下面忙不迭地点头,江耘嘿嘿一笑,用手指着季员外道:“本官向来是个认真的人,季员外是最清楚的。” 众人没了言语,江耘的确是有言在先。可,可哪有像他这般的官爷。 “我最先便说讨,让尔等谨尊法度,你们却当耳边风。去杨大人那边告状也罢了,还向本官逼宫,公然和县里作对,妄图贷空常平仓,你们欲置一县百姓于何地,欲置本官于何地?。 一番正气凛然的话说出来,掷地有声,让江耘好好地出了口恶气。 众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鸦雀无声。浏阳县地处南方,远离京城,并无手眼通天的角色,县里的富户并无多少权贵之人,如何斗得过官爷。见众人服软,又都是浏阳县里的领头人物,江耘不想闹得太僵,也为以后行事留些余地,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相逼,轻咳一声,说道:“本官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们有什么难处尽可直说,能帮的我尽量帮。” 季员外嚅嚅道:“江大人,那些粮食,我们不借了罢。把它们留给真正需要的人 江耘笑道:“季员外,借贷之时,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两成的利率。若是换作你,你肯么?。 季员外狠狠心,说道:“江大人,如果我们现在便还你,贴些利率,你看成么?横竖只不过借了半个,多月 江耘心中暗笑,脸上却不表露半分,故作为难道:“哎,都是被你们逼的。我让人花高价从南方收了粮食,你们现在却要还我?” “半成,半个月五分,放到哪都高。季员外看着江耘的脸色,下半句不敢说出来。 一番谈判下来,众人又是求又是诉苦。最终以八分利率成交,前前后后总共贷了四百多石,一颗不少地送了回来,利息为近四十多石粮食。 谈判完毕,江耘笑呵呵地说道:“诸位不必痛心,今后的浏阳县,多得是赚钱的机会。过几日,城北的商贸特区正式开区,在座的都是有身家的人,欢迎入驻。今年的商税减半收取。我一个潭州的朋友不日便会在那儿开办一个香料作坊,有兴趣的不妨凑个股份,有钱大家一起赚。 对于江耘的邀请。所有人都认为那又会是一个美丽的陷阱,逃也似的告辞。一群人垂头丧气地走出县衙,心中哀叹:这回碰上放高利贷的祖宗了。 如江耘所言,五日之后,位于城北浏水河畔的商贸特区正式开区。那一片原本是荒芜的河滩,乱石杂草从生,断然僻不成田。当初江耘考察之初,便将这块面积约六十多亩的荒地定为商贸区,考虑到初次动作,江耘谨慎地开了其中的一小块。此时,位于河边的近二十亩土地已经铺设了道路,土地也已经平整。为此,江耘花费了近五十贯钱。好在春耕之前的人力便宜,免役钱的收取又保证了资金的充裕,只短短十数天,便已成规模。农闲之时的农夫对这种有偿劳役也颇感兴趣,这免役钱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司马掌柜兴致勃勃地正式入驻,除了带来几位心腹伙计,其余的工人打算就近招收,这也正合江耘的心意。 第139章河神到来 “江大人,我已经考虑周详。这龙涎香的生产我打算分为三个环节。原料的翻晒和磨制我打算在暗室中进行,只用心腹之人,此外我会尝试着添加一些普通的香料,增加其香味的层次感,最主要的是为了防止别人跟风防制,迷惑竞争对手,以保证独家经营。”美女掌柜司马倩信心满满地说道。 江耘听得眼睛一亮,赞道:“司马掌柜果然好手段,是该这么做,本官并无异议。” 司马倩得到肯定,愈自信起来,接着说道:“然后是酒剂的调制,我会力争做出最高纯度的酒液来,这道程序的关键之处在于安全,我会把这个作坊设在河边,靠近水源以求万全,相比其他程序来说,这一道所需的人手最多。” 江耘听得频频点头,安全生产重于泰山,官府喜欢你这样的实业家。 “再就是辅料的制作,桅子花、茉莉、月季、桂花之类皆可以乡间收购。只需简单的提炼即可。” “你还少了一件。”江耘提醒道。 司马倩嫣然一笑,媚声道:“我已让人去别处定制了,分为四款。瞧,这是我绘制的图样。” 江耘从她手中接过图样,四个精巧细腻的小瓷瓶跃然纸上,栩栩如生。经她一番描绘,这几个小瓷瓶更象一个精美的艺术品,便是江耘也已生出几分收藏之意来,更何况是天**美的女性。 “为何这瓶口上面是连在一起的?”江耘奇道。 司马倩狡黠一笑,说道:“开启之时,只需用硬物塞进夹缝中一扳,顶上的盖子便会裂开,这样的话,便是想假冒的人,便是拿了空瓶也是无用。” 江耘惊得目瞪口呆,好绝妙的防伪手段,人的智慧果然是无穷无尽,老祖宗真是一点也不落后于现代人。江耘叹道:“司马掌柜果然花了大心思啊!”司马倩又是欣慰又是兴奋:“因为我对江大人的这门生意很感兴趣。” “有劳司马掌柜了,比起掌柜劳心劳力的,江耘深感汗颜。”江耘感激道。 司马倩客气道:“江大人说得什么话,便是那一个秘方,足足抵去小女子所有功绩。从明日起,我便开始搭建房舍与作坊,待建成之后便开始招收工人,龙涎香开业之时,还望大人莅临剪彩。” 江耘道:“那是自然。对了,那三亩土地够不够。不够可以再圈一点。” 司马倩沉吟一番,凝声道:“够了吧,虽是看好,但还是循序的好,若是香水好卖,销量有保证,我倒是有建一个瓷窑专门生产香水瓶的打算。当然,这是以后的事了。” 乖乖,这美女掌柜,算盘打得啪啪响,投入产出比、成本控制算得细致入微。 江耘抚掌大赞,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嗯,我这边的投资若有收益,便算在县里吧。” 司马倩早已见怪不怪,说道:“土地的费用是多少?” 江耘轻描淡写道:“十贯钱吧,反正现在是求着人来建铺开店。对了,这最后一批粮食的钱能不能先欠着?” 司马倩白了一眼江耘,笑道:“若是我要还你,你拿什么还我?” 江耘抱怨道:“还倒是能还上,只是春耕日紧,县里的水利必须要修一修了。” 司马倩挥挥手。笑道:“无妨,先欠着吧。”举手投足间,气韵非凡,俨然一个女强人的形象。 江耘看得一呆,自己所接触的女性之间,绝无这般强势而又美丽的女性,相处起来,却是轻松之极。可能是经历的缘故,司马倩身上并无半点的礼数矜持,从人身到性格都是独立的,阅世的老练与沉稳并未磨去她的青春活力,反而让她全身上下有一种沧桑之美。 司马倩瞧着江耘呆呆的眼神,心中又喜又羞,自从那日在江耘家中看见云桃,闹出笑话以后,心中就有了一丝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自己会尽可能地想帮他做一些事情,会想方设法地去了解更多关于他的消息。有时候,还会莫名奇妙地不经意地——想起他。 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恩人吗?是的,好像又不全是。 司马倩摇了摇头,自失的一笑。 一个伙计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呆。 “江大人,有客来访。” “让他们等着吧。”江耘没好气地说道。除了那些烦人的富商,还会有谁来找他。 “眼生得很,风尘仆仆,象是从外地来的。” 司马倩款款地站起身来,盈盈地施了一礼,告辞道:“江大人事忙。小女人暂且告退。” 待她走后,江耘正待起身,门外却传来了朗爽的笑声:“江大人,别来无恙乎?”那声音,竟是熟悉而亲切。一个清瘦、精干的身影跃入眼帘,齐越来了。 “齐大哥,是你!”江耘跃将起来,冲上前去,就是一个紧紧的拥抱。齐越亦是热切地回应,两人浑然不顾旁人错愕的眼神,堪堪走至门外的司马掌柜看着眉头直皱,瞧向齐越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惊奇。 “齐大哥,怎么这么快便到了?我记得是年前给你去的。 “初五那日便收到了你的书信,若不是游大人留我,当日我便要赶来哩。”齐越大半年不见江耘,极是挂念,见江耘神精气爽,全无贬诋之怨,心中亦是欢喜之极。 “游大人和翟大哥可不要怪我才好,哈哈。”江耘笑道。 “这般时节,原是无事,河南那边俱已安排妥当,待夏讯来时。再回去不迟。”齐越道。 “嗯,两不耽误,那便最好。游大人和翟大哥一切可好?”江耘关切道。 “去年的基础打得好,加上老天帮忙,河道整修已毕,新僻了许多田地,今年定是丰收的好时节。再加上今年县里各方的阻力少了一些,形势一片大好啊。附近邻县的百姓瞧着河南县的日子过得滋润,也闹着要改革。这下,那石知府为难得很呐。”齐越侃侃而谈,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 江耘尽管已经信中略知河南县的近况。但听了齐越的当面详述,仍是激动不已。自己播下的一个火苗,已然不可扑灭。 齐越继续说道:“我来之时,听说京城的书报社正要组织人员来河南县实地考察,名曰采风。” 江耘心中高兴,说道:“再给我一年时间,等到明年,我请他们来浏阳!” 齐越道:“怎么不见弟妹?子颜成婚,齐某都不曾喝上喜酒。” 江耘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今晚让你喝个够,走,为你接风。” 当晚,江耘喝得大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转过来,摇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好一阵迷糊,师师嗔怪地递过一块热毛巾,说道:“成婚之日,也不见你醉成这样。” 江耘挠挠头,陪笑道:“昨儿个高兴不是,再说了,成婚那日可是有正事要办么。” 李师师掐了他一把,道:“别贫了,齐先生一大早便走了。” 江耘大惊道:“走了?” 李师师扑噗一笑,说道:“看把你急得,李先生忙正事去了,说是去河边走走,和王烨、小张师爷一早便出门了。哪像你,叫都叫不醒。” 江耘松了一口气:“那便好,从河南请了河神过来,便是要保这一方水土平安的。” 待江耘收拾妥当,齐越三人已经回了县衙,正围着浏阳县的地图指指点点,说个不停。 江耘轻咳一声,走了过去,告罪道:“齐大哥见谅。适才方醒,怠慢了。” 齐越见江耘来了,也不客套,指着城北河边的点上问道:“此处可是我们刚才看到的商贸特区?” 江耘点点头。齐越用手托住下巴,好一阵思量,摇了摇头。江耘正待问,却见他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江耘迟疑道:“齐大哥,可是不妥?若是能行你那决水之法,现在另行选址还来得及。” 齐越笑道:“你以为那决水之法放之天下皆准不成?这潭州境内皆是支流河系,水势并不大,且地势平缓,虽逢雨季亦无大水之患,决之何用?我之所以摇头,是因为你只看到此处乱石荒滩,便将商贸区建在此,想着变废为宝,却忽视了一个更重要的因素。” 江耘突然想起河南县已是有建商贸区的,虽然不知其近况如何,但齐越却是亲历者,以他过来人的眼光,定能有一番考评,便急急地说道:“变废为宝,此乃其一。其二是因为,城北多是大户,富商之居所,市面繁荣,人气颇旺。” 齐越摇摇头,分析问道:“交通之便利呢?” 江耘凑过身子,伸出一根手指,高声道:“我会在这里修一条大道,连通浏阳县主道,迤逦而行,往城北大街,过县衙,西接官道。”说罢,一根手指沿着地图缓缓划过,脸上颇为自得。 齐越亦被江耘激起了兴致,断然否决道:“劳师远征,不可!” 江耘不服气道:“有何不可,最多不过一个时辰。虽说兵贵时,然康庄大道,大军行来,却是万全一失。” 齐越哈哈大笑,拿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长身而起,亢然道:“子颜终是未跳出小圈子。你且细想,潭州在浏阳西北面,若按你这般走法,到终究能到,却是兜了大圈子。商贸特区,货物买卖,运送总是要出去或者进来的。大宋之经济中心,江南、湖广、中原地,你这条路,唯一便利却是往南走,正适得其反。你莫要小看这半日一日的便利,商家之利正由此而来。我适才所说你未跳出小圈子,皆因为你是当局者迷。你且往北看,浏河一水之隔,便是株县,过了株县,走水路,可经岳州、鄂州,缩短的可不是一两日的路程。” 王烨大叫道:“齐先生,莫非是要修桥?” 江耘泄了气,叹道:“齐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失虑了。但说到修桥,却是人力财力所不及也,要修也起码是两三年后。” 齐越摇摇头,指着地图上的*水,问道:“此处可有渡船?” 小张师爷答道:“有。多是些小舢板,载些往来的客人。要看月份,有时候水急风紧的,便走不了。” 齐越笑道:“可造些大船,我有一法,可令其往来自如。” 江耘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热切道:“什么法子?” 齐越在靠近商贸特区上游处点了一下,说道:“此外可设一巨桩,再在斜对岸下游处隔二三十米处也设一巨桩,以细铁索连接,再在大船之上设一铁环穿过铁索,则以流水之力推动便可将船斜行至对岸,如此,则可出也。反之,只要在商贸区的下游处亦设一巨桩,亦是利用水流斜渡,进也不成问题。此法无需人力划浆撑篙,亦能保证安全。” 江耘受了启,接着道:“若将商贸区的上下游石桩再用铁索连起来,则可将船从下游拖至上游。如此,只要有三艘船,便可循环往复!” “对了!此法还有一个好名字!” “何名?” “三角水运网!” 江耘大喜,笑道:“某却以为,可以叫金三角水路运输网!” “金三角水路运输网?好名字!”小张师爷赞道。 江耘兴奋得手舞足蹈,把齐越的肩膀拍得啪啪响:“我说老哥,这么古怪而又新奇的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齐越咧着嘴:“我的脑子里都是这些与河与江有关的东西。啊唉,你轻点,拍坏了我,可没人给你做那个金三角水路运输网。” “人才呐,”江耘感慨道“大宋缺什么,就缺你这样的人才啊!”回过神来的齐越提醒道:“子颜,那个铁三角水路运输网不难造,但你这商贸特区形不形得成规模我却不敢说,河南县那个一年工夫,才略有起色。” 这下轮到江耘献宝了,胸脯拍得山响:“放心,我这里起码有两件法宝,足以轰动潭,不,轰动全国。” 众人皆动容,齐声问道:“什么法宝?” 江耘神秘一笑:“保密。再有一两个月,你们便会知道了。” 第140章生钱之法 卵天晚卜,江耘神秘兮兮地将那装有玉米的翕午在灯火引”师师和云桃瞧着江耘的模样大感好奇,揣测着箱子里的物事。 “珍宝?香水?” 结果,却让她们俩大失所望。四截灰黄色的草棒模样的东西静静躺在那里。但在江耘眼里,那四根玉米棒子却散着迷人的金光。 蜘果它们能芽,那便值万两黄金。”江耘神叨叨地说道。 云桃明白过来,乐呵呵问道:“少爷,你的意思是说,这东西能种在土里,然后又长出个象它那样的棒子来?” 江耘点点头,回忆起玉米后的模样,说道:“不止一个,起码能长出七八个来。” “那也不过是十多个了,便算你一耸两季,也就是百十个。少爷,你烧哩。”云桃笑嘻嘻地道。 江耘用手在她圆脸上掐了一把,把玉米棒子举到她面前:“傻妞,你数数看,上面有几粒?” 李师师会意,惊讶道:“每一小粒都能长出七八个来,那倒真不得了。”随即又道:“那便怎样?就算能吃,总比不上稻谷吧?” 江耘急道:“能吃,而且好吃得很,并且这个东西对肥料、土壤的要求不高,无论怎么贫脊的土地,甚至是斜坡之上都能生长,而且,不易得病,好种得很。” 云桃怀疑道:“我瞧这模样像根棒槌似的,定然难吃得很哩。” 江耘轻轻地放下玉米棒子,严肃地吩咐道:“两位夫人听好,小心地录了,从明日开始,你们每隔三日便播几个种下去,便种在后边的园子里。那玉米棒子我仅有四个,不敢一次性来,只等着你们试种成丁。” 师师媚声应道:“遵命。唉呀,夫君,师师不会种地呀。” “嘻。我会哩,俺九岁以前,天天在地里干活哩。我教你。对了,少爷,我若种出来,也不要黄金万两,你奖我香水一瓶好不好?” “没问题。四种香味的一种一瓶,有桂花糕,桅子糕,月季糕川 得了悬赏的两位夫人第二天一早便干得热火朝天,将后院的那些花草尽数除去,举着小锄头翻起土来,说走出工,重体力活基本上云桃一人包了,从背后看过去,一条绣花裤子将她的腰身以下的部分包得紧紧的,磨盘般厚实的两瓣圆臀瞧得江耘耳热心跳。正在打下手的师师似有感觉,回头眯了一眼江耘,神情似笑非笑,好似看清了江耘心中的欲火,挑逗地舔了舔嘴唇。 江耘吞了一口口水,向她招招手。师师摇摇头,又转过头去继续忙活。江耘的心痒难耐,噔噔噔走上前去,拉起了师师。 云桃忽得转过身来,笑道:“嘻嘻,少爷,云桃背后长着眼睛哩,早瞧见你流口水的样子。这活儿一时半会做不完,让姐姐陪你说说话吧。有好消息喔。”说完,默契得冲他眨眨眼。 江耘简直想抱起她亲上一口,这丫头,少爷爱死你了,忙不迭地拉了师师:“走,我们说话去。” 师师被他俩弄得羞红了双颊,狠狠地掐了一把江耘,羞道:“本想着晚上才告诉你的。” 江耘若有所觉,欣喜道:“难道是” 师师点点头,温馨道:“相公,江家有后” 江耘心中一阵狂喜,我要为人父了,全身上下瞬间被幸福包围,皇天不负我江耘,让所有的厄运见鬼去吧。 齐越的到来让江耘多了一个臂助,那个筹划已定的金三角水路运输网已经进入了预算和测量阶段。巨石的开采,铁索、铁环的打制、通航大船的定制江耘全权委托给了小张师爷,齐越本打算亲力亲为,却被江耘拖进青苗放贷小队,一同下乡,倒不是要让他帮着钱和算帐,而是去视察各乡村的水利设施。哪道渠该不该修,哪条道怎么修,都要和他细细参详。一番考察下来,情况却颇为乐观,县里的水利设施普遍情况都算不错,唯一的问题便是年久失修,并不要伤筋动骨地大干一番。对此,齐越的评价是,杨大人的治下果然名不虚传,整体情况要比河南好上许多。 不出十日,齐越已经随着江耘跑遍了浏阳县上上下下十一个乡村。一个晚上的功夫,便拿出了他的水利修造计划除了要新修三道水渠,扩建原来的一个小水库以外,其余的多是以修补、清淤为主。新法之中,农田水利法亦是以常平仓为本,所谓“民修水利,许贷常平钱谷给用”对此,江耘却有自己的考虑。若是放任民众自修,效果与质量如何且不说,一条水渠牵涉到少则个几户,多则几十户,能不能协调统一也是个问题,自古三个和尚没水吃,计划,之中的水利设施决然不能全数完成。 为此,江耘召集了知县办公会议,欲集思广益。 小张师爷的看法相当具有代表性:“小民保守,已贷青苗钱,若是要修水利,只怕不敢多贷,毕竟,秋后是要还的。” 王烨道:“可否由县里出面统一修,只让乡民出劳役便可,事关切身利益,定然踊跃。” 老张师爷沉吟了半响,方才开口:“江大人,老夫有个想法谋划许久,只不过未实施过。” 江耘颇感兴趣,道:“喔,我隐约之间也有一个念头,说来听听,或许我们不谋而合。” 老张师爷说道:“我在河南的时候有此意。若是县里修,压力实在太大,而放任不管,又办不成事,不如二者兼顾,可由县里修,待秋收之后再收钱。” 小张师爷疑惑道:“那不是和寻常农田水利法一样么?” 老张师爷嘿嘿一笑,接着道:“所修之水利,凡受益之农田均需交粮交钱,便以收成计,以去年收成为基数,各自一半。如这亩田比去年多收了两斗,则需缴上一斗粮食作为水利钱。以一条五丈的水渠平均能灌溉三十亩地来计,收支绝对能够平衡。” 江耘心中模模糊糊的想法被老张师爷梳理得条理清晰,谁受益谁缴费,深黯后世的资源管理精髓,不禁为此拍案叫绝“老张师爷,说到我心里去了。” 王烨亦是听得频频点头,赞道:“此可谓,知县所见略同。我且去拟了法令,待盖上印鉴便去张贴吧,我相信这番绝对是叫好声。” 江耘点点头,吩咐道:“多写几份,让贷粮小队也带几张,下到各个乡村的时候也张贴一下。” 小张师爷问道:“江大人,从现在贷粮队的情况来看,农人们需要的青苗钱已经贷得差不多了,这几日都全数出去,半数运回。过十日便是惊蛰,一场春雨过后,春耕便马上要开始了,我们的工作重心便要转移到水利上来了。以目前常平仓的存粮来看,若是水利工程开始,便仅仅能够维持,虽说是太平时节” 小张师爷的担忧不无道理,从全局的角度出,站在知县的立场,断然是不允许这种情况生。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江耘心中万分清楚,资金链的断链之虞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前几日提高免役钱征收标准已经让县里的大户们有苦难言,而每年的商税却都是从端午以后开始征收。若此时提前征收,无异于杀鸡取卵。司马掌柜的香水作坊也是远水难解近渴,商贸特区的土地此时也是无人问津,难呐。这可比京城要难得多啊。在京城,那可是个级大市场,只要有好点子。任你取用,而浏阳,却是人少县穷,市场贫脊。 “容我再想想,总得找点收入来。散会。”江耘摇摇头,示意众人各忙各的。 一路低着头沉思着回了后堂,却见云桃正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苗圃边着呆。这傻妮子,想必是盼着玉米慢慢长出苗来吧。 江耘笑道:小桃,你倒是负责,师师呢?” 云桃说道:“少奶奶去街上哩。”正说着,却见师师拎着一个布包回来了。见江耘在家,兴冲冲地从布包里抽出布料来,放在江耘身上比划。 江耘爱怜道:“老婆,你可是有了身子的人,不要乱跑喔。桃,以后你可要跟着。” 云桃委屈地呶呶嘴,抱怨道:“我还想去咧,这不是要看着么,若是野猫来翻了那种子,你还不埋怨我。” 师师很享受爱郎的关怀,轻柔道:“放心吧,我坐轿子出去的,要不走路上和另一个轿子堵了一会,我早回来了。” 江耘笑道:“坐轿子便好,县夫人的轿子谁敢堵,拆了。” 师师嗔怪道:“谁知道你是县夫人,轿上又没写着。” 江耘乐呵呵道:“哈哈,我以后给你写上,浏阳剐的车牌,谁敢挡。” 师师正将布料围在他的肩上,见他乱动,掐了他一把,说道:“说的什么疯话,别动,站好。相公,你好象胖了一点。” 江耘老老实实地站好,回忆起前世那些彪悍的车牌号码,那可是权势的代表,有钱都买不来啊。 不对!以后有钱都买不来,并不代表现在不能买。 江耘没头没脑地问道:“后来谁让了?” 李师师疑惑至极,自己的相公今天怎么了,这么纠缠,见他急切的神色,便说道:“谁也没让,旁边的烧饼摊腾出了路,不就都过去了么,你这是怎么了?” 江在把撸下身上的布料,兴冲冲地跑了,他又想到了一个找钱的法子,这应该算是预算外收入吧,就叫它轿牌税吧。对全县所有的轿子征收上牌税,每顶轿每年一贯钱,这应该是一种奢侈消费税,对于那些有轿的财主来说,一贯钱实在无关痛痒。而且,这项收入的核心便是轿牌号,江耘决定重新老本行,搞竞卖。号数越小的越贵,从浏阳壹号开始往下排,若两轿相遇小号者为大,大牌号需让道。 “怎么样?我的办法高明吧?”江耘得意地看着被他重新召集起来的幕僚。 小张师爷显然不曾吃透江耘的本意,奇道:“江大人,全县的轿子不过四五十顶,一年也不过四五十贯钱而已。” 王烨却显然早已见识过江耘的手段,笑道:“关键在于牌号。若是车马行的租轿,便只需一贯钱,但若是财主家的轿子,便远远不够了。我若是季员外,便拍个浏阳壹号满大街地逛,劳贺,请让道。 小张师爷抱怨道:“此非特权?不可,若是江大人出去,碰上了也要让不成,官威何在,朝廷颜面何在?” 老张师爷乐道:“此非特权,无关百姓,那只是那些有钱人摆谱的场面,而且浏阳壹号便用在官轿上嘛,县里还有两顶小轿,可用二号、三号便可。” 江耘却摇头:“不,我却不用,那些好的号尽数去拍。退一步海阔天空,若是一让能为浏阳百姓让出福利来,本官甘愿让。” 王烨赞同道:“对,便让他们去拍。我就不信了,真碰上官轿,他们还敢摆谱。” 江耘哈哈大笑道:“不,本官以后不坐轿了。” 县衙门口的公示栏边又围了一大群人,这几日接二连三的新法令让这里成了人气最旺的地方。青苗法下乡放贷之后,江耘的官声一日好过一日,浏阳里连小儿也会哼上几句“江耘到,浏阳笑。” 昨日的农田水利暂行法又造成了十里八乡的轰动,百姓们齐声叫好。原本自家修的水渠官家给修了,只要出工便可,一个子儿也不用自己掏,按田间“衣则成*人,水则成田”的说法,产量定然是增高的,一亩田多收个三五斗不成问题,除了上交官家的,手里的余粮总能多上一些,这笔账连八岁小儿都能算得清楚,何况是天天与田地打交道的农人。 今日的轿牌税虽说是有钱人家的事情,但法令上写了,那是为今后的耕牛补偿法筹措资金的。啥是耕牛补偿法?看好了,那边写得清清楚楚,也是今日网贴上去的,不但往年的耕牛税废除了,今后自养的耕牛产崽,可补饲料三斗。 一虽然走过渡章节,官人也努力想写出新意来,我会让订阅的兄弟值得付出,希望大家满意叫 第141章轿牌之税 旧户后,几家中有轿的浏阳县民齐聚干县衙内。参加下,哎以来第一次轿牌拍卖会。数十个一尺见方的轿牌陈列于一侧,俱已写上了鲜红的号牌,从壹到刷拾,一应俱全。 知县大人江耘高坐堂上,神色肃穆,以庄严的语气详述轿牌的意义,从浏阳的道路设施讲到现实的财政困境。 “以本官所知,往年的摊派明里暗里为数不少,在此本官保证绝不向各位摊派。本次的轿牌税,初衷也是对浏阳的公共资源进行合理分配,同时,也为各位提供便利。”话完,示意小张师爷讲解拍卖规则。 小张师爷清了清嗓子,高声讲解道:“凡县里的轿子,每顶每年需缴纳一贯钱的轿牌费,缴了费后即可领取轿牌,钉于轿子的正下方,如两轿相遇,轿号大者需让道,小号者可先行。”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这规矩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下面早有人喊道:“我是最先到的,我便要那壹号,不不,2号吧,壹号留给江大人。” 江耘摆摆手,说道:“本官已经选好了。这里共有六十八顶,本官便要那六十八号吧。” 小张师爷示意众人安静,接着说道:“所有轿牌均只需一贯钱,若有多人看中同一个轿牌,价高者得。” 众人总算明白知县打的如意算盘,原来是窜掇着我们掏钱来了。场下顿时交头接耳,好一阵嘈杂声。 下面有人试探着喊道:“我要十六号。” 小张师爷一挥手,便有一个差人拿来了那块写有“浏阳壹16号”的轿牌。 “诸位可有异议?小张师爷笑咪咪地问道。 场下众人似有默契,均无人摇头。那人兴冲冲地跑上来,放下一贯钱,抱着牌子回了座位。 紧接着,陆续有一些号码被拍了出去,大多是一些中等人家,不为牌名,只为自己中意的号码。有一个老头很搞笑,拍了四十四,据说是为了纪念自己在四十四岁时才考中了秀才。拍到第十个号码时,仍是一贯钱张师爷的笑容有些僵硬,不时用眼神请示江耘。江耘好整以暇,示意他不用着急。因为他现,喊出的号码正不断靠前,总有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众人的底线。十二号被拍出的时候,江耘明显看到那些财主们的眼神有了波动。 纷争很快出现了,有两个人同时喊出了十一号,年轻略轻的那个扬了风格不再争执,让了出去,但随即报了个十号。 有人却不答应了,说道:“年轻人,这十号是我一直想要的,你等等。” 那年轻人急了:“我已让了一回,如何又让我让?” 看那两个争得辛苦,小张师爷不失时机地插言道:“价高者得。” 那年轻人仿佛得到了答案,喊道:“两贯钱。” 后一人也是不好惹的,城西的绸缎庄老板岂能轻易服输,冷冷地瞧着他,从嘴里透出两个字:“三贯。” 那年轻人一阵迟疑,仿佛想到了什么,笑道:“给你吧,我且去拍九号,以后莫要在路上碰到我,哈哈。” 他这话却引来众人的侧目,那几个财主冷笑连连。臭小子,你可以试试看。 江耘心中暗笑:“年轻人不知深浅。” 果然,不待那年轻人开口,绸缎庄老板边上的一位男子便喊道:“九号,五贯。”说完,挑衅地看着那年轻人。 那年轻人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说错了话,却受不了讥讽的眼光,赌气道:“六贯” “八贯。”那男子不依不饶。 那年轻人涨红了脸不再搭腔,待那八贯男子领了牌去,又狂妄地站了起来:“七号,十贯。” 然而此时的他已经成了公敌,马上有人喊出了十一两小伙子垂头丧气,来到放轿牌的墙边,拣一个顺眼的,对小张师爷道:“算了,我便要这个吧,三十三号,这总没人争了吧?” “三十三号,两贯。”绸缎庄老板追击了“鄙人有三顶轿子。” 小伙子算是丢人到家了,好在始终头脑清醒,知道不能和钱过不去,气呼呼地选了六十七号。这个总没人抢了吧? 众人俱都大笑,原谅了他。小伙子也乐了,笑道:“咱以后就跟在江大人的轿子后面,我看你们谁敢不让?” 接下去的拍卖终于升级,几户财主相继出手。除了靠后的寻常号码无人相抢外,个位号牌的价码尽数升高,都是一个县里的头面人物,如何肯示弱,两号至六号的平均价格为十五贯。 季员外已经拍得了两个号码,十九号和四十号。十九号那个是给他新娶的小妾,她今年正好十九岁。至于他自己,自然是要壹号,只有这个,才能配得上他济阳富的身份。 众人也极有默契地避开他,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自知财力不如他,绝不争那口闲气。 季员外自信满满,盯着小张师爷手中那块鲜红的“浏阳壹号”傲然道:“壹号,二十贯。” “三十贯。”不知何时,人群中来了司马掌柜。 司马掌柜亭亭玉立,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喊集了最高价。 季员外迟疑道:“这位姑娘是?” “在下潭县商家司马倩,前些日子已入驻江大人的商贸特区,新开了家香料作坊,有顶轿子也好方便一些。” 这话说得,你方便,我们可不方便了。浏阳的众财主们纷纷用眼光鼓励季员外,给她点颜色看看。 季员外加价道:“四十贯。” “四十五贯。” 季员外毫不迟疑:“五十贯。” 江耘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这老东西,交个十几两的免役钱扭扭捏捏,现在可是风光得很呐。同时,又为司马倩担心,可不要争那口闲气。 仿佛知道江耘所想,司马倩嫣然一笑,已然认输道:“季员外果然好气势小女子甘拜下风。下月龙涎香香料作坊开业之时,还望季员外捧场。到时,可要坐着壹号轿子来。” 竞争对手已投降,让季员外心情大好,满口答应:“好说,我一定到,哈哈。” 小张师爷将“浏阳壹号”的牌子郑重地交到季员外手中“恭喜季员外,五十贯。” 季员外的笑容顿时不自然起不:州扣纹是江耘的敛财点道自只终是没有把握住六 司马倩与江耘目光相接,彼此都读到了对方眼神中的笑意。 小张师爷请点了一番,高声宣布道:“本次上牌的轿子共六十二顶,共收取轿牌税共计二百七十八贯。” 季员外又喜又痛,自己的银子走出得最多的了。喜的是。今后在浏阳,老子的轿子可以横着走。 散场过后,司马倩向江耘告别。江耘见她手中拿着六十九号的轿牌,问道:“怎么不选个前面的,比如掌柜的年龄。 司马倩掩嘴笑道:“跟在江大人后面不好么?” 江耘见她没有上当,泄露自己的年龄,笑道:“若是刚才季员外不加价,你可要吃苦头了。” 司马倩傲然道:“那又怎样,便送给江大人好了,到是你,以后若真碰上他们怎么办?” 江耘哈哈大笑:“为人父母者,让一让又如何,再说了,以后多走路,有益健康嘛。” 司马倩苦笑道:“为官者如江大人,倒的确少见。下月初六,龙涎香正式开业,江大人便走路过来吧,我可不希望你排在最后一位” “一定,哈哈。” 从那日开始,浏阳县轿子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身为轿夫的要素质便是眼力够好,远远地能看见从街那头过来的浏阳几号很重要,然后再衡量一下自己,尽快作出应急措施,该让的让,该直行的继续直行,能堵住对方更好,这样的话,先是欣赏一下对方轿夫的脸色便能身轻如燕了。当然,季员外的轿夫不存在这个问题,他可以眯着眼往前走,只要前面不是墙。 浏阳县的百姓则更乐于看到两轿相遇的场面,他们会饶有兴趣地比较两顶轿子的级别。 “你看,那顶轿子虽然破旧,却是府台级别的,官大一级压死人,七号的,够大了吧?” “啊呀,那不是刘员外的老婆吗?怎么这么大的导,四十六号,差多了,让一让吧。” 轿子里,刘员外的老婆让的好辛苦,她誓,以后除了坐刘员外的“浏阳三号”自己再也不出门了。 崇宁三年二月初五,惊董。 南方的春天来得早,田里的农人估摸着天气,过几日便会有一场春雨。田间的水利设施基本上已经整修完毕,趁着空闲,农人携家带上地涌入田间,翻土的翻土,拔草的拔草,好一片火热景象。县里的青苗放贷小队已经全部收工,再有零星的借贷得自个儿前往常平仓。当然,手续还是一样简单。 齐越这几日还在忙活,正由江耘陪着逐一验收各项水利设施,两人在田间地头,边查边聊,好不惬意。 “子颜,昨日我给游大人去了书信,说了轿牌税和耕牛补贴的事情。” “呵呵,齐大哥觉得不错吗?我到觉得,那个轿牌之税有失体面,可一而不可再,不值得推广。河南现在的情况比我这里好上许多。似乎没有多大必要。”江耘提醒道。 “话虽如此,游大人却有本难念的经。河南县贫富差距大,县里大户强门极多,远不如你这里好糊弄。你那法子,也算是抑制之法,借轿牌之费,行摊派之实,游大人想必会很感兴趣。”齐越分析道。 江耘讶然道:“摊派?齐大哥,你有见过只摊派一贯钱么?” 齐越大笑,摆摆手道:“莫要巧言,你只不过做得巧罢了。”说完,又拍拍江耘的肩膀,正色道:“子颜,齐某能遇到你,是我之幸运。因你之故,齐某得以施展抱负,知遇之恩长存,我虽不是仕途上的人,却也知道现实的环境与你、与游大人都是颇为不利。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善谋者未雨绸缪。这些天我瞧着你劳碌奔波。这心思全扑在百姓身上,我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江耘深感其意,拉着齐越在地头坐下,叹道:“我心里如何不知,前几日皇上还有书信来,直言新法富国惠民,我若再不努力,只怕大势已去,蔡京声望之重,难以撼动。皇上上述父兄之志,名正言顺。王相公的新法又师名有名,以我等之力,无异于蝼蚁撼树。” 齐越听了,默默无语。 “然不可与之争锋却并不代表一败涂地。昔日汉高祖烧栈道入川韬光养晦,司马懿修寨固守以待天数,却是最高明最正确的选择。我虽身在浏阳,上有圣眷在身可以防摇旗呐喊以保证我之追求能闻于士林。那么,齐大哥,对于脚下这片土地,我有什么理由不挥我的全部能量,造福于这田间之子民?风雅之大宋,非是一小部分文人士子之风雅。农人百姓亦有仓禀足而知礼仪,得温饱而求风雅之权利!” 江耘的胸怀,已然和这片辽阔的土地一样宽广,契合着这个时代的脉搏,他已尽可能地做得最好,现今之际,既然是战略防御的阶段,那就把防线修得更加牢固一点吧。 齐越惊奇地看着充满斗志的江靛心中的豪情亦被他所激,放声大笑:“好!某终是粗人,子颜一番心里话,说得畅快之极,老哥多虑了。” “我时常在想,要是能多找几个象老哥你这般的人才,那我办起事来怕会事半功倍。” 齐越笑道:“大宋之中并不缺这样的人,只不过大多被埋没罢了。象我这般,诗词文卓一概不会,谁人会用?” “我欲拟一招贤令,唯才是举,张贴于潭州府衙,有意者可来我浏阳,你看如何?” “如何考核?” “过我且想想,总要拟个章程出来。”江耘道。 “不如登在大宋天下上吧?”齐越提议道。 江耘双眼一亮,随即又否决道:“汝欲置君王于何地?再说了,来我这儿又不能封官,谁会来?那些圣贤书还不够他们读的。” 齐越深以为然,说道:“也对,就是来了,也只好是些投机之人,想傍江大人这颗大树,哈哈。” “大树?小草吧!” “嗯,是小草,离离原上草。” “齐大哥不老实。不是说诗词文章一概不会么?”阅读!) 第142章商贸特区 最近很累,白天要为了她的香水而努力。照看着以。”田圃,加上师师有了身孕,云桃打心眼里高兴,早早托人捎了书信回家报喜。自己平日里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事,忙得脚不沾地。 晚上,云桃神秘兮兮地趴在江耘耳边说道:“少爷,有喜了。” 江耘乐了:“不会吧,你也有了了” “嘻,少爷,我也想哩,可惜不是我。”云桃嘟着嘴道。 “啊,那还有谁?” “棒槌 “什么棒槌?什么?你说玉米?不可能,我早上还看过,屁都没有。” “嘻嘻,你走之后,我不甘心,都十多天哩,是个种它都该长苗呢,我就把最早的那个坑翻出来了。” “你,胡闹,这会死的。”江耘急了。 云桃叉着双手,歪着头看着江耘,气道:“少爷,你种过地吗?” 江耘没话说了,云桃又道:“农人们都这样,若长不出来,便是翻看一下,是哪里出了问题。” “有什么问题?我不打岔了,你一次说完好不好。”江耘被她勾得心痒难耐。 “什么问题也没有,它芽哩。这和寻常稻种不一样,要浅着种,它都长了一个指甲那么长,我不翻它,它便闷在土里闷死哩。”云桃抬头挺胸,气势非凡。 江耘那个高兴啊,一把抱住云桃“啪嗒”亲了一口道:“我的心肝。多亏了你呀,翻得好哇!” “刚才谁说我胡闹?”云桃翻身作了主人。 江耘陪笑道:“是我不对,来,亲一个。” 云桃腻在江耘怀里一阵摩擦,开出了条件:“八瓶好不好?” “好,你要多少便多少,棒槌都有喜了,怎么小桃还没有喜?” 云桃大窘,柔声道:“少爷不够努力哇。” 第二天一早,江耘趴在后院的苗圃上,果然现了云桃所说的那个小绿点,刚刚破土而出的玉米秧子承载了江耘太多的希望,以至于他久久不想起身,一直保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 两位张师爷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奇怪的一幕,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看出了不解。 “江,江大人在练,练功?。 江耘并未回头。向他们招招手“趴下。” 两位师爷相视苦笑,不得已,学着他的模样趴下了。 “看到了没?” “没。” “黄金。”江耘道。 “底下么?” 江耘腾出一只手,指点玉米秧子道:“黄金。” 老张师爷年纪大了,支持不住,干脆坐在地上,问道:“怎么说?” 小张师爷却急了,这一对活宝,拿个杂草当黄金,想银钱想疯了吧? 江耘转过脸,盯着小张师爷道:“你不信?” 小张师爷微笑不语。 “若是我将他变成黄金,你便一直作为我的师爷好不好?” “好。小张师爷一脸平静,出奇的温和。 江耘跳将起来,拍了拍屁股,说道:“记住你说的话,今日可是好日子?” “正是。商贸区第一户商家开业,江大人要去剪彩。还有,杨知府来了公文,让你本月十五务必去府上一趟。小张师爷道 “嗯,知道了。出。”江耘也不含糊。 “走,,走路?” “毒路!” 位于商贸区的香料坊依河而建,占地三亩,青瓦白房,在一片荒滩之上尤为显眼。四周的土地基本上已经平整。初春时分,拂面的微风中还带着一丝凉意,作坊靠街的门面上张灯结彩,司马掌柜一身红衣,精神头极好,正在忙着招呼客人。 今天的来客不少,路边停着许多马车和轿子,沿街一溜儿排开。轿子上的鲜明号码昭示看来客的身份,俱是浏阳县的大户财东,这里的头面人物。倒不是说司马掌柜这个外来户有多大的来头,而是他们每个人都收到了知县大人的请柬。 而此时,这个关键人物却迟迟不曾出现,司马掌柜焦急地等在路口。唯一的一条黄土路从浏阳主街通到这里,此玄却是安静异常,不见人来。 季员外今天的心情不错,自己的“浏阳壹号”今天一路无阻,挣足了面子。 “江大人不会是在路上堵住了吧?哈哈。”季员外得意地说道。 见季员外得意的模样,边上的一位老乡伸善意地提醒道:“季员外慎言呐,我等终归是江大人治下的小民。” 季员外一征,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狂妄,但随即释怀,笑道:“老哥多虑了,依我看,江大人虽然爱和我们较真、掰手腕。但说起来,他倒真是个不错的官儿。” 边上同来的人似有同感,笑道:“经季员外一,戏山泣么觉了,以前诸位丑了李知具如何 那老乡仲回忆道:“敬畏,还有些害悄。” 那人继饮道:“此番的江大人又何如?” 季员外乐了:“怕倒不怕,但得时时提防着,前几日稍不留神,又被他诳了五十两 众人哈哈大笑,心中却自有定论,从怕到提防,终究是哪个好呢? “来了来了,你们看那是不是江大人?” 果然,江耘大步流星地走来,满面红光。季员外见他连轿子都不坐,心中过意不去,急步上前道:“江大人您怎么还真走路了,您放心,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你让轿。” 江耘摆摆手,笑道:“季员外灯意,本官心领。本官一诺千金,绝不更改。” 司马倩见江耘终于赶来,喜不自胜,上前迎接道:“江大人来迟了,再晚半刻,怕是要误了吉时了 江耘欠意的一笑,随着她匕前剪彩。司马倩一衣红衫,急步而走之时婀娜有致,仿佛一团红色的火焰。 开业仪式被司马倩设计得别具匠心。一通锣鼓过后,一条彩龙从作坊内蜿蜒而出,在作坊前的空地上舞将起来,时而上下翻滚,时而左旋右转,时而前后腾挪。一声脆响的锣声过后,龙停在江耘面前。司马倩双手捧着一根系着红线的木棒递至江耘面前,笑道:“放入龙嘴便可 江耘依言,接过木棒,塞进龙嘴,那舞龙的汉子举着龙头,做了几个动作,用龙嘴咬住了木棒,一个转身,那木棒便向长了眼睛一般,飞向作坊门口,触动机关,作坊上沿的红绸缎泻下来。露出三个道劲的大字:“龙诞香。” 众人掌声雷动,场内的那条彩龙却并未停止动作,仍是兴奋地转圈,忽然从口中喷出烟雾来。又是一阵锣响,待烟雾散去,彩龙已经不见,正中的地上静静地立着一个小瓷瓶。 身后的司马倩用手顶了顶江耘,低声道:“让大伙见识一下江大人的口才吧。” 江耘怪他没和自己商量,佯怒地瞪了她一眼,静静地走过去,从地上捧起那个小瓷瓶,启开盖子,清香弥漫而出,却不是熟悉的桂花味,而是,腊梅。 “古之东海有巨龙,斡翔于天海之间,吸天地之精华,食日月之神髓,乃通神道。天之仙女流落民间。迷失于大海之上,饥渴之极。巨龙以自身之精血,化为龙涎,救下仙女之后衰竭而死。仙女重回天庭,恢复法力,却再也找不到那条巨龙,只在茫茫大海之中找到这一瓶,龙涎香 江耘左手微倾,右手轻沾,在每个人的胸前轻轻洒过,顿时奇香弥漫。 来客顿时惊住了,原本以为是寻常的香料铺,怎想到会有这种新奇的东西,众人的眼光紧紧盯住江耘手中的小瓷瓶,确信那是他们未曾见识过的水剂。 众人用手沾了点,放在鼻间轻噢。这种香味绝不是普通的靡香之类的,而是一种从未闻过的香味,闻了令人神清气爽之极。 财主之间有一人小心翼翼说道:“我记着我们退粮之时江大人好象提过来着,问我们是不是要投些股份。 众人很是懊恼,季员外不甘心地问道:“江大人,此物售价几何?一月可产多少瓶?” 江耘微笑不语,司马倩会意,笑道:“三贯钱,每月数百瓶。” 季员外肠子都悔青了,苦笑道:“江大人,你瞒得我们好苦。” “什么话,本官刚才不是说了么?一诺千金,当初也是邀请过你们的江耘笑嘻嘻道。 季员外一声长叹,诉苦道:“江大人的道道太多。绕得我们头都晕了,自古民不和官斗,我 江耘乐了,笑道:“你怕我再摆你们一道?呵呵,说起来,这间作坊也不是我的,这其中的一半收成归浏阳县所有。我会把这些钱用于浏阳县的建设,说起来,诸位也都有份。” 对于这三点,众人到是深信不疑,纷纷点头。 “若是诸位对我有信心,对这商贸特区有信心,我这里到还有一门生意,不知诸位是否有兴趣?” 众人大喜,问道:“什么生意?比龙涎香如何?” “虽比不上这个独一份,一本万利,但却是细水长流,常年不断江耘打了个响指,示意小张师爷过来。 小张师爷从袖中掏出一份地图和几十页计划、预算:“诸位可随我来,我们找个房间坐下谈。” 众人呼啦啦地拥着小张师爷而去,江耘心中暗笑:“看你们能不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143章司马义兄 哦时,司马倩引着位精瘦的中年男子专了讨来。为江教几直!“江大人,这位便是我的义兄,岳州黄啸。” 江耘高兴地拉住黄啸的手,感谢道:“原来是黄大哥,若不是黄大哥相助,多方筹粮,浏阳之事绝无今日之顺畅,江耘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黄啸感受到江耘的热情。亦是颇为感动,客气道:“哪里哪里,说起来,江大人才是我黄家人的恩人才对。” 司马倩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低声道:“此处人多嘴杂,我们去后堂聊。” 江耘与黄啸会意,随着司马倩穿坊过房,来到了后院的配料密室之中。 待司马倩关好门,黄啸便迫不及待地拜谢道:“司马啸见过易 江耘不敢受此大礼,一把把他托住,说道:“司马大哥请起。江耘愧不敢当。” 司马倩低声道:“司马大哥是小剑的亲哥哥 江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司马啸要行此大礼。 司马啸正色道:“江大人不畏权势,为舍妹出头,司马啸感激不尽。且恩公之所为,深合义父之操守,为官网正清廉,爱民如子。此正是我等值得追随之人。” 江耘暗惊,说道:“司马大哥言重了。” 司马啸的神色却是无比凝重,真挚道:“司马啸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且不管其他兄弟,我司马啸愿一生追随江大人 江耘大惊,说道:“这,这如何使得。不可,不可。” 司马啸失望道:“江大人” 司马倩劝道:“大哥好性急。江大人终归是朝廷命官,今日初见,贸贸然怎能如此轻率。” 司马啸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咧嘴笑道:“妹子说得是,我都糊涂了。江大人,司马啸本是潭州人士,幼时贫苦,流落北方,为义父孤儿堂所收养。成*人之后,四处游历奔波,做了个行商,身家清白。 “你那妹子做得好大事。也算清白?”司马倩笑道。 司马啸脸色一暗,说不出话来。的确,以他妹妹司马小剑的作为,他还真脱不了干系,想到此节,心中黯然,无力道:“司马啸未曾想到这么多。江大人,司马啸唐突了。” 江耘心中感动,望着这个外冷内热的男子,安慰道:“大哥多虑了,非是江耘怕事,只是不愿委屈大哥。若是看得起我江某,便可同甘苦,共进退,出则朋友,入则兄弟 司马倩双眼一亮,惊异得盯着江耘,心中热火熊熊。 司马啸惶急地站起来。双手扶住江耘的肩膀,颤声道:“出则朋友,入则兄弟?” 江耘不再犹豫,站了起来。深深地点头道:“兄弟!” 司马啸一把拉住江耘的手,转身面朝北方。“扑通”一声跪倒:“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司马啸、江耘结为异姓兄弟,生死不弃,荣辱与共,若违此誓,人神共愤。” “大哥。” “贤弟。 两人放声大笑。司马倩亦受了感染,红着眼睛道:“此番却让我想起当初那段日子。” 司马啸感同身受,拍着她的肩膀道:“好妹子,苦日子都过去了,别想了。” 江耘问道:“对了,司马大哥,你们司马氏有多少人?。 “义父所创之孤儿堂为数不少,我们这一批是最早的,是义父亲自主持的,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是故我们彼此间感情最深,大约有三十多人,现在还有来往的共有十多人,还有一些流散于芸芸众生,不知行踪。十多人之中,以我年长,今年三十有六小倩妹子也已三十岁 司马倩阻拦不及,被她泄露了芳龄,气得直跺脚“大哥。” 司马啸自知失言,尴尬道:“小倩妹子最怕别人问她年龄了,我倒忘了。” 江耘细看司马倩,三十岁的人了,身材还保养得这么好,真把司马倩羞红了耳根。 江耘想了一人,问道:“令妹?” 司马啸苦笑着摇摇头,道:“年前在苏州,现今却是不知。说起来,我这做大哥的也很矛盾。对于她做的事,我心里叫好,却又担心她的安危,为难呐。” 司马倩却笑道:“我却不担心她,以她的身手,官兵们断然抓不住她,不过象她那样在外飘零。总不是办法。” 江耘深以为然,点头赞同道:“若有她的消息,便让她回来。如今,他也是我的妹子了 三人大笑。司马倩提醒道:“以后你们哥俩在一起的时间多得是,今日不便详谈,我们先出去吧。”识小张师爷的金二角水路谅输网推岸会也凡讲入尾声阶段六 在详细介绍了这项构思奇特,设计独到的基建工程之后,小张师爷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本来以我等幕僚的意思,县里完全可以独办,但江大人考虑到官府经办。若是天长日久容易滋生弊病,有坐地收钱之嫌,且念在各位对我县的诸条法令踊跃支持,打算与各位分享收益,三七分成,诸位七成。” 在座的都是人精,如何不清楚江耘借鸡生蛋之策,有人问道:“这其中的投入又如何算?” 小张师爷笑道:“县里以土地、渡口入股,并保证商贸特区的良性经营,且负责筹渠劳役,主持工程建设,营造之人乃是河南县的河伯齐越,这个金三角运输网也是他一手规利与设计的。” 下有人问道:“前眸子县里的水道、库渠便是此人主持修造和疏通的吧?” 小张师爷道:“正是,乃是从河南县请来的治河能手 “此人口碑不错,是个行家。”有人赞道。 季员外沉吟半晌,问道:“渡费几何?” 小张师爷见问到关键处,不敢怠慢,打起精神道:“江大人的意思是,薄收广进,今年初创,圈了池塘养鱼,慢慢来的好,诸位看收多少合适?。 季员外抿了口茶,笑道:“每人一文钱。” 众人大惊,急道:“老季昏头了罢,莫不是要做亏本生欺” 季员外慢悠悠道:“货却要钱。无论进出。嗯,诸位可以算算潭州运到浏阳要多少钱,我们收他五至七成便可。” 众人恍然大悟,点头道:“老季果然精明。”说完,众人的眼咙,都望着他,等他详细分析这个营生。 季员外摸着下巴,细细盘算道:“依某之见,用不三艘船那么多,初始之时,一艘船便可,反正来回也就那么点时间,待商贸区有了规模,可再行购置不迟,那大船的设计也需以载货为主,毕竟此处之情况,是人少货多。” 小张师爷暗暗心惊,果然是淫浸商界的人,计算得清清楚楚,一句话便哉掉了近二分之一的投资。然而却不得不说,这样才是最符合实 的。 季员外筹谋已毕,又见众人唯他马是瞻,得意地一笑,继续道:“说实话,这个什么运输网和龙涎香不能比。江大人既然看得起我等,不管如何,我们总不能让他失了面子,这门生意,我们便凑一份热 吧。 推门而进的江耘听得清清楚楚。说道:“本官却不这么认为,龙诞香再好,也是寻常买卖,这运输网却是一夫当关的收成 众人纷纷起身,迎接江耘。江耘摆摆手,示意众人随意,继续道:“本官的三成,可不是坐享其成,若是亏损,亦定要承担损失的。而且,本官手中有一件新物事,不要半年,这全大宋的商人都会蜂涌而来,争相抢购。我会把交易市场设在商贸特区之中。” 众人大感兴奋,对于江耘的话深信不疑。这个官儿虽然奸诈了点,但说话一向是靠谱的。 “季员外,莫要说些面子不面子的漂亮话,你若为难,大可不做,本官绝不为难任何人。”江耘挪愉道。 季员外大感尴尬,陪笑道:“是我说错了话,江大人给我们赚钱的机会,我们已经错过了一次。这次不会再错过了。” 小张师爷敬服地看着江耘。也只有他,才能把这伙人收拾得服服帖贴。 江耘趁热打铁,说道:“还有。这里的地皮所剩不多,每亩五贯钱,你们若是要,要趁早,不要到时候又怪我厚此薄彼。” 季员外这回没犹豫,说道:“我要两亩 这水路一通,与附近的湘县的路程缩短了大半,必成交通要道,土地的价值只升不降,五贯的价格。从长远看,绝对不贵。 有人带头,众人纷纷响应。剩余的十多亩土地被人认购一空。 江耘示意众人安静,说道:“好,那便这么定了吧,你们的七成份子,自己去分。三日之后,凑足了份子,本官便安排人去岳州放船,这边齐先生就开始动工,诸位买了地皮的也加紧动工开业,旺一旺人气。对了,老季,你那两亩土地是干什么的?” 季员外呵呵一笑,腆着肚子,高声道:“客栈。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浏阳壹号。贵宾客房附送轿子使用权一天,保证横行浏阳。” 众人目瞪口虽,惊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144章玉米试种 讨了惊哲,便是春**的春玉已然到甘只“一岔地向来不缺雨水,连绵的春雨,肆意地挥洒在湘江大地上,滋润着万物生灵。江在尾鱼杆,甩在浏水之中,惬意非常。两年前的一幕浮现于脑海之中。倘若此时,天空之中现出时空之门,自己还会回去吗? “张大人,汝快乐否?。 “什么?” “我是说,平日生活。起居过日子,可曾快乐?” 老张师爷笑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江大人快乐否?” 江耘放声大笑,感慨非常,叹道:“所谓人生,喜忧之数,此消彼涨。两年之前,羁绊自身。只觉迷茫忧愁,今日放眼众生,才知人生之大我 老张师爷亦笑道:“江大人有所思,已得人生之真谛 江耘手中一紧,鱼杆一甩,一尾鲜活的鱼儿在草间翻滚,兴冲冲撩起,抓在手中,笑道:“此番小桃定然快乐,今天有鱼汤喝了。” 在他们背后的不远处,商贸特区的新一轮建设正在进行中。那些财主、商户大多在县内有自己的产业,分门别类,俱是行业内的领头人物,受了江耘的鼓动和兴建水路运输网的刺激,便都开了分号过来,等着分享收益。这也是江耘所乐见的,人气之兴旺,向来是商业核心区的生存之本。 县衙后院苗圃之中的玉米秧子已经长到一尺高。老张师爷在听完江耘的描述之后,以他的眼光与见识,立马领悟到此物的金贵,但对于推广的措施,两人却出现了分歧。 以江耘的意思,租田招人大面积耕种,尽可能地推广。而张师爷却不这么看,非常之物,当非常运作,租田招人耕种,积极性和神秘性全无,不如让农户自愿分散耕种。 “农人之本性,谨小慎微。只相信自己田里种出来的,且极易跟风,口碑之重,远胜于宣传。若此物真能大行其道,如你所说,售价极高,尽可拟一法定,行补贴之法,让农人自行耕种,也不用多。每村几户人家种上几亩便足够了。”老张师爷盘算道。 江耘却是苦笑着摇摇头:“老哥,那种子我得来极为不易,全大宋也就我手里有那四根。” 老张师爷问道:“每根有多少颗种子?” 江耘回忆道:“那晚录了一根,大约5四至口颗这样。 “两千多颗啊,那好办。限量分配好了。这样,召集县里各村的种田好手,每人分点下去,如何?。 江耘点头道:“嗯,我看这样的话,会比租田种好,每户再拨点钱粮下去,让种的人好生伺候,便叫做玉米示范田 两人达成协议,顾不上继续钓鱼,收拾了东西便回了县衙,开始筹。兵贵神,下午的时候。受召集而来的各村的里长们已经齐聚一堂。 对于江耘这个新知县,他们是打心底里感激和敬服。年初的一系列动作,已经奠定了江耘在他们心目中清官加好官的形象。 果然,今天的集会也是好事情,远离中土的新物种,一年两熟,极耐贫脊,要在浏阳县试种。浏阳县共十个村子,每村选五户人家,每户人家种五十颗种子。 “你们唯一的任务是选好农户,一定要是种田的行家,让他们好生伺候这种种子,覆土要薄。不然抽不出芽来,县里每户补贴一贯钱和一斗粮。我说的话尔等可耍放在心上,莫要搞砸了江耘叮嘱道。 村长们满口答应。农村啥都缺,就是不缺种田的好手。 江耘抬头道:“那个湘村的村长在哪?上次本官吃饭的那户林老汉你算他一份。让他好好种。待收成了,还上他家吃老母鸡去 众人哈哈大笑,兴冲冲的领了玉米种离去。 江耘办妥眼前的事情,想起离本月十五没几天了,前几日让小张师爷跑了一趟潭州和株县,了解一下各县的情况,想必已经回来了,于是找了个差役,让他去把小张师爷找来。 小张师爷气喘吁吁地跑来。告了声罪,说道:“江大人,昨晚便回来了,却忙着码头筹资的事情,没时间和你汇报情况。” 江耘示意他喝口茶歇歇气。笑道:“早上和老张师爷出去钓鱼了。没碰上你,银钱筹得如何?” 小张师爷放下茶杯,说道:“俱已到位,那大船也已联系好了,一个月之后便能放至浏阳,一切顺利顿了顿。又说道:“去州里走了一趟,已知事情大概,杨知府十五日召集知县会议,其一是为通报各县新法的实施情况,以做小结。听消息说。杨大人那边压力颇大,浏阳县的事情终归对其余县有些影响,主要是年前退的耕牛税和年后的青苗钱 江耘眉头一挑,道:“意料之中,怎么说?” “其他县里的农人见我们飞止了去年的耕牛税,也以为能知空欢喜场乃虽胎,甲,另四位知县却为颜面受损,说你不知深浅,难以持家治事。小张师爷心翼翼道。 “青苗钱又如何?” “青苗钱终是新法之本,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要求杨知府予以统一州内的利率。” “他们是几成?” “名义上有两成五,实际上贷于商户是两成,农户三成,而且手续繁杂,远不如我县便利。株县据说存粮颇多,贷于农户的是两成五。” “喔,是梁知县是吧,可还了那一百石粮食?”江耘问道。 小张师爷从袖中掏出那张借条来。递于江耘,说道:“没还,梁知县却还了借条于我,他说他知道江大人没粮的难处,非让我拿回来,还说若是江大人怪我自作主张收回借条,可向他问罪。” 江耘看了看借条,似笑非笑,问道:“你怎么看?” 小张师爷微笑道:“向江大人示好。” “滑头。”江耘嘿嘿一笑,将借条交给小张师爷,说道:“先不管他,借条你先放着。” “此行潭州,尚有其二。杨大人怪江大人独断,县尉一职一直空置。” 江耘笑道:“耸初那个李知县一走,他也告老,欲以儿子世袭,我却不肯,县尉之职事关重大,我还要选上一选。” 小张师爷尴尬道:“程序上总是要走一走的,杨大人催得紧,说是再不选出来,便派一个下来。” 江耘沉吟道:“那便等我回来。再物色一个。对了,到浏阳两个月了,为何本官不曾断过一案?难道浏阳已经太平到人人自守的地步?” 小张师爷苦笑道:“李知县的胃口不一般小事,大多私下协商着解决了。” 江耘气道:“这老东西,不要让我再碰见他。你去贴个告示,但凡击鼓呜冤者,便可进衙告状,本县衙代写状纸,不收钱。” 小张师爷为难道:“代写状纸?这,这不合规矩啊,再说,让谁写?” “无妨,规矩便是让本官破的。嗯,让老张写,就这样,我去准备一下,明日上潭州。” 从浏阳到潭州的官道上,江耘和司马倩同坐于一辆马车之中。随着春耕的到来,路边的农田满眼是清脆的绿色,透着一股生机,已全然不同于江耘初来时的模样。 司马倩带上了她生产的第一批货。腊梅和桂花两种香型。对此,江耘提议道:“现在,正是满山桃花的时节,如何不生产桃花味的龙涎香?” 司马倩解释道:“桃花虽艳。却是没有香味的。现在这个季节,除了腊梅,便是平时能收购到的桂花。待今年花期到了,便可开不同的种类出来。” “走了,桃花虽艳,却是香味不郁。说起桃花,却不知家乡那一簇开得如何。翟大哥如今又是如何的心境。一晃。今年已是两年了。”江耘感慨道。 司马倩见他感怀心事,并非打扰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路无,语。 开春以后诸事劳累,一阵阵倦意袭来,马车之中的江耘已经沉沉睡去。身子一歪,渐渐靠在司马倩的身上。司马倩用手轻轻托住江耘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平,怎奈车厢狭窄,不好转身。江耘身躯渐平。肩头的重量愈来愈重,司马倩到最后只得用双手捧住江耘的脑袋。端在胸前,好不为难。双手渐渐麻醉,想叫醒江耘,却又于心不忍。犹豫再三,只得将江耘的脑袋慢慢放下,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解放了双手,大腿却多了重压,异性的接触让她心中慌乱,心儿砰砰地跳个不停。低头看着江耘熟睡的脸庞。眼神越迷离起来。双手放下的时候触及他的脸颊,睡梦中的江耘浑然未觉。司马倩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后悔中带着一丝兴奋,缓缓地伸出手去,停留在江耘的脸颊之上。 江耘正睡着舒服,一个翻身,从仰面改为了侧身。寻马倩大惊,想要拍手已经来不及了,那只手掌被江耘压在脸上,再往下便是自己的大腿。江耘面向她的小腹,头枕着她的玉手与大腿,睡得竟是香艳之极。 感受着小腹上江耘呼出的阵阵热气,司马倩心如鹿撞,满面羞红,暗自庆幸是在车厢之内。撑起车帘,现离潭州还有大半路程,心中渐渐安定,望着江耘安洋的面容。心中母性大,另一只轻轻拍着他的背部,缓解着路面颠簸带来的惊扰。 你一定是累了。那么,就在我怀里”睡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这条路永无尽头。 一从下个月起,官人要加快进度,每天至少更新刃字,请大家继续支持我,多投票,多订阅!” 第145章知府会议 与车终是在中午时分到这了潭州,讲了城!后喀闹之声慨耘醒来之时,仿佛自己仍在梦中,我这是睡在哪里,师师的怀里么?面对挺身而起的江耘,司马倩羞得撑起车帘,将头伸出窗外,以避免两人的暧昧。 江耘使劲地甩甩头,清醒过来,脸颊上似有余香。想到自己赖在别人身上睡了一上午,心中大感歉意,有心致歉,却现此时的气氛还是不说为妙,便装作什么都没生过,这对于两人都好。 在两人的默然无语中。马车终于到达目的地潭州府衙。江耘跳下马车,长舒了一口气,尴尬的旅程,终于结束了。 司马倩也从马车上下来,却没想到自己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得太久,大腿又受了长时间的压力。两腿竟然酥麻无比,堪堪地站起来迈出车厢后便使不上力,眼看着便跌下车来。江耘早看出了苗头,双享用力,接住了司马倩,一手扶背。另一手的位置却是尴尬至极,正好托在司马倩的臀部之上。 好在江耘反应很快,略一侧身,腾出手来,两手扶住司马倩,搂住了脚步虚浮的她。 司与倩强自镇定,用手扶住车厢,低着头轻声道:“江大人先去忙吧,我的铺子便在不远处。不劳相送了。” 江耘放开双手,柔声道:“司马掌柜一路辛苦,等办妥正事,我再来找你。”说完,径自进了府衙。 果然不出江耘所料,下午的知府会议中,浏阳县的名项政令遭到了邻县的诘难。 淡县知县率先难道:“杨大人,我县地势略平,县内耕牛很多,本来今年取消耕牛税,行耕牛补贴法,便出项大增,银粮匿乏。浏阳县的做法令本县好不为难。” 江耘默然无语,他心里清楚,事已至此,解释无用。 株县的粱知县替他解围道:“我县的耕牛也是不少,农人们纷纷扰扰,也是耳恨不得清静,江大人想必是经验不足,未知其中的利害吧?” 怎么说,江耘也是京官出身。其余两位知县也碍了面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并未作声。 杨时摆摆手,示意下属安静。沉吟着说道:“那条法令原本是年前所签,江大人此举虽是惠及百姓,但终是欠了考虑,造成州县之内不安因素。当初得知浏阳县退耕牛税之时,我便料到有今日。”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江耘。又说道:“潭州之内,总不能厚此薄彼,农人们闹起来也有失体面。本官便作个主,将去年的耕牛钱都退了吧,州里补贴一半。为示惩戒,浏阳县那一半州里不补,江大人自己负责。诸位以为如何?” 杨大人各打了五十大板。平息了这件纷争。江耘心中暗笑:“自己负担便自己负担,那点小钱我还走出得起。” 杨时继续道:“至于青苗钱一事,我心里清楚。浏阳县的做法的确激进,作保、抵押等手续一概不要,此举看起来轻松,却是凶险异常,还贷之时有太多未测之数。只需十之一、二还不上青苗钱来,便定然是赔本生意小民无钱;家产又抵了债主,江大人上哪要钱去?常平仓亏空之数谁来填补?” 杨大人侃侃而谈,问出了在座人的心声。江耘早有准备,答道:“莫说十之一以下官估计,正常年份十之二、三还不上钱也是平常之数,倘若年成不好,些天灾,还远远不止这个数。”这青苗法,咱前世后世都已经研究的清清楚楚的。 杨时不怒反笑,问道:“既知其中利害,又为何明知故犯,扰乱州里的布局不说,更将自己陷于险地?你浏阳所行之政,在不违朝令的前提下计划,单列,那是我当初应承的不假。但你如果凭着匹夫之勇乱来却是万万不可。杨时不惜自己的身家,却要上无愧于皇恩,下无愧于治下百姓。” 江耘长身而起,肃声道:“杨大人息怒,且听下官道来。先,青苗法之关键要义是扶持中小农户田间生产,遇上土地兼并,浏阳所贷之青苗钱皆是有田地、家产之人,并无逾越之外。至于作保、抵押之说,下官则有不同看法。此间手续,不可谓繁杂小民办之不易,其间克扣、卡要之嫌;断难胜数。然此节又是保证青苗钱安全回笼之必须,可谓之贷前保障。浏阳之所以不要贷前保障,大开方便之门,只大半个月便贷粮六百余石,皆因为下官有贷后保障之法。” 杨时见他三言两语将青苗法之要义分析得头头是道,又见他说法新颖,便问道:“贷后保障如何?” “便如杨大人所说,无论怎样,总有十之一、二还不上青苗钱来。为此,浏阳县已拟定了法令,凡涉及青苗钱之百姓田地、房产转户事宜一律过了冬至以后再予以办理。这样,便能防止青苗钱还不上来,尚有抵押之物。至于民间私买私卖之事,县里再三申明,一概不认。当然,那些还不上青苗钱的大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县里可酬情考虑,视财政卢以拖欠或减免只此法即为贷后保障之法。虽然增加稳甲分,但相对于大局来说,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株县的梁知县直勾勾地盯着江耘,示图看透他的内心:“下官以为,江大人在赌博。以一己之荣辱成败,换治下百姓之拥戴,值否?” “昔年王相公愿赌之,在下又有何不敢?”江耘笑吟吟反问。王知县说得没错。江耘的确在赌,赌天时更赌人和。浏阳地处南方,地理灾害较少,唯一所担忧的景象,历史上却未有这段时期的记载,可以说,赢面极大。 而这一切。在座的人却并不知道。杨时为官方正持重,心存百姓,虽然对于江耘的激进之法并不认同,但碍于皇命。亦不愿相逼,思虑良久,说道:“青苗之法素来灵活,地方差异之数,不可一概而论。如今我一州之内。法令不一,到教本州为难顿了一顿,又说道:“既然江大人决意如此,本州亦乐见其成,江大人年前答应本州的话,可曾记住?。 “下官谨记。漕运之数只会多不会少。而且,按我们约定的比例江耘笑道。 杨大人见江耘答应,便不再多言,总结道:“青苗法即定,水利之事,全州并无差池,免役、均税之法且议一议。还是你,江大人,听说你的免役钱收得不错,不如指教一番?。 江耘见杨大人调侃,便苦着脸说道:“免役钱不好收哇,尽得罪 此言一出。惹来不少笑声。澄县知县笑道:“江大人也知这个得罪人,哈哈 江耘接道:“可不是。 本官堂堂知县,象讹人钱似的,挨家挨户地点收 潭县知县道:“此事下官也听说了,虽说闹得鸡飞狗跳,但能收上钱来,终究是好法子 对于话中的讽刺之意,江耘并不在意,正色道:“此法虽好,却是双刃剑。若放权而行,难保下属越权谋私,需慎行。” 湘县知县点点头道:“江大人言之有理,待回去之后,下官也想参照着此法,先收些免役钱上来。青苗钱一货,常平仓的压力便大了。” 杨时点头赞同道:“江大人之言持重,我亦有同感。潭州五县一体,一荣俱荣。你们要少些争端,多加强沟通协作。均税之法我有言在先。端午过后,大家一同定了章程之来。在此之前,不要妄动,坏了大局。” 江耘知道这话是和他说的,当下恭声道:“江耘谨记。” 散会之后。原本四位一体的四个知县出现了小分歧,株县的王知县和湘县的梁知县粘上了江耘,争着学习经验。也许,政治上的敏感性让他们靠近了江耘。也许,只是因为江耘业务上的创新。 对于他们,江耘毫无保留,从征粮征税单到轿牌税的征收,乃至入深宅点床铺的技术细节俱都一一探讨分享。 “梁知县援手之恩,江耘谨记,以后如有困难,尽管直言。”江耘笑咪咪道。 梁知县客气道:“原本是前任的包袱,江大人客气了,说到难事,还真有一件。你我两县之间除了官道,再有一条水路可走,只是在浏阳那一段屡次改道。已淤塞数年。李知县在任上时便多次向他提起,延误至今啊。” 江耘想起浏阳县内是有一条废弃的水道,经他提起,便问道:“是有这么一条河道,待我回去和师爷们商量一番,能修复的一定修复。” 梁知县接着道:“实不相瞒,那条水道在浏阳拐了一个弯又回到我株县境内。浏阳县的好处甚少,这也是李知县迟迟未修的缘故,苦了我县,这边上了码头赶一段路,又在北面上船。登岸换船,极是麻烦。那些从桂州来的客商叫苦不迭啊 “你说什么。从桂州来?”江耘惊喜道。 “正是。广南西路之桂州,乘船耳至我株县,再经潭州往岳州、江陵方向去 “喔。”江耘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铁三角水路运输网来,若是我修好河道,再拉一条直线,连接到浏水,岂非将浏阳纳入了这条黄金 道? “善!粱知县,你之所请我会慎重考虑,十日之内,必然给你满意的答复。”江耘兴奋道。 同行之间的交流大有稗益,梁知县思维活跃,脑中条条框框较少,很是合江耘胃口。湘县的王知县也是去年年初网上任,湘县山多地少,经济困难,漕运之数排在最后,求变心情急切,也有赌一把明天的迫切希望。在听了江耘那个铁三角水路运输网之后,慷慨的表示愿意整修自己县境内通往浏水码头的那条道路,以求搭一班顺风车。对此双赢之事,江耘乐见其成,并诚挚地邀请他有空来浏阳的商贸特区来看一。 新的一月。新的开始。请大家支持正版,多多订阅。晚上8点还有一章!叫 第146章岳麓书院 二事商议已毕、江耘向杨时告辞。杨时见四下再人,随甲一、少。挽留道:小子莫要急着走,明日陪老夫逛一逛岳麓山。 “岳麓山?山上是不是有个岳麓书院?唯楚有才那个?” “是有个岳麓书院,等等,你说什么?唯楚有才?妙啊,妙!”杨时突然神叨起来,拈着长须,开始转起了圈,时而沉思,时而有所悟。等他回过神来,哪还有江耘的身影。 岳麓山,作为潭州境内的名山,景物非凡。自唐开元十八年(伪年)建岳麓书院以来,其人文景观便自成一道独特之风景,大宋真宗先帝之手书“岳麓书院”石牌坊“程子四葳碑”名扬天下,足以让后来者景仰、凭吊。但于江耘这个看惯古迹的人,更吸引他的却是这里独特的自然风光,山上草木之盛,令人叹为观止。女贞、银杏、苦捞、枫香诸种名木随处可见,玉兰、迎春、桃花正是争奇斗艳的时节。 江耘放下羁绊。回复年少心性,摘了花儿又去撵野兔,只惹得杨大人吹胡子瞪眼,好不容易逮住了他坐在爱晚亭歇息,杨时便打开了话匣子:小子。昨晚我苦思良久,终于知道那句的出处,左传之中“虽楚有材,晋室用之。然否?” 江耘却不知那么多。看老头子的神态,莫不是还不曾“惟楚有材”的说话,嘿嘿,又赚了一回,当下便故作高深地点点头。 “一字之改,妙至如斯,待会上得山去,老夫要题个字,便用这句,哈哈。”杨时大笑。畅快非常。 江耘附和道:“尚不曾见过杨大人的手笔,期待至及啊。” 杨大人挥挥手。兴奋道:“走,边走边聊。” 江耘拾级而上。手上并不闲着,一路摘了一路扔,只留下自己觉得最好看的。 杨时责怪道:“草木之数,亦有生命,如何不懂得珍惜,若是喜欢,摘一束便可。” 江耘抬扛道:“杨大人又如何知道这一路之上哪束是最好的?” 杨时脚步一滞,问道:“素知你巧言好辩,此番你却说个名堂出来。” 江耘见他难。心中思量一番,只走了五步,便有了说辞:“便以新法为例,如王相公者。只摘了一束,便认为那是最好,全然不管一路之上万紫千红,兀自浑然不见,可谓之专注。如司马君实者,两手空空,只想着前方会有更好的,任你万般心思只是不管,一路走到头。穷途之时,却现已错过万千风景,此谓之顽固。杨大人看来,象是个。要做司马相公的人。” 杨时摇头苦笑。叱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后生,如你这般千挑万选,那花儿便如百姓,经得起这般折腾么?” 江耘却大笑:“满山之中,何止千万之数,我这几技只是皮毛。杨大人不觉着,唯有这样,才能选到自己最中意的花儿么?” 杨时似有所悟,停住脚步,良久无语。 江耘亦收起玩笑之意。正色道:“此理放之浏阳,便可解释我之所为,唯有变革,才能进步,才能展。前路固然艰险,却胜过原地踌躇。有一句话,叫摸着石头过河。江耘所做之事,虽天马行空,却非胡乱妄为,河水虽急。我脚下踩着石头,却是心里有数,断不至于一脚踏空,放之于国。其理亦然。如果杨大人留意圣人明君之言,必然会现其中一条万古不变的准则。” 杨时“惶然道:“什么准则?万古不变?” “对,唯一不变的治世之策只有两个字:改变 杨时差点,被江耘绕晕了,待明白江耘的意思,马上辩驳道:“孔孟仁儒之道,何时变过?” 江耘摇摇头,继续阐述道:“周行分封制,而秦以郡县代之,东汉之九品中正制。隋唐以科举代之,唐之宰相大权独揽,太祖以枢密院分之,此可谓变革之颠覆。孔孟学说当世不曾用,西汉董仲舒献之于帝王家,创天人三策。二程之学说,杨大人继之,将其扬光大,理教分明。此又可谓变革之改良。颠覆也罢,改良也好,却始终在顺应着历史的洪流。” 一番话说完,江耘转身远眺,胸中畅意非常。只觉岳麓山大,却经不过自己双脚的丈量,只需几步,便能登临绝顶,放眼天下。 杨时深深地看了一眼江耘,暗含欣喜之意,嘴上却并表露半分,只顾低头对付起脚下的石阶来。 又爬了一柱香时间。终于到达半山的山吞中。沿着平整的小径走不多时,岳麓书院已然在望。 两人信步其中。只觉幽谧非常,胸中自有静气。杨时走在前头,说道:“书院现任院长朱格,可不是个简单人物。绍圣四只朝廷欲废弃书院。改为鼓铸场。朱格时为湘阴尉,以乡校不可毁抗旨不行,几经争斗,书院得以幸免。后纳入“三舍法,之制,成“潭州三学。之翘楚。” “喔,如此说来。的确是胆识过人。” “这会儿书院正在授课,我们先不要打扰他,且四处看看吧。”杨时道。 “三年一试的时间快到了足在今年秋季吧秋试讨,只怕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丫生耘问道。 “嗯,再过半年。这些人便要赴京赶考,接受朝廷的挑选。” 江耘忽然有所感慨,说道:“当初我若能像他们这般系统的学习一番,说不定就不会考得这么差了。” 杨时对于江耘之事早有耳闻,笑道:“做学问与做官是两回事,这一点老夫倒是明白的很。” “呵呵,有学问的不一定是个好官,但好官一定是博学之人,便如杨大人这般。”江耘恭维道。 杨时大笑:小子,老夫不吃这一套。” 江耘心中嘀咕:“嘴上说不要打扰人家求学,却又笑得那么大。 学舍那边推了窗户,探出几个脑袋来,只见江耘两人举止不凡,不敢喝斥,缩了头回去。授课的教师闻声出来,见到杨时,不敢怠慢,急步过来行礼问安。 杨大人知道自己惊扰了师生,略感不安。不多时,院长朱掩也闻讯而来。朱格中等人材。面容清瘦,气度不凡。 “杨大人光临书院,朱某荣幸之至。”朱格施礼道。 “朱院长,今年你上我那儿跑了三趟,老夫岂能一趟也不来。喏,这里新任的浏阳知县江耘大人,后起之秀,今日正好在潭州,老夫也将他拉上来看看。”杨时指着江耘介绍道。 “朱某见过江大人。”朱格向江耘行礼道。 “朱院长,久仰。一路上杨大人说要给书院题字,快取些笔墨来。” 朱格微微一征,跟不上江耘的节奏,杨时也是大皱眉头。这小子说话做事,怎么总是不着四六? 朱格不敢怠慢。吩咐学生去取了纸墨。杨时拉着朱轻的手在园中坐下,说起正事:“朱院长,学院教资之事你且宽心,朝廷规定的官学钱还是和去年一样一文不少,老夫另写了奏折打算呈报圣上,请求增拨。只是增拨的理由,尚在考虑之中。” 江耘心中略感好奇,原来,后世这么有名的书院。也有捉襟见肘之。 朱格感谢道:“杨大人关心书院,我等铭感五内。岳麓书院名声渐播,三湘学子慕名而来,学舍的扩建,名师的邀请,用度大增,以实际情况为由,可否?” 杨时摇摇头。说道:“不可,官学之数,大宋为数不少,若以此为由,朝廷断然不会开此先例,至多回一句地方自筹,还是会推到老夫这里来。” 江耘心中却有了主意,抬头指着牌匾问道:“此何人所题?” 朱格奇怪地看了一眼年轻的知县大人,道:“先帝真宗所书。” “年久失修矣,夫碍观瞻。”江耘谈笑道。 杨时双眼一亮。附在朱格耳边说道:“先帝真迹年久失修,学舍破败,求朝廷拨款修耸。” 朱格被点醒,乐得直点头,高兴非常,对江耘渐渐热切起来。 江耘继续道:“朱院长,这也是一计之时。若依我看,书院要维持展,终需从自身上找原因,这岳麓山可是书院之产业?” 朱格道:“是。” “一路上来。见山中古木甚多,极是浓密,连山道也堵塞了不少,为何不伐些下来运下山去卖了,以充教资。”江耘提议道。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尽皆哗然。潭州最高长官的到来,已经吸引了不少学子聚集过来。乍一听江耘说出这番话来,都大感不可思议。 朱格很是尴尬。解围道;“为节省开支,书院之中勤杂较少,树木众多,伐之不易。江大人此议怕是不妥。” 江耘却并未领情,嘿嘿一笑,自顾自道:”朱院长想必还有半句话憋在心里吧,读书人,岂能做此大辱斯文之事?” 杨时看不过去,打断了江耘,说道:“江大人莫要说笑了。” 江耘却不以为然,冲杨时眨了眨眼,继续道:“敢问朱院长,学资几何?” 朱络答道:“每年三至十贯不等。” “山上随便一株名木都不止这个数目,若人手不够,大可动院中学子,三五为伴。伐木运至山下,所获之资,一半留下自用,一半上交书院以充校资,诸位学子之中,家境迥异,一切可出于自愿,既不耽误学业,也可强身健体,岂非一举两得之事?”江耘说道。 杨时叱道:“胡闹,便按你江大人的做法,这满山的名木也有伐完的一天。” 江耘放声大笑。长身而起迈了几步,脱口道:“某生少年家贫,求学于岳麓,困于学资,难求一夕之食,后伐山中古树卖之于市,遂以得温饱,功成名就之时衣锦还乡,重游书院,行至昔日伐木之处,感慨良多,乃植树苗与旧树之侧,以待后来之人。 一番话落在众人耳中,尽皆动人,朱格玩味再三,亦觉出妙来,沉吟半晌,向江耘致谢道:“江大人说得很有道理,待本院和诸位师长商议一番再作定夺。” 人群之中有一位学生说道:“朱院长,这个法子甚好,伐了木材正好凑一笔上京的旅资,不管能否高中,我都会回来亲手 江耘接过话头,盅惑道:“朱院长,也许数十年后,这满山遍野俱都是状元树。” 朱格脸色数遍,抛开读书人的面子,这个法子的确是有利无弊,求财亦是为了求学,让那些学生磨炼磨炼筋骨,知劳作之苦也是好的。 杨时面色如常,心中却笑翻了天:“这个臭小子,又把老朱给侃晕了,祸害哇。” 朱络为难地瞧了瞧杨大人,想听听他的意见。 杨时不偏不倚道;“江大人之提议,老夫亦觉得可行。不过此乃书院之私事,朱院长自行定夺吧。” 朱院长点点头,见笔墨取来,便说道:“回头我等再参详一番吧。笔墨已至,杨大人请。” 杨时呵呵一笑,也不推辞。站起来取笔在手,临了还不忘瞪了江耘一眼。 江耘嘻嘻一笑,殷勤地磨起墨来,说道:“山腰之中,闻杨大人佳句,便请杨大人一挥而就,以饱眼福 杨时受了暗捧,苦笑着说道:“好你个江耘,又来一冉程门立 凝神之下。一甩衣袖,气沉于笔端“惟楚有才”四个大字一挥而就,字风厚重而老练,极具风骨。 那朱格也是博学之人,一看这笔下的四字,大声叫好。 “此句出于左传,杨大人改得妙极,吾当于先秦典籍应之朱格赞道,话说出口;却苦苦思索,欲寻一句应之而不可得。 半晌,朱轻无奈摇头道:“在下才薄不能对。”回看周围的学生,却无人响应。 杨时老脸微红,笑道:“上山之时,有感偶得,惭愧了。江大人,这后半句想必有了吧?” 江耘微微一笑,谦虚道:“若以先秦典籍应之,怕是难办啊。” 江耘踱了数步,赚足了眼球。悠然转身道:“惟楚有才,于斯为 朱格击掌而叹,道:“江大人好才学,论语之中正有“唐虞之际,于斯为盛”妙,妙,惟楚有才,于斯为盛,道尽我楚地风流,岳麓豪情!” 杨时大笑,将笔递于江耘:“江大人,请。” 江耘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杨大人,还是你来吧,下官字风偏瘦,与上阙不合,你来,你来。” 杨时显然来了兴致,也不推辞,刷刷刷地写下了后四个字。 至此,朱格对江耘刮目相看。献计在先,谋戈,在后,此番又是露了一手。这位年纪轻轻的知县大人倒真是深不见底啊。 朱院长邀请道:“江大人初来书院,不如趁此为学生讲上一课吧?。 江耘却没准备,推辞道:“下官才识浅薄,远比不上杨大人,怎敢造次。” 杨时却道:“去年我已经讲过了,江大人,别推辞了。” 江耘拉着杨时的衣袖低声道:“杨大人,随便聊聊还可以,讲课我怎么会?你让我讲什么?讲你那个煮水洗澡么?” 杨时急得吹胡子瞪眼,低声骂道:“少不正经,我那时讲的是二程学说,至于你,随便讲什么。” “随便讲?你说的,你莫要怪我乱讲?”江耘激道。 杨时一甩衣袖,气呼呼道:“师道之言,本官一概不管,莫耍乱了王法便成,哼。”这老头真是急了小时候的“大事。被江耘没大没小地挂在嘴边怎能不急,就仿佛有人在司马相公的耳边聒噪,嘿,你小时砸缸的时候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江耘临危受命。推辞不得,匆匆地打了腹稿,便站在了讲台之上,面对着台下数十今年纪不一的大宋未来精英,心里一阵虚。 “不妙,这种心理状态可不成。我是谁,我是江耘,和皇上说笑都不怵的江耘,岂能临阵退缩。”江在边暗暗给自己打气,一边组织着言辞。 结合着自身的实际,以最擅长的实务入手,江耘关于富民强县的报告研讨会正式开讲,没有圣人之言,也没有陈规俗例,官话套话,以最平实的话语,穿插代表性的案例,详细的图解娓娓讲来,展示了一个言语该谐、平易近人的官员形象。新农村建设的提法上至杨时下至书院学生都颇感新奇。并且,江耘旗帜鲜明地反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求学态度,鼓励学生要“走出去”游历和历练更能学到书上所学不到的东西。 面对面的交流让双方都受益匪浅,这场讲演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之久。 杨时对这一趟岳麓之行十分满意,不但困扰他许久的书院教资问题终于得到解决,而且与江耘的交流让他真正了解了自己的政治伙伴。精明的政治头脑,务实的工作作风,灵活的办事手腕,这一切都让他放下心来。 皇上没有看错人,自己也没有看走眼。如此一来,今年的浏阳,今年的潭州很是令人期待。 一旦四字的大章节,这章码了很久,希望能得到大家的认同,两更求月票!, 第147章超级祥瑞 之月十七一大早,江耘辞别杨知府。连司马倩都不曾疼便急匆匆地赶回了浏阳。昨天晚上和株县、湘县两位知县的连夜会晤之后,让他深刻意识到将浏阳纳入黄金水道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必须要趁着齐越在的时候。尽快商议出可行的计划,来。而且轿牌税的征收以及商贸区土地的拍卖、码头建设费用的外包让县里的钱粮压力略减,是该有所动作的时候了。 五日之后,直贯南北的连接株县与湘县的运河方案经过实地考察与论证之后正式决定下来,江耘为此写了公文直报潭州杨大人处要求解决部分建设资金。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江耘狮子大开口,要求州理解决五成,也就是四百贯钱。江耘可以想象杨大人在收到报告时的表情,也清楚地知道真正能拨下来的钱会远远少于这个数。但可以肯定的是,杨大人断然不至于一毛不拔。毕竟,这条运河的直接受益者是株、湘两县,是整个潭州。而且根据投桃报李政治博弈的规则。我江耘网给你解决了岳麓书院的教资,你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县里这边也将按进度有条不紊地开始运河的修建。初期的资金压力只能先进行县境内废弃河道的整治与清淤,以及运河线上必须拆迁的几户房屋。 耕牛补贴条例在浏阳县内最早施行,却已经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一些县内的商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商机。从附近的洪州、桂州贩卖待产的耕牛,只要一到潭州境内,便价格立增。而浏阳县最早实施补贴条例,贩往浏阳县的耕牛数量最多,交易数量激增。 江耘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反应迅,在商贸区的下游处新建了一个耕牛交易集市,以方便百姓与商户以及本地商户与北方贩牛而来的商户交易。当然真易费用肯定是要收的,每头牛交易成功后三十文钱。 大量北方贩牛户的到来让码头建设更加迫切起来。商贸区渐成规模的势头让金三角运输网的投资者们心气大增,工程进度大进,预计再过半个月便可完工,只等着大船放至,开埠赚钱。 据司马掌柜传来的消息,龙涎香在潭州和集州卖的极好。岳州的司马啸处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从全国闻讯而来的客商,砸下了无数张订单。江耘很是奇怪,当初这二十多天加班加点生产出来的龙涎香都被她卖到哪里去了,答案是一京城。司马善这个胖乎乎的奸商又要大赚特赚了。 崇宁三年的三月。整个,浏阳县都沉浸在火热的建设气氛中,上至知县,下至黎民百姓。老张师爷这个财政大管家干得轻车熟路,唯一让他心跳加快的是资金链的紧绷,他的顶头上司江耘总是善于拆东墙补西墙,常平仓一直空着,只要不出差池,宴着并不是一件坏事,有着十几年官龄的老张师爷很清楚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江耘将知县这份职业做到了极致。 小张师爷则很忙,内政、外交、赋税一把抓,但那种忙让他心里很踏实,浑身充满干劲。他一直记得江耘和他说过的话,你有机会看到一个新浏阳,不,现在对他来说,是有机会创造一个新浏阳。 那些收税的胥吏们也很忙,他们在忙着“敛财。”免役钱、商税一概不能少。率一不同的是,执法的态度要比以前好上不少,县衙门口的知县信箱明晃晃的设在那儿,被人告密、投诉了可是的不偿失。 县里的十片区域被按贫富划分成五块,每三位胥吏负责一块,不得强制征收,所收之税金数目和免役钱很快就会在县衙门口的公示栏里公布。所以,商户们但凡手头宽裕的,迟交不如早交。交了图个清静。商议再三的征粮征税费用定在千分之五,也就是说,你那一块这个月征了二百贯,会有一贯是自己的,那些胥吏们终于扬眉吐气,不再担心黑漆漆的夜色中会飞出一块石头砸中自己的脑袋。 玉米种分下去已经近一个月,反馈回来的消息让江耘感到兴奋,芽率起码在百分之七十以上,比自己后院的还高,而且这东西长势极好,基本不用怎么侍候。农人们对这种从未见过的农作物极为惊异,纷纷要求他们的里长从江耘那儿再要些种子,并对玉米成长之后的用处表示了极大的兴趣。对此,江耘的回复只有一句话:“种子没了,收获之后现场指导大伙怎么吃。” 然而,烦人的事情也不少,从杨大人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潭县、洼县那里不断给州里施加压力,要求杨大人统一政令,扰得他不胜其烦。为此,杨大人对浏阳县的意思很明确:压力我给你顶住。成绩你给我做出来。为了防止被人抓小辫子,该办的事情都办了,拖了许久的县尉之职尽快定下人选来上报州里。 腾出手来的江耘正忙着这事,按大宋之律。县尉之职伯任免由知县选定,维护地方治安。国家负责俸禄的开支,向来是知县所掌握的特权。所选之人。除了对自身的忠诚外,尚需要工作上的胜任,放之于地方,不得不考虑家世和人脉,只有如是,才能保证政府机器的有效运转。 浏阳是千户以下小县,除知县外,只可设县尉一职,只有千户以上的大县才有主薄一职呼干纹个人选,江耘否决了幕僚团提出的公推方案,决赴,而且除了县尉之外,还要增加水利、农政指导、经济特区管理、政务公开等五、六个职位。布的招贤令上写的很清楚:面向全州招收,俸禄由县里支出,非财赋在编人员。不考虑出身和籍贯,一律以笔试和面试择优而录。 江耘之所以如此大动干戈,不仅是想选些得力的助手,更是对自己心中筹谋许久的新型人才选拔的设想进行一次小范围的演习。为了能扩大遴选范围,江耘的招贤令一式两份,县衙门口一份,州上一份。 京城寄来的大宋天下成了江耘等人唯一的精神食粮,尽管延迟了一个月,但总能感受到大宋时代的脉博,孕期中的李师师对后几版尤为关注。往往一遇酒楼广告便勾起她对汴粱生活的美好回忆,或者突然会想起要吃那些汴梁才会有的奇怪食物。让江耘疲于奔命。除此之外,李师师对大宋天下第七版的质量下降颇有微词,那些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远不如当初的时候呢。 江耘却从一则新闻中读出担忧来。今年开春之时,南方出现许多祥瑞,被新党人士联系时局大书特书。甚至惊动了赵估。 江耘气得将报纸扔在桌子上,大牢骚:“祥瑞祥瑞,万年灵芝,三黄蛋,,这种把戏搞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那么多人信,明知是假,还这么不知廉耻 王烨拾起报纸,说道:“这东西,不需要真假的,只管有没有用,当局者认为其有用,那便是真的,想必你也清楚,何苦为此气闷。” 江耘没话说,一屁股坐下。抱怨道:“那两个江老头,也不把好关,长他人志气。” 王烨笑道:“当时谁说新闻自由来着?我却认为他们做得对,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对双方都好。若是激怒了对方,只怕风波又起。” 江耘清醒过来,摇摇头道:“我气糊涂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却不甘心,好比我方光明正大,他却给老子使诈 王晔大笑:“喏,那期有河南的情况,据说书报社已采风归来,想必下次来的报纸,河南县的消息会更多,你说到对决,我却相信真正有眼光的人会读出不同来。新制范围虽却胜在实处,新法之效若要靠祥瑞来撑场面,终是虚了。 江耘点点头,说道:“此言有理。任尔阴谋诡计,我自固守,怕他何来话尤在嘴边,立马又诡笑道:“王兄,要不我们也核计核计,整些祥瑞出来?。 王烨眉头大皱,炮制书法膺品的痛苦记忆刚刚消退不久,见江耘又提出非份要求,连连摆手道:“我做不来,从无这方面的经验,你问老张师爷吧 对此,老张师卑的话却一语点醒江耘这个梦中人:“有了玉米这个。大祥瑞,还不够你献宝么?” 但受了刺激的江耘仍然是念念不忘,满脑子的祥瑞。终于,某一天在街上的闲逛让他想起了一个级大祥瑞。 那是在经过一个摊位着看到一排寿桃而引的。江耘蓦然想起了前世在市之中看到的高级苹果,也是用来作寿礼的,价格奇高,仅仅是因为苹果上有“福如东海”几今天然形成的字,而这种苹果的制作方法极其简单,只要在苹果的结果时期贴了白色的真纸字即可。因为贴字的那一面照射不到阳光,待成熟后揭去剪纸便可形成淡淡的字纹,而这种方法,在大宋,同样行得通。 “哈哈,天助我也,***蔡老贼,老子送一个“新制必胜。的祥瑞苹果给您老祝寿。”江耘恶狠狠地意淫到。 当天晚上,江耘和他们两个娇妻忙活了一晚,剪出了几十份剪纸,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个给老板的,有“寿比南山”那是给太后的,有“青春永驻。”那,那是给你们俩的嘛,嘿嘿。 第二天一早,江辆独自一人。前往湘水村的上次吃过饭的老林家,神秘兮兮地将剪纸交到老林手里。问道:“你家可种了苹果?。 老林疑惑道:“抖阳的水土,不产苹果 江耘大惊,问道:“那都种些什么水果?” 老林道:“种粮食都吃不饱。哪有闲情种那些,后山到是有几株梨 江耘犹豫一阵,说道:“那就梨树吧,等梨子挂果,尚未成熟之际,将那些纸贴在梨子上。记住。此事不要被外人知道。待成熟之后,你来找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老林喜笑颜开道:“江大人放心,老汉嘴巴紧,江大人您照顾老汉,俺心里清楚,那些绿杆子就俺有种,别家都没有哩。” 江耘哑然失笑,想到玉米稍杆的模样,倒真像绿杆子。 “嗯,那些绿杆子好好种,成熟之后有你笑的。” 老林关心道:“江大人,这绿杆子能做啥用?榨油么?” 江耘神秘道:“过些日子;那绿杆子便会出长出七八个棒槌来,按我的算法,每个棒槌能卖一贯钱 林老汉惊呆在那里,一个一贯钱,一株绿杆子那就是七八贯啊,地里少说也有三十多株,那该是多少钱? 进入四月份之后,司马倩往来于州县之间的次数愈加频尔。斤渐地将工作重心转移到龙涎香产业上来。开业两个月”一江加点的生产了八百瓶销售一出,除去成本,盈利居然达到五百多贯钱。见时机成熟,她决定扩大规模,招募一倍的人工以及筹建瓷窑以便增加产量和降低成本。 此刻,她正和江耘商讨着详细方案。 “司马掌柜,你放心,土地我给你留着,商贸区剩下的土地全部平整完毕,这一大块都是。路那边的都是新僻的,和你龙涎香作坊对面呢。”江耘展示着他的浏阳商贸新区,手指在地图上。 看着周围的土的都已有主,司马倩却是后悔不迭:“说起来,还是没眼光,早知道当初我多利几亩了,那个季员外的客栈里都住满了北方的牛贩子,赚得欢实得很。” 江耘却笑道:“表面风光,他那天字一号房一直空着,贩牛的谁坐他那轿子,打门口过都是牛屎味,叫牛栏客栈还差不多。” 司马倩掩嘴轻笑,笑中的罗帕一挥,笑道:“江大人斯文点。” 江耘轻噢着空气中淡淡的香味,笑道:“掌柜的,怎么还是腊梅香型,岂不闻,闻香识美,我都分不出谁是谁了。” 司马倩俏生生地斜了他一眼,说道:“快了,再过了个把月,什么花都有了,便选这里吧,这次我要十亩。” 江耘点点头。问道:“十亩,瓷窑用得了那么多么?” 司马倩解释道:“瓷窑一亩地便足够,剩下的除了我自己用便留给司马大哥。”司马啸的产业比司马倩的还要大,待岳州事务一了,他也是要过来的。一开口就是十亩,屯积土地哇,象极了后世官*商*勾*结的大房地产商。 江耘凝声道:“司马大哥还是一定要过来么?” 司马倩点点头,说道:“大哥说了,赚多赚少无所谓,总要照看着你这个兄弟才安心。” 一句话让江耘全身温暖,笑呵呵道:“那好,便如他所愿,本来兄弟之间无需在意。但县里土地却非私财,土地费用仍是要的,这次是每亩十贯钱。他来了。上次买粮的钱我也还他,现在县里的日子总算是好过了点。” 司马倩并无异议。说道:“是该如此。江大人。这两个月可要分红?五百贯是个大数目了。 江耘笑道:“暂时不用吧,你这几个月的用度大。等过了端午再说吧。” 司马倩忽然想起一卓,提醒江耘道:“江大人,以现在的产量,那块龙涎香的原料能够维持到年底,虽然并无近忧,但未雨绸缪总是要的。” 江耘心中明白。答应道:“我得了空便给张大哥去信,让他再收些来。这东西在南方沿海一带没人知道它的用处,得来容易。” 司马倩沉吟道:“以我之经验,此物极耐储存。我们可大量收购,只说作药用便可。” 江耘点头赞同道:“嗯,不错,便以此为说辞,正好掩人耳目。” 司马倩继续道:“龙涎香的生产,对花卉、酒的需求极大,自行采购的话成本太大。受江大人耕牛交易市场的启,不如再建一个花许、酒水的交易市场。” 江耘双眼一亮。拍着大腿道:“好建议,一来可以降纸龙涎香的成本,二来可以增加县里百姓的收入,三来可以收税。” 司马悄秀眉轻皱道:“江大人又钻钱眼里去了。” 江耘不好意思道:“见笑见笑,卓几何时,江某也是一掷千金,眉头也不眨一下呢。” 司马倩感兴趣道:“那是在京城的时候吧?小倩十多年前曾去过一次,繁华景象至今难忘。” 江耘被勾起往事。愕怅道:“是啊,汴水之侧,繁华景象历历在目,仿佛便如昨日。” 司马倩道:“听说江大人和师师姑娘也是在京城认识的。” “嗯,那时她还在盈月楼之中,泼辣的很哩。”江耘情不自禁道。 “盈月楼?!”司马倩失声道。 江耘皱眉道:“那便怎样?我喜欢,便娶了。”言语之间自有一股。 司马倩呆呆地看着她,好久才回过神来,拍手道:“说得好!江大人果非寻常人,胸中自有一番气势,便是我,也想学习司马大哥一样,叫你一声好贤弟。” 江耘气道:“什么话,我是司马大哥的贤弟,你也应该喊我大哥才。 司马倩抛开心防。笑道:“以年龄论,我这个大姐绝对做得。” 江耘摆摆手。笑道:“叫大姐,会老的。” 司马倩却毫不在意,横声道:“无妨。我纵横商海数十年,阅世已久,岂是几句姐姐能叫老的。” 江耘哈哈大笑。看着司马倩自信的面容,心中无比快活。 一感谢书友无心天扬指出岳麓书院院长应该叫山长,下文中会改回来。另有书友板砖砸我,说玉米一个坑要点3到滞种子,每个坑只能长出一个,到2个玉米棒子。说我五谷不分。呵呵。“麻、秦、稷、麦、寂”俗称五谷。我还真分不出来。不过,我觉得那是专业性知识,而非常识性的。 第148章风生水起 ,要如司马倩所说。没讨几日。司马啸如期来临。正。而且动作颇大。一来就淡了一笔大生意,从季员外那里买了两件东西“浏阳一号”的店铺招牌,以及那顶天字号轿子。连江耘都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银子。但从季老板的笑脸上他知道季老板这次绝对赚了。江耘心疼银子,连连抱怨:“大哥,你图那些虚名作甚,那老奸巨滑的东西肯定不曾告诉你,轿牌是一年一换的。” 司马啸却笑道:“贤弟身为浏阳之主,岂能跟在别人后头。一年便一年,明年我再买。” 江耘只能作罢。却不要这顶轿子,理由是避免为人诟病,搞特权化。 司马啸的打算是新开一家上等客栈,重新打造“浏阳一号”的招牌,定位是针对那些前来购买龙涎香的高级客户。季员外原来那间客栈已经彻底沦为牛栏客栈,这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但是考虑到能赚钱,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新客栈的建造时间紧迫,力争在大船运到之后码头开埠之时开业。商贸新区剩余的土地不再随便认购,江耘打算采用惯例的做法:竞价。时间却不是现在。因为他不想贱卖。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商贸区的土地,升值是铁定的。 码头建设早已完工,巨石、铁索、铁环都已安置完毕,齐越的归期也已经确定,只等大船来到,一切运转正常之后便回河南,全力防备即将来临的夏汛。齐越此行收获颇丰,江耘的所为他都看在眼里,虽然两县有差异,但可惜鉴之处却是不少。在浏阳的这三个多月,他看到了江耘施政的核心:以人为本,以民生为本。 怀孕三个多月的李师师有了妊娠反应,司马倩时卓来探望她,每次都不会空手来。不时地给她带来想吃的东西。云桃自从源源不断地收到司马掌柜的龙涎香水之后,对她的好感与日俱增,早已忘记她从自己手里拿走数十两黄金的往事。 江耘见三个女人聊得火热,便出了房间,乐呵呵地数起新结的玉、米棒子来。看来,云桃的技术终是不过关,徐老汉那边的玉米棒子数量众多。结的也要比这里的大上一号。 当天晚上。江耘在床上将云桃好一顿数落:小桃,是不是有了香水,你就不去管那些玉米了,长得又瘦又小 云桃委屈道:“前些天我在城外的地里也见着了,长得是比我的大哩。嘻嘻。我想着,既然有了,到时候买几个过来就成哩 江耘邪笑道:“好啊,动歪心思,看我怎么罚你。”说罢,手一挥,拍在她的圆臀之上“啪”的一声脆响。 云桃痴痴笑道:“少爷,轻点哩,隔壁少奶奶刚睡下 江耘笑得更甚:“小乖乖,待会你轻点便成。” 云桃向来大方,舔了舔嘴唇,露出了招牌动作。也不熄灯,媚笑道:“少爷,来吃桂花糕吧 似乎上天也看到了江耘的努力,试图给他的人生多一些愉悦,今年的整个南方风调雨顺,地处长浏盆地的浏阳的节气更是喜人,春夏之季。雨水充沛。加之年初的水利协调,田里作物的长势一片喜人,百姓们的脸上乐开了花。浏阳地处长江以南,主种水稻。每年两季。春季是南方最常见的稻黄粒稻,初春下种,中秋之前收成,全年之中七成收入由此而来。过了中秋再种秋稻,以占城早稻为主,六十日一熟,穗长而无芒,稻粒产量很低,好在不择地而生,多用来自食。对于农人们来说,这一年的秋稻是非种不可的,自唐以来,两税法施行多年,却不管你种是不种,且夏收之后,所收的粮食除了交赋之外,尚且要还上开春的青苗钱。一进一出所留的余粮只够温饱,秋收的收成便关系到过不过得了年关了。 江耘自玉米芽之后,便一直寻思着用这个新品种来代替占城稻在秋季耕种。若是能获得较高的收益,早该丢了占城稻这个鸡肋。而这一切。都需要在玉米成熟之后才能进行运作。 在所有人的祈盼中,岳州所造的大船终于放到。如设计如需,甲板之上极为宽敞,方便卸载大量货物。 开埠的当日。除了江在干人等,所有投资商全部到齐,眼巴巴地看着齐先生从容若定的指挥着船工将铁环套入铁索之后系在大船中部的木桩之中。受了水流的冲击,大船已顺势欲动,沉在水里的铁钴被拉得笔直。齐越一挥手,船工绞动锚链,铁钴被缓缓地拉出水面,大船少了负重,顺水而下,铁环瞬间被拉紧后顺着铁索斜斜而行,只小半柱香时间,大船便从十米宽的对岸斜行至商贸码头,成功了! 围观的众人出如雷般的喝彩声,一伙投资商更是乐得喜笑颜开。那些北方贩牛来的牛贩子更是眼都看直了,得知可以依法渡至对岸,都蜂涌而来,将码头围得水泻不通。 季员外顾不得脏乱,跳上码头,高声喊道:“此码头乃我等与县。六同筹资兴办。为了洌阳的父老乡亲出入方便。每人只炮 众人大声叫好,那些牛贩子也乐开了花,心想有这等好事,光路费就能省下好几贯钱。 谁知季员外的嘴里立马蹦出但是来。 “但是,货物体积甚大。实乃爱莫能助,所以各位外地的朋友。少不得奂些渡资。” 贩牛的客商也知道不会有这般好事,便问道:“货物的渡资如何算,可也是每头牛三十文钱?” 季员外早有准备,说道:“这位朋友问得好,不光是牛,交易市场之中各位交税时手中都有征税单据。便以此为据,货物金额半成的渡资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那牛贩子叫道:“恁般贵,不渡了。我每头牛买了是五贯钱,运回去也不过卖到七贯,抢钱啊?” 季员外却不着急,笑道:“买卖随意,嫌贵了可只渡人过去;再让你的牛顺着官道慢慢走,到潭州和您会合。” 众人哈哈大笑,贩牛汉子核计一番,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账他早算明白了,渡,肯定要渡,一头牛走6路费时耗力不说,牛还得一路吃饲料。花费比这半成要多上一倍不止,本想着有便宜赚,却哪知别人奸他一等,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税单来,说道:“渡。连我十头牛。” “老哥,您可不是牛,您只要一文钱。”季员件笑道。 那汉子的话惹来众人大笑。笑得他生气道:“笑什么笑,咱就是头牛,明知这钱收钱不厚道。咱也得渡。”说完,拿出一枚铜钱来。“到了对岸再给你两贯钱。” 季员外接过那枚铜钱,高声道:“今日开坪,这是第一笔进项。我必须收。现在我宣布,今日开掉,乃浏阳盛事,所有人货都免费,不收钱。从明日起,照常收费 季员外这一手的确漂亮,众人折服不已,码头上热闹非凡,渡河的渡河,围观的围观,仿佛鉴赏艺术品一般看着那艘大船在河中来去自。 季员外满头大汗,挤过人群,来到江耘面前,抱拳道:“江大人,请恕人事前不曾和你商量便擅自作主,实在是形势逼人,小的欲借贩牛客之口,打响我浏阳码头的招牌。” 江耘呵呵一笑,随和的说道:“季员外好手段,本官怎么会怪你,本该如此。 再说你我事先早有约定。具体经劳事务本县一概不管,只是有一句要提醒你,细水长流,莫竭泽而淡。季员外也是行商许久,这个道理想必比我清楚。” 季员外连连点头,说道:“江大人教诲,我等谨记。您放心。就等着年底分红吧 江耘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但我等着,这浏阳县的百姓也等着,只有久安才能长富,本官做了这么多,想必诸位也明白我的心思,浏甄县与诸位一荣俱荣。民生越好,百姓越安居乐业,你们就活得越滋润 在场的诸人连连点头。感慨道:“当初青苗钱一事,我等都错怪了江大人,现在想来。着实不安得很啊 江耘摇摇手道:“往事已矣。我等都应向前看。短短数月,浏阳能有些规模,诸位也出力不少,这点江耘心里是有数的,杨知府那边端午之后,便有法令。方田均税之法施行之时,还望各位坦诚布公,有意见可以摆到桌面上来说,莫要再弄些道道出来。” 恩威并施的一番话说得众人心跳不已,连道不敢。季员外将那一文钱递给江耘,道:“江大人,留个纪念吧 江耘大笑,伸手接过。点头道:“此礼本官倒是收得 齐越终于忙完,挤了过来,说道:“江大人,一切均已办妥,今日渡河结束,将那铁环多抹些猪油上去,度还能快上一些,以后若要增加船只,可比现今这个宽上三尺,矮上一尺,这样不但能够多载些物资,还可以让船更稳一些 那边季员外的人见了齐越如获至宝,纷纷围拢过来,嚷嚷道:“多亏了河神想出这个绝妙的主意来,今日我等做东,好好喝上一杯。”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去了。 江耘摇摇头,在人群中寻找那两个师爷,却没现半个人影。把玩着手中的那枚铜钱,信步往龙延奔作坊走去。 司马掌柜却不在,伙计告知这两日正忙着筹办瓷窑,定是在对面处忙活。果然,一路之隔,江耘便找到了正在忙活的兄弟妹俩。 司马兄妹见江耘来到。迎了出来。司马倩神采飞扬,眉宇间气色极好,整个人容光焕,见了江耘,便笑道:“贤弟来了。” 江耘双眼一瞪,想摆出官威来,怎奈两人太过熟悉,终是摆得不象,倒惹来兄妹俩默契的笑声。 江耘转换话题道:“大哥除了客栈之外,尚有什么打算?” 司马啸无奈道:“我在岳州做的也是很杂,哪样赚钱做哪样,不像倩妹子,只做湘绣。” 江耘笑道:“我却有一样,不知大哥有兴趣 司马啸感兴趣道:“说来听听。” “造纸。”江耘道。 司马啸淫浸商场许久,闻言疑惑道:“造纸之业以蜀中、江南为盛,市场早已独占,只悄不好做。” 江耘却摇摇头,笑着分析道:“造纸之业,受气候、原料影响,必须设在南方。以市场论,江南,蜀中最大,此不假。然我亦有两点理由。其一,浏阳县推行征粮征税单,所耗之纸张不少,且此法甚善,株、湘两县也欲学浏阳之做法。从长远看,此法必被杨知府所用,且岳麓书院之院主与我也算有交情,少不得卖些给他。如此之来,本地的销量便有了保证。二者,大宋天下年初从四版扩到八版,成本大增,颇有压力。虽说目前能够维持平衡,但终非长久之计,所用之纸,先是从商家购买,后来是从江南直运,但所费仍然较高。我便想着,若是自行生产,成本这一块便好办了。” 司马啸大喜。激动道:“莫要说赚钱,我司马啸便是赔钱也要干。大宋天下乃贤弟之标杆。反老贼之利刃,司马求之不得!” 江耘急忙道:“大哥,我考虑了很久才告诉你,便是怕你心急,做事情不能凭一腔之勇。 这造纸,若有利我们便做,与其他事情不相干。” 司马倩亦嗔怪道:“大哥,你便是这般急性子,这大宋天下卖得再便宜,也不能将朝堂之上的那个人拉下马来。” 司马啸反应过来,自失的一笑,不好意思道:“话虽如此,我却想着,降低些报纸的成本,多些人看到,也能知道要弟做官做得辛。 司马倩忍不住大笑,莺声道:“我却瞧着,江大人这官做得自得其乐。” 司马啸性急道:“既如此,便将这造纸厂建在此处吧,妹子,你那湘绣铺再挪个几亩给我。” 江耘忍俊不禁。乐道:“亲兄妹明算帐,如何欺负小倩妹子?” “是大姐。”司马倩不依道。 “此处却不行。离河岸远了点。依我看。便在对面下游处。那边还有一块乱石滩,约摸十余亩,全划,给了你。地价便从所欠的粮钱中扣除。余下的明日去县衙里拿。” 司马啸推辞道:“你我兄弟,莫要分得那么清楚。贤弟说这话,大哥可不高兴了。” 江耘感动道:“大哥情意小弟谨记。然此非私财,乃是官家的钱,慷慨的可不是的方,大哥莫要拘泥了。” 司马啸只得答应:“既如此,那我明日派人来拉钱。”几百贯,份量极重,倒真是要用车来拉。 江耘心中一动。问道:“时了,大哥见闻甚广,可知交子、引?” 司马啸道:“此物蜀中较多。虽然方便,亦流行过一眸子,但这些年却早不用了。贸易往来,异地贩物,多带些黄金白银,不便是不便,却让人踏实。” “路上不怕贼人么?” “成群结队。走官道,到也不怕。荒僻的地方。却是时有生。”司马啸道。 江耘点点头。交子虽在北宋中期便已出现。但终是流通不广,且缺乏保障,最终被商人们所抛弃。 告别司马兄妹二人,江耘低着头踱回了县衙,手中把玩着那枚铜钱,脑海之中构思着契合大宋实际的金融流通方案。若是时机成熟,倒是可以一试。以司马家族遍布全国的财力,能不能作为一颗燎原的火星呢? 不出江耘所料。递交到杨时处的运河修建报告终于有了回应。杨知府还算客气,拨了一百五十贯,相当于预期的三分之一,但却不是真金白银。 在信中,杨知府直言州上府库不足,无力拨款。可从今年上交的漕银中扣除,不光是浏阳,其他两县也是如此,堵得江耘没一点脾气。 在给江耘的私人信件中,杨时除了对江耘修这河的方案表示支持外,还告知了岳麓书院新增的学舍钱已经到位。朱。长托他向江耘致谢,并表示随时欢迎江耘抽空上书院去讲学。江耘所倡议的“伐木助学”方案院里也已经通过,施行之后,学生、书院的反映都很好,书院有望摆脱目前的困窘局面。 对此,江耘颇感欣慰。那朱山长总算不是太古板,否则的话,倒真是应了一句“守着金山要饭。的俗语。对于他的邀请。江耘很感兴趣,那些未来的大宋精英,所缺的并不是知识,而是与时俱进的思想。 转眼间已经到了四月底,除了整日忙碌之处,尚有一件新鲜事。来到浏阳半年之久的江知县终于接到了他上任以来的第一件讪案。自从布了告状简易程序之后,这还是头一遭百姓击鼓要求公断。 江耘大感兴奋。兴冲冲穿上官服,升堂办案。附近的百姓得了消息,亦很好奇地聚进了县衙,瞧瞧这个新知县的第一案。 第149章知县断案 案件的详情却让江耘夫失所望,没有扑朔迷离的案情,吸甘偃藏在深处的凶手,甚至连调查都不需要,唯一要做的就是断案。 案情简单至极:“甲老汉牵着牛犁田,牛不知怎的不听指挥,挣脱了僵绳,跑到乙老汉的田里,将其新插的稻苗踩得乱七八糟。两人唯一的分歧便是赔多少钱。从开春争到现在,还是不能达成一致。乙老汉赶集之时听到消息,新知县鼓励告状。还代写状纸,便拉着甲老汉击了鼓,求父母官作主。 当事人陈述也是波澜不惊,乙老汉道:“那牛毁了我的苗,不能光算青苗钱,我重新种上的人工也要算钱的,虽说也就四五天工夫,但老汉我每天摘些花儿卖给那香料坊也能挣一贯钱。” 甲老汉却抱怨道:“大人,非是我蛮横不讲理,这牛踏青苗时有生。往年都是赔了青苗钱便可,都是乡里乡亲的,又不是故意,如何能象他这般算的。若是象他那样算。你去大船上撑船,四五天还不止一贯钱哩。瞧你那糟老头样,会撑船么?” 周围的百姓哄堂大笑,连江桓都忍不住,自己比别人还老,却骂别人糟老头子,这甲老汉倒是可爱。 乙老汉见众人哄笑,委屈道:“不是我敲他竹扛,老汉我是能挣这么多,香料坊的伙计都认识我,我采了多少花买给他们。再说,往年是往年,今年却不一样,牛生崽还有饲料拿,官家钱随便借。老汉你活了这么久,却说说是不是不一样?” 甲老汉无法反驳,坚持道:“反正只赔青苗钱半贯,若以后你的牛踩了我的,也是一样。” 江耘轻咳一声,举起惊堂木,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放下,温言道:“好了,案情分明,甲老汉的要求合乎常理,然今年浏阳的确有新形势。乙老汉的要求亦不过份,误工之费的确应该有所补偿。大家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本官便折个衷,你们都让个步,赔钱一贯,如何?” 乙老汉并无异议,跪谢道:小人愿听大人作主。” 甲老汉吃了亏,嚅嚅道:“一贯便一贯,只是那头牛性烈,以后若再有祸事,个个和他这般闹起来,却是不消应付。那老汉的隔壁田里。便是撑船的。” 众人否次笑场。这老汉,考虑得件是长远。 江耘哭笑不得,说道:“老人家,管好你的牛啊。” 甲老汉抱怨道:“大人不了解农活,老汉那牛是极难对付的。” 江耘奇道:“你牵着牛鼻子,叫它往东还朝西去不成?” 江耘此活一出,堂上鸦雀无声。众人心中疑惑:牛鼻子,怎么牵? 江耘心中一个“嗝噔”怎么,这会儿还没有这个说法,瞧着马蹄上。都已打了铁蹬,怎么牛鼻子还不曾穿? 甲老汉是个活宝,再次问:“大人,你会牵牛鼻子,那牛儿不拱你?” 江耘索性道:“本官听闻域外之农人,以铁条贯穿牛鼻,待其伤好之后,可令牛听人指挥,极少生惊牛之事 “大人教教老汉吧,我怕我那牛再给老汉闯祸。” 江耘来了兴致,高声道:“好。去找个铁匠来。本官去你家,给你穿牛鼻子 甲老汉大喜,兴冲冲道:“好。好。大人能上老汉家,老汉多赔几贯钱也愿意。” 围观的百姓见有热闹可看,都跟在江耘后面,一大群人兴冲冲地朝甲老汉家涌去。 甲老汉住得不远,出了城不久就看到了他的田。除了水稻之外,尚种了一大片绿油油的玉米杆子。 江耘见状问道:“原来你还种了玉米啊?” 甲老汉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可不是,我种了绿杆子之后才去犁自家的稻田,比他晚几天,要不然也不会踩了他的苗。那老汉肯定眼红我有玉米杆子,才狮子大张口,敲我的年权。 江耘乐不可支,大笑着摇摇头。甲老汉到了家,从栏里牵出那头牛来,骂道:“畜牲,莫要得意,治你的人来了。” 江耘唤过铁匠,吩咐一番,让他去准备一根细细的小铁棒将一头磨尖放在火里烧红了,又唤过甲老汉道:“给牛灌些烧酒,醉到了它。” 老汉应声而去。同来的老张师爷提醒道:“江大人可有把握,此时围观之人甚多,若有闪失,只怕吃力不讨好。大宋有律,伤害耕牛。是有罪的。” 江耘心中有数,说道:“只七分把握,试一试吧。你放心,我会把握分寸的。” 待一切收拾妥当,江耘高声道:“诸位乡亲,此汹官也是据了传闻,行或不行。也是未知之日试有成效,也可方便农人。少些损毁青苗之事。若牛致残或伤口感染,本官保证原价赔偿。” 临了,又转头对甲老汉说:“老人家,那牛得受些痛。你可莫要心 甲老汉连说不会,还兴冲冲搭了把手,和小伙们一起按住牛腿。那牛灌了酒,已沉沉醉去。江在挥手,铁匠带着手套将烧得通红的细铁条从牛鼻穿过。牛儿吃痛不住,从沉睡中醒来,又因被人死死按住,痛得全身颤抖,一声沉闷的牛嘶声伴着一股皮肉的焦味。旁边一人贝铁条穿过,迅谏到水。冷却了铁条,又在伤口处洒上浇酒消毒。 江耘见大功告成,宣布道:“待静养几日,牛鼻便可复原,再将绳儿系在那铁条之让便可操纵自松了。此法若是可行,便可推广。老汉,本官保你今后不再吃官司。”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开着玩笑。见江耘没甚架子,懂的又多,今日又是大开眼界,不由从心底里看好这位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知县。 五日之后,从甲老汉那里传来了好消息,那牛儿伤好之后,那于它鼻子之上的铁条并无不适,全身这中最柔软最薄弱的地方被人攥在手里,果然安分了许多。其他人得了消息,纷纷有学有样,趁着秋耕之前将自家的牛儿都穿了牛鼻。一时之间,铁匠铺订做细铁条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连带着从浏阳贩出的耕牛的价格也上涨不少。 断案之时乙老汉给江耘不少启,兴办实业,可以增加农民收入。现今的浏阳。采花、酿酒、侗养耕牛都可以让农民们增收,商贸区即将投产的造纸作坊和湘绣坊还能增加不少工作岗位,这一切都按着他当初设想的轨道顺利地前行。理想中的浏阳新农村建设已初见规模了。 崇宁三年的端午之日,京城水运码头,由大宋天下组织的浏阳采风团即将出。李清照之前四处游说,多方公关,终于做通了工作,得以成行。 此刻的她。正一身男子打扮,青衣纸扇,站在客船的甲板之上,迎着江风,踌躇满志。大半年前,送别了他,便如游龙如海,悠然自行地呆在那个,穷乡僻壤,做他的圣贤事。便有书信。也只是只言片语,全然是应付的模样。后园之中的怀抱,尚有余馨在肩,他却已为人夫,远在千里之外。想起昨晚自己母亲的嘱托,心中不由一热。 “若是知道自己要什么。便不要管其他的事情。只需要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 “是啊,母亲这话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当初她自己,便是这么勇敢,作为当朝宰相王睦的长女,冲破世俗眼光,下嫁还没当什么大官的父亲,在当时也是引起了一番轰动。可是如今轮到她自己,却是难度更大,更有挑战性。想到此节,李清照不由郁闷非常。 作为此次采风团的带队人,李才女正在清点着人数。 正忙着团团转,码头之上却传来了招呼声。 高俅仍是嘻皮笑脸的老样子,低声道:“李主编免礼,随意些。” 正主儿赵估从身后闪了出来,笑呵呵道:“李主编辛苦。我这里还有两个人,你一并带去。” 在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也是一身男装,却明显地看出不同来。左那人英武挺拔,见面虽少。却是熟人,禁军的护卫单一飞。右那人虽是男子打扮,却能看出是女子所扮,眉宇之间颇为熟悉。啊呀,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妹徐国长郡主。 李清照好不紧张,忧声道:“皇,皇上,路途遥远,怕是担当不起啊。” 赵估摆摆手,轻笑道:“李主编勿忧,你只管带好你的人,郡主的安全,无需你担忧,一路之上,会有一艘改装过的商船同行,潭州杨大人那儿,联也已经打好招呼。船上也有单护卫一路照看着。”说完,转头对单一飞道:“你只需负责郡主的安全,其余的事,可由李主编作主。” 单一飞领命道:“皇上放心小的一定全力配合杨大人。力保一路无书。” 赵怡亦说道:“单护卫放心,我在船上可与李姑娘同住一舱,无需张扬。” 赵估点头道:“李主编你去忙吧,开船尚早,联与皇妹道个。 李清照领命而去,高俅与单一飞也离了两人身侧,远远地戒备着。 一今日两更,求票啊!” 第150章郡主出京 妹子。此番总算遂了你心愿吧。要不要我下道圣旨”乞寸协非将他宝贝女儿领回去?” 赵怡嗔怪道:“皇兄莫要取笑,此去浏阳,却是为了官家的大 赵估收起笑脸,正色道:“唔,他江耘说得再好,联也要让你帮着亲自瞧瞧,新法再怎么有弊端,终归府库充实,国家受益。而且,你猜他给我的奏折里怎么说?天下详瑞,都是用来造势,是糊弄人的。为了证明这个道理,他也要给我献一个大祥瑞。我倒很好奇,会是个什么东西,让他夸下如此海口?” 赵怡问道:“可是说什么新作物,叫玉米的?” 赵估摇摇头道:“玉米是另一回事,说起来到也新奇,这玉米究竟是什么样子,值得他如此推崇?名字到起得好听。” 赵怡笑了,说道:“皇兄此刻定然心痒,想和我同去吧?” 赵估神往道:“此不可求之事,潇洒如江耘者,少之又少,连蔡相说起,也是颇为欣赏。学识、政见无一不精,实干之才不亚于当年王。 赵怡警觉道:”皇兄。听说蔡相对于浏阳之事也关注得很。直言江耘经此历练可为朝堂栋梁,欲将其调回京城。” 赵估轻笑道:“皇妹勿忧,你是怕蔡相调虎离山么?” 赵怡不置可否,说道:“浏阳初见成效,此时若调他回来,只怕前功尽弃。” 赵估哈哈大笑道:“即便联肯了,他江耘也不肯,杨时也不肯。老杨时也是对他推崇得紧。说他是条泥鳅,滑手得很,却能搅出新气象来,却是一个滑头相公。” 赵怡乐不可支,脆声道:“杨大人的比喻妙得很,的确滑头。” 赵估见时间不早,便叮嘱道:“身在皇家,总有缺憾,终不得自由,此去浏阳,一路小心罢。有个消息,联却要事先告诉你。让你有 赵怡疑惑道:“什么?” 赵估叹道:“他去年回乡省亲之时已成婚,你终是要知道的。” 赵怡身在字中,消息不通。此番初闻,心中一惊,强自镇定道:“是哪家的姑娘。怎不见他在信中说起?” 赵估气道:“便是那个园中的头牌绾人,长得虽好,却是坊间出身。” 赵怡颇感意外,苦笑道:“他却不忌私节。多谢皇兄告知,怡儿知晓了。” 赵估见她脸色不好,担心道:“皇妹莫要伤心,兄长心中自有计较。谅他江耘跑不出联的手掌心。” 赵怡略略心乱,摇头道:“皇兄不必为我担忧,怡儿欣赏他,公义多于私情。此去潭州,乃是代皇兄考察时政,不管别的事情。时间不早,皇兄回宫吧。” 赵估点点头,欲言又止,送了郡主上船,终是放心不下,回到宫中,但写了折子给江耘,让他小心照看长郡主。言下之意,若是惹她不高兴,没你江耘好果子吃。 这边船队刚刚启程,潭州那边早已得到消息,因为郡主微服出京,杨知府并未大张旗鼓,只是外松内紧地整顿治安,除了私下和江耘通了气之外,消息并未扩散。毕竟,书报社的考察团只不过是个民间组织,用不着大动干戈。江耘却早有准备,计算着行程,向杨时提出了接待方案。以二十多日的行程,到潭州之时正逢夏收之际,正好让他们见识一番潭州的丰收景象。待潭州事毕,再到我浏阳来,可看的东西就多了,商贸区、玉米丰收、水6码头,哪一处不是好气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州里的其他知县也来见识见识,省得他们老拖我的后腿。 杨时对此方案颇为赞同,特拨了一笔资金给浏阳,并再三叮嘱他好生负责浏阳地面的太平,莫要让人挑出毛病来。 杨时显然并不清楚江耘与长郡主的交情,对于台面上的事情,江耘面不担心,让他为难的是。他该如何面对那个一直对自己青睐有加的皇妹,还有那个难缠的刺头才女李清照。据说她已经修炼到了赌王的级别,而自己可不比当初。兜里没有几个。钱,那为数不多的俸禄,两个师爷一分,剩下的都被夫人们收走了。 为了避免争端引的不安定因素,原定的方田均税法被推迟,江耘的全部精力放到了两件事情上,随着资金的日渐充裕,浏阳县内的运河已进入关键阶段,原本那条废弃的水道经过修整已经可以通航,按照当初齐越的规划,余下的河道被分为三段同时施工。建筑河堤与挖掘河道所需的劳力甚多,虽然是有偿施工,为了不耽误临近的夏收,必须要加快进度。 除此之外,浏阳县的县尉人选也急需选定。新增的农政、水利、道路、经济特区管理、政务公开等五个职位江耘称之为知县助理,并已小心翼翼地密报赵估,得到了他“只能在浏阳暂行”的答复后信心大增。自打张贴了招贤令出去。应者如云。前来询问的人踏破了县衙的门槛。潭州那边的来人尤其多。三湘之地,学子众众,科举的门槛又高,浏阳知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新设了这么些稀奇的职位,招贤令又贴在州府的门”想必是假不了,不如前尖碰碰这选材的时间已经大致定了下来,只等京城一行人到来。此玄,江耘的选材试卷经过加班加点,已经大致完成,想着自己当初在京城小院之中若心竭虑地猜题、押题,江耘满意地大笑,如今,咱自己也是主考官了。 出于慎重,江耘找了最信任的老张师爷与王烨他们参详一下自己的考题,却让他们看得大跌眼镜。 如果你在路上捡到一贯钱,正好你急需一件体面的棉袍。但这笔钱又不够,如果是买一件普通的棉衣,又多出几百文,你会如何做? 答案一,自己添些钱,买体面的棉袍;答案二,买普通的棉衣;答案三。什么都不买,先存起来。 “君子拾金不昧。此题不妥。”王烨道。 江耘笑道:“问题是这里没有失主,选三的人,或者是君子,却审题不清,思想僵化。不是我所需要的人。” 老张师爷插言道:“老朽心里也是选三的。” 江耘大笑,拍拍老张师爷的肩膀道:“张大人莫要自寻烦恼,你这一老,可是我江耘的宝。现今我所需之人,是办事的人才。才干为重,选二之人,缺乏主见。不用也罢。” “如此,太过轻率了吧?”王烨反对道。 “此非唯一标准。下面还有十多道题,分别能就改革意识,压力承受能力,品德修养、人际沟通以及协调能力作出判断。当然,这些题我会放在最后,前面尚有两部分,分别是时政与案例分析。两位,我这个不是选教书先生。选圣贤,你们不要这样看我好不好?” 老张师爷与王眸对视一眼,同时说道:“荒唐。” 江耘最后陈述道:“如果人数足够多,我会选出十数人。让他们自由表意见,就上任之后的施政与决心作一个。讲演,以分优劣。两位到时也可做个考官。” 王烨却摇头道:“我不做考安,我也要应试。” 江耘笑道:“王兄欲出仕了吗?离秋季大试尚早,上京还来得 王烨笑道:“我可不趟这浑水,便在此处,在你江大人个。闲职。到也快活。” 江耘大笑。两人在此事上拗不过江耘,只得随了他的意思。 事毕,江耘拍拍手道:“好了,本官司视察去也,两位随我走一遭么?” 老张师爷和王烨急忙告辞。江耘自不坐轿后,脚力大涨,每日必去商贸区逛逛不可。对于江耘的充沛精力,两人自感吃不消,借机遁走。 江耘这一路走的极熟。眼见着浏阳世面日渐繁荣,心中欣喜之意日甚。进了商贸区,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耕牛集市人声鼎沸,还价声此起彼伏。自穿牛鼻之法在浏阳推广以后,浏阳的耕牛价格涨了一成,却仍大受欢迎。大宋的北方,受环境与气候的影响,耕牛缺乏,多以南方交易,江准两的是主要的交易地,自潭州行耕牛补贴条例以来,牛户饲养耕牛积极性大大提高,又兼钻了政策的空子,使浏阳的耕牛交易大增。江耘见机成立的交易市场大开方便之门,使农户、牛贩均都受益,码头的开埠。又吸引了更多的客商,带动了这一片繁荣世。 鲜花与酒水交易市场虽然新设不久,热闹程度却丝毫不亚于耕牛市场,浏阳的百姓自香料作坊开业以后又多了一项收入,每日忙着种花、采花。亲莉、桅子花、桂花、月季,原本是些消遣无用的东西,此刻却成了抢手货。虽说卖花的钱并不多,但聊胜于无,家家的小孩都特着篮儿满山遍野地摘花换钱。以至于县里许多大户家的后花园里时常遭了殃,被人溜了进来将值钱的花儿摘个精光。 酒水交易市场却是外地客商的天下,他们将酒水运至浏阳,香料作坊按价收购,回程之时又买了香水回去销售,所获颇丰。越来越多的客商加入到这条线上来。美女掌柜司马倩手中的香水成了香饽饽,订单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尽管如此。她却没有因此提价,只是在扩大生产上下功夫,她的湘绣坊也在全力建设中,凭着商贸特区如此旺盛的人气,不愁没有销路。 相比之下,她的瓷窑和司马啸和造纸作坊的进度则要快很多,已经基本完工,正在大肆招工。商贸区的每家店铺与作坊似乎都在格人,现在的浏阳,正是一副“家家有田种,人人有活干”的繁荣景象。商贸区的剩余地,几乎天天都有商家跑来咨询,表示了购买的意向,却无一例外地得到了相同的答复:夏收之后,统一竞买。 江耘感受着自己一手饰造的商贸特区的火热脉博,心中欢喜得不得了。京城再好,也不如自己在这里作主的快活。京城的客人们,尽管来吧。我好好的让你们见一见世面。 一郡主和李才女都要来京城啦,情节会越来越精彩!请大家继续支持官人,支持正版。多多订阅,多多投票!,川 第151章贵客来临 崇中二年五月底,潭州至浏阳的黄十官道!卜。行叫车迤逦而行。官道两侧,俱是整片的农田,黄绿相间,翠绿的麦苗,黄澄澄的麦稳,正是丰收前的美妙景象。 浏阳,终是近了。李清照与赵怡同坐一辆马车之中,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李大才女已然破釜沉舟,仿佛一个认命的赌者,已经收拾起所有的赌注,打算去做勇敢的最后一搏。既然已经交出最后的筹码,便无视最后的惨败,只等掀开底牌的那一刻。赵怡却是患得患失已久,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迷局。一路走来,一路回忆着两人相交到相知的点点滴滴,从淡定到愉悦,从愉悦而至甜蜜,再到得知他成婚时的失落,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沉浸在往事之中,兀自失了神。初夏的阳光透过车帘漏进车厢之内,将赵怡柔美的脸庞镀上一层金光,坐在阴影侧的李清照看得一阵晃眼。 “郡主又呆了。浏阳愈近。便愈怕了么?” “清儿,你又取笑我。叫我怡姐便可,如何记不住?”赵怡嗔怪道。 两人原本就认识,这一路上同船同路,整日起居都在一起,两人已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对于彼此心中所想,两人虽然有数,却极有默契的避开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嘿嘿,清儿自有分寸。待下了车儿,便叫你怡姐。对了,郡主,你虽说大了我四五岁,怎么却保养得如此之好,看上去倒是我显老哩。”李清照抱怨道。 赵怡见她努力的收腹挺胸。不由得扑哧一笑:“妹子,莫要作怪。身体肤,受之父母,本是天成,有何可怨?” 李清照嘟着嘴道:“前些日子坐了这么久的船,都没顾上喝奶。唉,一点变化都没有。” 赵怡奇道:“喝什么奶?” “牛奶。”李清照心中一动。恶作剧道:“喝了会大。” 赵怡看着李清照狭促的的笑容,心中明自了大概,会意道:“吃什么补什么,想是有些道理。”说完,嫣然一笑。 李清照看着她如花的笑颜。心中却是怒了:“我好心告诉你,你却偷笑,想必是觉得自己够大了是吧?” “是他告诉我的秘方。”李清照装作说漏了嘴,一脸痴情向往的 赵怡的笑容尴尬起来,心中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她,她们已经亲密如此了么? 李清照瞧着赵怡神色,心中大乐,哈哈,跟我斗,哼哼。 以她贵为郡主的卓份,尚且中毒如此,何况我区区一个平凡女子。现在想来,他江耘娶了李师师倒不失为一件坏事。 若被她赵怡得了手,老娘的难度更大哩。 马车停了下来,一阵脚步声过后,杨时杨知府的老成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郡主,浏阳到了。知县江在干人等正在前方不远处迎候。” 赵怡收拾心情,清声道:“知道了,便按来时的约定,我俩作为家眷,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杨大人可前去应酬。我等的安全,单大人会负责的,杨大人无需挂怀。” 杨时领命而去,李清照急道:“郡主,我是男装的,想来无妨。我不陪你了。”说完,急匆匆的便欲下车。 赵怡肃声道:“清儿,你想到人知道,本郡主与一名男子同坐一辆马车之上吗?” 李清照欢天喜地的脚步生生止住,无奈的坐下。心上人便在不远处的前方,却不能相见。 “稍安吧,你还怕见不到不成?”赵怡轻声道。 马车缓缓的前行,跟在大部队后面。李清照终是忍不住,哀求道:“怡姐,我将帘子掀起来,就瞧上一眼。” 赵怡白了她一眼,算是默许了。李清照心情激动的掀起帘子。远远得向前方的人群望去。赵怡坐在身侧,忍不住也偏过头去,找寻江耘的身影,却见李清照气呼呼的放下帘子,恨声道:“坏了。” 看着赵怡不解的神情,李清照气道:“多了个女人。” “不是她娘子么?” “不是,她娘子师师的身影我却认得,不似这女子这般干练泼辣。穿得一身火红。娇精一般。” 此刻。车厢外的江耘身边正有一位李才女口中所说的火红女子,正是美女掌柜司马倩。她与季员外作为浏阳商家的代表和一些乡伸一起正在欢迎团之中,被江耘介绍给杨时带队的考察团。 当天夜晚,浏阳县衙张灯结彩,大宴宾朋。一大一小两场宴席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杨时带队的知县考察团被安排在小厅之中,由江耘亲自作陪。而自京城而来的书报社采风团则由两位师爷作了东道。赵怡与李清照混迹其中,俱都换了男装。尽管不能掩饰其女子身份。但总是低调了些,加上李大才女也算有名,乃是皇上点过头的风头人物,赵怡算是沾了她的光,倒也没人深究她的身份。 与大厅你来我往的热络气氛相比,小厅之中却显得上下有别。杨时与江耘唱了主角。与几个月前江耘在潭州公议时不同,在位的诸位知县看向江耘的眼光复杂了许多。他江耘标新立异,大刀阔斧,全然不顾同行们的压力,埋头苦干,而且真被四。出了成座的五位知县,株县的王知具从江耘处唤心瑕多,浏阳县内那条水道的初步贯通,让他民心、政绩与商税三丰收。在杨时那儿露了一个。大脸。湘县的梁知县在修通了境内的那条通往浏水码头的道路之后,将自己纳入了那条黄金水道之后也顺利的搭上了顺风车。在考察了浏阳的商贸特区后信心大涨,准备依样画葫芦,也在湘县境内,倒水码头的对岸也弄了个。商贸特区出来。出乎他意料的是,刚刚放出风声后不久。就有商家前来咨询土地价格了。而且是浏阳的商家。猛然间开窍的粱知县不禁打起了小算盘,看来,只要跟着江耘的步伐走,有样学样,自己连续几年漕运钱粮倒数第一的帽子该摘掉了吧。虽说一年一度的磨勘(政绩考核)无过便是功。但有功总比无过好。若是我摘了这倒数第一的帽子,只怕要轮到澄县的郭知县了吧。 若说在座之人心情最复杂的便要数这位澄县的郭知县了。自江耘一上任起,习惯了按部就班的郭知县就烦他江耘上窜下跳的折腾个不停,每每将他们逼到被动的地步。从青苗法到耕牛税,好事全被他折腾成坏事了。偏偏杨知府又对他颇有偏护。先时四位知县倒也和他同一阵线,无奈这小子上下钻营,投机取巧,尽出些上不了台面的鬼点子,还拉拢了周边的两个知县,除了潭县的潘知县算尚持重,如今便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他江耘给了你们一点小甜头。你们就不知轻重了。等以后风向变了,有你们好受的。但现在摆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个大难题。眼见着他们几位风声水起。不行,不能任由你这么胡闹下去。想到此处,郭知县理了理思路。清声道:“江大人。下官有疑,不知能否解 江耘瞧他面色,知道不会有好言语,无奈今日作了东道,不好太过,便正色道:“郭大人请讲,下官知无不言。” “自古尊卑有别,士农工商,各安其业,听闻江大人在县境内收取轿牌税,价高者为尊。一顶轿子可横行于县内,滋长俗商之恶习,欺压贫穷百姓,坏了纲常。”郭知县阴森道。一上来就是上纲上线。 江耘虽然心中志怒,却没被慨匕了心神,平静道:“郭知县此言太过,此与尊卑之礼无碍,亦说不得是横行。若不坐轿,便无需让 江耘取巧的话惹得杨时哈哈大笑,叱道:“江夫人休要狡辩,老夫对此也颇有微辞。今晚你却要说出个道理来。” 江耘知道终究打不过马虎眼,便解释道:“杨大人容禀,自古无万全之法。收此轿牌税也是为了充盈库府,不得已而为之,可谓取富济贫之策,仅浏阳一县,便收取了轿牌税近三百贯。杨大人,若放之于潭州府,只怕不下千贯!” 杨时没上他这个套,笑道:“莫要来蒋我。且说如何济贫?” 江耘打起精神。继续阐述道:“株州境内的那条水道。杨大人您不是拨的银两不够么。下官又答应了王知县,故此开此轿牌税筹集资金,当然还有一部分就用来修路了,下官将这些用于修整、拓宽县内原有的老旧街道。就象菜市口那一段路,地势低平,一到雨天便泥泞非常,自整修之后,百姓是大得其便。相比起来,让一让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人让轿是应该的。轿让轿么,那只是几个俗不可耐的商人们在斗富而已。只要不扰民,让他们斗去罢。 众人忍俊不禁。放声大笑,笑声中细细品味江耘所说,倒是有几番道理。株县的王知县尤其感动,感激得看着江耘,心中不由埋怨郭知县多事。 郭知县却仍然不甘心,轻咳一声,拿眼瞄向杨时。杨时会意,沉声道:“若是这轿牌税如你所说,是权宜之法,那这伤害耕牛之罪,你又如何解释?” 江耘喊冤道:“杨大人,这给耕牛穿鼻之术乃是从域外传入,由下官推而广之,经实践检验,实是驭驾耕牛之良法,如何算是伤害之?” 郭知县冷笑道:“江大人岂不知大宋有律,这伤牛之罪,可至流配!” 江耘亦不示弱。反诘道:“不错,无故屠宰耕牛,违者至流配。然农人穿牛鼻却是为了驻驾耕牛,少生些毁田踏苗之事,岂可一概而论?杨大人,浏阳自推行此法以来,商贸特区之中牛市日隆,北方贩牛客只买穿过牛鼻的耕牛可为佐证。郭知县若是不信,明早可眼见为。 郭知县仍耍纠缠。却被人打断,王知县出言道:“我县与浏阳相临,农人们口口相传,这穿牛鼻之事的确利大于弊,下官可保证江大人所言非虚。” 一直未出声的潭县潘知县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杨大人,下官以为可将此事奏明户部屯田司,想必会值得推广。” 杨时沉吟一番。点头赞同。郭知县见杨时也表了态。不好再说,只得低头不语,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湘、株两位知县虽有心和江耘讨教,无奈见此间气氛不妙,便收起心神,说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一时之间,席上冷清下来。加上赶了半天路,众人皆神色疲惫,便早早收了场。 宴毕,杨时低声对江耘道:“江大人去招待京城的客人吧。贵客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务必要做到内紧外松。” 江耘会意,连连点头,安顿好这群高干,江耘轻呼了口气,摇摇头迈向大厅。 临近大厅的那一刻江耘的心攸的收紧起来。这一别,快有一年了吧。不知道那俩位可好?特别是娴静如水的她,想必已经知道我江耘已为人夫了吧。 进入大厅之时,气氛正是热烈的时候。只一进门,江耘便看到了她们。李清照正撸着袖子,露着半截手臂。举着酒杯,一副斗酒诗百篇的造型,边人的客人正数着步子:“九步了,九步了 而赵怡却坐在右的角落之中,双手捧着一杯茶,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才女的要宝。虽然眼睛看着那边,心神却全不在那儿。江在走进厅中。她便已经现。等江耘将眼光从李清照身上收回来找到她时,她清澈的眼神早已等在那里了。 两人目光相触,赵怡略略低头,避了开去,仿佛是无言的责问,平静的让人心有愧疚。江耘心中一阵黯然。 众人纷纷起身致意。江耘眼见李清照身形不稳的向他走来,连忙道:“好诗好诗!” 李清照怒笑道:“我都没做出来,什么好诗。这一杯却要你来喝!”说完,作势便将手中的酒杯递了过来。 江耘苦笑一声。道:“瞧着她的样子,怕是醉了。” 眼见李清照要失态,赵怡连忙起身拉住了她,将她拖回座个。江耘回。投以感激的眼神。 那边,两位师爷迎了过来,让着江耘向他介绍大厅之中的客人。 “江大人,这厅中右的俱为大宋天下书报社采风团的客人,都是京城之中的风流人物,想必江大人都认识吧。”小张师爷微笑着介绍道。 江耘笑道:“只是闻名而已,在京城时不曾谋面,今番在浏阳这个小地方却偿了夙愿。诸位,幸会幸会。” 右的众人连连回礼。在座的很多人都在慧贤雅叙之中见识过江耘的风采,此次来浏阳也是慕名而来。今晚见着江耘,果然一如传闻中的洒脱不凡,一时之间仰慕非常。 “江大人在哪里,哪里便有新气象。京城慧贤雅叙如是,浏阳之新政亦如是。” 江耘连道不敢,依次把酒叙话,好不忙活。 坐在角落之中的赵怡正数落着李清照:“妹子,你好不晓事。男女之防。岂能共饮。这里这么多人,若不是我拉着你,差点做出丢人的事情来。瞧你这样子,定是醉了。” “薄醉,薄醉而已,不碍事的。”李清照犹自强辩道。 “还薄醉,酒杯都快递到人家嘴里了。”赵怡没好气道。 李清照却并未答话,定定地看着江耘谈笑风生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瞧他适意的样子,全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他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郡主?” 赵怡却轻笑道:“我现在可不是郡主。你自己心中有气,莫要扯上我。” 李清照回过头,哀怨的瞪了一眼赵怡。叹道:“我想喝醉。” 江耘招呼完新朋友,终于见到了老朋友单一飞。下午初见之时正忙于公务,不曾寒暄。此刻两人相见,相拥大笑。 “单大哥风采依旧啊小弟怠慢了,大哥可别见怪。” “兄弟说哪里话。张大人可陪着我叙了一晚上的旧了。只不过他喝茶。我喝的却是酒。”单一飞开心的笑道。 “单大哥仍在禁军中任职吧,高大哥可好?”江耘问道。 “嗯,你走之时,我正有军务在身。不得相送。你走后不久,我和你高大哥都升了官。兄弟我现任步军殿前司神勇军中一个副统领,你高大哥则是步军殿前司的副都虞侯了。”单一飞低声道。说完眨了眨眼睛。言下之意,我们都是官家的嫡系啊。 江耘会意,点点头,问道:“单大哥,这从京城一路走来,可辛苦你了。” 单一飞闻言苦笑,低声道:“还好,郡主出门向来低调,一路并不打眼。倒是那位,乍呼的紧。却是难缠。几次险些露了马脚。兄弟好眼光。知道持重,若真是选了那位,少不得头疼。” 江耘愕然,随即明白单一飞话中含意,摇头苦笑。 单一飞拍拍江耘肩膀,调笑道:“我听高大哥说起,初时还奇怪江兄弟的选择。 此次同行,总算明白你的苦衷,哈哈。” 江耘受了单一飞的调侃,愁道:“只是如今见面,又要头疼了。” 终于耍有新气象、新情节了。虽然离开京城,在地方沉闷了点,但我相信在字里行间大家都看到了我的努力,既要避免落前人窠向,又要写出自己的新意来,为了想些新东西,官人我费尽心血啊,要避免金手指,切合文风,真真是苦不堪言。自开书以来,从无断更。更新不是很快,也不好意思要别的,问大家要点推荐票吧。以上不要钱。谢谢。 第152章静夜幽思 羔飞放声大笑!“叉弟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十掩哼一联好怕的。” “只怕难以消受啊。”江耘诉苦道。 “这倒是谁也帮不了你的。大哥我虽是个粗人,也知道你的难处。那位且不管他。便是这位贵人,也是”你可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相处说完,拿眼瞄了瞄角落处的赵怡。以他的精明。也早已看出着头来。 江耘重重地点了点头。深沉道:“来都来了,怕也没有用。横竖要一战,且看我各个击破。” 说到后半句,脸上已恢复神采,看得单一飞暗自佩服。 夜已深,酒宴进行的七七八八,陆续有人告辞回房歇息。赵怡扶着醉熏熏的李清照也欲回去。 江耘与单一飞走上前去相帮,赵怡不想失了面子,轻声道:“单护卫再坐一会吧。我扶她回去,不妨事的。” 单一飞朝江耘使个眼色,自去厅中找人喝酒了。江耘缓步上前,轻轻地扶住了身形摇晃的李清照。和赵怡一起,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出了大厅。 “清儿妹子量浅,让江大人见笑了赵怡柔声道。 李清照正迷糊之间。乍听到江耘的名字,间歇性的清醒了一点,身子右边传来熟悉的体味。不由得心神激动,不管不顾地靠了过去。 江耘大感尴尬。见李清照醉意朦胧,也不好撒手,只的任他靠了过来,只想着加快脚步。早点将她俩送回厢房之中。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的厢房,将李清照扶进房中,放到床上安顿好之后,江耘道:“今晚怎么由她喝了那么多?”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果然,赵怡听到江耘语含埋怨的话,微微一怔,心中不由气苦,是她自己想喝醉。我又如何拦得住。 江耘见赵怡并未接他的话,便急忙说道:“郡主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以前在京城,只见她好赌,却不知她也好这杯中之物。” 赵怡见江耘说得好笑。不由的也乐了,愁绪去了几分。柔声道:“她呀,除了该会的针线女红不会,其他的都会。这一路上,被她赢去不少银子哩。” 江耘大奇。问道:“打马是她的强项,怎么能和她玩?” “却不是打马,而是你那竹牌。船上无聊的紧,藉此打时光而已。”赵怡道。 李清照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显然已经睡熟。赵怡不好再留江耘,便送他出门。 江耘出了厢房。心中一动,回头说道:“今晚月色不错,不如在这院丰走走如何?。 赵怡闻言一楞。抬头看着墨色的夜空,只是黑茫茫的一片,哪来的月色。却禁不住江耘相邀。犹豫一番,回身掩了房门,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她们休息的厢房原是两位师爷的住所,离前院有一段距离很是清静,不怕被人打扰。李才女又在房中熟睡,正是两人独处的好时机。 两人静静地走在院中,一时之冉谁都不曾打破沉默。 良久。江耘道:“京城一别,已是大半年。皇上,太后可好?” 赵怡柔声道:“皇兄甚好。母后的身体也已有所改观。皇兄说了。你那法子,对母后的身体大有稗益。” 江耘欣慰道:“如此便好,老人家最重要的便是心情舒畅,多锻炼多走动,对身体总是好的。” “江,江夫人身体可好?听老张师爷说,说是有喜了。”赵怡努力的将这句话说完,试图掩盖心中的慌乱。 江耘心中一惊。原来的说辞竟然一下子忘光,脑中一片空白。 赵怡低着头,渐渐冷静下来,见江耘久久没有回应,便勇敢的抬起头来,静鼻地看着江耘,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江耘能够感能到她正盯住自己,却不敢抬头。我喜欢她,我便娶她。这个说过无数次的说辞,此番却难已出口。若不是眼前这位娴静的郡主时时关注、照应着自己,他江耘岂会象今日这般顺风顺水。 “母亲之命,江耘不敢有违。 实在扛不住。江耘只得撒谎。 赵怡波澜不惊。轻声道:“江大人,赵怡还不曾向你道喜呢。” 江耘硬着头皮道:“谢谢 “听皇兄说,江大人在杭州见识了不少江南人物?” “嗯,人见了不少。合我胃口的却少,倒是愕了一些好画江耘慢慢的从尴尬的境地中摆脱出来。 “那两幅画,皇兄倒是喜欢的紧。瘦竹老先生,也是有趣,连我也陪着皇兄去了几次慧贤雅叙。”赵怡笑道。 “喔,老先生也到了京城?哈哈,去愕好啊。”江耘大喜,当初他托史涛转交给瘦竹的那封信,便是劝他去京城走一走的。 “还有那位江南第一美琴师,如今也是红了半边京城。连那位江南第一才子也跟了上来,在京城也是大出风头。”赵怡娓娓说道。 “苍蝇。”江耘听说6匡也跟了去,不由得心中嫌恶。 赵怡眉头轻皱。说道:“那才子据说风度绝佳,倾到京城闺秀无数,江大人如何说他是 “风度绝佳?你以为我这么说是妒忌他么 赵怡“扑哧”一笑,嫣然道:“你脸上便写着那两拜” 江耘被她感染,放松的笑了起来:“嗯,我承认。就象当初和与瘦竹老先生说的那样,” “你那么俏,你那么鸟。我真是很不”赵怡接口道,说到最后,无论如何“爽”不出口。一个堂堂的郡主,岂能如此粗俗,幸好夜色深重,掩饰了她脸上的红霞。 江桓终于笑出声来:“哈哈。原来老先生都和你们说过了啊。” 赵怡点点,头道:“江大人身在局中,却如何知道旁人的眼里,是你这么,这么 “什么?” “母说起来,也是子非鱼,子非我的意思了。”赵怡若有所思道。 见江耘疑惑,赵怡解释道:“自古文人相轻,那6才子想要出风头,江大人看不惯。便搅了他的风头,你终是个不服输的人。想来那幅画,倒是其次了。 江耘心中细细思量,现当日自己的心境果然如她所说,受不了6鸟人唯我独尊高高在上的作派,于是奋然难,不由暗自心服,摇摇头叹道:“走了,经你一说。我才现,原来我也是一个好出风头的狂小子罢了。也许在当时的江南人眼中,我比他更狂妄。郡主。你总是能瞧到人心里去。” 赵怡情不自禁的攸然叹道:“是吗?很多时候,赵怡却看不清江大人心中所想。” 江耘亦有感而,说道:“在浏阳大半年,做了很多事情。时常想些我来这些上走一遭的真义。往大了说,便是为国为民做些益事。若放之浏阳。便让这一方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往小了说,就让江耘关爱的人和关爱江耘的人。生活的幸福快乐吧。” 赵怡心中默然,纵然有话要问他,也是无法出口。幽默静谧的夜中,两人相对无语。 不远处的屋檐之上,一条黑影正慢慢地将身躯隐入黑暗之中。司马小剑一身夜行劲装,象一条壁虎一般伏在房顶的瓦片之上。漆黑的夜色中,看不清她眼眸之中的一抹笑意。 第二天一早,浏阳县的商贸特区中的各家店铺的门口俱都挂满了红色有灯笼,还有两三家商户选择了这个重要的日子开业,图个喜庆之意。 杨大人站在商贸区的闹市之中极为满意。他真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浏阳县,世面居然繁华至此。他江耘以往在奏章上的描述以及旁人的耳边风此刻终于化为今日的眼见为实,这青石铺就的平坦宽阔的街道,整齐有序的商铺;南来北往的客商,无一不暄示着此处的生机与活力。这小子,终究没有教老夫失望呵。 湘、株两位知县早已来此考察过,此刻自是波澜不惊,绕有兴趣的当起了讲解:“杨大人。我们所处之地,是商贸区的南区,也是最繁华的市面所在。东区则是一些作坊聚集之所,靠近浏阳下游,方便取用浏水。此处往北,便是浏水码头,却有一件新奇事物。” 杨时被勾起了兴趣,问道:“何物?” 当河对岸的那艘大船以如此迅捷而又安全的方式渡河而来,轰然靠岸的时候,杨时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此物何人所造?堪比史书所载之木牛流马啊。” 江耘哈哈大笑,说道:“杨大人过奖了。此乃下官从河南县请来的河工齐越勘察地形,因势再为,专为浏水货物流通量的特点量身而 杨时惊道:“可是游定夫口中那个行决水之法的治何能手?” 江耘骄傲的点点头,笑道:“正是。” “先时听那游定夫说那什么决水之法,老夫以为荒谬之极。治河不防水反而背其道可行之去决水。但今日观此奇物,只见此人知水之深非比常人,识略与胆色皆备,倒是有真才实学的。那决水之法既然他能提出来,想必不会是沽名之人。” “呵呵,齐先生治河最重因地制宜。那决水之法在河南行得通,在浏阳却是不行,也无需用险。浏水本是支系,并无泛滥之虞。基于本县的要求,便有了这个运输之法。杨大人无需羡慕,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便无需学别人。” 湘县的梁知县亦插言道:“江大人言之有理。杨大人,下官已经在浏水对岸,本县的境内平整了土地,也打算觉着江大人的样子,搞个特区出来,和这江大人的北区合二为一。” 株县的王知县也说道:“是啊,杨大人。自江大人整修了与我县相通的那条河道,我县的民生也是见好。多亏了杨大人眼光高远,拨了银钱下来解了我等燃眉之急。广南西路的桂州商户取道株县往岳州方向去的人,可是一日多过一日啊。” 杨时听得胸怀大畅,连声道:“好好,继续做,与县与民有利的事情,本官一定大力支持。呃,对了,东南北都齐了,西面如何?” 江耘用手一指,说道:“杨大人请看,西面在那边。” 众人顺着江耘所指方向望去。只见西面是浏水的上游,两岸俱是乱石滩,间或有几亩薄田,显然地势不广,却是极为狭长。激县的郭知县看在眼里六押忱复杂,那西面再讨几甲地便是他滞县的境域了 江耘侃侃而道:“下官虽已筹戎”但却不急在一时,可等商贸区规模扩大之后再作打算。” 杨时哈哈大笑。一语点破江耘有玄机:“江大人,没钱了吧?” 众人听得大笑。江耘也不否认,笑着承认道:“钱都押在青苗里 杨时点点头,来商贸特区前,他已经细细的看过了青苗借据,得知他们所言非虚,那些常平仓的钱粮的确是实实在在地贷到了农户的手里,便说道:“好办,老夫借给你。” 江耘闻言大喜。连声说好。哪知杨时又接着道:“钱从府上的常平仓中走,利率两成。” 杨知府老小孩的模样,竖着两根手指,一副胜利在望的姿态。 江耘咬咬牙,挤出一个字:“借!” 杨时转身笑道:“本府一视同仁,尔等也是一样。” 株、湘两位知县思量许久,终是下不了狠心来借杨知府的高利贷。他们有自知之明,自己可比不上江耘手段高明,能以钱生钱。 出人意料的是。澄县的郭知县出言道:“江大人,下官如果将我县境内靠近西区的那一片土地开设特区,可否与贵县的连成一片?。 江在楞,见郭知县神色瓣愧而恭谨,知道他是尝到了苦头开了窍,便笑道:“欢迎之至。 郭大人,江耘等你很久了。” 郭知县窘道:“下官多有得罪,还望江大人见谅。今后,下官一定与江大人精诚合作。” 杨时意味深长的看向江耘,眼中满含赞赏之色,转头向众人说道:“诸位俱是我潭州的父母官,需知一荣俱荣之义。为官一方,当造福百姓,莫要彼此相争。徒耗精力。我潭州向来是湘广重镇,中原粮仓。且地处九省通衢,然商税一项,却比不上江南之地。今日看了浏阳,对老夫感触很大,果然如江大人所说,变革与改良是治事之道。有新思路有新东西总是要尝试一下。” 江耘大受鼓舞。见机说道:“杨大人,这浏阳县尉的人选 杨时笑道:“你倒会察言观色。罢了,如你所愿吧。待我走之后,你便可进行。免的我在之时,让你束手束脚 江耘笑道:“杨大人敬请放心,若下官取材可用,定将此法详细奏明,以便杨大人推广。” 杨时点点头,不置可否,说道:“此法再好,我却不能用。然我观县衙门口之政务及征粮纳税公示栏到是值得借鉴,可堵商伸之口,亦可令小民知我县之教化。” 听了杨大人的感慨。旁边的知县们尚有疑虑,犹豫道:“若有不均之弊,当如何处之?” 杨时也略有触动,斟酌道:“嗯,浏阳地藏不了许多大人物,若放之于潭州大府,少不得不均之虑。权贵人家,总是有些特权。依老夫之见,可分步缓图之,摸着石头过河嘛 江耘心中暗笑:“说得好,现在要考虑怎么做而不是做不做,怎么说也是一种进步了。” 杨时摆摆手,不愿意在此事上多加纠缠,笑着道:“走,诸位,随老夫坐船去,咱们也感受一下那个什么金三角运输网去!” 江耘看着杨时拉着一群人兴冲冲的涌向码头,正要跟上,却听见背后传来李才女冷冷的声音:“小子,昨晚好风头。” 江耘回头,却见李才女一张冷若冰霜的俏脸生生的在自己面前。然而,她的眼神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欣喜多于哀怨。 直到此刻,江耘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眼前人。大半年不见,她竟然胖了,双颊更显丰润,此刻在阳光的映射下的,隐隐透着晶莹之色,仿若温润的白璧,柔和到人心里去。双唇仍是一如往日的饱满欲滴,久违的小桃眼细眯眯的,配着细长的睫毛,更显她的灵动。 江耘仿佛欣赏一幅绝美的画儿,静静着盯着她。良久,才温和道:“易安居士,好久不见。” “什么话,昨晚还见过来着。”李清照的声音仍是冷冷的。 “不半年不见了。你胖了 李清照却误会了,眉头打结,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见李才女咬牙切齿的样子,江耘自知失言,忙道:“不不,你误会了。我是说你整个人气色很好。” 李清照气苦道:“整日在船上不动,如何不胖。” 江耘笑道:“胖也好。瘦也好,看到你的气色不错。我就放心 李清照白了他一眼。心中早消了气。说来也怪,自和赵明诚谈开之后,抛去了诸多烦恼。用心做着书报社的事,用心的想着江耘,相思之苦抵去了许多烦恼。母亲的鼓励更是让她收拾勇气了。勇敢的去面对自己的情感迷局。 然而此刻,始作俑者就站在眼前,自己却不能如昨日卖醉一般任性的一靠,了却自己心中的相思之意。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不过一句无法言表的”我爱你。木站新炮址巳更改为脚,仕。,请登陆阕读! 第153章浏之幸 “不见你的时候,我时常想到了你,我却想和怀肌把打马。”江耘笑嘻嘻道。 李清照听得心花怒放,想也不想,便高声道:“那好。现在回去吧。”话一出口,才知失言。想到刚才暴露了自己的心情,想要回复冷脸,却又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江耘心中涌动着久违的温情,柔声道:“一定要和你来一把的,还有竹牌,替贺大哥挣个面子回来。只是现在却不行。对了,郡主 李清照撇撇嘴,说道:“在花市或者牛市吧,她可是替她皇兄察访民情来了。你若是作假。可迷糊不了她。” 江耘奇道:“是吗?呵呵,她可是独自一人?” 李清照满含醋意的说道:“放心吧,单护卫在呢。不象我,没人管没人顾。” 江耘眨眨眼,笑道:“什么话,不知道昨晚谁喝的烂醉,还不是郡主管着你。” “我却是梦见是你把我抬回去的。”李清照细眯着小眼,暧昧道。 江耘岂会示弱,从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得李才女心中毛,才说道:“抱歉,我抬不动你的。” 李清照的反应一如既往。娇躯一扭,右脚一跺,却被早有防备的江耘让了过去。俩人笑闹着,重温了昔日的一幕。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有奸情。”司马小剑,将头抵在司马倩的后颈处,吃吃笑道。 司马倩吃不住痒,在她结实的腰身上掐了一把,笑斥道:“妹子莫要作怪。 依我之见。江大人与她乃是兄长对小妹。” “喔,我到忘了,姐姐与江大人,也是兄妹哩。”司马小剑捉弄道。 司马倩轻啜一口,笑骂道:“妹子别闹了,快去准备香水;等会江大人要带人过来做现场推介会了。” 码头之上,江耘和李清照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看着对岸的那艘大船渡河而来。江耘自豪的问道:“此处繁华热闹,可比京 李清照不屑道:“差多了,如何能与京城相比?” 江耘不甘道:“你要知道,半年前,这儿还是乱石荒滩。” 李清照见江耘郁闷神色,笑道:“行了,江大人能干,大伙儿都知道。郡主刚才还夸你来着。说你点石成金,是个难得的好官。真不明白,那牛市臭气熏天的,她怎么受得了。” 江耘想象着赵怡亲历亲为的样子,不禁莞尔,提醒道:“她怎么还不过来,你去催一催他。等杨大人坐船回来,我带你们去香水作 李清照大喜,双眼放光,怎么说也不肯离开,兴奋道:“可是龙涎香?随她去吧,爱来不来。她不来,我帮她多拿一瓶。” 说话之间,杨大人一行乘坐的船只已经抵达码头。只见杨大人提着袖子跳下船来,带来一阵香风,正是龙涎香那浓郁的气味。 “适才在船上不小心。打破了一个商贩的香水瓶,瞧这身上,全是香味了。”杨时乐呵呵的抱怨道。 江耘笑道:“杨大人。正好,我正要带你们去参观香水作坊,那可是我浏阳商贸区的第一商税大户。” 在江耘的带领下,知县考察团以及一些采风团的成员都涌入了不远处的龙涎香香水作坊。司马掌柜极是热情。张罗着各项事宜。按照江耘事先的吩咐,重点介绍了香水产业对解决浏阳贫苦百姓的从业问题以及周边产业的带动,把话说到杨知府的心坎里去了。 “这满山的野花都可以卖钱?”杨知府很感兴趣。 “是的,杨大人,这山上的花大部分都可以卖钱。适才我已经去花市详细的察访过了,很多百姓以此改善生活。”赵怡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冒了出来。 江耘见他一头汗涨。身上沾染了许多卓屑,鞋上更是有泥巴的痕迹,可见她真如李清照所说,寻访民情去了。 江耘从袖中掏出手帕正想递给她,却觉大庭广众之下不合适,拿着手帕的手拢在袖子中进退两难。司马掌柜却是个极聪慧的人,连忙从自己身上掏出一块香帕,递给了赵怡,说道:“姑娘歇口气。” 江耘的动作被赵怡看在眼里,心中欢喜,爽快的接过司马掌柜递过来的手帕擦了一把汗,鼻子轻噢,赞道:“谢谢掌柜。这香水味,我闻着,怎么要比京城的浓上几分。” 司马倩见机说道:“京城市面上的香水尚只有腊梅和桂花两种香型,本坊前些日子新制了桅子花香的。这手帕之上便洒了这个香味。这桅子花香幽香更胜腊梅与桂花。” 杨时等人都知道如今在潭州地面上卖得极火的三贯钱一瓶的香水,此番到了产地,亲眼目睹了它们被熟练的工人一瓶瓶灌装出来,都是大感兴趣,不停的询问着有关问题。杨时更是高兴,既能为当地的百姓创造就业机会,又能赚取大额的商税,岂非两全其美。当他从江耘口中得知龙涎香作坊的净收入的一半需上交浏阳县之后,更是又惊又喜:小子,这岂非与商家争利?” 江耘嘿嘿一笑,凑近杨时耳边,低声道:“杨大人稍安,县里以土子也广、,又保证商贸区繁荣为凭。且司马掌柜又亢异议。只要操懵几口。又何来争利之说?”为了稳妥起见,江耘略去了配方一节。 杨时良久无语。将江耘的话玩味不已,心中叹道:“此人聚财之力,可胜当年王介甫 司马掌柜的大方好客。连带闻讯而来有采风团成员也得了便宜,人手一瓶的龙涎香水让他们乐得合不拢嘴。可以想象,今后他们出现在大宋天下上的文字,也将香透纸背。 今天的最后一站。是司马啸的造纸作坊,为了跟随江耘的脚步,司马啸劳心劳力,终于赶上京城来客的前几日完成了造纸作坊的筹建和投产,并且赶工制出了浏阳县目前正在使用的征粮单和征税单。 知县考察团对于这两单的评价一直以来相当一致,这的确是防止胥吏以征税权牟私利的好办法。所以当江耘带他们来到造纸作坊之后无一例外的表示,此法值的在潭州府大力推广。知县们的订货相当踊跃,澄县的郭知县为了表示和解的诚意,出手最是大方,足足三千份。用他的话说,今年用不完,可以留着明年用。 江耘却拉着杨大人。低声道:“杨大人,回去后您和朱山长说一下,他书院的用纸么,需得从我这里进。” 杨时哈哈大笑。骂道:小子欲强卖乎?潭州府的木材场已堆满了岳麓山上的木材。老夫很是担心。这岳麓山今后怕是要改名了,只能叫岳鹿山了。” 江耘听着杨知府的幽默之辞,心里也是打鼓:“啊哈,到是没有考虑到值被保护这一节 杨时见江耘沉默不语。便伸出手来轻抚其背,开解道:“老夫戏言耳小子勿忧。以此材换彼材,国之大幸也。” 江耘心中一热。担忧之情一扫而空,释然道:“杨大人此言大善,树木与树人,高下立分。若能出一个如杨大人般的人物,岳麓山为之一空,又有何惜?。 杨时条件反射般的眉头大皱,抬头看四周,随即放松下来,佯怒道:“你可知道,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么明目张胆的 “恭维?”江耘贼笑道“杨大人可又知道,我江耘也从来不曾这么自内心的说完。眨眨眼,一付你知我知的模样。 杨时老脸微红。摇摇头,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老夫便受你这句。用纸的事情。我会和朱院长的说的,此小事一桩。江大人,老夫有一言相劝,你事事亲力亲为,事无巨细之分,恐非长久之计。国之贤材,当高屋建瓶。岂能拘泥与细枝末节?” 江耘若有所思。反问道:“杨大人觉得江耘在大处上做得不妥吗?” 杨时却摇摇头。沉吟着说道:“此言非是苛责,老夫之意,你更应该将精弈花在大处上。才能事半功倍。老夫说句私心话,你江耘终是要放之于大局的人选。此次京城来人,其中之意想必你也清楚。新法新制之争,怕是山雨欲来。不可甘休。蔡元长之人望,无人可比,新法是必行之数。党碑一出,此诚不可与之争锋。 当初圣上力排众议。将河南与潭州划出新法之外,又压住了吏部选老夫为御史的调令。便是给你一个机会。初时,老夫以为那是一个让你失败,让你经历挫折的机会。只不过没想到,你做得比游定夫还妙。” 江耘感动道:“多谢杨大人看顾江耘。蔡相公新法惠民害民,如今江耘不敢妄言。诚然。党碑一出,天下一块铁板,但江耘仍坚持认为,多些尝试总是好的。某在浏阳大半年。所行之政若没想有杨大人的支持,断然不会有今日之局面。江耘深感杨大人知遇之恩 杨时笑道:“知遇之恩,你却要向皇上说。我杨时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如何谈得上。浏阳之县,不算中原之地,河南若不是经了水患,尚要比此处强上一些。却不曾想浏阳会有今日,听说明日还有新事物,老夫倒是心急了,呵呵。” 江耘点头道:“是的。杨大人明日便知。不过现在,却要容我卖个关子。适才大人说到江耘事事亲力亲为,实乃有不得已之苦衷,故有选材招聘这一举措。若是人林可用,江耘今后臂助非常。农田、青苗之事可放手于农政之职。水利之职则通管全县水渠、堤坝之灌溉,码头运转。轿牌税、道路整修,特区西区的建设则由道路之职负责。商贸特区、政务公开也会有专人监管。本官则统筹全局,调停补漏。他们对本官负责,本官则对杨大人和全县百姓负责 这一番话,说的杨时心中悦服,心中尚留的那一丝对于县尉自选的芥蒂也消失殆尽。 杨时频频点头。胸怀大慰,出言赞道:“游定夫果然没有说错。江大人能这么想。乃浏阳之幸,潭州之幸 李清照很纠结。她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身材火热婀挪的红衣掌柜便是当日她口中的那位妖精。对于她的馈赠,本想一走了之,无奈舍不得那瓶才钱都买不到的桅子香水。犹豫再三,狠了心走上前去,从司马倩手中接过那瓶香水,转身欲走,背后却传来了司 “这位姑娘,可是江大人的旧识?” 李清照无奈,回过头来,淡淡的应道:“嗯。”“适才见姑娘与江大人叙旧,故有此问。既是旧识。不妨多拿几瓶。”司马倩亲切的说道。 李清照脸上一红,知道刚才那一幕已落到了她的眼中,心中又羞又气,听了她的话,也不客气,走到放香水的桌前,一把抓了三、四瓶,口中说道:“多谢 司马倩微笑着并无多言,司马小剑却看不惯李清照的脸色,急道:“姐姐,后边还有很多人没拿到呢。” 李清照闻言,心中大乐,施施然放下手中的香水瓶,笑道:“既不舍得。那便算了 司马倩从桌上拿起香水,塞到李清照手中,说道:“姑娘见谅,我那妹子不会说话。这里不够。库房里多的是。” 司马小剑吃了个哑巴亏,只恨恨地盯着李清照不放。 此刻,赵怡正从作坊里观摩了生产后走了出来,见李清照手中拿着三、四瓶香水,司马小剑一脸不善的神色,司马掌柜又站在她的身边说着什么,只道李清照又要脾气,便走过来责怪道:“清儿如何贪 李清照正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见赵怡误会了她,郁积在心中削怨气一股脑儿迸出来,急道:“连你也帮着别人来欺负我!” 说完。将香水胡乱的朝司马倩手中一塞,一跺脚,飞也似的跑了,只留下司马倩和赵怡面面相觑和司马小剑幸灾乐祸的笑颜。 江耘这一日的行程终于结束。杨时的知县考察团执意要在商贸特区的“浏阳壹号”中夜宿,江耘不敢勉强,只得遂了他们的意,留下的师爷应付之后,独自回了县衙。劳累了一天,诸事皆顺,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小窝之中。江耘很是兴奋,还没迈进后宅的大门便喊到:“娘子,我回来了。” 小桃迎了上来。笑嘻嘻道:“少爷,来客人哩,是少***旧识。” 江耘暗自奇怪。抬眼一望,却是李清照。此刻。二人正在院中叙旧,瞧那情形,象是李清照受了什么委屈,李师师正在安慰她。 远远的看去。李师师肚子微隆,二手搭在小腹上。一手在斟茶,一脸母性的光辉,极是端庄大气。 待江耘走近,李清照忙不迭了擦了眼泪,正襟危坐起来,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狼狈样子。 江耘大咧咧的坐下,问道:“谁惹我们的李大才女生气了?” 李清照急忙辩解道:“没有,我是来探望师,江夫人的 李师师替相公倒了茶,笑道:“京城一别,今日在此重逢,我们姐妹俩正说些话儿。你这个知县官儿,不去陪着贵客,跑这时来作?” 江耘叫屈道:“娘子,相公我一早出去,此刻已经日头西沉。这里是我家,我不回自己家又要去哪里?” 李清照道:“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师师,你保重身体,我走了。” 李师师挽留道:“清儿妹妹,我已经让小桃去准备酒菜了,难得重聚,吃了晚饭再走。” 江耘也附和道:“是啊,便象在京城一般,人多热闹点。” 李清照犹豫道:“待会怡姐回来,找不到我,怕是不好 正推脱间,赵怜却已经找了过来,随着她一同前来的还有司马倩。 见赵怡来访。江耘连忙扶着李师师上前见礼。赵怡却不愿表露身份,迎上前去,拉着李师师的手道:“江夫人安好,赵怡到了浏阳还不曾来拜望过你。 李师师一直以来,都对赵怡极有好感,抛去她的身份不说,赵怡素来无甚架子,平易温婉,对书报社很是看顾,加上又帮了江耘很多忙,对此,李师师心中一直存着感激之意。 “赵姐姐客气了。应该是师师来看你才对。”李师师回礼道。 “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清儿,想着她可能来看你,便寻来了,果然这在这里。司马掌柜和清儿有些小误会,也一同来了。”赵怡笑吟吟的解释道。 司马掌柜从袖中掏出几瓶香水,对李清照说:“李姑娘,适才家妹无礼,冲撞了姑娘,还望您不要见怪 李清照尴尬不已。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喏喏道:“我是个急性子,怪不得令妹。” 赵怡解围道:“那香水我极是喜欢,清儿妹子想着帮我也拿几瓶 李师师挺着肚子站了起来,招呼道:“贵客来临,都坐着吧 江耘得了眼色,赶紧招呼众人坐下,又拉了云桃去了厨房。 云桃眼红那些新出的香水,捱着江耘进了厨房,嘟着嘴道:“少爷,你留一瓶下来给我。” 江耘笑道:“放心,断然少不了你的,取几颗玉米来,煮起 云桃应声去取了玉米,利索的生火放水,推着江耘出去。江耘却不肯。非要等那玉米出锅。再说。四个女人一台戏,且让她们唱一出。 第154章竹牌大战 一了柴火之后,开。三颗玉米在热水中散出诱必用入熟悉的香味,江耘食指大动,陶醉的噢着,扑鼻的清香让他恍若隔世。 云桃亦受了感染,舔了舔嘴唇,道:“竟是从未的过的香味,少爷。可以吃了吗?。 江耘搂着云桃笑道:“再煮一会吧,现在的话可能还是硬了点。” 云桃点点头,又道:“却只有三个”这么多人如何分?” 江在楞。随即笑道:“一人半个”不是正好。”说完,用筷子夹起一个。用力一掰一拧,抠了几料扔进嘴里。一尝之下,大声叫好,虽然不如后世的那般糯软,但属于玉米的独特香味却是分外浓烈。又抠了几粒冲云桃眨眨眼,云桃顺从的张开嘴,任由少爷将玉米粒塞入她的口中,享受着两人间的甜蜜时光。 “好了。我先出去了小桃准备一下,等会端上来。”江耘在云桃的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走了。 来到前院,却惊奇的现,这一主三客四位美娇娘竟然玩起了竹牌。江耘哈哈大笑,兴冲冲的站在娘子的身后,说道:“别管我,你们继续。” 江耘静静的观战,细细的在牌桌上观察了一番,形势大明:自己的娘子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做不了假,有了好牌就写在脸上,绝不使诈。李清照把把都来,不偷鸡不充大佬便玩不下去一般,典型的滥赌样,但即使如此,也不见得他输了多少。 身前那叠征税单还很厚实。司马掌柜虽是新学会的。悟性却似乎不错,跟牌打注,有板有眼,局面很是可观。 看到她们的筹码,江耘急了:“你们从哪拿了那么多征税单?若是被那帮商家知道,怕是要闹翻天的。” 李清照白了一眼江耘:“莫要大惊小怪,若是商家,对面那位姐姐便是,还不是坐的稳如磐石。她还老是梭我。” 赵怡轻笑着解释道:“江大人勿忧,那些单子是我从纸坊买来的,想带回京城。又不曾盖上浏阳县的大印,不妨事的。一时之间找不到筹码,便替用一下。”这把牌中,她已出局。正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观战。江耘看她身前的筹码最多。想必是赢的最多。 回过神来的江耘细看牌局,却是已近尾声,加上底牌已了四张,司马掌柜牌面最强,九一对大局在握,自家娘子却是一对小四,李才女最差,上下不搭,必走的牌。但就是那样,这不死心的赌徒仍然一手点着筹码,双眼逡巡,口中念念有词:“弥去3再去口,” 江耘心中暗笑:“嘿嘿,你还玩概率,难不成你的底牌还是九不成。想博个九一对和司马掌板拼刺刀。简直是玩火。” 那边李清照还未算完同,这边赵怡已经提醒道:“十九求一,不到半成。” 李师师却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抬头询问江耘。江耘嘿嘿一笑:“为夫的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可能是求上天保估吧。”娘子,我可不能告诉你。要不然,以后可没脱衣舞可以看喽。 李清照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盖了牌。司马掌柜微笑道:“江夫人如何?” 轮到了李师师,她却自己紧张起来,掀起底牌给江耘看,江耘暗暗叫苦,这岂非告诉犬家,自己没牌? 江耘只的硬着头皮,装模做样道:“不错,可以再看一张。” 李师师自家夫君站在身后,气壮了不止一点半点,潇洒的抽出三张筹码,淡淡道:“那便看一张吧。” 赵怡缓缓的将牌下。李师师紧张的盖住牌,递到江耘手中,说道:“我手气不好呢,相公你来看罢。” 李清照妒嫉的看了一眼两人,心中默念:“输死你们 江耘低头。附在李师师的耳边,轻声道:“怕什么,又不是和我玩,嘿嘿。”说完,接过那张牌,朝桌上一扔。却是一个六,不什么都不搭,五张牌就两个皿,若要说有胜机,只能充个三条四,虽说可以糊弄生手。但桌上的级别,却都是些有钱有胆的主。 司马倩的牌面却是大死人,最后一张牌。又让她凑成了一个对三。对三加对九,已然胜局在握。 出人意料的是,司马倩淡淡的说道:“先前了那么多牌,除了江夫人那两个四。竟然没有再出现,江夫人的底牌我不敢再看了,我认输。” 李师师大喜,高兴冲大佬道:“啊呀,姐姐真是好眼光,我还真是三个四呢。”说完,兴冲冲的用双手去拢桌面上的筹码。汗,是不是这样才有赢钱的感觉,好粗俗的动作,娘子,和你说了几次了,你还改不了。 李师师也觉自己失态,冲江耘讪笑道:“我第一次赢呢。” 江耘略有深意的一笑,知道司马倩不忍李师师输的太多,打感情牌呢。江耘笑着接受了,本来,孕期中的女子是应该开心开心的,你们做得不错。除了,除了”那一位。 那一位很没风度,作势要洗牌,伸手去拿司马倩的底牌,却被赵怡抢去,说道:“妹子,这把是我洗牌。 李清照尴尬的缩回手。低头去点面前的筹码。江耘见此情景,笑道:“却不知每张多少钱?” “一耸钱李清照没好气道。 江耘讶然道:“玩的不小么,我这里概不除欠的。”话一出口,惹得众人轻笑不已。 李清照的脸央不薄。嘻皮笑脸道:“江大人放心,我这兜里尚有五六瓶香水,足以抵帐。” 江耘苦笑着摇摇头。示意赵怡牌。 赵怡干净利落的了牌,随手从面前的筹码中抽出一张扔进抬中,抬头看了看桌面,清声道:“清妹。牌面你最大,轮到你了。” 李师师和司马倩也一人扔了一张筹码进去后低头看自己的底牌,只有李清照,却看也不看,赌气似的将自己的筹码全推了进去,高傲的说道:“我梭。” 江耘瞄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什么神经,是为自己刚才的调侃,或者是输红了眼。 赵怡和司马倩看着李清照的牌面,默契的对视一眼,不再和她抬扛。盖了自己的牌。 李师师却不惧她。施施然翻了自己的牌,赫然是一张二和三,差不多是最小的牌面了。抬头看了一眼江耘,笑咪咪道:“总不能让清儿妹子空欢喜,我便陪你玩一把吧。” 李清照很是惊讶,知道她是借着他相公的胆,一边不服气的掀开底牌,一边说道:“我一个九就大你了。”谁知道底牌一翻,却又是个九,顿时哈哈大笑,得意非常:“怡姐,牌。” 赵怡微笑道:“江夫人的手气一直不太好,不知道。江大人来了会如何。”说完。素手翻飞,轻轻的了两张牌。 看着到自己面前的那个九,李清照再也抑制不往兴奋的心情,援头晃脚道:“哈哈,我想我可以点点那叠筹码到底有多少张了。” 李师师的牌令人绝望,到手的是一只六。 赵怡不想因为李清照的得意让大家难堪,又很快了了两张。 二、三、四、六,花色不同。唯一的机会就是顺子。 李师师歪着头说道:“下面一张会是五。” 李清照却针锋不让。笑道:“姐姐,我网了一张五呢。提醒你一下。刚才怡姐和掌柜盖掉的牌中各有一张五呢,若要说有,到还是有一张的,我算算,会有多大的机会 江耘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清照,为什么她总是那么专注。专注得神采飞扬。也许正是因为她的专注,她才是她,一个独一无二的她。 赵怡没有说话,轻轻的了最后两张牌。李清照随随便便的掀开,是个三,便是这样。她的三个九也是很大的牌了。 江耘从桌上拿起赵怡的最后一张牌,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说道:“看来。我的手气也不好。师师,赔给她吧。” 李师师也是痛快地很。应声道:“嗯,清儿妹妹,你那一叠是多少?” 李清照喜道:“二十二,算二十吧。 对了师师,我觉得你变了许多。若是以前,你该拧她耳朵才对。” 司马倩闻言,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赵怡埋怨的看了一眼李清照,笑骂道:“江夫人已为人妇,岂能如你这般胡闹。” 江耘将那张牌收入袖中。招呼边上的云桃道:“好了。玩累了。请你们吃一道从未吃过的美食。小桃,端上来。” 云桃应声。立马端着那盆玉米放在了桌上。江耘掀了盖子。一阵奇香扑面而来。 赵怡惊讶道:“这是何物?” 李清照吸着鼻子道:“好香啊,闻着便让人胃口大开,可是浏阳的特产?” 司马倩疑惑道:“莫非就是大人在县里试种的 “玉米!”江耘凝声道。 “玉米?”赵怡和李清照都没听说过这种食物。 “不错。此乃本官费尽心机,从域外引进的新品种。一季两熟,可食用亦可酿酒,极易栽种,且产量稳定。” “可有水土、气候之别?”赵怡妙目流转,毛经洞察江耘胸中之意。 “全无限制。明日要唱主角的便是此物,今日你们却来得巧,此物之味连本官也不曾尝过。”江耘炫耀道。 云桃却急不可待道:“少奶奶,好吃哩。” 江耘闹了个红脸,喏喏道:“大家都尝尝。”说完,拿起半个,递到李师师手中。 李师师欣喜的接过,用鼻子闻了闻,抠了几粒放入嘴里,享受非常。 众人也不客气,俱都拿了半个,品尝起来。 李清照嫌麻烦,一口啃了上去,连连叫好:“此味独特非常,好吃。若是用来炖莲子银耳莫,则更胜一筹。” 赵怡却吃得斯文,又掰了一粒下来,对着空中细看,说道:“竟然是无核的,的确是好食材。若是做羹。需在生时便取其粒,更能入味。” 司马倩吃在嘴里,却别有一番思量:“江大人,此物不比龙涎香 江耘兴奋得直点,头,搓着手乐呵呵道:“不错。以后司马掌柜往京城的货物中必然又多了一项,玉、 “售价如何?” “这不归本官管,随行就市吧。当初县里迷了五十户农户,每人了五十颗种子下去。做为玉米示范由。大半的伺候得好的,已经成熟,你可以下去收。不过依我之见。若是用来做种,其效益选大于食用。待玉米种植成了规模,再品尝其美味也为时不晚。” 赵怡极是赞同,道:“江耘人此举,是为我大宋谋了福扯,赵怡感激不已。” 江耘忙道:“不敢。我会将此物特性及种植方法刊登在大宋天下之上,力求尽快推广至全大宋。” 李清照细细把玩着手中的最后一颗玉米,赞道:“味道好,名字更好,玉米玉米,竟是高贵非常。迷迷橙色离离香,此物竟是桌上肴。” 众人暗赞好辞锋。都期待的看着李才女,等待她的下一句。 李清照见众人巴巴的望着自己,趾高气扬道:“要听何种气概, 江耘试探道:“最强最猛的。” 李才女“啪”的打了个响指道:“善!”说完,昂然起立长身而起,右手一挥衣袖“蹬蹬蹬”迈了几步,霍然回头,细眯小眼瞪到最大,激越高声道:“遍植灵武燕云地,江山大地竟煌煌!” 江耘敬服不已。纯粹如她者,感性、率真而又博学,真情真性之易安居士,真真个如假包换! “非有大气概不能做之,清妹果然有巾烟本色。 赵怡衷心赞道。 司马掌柜也是震惊非常,一改对其印象。原来这位爱使小性子的小妞却是个博学人物。看向她的眼光,多了几分热切。 此时,李清照反而扭捏起来,恢复了几家闺秀之色。谦虚道:“诸位姐姐见笑,清儿卖弄了。” 李师师仿佛又回到了京城的慧贤雅叙中的时光,拍手笑道:“这才是我们的李大才女哩。全不似刚才那般没有正形。” 李清照做了个鬼脸。恶声道:“结帐,我统共赢了十七两,要现银,不要铜钱。” 在众人的轰笑声中。江耘老老实实的从袖中掏银子。看得云桃一阵心疼。棒子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整齐的码放在盘子上后放在桌上,再盖上一层红布。黝红色的脸膛上有一种压抑后的喜悦,当初它的主人将它托付给我,此刻终于要到了交差的时候。 今天是个大场面。他隐约地知道,眼前这个东西能改变他今后的生活。昨天晚上,一家老小已经偷偷地尝过了玉米的滋味,那东西能吃,而且味道还不错。今天也让那些州上来的官爷尝尝鲜。此刻,林老汉家的大院里,已经收拾妥当。东角支着两口大锅,江大人会请来县里的厨子用玉米做上几道菜让大伙来验证这新东西的口感,一想到自己已经先尝为快,林老汉就从心里偷着乐。一家老小都在忙活,扫地的扫地,打水的打水。最小的那个儿子正对着墙角的那堆玉米点个不亦乐乎。 林老汉走过去。一今后脑刮子甩了过去,骂道:“臭小子,怎不去念书?” 小儿子冤道:“爹爹,今日学堂放假里,王先生说了,让大伙也见见这浏阳县的盛事。” “王先生真这么说?”林老汉心中暗喜,王先生都这么说了,想来今日必是个。大场面。 父子俩口中的王先生不是别人,正是随江耘而来的王烨。林老汉一帮乡亲对王先生很是敬重,县衙公示栏面前的淳淳善解,青苗钱放贷时的急人所急,加上从京城带来的一身好学问,正是乡人眼中的师教楷模。所以当第一所由县里出资兴办的学堂“星火学堂”开立时,冲着王先生的名头。很多乡里的适龄儿童都被大人送了进去接受教育,反正学一年也只要半贯钱。 “是咧,我还听王家老四说。这个棒槌样的东西叫玉米,价格极寄,听说可以卖到一贯钱。”林家小儿子道。 “什么?这么贱?一石还是一斗?”林老汉心中一惊。 “一个!” 林老汉怒了,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骂道:“说什么疯话,不好好念书,尽传些不着调的疯话。” 林家小儿子挣脱了林老汉,高声道:“王家老四说的,他家老头子在浏水边开打铁铺的,说是那个香水作坊在收,网放出风来,一贯钱一个!你不信,可以自己去问。” 林老汉半信半疑。若要说香水作坊的名头,自己倒是信得过。但,但一贯钱一个。实在是太过骇人,看着墙角的数百个棒子,不,是玉米,林老汉不敢相信自己儿子说的话。 “等会我一定要问问江大人,这事是不是真的。嗯,玉米,好名字,定是江大人取的。”林老汉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开始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一这诗怎么样,官人自己作的。求票!推荐票! 第155章抢购风 东贸特区的,济阳寺号”客栈内,杨时杨知府正伸展着要腿推开临街的窗户,喧杂的人声混合着各种气味扑面而来。客栈虽好,怎奈环境所处,一大早便吵得人睡不着觉,满耳的牛鸣与还价声。尽管被搅了好梦,杨时心情却还是不错,他江耘没说大话,商贸区的繁盛绝无虚言。 想着今天的行程,杨时的动作又快了几分。小子,还有什么新东西,尽管让老夫看看吧。 当知县考察团的一行人在江耘的带领下来到林老汉家的大院时,正是人头攒动的时候。衙役们花费的好长的时间才维持妥当。江耘轻咳一声,挥了挥手,众人渐渐安静下来。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江耘很是兴奋,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诸位,今日要看一样新事物。此物乃是一农作物,原本远离中土,本官历尽艰辛,巡访所得。年初在本县试种,得到了各位父老乡亲的支持,侥幸成功,现已成熟。今日幸逢杨大人及一干同仁来我浏阳作客,江耘不敢藏私,故请诸位分享。”说完,江耘示意林老汉可以开始了。 林老汉此生从未担当过如此重要的角色,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走上前去,抖抖嗦嗦的揭开了桌子上的红布。十几颗金黄灿灿的玉米棒子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林老汉屏住呼吸,将托盘捧在手中,急走几步,送至一干大人面前,待每人取了一颗之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开春之时,江大人选了老汉与乡里几个老把式试种此物。老汉选了最好的熟田,好生伺候,五十个种子抽了四十多颗芽,都长成杆子形状,每株都结了八、九个棒 杨时细细地观摩着手中的玉米。感受着它饱满的颗粒,问道:“此物何名?” 林老汉不敢回答,抬头望向江耘。 江耘毫不含糊,高声答道:“天下有五谷,此乃我大宋第六谷,名为玉米。” “好名字,明黄美玉,天赐之米。好名字!”杨时赞道。 林老汉听到耳丰,甜得象吃到蜜糖。看来小儿子说得没错,这东西是叫玉米。名字没错,难道那个价格也是真的? “既然名字中有米,可是能食用?。杨时又道。 “自然。味道如何,便请杨大人品尝一番。”江耘笑道,拍了拍手,两位选来的厨子走至场中,开始按江耘事先交待的方法现场烹调。 现场的气氛终于热闹起来。众人交头接耳。那条一颗玉米一贯钱的小道消息流传的最快,瞬间就传遍了全场。喜笑颜开的是那些种了玉米的;满脸写着羡慕的是没种上玉米的乡民;将信将疑的占了大多数,甚至连当事人林老汉都偷偷地走到江耘的跟前询问真伪。 “若有人真金白银的和你收,你怕不怕?”江耘笑嘻嘻道。 “我老汉怕什么,一不偷:不抢,自家田里种出来的东西,有啥好怕的?”林老汉道。 “这消息是不是真的,等会就知道了。”江耘拍了拍林老汉的肩膀道。 有了这番话,林老汉的腰立丐挺了起来,江大人拍在他肩膀的手让他有了一种无形的力量。此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尝尝老汉种的玉米。 场中的两位厨子正做得热火朝天,拿出了浑身的解数,或蒸、或煮、或炖。随着他们的娴熟手法。飘散出来的玉米独有的香气告诉在场的每一位,这是一道他们从未尝过的食材。 水煮玉米、玉米炖排骨,玉米粥、玉米莲子莫,或注重其有原味或注重其搭配,当一道道各有特色的玉米菜式被端上来时,江耘暗自得意:成败在此一举了。 赵怡与李清照两人静静的坐在角落中,周围是暗自戒备的护卫,虽然坐的位置并不起眼,但总会有人将做好的菜肴送过来供二人品尝。饶是两人昨日已先尝为快,此番也是吃得不亦乐乎。 杨时已经说不出好来,心情万分激动:昔日占城之稻已惠我大宋不浅,何况此物。 “江大人,此物可服了我中原水土?”杨时兴奋地问道。 江耘招招手,林老汉会意。激动的小跑过来,笑道:“大人,这庄稼极好伺候,很耐贫瘾。就是挂果之时多些水肥便行了。村东头的倪家老大舍不得自家的水稻,没有好生管这玉米,长得却也不差,就是果子结的数量少了些,个头也小了些。”顺着林老汉的手指,杨时看到了一个低头叹气的中年农夫。想必是正在后悔,少一个就是少一贯钱,这天大的富贵放在他眼前,却没有被他珍惜。 江耘走近杨时的身畔,轻声道:“杨大人,据我所知,此物一年两熟,可遍植大江南北,中原的水土俱都服愕,而且耐寒的很呐。昨日京城来的贵人已经知晓了此物的金贵了,杨大人的奏折可要抓紧 杨时频频点头,脸笑得象花儿一般,乐道:“此诚挚之言,老夫深受了。对了,此物定要在我潭州推广,以惠百姓。” 江耘反问道:“杨大人有何打算呢?” 杨时奇道:“打算?将种子分下去便走了,却要如何打算?” 江耘摇摇头道:“杨大人,下官的打算是不管它。” 骡漆它杨时皱眉道“你又有什么新花样”“今年初收的玉米若是用来食用。实在太过奢侈,最佳莫过于做种。推广是一定的。当初招人试种之时,县里补贴了钱粮。但此番收成不错,本官想着惠民,决定五五分帐。杨大人觉着如何?”江耘试探着问道, “五五开?唔,你先告诉我。那个一贯钱一颗的消息真否?”杨时犹疑道。 “八成是真的。”江耘也觉的这个价格高了点。不过,以司马倩的眼光,定是有她不亏本的道理。 “啊!?真的?看那老汉墙角那堆玉米,怕是不下三百个,五五开的话岂不是一百多贯!?”杨时惊道。 “杨大人,昔日商君变革,立一木于东门,颂令如下:运此木于西门者,赏金百两。换作今日,此理亦然。”江耘提醒道。今日造势已成,何愁明日政令通畅? 杨时一拍大腿,比然道:“老夫明白了。便按江大人所说。对了。江大人那五成怎么打算?” 江耘笑道:“我已派人统计过了。保守估计约有个一万二千颗左右的收成。我这六千颗,打算给我游师兄一千颗,再给杨大人留个二千颗,其余的。便一贯钱一颗。卖了吧。今年县里的钱粮实在吃紧。”其实统计上来的数字,远不止这个数。江耘少报了两千颗,以备不时之需。 杨时连连摇头:“两千颗,太少了太少了。” 江耘见杨时装糊涂,提醒道:“杨大人,我浏阳一年的漕运数也不过钱二千多贯,粮三千石,折成现钱,不过一万贯而已。” 经江在说,杨时明白过来。自失的笑道:“我是高兴的昏了头,两千便两千罢,我每个县五百的分下去便行了,不够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没想到我杨时临到老了,倒遇上了你,如鱼得水,能为这一方百姓造福啊。”杨时沉浸其中,感慨非常。 其他四位知县得知每县可以分到五百颗玉米棒子的时候,连声感谢。各自憧憬着下半年的好收成。 此时,场丰众人的议论声终于集中到一个问题上:这玉米怎么分? 江耘摊开一只手掌,正欲高声宣布五妾开,却被小张师爷拉住袖子。轻声道:“江大人,不如让我来宣布?” 江耘明白小张卑父欲借此建立县衙的威信,便点点头同意了。 “诸位乡亲。当初县里试种此物,特补了一贯钱和一斗粮,便是让乡亲们好生种养前几日一查,却现质量有好有坏。江大人关爱百姓。也不打算追究了,收成的玉米便五五分帐。”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众人皆没想到江耘如此大方。竟能五五分帐。林老汉更是呆在那里,自己那三百妾个棒子会留下一半。没容他多想,那边司马倩已经在高声宣布:“成色好的,大个的,每个一贯钱。小个的也收,但只有半贯钱。” “多,多少个?”林老汉还未从震惊中醒过神来,他的小儿子已经兴奋的拉着他的衣袖,颤声道:“爹爹,俺家还剩下三百二十个。” “一百六十贯!”林老汉在心中盘算着,若是年成好,自己一家大小辛苦一年,也不过几十贯的进帐。如今,这今天大的馅饼已经砸到自己的头上了。 那一日的浏阳是疯狂的一日。运气好的种了玉米的,动了全家老小守护着自家的玉米地,等着商家上门收购。所幸全县玉米数量并不少,唯一的差别只不过是质量的好坏,一贯钱的限价并未被抬高。 除了司马倩之外,许多外地的客商与本地的商家大户也噢到了商机。加入了这场玉米收购战。甚至有一位贩牛客灵机一动,将自己所收的耕牛折价转手后回笼了资金。收了一袋玉米棒子渡了船往北方而去。当日后玉米种子风行大宋的时候。让他赚了个满盆。 相比其他农户,林老汉家的玉米最早被抢购一空,这让他的小儿子高兴得直跳脚。 “爹爹,我以后不上学了,跟着你种玉米!” 林老汉吃惊得自着自己最钟爱的小儿子,手高高的举起,又轻轻的放下,拍着他的脑袋,慈声道:“儿子,爹爹送你上学是让你长见识,知礼仪。若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不求你光宗耀祖,只求你做一个象江大人般的好官,一个心中装着百姓的好官。你明白吗?” 林家小儿子看着一反常态的父亲。若有所思,重重地点点头应道:“爹爹,孩儿明白了。” 数日之后,江耘与杨时同坐一辆轿中穿行与浏阳的闹市之中。 “江大人,这是第三辆了。”杨老先生乐呵呵的掀起轿帘,饶有兴趣的看着前方停在路边让道的轿子。 江耘不好意思道:“杨大人。我也是第一次坐这个浏阳壹号,信不信由你。” “哈哈,信,如何不信。”杨老先生轻松道。 “我也是问那造纸作坊的掌柜借的。”江耘笑道。 “小子能做到公正两字,老夫也不能怪你这些稀奇古怪的作法。今日只约老夫一人,却是要去何处?”杨时道。 “还是林老汉家。”江耘神秘道。 “怎么,还有金米、银米不成?”杨时讶道。 “却是有一样 是浏阳最后样新事物。江耘攸然道 杨时早已见怪不怪,波澜不惊道:“那便看看罢。” 江耘知道杨大人的胃口已经越来越高,心中不由暗笑:“等到你看到实物,看你还能这般端坐否。” 林老汉早已在路口等候多时,见江耘两人到来,迎上前来,说道:“两位大人,随小人走段山路吧,俺家里人都不知道这事哩。” 江耘笑着点头道:“老爷子做事谨慎。带路吧。” 杨时疑惑之色溢于言表,见江耘神色如常,也不好在外人面前相问,只得带着一肚子问号跟在后面。 林老汉受了夸赞,走的极快,七绕八变,将俩人带到了后山的梨树林里。 杨时气喘嘘嘘的站在树林里。看着气定神闲的江耘与一脸神秘的林老汉,心中的疑问又重了几分。 林老汉并不多话“噌噌噌”的爬上了树小心翼翼的摘了个梨子下来,轻轻的揭去了贴在烈子表面的因雨水冲刷略显祖色的红纸。 杨时又好气又好笑,冷冷的说道:“江大人不要告诉我,此物也是从远离中土的地方而来。” 江耘装做惊讶的样子。说道:“杨大人,你什么眼獐,这是普通联水梨呀说完,将手中的梨子递与杨时。 杨时见梨子递到眼前。不能不接,只得接过,不耐道:“一个普通的梨子,有甚好瞧。啊!?”杨时突然激动起来,使劲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哆嗦着说道:“这。这。上面有字。天呐,还有好几个,寿?南山?” “寿比南山。”林老汉接口道。不过,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把杨大人吓得不轻“这一株都是,边上一株是福如东海,那个什么昌寿的,在那边。” “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江耘淡然道。 杨时却是激动的浑身抖,颤声道:“此亘古未有之祥瑞也。” 江耘却给他泼了冷水:“杨大人,祥瑞有用吗?” 杨时一时之时没回过神来。反问道:“什么?” “祥瑞何用?”江耘再次问道。 杨时终于反应过来,神色复杂道:“这难道是” “却也不假,只不过对我来说,要多少有多少,杨大人没注意梨子上帖的红纸吗?”江耘解释道。 杨时明白了江耘的话意。摇了摇头,叹道:“倒是老夫轻狂了,枉我一大把年纪,还看不透这名利之心。不错,诚如斯言,于国于民,祥瑞无用。只不过迎逢上意罢了。” 杨时把玩着手中的水梨,沉吟良久道:“可是今年各地争相上报祥瑞,让你江耘起了不甘之心?” 江耘点头道:“杨大人一语中的。祥瑞也就罢了,偏偏打着新法的名号,真是欺人太甚。我担心皇上受了盅惑,对新法热切之心日重。长此以往。只恐再无新制腾挪之地。” “自古帝王,无有不好祥瑞者。蔡元长所造之势,的确非凡。然朝中自有御史台谏之职,你即使有心,也怕无力。”杨时分析道。 “三尺党碑之名未干。试问又有谁敢试其锋芒?”江耘忧道。 “蔡元长此法,的确太过。老夫也是身在江湖而忧庙堂之乱。治国若烹小鲜,最忌翻来覆去。他蔡元长势尽之时,必有后来者拨乱反正,却不知那时候,党碑之名又会刻上谁的名字。”杨时凝声道。 “正是。物极必反,一个国家岂经得起这般折腾。我始终认为新法必行,但却需因地制宜,不可大而统之,一概而论,更不可作为打压政敌的武器。”江耘忿然道。 杨时不置可否,问道:“对于此物,子颜如何打算?。 “我欲将此物运至京城。再用大穿天下公告天下,祥瑞无用!”江耘傲然道。 杨时神色凝重,直勾勾的盯着江耘:“你还嫌上次的祸闯的不够大么?妄论国事,汝欲至圣上于何地?祥瑞无用,那先前接收的祥瑞,又该如何?” 江耘搓着手,急道:“江耘该怎么做,望杨大人教我。” 杨时低着头,踱着步,思考良久,抬头道:“此事事关皇家颜面。切不可公开。老夫以为,可将这些梨子交给郡主,你可再写一份奏折,委婉的表明立场。圣上必会明白若中的奥妙的。” 江耘见机道:“杨大人。下官的奏折,只怕分量不足。杨大人不妨做一回御史。 杨时爽快答应道:“唔。也好。观尔行文,终是言辞无味,老夫也写一道罢。” 江耘心中暗喜:“老东西,终于把你绕进来了。” 大事已了,江耘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兴冲冲道:“杨大人,等我一会,我也送个祥瑞给你。” 当江耘将一介。“青春永驻”交到他的手里时,杨进拈须大笑:“好。好,下个月贱内做寿,老夫正愁要送什么好呢。” 一堆荐好友老庄的楚,和我一起上架的,成绩比我好得多,这是他的第三本书。老庄是官人认识的第一个作者,给了我很多衷心之言,在这里谢谢他”川 第156章江南故人 马小剑和司马啸看着满仓库堆积的玉米头大不巳。饶邀一川马啸不凡的身家也不免忧心仲忡。这仓库里玉米的数量怕是不下两千多。 司马啸的眉头皱的正紧,司马小剑火上浇油道:“大哥,你不知道,远不止这个数哩。我听姐姐说,江大人手中的四五千个,姐姐也 “什么?”司马啸惊道“身家再厚,也不能这么乱来 “我也是这么说。姐姐怕是昏了头了。”司马小剑嘟着嘴道。 “我去找她。”司马悄急得转身便走。 “怎么,口口声声喊人家兄弟,临事却一点也担当不起。”司马倩带着一阵香风飘了进来。 司马啸尴尬道:“妹子,你误会大哥了。若是办些正事,大哥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只是。此物虽好,但价格奇高,你又买了这么多,听说还远远不止这些。即使奇货可居,风险也是太大。” 司马倩伸出手指。狠狠的戳了一指司马小剑,说道:“大哥务急,且容我细说。抛开捧江大人的场不说,大哥觉得这生意小妹做得如何?” “过于激进了。毕竟五六千贯的数额。是你我大半身家,此举委实太过冒险。小妹从商多年,毕其功于一役乃是商场之大忌。”司马啸叹道。 “大哥,香水作坊虽然开业只有数月,所赚取的利润却绝非数,保守估计的话也有两三千贯了,除去一半要交给县里的利润,也有千余贯。况且随着香水在江南的推广。这个数字会越来越大。况且其中的利润,说是一本万利并不为过。”司马倩信心满满道“此次,我之所以如此大手笔,便是认定了这也是一桩包赚不赔的生意。” 司马啸眉毛一挑,沉声道:“怎么说?” “以江大人的行事风格,必是谋定而后动。五;米既然高调登场,必然将在大江南北掀起种植此物的热潮。人家贩牛客都不惜卖牛而收玉米。我等岂能落于人后,目光只盯着眼前这一块?。司马倩娓娓说道。 司马啸讪笑着没有说话。 司马倩继续道:“我们所收的玉米,可往京城,不日大宋天下必然大幅宣扬此事。可趁机高价卖出。” “可是姐姐,你还收了那么多小个的作甚?我若是农人买了作种,断然不会买你这些小的。钱是小事,若是不出芽来,找谁哭去?”司马小剑急道。 “可是,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在收呢?”司马倩嫣然一笑,反问道。 司马啸急得直搓手,说道:“啊呀,别人买了是卖给酒楼的,数量都很哪象你这般多。若是酒楼压你的价一时出不了手。天长日久可怎么办?虽然此物极耐贮存,但你没有没想过,当下半年玉米秋熟之后,此物还值不值那么多钱?” 司马啸必竟是商场老手,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关键。 司马倩却并未象意料中那般大惊失色,好整以暇的从一大堆玉米中抽出一根来递给司马啸,淡淡的问道:“大哥可尝过此味。你仔细闻。 司马小剑插言道:“我尝过了,味道很好。” “味道再好,也不过一道菜,平常人家绝对不会花几贯钱去酒楼尝这个新鲜。”司马啸道。 司马倩却转向小剑道:“吃的时候那香味如何?。 司马小剑老实说道:“很香,是从未闻过的味道,舒服到心里去。 司马倩双手抱胸,傲然道:“所以,我现在所要做的事便是,在秋熟之前,尽快生产出玉米香型的香水来。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玉迷 商贸区的南区。浏水下游的荒滩之上,司马小剑奋力的将手中的石块扔出,溅起一朵朵水花。 身后的江在脸轻松的坐在大石之上,看着兴奋的小剑。 “官儿,你可知道姐姐收了那么多玉米做什么用?”转过身来的司马小剑也是双手抱胸,一脸傲然的盯着江耘。 江耘苦恼道:小剑,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官儿。” 司马小剑弯下身子。向着坐着的江耘啾着嘴不服道:“恩公?” 她自己或许不觉。坐在江耘的位置,恰好看到她因抱着胸而导致的两个健硕的**因为挤压更显得诱人。江耘看得血脉贲张。红着脸生生的转过头去,嚅嚅道:“叫大哥好了。” 瞧着江耘的表情。司马小剑也意识到自己的惹火的身材给他带来的麻烦。不过,豪放如她者,却是丝毫不在意,反而很是得意,接口道:“只有身手比我好。才能做我大哥。” 江耘败了,转换话题道:“还能做什么用?不是用来种就是用来吃么。不过,司马掌柜的确气势非凡,那些小个的玉米怕是有风险啊,下半年一到的话 “哈哈哈哈。”司马小剑放声大笑,顽皮道:“果然是庸人所见略同。” 江耘眉毛一挑。感兴趣道:“试问女侠高见 “玉迷香。小剑用雪白的牙齿咬着嘴唇,扑闪着眼睛道。 “玉迷香?玉迷香!”江在拍大腿,不由得为司马掌柜的商业天赋所折服“司马掌柜果蔡是个奇女子。” “姐姐说了,她会把一整颗玉米的香味浓缩到。香水瓶中,现在整日介窝在作坊里调制配方时俩公“贯钱一瓶。小剑兴奋地咧着嘴。仿佛赚钱的是她一般。 “唔,十贯钱,在京城的确可以卖到这个数。好啊,她赚得越多,我便越开心。”江耘亦是大乐。 “姐姐这么拼命帮你,你可莫要忘了她的好处。小剑提醒道。 “记得记得,江耘不敢忘。” “有时候想想,你若不是官儿多好。想怎样便怎样。”司马小剑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什么?”江耘没反应其来。 “你若不是官儿,定是个豪爽的人,一定比现在好玩的多。”剑二时之间颇多感慨。我姐姐想爱便爱了,藏在心中的这一句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哈哈哈哈江耘仰头大笑“我若不是官儿,便随着女侠闯荡江湖,可好?” “哼,象你这般书生模样,我才不收你呢。小剑咯咯笑道“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我瞧着他们京城来的有几个人鬼鬼崇崇的,象是些行人。” 江耘摇摇头,笑道:“那些是书报社的文人,初来乍到,难免新奇,你定是多疑了。” 司马剑正待详说,却见司马啸寻了过来,远远的喊道:“贤弟,衙里的人带了两咋。人来巡你。” 江耘远远的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不由欣喜万分,来的是杭州的故人,张粹和史涛! 江耘急走几步,亲热的拉着两人的手,乐道:“张大哥,史大哥,上个月才给你们去的信,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便赶来了。” “江大人有请,岂敢不来。我们哥俩也无甚要紧事,便同来了。” “两位大哥请,便在我司马兄的作坊里坐一坐。”两人瞧着司马啸服饰平常,多半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商家,默契的对视一眼,心想江大人还是这般爱交朋友。 坐定之后,史涛笑着说:“史某恭喜江大人了。浏阳城的大街巷均是玉米飘香。” 江耘闻言。起身朝史涛深深的一躬,正色道:“史先生之功,重在千秋,请受江在礼。” 史涛大惊,连忙起身恭让,连连说道:“使不得,江大人折杀民了。” “不日的大宋天下必将详述史先生的功劳,此物大惠我中国百姓,江耘感激之意,只是万中其一。”江耘诚心道。 史涛大受感动,谦虚道:“说实话,史某绝没想到会有今日之功。当初南下求种,也不过是受江大人所托。若非江大人识此物,史某也是入宝山而不知啊。” 张樟也笑道:“看来,我以后也跟着史大哥出海算了,说不定有一天也能立此大功哩。” 江耘自是不能冷落这位香水原料供应商,笑道:“张大哥,说来还不曾谢过你。便是你运来的那些物事,经江某一位朋友用祖传的秘方精心提炼之后,制成了如今在大宋世面上极受欢迎的龙涎香。” “啊?!这,这龙涎香便是用那奇臭无比的京鱼粪制成的?”张樟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倒不是,只不过是其中一道必不可少的原料,据说还添加了许多名贵的香料调配而成。”江耘心中向着司马倩,有所保留。 “喔,原来如此。”张粹的讶异感去了几分“这龙涎香在杭州卖得很好,许多达官贵人抢着要呢。” “张大哥,那龙涎香作坊的掌柜说了,只要保证原料的正常供应,所生产出来的香水会优先低价供应给张大哥。”江耘笑道。 张樟大喜道:“果真?此事不难,那京鱼粪虽说难寻,但每年还能有一定数量的。好,江大人,掌柜的姓什么,我呆会去访一访他。” “喏,便是此处主人的义妹。你若要见,不妨现在去请她过来。 江耘道。 司马啸见此,连忙唤了一个伙计,交待了几句去唤她妹子。四人坐在院中,喝茶聊天,说些浏阳的趣事,只等司马倩的到来。 江耘心中却别有一番计较,自结识了司马兄妹以来,一直得到他们许多无私的襄助。司马啸背后的略有规模的商业网络在江耘看来,远远还不曾挥出它的全部效益。加上大宋铜本位的货币财政所导致的铜钱稀缺的现实以及商业流通的不便,若是操作得当,完全可以催生出一种全新的流通方式,后世的汇通天下绝非空中楼阁。虽然在此以前,交子曾经出现在历史的舞台上,但因为最后陷入敛财盘民的泥潭而销声匿迹。 江耘胸中千头万绪,一时之间却理不出来,心中不由焦急,兀自沉浸在自己所构想的蓝图里。当下告了一声欠,独自在院中踱步沉思。 从怀中摸出一直珍藏的那枚铜钱,江耘仿佛要将它看穿。若真是要办此事,只能从商业入手,经济决定上层建筑的规律自古颠扑不破,抛开远的不说,让普通的民众与商家受益,形成基础规模,循序渐进是当务之急。结合眼下的实际。拉拢司马家族商业圈、京城商业圈以及史张两人的杭州商系甚至浏阳本地的商户做成一个小规模的流通系统,先把架子搭起来,做成类似于后世的票号商行,似乎是一个可行的方案。想到此处,江耘双掌一击,就这么决定下六亦和在座的几位商椎江耘回到座位,才现司马倩早已到来。从司马倩与张樟热络的表情上看。他们似乎已经就原料和成品互惠供应达成了协议。 见江耘归来。司马倩笑道:“江大人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江耘似笑非笑,淡然道:“却不是麻烦,而是有一个庞大的商业计哉想与各位议一议。” 史涛乐道:“江大人若是不做官而去经商。我等都是要甘拜下风。 江耘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时常在想,各位四处行商。恁多银钱,都是怎么带的。江耘有些关于银钱流通的想法。想要和各位交流一下。” 司马啸知他心意,说道:“江大人往日向我问起过西蜀交子之卓,可以为此?。 江耘点头道:“正是。” 司马啸道:“西蜀之交子,原是我朝初年在西蜀出现,后备改良,景德年间由川中十六家富户经营,用于商家大额收付之用。” 张摔补充道:“究其原因,皆因西蜀交通不便,且铜钱稀少之故。当地只有铁钱。其价甚低,远不如中原官铸铜钱。蜀商出”携带不便。故有交子。只为行商之存兑之便。蜀商势弱,这交子只在周围州府内有效。” 司马倩亦不甘落后,说道:“诸位所说,只是私交,官家行的官交却也是流行过一阵拜” 史涛摇头笑道:“熙宁期间之官交,却是盘民之政,封桩之钞本不到十之三。与抢钱何异?只不过数年,便销声匿迹了 江耘心道:“封桩钞本?定是准备金了,十之三,这么小的范围,这么小的公信力,绝对是低了的。” 司马倩道:“江大人却是何想法?” 江耘沉吟良久,慨然道:“我欲改良此法,与诸位谋一场富贵。” 众人尽皆动容。司马啸小心道:“江大人,此富贵怕是太大,我等消受不起。” “分弱合强,从小做起,从无到有,有何不可?。江耘试探着说道。 史涛双眼之中。精光连连,沉声反问道:“江大人既然不当我等是外人,敢问计刮如何?” 江耘抬头道:“某是这般想的,史、张两位大哥。司马兄妹,京城富商,便是三大臂助。我等可各筹资金,开设钱庄票号,行可通存通兑之钱票。” “钱庄?钱票?”其余诸人的脸上都写满问号。 江耘思路打开,兴奋道:“试举一例:司马大哥在浏阳开设一介。钱庄,行面值为十贯的钱票。商人以十贯钱换一张票,可携带此票至潭州府上。在司马小妹的设在潭州府的钱庄兑换成铜钱,收其手续费一百钱,交付其九贯九百钱,如此,一可免去运钱之苦,二可大保途中。 “若是在杭州换,手续费便可收其三百钱,若在京城,则是五百文。江大人。对否?”司马倩激动道。 江耘抚掌笑道:“对。” “不对。若是换了是我。往返杭州与京城,尽是从杭州买了钱票,在京城兑换,长此以往,只怕京城的钱庄无钱可兑。”张樟一时之间,还不曾转过弯来。 史涛大笑。拍着张棹的肩膀道:“兄弟糊涂啊,自然也有象你这般,却是从京城来杭州贩货的。我那船队在泉州靠岸。从京城携钱而来的商户不要太多。” 司马倩道:“张大哥的考虑不无道理,总有各州府之间的差异。若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差异之数。应该会有一个大致准确的数额。我们只需在银钱的调配上做好功夫,便可防止兑不出钱来的窘境 司马啸亦道:“妹子此语乃老成之言。某以为,若真是要做,这开场的功夫一定要做足,不然挤兑之忧,足以将此富贵毁于一夕之 史涛却稍显乐观,说道:“若是史某开的钱庄。我敢保证,苏杭的朋友们却是都敢信的。” 司马啸自觉受了轻视,不服道:“某虽然身家不厚,却也是信誉卓著,朋友遍天下。” 司马倩咯咯咯笑了起来,取笑道:“好了,两位都什么年纪的人了,怎象个初入行的毛头小伙,争些闲气作甚?” 司马啸与史涛两人老脸微红,彼此对视一眼,摆了摆手,哈哈大芜 司马倩突然道:“若成此事,我等数人断然不够。但要是参与者一多,其中必有弊端。” 江耘谦虚道:“什么弊端?” “存兑之间。定然有个时间之差,好财之人必然会多些放贷、挪用之事。若是事,只怕危及全局,难以善了。”司马倩一针见血道。 江耘皱眉道:“的确会有这样的问题存在。” 史涛试探道:“不若效法民间之习俗,干脆行借贷之事?” “只需让其提供抵押之物即可。”张樟补充道。 江耘不禁哑然,一来二去的,看样子你们想整出个银行来不成? 江耘理了理头绪,说道:“此乃后事,诸位觉得这钱集可开否?” 感谢张炽和中山地图两位兄台投票。 第157章狂野之夜 人相互打量,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那份热切淋“而同的点头道:“开!” “这场富贵虽然有风险。但对于我们来说。任何一个决定都是有风险的。以江大人之人脉,若经营得力。事有可为。”史涛的一句感慨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江耘也不凹嗦,痛快道:“那好。你们各自能有多少本金?” 史涛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略一沉吟。说道:“某准备出一万贯。” 张樟的身家不比海商,见史涛这么有信心,加上网和司马掌柜谈成了互惠协议,预期进项大增,也决定投资五千贯。 司马啸没想到两人身家俱都不菲,正盘算着自己该投多少,司马倩已抢先道:“我们兄妹俩便投个一万贯吧。” 江耘叹道:“唉,你们都是有钱人啊。不过,我也要投的。具体数额。我要和京城的兄弟们商量一番。想来几千贯总是有的。当然,我是以私人身份入股。” 众人大笑,司马啸又道:“若是全国通兑,这些钱怕是远远不够。 江耘亦点头道:“自然不够。所以先些重信誉、有实力的商业伙伴是必须的。初创之时,最好是彼此相熟相知的商家,宁缺勿滥。待上了规模和档次,再增加各地的兑换点不迟。还有一点,必须事先声明,封桩钞本不能太少。” 众人都表示同意,必竟交子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销有不慎,定然损失惨重。 “十之八寿么样?”史涛问道。 对于他提出这个数字,江耘心中放心不少,以他的估量,十之五已然足够。初始之时,能稳妥之点,有益无害。 司马倩却觉得太哥,限制之流通。四人权衡了一番,定在十之六,也就是百分之六十的准备金。若是有六万贯的本金,则可以出具十万贯的钱票在市面上流通。 然而。这只是这座庞大的商业楼阁的第一步,对此,所有人都保持了足够清醒的认识。寻找合适的商岫合作伙伴。钱庄在整个大宋各大城市初步而又必须的分布显然是不一天可以谈成的。史涛和张粹初到浏阳。对这个新兴而又充满活力的新城好奇之心甚重,嚷嚷着要去商贸区看看。江耘也乐得将他俩交托给司马兄妹,想必他们会有更多的话题。 眼看天色渐晚,江耘独自回了县衙。不知怎的,一路心神不宁,似乎有人跟在身后,想起小剑的交待,回头细看之时,却不见有任何异常。自失的笑了笑,怪自己也象小剑般多疑。 回到县衙,草草的吃了晚饭,便开始处理了几天堆积下来的公务。待一切收拾妥当,天已擦黑。正欲回后院陪娇妻睡觉,却现前院传来喧闹声。江耘心中一惊,前院正是赵怡的住所。 江耘急步赶到时,才现是虚惊一场。赵怡的房中跑进去一条蛇,把推门而入的赵怡吓得不轻。幸好是条寻常的家蛇,被闻迅而来的护卫们抓了出去。 见江耘急急的赶来,赵怡抱歉道:“劳烦江大人了,赵怡无事 江耘见她无碍,心中放心,随意道:“郡主才回来么?” 赵怡点头道:“便在院中呢,清妹吃坏了肚子,网给她喝完药,她刚睡下。你们散去吧,我没事了。”赵怡转身吩咐那些护卫。 “呵呵,定是她贪多,吃多了玉米。”江耘笑道。 “江大人,既然来了,便坐一会吧”赵怡推开门“赵怡生怕还有一条 江耘笑着跟了进去,仔细的找寻一番,确定无碍,说道:“衙里以前从来不曾有蛇,却是奇怪。” 赵怡从桌上拿起茶壶,给江耘倒了一杯水,说道:“赵怡出京已有两个多月。到倒阳也快有十来天了,归期已近。” 江耘分明感受到她话意中的那一抹伤别离之意,心中不忍,宽慰道:“无妨。可再住些时日,皇上只道你考察公务了。” 赵怡低轻笑,脸上恬静非常:“三日只三日,五日也只五日。浏阳虽不比京城世面,赵怡却是随心适意。快乐非常,仿若脱了牢笼。” 江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暗道:“你们兄妹俩倒是一个性子,都不愿受约束。喜欢往外面跑。” 赵怡又道:“此番回去,只怕再来不了此地了。江大人来浏阳仅仅半年。便能有此成绩,可见皇兄没有看错人。赵怡在此的所见所闻,必定会一字不漏的说于皇兄听,以坚皇兄之心。” 江耘感激道:“多谢郡主成全之意,再给我一年时间,我定然会给皇上更多的惊喜。”不知怎的,心中竟然燥热。不由的拿起桌上茶杯一口气喝完。 赵悄见江耘脸色菲红,道是他感念皇上知遇之恩,神情激动,不由掩嘴轻笑。见他口渴,便又给他斟了一杯茶。 江耘心中却愈燥热,瞧着赵怡清丽的脸庞,竟然意乱神迷起来。灯火之下,赵怡的脸庞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红唇微张,吐气如兰,如丝如缕的馨香拨撩得江耘心中蠢蠢欲动。江耘被自己的邪念吓了一跳。连忙深吸一口气,想赶走自己脑海中那吓人的**。怎奈那**仿佛生了根一般,顽强的存留在躯体之中。吞噬着江耘越来 江耘似乎控制不住自己,傻傻的盯着赵怡,洗若赵怡的脸是一个无底的旋涡,他的目光已经深陷其中,再也逃不出去。 赵怡显然也感觉到了江耘的异样,心中又羞又喜。虽然恼怒他的无礼,责怪他的话语已在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心中尚存了一丝鼓励,想着他将这危险的游戏进行下去,就象站在一座极高的悬崖,虽然离崖边越来越近。却想着再往前一点,风景会是更好。 悬崖一步步的逼近,赵怡含羞似怯的神情,脸上若有若无的暧昧,无异于一把干柴。燃烧着江耘心中不可遏止的火苗,渐渐逼近他的大脑。灵台间残存的一丝清明让江耘机械的拿起桌上的茶杯。 “水,水。”江耘急需一桶水,来浇灭胸中的欲火。 那一杯却不是水。而是一桶火油。刹那间将江耘包进火海。在大脑失去思想前,江耘的心中只有一个疑问:是谁在水中做了手脚? 看着满脸通红,喘着粗气的江耘,赵怡也感到了不对,连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不曾想到江耘已是充耳不闻。当她看着江耘向自己扑来的时候,几乎喊出声来。 好在赵怡是清醒的,知道如果自己一喊,护卫们闻讯而来,后果不堪设想。江耘的双手已经开始撕扯自己的上衣,赵怡苦苦的抵挡。 狂化的江耘已经将赵怡扑到在床上。赵怡下意识的想大叫,却终是不忍心,无奈之下,借势咬住了江耘的肩头。江耘已深受药物之害,赵怡狠咬之下,也不能熄灭他的爱欲,仍然毫无清醒之意。 赵怡心中纵然深爱江耘,却也不愿如此相从。怎奈情势危急,心中权衡再三,情意战胜委屈,终于放下双手,搂住了江耘。 “罢了,冤家。”眼泪已顺着脸颊流下。 老天却不遂愿,厢房之外突然热闹起来,隐隐间有火光。只听得有人大喊:“着火啦!” 赵怡心中惊骇万分。失了火,护卫必然在意自己的安全。若是看到房中的情形,一切全完了。 赵怡使出浑身力气,想挣脱江耘的怀抱逃出房去。怎奈她一个女子如何挣得脱已然中了药物,欲火焚身的江耘。 正当赵怡的胸衣被撕下,心如死灰的时候,一个黑影破窗而入,一记手刀狠狠的砸在江耘的后颈。 江耘却仍然不受影响,疯般的将头埋在赵怡雪白的胸部中。那条黑影似乎也没了办法,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情急时分,赵怡用手指着房内的花瓶,那黑衣人反应过来,劈手操过,略一犹豫,照着江耘的后脑闷了下去。 “咚”的一声。江耘终于软倒在床上。那花瓶在床上一个打滚,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哐”的一声,摔得粉碎。 那黑衣人拉起江耘,扛在肩上,沉声道:“你快睡到床上去。我带走他。” 虽然蒙着面,却仍然能听出那是一个女声。 房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单一飞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郡主,在否?” “在。我已睡了。何,何事惊慌?”赵怡的声音微微抖。 单一飞似乎听出了声音的异样,急切道:”院丰失火,请郡主更衣避火。” 那黑衣人不敢多待,扛着江耘,一个纵身,跳出了边窗。 “谁?站住。有刺客。”一个护卫高声喝道。 形势危急,赵怡胡乱的裹了被子,开了房门,喝道:“不要慌乱,本郡主在这里。” 单一飞明白过来。立即部署道:“两个去够了,其余的人保护郡主,莫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赵怡定了定神,已经恢复过来,说道:“本郡主无虞。单护卫分派几个人手去看看杨知府他们,其他人,一起灭火。” 司马小剑扛着江在路飞奔,努力摆脱着身后的追兵。尽管身手敏捷,怎奈背上多了一个人,昏迷中的江耘也是不甚老实,双手在她胸前胡乱的抓着,让她气恼不已。幸亏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几番穿街过巷,终于将身后的护卫摆脱。看着被自己放在地上有醒转迹象的江耘小剑愈苦恼起来。怎么办? 权衡再三,一个大胆的计刮在她脑海中形成。 在巷中找了一条麻袋,套住了江耘,扔在板车之上。拉着车急急得往商贸区赶去。 “姐姐,今日委屈你了,但愿日后你不要怪我。” 此刻,司马倩正一身轻松的褪去裙衣,左手拿着一个小瓶,掂着脚迈进一个洒满各色花瓣的大浴桶之内。劳累了半天,此刻终于得闲,当温暖的热水包裹全身,熨帖着浑着上下的毛孔时,司马倩几乎惬意的叫出声来。双眼微闭。用手起开瓶子,一缕玉米特有的清香混合着香水味直入鼻孔。玉迷香终于被她配制成功。 “没想到这玉、迷香竟然真被我起对了名字,闻着居然让人春心萌动。”司马倩一边将小瓶儿微倾,一边悄喃自语道。 抚摸着自己绸缎般光滑的玉体,司马倩突然自怜起来。光阴无情。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已经三十岁了。自己的皮肤依然光洁,如落蕾般娇嫩的酥胸依然高挺,却只能如此刻一般在似水的暗夜中虚度,找不到停泊的港 那恼人的悦已者,此玄定然在娇妻的怀抱之中享受那旖旎的时光,全然忘了那些烦人的政事商情。 我若能象小剑般抛去羁绊,敢爱敢恨,那该多好?司马倩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小腹,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在马车上的那一刻,他们俩是如此接近,只有一衣之隔。梦中的他,竟然睡得如此安详。 正自艾自怜间,屋内的窗户被人推开。夜幕中,司马小剑扛着麻袋翻窗而入,吓得司马倩不轻。 “惹祸精,好好的门在那儿不进,偏偏要翻窗进来,贼性不改!”司马倩骂道。 小剑却是一脸无辜。探头探脑的关了窗,扛着麻袋走了过来。 司马倩见她神色异常,气喘嘘嘘,疑道:“又干什么去了?肩上扛的什么?” 正说话间小剑肩上的麻袋动了起来,伴随着低沉的喘息声。 司马倩大惊失色,也不管身上一丝不挂,从水中站起,急着:“你,你绑了什么东西?” 小剑将她丰满的身材一览无余,吐了吐舌头,讪笑道:“事情急切,只能如此。姐姐莫要怪我。”说完,卸下肩上的麻袋。 “那是你的心上人。现已中了极烈的**,虽已被我砸晕,只怕就要醒来。若是不去了他的火,只怕神智迷乱。受害极重。” “你,你是说里面是江大人?”司马倩不敢想信。 “奸人在茶水中下了药,他当时正在京城来的郡主房中。若不是我救了他出来,只怕,”司马小剑道。 “救得好,只是,你应该送他去,去他娘子那里。”司马倩慌乱道。 “不然,奸人似乎已经算计好,又在县衙中放了火,若差人们找到了他,见他这般模样怕是不妥,而且州上的官儿都在。小剑情急之中却不曾失了分寸。想到刚才的情形,真是危急万分“一路之上,都有官兵追着,搞得我好#x4e0d;#x6127;狈。” “也对。而且她娘子有了身孕,只怕经他不起。可,可你扛他来此处,我,我又没有解药救他?我去找郎中。”司马倩急道。 “姐姐,以我多年的江湖经验,现在找谁都没有用了。除非有解药。小剑道。 “哪里才能找到?” “姐姐莫要怪我。事情到这一地步小剑替你做个主!”司马小剑咬牙道。 “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快说!”司马倩急得满头大汗。 “你,你就是解药!”说完,司马小剑毅然转身,翻窗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司马倩惊呆在原地。傻傻的站在木桶中,任身体裸露在空气中,浑然不觉。 “我就是解药。” 迷幻中的江耘已经醒来。使劲的挣扎着,袋子上捆扎的绳线已经散开。欲火煎熬中的野兽再次出笼。 司马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惊叫一声,避无可避,下意识的缩头,将全身躲入水中。 江耘堪堪站直身子。血红的双眼四处逡巡,没有渴望中的雪白的冉体,江耘咽着口水,使劲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司马倩在水中终于顺不过气来,在水中抬起头来。正对着不远处肤色深红,欲火蒸腾的江耘。 司马倩水中雪白的身躯就是饥饿中久违的肥肉,江耘低吼一声,冲了过来,跳入桶中,疯一般的抱着她四处啃咬。 司马倩如何见过这般模样的江耘,下意识的抵抗着,心中万般无,奈,欲大声呼叫,却终是不忍。 她的抵挡却激起的江耘的征服欲,烈性**的狂野因子在他体内爆裂开来,手上的动作愈剧烈。 司马倩的心里防线终于在他的进攻中崩溃,桶中的热水在剧烈的搅动下四散飞溅,雾气蒸腾中。玉迷香的诱人气味包围着两人。在江耘的一波接一披的攻势中,司马倩渐渐意乱情迷,双手搂住了江耘的脖。 猎物的配合让这个迷乱中的猎人受到的鼓舞,江耘将她推压在浴桶边上。死命的抵了上去。借助着水的润滑,直捣佳人的花巢。 司马倩轻哼一声,双眼迷离,眼中有泪,泪中有委屈,泪中有欣喜。 他,终于到达了我的心房。 江耘满腔的欲火找到了泄的地方,使劲地耸动着身体,似乎每一次撞击都能减轻一分他心中的燥热。 司马倩初经此事,苦苦的抵受着。双手轻推着江耘的身体,尽力减少他冲刺的力度。渐渐地。疼痛感被从未有过的愉悦所代替,她的双手不再抗拒,环拢在他的颈部,感受着他的每一次深入所带来的充实感。 司马倩的双峰随着江耘的动作在水中时隐时现,刺激得江耘更加投入。司马倩的身上渐渐起了红晕,从双峰处慢慢扩散。 水中的江耘终于攀上了高峰,低吼一声,淡泻而出。司马倩紧紧的抱住江耘,感受着他的从巅峰冲泄而下的漏*点给她带来的火势。 窗件的黑暗中的,司马小剑挂着一脸难以捉摸的轻笑,隐入夜幕中。 一有这样的药吗?我想肯定没有吧,嘻嘻。叫 第158章善后之事 名二天一早,杨时垂持了大衙失火,加卜郡垂见口壮那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杨时相当紧张,连夜封锁了消息,一面暗中派人四处找寻江耘,一面调查失火现场,盘查有关人员,忙得鸡飞狗跳。 赵怡虽然知道江耘没事,但不敢表露半分,只能让李清照去陪着照看师师。一面派了单一飞整顿人员。 事主江耘却躺在司马倩闺房的床上呼呼大睡。那**着实性烈,昨夜一夜风流,从水中到床上,直到最后迷迷糊糊的睡去。 司马倩强忍着下身的疼痛,找来了司马小剑,两人正商量怎么善。 “行么?姐姐,你,你不告诉他?”司马小剑惊道。 “我思量再三,还是不要让他为难的好。若是日后有缘,想必不会负了我。”司马倩黯然道。 “狗屁有缘没缘,喜欢了就要!你为他做了这么多,这次又受了这般委屈,怎么如此便宜了他。” 司马倩盯着小剑,默然无语。 司马小剑想到是自己做的决定,终是低下头去,叹道:“罢了。若要说缘。只怕是孽缘。” 说完。从桌上操起茶虚,一把拉起江耘。将壶中的水到了下去。 司马倩阻止不急,看着火爆的小剑,叹了口气,扶着腰走出门去。 江耘冷不防被水浇醒,艰难的睁开双眼。却现自己全身无力,颈上和后脑痛的厉害。 目光聚焦之处,是司马小剑怒气冲冲的俏脸,使劲的摇了摇头,想找回自己的思绪。 赵怡在灯火中迷离的双眼,自己被束缚在黑暗之中的颠簸,雪白丰满、活色生香的佳人娇躯。是梦吗? “我,我在哪里?小剑”是你吗?”江耘迷糊道。 “不是我”小剑恶狠狠道。负心人,连谁都不知道。寻欢的臭男人都比你强。 “你是小剑,莫要闹了,快告诉我这是哪默”江耘渐渐清醒过来 “是我姐姐的房间。小剑松了手。 江耘才现自己身无寸缕,大惊道:“我衣服呢?你,你先出去。” 司马小剑拿起桌上的新衣扔给他,转身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为何在这里?” 江耘摇摇头,说道:“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昨晚在 “在那个京城来的贵客房中对不对?” 江耘无力的点点头承认道:“是的。不知怎的,象是着了魔。不时,我想起来了,那知,” “哼。我早提醒你,你却不听。非要闯出祸来才甘休!”司马剑怒道。 “昨晚,我江耘嚅嚅道。 “若不是我,只怕你要吃些苦头了。昨晚那水中被人下了烈性的**,而且从事态的展来看,下药的不是那位贵人。我救了你出来,将你,将你在水中泡了一夜。”司马小剑惊异于自己说谎的本。 江耘使劲的揉着脑袋,看着房间里的浴桶,回忆道:“走了,是象在桶中。可是,为什么我的头和颈象是被人重击过,而且全身无力。” 小剑转过身来,骂道:“吃了那药,能老实么?你不老实,我便打,打到你老实为止。折腾了一晚,能不累吗?” 是啊。折腾了一晚,能不累么?若不是想到姐姐的委屈,司马小剑几乎要笑了。 江耘“喔”了一声,仍然试图努力回想自己残留的记忆。司马剑怕露出破绽,提醒道:“我救了你之后。县衙又失了火。现在,想必很多人都在找你。” 江在听,急得从床上跳了起来。糟了。郡主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司马小剑促不急防,看到赤身**的江耘,饶是她泼辣不羁,也急得红霞上脸。猛一跺脚,扔下一句话,转身跑了。 “快滚出这个房间!” 六月的日头已经甚毒,江耘脚步虚浮,捂着后脑勺,暗怪小剑下手太重。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昨晚居然唐突如此。等会见了赵怡,该想些什么说辞才好。 远远的到了县衙门口,果然是人来人往,神色紧张。 门口的衙役见到江耘,飞奔了过来道:“江大人,你可回来了,杨知府找你一晚上了。” 江耘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急急的迈进了县衙。 见到了杨时,被他一阵呵斥:“身为一县之主,出了事情居然找不到人影。护卫不力,成什么体统。” 江耘老老实实说道:“杨大人,下官昨晚在县衙之中,正要回后院,却被人打昏了,醒来之后,现自己在商贸区的荒滩之上。脑上有个。大包,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 杨时见江耘不象说假话,大惊道:“什么?居然有这种事?唉,早让你安排县尉之选,你却不听,现今出了这种事,找谁负责,找谁 江耘明白杨时话中含意,沉痛道:“此事是本官之过,杨大人教刮的对。” 杨时怒其不争,仍待斥,身边的几位知县出来打圆场道:“杨大人。江大人也受了伤,也算以身护主了。好在并无大事。京城来的贵客只是受了点惊吓罢了 经昨晚一闹腾,加上前些日子杨知府对赵怡的看重,几位精明的知县早看出头绪来,那赵怡定是个京城贵人 杨时无奈的摆摆手。说道:“罢了。此事若要追究,老夫也算上一分吧。收拾行装,尽早离开此地。” 江耘的脑子乱的象一团糨糊,无力的点点头。一切顺利的浏阳考察,不曾想到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经历了惊魂的一夜。江耘迈向县衙后院的步伐愈急切,可不要吓坏孕期中的师师便好。 “相公。”师师见江耘回来,急奔上来。脸上挂着泪水。 “娘子勿忧。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江耘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 师师一头扎进江耘的怀中,哭道:“担心死奴家了。听差人们说。相公被人掳走了?” 江耘抚着师师的秀背。连声安慰。师师身后的李清照和云桃也是松了一口气。连王烨和老张师爷都已聚集到这个小院中在等候江耘回来的消息。 李清照道:“没想到浏阳地面,也是这般不平静。江大人,暗箭难防,今后可要小心了。” 江耘点头抱歉道:“江耘出了事,让大家担心了。” 老张师爷沉声道:“江大人,可有头绪?” 江耘此刻才来得及细想,将生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却是找不着条理,摇摇头道:“现在我的脑子乱得很。诸位都担心了一夜。都去休息一下吧。到晚上我们再细细商议。” 众人见江权神色疲惫,便不再多留。送了诸人出去,老张师爷拉着江耘的手道:“此计毒辣之极,非是寻常之辈所谋。江大人小心了。” 江耘心中一凛。在心中略一印证,叹道:“只怕被老哥说中。 “你那丫环。却不是个一般人物,你失踪的时候,她始终相信你会平安的回来。现在,你果然毫无损。”李清照临走说道。 江耘心中叫苦:“毫无损?我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伤。 江耘怕师师担心,向她交待了事情的经过。李师师讶异道:“司马妹子临危不乱。真卑大将之风。此次多亏了她,不然此事难以善 “一来一回,扯平了,当初在杭州却是我救了她。”摸摸后脑勺,江耘对于司马小剑出手太重仍然不能释怀“再重一点,只怕要去唐朝了。” 师师还待再问。却现江耘已经支在桌上昏昏欲睡。便和云桃一起扶着他上了床。 江耘将睡未睡之际。问云桃道:小桃,你怎么知道我肯定没事?” 小桃嘻嘻一笑。说道:“少爷不是一般人,怎是寻常贼害得了的?吉人天相么。” “是啊,我还真不是一般人。”江耘默想着,身上的疲劳感袭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崇宁三年六月二十五日晚,知县考察团离开浏阳的前一夜。县衙的后院的小厅之中灯火透明。赵怡、李清照、老张师爷、王烨齐聚的圆桌之侧,听江耘详述昨晚的遭遇。 赵怡尤其感慨。俏颜薄怒道:“奸人毒计,竟是环环而设。欲毁我清誉。置江大人于绝地。” “在房中放蛇引来江大人,事先又在茶水中下药,再纵火引来护卫。这些事联在一起,现在想来,倒教人冷汗涔涔。”老张师爷分析道。 “走了,我回县衙之时,便觉着心神不宁,老觉着有人盯着我。看来,的确是有人设谋。”江耘恨恨道。 “究其目的。只怕是有人不想让江大人在浏阳县这个位置上做下去。郡主。请恕人无礼,护卫们可靠吗?”王烨问道。 “事之后。也细细问过单统领。这些人绝无问题。都是皇家的心腹。”赵怡肯定道。 王晔点点头。继续道:“那么,便只剩下两拨人。潭州的知县团,或者是京城来的采风团。” 江耘沉吟道:“知县们这一边,已经无甚矛盾。况且,他们并无足够的动机来做风险这么大的事情。” 李清照紧张道:“这么说来,只怕是采风团的人。”作为大宋天下采风团的带队人。她没理由不紧张。 老张师爷道:“李主编勿惊,此事既已败露,且贵主无碍,圣上也不会追究。” 赵怡也宽慰李清照道:“清妹莫怕,此事断然不会诉之于公堂。你细细回忆书报社来此之人。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清照松了一口气。回忆道:“此番组织人员来此,也是和社长们细细商议过的,以老作者为主,有一些是支持新制的,也有一些是对新制尚有疑虑的。带他们来,便是让他们眼见为识的。” “哪些是新人?嗯,在党碑之事以后的。”江耘问道。 李清照努力想了一下,说道:“这么说起来,倒是有几个。” “你列一个名单给我。现在回程在即,也来不及查了。能设出这般精密的计利来,必然不会留下痕迹。待他们回到京城之后,我再让人暗中查访。”江耘沉声道。 “事以至此。也只能这样了。若是被我查出是谁做的手脚。我定然不会轻饶了他。”赵怡骨子里的皇家气势迸出来,也是非同寻常。 江耘的胸中亦是起了波澜,若是有一天到了我出牌的时候,我也同样不会手软。 来吧,那些藏在暗处中的魅魅勉勉! 近一个月的考察行程终于结束,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六杨时杨知府吊然最后受了山知”但瑕不掩瑜,对于浏阳所取得的成绩赞不绝口。其他四位知县也与江耘冰释前嫌,收获颇丰。特别是当江耘瞒着杨时,私下答应给他们每县各五百颗做种的玉米时。更是对其心存感激。在江耘身上。他们找不到官场中常见的交换与投机,有的只是无私和热忱。 书报社的采风的团也是兴高采烈,在浏阳的每一日,他们都感受着这个小城的独特之处。理想中近乎无为的政治,条目众多、因地制宜的惠民措施,真正落到实处的青苗法与免役法,以及那个神来之笔的商贸特区。他们人手一颗玉米,这是来浏阳一趟最有纪念意义的东西。甚至有人在走之前。特意详细询问了种玉米的专家林老汉,将他的经历一一的记下,写成了一篇独特的农人传记。 离别在即,赵怕的心情喜忧参半。喜的是。江耘不负重望,在浏阳这个偏僻的小城做出了另人意想不到的成绩,绝非纸上谈兵的人物。忧的是,即使在远离京城政治旋涡的小地方,亦是暗流涌动;充满了吞噬的力量,让人防不胜防。 “乒大人,赵怡在此别过。今日浏阳虽好,却也要时时警醒,不可轻忽,被人钻了空子。但愿日后京城相逢之日,江大人已名满天下。”赵怡又是提醒,又是鼓励。 江耘点头受教,恭敬道:“下官谨记,定然不会辜负郡主的期望。此次浏阳之行。虽然不够圆满,但已将下官之所为尽皆展示。皇上之处,还靠郡主多多直言。” 赵怡欣然道:“江大人之政,赵怡全部看在眼里,相信皇上也会知道你的成绩。” 江耘笑道:“临别之时,下官却还有一份礼物,也是这浏阳的新事 赵怡略感惊奇。问道:“还有何物,是赵怡不曾见过的?” 江耘神秘道:“我已交给了单大哥。此物虽下官却要厚着脸皮,要送给三个人。” “哪三人?” “太后,皇上。还有郡主你。”江耘眨眨眼道。 赵怡奇道:“是何礼物,如此之重,能送于官家与太后?赵怡倒无所谓,江大人莫要失了分寸。” 江耘自豪道:“不会不会,郡主放心。皇上和太后定然喜欢的紧。郡主见了此物,便知江耘个中之深意。” 赵怡点点头,留恋的看了一眼浏阳的街道,目光最后停留在江耘身上,柔声道:“保重。”说完,轻启车帘,坐了进去。 李清照压抑了离愁,故作轻松的拍了拍江耘肩膀,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贤弟。今日一别,书信仍传,何需握手始言欢。” 江耘听得好笑。取笑道:“你在京城欠到现在的银子还不曾还我,欢从何来?” 李清照到吸一口凉气,眦牙道:“先欠着,总会还你的,以我易安居士的名头。你怕个甚?”说完,似想起了什么,斜眯着眼,问道:“上次那张,到底是不是五?” 江耘心中暗笑。看来李才女不傻,人情世故相当通达。江耘从袖中摸出那张竹牌,飞快的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又塞入袖中。傲然道:“想知道吗?待本官日后回到京城再说。” 李清照笑眯眯道:“行。以贤弟之才,浏阳这个小地方断然容不下,他日必定荣归京城。” 江耘摆摆断了她:“行了行了。上车吧,时间差不多了。托你带去的纠白勤、蓉儿家信你可要带到。” 李清照点点头。临上车之际,低声道:“那事我也有责任。待我回到京城,保证帮你找出那些贼人来。” 江耘不置可否。招呼完她转身去应付其他人。 司马小步,远远的站着,躲着江耘。见他走开,便来到了赵怡与李清照的轿旁,将两瓶玉迷香交给了轿边的护卫,转身欲走。 赵怡听到声音。掀起了车帘,叫道:小剑姑娘 司马小剑无奈。回头说道:“这两瓶是我姐姐新配的玉迷香,她托我送来。 赵怡感谢道:“此物珍贵非常,赵怡在此谢过了。 怎不见司马姐姐来?” 司马小剑犹豫一番。说道:“姐姐受了风寒,不便亲来。” 赵怡殷切道:“劳烦小剑姑娘。此次走得急,来不及问候司马姐姐了。还有,那晚,谢谢你。” 李清照亦道:“先前清儿的唐突之处,还望司马姐姐见谅。下次再和她玩牌,我一定不要赖。” 司马小剑点点头,自失的笑道:“下次?”说完,挥挥手,转身独自一人走了。 不知怎的。赵怡与李清照两人手中握着那瓶珍贵的玉迷香水,心中却是怅然若失。便是这个小地方。她们认识了一些人。彼此投缘,彼此相契。然终需离别。从此天各一方,也许此生都不可能有再见的机会。 卷3大雪。精彩继续,请大家支持官人。 一调查区更新了。请大家参与调查,最喜欢那位女主角。三选一,我会让大家爱上小剑!叫 “很奇怪,卫校,这此家伙居然在他们的十兵跟前垒勉心万联。难道他们以为我们无法从侧翼起攻击?。一位荷兰军官显得十分的好。 “不清楚,他们可能是害怕我们的子弹射中他们的下身吧,那样,他们就会再多上几个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太监,没错,他们的祖国可是有不少的这种人把自己的下面割掉,他们去侍候他们的皇帝的妃子,可怜的家伙。”一位军官不无恶意的猜测惹得了一阵狂笑声。 “他们并没有按照常例,排列成标准的散兵线,似乎是几排士兵站在一起,我猜,应该是他们的火枪数量不足,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士兵仍旧在使用冷兵器。”一位荷兰军官根据自己的观察,得出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结论,不过,很快就的到了同伴们的认可。 至少在他们的眼里,那些兰芳华人不可能,也没有资格成为优秀的荷兰6军的对手。 “奥维马斯,那个特派员。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那只队伍中间。”听到了部下们放松的玩笑声,米歇尔斯上校的嘴角微微一弯,继续视查着敌人的阵地,不过很快。他就现了一件不可思意的事情。难以置信地放下了望远镜,瞪圆了眼睛。 一位挂少校军衔的军官眉头也现了位于敌人阵营当中的总督特派员奥维马斯,不由得紧皱起了眉头,一股不详的预感由然而升。“奥维马斯先生应该跟随着舰队前往北方,现在应该在苏加丹那甚至是东万津,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我们的舰队生了什么?。 “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他已经脱离了那只队伍,正向着我们过来另一位荷兰军官这个时候大声地道,他看到了奥维马斯这位特派员正用狼狈地向着城堡狂奔而来,就像是一只屁股上挨了一火枪的疯牛。 “我的上帝,上帝、圣母玛丽亚,他们肯定是听见了我的请求,终于让我逃脱了那些该死的华人的魔爪。”堪堪冲进了缓缓打开的城门,就一个不支,直接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屎的奥维马斯坐在一名士兵搬来的一个。木桶上,拼命地往嘴里灌着水,一面频频地唠叨道。 ,, “特派员先生,现在可不是听你牢骚的时候,我希望你最好能够说清楚,应该呆在战舰上的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一只华人军队中间。”米歇尔斯上校神色不善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狼狈到极点,连假都跑掉了,露出了一个丑陋的秃顶的奥维马斯。 “米歇尔斯上校,我有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是关于我们的海军的。”喝足了水的奥维马斯接过了一名卫兵递过来的一瓶,白兰地,灌下去了一大口之后。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精神,不过,他的这话却让在场的荷兰军官们心底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面色阴沉如水的米歇尔斯示意让那些士兵们散开,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只留下了他自己还有两名军官,炮兵少校尼尔森。6军少校马 里。 “我们的海军,全完了。”奥维马斯艰难地说出了这个消息,米歇尔斯上校半天才确定奥维马斯的音和单词并没有任何的错误,自己也没有听错。三名荷兰军官的脸上全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我亲爱的特派员先生,我们荷兰海军居然会全完?!”米歇尔斯上校那暴燥的脾气瞬间再度爆,恶狠狠地一把揪住了奥维马斯的衣襟,因为担心远处的部下听到,他的声音并不高,可是,那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与对奥维马斯的不信任。“别以为你是总督阁下的特派员,就有权力在我的跟前大放厥词,你要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米歇尔斯,难道你以为我在欺骗你吗?我比任何人更痛心我们海军的失败,但是,因为那个无能的、该死的范加尔为了一点点的黄金居然让舰队失去了控制,最终使得我们的舰队被数倍之敌包围奥维马斯极力地挣扎,一面夫声地为自己分辩,作为舌绽莲花,勾以斗角为已任的政客,奥维马斯虽然受到了几天非人的折磨,但是,他却仍旧知道如何为自己洗清责任,以逃脱日后的审判。 “上校阁下,您先冷静,请您先冷静一下,现在绝对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是听一听特派员先生说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强大的海军到底怎么了。”小心声歇尔斯上校的助手,6军少校马布里拥有着一颗相当略。”脑,在他的劝说之下,米歇尔斯也实在是想听一听,强大的荷兰海军到底怎么了? 真维马斯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把整个事件向这三位听众重新讲述了一遍,当然。为了逃避责任,奥维马斯一直在强调着自己是那样的理智与冷静,甚至在最后的关头,极力地要求范加尔准将为了祖国的利益而努力地战斗。但是,胆小怕死的范加尔却因为害怕死亡,而选择了投降。 听着那奥维马斯喋喋不休的讲述,米歇尔斯等人的表情由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了后来的渐渐面若死灰,强大的荷兰海军居然遇上了数倍之敌,而且。舰队主力甚至是一炮未便缴械投降。让骄傲的荷兰军官们的心灵实在是难以忍受这样的结果。 “我就知道范加尔那个蠢货靠不住,该死的,居然把我们强大的荷兰舰队就这么送给了那些该死的兰芳华人,难道那些兰芳华人手中像破烂一样,连大浪都经不起的渔船和商船能够阻挡强大的三级战列舰的炮火吗?这个狗杂种,他这简直就是读职,应该让军事法庭被绞死,还有您,亲爱的奥维马斯先生,身为总督阁下的特派员,您没能阻止范加尔的举动,导致了我们数千名勇敢的海军士兵被俘,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米歇尔斯上校盯着奥维马斯,语气里边透着一股子让人胆寒的凶狠。 “当然,尊敬的上校,我会亲自向总督阁下说明事实的真相,该我承担的责任。我绝对不会推卸。”奥维马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位米歇尔上校如此说之后,就说明至少在回到雅加达之前,他不会再去追究自己的责任。等回到了雅加达,凭着总督阁下对自己的信任,还有自己的口才,奥维马斯相信,自己不仅能逃过惩罚,甚至还会获得总督阁下更大的信任。 , “那么。现在你是否可以告诉我,那些兰芳华人为什么会把你释放。 米歇尔斯并没有就这么放过奥维马斯,虽然他不相信奥维马斯会成为荷兰的叛徒。但是对方也不可能就这么释放掉他,说不定,这家伙在暗中出卖了不少祖国的利益。米歇尔斯在内心如此猜测道,但他是一名优秀地。严于厉已的军人,他不能够凭着自己的猜测就把总督阁下的特派员给丢进监狱里。 “很简单。这些白痴的华人觉得我没有什么用处。而且,他们还抱着一种天真的想法,让我们投降。所以,就把我这个没有穿着军装的人给派了过来,向你们招降奥维马斯耸了耸肩解释了那些人释放自己的来意。不过。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因为,他相信如果自己把网,才那位梁将军的话当真并且向在场的这些军官复述的话,自己很有可能被这些军人当成一个神经不正常的笨蛋或者是傻瓜。 虽然他在梁鹏飞说出这话的瞬间,对方目光里流露出来的那种冷冽与杀意,但是,自己也根本就想不出,这位自称为将军地臭名昭著地华人海盗头子办法对付躲藏在如此坚固的城堡之中的自己。 况且,这里还有整整的五千名优秀而又英勇善战的荷兰士兵,他们可不是那种只为了钱的杂鱼雇佣兵。更何况,为了防守这座大本营,甚至还带来了一个炮兵营,其中更是有十八磅这样的重炮来进行防守,除非对方不计损失地拿那几艘战舰来轰击城墙。或许,也仅仅是或许能够攻破而已。 “只要我们能够坚守上一个月,至少二十天,总督阁下一定会派出援兵。”奥维马斯生怕自己带来的话会吓着这些军人,赶紧大声地鼓劲道。 “援军?特派员先生,您认为,我们五千名勇敢的将士只会懂得龟缩在这城里,等待着援军的到来,然后可怜巴巴地哭着企求他们把我们带回家?不不不。亲爱的奥维马斯,这不是我的作风,也不是我的士兵们的作风。亲爱的马布里,你认为呢?”米歇尔斯上校双眼里充满了不屑与嘲讽的目光打量着奥维马斯,一面向那身边的6军少校道。 腿:第一更到达,大伙慢慢看,正在努力当中。为了第二更,加油,顺便祝福马拉多纳,我最喜欢的球王。 第159章助理之职 杂宁三年的七月初,整个大宋都收入了夏粮收割的尾声告失炎夏日之下,农人们挥洒着汗水在田里劳作,享受着丰收所带来的喜悦。这一年,从南到北都不曾有大的灾害,风雨也算协调,却是这几年少见的大熟之年。各地的官员心中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老天总算帮忙。悬在他们头的上利剑。今年的青苗钱总算可以交差了。至于其他诸如均税、免役、序利等条例所引的争端,终归是小事。堂堂官府,终是压得下那些民的。民怨再大,怎么也抵不上自家的前程。各地州县上的党碑正时时警醒着执政者。圣意无比坚决,蔡相公如日中天。 而在浏阳,丰收的喜悦却远未散尽。由玉米收成而引的收购浪潮并未因考察团的离去而有所减退,获知消息的各地客商正陆续赶来,先前一些尚未成熟的玉米也被抢的一空,让那些种了玉米的农户喜笑颜开,由此也引了新问题。 浏阳的农人们虽然都享受到了新知县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但即使是最纯朴的农人。也不时的牢骚,怪知县大人厚此薄彼,让他林老汉一夜暴富。 对此,江菲还来不及安抚,浏阳新富林老汉却已经找上门来。作为最先的玉米种植户代表,林老汉来的目的很简单,想要和大伙共同致富。 “江大人,他们推了我做代表,想和大人商量个事。”林老汉说道“这次玉米赚了大钱,是江大人想着我们。我们几个乡亲商量了一下,这次能赚这么多钱,离不开江大人和县里各位大人们的支持,所以大伙决定出一部分钱” 江耘哈哈大笑:“被人盯着的眼光不好受吧?难怪。总会有很多人眼红的。” 林老汉被说中心事,呐呐道:“嘿嘿,邻居们看老汉在眼光,就象要吃了俺一般。所以。我们决定捐一部分钱出来给江大人。至于怎么分,全凭大从作主。我等也能心安,晚上睡得踏实。” “捐?”江耘笑道“那到不必,本官以为,那些是各位该得的辛苦钱。唔,不如这样,趁此机会给乡亲做些好事吧,比如,修个路搭个桥建个渠什么,乡亲们也能受益,终归是承了情,你看怎样?” 林老汉眼睛一亮,乐道:“好啊。我们拿出一半来,便在各自的乡里借些善事,让大伙都能得到实惠。” 江耘高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们能这么想。本官很欣慰,想必那些乡亲们也会感念你们的恩德。待此次夏收之后,浏阳会施行一些新条例,到时候还望各位父老乡亲多多配合啊。” 林老汉拍着胸脯道:“江大人放心,老汉敢保证。我们绝对听您的。江大人上任之后做的事情,我们浏阳的百姓都看在眼里,没有一件事是不为我们着想的。” 江耘感慨道:“你们能这么想,那便最好。本官先前行的政令。本是先易后难,树些恩威罢了,但本官不能保证,这所有的条例都是让所有百姓受益。这一点还望乡亲们到时候能够体谅。” 林老汉会意道:“江大人言重了,我等斗升小民,能有这般待遇已是天大的福份了。比起以前的王知县,我们很知足哩。” 几日之后,由玉米致富带头人起的浏阳基础设施建设活动在浏阳大张旗鼓的开展起来,几十个浏阳新富带头出资在浏阳境内修桥的修桥,筑渠的筑渠。让旁人们看得即欣慰又羡慕。林老汉更是不敢藏私,除了留下自己的玉米种之外,将剩余的玉米全都分给了邻居。这个举动让他在乡村中人气急升,原本的怨恚之辞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赞誉:林老汉,下个月选村长时,我们一准选你! 下个月的村长选举活动早已通过县衙的公示栏传遍浏阳,百姓们虽然对于江耘的新举措已见怪不怪,但对于这种从未有过的选举方式表示了惊奇。毕竟按惯例,村长大多是由知县和村里的乡伸们公推的,哪位象如今这般,每家每户都有决定权。 在程序的制定上。江耘和他的两位师爷商量许久,还是决定照搬河南县的那一套方案,毕竟游知县在河南县试行了一年之久效果良好,除了一些豪强大户颇有微辞之外,遇到的阻力尚而且民众的反映极好。放之于浏阳。江耘的信心大增,本地的富户不多。且多是商家身份,大多已经被江耘摔搓得没了脾气,加上商贸区的建立,让他们与县里有了太多的共同利益。 最终,浏阳一县按照原来的区戈略加调整后被分成城东、城北及商贸区三个镇以及下属以农业为主的八个乡。 在浏阳的村长大选之前,尚生了两件大事。空缺半年之久的浏阳县尉之职终于通过公开的招聘选拨落实了人选。一位浏阳的借仲之子经过数轮考核脱颖而出,其人身家清白,素有众望,可谓一时之选。 与此一同产生的,还有新增的农政、水利、道路、经济特区管理和政 引一等五位“知具助理个名头吊响,却是江耘自一二过终是官府之职,而且十贯钱的俸禄也不少,是故竞争的人也不少。潭州内一些入试无门的读书人齐集浏阳,历经淘汰,终于决出了胜负。值得一提的是,当初在轿牌拍卖会的吃了瘪的年轻小伙子过关折将,抢得了路政一职,这让那些买了轿牌的商家们心中颇感不安。不过,那伙子的就职宣讲让众人们松了一口气。用他的话说“某生在浏阳,长在浏阳,今得所托,定让天下英雄都踏上我等脚下这片热土!” 农政助理的说法则朴实的多了:“本助理今年的主要任务就是组织人手尽量多开垦一些荒地,包括山地,将这些山地分给本县民众。全都用来种玉米!” 在五个助理之中,让江耘最感兴趣的是政务助理的人选,那一名叫做周令的年轻人,他居然是一名岳麓书院的学生。 两人交谈之下,江耘才现,正是受了他当日的书院讲授的影响,让他动了实践的心思。 “江大人,学生家贫。受大人伐木之策所惠,学业才得以维持。又思及江大人实践与历练的教诲。便来碰碰运气。”周令恭谨道。 江耘苦笑道:“说实话。本官当初出的那个馊主意,到现在心中还没有底,不知道十数年之后。是骂声或是赞声。” “笑骂由人,需看那些高中的砍不砍过树了。江大人以为然否?”周令该谐道。 江耘大笑,拍拍周令的肩膀。笑道:“周助理说得好。对了,朱让长可好?” 周令道:“安好。不过。每次看到我们伐木下山的时候” “心痛?” “不全是,便象是寻常父亲看到女儿出嫁罢了。”周令一本正经道。 江耘乐得笑弯了腰:“他这父亲做得便宜,满山的女儿,到是不愁 江耘聊了会想到一事,正色道:“明年春季便有大试,三年之期在即。你不打算应考么?” 周令坦白道:“不瞒江大人,学生的学业算是平常,若想有所斩获,只怕仍需三年苦读。正因此,书院才肯放学生下山来历练一番。而且学生心中想着江大人的话,究竟,埋头深究那些经史子集,对我们这个国家,整个大众有什么用,或者说,需不需要那么多人去深 江耘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自知而又不失理想的年轻人。心中充满相知感,的确,如他所说。;需不需要那么多人去追求功名?究竟又有多少人在功成名就之后能承担起治国平天下的终极目标? “好好做。不一定非要金榜题名之后才能有资格去岳窘山上种那颗树的。”江耘凝声道。 周令微微一笑。点头道:“学生知道了。” 浏阳的另外一件大事,则让江耘充满了赌博的刺激。先前和张樟、史涛以及司马兄妹商议的钱庄大计正在进行上市前的最后筹刑。兵贵神,噢到巨大的利润气息后,四位商业头脑人全部开足了条,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无史张两人从杭州转了一圈后风尘仆仆的又赶了回来。带回了一个庞大的资金链。一些江南的大商家也专程随两人而来,一则为了这个庞大的计利,二则为了考察一下浏阳浓重的商业氛围。司马兄妹这边也不曾落后。在他们司马系的商业圈子里募集到了不少资金,看着司马啸一个人忙得团团转,让江耘产生了一个疑问:司马掌柜竟然是好久不见,难道她又在筹办着什么大事不成? 求证于司马小剑,才得知她回了潭州处理事务。感受到最近司马小利不冷不热的态度,江耘很是愧疚。别人的提醒,自己全然不放在心上。才会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幸亏那晚的小剑,力挽狂澜,才未铸成大错。想到那晚,江耘心中总是充满了不真实感。郡主的倩影。水雾迷蒙间似远似近的诱人的雪白,还有那似曾熟悉的迷离的香味。 浏阳街道上日益增多的江南商家吸引了浏阳本地商户的注意,几经周折的打听之下,他们才现了这个庞大的商业计划也是江在手促成的。对于江耘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作法,他们颇有微辞,联合推选了几位代表由季员外带领着前来交涉。 江耘岂会在他们面前示弱。几番太极打了下来,他们心服口服,毫无脾气。 “若是有这种包赚不赔好事。本官如何会忘掉你们,尔等忘了香水作坊与运输网的事情了吗。哪一次不是先通知你们?”江耘先制人道。 “此事前景虽好,看上去利益也相当大,但其中的凶险亦无人可知。况且所需本金极大,初步筹刮,便需十万贯。非是本官便宜外人,本地商户本小利薄,何苦去淌那浑水?”江耘推心置腹道。 “本官之所以谋划此事。乃从全局考虑。某是浏阳的父母不假,但亦是朝廷的命官。行此事。为的是惠及天下。”江耘又将此事提高到了全局的高度。 那些商户如何是他的对手,几番交锋下来,已经锐气全无。主见全失。季员外擦着冷汗强撑道:“江,江大人的官声那自然是没得说,处处想着我等。我等也是受了那些江南来的商客们的盅惑,才动了心思。” 季员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喉,缓过神来,继续道:“自江大人来浏阳以来,所行之政我等都看在眼里,是个百年难遇的好官。不知别人怎想。反正我是认定跟着江大人干是错不了的。” 季员外的一番话说的众人连连点头,纷纷表子自己也信得过江耘。 “所以,所以即使这今生意如江大人般所说,风险难料,我们也想跟着搏一把。若说本金甚巨。这浏阳虽是小地方,但谁没个朋友亲戚相助?若是江大人不嫌弃,我们也凑一份子。那造纸坊的司马啸出得起,我们也没问题。”季员外结结巴巴道。 “唔,季员外言之有理。俗话说,人多力量大,既然各位有意来搏这场富贵,本官也不勉强。诸位可去司马啸处商议入股事宜,据本官所知,最低的本金也需五千贯。另有一事,本官有言在先。既然要做,便不可坏了规矩,钱庄最重的是信用,出了事,本官谁的面子都不卖的。” 一干人等连声赞同。忙不迭的告辞而去,动人手,凑钱入股。对于这门风险难测的大生意。他们凭着对江桓的迷信,竟然一致看好。不出几日,浏阳县的大小商户都知道了江大人要办“飞钱庄” 这让江耘有点始料不及,原本暗中操刃的民间商事,因为他的牵头而披上的官府的外衣,这固然能让未来的钱庄票号增加更多的公信力,却也因此埋下了不安的种子,一旦钱庄出了类似欺诈或者挤兑的风波,官府则难以撇清干系。如此一来,江耘感觉肩头的担子更重了。 在筹备的最后阶段。江耘提出将“封桩钱”的比例提高。 “思来想去,为求稳妥。封桩钱还是定在十之七吧。”江耘皱眉道。 “江大人,依我之见。十之六已然足够。否则,银钱空置,不合利润之道。”久违的司马倩终于回到了浏阳。半月不见,似乎清减了一些,脸容略显憔悴。双眼之间似有淡黑的眼圈。 “若从经营流通上来说。五成也已足够,本官担心的是挤兑及应急流通之弊,且钱庄初设。信誉最重。若有不当,则全盘皆危。经县衙失火一案,某已心有所忌。若有心之人,将四处钱庄之钱票大肆购买,集中于京城通兑,所造成之影响只怕不是银钱上的小事了。”江耘担忧道。 司马倩若有所思,想到自己的遭遇,亦踌躇起来,一时默然无语。 史涛试探道:“我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快讲。” “钱票亦可一分为二,可分为通存通兑与定点兑换。通存通兑的钱票,行的面额应较比如最高五十贯,可在境内所有的钱庄兑换。而大面额的钱票则必须定点兑换,便象张兄这般,去京城购货,换一张三千贯的带在身上,只能到了京城兑换,如此一来,我们只需每日做好统计。互通消息,便能避免出现如江大人所说的情况生。而且,更能保证我们的银钱流通有一个最佳的筹戈。” “妙!”江在拍大腿,这不就是银行业支票与汇兑的最初雏形么。 史涛受了鼓励,继续道:“并且大额的定点兑换必须设置暗语,以防遗失之弊。” 江耘连连点头道:“嗯,那是那是,密码是一定要的。” 众人奇怪道:“密码?是何物?” 江耘连忙道:“啊。就是暗语,暗语不对啊,如果设了暗语,我们如何告知承兑的钱庄呢?书信吗?也不行,若是持票人先于书信到达,却如何是好?” 江耘的话让众人又陷入了沉思。 司马倩抬头道:“我有个法子。 可设数字暗语。用礼、义、仁、智、信、福、禄、寿、禧分别代表从一到九。客户设了暗语,便可按顺序在钱票上的印上相应的字。外人只道那是票面上的吉庆字,而我们内部却能一目了然。当然,暗语的编制必须只能让少数核心人物知道,且必须每隔一段时间更换。如此一来,钱票的安全便能保证了。” 江耘几乎要为这个创意叫出声来。看着娓娓而谈,条理清晰、神色专注的司马倩,江耘又是高兴又是心疼:聪慧如她者,也为此事劳累得心神俱疲,只怕不仅仅为了那些对她来说唾手可得的银钱,而是为了帮他江耘实现创立钱庄的理想。 侃侃而谈的司马倩在纸上写写画画,虽然不曾抬头,却似乎感受到了江耘热切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心中涌起一抹难言的苦涩: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吸引他的关注吧。 第160章一诉衷肠 从目前筹措到的资金看,本金足足有十六万贯。保守儿。叹十五万贯计,我们便可行二十余万贯的钱票,而且是通存通兑的钱票。定点兑换的收支相抵,可不占封桩钱。通存通兑的钱票放出时收足额的银钱,兑换时则收取最低百之一的手续费,钱庄的收入亦由此而来。若时长日久,此笔进帐相当可观,早满保收,足抵我等行商奔波之苦。”司马啸兴奋道“根基若成。尚可行借贷之事。” 江耘提醒道:“打好了基础,先要扩大钱庄数,当有一天大哥能把钱庄开到海外去,还怕赚不了钱?” 司马倩笑道:小女子却觉着,在开设借贷业务之前,可行吸纳存钱之法。前几日听小剑说,那个种玉米了财的林老汉愁得睡不着觉哩。” 江耘哈哈大笑:“可不是,那一百多贯钱虽说捐出去一部分,但剩下的也足够他晚上夜夜守着了。” 司马啸反对道:“此法虽好,却是镜中水月。象林老汉这般人却是少之又少,毕竟自家的钱财总是放在自己家里才能安心的。” 司马倩双目流转,嫣然道:“不然。” 江耘心中一亮,豁然道:“小倩可是想说存钱有利息?” 江在声“小倩”叫得司马倩心中一热,冤家,我都比你大了几岁,如何这般叫。又听到他猜中心中所想。不免相契,点头道:“正是。存在我钱庄的钱,我钱庄每月给付利息。” 司马啸一时之间没转过弯来,疑惑道:“这不是变成钱庄去借钱了?不妥不妥。” 这下,连张樟都明白过来,笑道:“司马兄,令妹的眼光可要比你好得多啊。你想想,这些存的钱岂不是和封桩钱一般。存的越多,我们可行的钱票便越多呵。” 司马啸一拍大腿,旋即明白过来,连连点头道:“是我糊涂了,汇集点滴民财,成我涓涓之流,对普通百姓,钱可生钱,此两便之事,的确是好主意。” 江耘乐呵呵道:“在座都是举一反三之人,江耘佩服。既定了章程,接下去便是经营的范围了。”说完,拿眼瞧着司马倩,想听听她的意见。 司马倩却转头瞧向史涛,想先弊听他的意见。 史涛也不客气,侃侃说道:“我与张兄等江南商系立足东南,初步商议了一下,京城、大名府、楚州、扬州、苏州、杭州、明州、温州、福州、泉州,共十个地方。一者,这十处都是商业繁荣之所,二者入股方在上述之地皆有较大的商行,并且颇有影响力。” 司马倩道:“如此,你我正好互补,我俩兄妹的朋友则多在西北之处。潭州、桂州、岳州、黔州、鄂州、成都府、应天府、京兆府。” “还有京城。”司马啸傲然道。 江耘乐道:“大哥莫要相争,京城之大,便是开上三家,都无妨。唔,再加上河南府吧,游酥所在河南县在其制下,终要未雨绸缪。” 司马啸红了脸,尴尬道:“我也不是胡说,京城司马善的产业的确不小哩。” 张粹乐道:“嗯,的确不上次在京城,去了一趟江大人的慧贤雅叙,满园都是令兄的古玩招牌画,哈哈哈哈。” 大事既定,接下来的讨论其乐融融。一番计议之后,囊括全大宋最繁华商业城市的钱庄展地图被定了下来,从北至南共十九个城市。按商业规模的大小划分成三个等级,最高等级为三个,分别是京城、大名府、泉州,各备封桩钱两万贯,二线城市八个,各备封桩钱一万贯,三线城市五个,各备封桩钱六千贯。十之六的行溢价被定了下来。并制定了一条防备挤兑的终极行规:若本地钱庄生挤兑情况,钱庄的负责人必须竭尽所能调用一切当时可以调用的银钱应付危机,事后将获得适当奖励,反之,则将对其处罚,轻则警告、重则罚没其本金。 江耘雄心勃勃的总结道:“诸位,万事开头难。江某相信,只要熬过了初创期,想要加入钱庄这门生意的商家会越来越多,那时候,各位就等着数钱吧。” 事毕,江耘留下他们再细细商议细节和瓜分各自的版图,自己一身轻松的出了门往商贸区而去。新选的知县助理上任虽然不久,但经过两位师爷的调教都已经上了手,处理起各种事宜有条不紊。新上任的县尉果然不负众望,拉了一干差人和民团将县里管得井井有条。负责管商贸区的那个更是收税的行家,没多少时间便收上不少商税来。虽然商贸区中叫苦者不少,但江耘却不怕。一者交税的都是些有钱的主,二者收了多少税,公示栏里明明白白的帖着,不怕他借机舞弊。周令更是让江耘眼前一亮,拥有着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持重与实干。用老张师爷的话说:“有事必有问,每问必有益。” 原本打算参加知县助理竞选的王烨却是舍不得他那些教在手上的孩子,最终安稳的做着他的教书先生。在所有的兄弟中,数他最是淡定与平静,修身治学之严,淡泊宁静之远,隐隐让江耘生出羡慕来。斯斯然如他者,身上那一份无争的傲骨,不就是风雅之大宋最直白的注脚么? 夏收后的农地里,农人们正忙着烧田,作物采收后废弃的根茎燃烧之后化做草灰,正是沤田的好材料。年收成很好,即使没种卜玉米的。所收的粮食也足,苗钱了。虽然中秋之期尚远。但家里有余粮的,谁都不愿欠官府的钱。再说了,知县为百姓着想,百姓也知道知县的难处。终是要还的粮食,不如让它早早放进常平仓里吧。 还了今年的粮食,下半年收的交了田赋后,可全是自己的了。秋粮种什么?往年还要考量一番,种黄粒稻还是占城稻,今年还用想吗?种玉米,只有傻子才不种玉米,那结在田里的可不仅仅是玉米,是黄澄澄的铜钱! 想通了此节的农人们干劲更足了,地翻了又翻,荒地开了又开,堂前屋后都不放过,能开一块是一块。所有做完这一切,就等一场夏雨了。 夏天的雨总是说来便来,带们农人们的期盼,挥洒而下,滋润着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浏水上游的水因为雨势愈的急了起来,这让浏水中的那两条斜行的运输船行驶的更加快捷。做为浏水运输网的运营商,以季员外为代表的浏阳商团现在正为一次投资而争论不休,究竟是应该再添置一条大船,还是省下钱来在钱庄经营上多占上一点股份。 而一切,江耘都无需再加以关注,现在的江知县乐得做甩手掌柜,每天签签公文。巡巡市面便是他工作的全部。此刻的他,便站在浏水的下游处,撑着一把油伞,看着细雨中忧郁的司马小剑。 究竟,远离江湖的她是不是觉得不快乐呢? 今天,小剑又去看了姐姐,现她独自一人在呆。如果说姐姐以前是平静的话,那么现在却是不开心。原本她相信自己做任何事都不需要交待,而此时她才现当初的那个看似正确的决定已经给姐姐带来了伤害。 “姐姐,对不起,原是我错了。” 司马倩搂住小剑,柔声道:“傻妹子,别乱想了。姐姐从来不曾怪过你。姐姐原本打算便这样赚些钱。养些孤儿,终老一生。却不曾想到爱上一个,人,只可惜是一个姐姐不能爱的人。春风一度,不幸中亦是有幸。何苦自寻烦恼。每日里能见着他,为他做些事情,亦是好的。” 司马小剑挣脱她的怀抱,强忍着泪水跑入雨中,心中不甘的大喊:“姐姐,那对你不公平?凭什么你爱他,就要为他做那么多事?而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此囊,站浏水边上的小剑听着背后的脚步声,没来由的感到心烦。他现在整天没事干吗? 小剑,你不开心吗?” 司马小剑默然不语。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我们的女侠龙困浅滩。古语有云,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固然是用来劝有情而又不能在一起的人寻找各自的生活,却未必不能用来形容你,既然不开心,便出去闯一闯吧。”江耘劝道。 司马小剑冷冷道:“江大人自做聪明了。” “非也,我能看到人心里去,我的朋友都赞同这句话。”江耘得意道。 司马小剑忽的转过身来,盯着江耘道:“有情而又不能在一起,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江大人说得好轻巧。你可知道,在江湖中孤单一人的滋味。” 江耘被问得摸不着头脑,呐呐道:“孤单?丹江湖很孤单吗?” 司马小剑怒道:“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连那晚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 江耘惊呆了,那晚残留的记忆复苏点的吞噬着自己的疑问。原来,梦境中的景象是真实的,那晚自己真的做了什么!那不是梦! 羞愧中的江耘悔恨不已,手中的油伞滑落,无力的蹲在地上,喃喃道:“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司幕卜剑低声道:“那是极重的药,阻止不了。若是硬来,只怕你会中了疯症。” 明白过来的江耘猛得拉住小剑的手臂,歉声道:“对不起。” 司马小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没说清楚,让江耘产生了误会,急道:“你放手,你听我 江耘心中的歉疚涌上了头,一把抱住了小剑,柔声道:“别说了,是我不对。” “啪”的一声,江耘的脸上多了一个掌印。司马小剑就是司马剑,果然一点也不含糊。都说了让你放手了,你还抱。 江耘生生受了这一掌,却不放吧,是我不好,委屈你了。” 司马小剑又急又羞,一个背摔,将江耘甩在地上,骂道:“糊涂鬼,活该受人陷害。那晚是我姐姐!姐姐想着你,非要我瞒着你。我,我瞒不下去了。 这一巴掌是替我姐姐打的。”说完,一跺脚跑了,消失在风雨中。 江耘傻傻地躺在地上。那天晚上,竟然是司马倩。怪不得,醒来是她的房间,以及自己身上那熟悉的玉迷香味,还有那司马倩憔悴的脸色!自己真是太糊涂了。 她为此受了多大的委屈,承受了多少的压力。 江耘失魂落魄,满身泥泞的来到香水作坊“咣”的一声推开房门。司马倩正独自一人握着笔在一张地图上圈圈点点。看到江耘满脸雨水的站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 不待他问,江耘已经冲上来,狠狠的抱住了她。司马倩全身僵硬,在江耘的怀中微微颤抖。 “傻瓜,为什么要瞒着我?”江耘激动道。 司马倩闭着眼睛,贴在江耘的胸前,无力道:小剑终是告诉了你。” “如果她不告诉我,你要瞒到我什么时候?”江耘心痛道。 “我,我也不知道”司马倩苦笑道,小倩不想让你为难,小倩不需要让人怜悯。” “不。我做的事情,我便要负责。”江耘紧紧的抱着司马倩,生怕一松手,她便跑开。“我喜欢什么人,想娶什么人,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 司马倩摇头道:小倩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小倩就想这样下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能看到喜欢的人,那便足够了。” 江耘强硬道:“不行。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能让你再受一点委屈。你喜欢的事情,我便和你一起做。” 司马倩仍然犹豫不决,担忧道:小倩身份低微,而且,而且 “你还担心什么?” “而且是个老姑娘了。”司马倩无力道。 “的确是老了。”江耘顺着她的话说道。 司马倩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作势便要挣脱江耘的怀抱。 “你哪里都不老,除了一样。”江耘手上加力,抱得愈紧了。 司马倩挣脱不开,羞红着脸,抬起头来,满脸哀怨的看着江耘。 江耘不忍心再和她纠缠,说道:“你的心老了。你要象小剑一般勇敢才好。” 司马倩轻泣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和人家寻开心。换了小剑是我,早提着剑架在你脖子上了。” 江耘柔声哄道:“莫要哭了,走,我带你回家。 司马倩倔强道:“我不。” 江耘还要劝说,司马倩已掩了他的嘴,用手指在他嘴唇上磨挲道:“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好吗?就让我在你怀里静静的靠一靠。” “和我说说心里话,可好?”江耘温柔道,一手轻抚着司马倩的秀,沉厚的中音熨帖着她孤寂的心灵。 司马倩沉醉其中,微闭着双眼,慵懒道:“这些年,我终是倦了。” 江耘亦有所感,叹道:“若是说倦,只怕我也倦了。时常想着,抛却俗事,过些安生日子。苏子瞻独乐岭南,想来那也是一定好地方吧。天涯海角景胜之地,荔枝可唉,肥鱼堪脍,也是可过得日子的。 “乱说,官人岂可兀自消沉。”司马倩嗔到,随即轻笑起来“过得日子,如何象个妇人一般。我只不过感慨韶华易逝,些感慨,你倒好,也喊起累来,终是少年性子。” 江耘苦笑道:“少年性子?唉,我也历经沧桑,难为沧海了。” 司马倩轻掐了江在把,嗤笑道:“江大人若是沧海,我这个老姑娘只怕难见人了。” 江耘笑道:“谁说你老,叫你一声姐姐都嫌大了。” 两人心结初解,正粘在一起如胶似漆,却不料司马啸风风火火的跑进院子中。 江桠倒不见外,司马倩却是脸薄,急急得推开江耘,整理自己的衣衫。 司马啸见两人情形暧昧,不由得一楞,见自己妹子红霞上面,暗骂自己鲁莽,讪讪道:“愚兄性急,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再说不迟。” 江在把拉住司马啸,温言道:“大哥见外了,贤弟正有一事相告。” 司马啸拿眼瞄了一眼司马倩。见她头低得到脚上,心中明白化七八八,脸上便装做不知,静静的等江耘开口。 “事的那日晚上,江耘在此房中。错已铸成,且江耘心中关爱倩已久,今日告知大哥,我此坐定不负小倩。”江耘正色道。说完,用手牵着司马倩,爱怜的看着她 司马啸只道两人钟情,却不知道其中还有此关节,征询的眼光望向小倩,见小倩默然点头,不禁又惊又喜。 “唔,是小剑事急从权,免去了江耘的大祸,又让江耘得了如花美眷小倩怕我为难,一直瞒着我,今日也是小剑告诉了我。”江耘继续解释道。 司马啸突然道:“怪不得,小剑走得这般急。” “什么?走了?”江耘和司马倩同时惊道。 “我正在坊里做事,她一身行装,来和我告辞。我劝她不住,只道是她在这里呆得久了,闷了。好说歹说让她留一日,急急得来找倩,想让她劝上一劝。”司马啸挠头苦笑道,对他这个妹子,他这个做大哥的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去劝她。”司马倩着急道,说完挣脱了江耘的手,便要往外赶,却被江在把拉住。 “来不及了。她定然已经走了。便象是做错事的孩子,只想着要跑。何况以她的性子,将她强留在这里,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司马啸也只能接受,叹道:“随着她吧。以她的身手,安全无虞,只怕连累了贤弟。” 江耘摆摆手道:小剑的身手我是信得过的,毁碑的人多了去了,无妨。” 司马啸摇摇头,从愁绪中摆脱出来,歪着头看着江耘,乐道:“贤弟,只怕今后要叫你妹夫了。” 江耘哈哈大笑,也是开心得合不扰嘴。 借司马倩之口,说一句,官人岂可兀自消沉!哈哈,求票求票。叫 第161章祥瑞无用 马倩见大哥捉弄她,不由懊恼道!”大哥认了新贤弟憾附心了旧妹子了。说起来,妹子也是被人欺负了,你却在这边叫好。” 司马啸欣慰道:“此事阴差阳错,只能说贤弟吉人天相。妹子得遇有缘人。” “尚有小剑贵人相助,逢凶化吉。”江耘补充道。 “对、对、对。”司马啸直点头“既然如此,这喜事,” 司马倩羞不可耐。打断道:“大哥,莫要再说了。” 司马啸理所当然道:“妹子,这可是大事,我做哥哥的岂能不管。” 司马倩却有她自己的想法,说道:“江夫人正有身孕。却是要紧的时候小倩不急在一时。让她为难。还请大哥保密,人前莫要说漏了嘴。” 江耘感动道:“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师师的性子我了解的,天天念叨着母亲大人的话。要我,嘿嘿。” 司马啸乐道:“男儿丈夫,正该如此,妹子便不要委屈自己。 司马倩却坚持道:“不行,倩儿已经决定了。” 两姑爷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答应了。司马啸讪笑道:“看来,这妹夫只不怕还不能叫。到是急死我这个做大哥的。” “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小剑。这个傻丫头。说了便说了,还怕姐姐怪她不成。” 此刻,司马小剑正站在倒水的渡船码头之上,迎着风等船。只见她一身青色的劲装,双手环抱在胸前,拢着一把刻,气定神闲。随风飘散的长和玲珑有致的身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有个胆大的偷偷的往前一步,向水边靠了靠,拿眼膘向小剑,想看清她的脸。 如他所愿,俏生生的脸转了过来,虽然姿色平凡,但胜在青春怡人,麦色的肌肤配着她灵动的五官,不由让人眼前一亮,禁是越看越舒服。那人在心中暗叹:“谁人说一白遮百丑,瞧着她的麦色,也是耐看的紧哩。” 迎着那人定定的目光,司马小剑却不恼,灿然一笑,露着两个酒窝和一口编贝似的白牙,让那男子鼓起了搭讪的勇气。 话未出口小剑却已经难,一抬脚踢中一颗石头,不偏不绮的击中那人的腿弯,吃痛不住一个踉跄,已经“扑通”一声掉落浏水。 好在码头边的才不深,岸边为了安全又加了防护网,那人吟了几口水,狼狈的爬了上来。见识了小剑的狠劲,打了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吞,不敢再惹麻烦。 季员外那日正好在码头上巡视,听到人声,赶了过来。见那人无碍,也知道小剑的脾气。陪笑着道:小剑姑娘哪里去?” 司马小剑冷然道:“北边 “可是去潭州么?” “京城。” 渡船靠了过来。小剑也不集人下船,一跃身跳了过去,转头喝道:“季胖子,莫要欺负我姐姐。 不然我告诉你老婆,菊香住在哪里。” 季胖子吓得冷汗涔涔:“这都是怎么一家人。姐姐精明到让人绝望。妹妹则是个万事不怕,翻檐走壁的人物。不行,明天就让菊香搬地方。” 季员外关于司马倩的感慨,差不多整个浏阳的商家们都要赞同。本以为入了钱庄的股。便可以人手开一个钱庄坐地收钱。谁知道在谈判时却全不是这回事。整个浏阳县,只能有一家!说是为了维护钱庄的权威性,防止竞争之下有人头脑热出了岔子,乱了全局。虽说众人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在这一大块诱人的利益面前,谁都有点眼热。不过,司马倩提出的方案确实可行,潭州除了浏阳,还有其他四个县,也是大有可为的。知县考察团来过之后,总是会相继跟了上去。浏水的对岸和商贸区的西边溃县的境内,现在正是大兴土木的时候。趁现在地价低,吃些土地。将钱庄开过去,却是最好的时机。 以季员外为的浏阳商系最终凑了两万贯,占到了一成的股份。分到了两个可以开设钱庄的城市,除了潭州之外,还有桂州。潭州虽只有壬县,挂州却是的大。足有八县,够他们内部分的了。 司马一系的本金则有四万五千贯,加上江耘从慧贤雅叙中即将运来五百两黄金,网好占到了三成,这也让他们分到了六个城市。除了东京之外,尚有岳州、黔州、成都府、兴元府和京兆府,鄂州虽是司马啸的商系范围之内,怎奈本金所限,也只能割爱了。江南商系则财力雄厚,占到了六成股份。一举拿了京城和其他十一个城市,而且所得之地,尽是江南膏腴之地,财富流通频繁之所。 史涛和张樟以及那些江南的商家随着筹办的深入,信心愈的炽热起来,看着划,分好的区域范围,仿佛有了一种攻城掠地的心气,不停的指指刮划,憧憬着以后掌控全局的情形,好似那一日便在不久的将来。 “江大人正告我们。不可贪多,吃得多却不一定消化的了。”史涛告诫身边那一帮商家道。 “史兄,江大人说得对极。是该这样,如此才能稳扎稳打,循序渐近。这是一门长久生意,可传之于子孙以做家业。江大人杭州扬名,也为我等商贾说过公道话,不似6匡那种世家安乐赏而论道,真真嘉个办实事的好等定然好生做得个朵口他谋划之意。” 相比之下,在钱庄一事上,司马兄妹因为财力之故,虽然占了下风,却都不曾在意。司马倩心中藩蔫一去,整个人越年轻活泼起来,青春焕,连伙计们都看出异样来,只道是她为了钱庄一事高兴,怎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全然不在那些银钱上,只是想着心中的甜蜜,回想着与江耘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闲暇时分,绣些锦帕,做些江耘喜欢吃的小菜,趁着江耘每日的巡视时间小聚一番,其乐融融。江耘很是不老实,时时的动些手脚,她却总是不肯让他得逞。上一次是无奈之举,现在可是不同了。 司马啸也是忙的不可开交,造纸作坊的生意极好,产量巨大,除了本县和其它四县的征粮征税单外,河南县那边也来了定单。齐越带回河南的单子,得到了游酥和翟汝文的一致好评。随即给司马啸带来了大量的生产定单,这让作坊赢利不靠。虽说赚到不少钱。但这来不是司马啸最高兴的。真正让他上心的是往京城的纸,尽管刨去费用之后,他几乎分文不赚。但他心中清楚,从他手里出去的每一张纸,都承载着他和许多人的希望。 崇宁三年的六月底,东京的天气也已一日热过一日。进入了夏季。前两年的这么个时候,正是赵估最紧张的月份。初夏之交,正是地方上报夏粮收成的时剪,整个帝国一年收入的好坏。民生的优劣都在那一道道汇聚而来的奏折上。夏收既稳,便安定了一半,哪怕今年的夏汛再大,也无关于全局。自新法开行以来,国库日渐充盈,仅江南四路,漕运数便比去年增加了两成,京城的汴水码头之上,从各地而来的漕船都堵了十多天了。作为一个君王,让他既兴奋又担忧的是,四处各地的祥瑞竟是越报越多。一想到此节,赵估心里就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子,亏他好手段,变着法的来劝我。祥瑞祥瑞,只不过锦上之花而已。蔡相用来造势,联岂能不知?连杨时似乎也被他拉下了水,祥瑞无用的奏折紧跟而来。 那日,皇妹赵怡细细的和他讲了浏阳的政事,又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那个水梨来。看得赵估目瞪口呆,比起眼前这个东西来,那些人献上来的就差多了。赵估把玩着那个印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水梨,心中却是高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水梨上都能印出字来。 “据说有不少。小妹只带了三个回来,给母后的是寿比南山呢。”赵怡笑着说道。 “难得他有心。想劝联就直说么,何必绕这个弯子。不过,话说回来,若非如此,又怎能得了这个好东西?这滑头相公究竟还有多少东西联不曾见过?”赵估笑道。 赵怡轻笑道:“皇兄不曾见过的东西怕是多了。那浏阳,却真是有一股新气象,百姓之乐,俱都写在脸上,玉米试种成功,许多人都了大财,念着江耘的好。” “唔,此物能在我中土栽种,他江耘的确是大功一件。京城的玉米却比你早到了两天,御厨们手巧,联早已尝过。哈哈。”赵估开心道。 “皇兄小妹在回来的路上在想,只浏阳一个小地方,他便如此风生水起,若是换个大舞台赵怡试探道。 赵估心中洞若观火,直视着赵怡,良久道:“精粟之于良羹,材质虽佳,却是不合口味,奈何?” 赵怡沉思道:“我一路行来,所闻亦不少,新法虽好,财贼大增,却难免有与民夺财之忧,免役之钱,青苗之息,却是竭泽之法。” 赵估皱眉道:“浏阳亦不是行了青苗和免役法么?他江耘还说,方田之法也是开行在即。” “那不一样。江耘初到地方,不曾贸然动作。待下半年选了代表之后,那些法令却是要乡民代表决议的。”赵怡争辩道。 赵估冷哼道:“乡民代表决议,游酥在河南也是这般,居然议出一个田地赎买之策来!” 赵怡感兴趣道:“田地赎买?” “一户所占之田以五十亩计,出此数者。四赋要加一成。若是不愿,可以定价卖于官府。如此一来,那些大户叫苦不迭。”赵估冷 道。 “此抑防兼并之法,游大人到是好魄力。”赵怡赞道。 “游定夫素来稳重之人,此法定是受了江耘盅惑。我朝不抑兼并,他们这么做,却是坏了祖宗之法,御史们的弹劾一日多过一日。” “今年河南收成如何?”赵怡问道。 赵估脸色稍雾。说道:“比往年多了三成。想来他游定夫也知道朝中的风向不利,这漕运数上自然不敢怠慢。 赵怡放下心来,笑道:“皇兄,若是小妹料得没错,这潭州府今年秋冬的漕运断然要比去年多,三成都不止?” 赵估讶然道:“你就这么有信心?” 赵怡傲然道:“我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赵估良久无语。背着手在殿中踱步,转身说道:“既如此,我到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曾子宣弹劾缠身,在新法上总放不开手脚,不如外放。杨时倒是一个慨材料,吏部早议了人选泣样吧,便让他江耘接任心府罢。” 赵怡高兴万分,笑道:“皇兄,一个水梨儿换一个知府,倒是值得。” 赵估苦笑道:“此番遂了你的意罢。母后那边,我也好交差。不然问起来,总要怪我小气。说来也怪,他说的那些法子,对母后倒真是有用。今夏以来,头疼都不曾犯过。” 三日之后,赵估颁了一道圣旨,严令各地进献各种层出不穷的祥瑞。与此同时,朝堂之上,生了一系列人事变动。枢密使曾布因任上引用亲威受蔡京所攻击,不得已离开中枢,出知润州。原枢密副使许将迁为枢密使,御史中承张商英则接替了许将的位子,潭州知府杨时因在地方政绩斐然,被招入禁中,担任御史中承。出于制衡之虑。蔡京之弟蔡卞出知扬州。江耘则水涨船高,接任潭州知府,全面主持潭州地方事务。 在今年全面铺开的新法让蔡京声望日隆。自神宗先王大行以来,大宋的国策便在截然相反的两极来回折腾,无丰的全盘否定,元佑的大举反扑,赵估即位以来从温和到激烈的政治诉求,以一座党碑达到最高峰。新法的施行期间,促使了地方官员的重新站队。一些执政保守、敛财不力的官员被纷纷罢蹴。随着国库里钱粮数剧增的,还有一些依附蔡京、鼓吹新法万能的官员的数量。 老谋深算如蔡京者。却并满足眼前的胜利。趁着此时的大好局面。新党要求朝廷提前一年开科取士。为新法推行选拔人才。这一招临渊羡鱼之策,不可谓不狠辣。为蔡京谋划此策者,却是个熟人。当日杭州受辱,自认为美人即将到手的6匡竹蓝打水一场空,眼巴巴的跟着姜清清来到京城。却现佳人进了慧贤雅叙如游鱼入海一去不归。痛定思痛之下,将这一切变故全都算在了江耘的头上,便一门心思投入了蔡京的门下。凭着与当年闲居杭州的蔡京有师徒之旧谊,加上自身的才学,这6匡倒也很快脱颖而出。 蔡京闲居杭州之时,优游林下,诗词书画,收了一些学生,以沈鸿博与6匡最为得意。他既来了京城,自是高兴。6匡早有了功名在身。日后用起幕也是方便。更吸引他的是,从6匡的身上,他看到了一种决绝,不把人打翻在地绝不罢休的决绝。不象他自己的得意门生沈鸿博。终是存了一丝侥幸与士人的气节。政治是不能讲气节的,司马光和王安石,一朝之中能出两个便已经够了。 “蔡师,宿州知府切不可用,放贷之时,粮价选高于市价,青苗法到了他手里,无异于害民之利刃。”沈鸿博急切道。 蔡京并无反应,面色平静,略一沉吟,说道:“新法宰制全国,难免上下游离,总会有些地方官不得力。鸿博想必也知道,当年恩师王相公之败,正在于此。试行之初,尚可施展腾挪,放之于全局,鼓噪之声便起。所幸今上意志坚定。老夫冒天下之大不韪,复名于石。所防正是为此。” “蔡相英明,早已绸缪二三舍法将太学之中保守之人剔出,上舍之人可择优为官,便是为此准备。地方官执行不力者,可一律罢之,再换的力之人。”6匡见机说道。 沈鸿博心中微怒,暗恨道:“你不去寻章摘句,却来妄论政事。” 听着6匡的吹捧,蔡京波澜不惊,说道:“宿州知府只是急切了些。严加谪便可,无需再费周章。待今秋取了进士,再换不迟。” “学生以为,还是不核定州县的借贷定数为好。避免长此以往伤及贫农。”沈鸿博说道。 “不可。此例绝不可开。新法之行。一而全身,宁可一错。不可百漏。”蔡京沉声道。 “以学生之所见,江南之地,农人一年数收,这利钱断然伤不了农”6匡笑道“只不过少几顿酒肉罢了。” 蔡京大笑,说道:“以一民之口腹之欲。换我大宋之强盛,只怕圣人也怪罪不了老夫吧。好了鸿博,为师知道你行事缜密,今年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国库充盈,何患之有。 连大宋天下上都说,新法施行以来,国贼大增。师文,这半年来。你做得很不错。” 胡师文谄笑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他江耘虎落平阳,又如何顾的了他那一亩三分地。只要再过一年半载,这大宋天下还是不是他的,都说不定了。” 沈鸿博看着大笑的众人,心中充满失落。都把心思用到这上去了,政事上岂能不顾此失彼?原本还有关于新法的其他建议,此番哪还有心情再说。将手中的简章往袖中拢了拢。微微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一个下人们兴冲冲的前来:“太师。玉米宴已经做好了。” 蔡京大手一挥,说道:“随老夫都去尝尝,看看这个玉米能不能当饭吃。若是不能,老夫少不得让人参他一本,若都跑去种这些中看不中吃的。岂非动乱国本?” ,小剑来京城喽!求票!一 第162章小剑很帅 一月的京城。正是火势的季节。比纹个更火的是酒楼的泛必。二十贯钱的玉米宴。大饱了京城达官贵人们的口福。在傍晚时分,在凉爽的汴水河边的酒楼之上,选个临窗的位子,听着浆声船影,点上一道与玉米有关的菜肴。大快朵颐,的确是一件乐事。 马善叩了一口酒,很放肆地打了一个。咯。眯着眼打量着对面的人,说道:“他真这么说?出则朋友,入则兄弟?当时你可在场?” 那人也喝了一口酒,傲然道:“我大哥亲口与我说的,还会有假不成?绝对错不了。” 马善用手摸了摸自己满是肥肉的脸庞,玩味道:“看他的性情,倒是真有可能说这话。小剑。若是你大哥亲口和你说,那自然错不。 小剑负气道:“胖子,我说的你便不信么?” 马善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信我信小剑妹子的话我如何不信。对了,你来京城作甚?” “你说呢?小剑反问道。 马善好象想起了什么,大惊道:“小冤家,你可别乱来,那块石头可不是一般人能动的。” 小剑哈哈大笑,用筷子虚点着马善,笑过之后,突然正色道:“君子,不,大侠不立于危墙之下,以后这种吃力不讨好,没什么成效的事,本大侠不会再做了。” 马善愕然道:“什么时候会整虚文了,你除了拆石头,还会干啥?” 小剑怒了,气道:“胖子,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仓库里存的玉、来” 马善嘿嘿一笑,陪着小心道:“好了好了,大哥和你开玩笑。烧了仓库,我倒无所谓,你姐姐小倩可要哭鼻子喽。” “什么话,姐姐的身家可不同往日了,香水、钱庄,哪一个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小剑不服道。 说到这里,马善一脸羡慕,吸着气道:“那是那是。你一说,我还真信他说过那番朋友兄弟的话。可惜啊,要是他在京城再呆久一点,说不定做兄弟的是我司马善。” 小剑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取笑道:“就凭你那一脸奸商样子,还兄弟,我呸!” 司马善叹道:“人岂可貌相。谁能知道,我这身利禄皮集之下,深藏地却是忧国忧民之心。” 小剑笑得弯了腰,引来店内许多目光。 司马善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了小剑,告诉我,你来京城做什么?我能帮上什么?若是你能砸了那石头全身而退,我保证送你出京城。 小剑眉开眼笑。说道:“胖哥果然没话说。只不过这次的确不是为了这事。此次来京城,是想打探一些荆情。出门之时,不曾多带银子,你先借我五十贯。” 司马善轻笑道:“好说。是买刀剑吗?” 小剑皱眉道:“说是什么会员卡。” 司马善疑惑道:“慧贤雅叙还是盈月楼?”原来,在江耘离开京城后不久,盈月楼见慧贤雅叙的会员制度更利于敛财,也学着样办起了会员卡。却只学了皮毛。挂羊头卖狗肉,仍是做着皮肉勾当。司马善一听小剑说会员卡,故有此问。 “便是他开的那家。起个什么怪名字。小剑嘟着嘴道。 司马善哈哈大笑,从袖中摸出一块木牌,扔给小剑道:“拿。 小剑大喜,接过牌子,放入袖中,从桌上盘中舀起一勺玉米粒塞入嘴中,囫囵的嚼着,摆了摆手。大咧咧道:“胖子慢慢吃,先走一步。下次我请。” 司马善笑呵呵的瞧着小剑的背影,摇了摇头,专心对付起眼前的美 来 崇宁三年七月初七,浏阳县林老汉家。 林老汉正蘸着口水,一五一十的数着手中的钱票。红底黑字的钱票七天前在浏阳正式行,这回不用再去麻烦江大人,老汉一股脑儿将手中的余钱换成了钱票。和那些商家们换得又不同,老汉手里的钱票的右角多了几个字,本地定期。也就是说,存够了时间,便可以在本地钱庄上拿回本金。林老汉存的是一年,有百之二的利钱。利息虽少,却是稳妥。那些商家的口碑放在那儿,传说又有江大人作保,自己的八十贯钱放在家里也是提心吊但,不如存在钱庄里,每年还有近两贯钱的收” 林老汉小心翼翼的将钱票收好,却不料小儿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兴冲冲道:“爹爹,喜事。大喜事。” 林老汉急道:“什么喜事?县里又什么新种子刨” 小儿子喘着粗气,说道:“在县衙门口碰到老张师爷了,说是皇上要吃咱家的梨子。” 林老汉满头雾水,没听明白儿子说些什么。随后上门的差人们告诉了他这今天大的喜讯,那些种在后山印着字的水梨被皇家选中了,定为贡品。鉴于此物稀少,极难栽培,每年向京城进贡数十颗即可。 这一个消息让林老汉再次成为浏阳县的英雄人物。风光中林老汉拍着胸脯保证,明年带着大伙一起种,谁都不拉下,有财大家一起。但是在今年,注定所有的好处都被他一人占了。林老汉手中余下的梨子在送给江耘分点后仓部高价卖给了商家几贯钱个的梨子。又让他你川厂断百贯。浏阳县的钱庄伙计见到林老汉时总不忘打招呼:“林员外。又来了?” 钱庄虽然开业没几天,但其给商业流通所带来的便利已经初步显现。现在来到浏阳的商人们第一件事便是将手中的铜钱或者银两换成钱票,以免去带钱之苦。今后几天的买卖则全都用钱票来结算,方便之极。尝到甜头的商家们回到各自的城市之后,看到同样和钱庄,徒然间对其公信力有了全面的认识。得知钱庄是由全国各的大商家联合开设,有足额的封桩钱的时候,连保守持重的老商客们都渐渐打消了对早年“飞钱”的不信任,放心的使用起来,一时之间,商业流通的便利大增。从京城往泉州。让一名伙计带着钱票先走,自己随后跟上,记着钱票上的暗语,没有比这个更安全的了。那些兑换的手续费,比起银钱的安全与为数不菲的押运银钱的费用,只算是九牛一毛。 京城的调令虽然还没到,江耘却知道了自己今后的去处。京城来书信详细告知了他所生的一切。玉米在酒楼方面的大卖出乎他的意料,这让他对秋收玉米的价格存了希望,6匡在京城的所为更是让他头疼,暗怪自己当初在杭州乱出风头。对于杨时终于升任京官,当上了御史。江耘则充满了喜悦口原本历史上终其一生远离庙堂的理学名徒,终因和自己的交集,拉起了一波漂亮的上扬线,虽然祸福尚不可知,却让他倍感兴奋。舞台大了。影响终归要大一点罢。 轮到自己,江耘不免戚戚,来浏阳只不过大半年,但看着在自己手中变样的县。不舍之意似乎胜过了升迁的喜悦。 又想到对手的出牌一招紧似一招,江耘心中的无力感重新抬头,提前一年开科取士。以支持新法与否为取舍。以经义时策为高下,欲收天下人才为囊中。为其新法进一步施行铺路。新制虽好,却无法掌控全局,以自己和游酥两人之力,如锦上之花,无甚大用。 “罢,罢,不想他了。有我江在天在,总不会让靖康之耻重现。”江耘摇摇头。尽力将自己从沮丧情绪中摆脱出来。 从浏阳到潭州。江耘只用了大半年,便来到了一个更大的舞台。 崇宁三东七月底,江耘携家带小来到潭州上任。离交接的时间尚早,江耘与杨时却各都心急。眼看娘子师师肚子越挺越大,临盆在即,再拖延十天半月只怕经不起车马之累,便早早来到潭州,到也遂了杨时的意。杨知府老家在福州,想着上京之前回家看看,两人是一拍即合。其他四县的知县都已来祝贺过杨知府的升迁,对于交接事宜。江耘也早已经车熟路。只不过两天,诸事都已办妥。 杨时在潭州为官数年,官风颇佳。临走之时,少不了许多士伸与百姓迎来送往。江耘忙里偷闲,带着两位师爷将潭州城玩了个遍,还美其名曰微服私访。闲归闲,江耘还是上了一趟岳麓山。半应邀半自愿的给书院里的学生们了一堂课,推销着自己的求学为已做官为民的理念。讲究学之后。又拉着朱格山长详细询问了周令的详情。令他没想到的是,在朱院长的口中,周令的学业绝不象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差。若不出差错,上榜无虞。朱院长接下来的话,道中了事情的原委。 “其父周老先生是熙宁间建州府所属的一个知县,推行新法不力,被罢的官,回乡之后,郁郁而终。今秋他不愿去赶考,可能是政见之故。” 江耘恍然大悟,心中却暗下决心,要劝他一番。 下了山没几日便要送别杨大人。潭州水道通畅,杨大人走得自然是水路。码头之上。江辆长话短说道:“杨大人,京城水深,小心啊。” 杨时瞪眼道:“老夫还要你教。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打滚了几十年,哪会还象你一般不知深浅。倒是你,自求多福吧。” 江耘陪笑道:“下官谨记杨大人的教诲。潭州和河南的事务,还望杨大人多点,担待。” 杨时微微一笑。会意道:“今秋的漕运数越多越好。新法势大,不可与之争锋,先求自保以待时日吧。” 江耘默契道:“杨大人之见正与我不谋而合。我与游大人商量时,也是这般道理。杨大人此去京城,若有机会单独见皇上,最好能给我派个好官来补我的缺。浏阳的知县我属意于潭县的潘知县,毕竟新的不如旧的知根底。” “此事不难,今夏里不知道罢了多少与新法不合的官儿,老夫亲自替你选一个来。”杨时保证道。 江耘心中大定,见码头之上挑夫正搬运着杨时不多的行李,调笑道:“杨大人果然清廉,不似原先浏阳的李知县,大车小专的。” 杨时却笑得尴尬:“昨日俱都换了钱票,却是在京城汇兑放 此法的确不错。省去许多搬运之苦。老夫的行李中,大多是。 江耘哈哈大笑。从袖中掏出一叠十贯面值的钱票,塞到杨时手中,笑道:“我这里却是随换随取的,杨大人, 杨时却不推脱。说道:“江大人身家甚厚,老夫便收了。钱庄之事是你一手操办的,利大于弊。却仍需时时谨慎,莫要重蹈先年交子飞钱的覆辙。商人天性贪婪,逐利无度,你需防着这一点。” 江耘慎重的点点头,恭敬道:“江耘知道了。在此。便预祝杨大人一路顺水顺风,京城大展鸿图。” 杨时迎着江风。须飘飞,志气满满,双目炯炯,抱拳道:“借江大人吉言,来日你我京城再会罢。临走之时,有一物相送。” 说完,差人拿过一卷字来,递于江耘,转身上了船去,吩咐船家行船。江耘展开字卷,只见上面写着几行气势恢似的大字: 斑斑者何?卞生泪。 英英者何?兰生气。 琢之磨之,乃成国器。 抬头再看杨时的船儿,却现已渐行渐远,徒留船头之上迎着风。一个苍老、倔强的身影。 崇宁三东七月十五,京城,大雨。 李清照又加了班。在书报社呆到很晚。赶到家里,没见到父亲,让她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用听他的念叨了。 “想嫁的人不能娶,能娶的我又不想嫁。就是这么回事。”李清照一边在心中念叨,一边走回自己的闺房。 “,;玲儿,去做些银耳玉米羹来小玲儿。”李清照一边脱下淋湿的外衣一边喊道。 “她睡着了,你喊她也听不见。”自己房中的角落里,一个声音冷冷道。 李清照惊晓万分。惶恐的盯着那个。角落。阴影中的黑衣人站了起来,借着窗外灰亮的光线,终于让人可以看清来人的面容。 看清之后,李清照却松了一口气,擦着额头吓出的冷汗,怒道:“你倒是会跑,一转眼跑到京城来了。” “很意外吧?”司马小剑轻笑道。 “不就是多拿了你姐姐几瓶香水么?用得着这样吗?”李清照皱眉道,却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悄惹恼了她。 “你还说,要不是你带来的人出了问题,害得江大人闯了祸,害了我小剑怒道。 李清照直点头,附合道:“对对对,要不小剑你身手好,只怕这会江大人在京城的牢里了。” 小剑有苦说不出。问道:“驯情查得怎么样?” 李清照犹豫道:“正在查。” 小剑大咧咧的在凳子上坐下,从桌上倒了一杯水,捧在手里,斯理慢条道:“从现在起,这事我接管了,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李清照碰上还要蛮横的,一点办法都没有,都着嘴道:“一声不响的闯进别人家里,还这般凶,这里可不是浏阳啊。” 小剑也不恼。绽开笑容,说道:“放心,那个丫环只是睡着了。 以后每天我晚点来,这一眸子,还是住你这里方便一点,如何?” 李清照看着小剑商量的脸庞,威胁的口气。无奈道:“好吧。” “先给我说说你查得怎么样了?”小剑说道。 李清照也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打起精神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被我查出七个有嫌疑的人 “这么多?”小剑眉毛打结,一脸的不信“你怎么查的?” “从测阳回京城这二十多天里,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只要在郡主在场的时候,都有谁在偷偷的、鬼祟的或者明日张胆的看她的,我都记了下来。最终排除了一些好色的和仰慕的,便只剩下七人。” 小剑冷然道:“你们一共去了多少人?” 李清照尴尬道:“十三个。” 小剑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墩,斥道:“你还好意思说?” 李清照不服道:“园里的贺先生找过我,说他江耘来了信,让我不要打草惊蛇,这些事他们会亲自动手暗察,我才收了手。若真是狠了心要找,断然逃不过我的慧眼。而且我敢肯定,奸人便藏在那七个人之中。” 小剑不置可否,沉思起来。良久,抬头道:“你把那七人的像给我画出来。” 李清照傻问道:“为什么?我把名字告诉你不就行了。” 小剑淡然道:“我不识字。” 李清照终于放声大笑,好象这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有 小剑手腕一抖。手中骤然多了一把匕,一手急挥出,寒光闪耀间,已转了一圈。另一手缓缓伸出,递至李清照面前。李才女脸庞之上的刘海微风浮动,寒光过后,几偻细正轻轻散落,恰拿捏着时间,掉落在小剑伸出的手掌之中。再看另一手。匕早已不见。 “这个,你会吗?”小剑看着面色微白的李清照。心中笑翻了天,脸上却不表露半分,冷得可怕。 这一手,唬的李清照牙齿咯咯响。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笔,铺开宣纸,画了起来。 一小剑很帅票!祝大家端午节快乐!这两天每灿点半看世界杯,哈哈,累坏了”川 第163章少女情怀 晚的戌时,正是慧贤雅叙的园中最热闹的时候,又兼巾万刚节,午间的燥热在此刻尽皆散去,园中凉亭阁台无数,树荫处处,最是纳凉的好光景。 司马小剑怀中揣着那些画像,借着夜色的掩映。静静的躲在假山之上,拿眼四处逡巡。白天凭着会员卡来满园找人却一无所获,让她好不沮丧。 无奈之下小剑昨晚灵机一动,找到了李清照,总算有所收获,将嫌疑的范围缩小到七个人。这其中的四人,又是这里的常客。怎奈夜色之中找人极是不便。小剑一无所获。 忽然之间,假山的另一侧传来声响小剑心生警兆,身形微伏,慢慢地挪了过去,凝神听着那边的声音。 “端哥哥,你说我也去洌阳,怎样?”一个女声道。 浏阳二字落入小剑的耳中,让她浑身一个激灵,有戏! 果然。一个男声传来,略带威严,却是温和好听之极:“可是我许久不曾来看你,寂寞了吗?” 女声羞涩道:“才不是呢,我听李主编和回来的人说,大哥那边可好玩哩,有香水和许许多多新物事。” 男声道:“这里不好吗?依我之见,这天下,没有比京城更好的地方了,香水简单。过几日,我捎几瓶给你便走了 女声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好虽好,却不甚自由。浏阳虽远,却有大哥在。蓉儿小时候在河北,那时的生活再苦,也是自由的,想干啥便干啥。” 那男声道:“自由?呵呵,说得也是。不过,浏阳有你大哥。这里可不是有我嘛。” 女声道:“你还说,整日里正事不管,尽会偷跑出来。” 男声似乎一怔。随即笑道:“蓉儿,我却问你,和我在一起,开心?” 蓉儿吃吃笑了起来。并不回答,算是默认了身边的情郎。 司马小剑大失所望,此处并无她所要的信息,正要离开,却听到那男声道:“你大哥在浏阳官儿做得不错,要升官了 小剑听得大惊。心中暗道:“大哥?官儿,怎么,难道那女的还是江耘的妹子不成?” 蓉儿开心道:“我也网听园里的掌柜们说起,再说。升不升的,还不是由着你。是的,大哥这般好心肠的人,定然是个好官。而且师师嫂子也快生了呢。” 小剑心中激动“果然是她妹子。这么说,也是我的妹子了。且听听那男子怎么说。要是他不安好心欺负我妹子,定不饶他。” 那男声的情绪好象很低落,默然不语,良久叹道:“多哼。他江耘倒是意气,想娶谁便娶谁。唉,联,我不如他。” 蓉儿似乎感受到他的心事,静静地靠在他的肩边,娴娴无语。 “下月初一,京城的禁军神勇军招收新员,你告诉小勇,让他去报名吧。”男声道。 “禁军,小勇如何吃得消?” “让他试一试吧。我瞧他颇有勇力,又皆身家清白,若真能胜任,历练一番,日后也勤任用。最重要的是乐得清静,省得他时时烦着你,嘿嘿 蓉儿清声笑道:“你却打得好主意,我记得了。” “时间不早了。再晚只怕进不了门。我走了,得了空再来看你吧。蓉儿。好好呆在这具,莫要胡思乱想。 过个一年半载,你大哥也许便回京城了。” 蓉儿点着头,陪着那男子走出假山的暗处,朝园中的林荫小道走去。 小剑怕暴露形迹。不敢再跟,紧紧盯着两人的背影。心中盘桓一番,有了计较。 小剑换上夜行衣服,出了园子,往李清照家中而去,轻车熟路的翻墙过院,摸进了李清照的闺房。 李清照刚刚睡下。却现司马小剑果然去而复返,看着一身黑衣的小剑,李清照哀叹道:“你真的要住这里不成?” “我昨日象和你开玩笑吗?”小剑嘿嘿笑道“放心,待查清了事情,我便走了。” 说完小剑也不客气。利索的脱了衣服,只留一件短衣,露出了一身麦色的肌肤,看的李清照目瞪口呆。只见她褪去黑色劲装后的身材惹火之极,一条白色的肚兜线绕在脖子之上扯得极紧,皆因胸前的部位太过坚挺,胸部以下腰部之上的肚兜间却是中空,可以想象她那平坦的小腹何其平整光滑。长期的江湖生涯,让她的腰部略显粗壮,挺翘的臀部却完美的勾勒出她迷人的腰身,少去了一分柔弱,平添了一分健康之美。 李清照看得双眼放光。喃喃道:“美人儿,我,我也要习武。” 小剑看着她色迷迷的眼光,拍拍她的脸,笑着说道:“好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蓉儿是谁?” 李清照奇怪道:“蓉儿?” “可是江耘的妹子?” “喔,你说丘蓉啊”李清照反应过来“是江耘的义妹,听说是在京城收养的一个孤儿,现在在园子里的茶园做事,她还有个弟弟,叫做丘勇。” 小剑印证着刚才听到的对话,点头道:“原来如此。她可有一个。柑竹的听口气,象是个大人“这倒不清楚。”李清照摇头道。赵估与丘蓉的事情,除了园中几位核心人物知道,其他人都不清楚其中的关节,加上李才女每来不太关心园中的事物。所以也是不知究竟。 小剑见问不出其他事情来,便想着明日白天再去看看。累了一天,颇感疲乏,拉过床上的被子,便要睡觉。 李才女却是兴奋不已,搂着小剑道:小剑,和我说说,你和江耘怎么认识的?是通过你姐姐吗?你姐姐和他又是怎么认识的?。 小剑皱眉道:“要我告诉你可以,你先把你的爪子拿开。” 七月份的整个潭州,都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几乎所有的荒地都被开垦了出来。玉米不择土地、耐贫瘾的栽种特点在这里得到了最大效益的挥,田前屋后的小块地,山势稍平的坡地都被农人们平整了出来,精心伺候着。小心翼翼地播下玉米种子,期待着今秋的丰收。 浏阳的百姓尤其高兴。因为他们领到的玉米种子都是免费的,不象潭州的其他四个县。只能领到有限的数量,想要再多的话,就得从商家手里买了。 现在整个潭州。近乎百分之九十的土地都种上了玉米。为此,各县的知县和浏阳的农政助理都杂示了担忧,汇报到知府江耘那里。对此。江知府却有不同的看法:“不怕,现如今潭州商业兴旺。没有粮食正好便宜那些行商和粮贩,自会有人运粮来卖。现今玉米的行情高,便种玉米好了。等过几年,价格回落,不用我们说,农人们自会选择种什么的。” 尽管是农忙时节。农人们累的要死,但还是有不少人从潭州的各个。角落汇聚到浏阳林老汉家的大院里。奔波之苦只为求财,林老汉的“贡梨栽培讲座。已经开了十数期了。对于浏阳的父老乡亲们,林老汉一概免费。至于外县的嘛,对不起,交一贯钱。 “怎么印字,怎么贴老汉俱都告诉你们了。不过,其中还有一个要点,那就是必须要用江大人题的字。只有这样,剪出来的纸才能在梨子上印上字。连皇上都说了,江大人的字好呐。”林老汉说得口沫横飞,添加了许多主观意识,让他的“贡梨栽培讲座”充满了神秘色。 交了钱的人都心服口服,但仍然个别有心思的听出其中的端倪来。原来这活简单啊。剪个纸蒙上去就行。此番白白被这老汉赚了一贯钱。 对此,林老汉却笑得狡黠:“不要告诉别人,告诉了他,你就白跑了,这一贯钱也白花了哈。”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别人再没有话说,脑子够好使,要不这钱怎么都轮到这老头赚呢。 周令绘声绘色的把林老汉的光荣事迹说来,把江耘逗得哈哈大笑:“赶明儿把林老汉请来,来这潭州府讲一讲。群众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此话不假啊。” 周令赞同道:“其实他们的要求真的不高,只不过风雨调和,政令宽松。财赋适当。这便够了。”几个月的政事历练。平添了他身上几分沉稳之气。 “善。民生之策尽在循环之数,若是良性,财富积累,日子宽松,民生便一日好过一日,强盛与富足便由此而来,任何一个治世之期莫不出此理。 江耘感慨道。 正事已毕,江耘问道:“来潭州两日了吧,周助理可去看过山上书院的师长?。 “还不拜”周令恭敬道。 “明春便要开科举,你意如何?我听山长说,以你之学识,若是不去,可惜了。”江耘问道。 “学生打算不去了”见江耘无语,周令接着道“实做不来违心文章。” 江耘会意,沉吟着说道:“往事以矣,如何不向前看。杨大人走之时,送我一诗。其中有一句,琢之磨之,乃成国器。” 周令知江耘之意。略略一笑,并不为所动,答道:“某之所为,已然问心无愧,不敢所求太多。不淌这浑水。少去许多应付,可谓之纯粹,能做我想做的,岂非尽善?” 江耘虽然心中暗赞,却仍是不甘心,心中想着如何劝他,一时无。 周令道:“听张老先生说起,江大人的科考却是后来居上?” 江耘心中一亮。有了计较,笑着说道:“对。说起来,我的文章极是平常。但却是机缘巧合,皇上喜欢我的字,特意为我多选了几名上榜者。江某遂有殿试的机会。面君之时,常挥,前人未之言,入了朝臣的法眼,由此后来居上。” 周令暗暗心惊,不明白江耘怎么会和他说那么多不该说的,只得静静的听着,不敢插话。 江耘接着道:“便是这样,江耘才得了荣宠,相比其他人,到是走了捷径了。”说完,暗瞧着周令的神色,却见他仍是波澜不惊,不由佩服他的定力。 江耘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严格说来,江某并非铮铮之臣,有时候近乎媚上。你可知为何?” 周令淡然道:“江大人想做事。” 江耘。腿。说道!“子当顺势而为。有事可做,才能凹心旧中之抱负。江耘这么想做事。是为了国与民。说一句诛心的话。比起奸臣误国,忠臣之误更让人心痛呵。” 周令终于动容。喃喃道:“毒臣之误?” 江耘激动道:“本朝便有例,而且有两个。” “江大人是说王相和”司马相公?” “他们都是忠臣。但以江某看来,所误之处都不小啊。我说那么多,便是想告诉你,大丈夫要能屈伸,科举之试,乃是一个晋身之举,放下心中的樊篱,给自己一个更大的舞台。只有这样,你才能做得更多。在这个舞台上。君王在看着你,祖宗也看着你,看着你的还有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大宋之风雅。非是文人权贵之专利。亦有惠及芸芸众生之权利。”江耘激声道,站了起来,摊开双手“此路艰难,君可愿与我同行?” 周令心中剧震。看着江耘炽热的眼神,竟然不想再摇头。 女人之间的友情很奇妙小剑和她姐姐重在亲情,两人相处之时,小剑的网强总会时不时的冒出头来。李清照长这么大,也是没有什么闺中密友。尽管两人之间在浏阳还有过不快,此番的相处却走出奇的融洽。也许彼此相差的太远,一文一武走了两个极端,遥望对方的世界竟是自己不可企及,竟是彼此相吸。几个夜晚下来,两人几乎无话不谈小剑的江湖生涯几乎说到口话燥,却仍然满足不了李才女永无穷尽的求知欲。 李清照掌着灯。指点着挂在层内的大宋全舆图,兴奋道:“剑,何不一路毁下去。杭州以南,便是明州,经台温可至福州,那才好玩哩。说起来,我爹爹也差点上了那党碑了,变法便变法好了,如何毁人名节,蔡京老匹夫此举,的确太过。” “我那时一路跟着他来了潭州。杭州大雪之时,在那薛奇辅的园子中,我也在的,混在人群之中,到见了他和那帮人斗法,解气的紧呢。小剑道。 “喔?听人说。池出尽了风头,可惜我易安居士不在。否则如何轮得到他出风头,唉。”李清照哀叹道“那姜清清美则美矣,又弹得好琴,却终是端了架子。远不似师师好亲近哩。还有那个鼻孔朝天的江南才子,也巴巴地跟到京城。倒是那个瘦竹老先生,能对了我脾胃。杭州的那些事儿,我却是听他说的。” “那些诗词,我也不懂,反正最后他却是赢了。那团雪球儿砸在那公子哥的脚边,气的他脸都变了小剑回想当日的情形道。愈加兴奋“赢了之后,他又不要那画儿,径自走了,到有些江湖气概,嘻嘻。” 李清照听得有起,猛然转身,恶作剧道:“你喜欢她,对不对?” 小剑促不及防。失神道:“喜欢?不知道,我从来不曾想过,只觉得他与其他人不同。不同在哪里,却是一时想不出头绪来。” 李清照得胜般笑道:“傻子,那便叫喜欢。” 小剑回过神来。觉被她套了话去,怒道:“住嘴,喜欢她的是 李清照却无赖。涎着脸道:“是的,那又怎样。却好过你偷偷藏在心里。” 小剑笑了,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悠然说道:“你喜欢他,又能怎样?” 李清照被抓住痛脚。恶力反驳,将油灯重重的墩在桌上,扑倒在床上,沮丧道:“我投降了。” 看看到在床上的李清照,小剑触动心事,想起远在浏阳的姐姐,也是象她这般纠结,不由的怒其不争道:“为何你们总是缚手束脚。我若是喜欢一个人便不管那么多。” 李清照强辨道:“若你是我,你会如何?” 小剑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道:“若是他也喜欢我,而且不愿负了他娘子,那我便嫁给他。若是他只喜欢我,便掳了他去,浪迹天涯好 李清照听得大笑。愁绪尽扫:“好,好,浪迹天涯,管他其他鸟事,当浮一大白。”说完,身子一翻,滚下床来,从床下拖出一坛酒来。 这次轮到小剑目瞪口呆,看着她熟练的拍开坛口的封泥,才知道她不是第一次偷酒喝。 两人也算酒逢知已。怎奈李清照中看不中用,酒量实在太差,不一会儿便醉得东倒西弯,独剩小剑一个人自斟自饮。 推开窗户。独自坐在窗台之上,入眼的是满园的花影树阴,漆黑的夜空之中,明月皎皎。正是一弯上弦,仿佛一个银钩嵌在空中,在剑的眼中,却似一盏欲斟的酒碗,盛满着无忧的少女情怀。 来,陪我喝一杯。 原来这些年,这些万水千山的走过,总是有一点点累吧。小剑举着酒杯,浅浅醇醇的笑着,脸角却有一滴清泪。 嗯,没什么,那只不过是一滴夜露而已。 一请你们爱上小剑你们把票投给官人吧,请登陆肌,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第164章小剑远行 鸥问我泊孤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嘱公、 姜清清自来了京城,慧贤雅叙之中的琴楼便成了最热闹的所在,双日一休的规矩自定了下来之后,单日的琴楼便是踏破门槛。有纯粹来听琴的,更有来看人的。6匡几乎次次不缺,姜清清却总是保持着淡淡的疏远,这让他很苦恼。自己千里迢迢从杭州追到京城,怎奈佳人还不领情,即若即离。他就是不明白,好好的杭州大宅子里不呆,非要跑到这里来抛头露面。当他私下里委婉的问她回杭的归期时,却得到一个冷冷的回答。 “对手我来说,在哪要都一样,杭州也罢,京城也罢,以琴自娱而 6匡的次次捧场,对于姜清清来说,也不全是坏处。至少会少了很多试图已诗词取秀的人。在见识过6大才子强悍的诗词造诣之后,很少会有人再自取其辱,为他人做嫁衣。虽然姜清清也做得一手好词,然而她却早已审美疲劳。你说,天天月月做些无用的词儿来,又有什 用? 她更关心的是时政,得了慧贤雅叙之便,每期的大宋天下都能早早的看到。仿佛在做一个拼图游戏,自杭州赏雪后之后,姜清清便不曾再见到过江耘。所有对他的印象便是在这个园中,从姐妹们的闲聊中,从士人们清淡的言论中,从大宋天下的油墨香中,一一拼凑起来。图中的江耘仿若从大雪中轻跳的走来,带着狡黠的笑,设足了再套,抢足了风头。也”结下了仇怨。姜清清心中清楚,6匡虽然才高,却是眼高于顶,气量极小的人,巴巴的赶来京城。除了为自己,更是为了出那一口恶气。大宋天下上几篇暗藏机锋。贬低新制的文章明显出自他手。两人之间和解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虽然现在看上去6匡占了上风。但姜清清心中不无猜测,那个惯设了圈套等人来钻的滑头相公,一定不是这么好相与的。 今日的琴课做完,姜清清破例的多坐了一会,静静的听着场中的谈论。一些才子们见姜清清在此独坐,越来了兴致,辩论之声愈切。6匡潇洒的走上前来,殷切道:“清妹。身子好些了吗?京城不比江南,夜里寒凉,以后可以注意了,莫要再受了风寒。” 姜清清致谢道:“多谢6公子关心,清儿已经好多了。” 6匡心中失望。6公子与6大哥的称呼,亲疏立分。虽然如此,脸上切仍是关切。说道:“晚风正是写意,要去园中走走吗?夏莲正是结蓬的时候。” 姜清清推脱道:“清儿坐坐便好,听些闲话,6公子自便吧。” 6匡点集头。悻悻的走开。 姜清清看似随意的坐在那儿,心思却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一个让她觉得有些古怪的人。 那个人是个女子。服饰普通,容貌平常中却带着不平凡,略黑的肤色绝不象京城里的贵小姐,举手投足之间却颇有男子之风,每次都不是最早来,静静的坐在那儿,极少与人搭话,眼神飘渺,象看着每一个,人,又象谁都没看。而且,引起姜清清注意的是,这个人有点脸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姜清清凝神思索着,心中渐渐有了主意,起身来到那人面前,微微一福,轻声道:“这位姐姐,来了几次,清儿都还不曾请教 司马小剑平静道:“姜大家客气,琴儿弹得好极。” 姜清清笑道:“想必姐姐对琴艺也有研究吧。” 小剑应付道:“略懂。” 姜清清微微一笑。看似不经意道:“姐姐的手儿却不象是弹琴的。” 小剑没注意,伸出自己的手儿,端详了一番,疑道:“是吗?”蓦然似有所悟,缩了手,抬头紧盯着姜清清。 姜清清仍是平静之色,笑道:“我们在哪见过。清儿除了京城便在杭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杭州。” 小剑默然,低头自顾自喝茶,心中却不知其用意,深浅未知之下,不敢再贸然应答。 那边,才子们正议论得热烈,却也没人顾着这边。姜清清笑着道:“想不起来便算了,许是我记错了吧。姐姐自便。” 小剑心中惊奇。暗道:“这丫头眼睛到是历害,当初在他家园子里,混在那么多人之中,都能对我有印象。” 小石之所以在此。是为了印证她自己的推断。那画象中的七人经过十数天的跟踪之后。有两个人得到了证实,他们频繁出入于城北的胡府,而从李清照口中得知,胡府的主人正是蔡京的党羽胡师文的府第。而这两人,又都喜欢来听琴小剑便也跟看来了,想着在这里扩大目标,多些收获,却不曾想到,竟然引起了姜清清的注意。 既然如此,多呆无益小剑趁着姜清清不注意,贴着墙出了门,转身见四下无人,一折身钻入了琴楼边上的竹林里,隐入黑暗中,静静得等着那两人出来。 夏夜的蚊虫极多,小剑正苦不堪言之时,门内却走出了两人,正是姜清清送了6匡出来。 “清妹,蔡师的知你也来了京城,时常念叨旧、束看你六你也知来此处不大方便,薛大家与蔡师匪浅,上也该走动一下。” “父亲的书信之中。却并未提及此节,清儿向来惫懒,蔡先生想必不会和我小辈计较的。”姜清清道。 6匡轻笑道:“哈哈。实于你说吧,蔡师只不过想一闻弦琴雅乐,略忆江南风月罢了。唔。待天气凉爽些,我寻个清静之所,到时候还望清妹赏脸。” 姜弃清无可无不可。淡然应道:“也好,总不能拂了老先生的一” 6匡继续道:“我来了京城。总要做一番事业,既不能独善其身,便兼济天下吧。” 姜清清的反应却不如6匡预想中的热烈,淡淡道:“希望6公子能多为天下的百姓做些善事吧。” 6匡点头道:“我跟随着蔡师历练,自觉受益不浅,新法之行,大利于社稷小惠于百姓。乃是及时之雨,蔡相深负贤名,圣上上述父兄之志。我等读圣贤书的。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夜色中的姜清清眉头微皱,应件道:“如此清儿预祝6公子鸿图大展。” 躲在黑处的司马小剑心中暗道:“原来这姜清清和那蔡京也是认识的,这绣花枕头更是有关节,今晚且不管那两人了,只单单跟着他便好 小剑的跟踪果然收到了成效,那6匡出了目子,坐着轿子一路走,竟然也到了胡府,把小剑气得咬牙切齿,那事,这小子也有一份! 恨归恨,小剑的头脑却是清醒,没有打草惊蛇,思量了一番,决定去找他大哥,司马善。 司马善揉着眼睛。打着中哈欠,推醒了身边的小妾,说道:“回你自己的房中。小妾满脸不高兴,嘟嘟囔囔的走了。司马善关了房门,没好气道:“出来吧。” 小剑从床后闪出身来。笑道:“胖哥威风不减当年哇。” 司马善略消了气。自豪道:“那是自然,说吧,什么事?这么晚,横竖出不了城了。” 司马小剑恨声道:“我找到害我姐姐的人了。” 司马善奇道:小倩吗?她怎么了,谁害她?怎么你上次没说?” 小剑理了理头绪,将浏阳之事和自己在京城的查访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司马善听得哭笑不的。这事给闹得,也只有小剑能办得出。 “唉,姑奶奶。你可真能闹,这不是你害得你姐姐么?”司马善忍住笑道“话说回来,这也算成*人之美了。” “屁,我从没见过姐姐这么,这么不知所措。”司马小剑还在兀自纠结。 “照我说,你当初就不应该送到你姐姐那里”司马善狭促的笑道。 小剑跳将起来。便要招呼过来,却被司马善一把按住道:“说笑说笑,谈正事谈正事。” 小剑犹自解释道:“总之此事应他们而起,蔡京老贼之仇,与我不共戴天。胖子,不该是你赚多了银钱,娶了许多小妾之后。便不记得自己的本原了吧 司马善却仍是乐呵呵的。笑骂道:“莫要激我。你个小屁娃儿,当初我与你大哥两人流落街头,几乎冻死,义父把身上仅有的棉袍披在我俩身上之时,司马善这一生都不会背负他老人家。尽管义父施恩不望报,但某从来都不曾忘记过。我之所以隐忍,是为了积蓄力量。” 小剑却不以为然,说道:“积蓄力量?敛财而已。若要我说,便要帮着江耘,让他做了大官,也学着那老贼样,石碑独刻那蔡京的名 司马善摇头道:“小剑,你终是年轻,那蔡老贼钻营数十年,才坐上前辅之位。你当官儿是那么好当的?江耘他虽然受皇上赏识,人也能干,却尚差许多火候。你说我敛财不假,然我所敛之财来的正当,绝无坑蒙拐骗的勾当。你莫要小看钱财之力,我却已想了一个。法子,便是从这钱财上做文章。要给蔡老贼下个绊子 小剑感兴趣道:“胖子快说说看,怎么个弄法?我姐姐和大哥钱也不少。” “新法之中有一条叫做市易法,便从此法之中做文章司马善骄傲道。 小剑哪懂这些。司马善也知道小剑在这方面一窍不通,便说道:“这也是我一个初步的想法,真正要运作起来,却需一个统筹全局之人精心设局,谋势谋时。才能有所胜算。” “谁是合适的人选?”小剑道。 “你说呢?”司马善卖关子道。 “江耘却在浏阳呢。我觉得他就有这本事 “小剑如何忘记自家人。”司马善不满道。 小剑洗然大悟。乐道:“你是说瑜哥哥么?” 司马善点头道:“正是,你瑜哥哥和我书信往来之中,对于义父清名受辱之事亦是耿耿于怀。此番找他,必然乐意,只是你大哥与他心结未解,两人却不要碰面的为好。” 小剑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两年前;我碰到他,还送了一副上手的精钢铁抓给我,爬起城墙来都利索。” “他此刻正在西北秦州种师道军中幕府之中效力,此事甲出寸大书信!中不便说。众趟却是要你老且附衅。不。我告诉你此计之关键。” 小剑听得连连点头,爽快道:“行,我去说完,起身便要走。 司马善急道:“如何说走便走?关外道路艰难,这一路只怕不下一个月,且带些盘缠。” 小剑已不见。声音却传了回来“象你这般有钱人,一路之上多得是。我帮他们花点好了。” 不多时小剑已经回到京城的住处,李清照的闺房之中。黑暗中,李清照睡得正熟。小剑犹豫再三,终是没有叫醒她。从桌上拿起纸笔。努力回想着这几天从李清照那里学会的字,歪歪斜斜的写道:“我走了,二回。”月字写不来,灵机一动,画上了一个月亮。 小剑从腰中抽出一方黑巾,迎风一抖,蒙了脸。只露出两个晶莹漆亮的眼睛,双手饶住黑巾,在脑后打了一个结。略带留恋的扫视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气。翻身出了窗台。 远行,我想我还是喜欢在黑夜中远行。 潭州的府衙比浏阳的县衙可是整整大了两倍,后园的景致也胜过旧处许多。此刻的江耘却无暇观赏。只埋头急走。从那头走到这头,不停的来来回回,也没有期待中的那声响亮的哭声。 他就要做爸爸了,此番正是黎明前的黑暗。然而,这黑夜却是漫长,漫长到令江耘从喜悦到烦燥再到绝望。 潭州最老道的接生婆子进去已经整整三个。时辰,潭州最好的大夫也在产房外直摇头。不敢与江耘的目光交接,云桃指挥着帮忙的丫环们进进出出,送进去的是热水,捧出来的却是触目惊心的血水。 初时还能听到师师的喊叫声。现在却已微不可闻。场内的所有人都知道,知府夫人难产了。 司马啸和母马倩都已闻讯赶来,此刻却也是急得束手无策,江耘几次欲冲进产房,都被两人死死的拖住。 “贤弟,你此玄进去于事无补,还是莫要添乱了。” 云桃急匆匆的跑来,脸色苍白道:“少,少爷。少奶奶怕,怕是不行了,你,你还走进去见,见”云桃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江耘心如重击。旺一软,几乎件地。司马啸搀扶着他也是唉声连连,司马倩更是哭出声来。 江耘挣扎着。踉踉跄跄地跑向产房,冲了进去。只见李师师脸如白纸。不带一丝血色。产床之上,尽是血水,让人不忍直视。 江耘捧住师师的脸,悲声道:“师师,不要。师师,不要。我不要孩子了。” 接生婆子惶急道:“大,大人,胎儿的腿卡在产道里,产不出来,” 江耘暴怒道:“别说废话了,快干你的活。” 怀中的师师微睁着双眼,无力道:“相公。师师没用。不能为江家留后了。” 江耘抱住她。打断道:“师师,坚持住,别说傻话。” 师师摇摇头。说道:“让,让我说完。母亲嘱托过我,我却没做到,师师很难过。答应我,你若喜欢谁,便象娶我一般,娶了她,好,好吗?” “好,只要你别走,我一定答应你。”江耘悲从中来,痛哭失声。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云桃看着这一幕生离死别,心中悲痛。紧咬着嘴唇,心中挣扎着,暗自下了决心。一把推开江耘,附在师师的耳边,轻声又急着说着。 已近昏迷的李师师乍听云桃的耳语,睁开眼睛,只见云桃重重的点了点头,正色道:“少奶奶,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咬牙再试一次吧,我替老夫人求你了。” 李师师微微的点了点头,接生婆子仿佛看到希望,忙不迭的推开江耘,喝道:“不要急。再吸几口气,是天是地,就看这一次了。” 李师师猛得睁开双眼,长吸一口气,试图吸尽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 “啊一一” 接生婆子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凭着双手的巧劲,探入产道。死命的一攥。 天可怜见,胎儿终于被攥了出来,其中的一条腿已经折成一个怪异的角度。接生婆子小心的倒提着,开始换打婴孩的屁股。 一下。两下。没哭。 第三下,哭了,谁都没听到,除了江耘。 “有气有气。别打了,别打了。”江耘狂喜道。 那婆子却象没听到般,手上加了劲,再一下。 婴孩的哭声终于略大了点,伴着哭声,还有一些血污从嘴中流出。 江耘心疼的不的了,正要斥,却被婆子吼了出去:“别添乱,出去出去,想你娘子活命,你就出去!” 说完,将手中的孩子交到云桃手中,口中大喊:“拿参汤来,灌下去,快止血,快止血。” 江耘不敢造次。狼狈的退了出去。临走之时,看师师的脸色,仍然白如纸,不由的心中又喜又悲。 一明天休息,争取两更,请推荐票支持!, 第164章小剑远行 鸥问我泊孤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嘱公、 姜清清自来了京城,慧贤雅叙之中的琴楼便成了最热闹的所在,双日一休的规矩自定了下来之后,单日的琴楼便是踏破门槛。有纯粹来听琴的,更有来看人的。6匡几乎次次不缺,姜清清却总是保持着淡淡的疏远,这让他很苦恼。自己千里迢迢从杭州追到京城,怎奈佳人还不领情,即若即离。他就是不明白,好好的杭州大宅子里不呆,非要跑到这里来抛头露面。当他私下里委婉的问她回杭的归期时,却得到一个冷冷的回答。 “对手我来说,在哪要都一样,杭州也罢,京城也罢,以琴自娱而 6匡的次次捧场,对于姜清清来说,也不全是坏处。至少会少了很多试图已诗词取秀的人。在见识过6大才子强悍的诗词造诣之后,很少会有人再自取其辱,为他人做嫁衣。虽然姜清清也做得一手好词,然而她却早已审美疲劳。你说,天天月月做些无用的词儿来,又有什 用? 她更关心的是时政,得了慧贤雅叙之便,每期的大宋天下都能早早的看到。仿佛在做一个拼图游戏,自杭州赏雪后之后,姜清清便不曾再见到过江耘。所有对他的印象便是在这个园中,从姐妹们的闲聊中,从士人们清淡的言论中,从大宋天下的油墨香中,一一拼凑起来。图中的江耘仿若从大雪中轻跳的走来,带着狡黠的笑,设足了再套,抢足了风头。也”结下了仇怨。姜清清心中清楚,6匡虽然才高,却是眼高于顶,气量极小的人,巴巴的赶来京城。除了为自己,更是为了出那一口恶气。大宋天下上几篇暗藏机锋。贬低新制的文章明显出自他手。两人之间和解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虽然现在看上去6匡占了上风。但姜清清心中不无猜测,那个惯设了圈套等人来钻的滑头相公,一定不是这么好相与的。 今日的琴课做完,姜清清破例的多坐了一会,静静的听着场中的谈论。一些才子们见姜清清在此独坐,越来了兴致,辩论之声愈切。6匡潇洒的走上前来,殷切道:“清妹。身子好些了吗?京城不比江南,夜里寒凉,以后可以注意了,莫要再受了风寒。” 姜清清致谢道:“多谢6公子关心,清儿已经好多了。” 6匡心中失望。6公子与6大哥的称呼,亲疏立分。虽然如此,脸上切仍是关切。说道:“晚风正是写意,要去园中走走吗?夏莲正是结蓬的时候。” 姜清清推脱道:“清儿坐坐便好,听些闲话,6公子自便吧。” 6匡点集头。悻悻的走开。 姜清清看似随意的坐在那儿,心思却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一个让她觉得有些古怪的人。 那个人是个女子。服饰普通,容貌平常中却带着不平凡,略黑的肤色绝不象京城里的贵小姐,举手投足之间却颇有男子之风,每次都不是最早来,静静的坐在那儿,极少与人搭话,眼神飘渺,象看着每一个,人,又象谁都没看。而且,引起姜清清注意的是,这个人有点脸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姜清清凝神思索着,心中渐渐有了主意,起身来到那人面前,微微一福,轻声道:“这位姐姐,来了几次,清儿都还不曾请教 司马小剑平静道:“姜大家客气,琴儿弹得好极。” 姜清清笑道:“想必姐姐对琴艺也有研究吧。” 小剑应付道:“略懂。” 姜清清微微一笑。看似不经意道:“姐姐的手儿却不象是弹琴的。” 小剑没注意,伸出自己的手儿,端详了一番,疑道:“是吗?”蓦然似有所悟,缩了手,抬头紧盯着姜清清。 姜清清仍是平静之色,笑道:“我们在哪见过。清儿除了京城便在杭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杭州。” 小剑默然,低头自顾自喝茶,心中却不知其用意,深浅未知之下,不敢再贸然应答。 那边,才子们正议论得热烈,却也没人顾着这边。姜清清笑着道:“想不起来便算了,许是我记错了吧。姐姐自便。” 小剑心中惊奇。暗道:“这丫头眼睛到是历害,当初在他家园子里,混在那么多人之中,都能对我有印象。” 小石之所以在此。是为了印证她自己的推断。那画象中的七人经过十数天的跟踪之后。有两个人得到了证实,他们频繁出入于城北的胡府,而从李清照口中得知,胡府的主人正是蔡京的党羽胡师文的府第。而这两人,又都喜欢来听琴小剑便也跟看来了,想着在这里扩大目标,多些收获,却不曾想到,竟然引起了姜清清的注意。 既然如此,多呆无益小剑趁着姜清清不注意,贴着墙出了门,转身见四下无人,一折身钻入了琴楼边上的竹林里,隐入黑暗中,静静得等着那两人出来。 夏夜的蚊虫极多,小剑正苦不堪言之时,门内却走出了两人,正是姜清清送了6匡出来。 “清妹,蔡师的知你也来了京城,时常念叨旧、束看你六你也知来此处不大方便,薛大家与蔡师匪浅,上也该走动一下。” “父亲的书信之中。却并未提及此节,清儿向来惫懒,蔡先生想必不会和我小辈计较的。”姜清清道。 6匡轻笑道:“哈哈。实于你说吧,蔡师只不过想一闻弦琴雅乐,略忆江南风月罢了。唔。待天气凉爽些,我寻个清静之所,到时候还望清妹赏脸。” 姜弃清无可无不可。淡然应道:“也好,总不能拂了老先生的一” 6匡继续道:“我来了京城。总要做一番事业,既不能独善其身,便兼济天下吧。” 姜清清的反应却不如6匡预想中的热烈,淡淡道:“希望6公子能多为天下的百姓做些善事吧。” 6匡点头道:“我跟随着蔡师历练,自觉受益不浅,新法之行,大利于社稷小惠于百姓。乃是及时之雨,蔡相深负贤名,圣上上述父兄之志。我等读圣贤书的。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夜色中的姜清清眉头微皱,应件道:“如此清儿预祝6公子鸿图大展。” 躲在黑处的司马小剑心中暗道:“原来这姜清清和那蔡京也是认识的,这绣花枕头更是有关节,今晚且不管那两人了,只单单跟着他便好 小剑的跟踪果然收到了成效,那6匡出了目子,坐着轿子一路走,竟然也到了胡府,把小剑气得咬牙切齿,那事,这小子也有一份! 恨归恨,小剑的头脑却是清醒,没有打草惊蛇,思量了一番,决定去找他大哥,司马善。 司马善揉着眼睛。打着中哈欠,推醒了身边的小妾,说道:“回你自己的房中。小妾满脸不高兴,嘟嘟囔囔的走了。司马善关了房门,没好气道:“出来吧。” 小剑从床后闪出身来。笑道:“胖哥威风不减当年哇。” 司马善略消了气。自豪道:“那是自然,说吧,什么事?这么晚,横竖出不了城了。” 司马小剑恨声道:“我找到害我姐姐的人了。” 司马善奇道:小倩吗?她怎么了,谁害她?怎么你上次没说?” 小剑理了理头绪,将浏阳之事和自己在京城的查访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司马善听得哭笑不的。这事给闹得,也只有小剑能办得出。 “唉,姑奶奶。你可真能闹,这不是你害得你姐姐么?”司马善忍住笑道“话说回来,这也算成*人之美了。” “屁,我从没见过姐姐这么,这么不知所措。”司马小剑还在兀自纠结。 “照我说,你当初就不应该送到你姐姐那里”司马善狭促的笑道。 小剑跳将起来。便要招呼过来,却被司马善一把按住道:“说笑说笑,谈正事谈正事。” 小剑犹自解释道:“总之此事应他们而起,蔡京老贼之仇,与我不共戴天。胖子,不该是你赚多了银钱,娶了许多小妾之后。便不记得自己的本原了吧 司马善却仍是乐呵呵的。笑骂道:“莫要激我。你个小屁娃儿,当初我与你大哥两人流落街头,几乎冻死,义父把身上仅有的棉袍披在我俩身上之时,司马善这一生都不会背负他老人家。尽管义父施恩不望报,但某从来都不曾忘记过。我之所以隐忍,是为了积蓄力量。” 小剑却不以为然,说道:“积蓄力量?敛财而已。若要我说,便要帮着江耘,让他做了大官,也学着那老贼样,石碑独刻那蔡京的名 司马善摇头道:“小剑,你终是年轻,那蔡老贼钻营数十年,才坐上前辅之位。你当官儿是那么好当的?江耘他虽然受皇上赏识,人也能干,却尚差许多火候。你说我敛财不假,然我所敛之财来的正当,绝无坑蒙拐骗的勾当。你莫要小看钱财之力,我却已想了一个。法子,便是从这钱财上做文章。要给蔡老贼下个绊子 小剑感兴趣道:“胖子快说说看,怎么个弄法?我姐姐和大哥钱也不少。” “新法之中有一条叫做市易法,便从此法之中做文章司马善骄傲道。 小剑哪懂这些。司马善也知道小剑在这方面一窍不通,便说道:“这也是我一个初步的想法,真正要运作起来,却需一个统筹全局之人精心设局,谋势谋时。才能有所胜算。” “谁是合适的人选?”小剑道。 “你说呢?”司马善卖关子道。 “江耘却在浏阳呢。我觉得他就有这本事 “小剑如何忘记自家人。”司马善不满道。 小剑洗然大悟。乐道:“你是说瑜哥哥么?” 司马善点头道:“正是,你瑜哥哥和我书信往来之中,对于义父清名受辱之事亦是耿耿于怀。此番找他,必然乐意,只是你大哥与他心结未解,两人却不要碰面的为好。” 小剑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两年前;我碰到他,还送了一副上手的精钢铁抓给我,爬起城墙来都利索。” “他此刻正在西北秦州种师道军中幕府之中效力,此事甲出寸大书信!中不便说。众趟却是要你老且附衅。不。我告诉你此计之关键。” 小剑听得连连点头,爽快道:“行,我去说完,起身便要走。 司马善急道:“如何说走便走?关外道路艰难,这一路只怕不下一个月,且带些盘缠。” 小剑已不见。声音却传了回来“象你这般有钱人,一路之上多得是。我帮他们花点好了。” 不多时小剑已经回到京城的住处,李清照的闺房之中。黑暗中,李清照睡得正熟。小剑犹豫再三,终是没有叫醒她。从桌上拿起纸笔。努力回想着这几天从李清照那里学会的字,歪歪斜斜的写道:“我走了,二回。”月字写不来,灵机一动,画上了一个月亮。 小剑从腰中抽出一方黑巾,迎风一抖,蒙了脸。只露出两个晶莹漆亮的眼睛,双手饶住黑巾,在脑后打了一个结。略带留恋的扫视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气。翻身出了窗台。 远行,我想我还是喜欢在黑夜中远行。 潭州的府衙比浏阳的县衙可是整整大了两倍,后园的景致也胜过旧处许多。此刻的江耘却无暇观赏。只埋头急走。从那头走到这头,不停的来来回回,也没有期待中的那声响亮的哭声。 他就要做爸爸了,此番正是黎明前的黑暗。然而,这黑夜却是漫长,漫长到令江耘从喜悦到烦燥再到绝望。 潭州最老道的接生婆子进去已经整整三个。时辰,潭州最好的大夫也在产房外直摇头。不敢与江耘的目光交接,云桃指挥着帮忙的丫环们进进出出,送进去的是热水,捧出来的却是触目惊心的血水。 初时还能听到师师的喊叫声。现在却已微不可闻。场内的所有人都知道,知府夫人难产了。 司马啸和母马倩都已闻讯赶来,此刻却也是急得束手无策,江耘几次欲冲进产房,都被两人死死的拖住。 “贤弟,你此玄进去于事无补,还是莫要添乱了。” 云桃急匆匆的跑来,脸色苍白道:“少,少爷。少奶奶怕,怕是不行了,你,你还走进去见,见”云桃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江耘心如重击。旺一软,几乎件地。司马啸搀扶着他也是唉声连连,司马倩更是哭出声来。 江耘挣扎着。踉踉跄跄地跑向产房,冲了进去。只见李师师脸如白纸。不带一丝血色。产床之上,尽是血水,让人不忍直视。 江耘捧住师师的脸,悲声道:“师师,不要。师师,不要。我不要孩子了。” 接生婆子惶急道:“大,大人,胎儿的腿卡在产道里,产不出来,” 江耘暴怒道:“别说废话了,快干你的活。” 怀中的师师微睁着双眼,无力道:“相公。师师没用。不能为江家留后了。” 江耘抱住她。打断道:“师师,坚持住,别说傻话。” 师师摇摇头。说道:“让,让我说完。母亲嘱托过我,我却没做到,师师很难过。答应我,你若喜欢谁,便象娶我一般,娶了她,好,好吗?” “好,只要你别走,我一定答应你。”江耘悲从中来,痛哭失声。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云桃看着这一幕生离死别,心中悲痛。紧咬着嘴唇,心中挣扎着,暗自下了决心。一把推开江耘,附在师师的耳边,轻声又急着说着。 已近昏迷的李师师乍听云桃的耳语,睁开眼睛,只见云桃重重的点了点头,正色道:“少奶奶,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咬牙再试一次吧,我替老夫人求你了。” 李师师微微的点了点头,接生婆子仿佛看到希望,忙不迭的推开江耘,喝道:“不要急。再吸几口气,是天是地,就看这一次了。” 李师师猛得睁开双眼,长吸一口气,试图吸尽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 “啊一一” 接生婆子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凭着双手的巧劲,探入产道。死命的一攥。 天可怜见,胎儿终于被攥了出来,其中的一条腿已经折成一个怪异的角度。接生婆子小心的倒提着,开始换打婴孩的屁股。 一下。两下。没哭。 第三下,哭了,谁都没听到,除了江耘。 “有气有气。别打了,别打了。”江耘狂喜道。 那婆子却象没听到般,手上加了劲,再一下。 婴孩的哭声终于略大了点,伴着哭声,还有一些血污从嘴中流出。 江耘心疼的不的了,正要斥,却被婆子吼了出去:“别添乱,出去出去,想你娘子活命,你就出去!” 说完,将手中的孩子交到云桃手中,口中大喊:“拿参汤来,灌下去,快止血,快止血。” 江耘不敢造次。狼狈的退了出去。临走之时,看师师的脸色,仍然白如纸,不由的心中又喜又悲。 一明天休息,争取两更,请推荐票支持!, 第165章江氏靖康 ,耘跑到院着家乡的方向跪了下去,祈祷道!“吐次:。请保佑我母子平安。我江耘答应你。以后必定造福人间。宽恕罪恶。” 司马啸亦跟着他跪下,许愿道:“某愿折寿十年,以保弟妹与小侄平安。” 江耘又是感动又是忧愁,已乱了心神,伏在司马啸的肩头无声的恸哭。司马倩感受到他此刻心中的无助,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缓解着他的痛苦。 终于,接生婆子满头大汗的出来了,兴奋道:“大人,夫人的血止住了,人暂时未醒。只要能挺过了产后风,便无性命之忧,只是伤了宫,只怕不能再生产了。” 江耘却并不在意。紧抓住婆子的手,哆嗦道:“不要紧,不要紧。人其事就行,谢谢,谢谢,刚才是我不对,我错了。” 司马倩止住江耘。问道:“孩子呢,是男是女。” “是个男娃,受难产影响,气弱了些,却是能活的,只是腿折了,只怕会有小碍。” 廊边的大夫心中正七上八下,连忙见机说道:“江大人,婴孩骨嫩,若善加医治。夹了板好好调理,也许有希望,最好的情况是两腿略不平,却是无碍观瞻的。” 江耘历经大悲大喜,长出了一口气,累得说不出话不。只顾着点头,司马倩已经从袖中掏出崭新的钱票来,开始打赏。 云桃欢天喜地的抱着婴儿站在房门口,兴奋的招手道:“少爷,眉眼象极了少奶奶。是个极标致的小公子呢。” 江耘抢上前去。双手擅抖着接过,仿佛重逾千钧。看着婴儿皱红的小脸,喃喃地说道:“我做父亲了,我做父亲了”将自己的脸帖在婴儿上面,感受着他的温度,轻声道:“儿子,你是我存在于这个空间中最温馨的证据 “贤弟,贤弟。嘿嘿。”司马啸搓着手,紧挨着凑趣道。 司马倩却是一把推开他:“大哥,你别。毛手毛脚的,不知轻重,我来。”说完,轻轻的从江耘手中接过,紧盯着婴儿的小脸,面上温情浮现,母性迸。 司马啸羡慕的站在一旁,说道:“贤弟。起个好名吧。” 江耘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喃喃道:“起名起名。起个好名字。大哥可有好建议。” “大男儿当闯荡天下,得的名字才配得上贤弟的身份。”司马啸兴奋道。 司马倩却不以为然,说道:“依我看,一生康健平安,才是最重要的,这小娃儿一出生便受了这般多苦难。” 江耘点头赞同道:“唔,倩儿言之有理。便叫江康如何?。 司马倩凝神思索,良久道:“其意虽好,却是流之于平常,如大哥所说。配不上江大人的名头。” 江耘苦笑道:“我有何名头,若要大气的,待我想想。” 江耘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想着与康有关的组合,既大气又上口,脑海中跳过一词,却觉得太不吉利,摇头否定了。 司马啸瞧着江耘的神色,问道:“贤弟想到什么?先别急着摇头,不如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参详。” “靖康,我却觉得不吉利。”江耘皱眉道。 “靖康,靖康。大吉之名,如何说不吉利。靖者,安定平和兼之恭敬,配之以康。其意非凡,加之琅琅上口,好名字啊。”司马倩不 道。 “江、靖、康,好,好,好侄儿!”司马啸乐道。 江耘愕然,心道:“若是光从字面上解释,倒也过得苦,只是,唉,用儿子来顶这个大缸,代价会不会太大。” 其实“靖康”两字其意吉祥之极,只是运气不好,被二十多年后赵偻的儿子钦宗用来作为年号,并在当年国破被俘。生生造就了那场令人抚腕不已的“靖康之耻。” “也罢,我这个外来客百无禁忌,我那儿子瞧这光景定是个命硬之人,便以毒攻毒。靖康就靖康罢。也许换今年号,没那场浩劫也说不定”江耘暗自盘算道,信心重回“再说了,我都来了,乘数效应之下,还有没有那事都说不准了。” “便这么定了,就叫靖康。”江耘决定道“对了小桃,夫人若是醒了,便马上来叫我。” 现在唯一让江耘揪心的便是仍旧昏迷不醒的师师了。 一束束烟花在潭州的空中亮起,府衙之外俱都挂上了红灯笼,来往的人们都知道,他们的知府大人喜愕贵子。这,或许是一个好兆头。 一连几日,江耘都陪在师师的身旁,只盼着他早日康复。两位师爷素知江耘心性,也尽量不来扰他,替他维持着公务。 师师虽然也曾醒来过,人却处颍涡!情迷糊,连自只的几午都没有心思亲浙,只婆心巩。连药也是睡梦中喂下去的。 江耘的担心日甚一日,大夫却是宽心,劝慰道:“大人请放心,夫人已然无碍。出血之症已止住,产褥渐消,加上司马掌柜寻来野山参功效非凡。夫人的病情已经一日好过一日了。” 江耘忧心道:“只是为何仍是昏睡?足有三日了。” 大夫笑道:“重病休虚之人。沉睡之间,也是恢复之期,生产时脱了力。总是耍慢慢养的。夫人虽然沉睡,却是自身之调养。大人可摸摸夫人的额头,并无热之症。只需静养一两日,便可恢复神气。” 江耘伸手搭了搭师师的额头,果然平和。心中如释重负,终于放下心来。 旁边伺候的丫环乃是司马倩送来的,见江耘情深意重,片刻不离,心中敬佩。提醒道:“大人累了几日。身体要紧,此处有我们照看着。” 江耘点点头,告声受累,出了门,心中突然想起一事,唤出了云桃。 “小桃,这几日辛苦你了。”江耘道。 云桃笑嘻嘻道:“云桃不辛苦,少爷才是累了,瞧着你的脸色,清减了。” 江耘轻咳一声,问道:小桃,此番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在师师耳边说了那番话,娘子怕是挺不过去了 云桃好奇道:“少爷你怎么知道,少奶奶告诉你了吗?” 江耘故意点点头,想套出她的话来。 云桃却是人粗心细,歪着头想了一会,拍拍胸口。笑道:“少爷好坏,少奶奶这几日都不曾清醒过,如何能告诉你,原来你想诈我。” 江耘也不尴尬,笑道:桃好不晓事,还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快快说与我听。” 云桃却是不肯,说道:“当时情势危急小桃也是自作主张,才告诉少奶奶。也让她有个念想。若被老夫人知道,却不知要怎么怪我呢。不过。云桃却觉得值了,有了小康儿。什么都值了。” “究竟是何秘密?这般慎重,母亲也是。如何不告诉自家儿子。哼,你不告诉我便罢,以后我都不疼你了。”江耘吓唬她道。 云桃果然苦了脸,拉着江耘进了偏房,哭声道:“少爷,不要怪云桃心狠。老夫人再三叮嘱,不要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让你晓得。你要怪小桃。小桃也没办法。” 江耘见她神色不假,心中不忍,只得压下心中好奇心,搂住云桃,柔声道:小桃莫怕,原想吓一吓你,老夫人既这么安排,自有她深意,我不勉强你便是。呵呵。放心,我怎么会不疼你。晚上让那些丫环们照应吧,你来陪我,来年也给我生个大胖儿子,好不好?” 云桃羞红了脸,靠在江耘怀中,腻声道:“少爷有儿子哩,云桃便要个女儿好哩。少爷名字起得真好。若是云桃有了小女娃,少爷起个啥名?” 江在怔,乐道:“嗬二小桃。你倒心急,唔,有志气,好,我便起一个。叫,叫康熙如何?” 江耘起名起上瘾了,名头是一个比一个大。都是大有来头。 云桃最是高兴。名字都有了,女儿还会远吗?当天晚上,伏在江耘的身下,挺着骄傲的双峰,婉转承迎,尽享雨露,口中喃喃自语,唤着她未来宝贝女儿的名字,乐得江耘兴致大起,攀起高峰来也是不辞劳苦,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时刻,江耘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体味着身体之中的畅意与疲乏,心中不免惴惴。今晚自己这般狂卑。尚有余勇可贾,那日中毒之后一夜劳作,昏睡一晚之后尚觉得腰酸腿乏,可见那晚自己是如何疯狂,司马倩初经人事,只怕所受的苦楚远大于愉悦。 一日之后的午间,师师终于醒来,恢复了神智。第一次有机会打量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儿子,看着他出生只不过几日,腿上便夹着小木板,不由的悲从中来,哭泣道:“儿啊,都是为娘不好,让你受了这 江耘连忙劝阻道:“娘子娘子,快止了泪。月子里若伤了身子,以后可不得了。” 云桃也见机道:“少奶奶,母子平安,却是大喜事,莫要哭了,少爷已起了名,叫靖康小名便叫康康。” 师师闻言,破涕为笑,深深的看了一眼差点阴阳两隔的夫君,将脸帖在康康的小脸之上,柔声道:“康儿,康儿,你便叫康儿了。” 一晚上还有一更,大家投点票吧,推荐栗哇!叫,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已,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第166章春宵万金 !江看着众温馨的幕。心儿柔得象化开了水。胸怀公桃和丫环们知趣的退了出去,留着两夫妻说些知心话。  师师深情的看着江耘,说道:“相公,师师这回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能活回来,只怕是阎王爷开恩,不忍拆散我们。” “呸,呸,说得什么晦气话,这不是好好的嘛。是儿子调皮了些,不肯出来。”江耘道。 师师爱怜得瞧着怀中熟睡的康儿,轻声道:“但愿康儿经了此难,以后能够不再吃苦头,健健康康的长大 江耘连连点头 师师继续道:“这几日,虽在混沌之中,却想了很多。师师原是命薄之人,遇了相公,此生已是无憾。” 江耘又是怜惜又是责怪:“师师,如何兀自菲薄,大夫都说了,你已无大碍,好日子长着呢,怎么说起话来,象老妇一般,全然不象你以前的性子 师师笑道:“相公,你没觉师师是高兴吗?” 江耘哑然,笑道:“是我糊涂了,当初抱着康儿,我也是这般,笑得比哭还难看。” 师师又道:“相公还记得那日答应我的话么?” “什么?”江耘没反应过来。 “我都知道了,师师的身子经此大难,只怕不能再有子嗣,事关传宗大事,不可轻忽,老夫人的嘱托,为妻的不敢一日或忘。” “傻瓜,我当什么事呢。我们不是有了康儿么?”江耘乐道。 师师嗔怪道:“相公,师师和你商妾正事呢。莫要应付我。李尚书的女儿与你相契已久,你若是喜欢,便,” 江耘正要说话,却被李师师打断,继续道:“官宦之家,总是颇多礼数,若是为难,便仍叫贺大哥设法,他总是有法子的 江耘静静的待她说完,心中盘算着怎么跟她说起司马倩与自己的事情,一时无语。 师师嗔怪道:“想什么呢?要是不要?” 江耘心一横,说道:“要,却不是她。京城太远,不如找个近的 李师师兴奋道:“可是司马姑娘?” 江耘点点头,笑道:“终是瞒不了你。事那日晚上小剑将我扔到了她姐姐房里 李卑师埋怨道:“你如何不早说?” 江耘低头道:“倩儿不让我和你说,怕你不高兴动了胎气,我只得随了她的意,瞒着你。” 李师师心中欣慰,说道:“司马姑娘心儿极好,大方得体,温良娴淑,却是个好姐妹。虽然是个商家。但你连我都娶得,又有什么人儿娶不得?” 江耘拍手道:“妙极,这才是我的好娘子。我却奇怪,你为何不吃醋?” 师师道:“相公温润如玉,性情这般好,又非喜新恶旧、贪得无厌之人,师师如何不识大体。经此之难,师师很是后怕,若是我一去不返,谁人还替我照顾你。若是有个知心的姐妹儿,遇事也多个商量与担当,岂非更好?争风之事,多是厚此薄彼之故,若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又怎会生 师师的一番话,让江耘心中感动之极,拥了她入怀,感激道:“好娘子,江耘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师师怀中的康儿正睡醒了,觉自己受了冷落,便哇哇大哭起来,让两个初为人父人母的小夫妻好一阵忙活。 江靖康虽然出生时让师师吃了许多苦头。然而月子期间,师师的手气却是极好小康儿极少哭闹,吃了便睡,睡醒了便吃,是个省心的娃儿。产后的养护得当,让师师的脸色很快红润起来。左一餐猪骨汤,右一顿卿鱼羹的吃下去,奶水也是一日多过一日,从奶娘手里夺回了喂养权。 倒是大夫时不时的提醒江耘,让夫人多休息。江耘说了几次没效果,也只得作罢。话说回来,江耘倒觉得,有小康儿在身边,师师或许恢复的更快,有什么比产后的心情愉悦更重要呢? 待孩子满月之后,师师便催着江耘娶了司马倩过门。江耘自是不敢担搁,本是水道渠成的事情,和司马啸一商量,便定下了日子。依着司马倩的意思,并不打算大肆操办,兄妹俩人生意上的伙伴一个没请,请的都是自家人。两位张师爷。尚在浏阳教书的王晔,以及其他四位知县,到是季员外,不知从哪里得的消息,也是巴巴的赶来,从上了一份厚礼。江耘无奈之下,只得随了他的意。 浏阳的新县令潘知县接了江耘的班,收获最丰,对江耘的感激之意最重,酒席之上,连声致谢,不停的念叨浏阳的这颗大树好乘凉,澄县的郭知县到是看得开,乐呵呵道:“潘大人,若说今年的漕运数,你自是第一。但要是明年,嘿嘿。” 潘知县笑道:“老郭,你却是”丁巧。我听说,你弄一个商贸特区迈不够?这旧的地儿:旨尖完,又打算再开一个新的?。 郭知县笑道:“谁说不曾卖完?那留的地儿是给钱庄的,下个月便要动工,今年年前便能开业了。 至于那个新开的,却是郭家人谋划已久的。株、浏两县的水道一通,桂州永州方向的客商我是请不到了,湘县又靠着码头,我亦是挣不过,只好逼着我想其他法子。” 江耘感兴趣道:“郭大人莫要卖关子了,快快说来。” 郭知县略感得意,说道:“我打算在境内修一条大道,连接邵、衡两州。并在此设一个小型的货物集散之地,那两州特产极多,其民众又甚爱湘绣,路修好之后,到潭州很是便利。水路上我占不了便宜。便只能在6上动心思。且我县山地最多,放在往年,我是有苦说不出,但今年有了玉米,情况便不一样了。我在县里下了公示,开荒耕者属其田。待中秋之后核田均税之后再按地质成色收赋。你们却是不知,这个夏天,是我瓒县的农人们最忙的一个。夏天。与往年不同,今年再忙,却没有人骂的。” 江耘大笑道:“郭大人后来居上,老当益壮啊。” 湘县的梁知县小心翼翼道:“江大人。众县之中只剩潭县的未设商贸之区。虽说地处通衢,治所之地,商赋极多,却不利在分散。” 江耘点头道:“待新来的知县到了任便要上马,到时候我会派小张师爷过去,负责具体筹办。” 梁知县道:“下官就,是这个意思,却不知选址行处?” 郭知县立马听出味道来,叫道:“粱大人莫要动心思,岳州方向去的,已被你独得,何苦还耍抢我的银钱?” 江耘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笑道:“两不偏颇,郭知县放心,我自会修了大道与你相连,少不得你的好处。潭州之事,与诸位不分你我,别只顾盯着自己的漕运数,若是我潭州成了湖广重镇,谁人敢看我等?” 众人连连点头,季员外心中更是兴奋,淡县那条道路一通,对于今后钱庄往邵、衡两州的展极是有利。 司马啸举着酒杯道:“诸位大人,今儿个是老哥嫁妹的好日子,却不是知府大人升堂议会。来,干一杯。” 众人大笑,连连举杯庆祝江耘,道他抱得美人归。 江耘自觉双喜临门,酒量也早已见长,来者不拒,到是司马啸不忍,怕灌到了江耘,叫自己妹子怪罪,替他挡了不少酒。 到了吉时,江耘告声罪,别了众人,入了洞房。 房顶之上,垂着一盏挂满金色流苏的红纱大灯笼,悬在屋中央,把房内四壁映成了一片绯红,一双待剪的彩绘龙凤喜烛插在烛台之上已燃去一半,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将房间照得暖亮。司马倩一身红绸绵衣,镶满了金玉,头冠之下,珠帘微垂,胸儿轻轻起伏,只等着江耘来启。 江耘心到手到,从桌上拿起秤儿,轻轻地挑起。司马倩妆儿化得极艳。看得江耘禁是呆住了。 司马倩眼波流转,低声道:“相公。” 江耘回过神来,放下秤儿,掀了珠帘儿,拥着司马倩,柔声道:“倩儿,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司马倩靠在江耘的怀中,低声道:“倩儿一个人过了这么久。从来不曾想过依靠谁。从今往后,便跟着相公了。” 江耘豪气满满:“倩儿放心,今生今世,无论富贵贫穷,生老病死,江耘都会照顾你一辈子,不离不弃,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司马倩眼中带泪,高兴道:“从第一眼见到相公,我便知道你是我命中的克星。相公是那样的不一般,全然不象那些又酸又古的官老爷” 江耘笑道:“说起来,到是江耘有幸,能娶到你这么个又美貌又能干的美人儿。若不是小剑,江耘尚没有这个福分。” 小倩转喜为忧道:“小剑在京城不知怎么样了。” “善大哥捎了信来小剑在京城只不过想暗中查访害我的奸人,想必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来。她生性果敢无忌,随着她吧江耘宽慰道。 说完。江耘起身从桌上拿过酒壶,斟了两杯酒,笑道:“娘子,**苦短,和我喝了这杯交杯酒罢。” 小倩接过,绕着手儿,浅浅的喝了,脸色酡红,微喃道:“可不要象那晚那般不知风情便好 江在挥衣袖,吹灭了红烛,横身抱想了小倩,笑道:“今日让你感受一下江耘的另一面。”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那一玄的**,价值万金。 第167章大治潭州 二天早,江耘早的被司马倩叫起,拉着她毒拜灿吃,习刚刚升格为大夫人的师师极为和善,笑吟吟地接过司马倩递上的茶盏,悦道:“妹妹,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司马倩心中感动,说道:“谢谢姐姐体谅,今后倩儿会好好伺候相公的。” 师师拉着司马倩的手儿,轻声道:“倩儿妹妹,我这些日子忙着照顾康儿,家中之事已看顾不上。妹妹极善理财和操持,还望替我分担一些。” 司马倩却不敢答应,师师看出了她心中的疑虑,吩咐云桃道:”桃,去将那个箱子搬来。” 云桃对司马倩也向来信服。拿了钱箱出来,交与司马倩。 师师说道:“家中尚有这十多两黄金,京城那边却欠着三千多贯呢。我却是借着故撂挑子。” 司马倩笑道:“姐姐说笑了。香水坊的红利一直不曾分过,一年下来。也有个几百贯,那三千多贯的欠账,也是入了钱庄的股。今后都是一家人,我们便把京城的账先还上。” 江耘好象突然想起司马倩的掌柜身份,摸着鼻子笑道:“哈哈,以后若做不了官,求田问舍之时也少去许多拮据。” 师师也笑了:“我若不是与你知心,只怕会觉得你贪图倩儿的钱财哩。” 江耘哈哈大笑,司马倩难为情道:“姐姐却是取笑我,倩儿也知道相公不是这样的人,当初连秘方都告诉了我,如何会在意银钱。” 云桃突然冒出一句,说道:“少爷,莫不是你当初把秘方告诉二***时候,便想着娶了她过小” 众人愕然,旋即放声大笑,笑声中的江耘尴尬之极。这个小桃,时不时的冒出惊人之语来。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嫁入江家的司马倩从此很严抛头露面,从台前转入幕后。 不过,并没有因此影响司马兄妹在弃业扩张上的度。 司马啸的造纸作坊虽然利薄。但胜在数量,如雪球般起滚越大,每月的盈利达到了近百贯,在东京、岳州、黔州、成都府、兴元府和京北府六个地方的钱庄两个多月下来,所获颇丰,盈利千余贯,虽然相比三万贯的本金来说,微不足道。但钱庄乃是初创,商户们的接受度和信任度尚在培育中,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是上佳。按照当初众多股东的约定,每增设一州的钱庄便需缴纳五千贯的本金。 与江南商系不占新州,只在原有州县内增加钱庄数的经营策略不同,司马兄妹把精力放在了扩张上。对此,江耘极为赞同。江南商业达,商户众多,只能在纵深上下功夫,我们则不同,湖广西南之地,交通不畅,只能在横向面上做文章,尽可能的铺开才能使效益最大化。 看在季员外无比恭谨的份上,司马倩让了邵、衡两州出来,决定在永州、鼎州、辰州三个地方大展鸿图。 潭州四周的州县,行的虽然是新法,却也看到了江耘在浏阳的政绩,明里暗里来了不少官员和师爷学习取经,象改良的免役法、新式征粮征税法、轿牌税之类的,他们不敢学也无力学,商贸区也只是照搬,学了个皮毛。但即便如此,也略有收获,湖广之地的商业贸易氛围却是渐浓,与江南之地、京畿商圈遥相呼应。 中秋之前,潭州最重要的政务便是乡民代表的推选工作,按照江耘的施政纲领,所有在地方推行的政务都需经过代我们的表决通过。初到浏阳,考虑到民众对官府的信服力尚未建立以及极薄的家底,不敢妄动。现如今的局面却已经不同往日,浏阳民众对于的县衙的信任近乎高过一切,哪怕江耘已经离开浏阳,升任知府。 当江耘以知府的身份重回浏阳,受到了空前的欢迎,县衙前的官道之上,几乎被人挤得水泄不通。百姓争着一睹少年知府的风采。受林老汉盅惑之故,求字的喊声更是络绎不绝,生生的把江耘闷在轿中,不敢露头。 在江耘的主持下,几乎照搬的河南县的方案,最终选出了浏阳县的民众代表。按百户选一的比例,此次推选的浏阳县的代表共有歹名,俱都是县里名声较好、公正典雅的人物。江耘饶有兴致的浏览了一下,现农户出身的居然占了二十多名,诸伸则其次,商户代表更是极少,仅有两位。 浏阳的新任潘知县对此表示的担忧,江耘却不以为然,用手弹了弹名单道:“所谓代表,便是需表达所属群体的民意,浏阳本是以农为本的郡县,选出这样的比例来,最是正常。你担心商家过少却是不必,百户选一,差不多便是这个数了。此番的程序。也给那些商家们提了个醒,为富不仁者,是得不到民众的拥护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更注重民间的声音。” 潘知县若有所思道:“下官有疑,若是按江大人的章程,今后的政令便,便需经过这些代我们的同意么?” 江耘沉吟道:“我之初衷。却是为秋收之后的核田均税之法。该如 实四何均税的方案便需经代我们的同意。然后存整个、潭,变革之道,在于循序渐近。现如今的田赋和商税征抽之数是万万动不得的。今年浏阳大熟,又兼青苗利钱、玉米大卖、商税大增之利,上交了漕运之后,常平仓必然大增,这些多出来的钱粮,与其放在来年做青苗的本钱,不如将它花出去。怎么花,花在哪里,便可由他们提出方案,商酌着定吧。” 潘知县点头道:“如此下官也少些压力,方案的选定,过半即可 “三分之二。只有这样,才能慎重,必需是代表大多数的利益。”江耘道。 “下官知晓了。对了,当初江大人规定的收税之胥吏,千之五的抽成,好象,好象不合惯例。”潘知县吞吞吐吐道。 江耘略略一笑,问道:“只有这样,才能防弊,潘大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没有?”稍一迟疑,江耘又道:“其实这些事情,也可以让那些代我们议一议的。大家群策群力,也许能有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 潘知县点点头,记下了江耘的话。 江耘笑呵呵道:“本来我的章程中,还有这么一条,全年所有岁入的百之一归知县所有,以防贪墨。只是。骇于物听。江耘不敢造次。 潘知县听得目瞪口呆,心中寻思着他的话,若是一个知县真是做到真正的奉公为民。那百之一倒是的确拿得。 到了浏阳之后。江耘才得知周令已经离职,北上京城取功名去了,这让他喜怨交集。他终是听了他的劝,决定出仕。怨的是这小子走之时,却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由于民众代表的选举在浏阳开了个好头,其他四县所受到的阻力大大减少,只半个月功夫便已全部完成。中秋之后,全州的代表云集府衙,在江耘的主持下。召开了潭州也是大穿历史上第一次州民代表大会,商议来年将在潭州施行的方田均税法,以千步长宽为一方(约山顷伤亩),按土壤质量优劣分为五等,确定了各自的税额,从十之三到十之一不等。虽然此法是以新法为基准的方案但江耘提出的第一个附则却让在座的许多代表惊出一导冷汗。 所有出租给佃户的田地,田赋由所有者交纳,不的转嫁给佃户。如果私下转嫁田赋者。经查获,则所出租的田地归耕种的佃户所有。无故荒芜田地两季者,其田由官府收回。 底下的代我们炸开了锅,纷纷扳着指头算计起来。以十之二的平均田赋算,若是全由地主们交纳,佃户们耕种一季,交了十之三的田租便有七成的收成,远远大于往年,如此一来,那些没田少的的贫户们可以喘口气了。而且不由得地主们不交,若是私下将田赋转移到佃户身上,那条一经查获。田地便归耕种人所有的条令便要了他们的命。 那些田产众多的乡仲或者富户代我们心中暗恨,传说中江知府偏心穷人的说法果然没错。那最后一条,更是狠辣之极。若是不租于那些佃户们种,荒芜田的两季,也就是一年,便被他收了去。如此一来,不由他们不出租,生生从他们口中夺走了二成的收入。 想到此节,那些地主们心中早就有了打算,不是表决吗?不同意就走了。除非你拿出官威来,不顾代我们的民意,强行通过,却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然而,大多数的农人代我们却明白江知府的心思,官爷这么做是为了抑制兼并,考虑到众多少田或者无田者的利益,将心比心,都是从田间辛劳中过来的。心中倒是对这条法令充满敬意。 江耘好整以暇的注视着乱哄哄的会场,将许多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心中默默计算着代表的比例。这一条附则从河南照搬了过来,却不知能不能通得过。 果然,决议之时。并未形成一边倒的形势,赞成的代表虽然占了多数,却未到三之二的比例。一些代我们的言辞激烈,声称这是变相的劫富济贫之举。更有甚者,举了活生生的例子。 “知府大人。小人攒了家财,网买了几亩良田。如此一来。彼非血本无归?” 江耘却有准备。肃声道:“本官所虑,乃是州县之根本,贫者无耕种之田,生活无着。必成动荡不安之因。富者良田美舍,盘录无度。长此以往。实非社稷之福。今行此法,而是为了调和矛盾,防止贫者愈贫。然诸位的意见也有一定道理,本例可再加一句,对于田产颇多,无力亲自耕种而又不愿出租的,官府将按市场价格统一收购。五等之中,最佳的上田每亩八贯钱,最次两贯。” 江耘此言一出。举众哗然,看来,知府大人是铁了心要行这个条例了。好田每亩八贯钱,倒也不是强买。 下面有代表小心翼翼的问道:“江大人,这官府统一买了田,却作何用?” 江耘答道:“问得好,今年潭州大熟,想来明年的青苗钱已不是燃眉之急,本官想行个改良的青苗法,贷出去的不凡,儿农。便是这些收回来的官田。便以田中青苗为保。贷一寺要田地扩大生产却暂时筹不出钱来的农户,除田赋外,再加收二成的利息钱。待明年秋收之后。若能筹集买地钱。此田便归其所有,若筹不出来,则收回此田 江耘详细的解答着代我们的各种疑问,讲到口话燥。换来的成果便是第二次表决之时齐举的手臂,已远了三分之二之数;尽管还有一些利益受损者,却是拗不过民意,一个以农民阶级为主的意志。 与这个。抑制兼并的田地赎买条例通过时的有惊无险相比。第二个。附例却几乎是全票通过。因玉米种植**所带来的新开垦的坡地一律定为第五等方田,从明年起将收取相应的田赋。 在州代表大会上,江耘还宣布了一个令所有代我们都一致拥护的决定,今年秋冬之际的漕运,将一改往年的惯例,由官府出面,联系商家,负责将潭州的钱粮运抵京城,以积蓄民力,毕竟大伙儿年初都是交了免役钱的。 代表大会一结束,会上的消息便在潭州境内四下传开,贫穷的百姓们喜笑颜开。那些相对的利益受损者则不免心中嘀咕,碍于江耘的强势,也只得咽下这口气。想着调整攒钱买地的传统生财方向,将眼睛盯着其他产业。 好地潭州之地,自古为交通要道,商业与各种手工业达,新近又出了一个。让人眼红不已的钱庄。最不济的,将银钱存在钱庄中,也有不错的收益。而这一切都在江耘的计算之中,以农为本。扎实农业经济,抑制兼并。将农经济中的热钱引入商业流通范围,以求双赢。尽管近乎妥协的田地赎买政策,也在他的精心操作之下,借着青苗法与方田均税之法,从尴尬的夹缝中走出。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有信心给所有信任和关注他的人,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九月之期,潭县知县终于到任。得了杨时的帮助,潭县的知县是江耘满意的人选,原江南东路的信州知府因推行新法不力,被贬了官,降了一级,来到潭州做了江耘的下属。说起这位伊大人的被贬,倒和江耘颇有关联。 新法之中有一条市易法,本是为了防止富商操纵行会与物价之际,伤害平民利益,由官府成立市易司,以一定的钱粮做本,负责平价购买滞销商品待市场缺货之时。再定价卖出,本是政府用来调节市场,以免货贱伤农的经济扛杆,但是在实际操作之中,却变成新法敛财的工具。各州的市易司直属于京城都市易司辖管,很多地方为了完成指标,罔顾民生,任意扩大了营销范围,将收购的重点放在了紧俏物资与畅销货上,强买强卖之事不断。商人与民众大受其苦。 今年夏天,全大宋最紧俏的商品便是浏阳产的玉米,到了信州,便成了信州市易司的收购对象,价格比四周的州县高出几倍,又运用了其他力量,严禁本州的商户从外地购买。如此一来,令信州的百姓叫苦不迭,伊知府实看不下去。弹劾的本子上去没多久,便被罢了官,正当他心灰意冷之际,却一纸调令,来到了潭州。对于江耘的新制。伊知县在邸报上也略有耳闻。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所谓变法,不过是变着花样从老百姓口中夺食罢了。 待他真到了潭州。连着半个月考察走访下来,却是惊异于自己的所见所闻。一路之上。知县们对于新制的拥护,农人们脸上的乐色,商贸区中只争朝夕的繁盛。都向他表达了一个意思,这次真的不同。 老成持重十数年。沉浮宦海已久却仍心存百姓的伊知县想起来了来之前在京城杨时对他的告诫,到任之时,先下去走走,这对你有好处。果不其然,真如他所说,这江知府绝然不是他想象中的少年新贵,执政之严谨而又长远。解决关键问题的手段之妙,前所未见,这让他收起了轻视之意。原本尚存在心中的消沉、应付之意顿去,取而代之的是他重新迸的热情。 对于调研之后的伊大人,江耘很满意,两人各自做了分工。年内的重中之重,便是漕粮的起运,江耘不敢托大,亲自负责。伊知县则对县民代表这个新事物很感兴趣,江耘也乐得放手,让他观摩各县的代表大会,督促盈余钱粮在县中的分配。 在两位得力师爷的相助下,江耘忙着清点钱粮,核算青苗收益,每日忙得团团转。由已及人。想着这一年中最忙碌的季节,那些年成不好的州县此刻怕是要磨刀霍霍朝小民们开刀,各类名目繁多的捐税层出不穷,也是贫民者最难熬的时节。 这一日,是江耘难得旬休之日,躲在府衙之中,正陪着两位夫人逗弄着小康儿,享受着难的的空闲时光,却被一位不之客所打扰。 一今天买了意大利平新西兰,大家为我祝福吧,哈 第168章司马老鬼 汗堂业中,江耘脸不快的看着那位风小仆仆的来访者世默波着茶水的声音极大,风度全无。再细看他的形貌,更是猥琐之极。眼睛虽然极大,看上去也有神,怎奈生了一个塌鼻梁。完全毁了他的尊容。 颌下的几缕稀松的胡子更是让人笑,象极了戏中的丑角,看上去奸滑无比。 “好久不曾喝到中原的好茶了,失礼之处,还望大人勿怪。”其声音却是清朗沉厚。倒让人意外。 江耘不知其深浅。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下人再拿点水果点心上来。 那人轻咳一声。开口道:“某从秦州军中而来。倒是认得大人的一位故友。” 江耘,中一喜。明白过来,急切道:“足下可是认得镇齐?” 那人笑眯眯道:“正是。”说完,接过小厮递过来水果盘,也不客气。大吃起来。 江耘此时也不见怪,走下堂来,坐在那人的身侧,笑呵呵道:“兄台随意,吃完再慢慢说不迟。” 那人不再客气,囫囵的咽着,风卷残云,将手中的水果吃了个精光,摸了一把嘴巴。笑道:“江大人果然是个好性子的人,今日居于高位,倒不曾有架子。某姓项,单名一个瑜字,在秦州军中任职,与镇齐兄略有交情。江大人之名,项某久仰了。” 江耘十分欢喜。虽然与林镇齐一直有书信来往。却是分别已有两年之久,关切道:“镇齐可好?” 项瑜安道:“镇齐兄以武举身份从军,在秦州颇受看重,怎奈近年西线无事,两年来也不过积功升为广锐军侦骑营武骑尉。” 江耘点头道:“镇齐向往的是军中历练。两年前从了军。倒是遂了他的愿。边线无事。倒也不是坏事。” 项瑜话风一转。说道:“听闻江大人有抚边之策?” 江耘笑着摇头道:“项兄见笑了,本是应景之作,纸上谈兵,莫要听镇齐胡扯。” 项瑜淡淡道:“大人谦虚了,当年种帅也有此谋划,说起来,到是识时务的见识。” 江耘闻言,好不奇怪,瞧着此人相貌奇特,说话的口气却是很大,他口中的种帅不是别人,怕是大宋的西北名将种师道。 项瑜并未注意到江耘的神色,自顾自道:“西夏不比辽国,国小民贫,民风凶悍,不识教化,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却是养不熟的蛮子,对其只能封锁加打压,昔年虽有熙河之胜,却是占了时机与地利。再后的灵州之败。却证明西夏爪牙仍利。” 江耘若笑着点头道:“先生高见。”心中却不免嘀咕,敢情你来我这儿是给我上课来了。 那项瑜仍不知足。不顾主人的面子,继续说道:“为将帅者,当审时度势,胜必胜之役,败必败之敌。正所谓” 话未说完。只见大厅的屏风后传来了小倩的清喝声:“好你个瘦鬼,跑到这时来寻什么开心?!” 司马倩紧绷着脸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盯着项瑜。 江耘好奇道:“怎么,你们认识?” 司马倩再也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何止认识,这个瘦老鬼也是姓司马的。” 司马瑜却是受了惊,跳了起来,瞧着司马倩的身后,见无人跟着,才松了一口气。换上一脸笑容,说道:“某却不是来寻开心,而是奉命而来。” “奉谁之命?”小倩道。 “小剑妹子。”司马瑜说道。 司马倩乍听小剑的名字,吃了一惊,急切道:“小剑?小剑如何会和你在一起?她怎么样了?” 司马瑜却是个眼色活络的人,看着小倩的服饰,心中便明白个大半,笑嘻嘻道:“今日看到小倩姑娘这身打扮。只怕小剑要后悔,不曾跟着我来咧。” 司马倩明白他话中之意,白了他一眼,向江耘介绍道:“相公,这位也是我们司马家的大人物,司马瑜,本是鱼儿的鱼,却自认才智堪比周郎。自取了这个瑜字。在西北军中做一个幕僚。” 司马瑜被她揭破。难得的红了红脸,笑道:“好妹子莫要取笑。瑜受小剑所托,却是要做一件大事。小剑本欲和我同来,却是脸皮儿薄,怕见着你,自回了京城。想必到了京城,能从胖子那儿得知你成亲的消息,便解了心结了。” 江耘听得高兴。对司马瑜也有了新印象,观察细致入微,思维活跃之极。举一反三。你还没问出来,便先解了你的疑问。 高兴之下,江耘吩咐下人道:“快去请我大哥来。大伙来好好聚一聚。” 司马瑜却连连摆手道:“且慢且慢,小剑的大哥还是别请了。” 司马倩轻笑连连。冲着满头雾水的江耘道:“他们俩个。却是冤家,不能碰面的。” 司马瑜亦摇头叹道:“某自觉没做错,怎奈啸兄认死理,这结怕是解不开了。咳咳,陈年旧事。让江大人见笑了。” 司马倩向江耘解释道:“崇宁六年,王相公西北用兵之时,官军困手氓州,瑜大哥偷了啸大哥办善堂的钱去,筹”食。解救了一支官军。自此两人结怨口说起来,也是二十多年拼了,那时我却还小小剑尚在学步年纪。只记得两人吵得凶极。” 司马瑜苦笑道:“啸大哥最是古板,认定了王相公与司马恩公政见不合,却未免不分轻重,**之败,虽匹夫亦有责,当时之势,岂能拘泥与成见,善堂虽需办,却也不急在一时。”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边堂上三人正叙着旧,不料司马啸正赶到府衙看他妹子,一进后院的厅堂,正见到司马瑜在那儿诉苦,虽然两年数年未见,司马啸一见他,仍然气不打一处来,近来之后又听到他自我标榜的话,不由怒道:“哼,好你个无耻小儿,莫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儿,你拿了我的银钱,还不是为了自己挣个前程!” 司马瑜尴尬之极。见着怒气冲冲的司马啸,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司马倩急忙劝阻道:“大哥,难得多年的兄弟未见,还是不要扯这些旧事了吧。” 江耘拉着司马啸的手,也劝道:“两位都是我江耘的舅子,莫要伤了和气。依我之见。瑜大哥当年所为是舍小家为大家。不过却是拿得不浩明。这样罢。便罚他今后拿出银钱来办两座善堂。如何?” 司马啸不好驳了江耘的面子,冷哼一声,不再纠缠。 司马倩见机向司马瑜使着眼色。司马瑜权衡一番,咬牙认错道:“啸,啸大哥,当年是我鲁莽了。当年若不是冲着你挣前程这句话。这个错我早就认了。不错,司马瑜的确是因此有恩于西北军,并得种师赏识,进了幕府。但司马瑜扪心自问,当年事之时却从未想过那么多。我等虽受恩公大恩,王相公与恩公政见不合,在西北的用兵也是为了新法壮势。但战事却关乎国运,军队困于恨州,岂能见死不救。” 一番半是道歉半是争辩的话出来,让司马啸消了气,摇了摇头,叹道:“罢了罢了。都走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今日你却为何而 司马倩急道:“大哥,说是小剑让他来的。” 司马啸关心道:“小剑不是在京城司马善处么?她怎么样了?” 司马瑜瞧着兄妹俩急切的神色,耐心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找个安静稳妥点的地方,我们详细说。” 江耘将三人带到后院花园的小亭之中,屏退了左右。即便是这样,司马瑜仍然神色慎重,压低声道:“小剑到了京城之后,暗中查访,终于查清了当初要害妹夫的人。” 江耘心中暗笑。这司马瑜,倒是个自来熟,这声妹夫叫得比司马啸还自然。抬眼看了一眼司马倩,却现她也拿也膘向自己。两人心中自有默契,会心一笑,甜蜜之极。 司马瑜继续道:“不出我等所料,郡主使之人便是蔡京手下的爪牙小剑与司马善一商量,决定起反击,而且有了初步的计划,所以找到了我出谋利策。” 司马啸担忧道:“蔡贼势大,只怕事情难办小歹的身手再好,也只怕不济。” 司马瑜微微一笑。拈着稀松的胡须,笑道:“所谓反击,不一定要用武力,师其长技以击之,才能给其造成最沉重的打击。况且敌明我暗,若善加筹。大有可为。” 司马倩若有所思道:“师其长技?其有何之长?” 江耘心中却是受了触动,隐隐想到什么,脱口道:“难道是要从新法上做文章么?” 司马瑜目光灼灼。盯着江耘道:“江大人果然好思虑。小剑说得没错,从没见过你这么聪明的官儿。” 江耘受了夸赞。不好意思道:“瑜兄谬赞了。” 司马瑜继续道:“即知要从新法的漏洞上下功夫,那么江大人可有方向?” 江耘受了启。心中一亮,想起新上任伊知县的遭遇,试探道:“市苏之法?” 司马瑜一拍大腿。赞道:“正是。江大人,瑜深感佩服!” 江耘思维打开。兴奋道:“若说到新法之弊,江耘却敢自夸,没人能比我更能洞知其利害。不错,市易之法本意虽好,成效虽高,却是最难把握之法令。皆因一字之故,贪。” 司马瑜接口道:“此法乃是双刃之剑,王相公在时,尚且亲自督行,不敢有半点轻心。蔡京老贼,却放手于臣下,可见其狂妄与贪婪。司马善告知,京畿、河北之地,市易司哄抬物价,盘录民,令众行商苦不堪言,连芝麻、水果都不放过。” 司马倩不解道:“那又怎样?” 司马瑜笑道:“便在此处做文章,设一个。局,等他来钻。” 司马啸疑惑道:“如何设?” 司马瑜双手一摊。笑道:“尚未想好。” 司马啸气道:“哼!说得倒是头头是道,却横竖没有办法。” 司马瑜急道:“商业之机,千变万化,岂能守株待兔?我不是夸口,若是定了下来。某便能立马想出上中下三集来。再说,一路之上,我见了你们兄妹俩所创的钱票,更是有十足的把握。” 江耘暗自惊叹,这司马瑜果然神思鬼谋,自己能想到或想不到的,都被他算计了进去。江耘相信,若真是让他筹划,事情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司马瑜问道:“此次来,某必须先确认一件事情,江大人意下如何?” 江耘心中思量,不敢贸然答应,踌躇着应道:“非是江耘推脱,此番潭州事务网上了轨道,若因此起了风波,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且如此行事。未免不够光明正大。” 司马瑜不以为然道:“敌退便是我进。新法若出了变故,更能彰显江大人新制之妙。蔡贼若下了台。那党碑便竖不了多久。” 江耘却仍是犹豫,心中想着那蔡京可不是这么容易下台的。 司马瑜急切道:“当年三国西蜀之败,便败在国险民怠,是故诸葛孔明以攻代守,便是去除那一份安逸之心,江大人新制虽有小成,却局限于两湖之地,河北、京畿、江南等钱粮重镇,却在敌人之手,虽有圣眷,奈何远在京城,时长日久,定然淡薄。若是满足于眼前小利,无异于孤城自守,岂能不败?” 司马瑜这一番话,无异于醒糊灌顶。将江耘彻底浇醒。正如他所言,自己只想着做好自己的事,却忘却全局之势,仿佛一盘不对称的棋局。边角之地经营得再扎实,怎奈中原的大龙已是腾挪辗转,其势越来越大。又想起历史之上,蔡京在赵估的手下为相十数年,反对新法的呼声再高。也不曾因此而废除。今时今日之局,即使自己不犯错,怎奈积年累月之下,蔡京阵脚愈固,到头来也只怕是满盘皆输。司马瑜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触动他心中隐密的心结。虽有圣眷,奈何远在京城,时长日久,定然淡薄!英明的君王尚且如此,更何况他是赵估! 司马兄妹见江耘如入定一般,呆呆地不说话,便说道:“事关重大,容我等商议一番。” 江耘却豁然起身,毅然道:“不用商议了,便这么定了。瑜先生之言。解我心中大结,江耘在此谢过了说完,起身深深一揖。 司马瑜连忙起身让过,紧走一步,楼着江耘的手臂客气道:“妹夫,自家人,莫要见外了。” 司马啸亦感慨道:“瑜兄弟果然如当年一般,是个智囊人物。老哥也谢过了。” 司马瑜乐呵呵道:“啸大哥总算原谅小弟了。” 司马倩深感欣慰,笑道:“这才象一家人哩。两个大男人,尚这般记仇。早该和好哩。” 司马瑜重新落座,问道:“年后正是知府上京叙职的时候,江大人这一趟总是要去的。若是江大人心意已定,瑜便即日回京,筹划此事。” “好。待入冬后,草案粮解运已毕,江耘便向圣上讨个便利,早一步上京。”江耘决定道。 “好。江大人果决,瑜定当效力。某便在京城等江大人来主持大局。”司马瑜拍手笑道。 “我等之力,尚且太可要联系一些可靠的商家?”江耘提醒道。 司马瑜却道:“不可。商贾之辈,向来不敢于官斗,且此事牵涉太多。战局危急时刻,难保会有怯敌之人自乱阵脚。我初时尚存着担心,在路上看到钱庄之后,便有了十足的把握。你们先和我说说钱票的事吧。” 司马倩清了清嗓子,将江耘所创,众商合股的钱票事业,从头开始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司马瑜眯着眼,细细的听着,不时的问些问题,当说到封桩之钱,只占行的钱票总额的十之六时,司马瑜的大眼忽地睁开。紧紧盯着司马倩,却不问。 司马倩见他神色惊异,便解释道:“十之六的封桩之钱,从商业流通的角度来说已然足够,即使生挤兑之事,也足以应付几日,这个。道理商家们却都是懂得。” 司马瑜仍然没有反应,木在那儿,司马倩正待继续解释,却见他摆摆手,示意暂停。一个人呆呆在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陷入沉思。 江耘与司马倩面面相觑,再看司马啸,也是一脸苦笑,摇了摇头。 良久。司马瑜终于回过神来,目视江耘。嘿嘿一笑,问道:“江大人可知兵法之中,有一句示敌以弱?。 江耘点头道:“那便是说故意暴露已方的弱点,设了圈套,等待敌方的出击。” “若我是蔡贼,得知此钱票是你所创。大受各方好评,心中定然忌讳,欲除之而后快。十之七,嘿嘿。”司马瑜贼笑道。 “司马先生所言十之七,可是我方之弱?”江耘心中微动,试探着问道。 “如小倩所说,这只是流通之机。 这十之七的封桩钱可是商业之秘?。司马瑜道。 “是。知道的只是少数几个股东。不过,以蔡京之能,只怕算不上什么秘密。”江耘慎重道。 一新了投票,大家喜欢谁,都去投一下我么,让官人我心中有数叫 第169章回京前夕 马瑜放声大笑道!“丹妨,临战点中。虚实!机,最人心,自古善谋者无不多疑,只需使些小手段,便可乱他心防。这个不是弱点的弱点,我们只要善加利用,便可成为此战胜负之关键。” 司马瑜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某大致说一下,这个套该如何设。” 江辆三人凑近司马瑜。心中兴奋不已,只等着他的妙计。 在三人期盼的眼光中。司马瑜侃侃而道: “先调拨银钱,暗中收购某类日常货物,运至京城附近暗地贮存。然后在京城大肆收购,造成紧俏之势,静待市易司上钩。待他收了货之后再向各商家高价售出之时,故意显露破绽,比如大名府的封桩之钱不足,有小规模的挤兑风潮。再引诱其将手中的银钱在京城兑换成钱票,调虎离山,去大名府兑换。而此时,我们则运货入京,运钱至大名府。来回这几日,胜负立分。市易司名誉扫地,亏本是肯定的。那些商人卖不出货,宁可抛去订金不要,也要去市易司退货的。” “若是在大名府挤兑不成,达不到目的,必然再换了钱票回来,以免运钱之苦。如此一来。来回也不过数日。”江耘担忧道。 司马倩却笑道:“相公多虑了。只需兑钱之时,稍加拖延便可。再用钱兑票之时,更可惜故人手不足。这银钱清理起来,也是费时的很呢,此亦钱庄之规矩。” 司马瑜接口道:“时间也不用太久,三两日便已足够,需知京城天子册下,上善之地,都市易司出了问题,断难善了。” 耳马啸也提出自己的意见道:“我到觉得,如何让他们上钩才是此役成败之关键。” 司马瑜拈着短须,自信满满,拍着胸脯保证道:“现如今只是大致之方向,尚要细细谋划一番。才能将所有的环节全部考虑进去。诸位放心,我司马瑜敢打包票,只要你们有足够的银钱,此事必成。” 江耘心中盘算着司马瑜的计策,在脑海中一环一环的滤过,觉竟是环环相扣,并无太大的破绽,其中对局势的控制,隐隐有后世资本市场上的时间差概念。若是自己处在蔡京的位置上,现钱庄的破绽,也不免心动,看到对手这么一个诱人的大漏洞,没有理由坐视不理,任其壮大。 江耘看了看司马兄妹。见两人神色意动,心中一热,拍板道:“那便这么定了。便请瑜兄筹划此事,江耘了却潭州事务之后,便尽快上京与你会合。共谋大事。” 司马瑜伸出大手,与江耘相击一掌,畅意的大笑。 笑声之中,江耘不无恶意的猜想,蔡京着了道后的悔恨样子。老匹夫,给我下绊子,老子也陪你玩一把技术含量高的,你市易司不是要做庄吗?行,你买我抛,看你接不接得住,那叫经济金融战,嘿嘿。 崇宁三年的潭州秋季,尽管雨水不如上半年充沛,但得了水利之便,潭州之地田间的收成喜人。整个湖广之地玉米尽皆丰收,虽然价格大降,远远比不上夏收时节的疯狂,却比种水稻等寻常作物高出一大截,按亩产算起来,足足有两倍的收益。峰涌而来的各地客商涌入各县的商贸区敞价收购。与上半年不同的是,这次所收的玉米除了作种,尚有很大二部分用于酒楼的食用。可以预见的是,随着玉米种植在大宋的普及,用不了一两年。就会进入寻常百姓家,成为一种普通的粮食。 司马倩的香水作坊也调整了策略,在张樟充足的货源保证下,又新招了人手,扩大了作坊的规模。开足马力,实现了量产,玉迷香的价格也已经下调,不再奇货可居。但即使是这样,独一份的商业领袖地位也让她赚得眉开眼笑。 得了新开的钱庄之便。进出货的环节少去了银钱之累,现金流通的使用效率大增。从开业至今。不到一年,已经整整赢利数千贯。对于成了相公的商业伙伴,司了倩难得的自私起来,坚持不愿将这一半利润付给浏阳县。 用她的话说,我一年交给浏阳县衙的商税和创造的商业效益以就就业机会已经远远出了预期。而且当初江耘和她达成的只是口头承诺,现在人已不在浏阳,何苦是继任者拣个这么大的便宜。 “相公,我早已探过潘知县的口风,他并不知道这个事情,明明是相公自家出的秘方,何必便宜外人。”司马倩在江耘耳边道。两夫妻床第之间的夜话,便是大宋龙涎香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会议。 “哈哈小倩掌柜果然是个持家的好夫人”江在边答应一边用手在司马倩身上探索“说老实话,我也没想到浏阳的情况会这么好,当初还不是担心还不上你们的粮食来。既然不知道,本官便不问了,便随你吧到你手里,总是不吃亏的。”司马倩一边享受着江耘的抚摸,一边吃吃笑道:“妾身也没想到,这生意一来二去,连整个人都被你赚了去 黑暗中,江耘哈哈大笑,一把搂住司马倩火势的身躯,动情道:“这是江耘做得最漂亮的一把生意 司马倩娇喘嘘嘘,推了一把江耘,说道:“你既然答应了瑜大哥,我这个做娘子的总要为你多备些银钱。瞧你们的样子,怕是要大干一场。自跟了相公,倩儿的心倒是淡了,争也罢,不争也罢。一家人平安和睦是最重要的 江耘微叹一声,无奈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就是你想独善其身,却是人在江湖,由不得你啊。” 司马倩“扑哧”一笑,嗔怪道:“什么话,你道你是小剑不成。还身不由已,大不了官儿不做也就罢了 江耘有苦说不出,心中想着历史上二十年后生的惊世大变局,京城、老家尽皆沦陷,便是这里。也是抗敌的前线了,即便你想求田问舍,也需背负着沉重的丧国枷锁。 司马倩见江耘沉默不语,只道自己说重了话,摸着江耘的脸安慰道:“倩儿知道人家,不懂的男儿志向,说错话了,相公莫怪 江耘拍了拍小倩的丰臀。笑道:“你说得没错。待为夫确认了一件事不会生之后,便和你们一起放开心胸,随性而活。” 司马倩往江耘的怀里钻了钻。呓声道:“相公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老夫人?” 江耘不再客气,三两下解了小倩的小衣,紧握双峰,翻身而上,笑着道:“且看你的修为,若胜了我,便带你去。” 潭州的九月到十月,知府江耘都在忙一件事,青苗钱的回库和漕粮的解运。当初放青苗钱的借据一一退还到农户手中。一石石的粮食将常平仓的库房装得满满。下属五个县的粮食已陆续运至潭州的码头,开始分批的装船。 按大宋的惯例,所有州县的漕粮解运至京城时必须是从原产地装运,不得持钱沿路收购,这是为了防止这么做会造成沿路经过的州县的粮价波动。其本意虽好,却失之于僵化。若是原产地欠收,粮价居高,在原地收购只能雪上加霜。而其他产地粮食丰收,却谷贱伤农。无端便宜了商人们贩粮获利。虽然市易之法因此而设。但失之于操控,成了敛财的工具。 江耘虽然深知其弊,却无力改变目前这一事实,只能在自己范围内略加改良。将潭州的漕粮交付给了司马啸的商行,又通过商行出钱招收了一些愿意解粮上京的运夫,尽可能的降低漕粮交运的成本。 今年潭州各县的常平仓因着丰年而大满,往年的亏空也都已补上,江耘自上任以来绷的紧紧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今年打下了坚实地基础,可以想象来年的浏阳,会有很多期许。 得了司马瑜的建议,从赵估那里讨了借口,已经一身轻松的江耘随时可以上京。 前几日河南的来信更是让他喜上加喜,齐越在今年又大展身手,决河治水之法屡试不爽,借着夏汛又淤出了上百亩好田,有着去年的好榜样,今年的淤田竞卖的价格比去年高出了两三成,加上水利得当,游定夫又体恤民力,洱南的民生大好。今年的漕运之数大增,总算给犹疑不定的赵估交上了一份好答卷。 江耘踌躇满志之时,心中却时时冒出司马瑜的话来。若是满足于眼前小利,无异于孤城自守,岂能不败?想到此节,江耘的心便重新紧了起来,时不我待了。自蔡京重登相位以来,正处于从波谷到峰尖的上升通道中,若是再自守,定是被其势所压,渐渐不得翻身。与其如此,不如破釜一战,攻其薄弱之处,险中求转胜之机。 好吧,我把我的潭州、大栗天下还有钱庄全都押上赌台,与你一战,为了这天下芸芸众生,为了这风雅大宋。 一晚上还有一更。上次买意大利平,兄弟们有跟我买吗?买了就中了。今晚墨西哥要胜,因为他要避开阿根廷只能取胜,平局做掉法国,后遗症太大。高句丽也危险。阿根廷就是替补上场,米利托憋了这么久,玩希腊没问题,所以希腊会输。这样的话尼日利亚干掉高句丽就能出线,东道主南非、咯卖隆、阿尔及利亚都死了,从平衡的角度说,袖会希望留两支非州的,重要的是,高句丽年玩得太过分,四强的债还没还玩,裁判因素会有,加上背上打平就出线的包袱,呵呵,怎么样,官人的分析有拨云见日吧?所以,墨西哥、尼日利亚、阿根亭胜。以上不要钱” 第170章重回汴京 示京的十月,正是年中最繁华的时候,深冬!际。“午忖近。正是购销两旺的时节,各类商行和手工作坊都忙着在赚取今年的最后一桶金。城南的侧门保康门,大批郊外的农人挑着各类农货进城,将城门挤的人头攒动。 一个青年公子身着一袭水湖色的长衫,虽然已进了城,却仍停在内门处,盯着农人肩上的担子,再露好奇之色。也难怪他奇怪,这些农人们担子中竟是清一色的同一种东西芝麻。 那青年拦住了一位年长的,极有礼貌的问道:“老人家,怎么都是芝麻?。 老农瞧他面善,便回道:“城里有官府收这个呢,价格也和往年差不多,往年都是商贩来收,今年不知怎的,人都不见一个。家里留点做做元宵,多的就挑来卖了。只是这价格是一日不如一日,所以得赶紧哩。” 那年青人道了谢,背了双手,若有所思的往城中踱去。 “芝麻?这也太小碎了吧?都市易司连这个都不放过?”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从潭州而来的江耘。潭州诸事已毕,他便携了两位娘子和小康儿顺江东下,在鄂州独自登了岸早早的往京城而来,家中的女眷则一路坐船到扬州,回家省亲。娶了司马倩过门,又添了丁,总要回家报喜,让老母亲乐上一乐。而自己,牵挂着京城之事,一路北上,来到了京城。 此番踏上了久违的弃石铺就的宽阔街道,江耘心中不免踌躇满志,便是在这里,他金榜题名,便是在这里,他创办了慧贤雅叙,便是在这里,大宋天下耀世而出。身体中尽然涌动出一股战斗的漏*点。呵呵。我的战场,我又回来了。 江在路逛着,往城北的慧贤国而去。走至半路,却听得背后传来呼唤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招着手一路小跑过来,正是京城的熟人司马善。 司马善气喘嘘嘘的赶了过来,忙不迭的抱拳施礼道:“江大人,你回京城了!6掌柜不厚道哩,早上去园子里还哄我说你不曾回来。” 江耘笑道:“马掌柜,江耘也是早上网到,这不,网从保康门进来呢,连忙园子里都不曾去过。” 司马善闻言,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他独自一人,疑惑道:“江大人就一个人?” 江耘道:“内人回家省亲去了,江在人先来的京城。” 司马善乐道:“江大人,倩儿妹子也不曾来?” 江耘呵呵笑道:“哈哈,你说我该叫你司马掌柜还是?” 司马善道:“我还妇生马好了。亲不亲的不在称呼上。嘿嘿,如果江大人以前对胖子我有所误会,还请见谅啊。走,我那铺子便在前面一条街上,去坐坐小剑也在。” 江耘本想先回自己的大本营。一听他说小剑也在,便改了主意,跟在他的身后,决定先见见小剑。这个傻丫头,一别数月,不知怎么样了。 到了司马善的古玩铺子,进了后院。江耘举手止住了司马善的大嗓门,独自一人轻轻有朝园中走去。 小剑正坐在园中的石桌边,桌子上竟然放着笔墨。 原本握剑的手此刻正有模有样的握着毛笔,在纸上用心的写着。江耘不由心中好奇,走进之时,放松了脚步,偷偷的从她身后靠近。司马善却知道小剑做的什么功课,微微的笑着,摇了摇头,回了前院。 江耘终于靠近了小剑,站在她的背后。一楼充满青春气息的馨香传来,让江耘紧了紧鼻子。定了定神。抬头去看她的功课。 十一月二十,三贯五钱。十一月二十四,五贯,, 小剑一边写,一边掰着手指在心算。嗬,这丫头,学着计账不成? 小剑特有的敏感让她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来,手中的毛笔已经被她握成的匕的样子。乍见背后之人,却是心中牵挂的姐夫,鄂然楞在那里,连话都说不出来。 江耘吐了吐舌头,将她手中的毛笔抽出,施施然的坐在石桌边,乐呵呵道:“待姐夫检查一下,功课到底做得如何。” 江耘翻着那几页纸,满意的点头道:“不错,不错,初学者能写成这样,值得表扬。对了,这是什么账?” 小剑还没回过神来,呐呐道:“别人欠我的账。” 江耘哈哈大笑,随即奇道:“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谁欠你的钱?” 小剑反应过来,一把从江耘手中夺过那几张纸,嘟着嘴道:“要你管。” 江耘讪讪道:小剑,你走之后不久,我与你倩姐已在潭州成了婚。说起来,还亏了你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你知道曰蜘芍初你不告而别,你哥哥姐姐和我直在担心着服 小剑脸色销雾,说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不是好好的么?” 江耘瞧着她倔强的样子,叹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小剑在石桌边上坐下,大咧咧道:“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早习惯了。我却觉着你们活得累。” 江耘无话可说,自失的一笑。说道:“说来也是,每个人都是喜欢的生活方式。我倒忘了小剑是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 司马善捧着一盘水果走了过来,笑着道:“江大人,你来了便好,我胖子也可以交差了,喏,这个小姨子我可完壁归赵了。” 小剑“件哧”一笑,笑骂道:“还江大人长江大人短,好好的妹夫却不叫。” 司马善放下果子,转头看着江耘,玩味着问道:“妹夫?” 江耘知道司马善心中的小九九,用手虚点着司马善,笑道:“妹夫。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胖子莫要和我玩心思。” 司马善抑头大笑,搓着手道:“好。大哥果然没看错人,倩儿也是好眼光。妹夫。今后你要重新认识我司马善!” 江耘歪着头看着大笑不止的司马善,刚刚还有的谦卑模样尽去,人还是那么胖。却胖出不一样来。身上的狡黠仿佛锥子,在圆滑的外衣下蠢蠢欲动。 司马善落座。说道:“妹夫今日刚才,瑜大哥也不在京城,正事且等过几日再商量。” 江耘点点头。说道:“嗯,我也得先回园子一趟。报个平安剑,随我去么?” 出乎江耘的意料,小剑神色古怪,却是想去又不去的模样。司马善笑着解释道:“嘿嘿小剑道是想去,只不过怕有人尴尬。妹夫瞧着那些账单没有?” 江耘心中微动,想起家人的恶习,试探道:“难不成是她向小剑,借的银子?” 司马善大笑道:“除了她还有谁?小剑前一眸子都住在她家。最后搬来我处。还不是躲她?” 小剑尴尬道:“倒不是怕她借,只是怕她不好意思。她最近心情不好。手气也不好呢。” 江耘苦笑不已。摇头道:“恶习恶习啊。走小剑随我去,欠债还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剑也有好几日不见李清照,拗不过江耘,便随着他回了目子。司马善安排了一辆马车。两人往城北的慧贤雅叙而去。 行至半路。小剑喊住了车夫。见江耘疑惑。低头轻声道:“今日是三十,书报社旬休,她多半在这里。” 江耘掀起车帘一看,却是临街熟悉的地方,三元赌坊。江耘回头看了一眼小剑。乐道:“你到走了解她。老实说。你有没有进去 小剑昂然道:“天下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赌坊又怎样?” 江耘看了一眼小剑,赞赏多过埋怨。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道:“既如此,那便跟着我好了。” 铁打的赌坊流水的赌客,挑帘的伙计仍然是最初的那个,江耘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江耘。倒是他。一眼瞅见了跟在他身后的小剑。赔笑道:“这位姑娘,几日不见,却是白净了。 小剑微微一笑,扬了扬下巴,道:“在不在?” “在,在,嘿嘿,请。”伙计是个伶俐人。 小剑拉着江耘的袖子,进了门。江耘乍闻赌坊内的混浊气息,不免皱了皱眉头。小剑却是习已为常,只顾拉着她的袖子往里面走。 不时有浪荡的赌客开着小剑的玩笑,黑里俏小黑妹的叫着剑丝毫不以为意。摆摆着招呼,步子却不停。 江耘心皂不停嘀咕,这丫头,怎么到了这里,便如鱼得水一般。 到了雅间。小剑吩咐道:“我进去唤她出来,你等着好了。”江耘点点头,心想这样最好,免得彼此尴尬。 雅间之中。正战得热火朝天。桌子正中的筹码乱七八糟,有整贯的铜钱,成键的银子,更多的则是半新的钱票,面值从一贯到十贯不等。李清照仍是一身男装。面前的钱票只有寥寥几张,却是已经出局,正支着下巴观战。自竹牌风行京城已来,赌坊里早已跟着风,玩起了这种刺激无比的赌戏。李清照虽然技术精湛,概率之数算得极准,怎奈生性好博,赌性太重,兼之赌坊之内都是些经年淫浸其中的老手,岂能让她占得便宜,故总是输多赢少。 一终于回来啦。求票求票。推荐票啊!,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第171章两全之策 平清照此刻瞧见小剑讲来。欢呼道!“小右。来得正好照心孔拔把,换换手气。” 小剑淡淡一笑,问道:“此番如何?” 李清照苦着脸道:“别提了,今日网领了这个月的稿酬,二十多贯,还剩下四贯钱。见鬼了,顺子都赢不了。” 李清照正抱怨着,场中已分出了胜负。赢的那人乐呵呵道:”剑,等会吃酒去。” 旁边一人笑道:“黄公子,省省吧,别又吃酒吃到河里去。”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那黄公子挠着头道:小剑,上次喝多了,不知怎得就落了水哩。” 小剑掰着指节,嗤笑道:“喝完酒就不老实,是我踢你下得水,让你清醒清醒。这么快便忘了?” 听着雅间里的对话,江耘头大不已。小剑所处的环境,竟是如此的复杂,泥沙俱下,他这个做长辈的,真是心中有愧。 李清照一把夺过竹牌,了起来,口中说道:“最后一把小剑你看。” 小剑会意。从桌七拿起竹牌看了一眼,又扔了回去,说道:“梭吧。” 桌子上其他人都拿起了牌看牌,有摇头盖牌的,有抬头看的,还有拿了钱下注的。那个黄公子倒也捧场,也不看牌。便从筹码堆中抽出四张钱票,笑道:“小剑的牌,总是要跟的。” 李清照兴奋道:“快点快点,要跟就跟,横竖就这一把了。” 最终。有四个赌客都了下注,李清照利索地完牌,催促着小剑看牌,迷信的她坚信小剑的手气比她好,自己连牌都不碰,倒是一个标准的赌徒。 小剑熟练得搓起了牌,随着牌面的显现,心中暗喜,将牌重重地墩在桌子上,叫道:“九、七两对,通杀!”“唉。起手八一对都没牌,邪门了。大姑娘好手气哇!”一赌客唉叹道,不忘嘴上占便宜。 小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不敢再出声,其他人也纷纷盖了牌认输。只有那黄公子,仍捂着他的牌在那边磨蹭。 黄公子盯着小剑的脸看了一会,轻笑道:小剑你又赢了,嘿嘿。”说完,将牌一扔。便要去洗牌。 小剑却是手快,从牌堆里抓起了他的牌。黄公子阻拦不及,讨好地笑道:“上次的事失礼了,在下致歉。” 小剑手一展,看清了他的牌,赫然是三个五,冷哼了一声,说道:“黄哥哥客气了小剑不吃这一套,输了便输了。” 说完。从筹码中间拿起一键银子,拉起李清照的手,对黄公子道:“车钱你请。走了。” 黄公子不甘心道:“一起吃酒去?” 小剑头也不回,应道:“下次吧。” 李清照嘟着嘴仍在懊悔那把牌,两对又碰到三个,运气坏到家了。乍一掀门帘,熟悉的脸映入眼中,脸红得快到滴出水来。 糟了。糟透了,死小剑,也不和我说一声,这次的丑样,又被他瞧了个够。 李清照一跺脚,急急得出了赌坊。小剑追着她上了车,江耘又好气又好笑。告诉了车夫目的地后也上了车。 三人默坐于车厢之中,气氛略显尴尬。李清照心中千回百转。询问的话儿终是说不出口。车行至耸源街口,江耘与小剑跳下了车,李清照却不肯下车,红着脸道:小剑,我今日尚有事,明日再来 小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看着江耘。江耘轻笑道:“也好,李主编今日累了,改日再会吧。” 目送着马车远去,江耘抬头望天,深吸一口气,叹道:小剑,我又回来了。” 小剑双手抱胸,斜睨着眼睛道:“回来又怎样?官家殿里尚有一碑。今晚可愿随我去瞧瞧?” 江耘大笑:“好妹子,尚有大事要做。走,随我来。”说罢。大步向慧贤园而去。 城西的秀源街一年多未见,已日渐繁华,因慧贤雅叙与戏院的缘故,街道上商铺与酒肆四处林立,游人如织,看得江耘又是兴奋又是后悔,旱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多多购置几处房产,给我的司马掌柜留几间。 慧贤雅叙,高雅清丽依旧,连门口的伙计都不曾换信子一身青灰的短褂。精气神很足,远远地看着江耘朝园中而来,惊讶地张大了 巴。 “江。江园长,您,您回京城了?咋就一个人?”小信子结结巴巴道。 “哈哈。今日网到,微服而已,明白吧?怎么样,你那个小娘子是叫翠花吧?” “小的明白。小信子已经娶了翠花了,端午后过的门,齐掌柜体谅我,让她在园里泡茶呢。 园里的伙计们都是羡慕我哩。小信子在前头带路,一边向江耘表达着感激之意。 江耘轻车熟路,走过棋苑,江耘挥了挥手。示意小信子不用带路,便往博闻小筑而有身后的小剑说道:“那俩老头无趣的很,我去听琴了。” 江耘讶道:小剑何时开始附庸风雅?” 小剑傲然道:“便许你风流快活,不许别人么?”说罢,一摆手,耸大步地走了。 江耘摸了摸”盯着小剑劲道、健美的背影。饶有兴味地摇了摇头川”京城的小剑却是不同了呢。 哪怕是旬休之日,江氏两位老哥也习惯在园子里窝着。到不是书报社的工作有多忙。而是他们两人喜欢这里的氛围,有书有朋,夫复何求。当江耘蹑手蹑脚地走进博闻小筑之中。两位老哥正一人捧着一张报纸沉浸在书海之中。江耘悄悄地走到他俩背后,映入眼中的是一篇时政要文一钱票之忧。 江在看标题。便皱了眉头,清声道:“哥俩做的好大事!钱票有何之忧?。 江端礼头也不回,说道:“商家敛财之物,如何不忧?”话一说完,觉出异样来。乍一回头,看到满脸笑意的江耘,真是又惊又喜,急忙起身施礼道:“江社长 江在把按住了也要起身的江大哥,自己也坐了下来,笑嘻嘻道:“两位老哥,别来无恙。” 江氏兄弟与江耘久别重逢,欣喜道:“江社长如何回京城来 江耘道:“回京叙职,今日刚到。在园中一路走来,熟人一个不见。还是你们哥俩好。” 江端友性急,说道:“来得正好,我去请邵籍来,你且安坐。” 江耘笑道:“也好,让我听听你们的成绩 江端礼见江耘独自一人,问道:“江夫人不曾跟来京城么?听贺大哥说,生产之时可吃了苦头 江耘摇头叹道:“难产了,师师命大,终于挺了过来小儿却伤了腿,略有小恙。取名靖康。现在娘儿俩尚在丹阳老家见老母。” 江端礼安慰道:“塞翁失马,得小恙而避大祸,子颜勿忧。伯勤一个月前带着齐掌柜回乡成亲去了算算时日,江夫人倒吃得喜酒 江在拍大腿。乐道:“我说怎么不见两位掌柜。原来跑去成亲去了。如此正好。师师上京城。一路也有个照应。对了,贺老哥呢?” 江端礼微微一笑道:“听琴。” 江耘讶道:“可是江南来的姜琴师?” “呵呵,非也。” “喔,明白了。哈哈,云娘子。” 谈话间。江端友也拉着邵籍兴冲冲地赶来。邵籍意气风,大声道:“江社长。一别经年,风采依旧。浏阳县大治,已闻达于朝野,喜何如之。” 江耘起身施礼道:“浏阳之治,若无大宋天下,又如何天下共知?江耘在这里谢过诸位声援之力了。” 江端友想起江耘网来的一句话,说道:“江社长素知我哥俩的秉性,大宋天下虽是社长所创。但我哥俩恭为主编。便持了公心,不能妄自偏绮。如君前所奏,新闻自由。” 邵籍描了一眼桌上的报纸,便略知事情大概,问道:“可是为了钱票之议?” 江耘摆摆手,宽慰道:“贤伯仲多虑了。我江耘所创之物,岂是这般怕非议的?若畏畏尾,事事如此,何来新制之说,浏阳之治?” “说得好!”门外一人大声喝彩,中气十足。贺暄宽袍大袖,迈进门来,伸手虚点江耘,赞道:“江子颜,人生精彩否?” 江耘苦着脸道:“浏阳偏远小城,事事躬亲。呕心沥血,如何比得上京畿重地,花前月下,美酒佳音。” 贺老哥佯怒道:“小子莫要骗我,你在洌阳左拥右抱,不亦乐乎。小剑早已把你的事,告知我了。” 江耘尴尬道:“你如何听她乱说。” 贺老哥成功避祸,便不再纠缠,正色道:“且谈正事。依老朽之见,钱票之事,怕得却正是非议。” 江轻心中赞道:“说来说去,还是贺老哥最对我的心思。”脸上却是波澜不惊。问道:“愿闻其详 “所谓无商不奸,世人之公议。钱票固然便利。然商家之物,民众总是存了戒心。”贺暄说道。 “据老夫所知,京城的钱庄,大量收存小民之钱,许以千二之月息。短视、好利之辈趋之若鹜。若长此以往,只怕有远忧。”江端友 道。 “江老先生是怕那些商家敛财之后胡乱经营。有圈钱之虞吗?”江耘问道。 “此乃其一。老夫只是想不明白,若是如此。只怕会滋长民众好逐利、惫生产之惰性,不事生产,勤于钻营。难道,不劳作便能坐享其成吗?。江端礼说道。 江耘略一踌躇。说道:“请恕小子无礼,贤伯仲平日劳作否?” “那是自然。老夫两人每日忙于采编之事,如何不劳作?” 江耘笑道:“然也。农人忙于稻梁,先生则躬亲于尺赎,均是劳作。如此小子下一个定义,凭借自导拥有、善长之物谋利,谓之劳作,上至公相。下至平民,然否?” “读书岂能与耕田混为一谈,此喻不当。”江端礼否认道。 江端友微一摆手,止住兄弟的高,说道:“然。 江耘继续道:“既如此,以钱生钱,有何不可?有余钱者生财有路。得钱之商家可多多行钱票,商贾之士则可免去带钱之苦,流通货物于天下,改善民众之生活利、双赢!事,有何不可江端礼仍是不服:“我只知道,这些间没有凭空所创之财富。钱票之物。便利而已,却如何说是双赢?与那商家,自是获利,与这些间百姓,又是何益?” 这次。端友老哥不曾出言,只是静静的盯着江耘。静待他的回答。 江耘长身而起,一挥衣袖,侃侃说道:“我且举一例,试为贤伯仲解。浏阳之龙诞香水,风靡于京城。此物浏阳所制,三贯钱一瓶。因钱票之故,商家免去运钱之累,大贩于天下。香水所需之原料,山野之花。均是浏阳之老人小孩采于山间,可谓之变废为宝,老小因此得此劳作而获利,一改生活之困窘。浏阳闲散之人农闲之余制作香水也因此有一份产业。京城之处才有此奇物。试想,若无钱票,则香水运至京城所需之成本大增,售价也将水涨船高。价高则量少,量少则产业随之减少,花野之花自开自败,浏阳老小之闲钱何处来?京城之香水又只是三贯钱便买得到的?是故,钱货流通之妙,便在此处,不是非此即彼,绝非运输南北而已,此谓之钱货流通加倍效应。这个道理,当年的王相公初窥门径,奈何行之不得法,虽有市易之法,却输在制度。” 江氏两兄弟哑然无语,江耘说得话,足够这两个老学究琢磨一段时间了。贺暄倒是不求甚解,笑骂道:“王相公却只初窥门径,你便掌握全局了么?蔡相公又如何?” “此利器被他握在手中,已全然无益。益民和伤民只在一线之隔。江耘不忿,乃有新制江耘道。 在一旁默坐良久的邵籍说道:“经江社长之说,某也觉出钱票之利来。若是如此,朝廷若将其收归。岂不更好 江耘微微一笑,摇头道:“此是未来之事,现今的钱票只是初创,此议言之尚早。商家之事,尚有律可循。官家么,嘿嘿。” 江端友拱手道:“老夫今日有所得,江社长闲时可将钱票之利写成文章,以解民众之惑。” 江耘答应下来,不再深谈,问道道:“一别经年,虽有消息往来,总不如今日面对面,书报社怎么样,诸位?” 一说到书报社,众人都兴奋起来,邵籍目视江氏两兄弟,在得到两人同意之后。率先说道:“反碑专题之后。江社长远走浏阳,我等不敢懈怠。上有长郡主维护之功,下有各位同仁同心之力,大宋天下虽历经风雨,其势愈坚,版面从四版增扩到八版,印数也从2刃粉增加份了。这其中的旧口份,运到了杭州、西京、江宁等地。” 江耘虽然从书信中得知大概,此番听邵籍从口中说出,还是兴奋不已。当初自己在杭州时听唐煌所说,不过劝多份,却不曾想到增长地这么快。 江端友轻咳一声,正声道:“有喜亦有忧,因报纸扩版,八个版面所需的纸张导致成本大增,老杜竭尽所能,也只能将成本压缩在十二文左右。这两文的亏空便由那些招牌画来填补。亏得齐掌柜能干,也只能持平。所幸今年下半年江社长的义兄低价供应纸张,才略有赢余。” 贺暄笑道:“江老哥,你倒是愿作黑脸。上来就报忧,没有你兄弟二人夜以继日地劳心劳形。大宋天下如何有今日?子颜,便在上个月。向太后还嘉奖了书报社。谓其公心可嘉,方便民众。” 江氏兄弟呵呵一笑,只说道:“乐在其中而已。” 江耘岂会不知两哥俩的脾性,叹道:“书报社有二老,我大可放手。” 江端友却不许,说道:“虽不曾亏空,长此以往却是不行的,稿酬也一直不曾涨过。若无盈利。如何运营。又如何补贴滴水书院之学子?邵先生曾有增加招牌画之议,齐掌柜也曾征求我哥俩意见。老夫之所以不许,却是怕此消彼涨,招牌画多了文章便少,如之奈何?江社长既来。必有两全之策。 江耘大笑:“你又如何知道我有两全之策?。 江端友老成持重,此番也开起了玩笑。道:“比之钱票之计,此策乃是微不足道,讲来,老夫午后还要去书院讲课,明镜先生怕是等急了。” 江耘也不推辞。笑道:“此事简单,只需加印一张,也就是四版即可。” 部籍疑惑道:“再扩版?如此岂不是事得其反?” 江耘神秘道:“加印的四版全是招牌画。” 江氏两兄弟大惊道:“全是招牌画?” 江耘不再卖关子,解释道:“非是每期。而是不定期的增加,可谓之特刊。其四版全都用来登广告。按我们每张四版六文钱的成本。4次份增加的成本为出两银子,然而我们可以用此来登大幅招牌画。4版卖出百两银子,有问题吗,部先生?” 一昨晚话太多了,唉,自己打脸了,糗啊。大家给几张推荐票安慰一下 第172章温暖友情 问题!此举甚好以前曾有酒楼赚招牌画篇幅不伊,;谷是如此,此番两版并在一起的大招牌画怕是很受欢迎。”邵籍兴奋道。 “如此一来,同样的钱,能多买一张四版的报纸,虽然是招牌画,想必不会惹成非议吧?只是。特刊只能是偶尔为之,不能过于频繁,一来以免落人口实,二来也对那些商家有奇货可居之义江耘最后总结道。 “如此甚好。我哥俩两耳不冉窗外之事,有江社长在我们更踏实了江氏两兄弟叹服道”“书院那边尚有课程,老夫告辞。” 江氏兄弟齐齐告辞。江耘瞧着哥俩的背影赞叹道:。我时时从杨知府的身上看到两位江老哥的影子,所谓方正典雅,不外如是吧 邵籍亦赞道:“诚如江社长所言。贤伯仲行事端谨,眼光深远。危机之时,身处逆流而不言退。对于江社长浏阳之事,亦持着公心。不偏不绮,褒贬不禁,让大宋天下在朝野中都有公信之议。” 贺暄道:“贤伯仲此举深得大道无形之妙。这哥俩心中明镜似的,不偏不绮从处看是避祸之道。往大处讲,则是为你江子颜摇旗呐喊。新法之事,朝廷所行之法。天下共知。然新制之试点。正需闻达于士林,大宋天下为此如履薄冰,在老朽看来,这个度便掌握地极好。子颜离开一年有余,京城气象已大变。蔡公相如日中天。三司使权重。江南新法大行,财赋重地,全局在握。新法之于新制。已成泰让,压卵之势 贺暄瞧着江耘静默的神色。不忍再说。 江耘心中凛然,心中不由想起司马瑜的告诫。若是自我满足,不求变,无异于孤城自守! 邵籍犹豫一番,说道:“若相公事成,则新制不攻自破,待他们腾出手来,大宋天下仰人鼻息,徒剩娱人耳目而已。纵行过万,又有何益?。 江耘双眼微闭,默然半晌。不愁反喜,幽幽道:“我来京城。为求一战。诸君。且拭目以待 城南的一处三进三出。占地五亩的大宅子是新任御史中承杨时在京城的家。这处大宅子在京城里颇有名气,曾经的主人都有些来头。才名最重者莫过于号为准海居士的秦观秦少游,历任太学傅士、编修,才华横溢,为一时之秀。怎奈命运不堪,由盛而衰,因其“旧党。身份被一贬再贬,困顿于雷州之地,至藤州而卒。其在京城的住宅也被朝廷收回,几经易主。今次御赐给了杨时杨御史。 信步其中,宅园中处处可寻秦少游的谐美气度,其人却已如杳杳黄鹤一去不返,徒留其名于党碑之上。警醒后来之人。 京城的深冬。大雪总是少不了的。腊八前后。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中洒落。雪虽大,却不曾有朔风。然而便是这般这般散落不停的雪花,虽不冻人,却最是飘飘袅袅。只一会便是皑皑的一层,庭院中,花树间,俱是换上了素颜。 史载杨时见程颐与洛,年已过四十。一日见颐。颐偶瞌坐,杨时与游酥侍立不去,门外正是大雪纷飞之时,是为程门立雪之由来。 而此时程门故事中的两位主角正坐在杨府客厅的暧阁之中侃侃而谈,大雪飘飞,却是丝毫不能影响阁堂中的暖意。 杨时与游酷俱坐在小几之侧,江耘却是立在窗边,远离厅中的炉火,连说出来的话儿也带上了冷气:”官家不是下了旨意,不收祥瑞了么,这江南各省怎还不罢休?荒谬” 杨时宽慰道:“三司使奏请圣上择良日于朱雀门献迎祥献,以安东南各州县之心,只不过聊以收尾罢了。此事不必担忧 江耘苦恼道:“以诚危急存亡之际江耘不敢或忘,善小之功。不可不察 游酷此番也是来京叙职,正与江耘心意相通,提醒师兄杨时道:“杨大人,蔡相近日上丰、享、豫、大之言,以媚圣上,又言近日宫中失火,乃新制不合宜之兆,可有此事?。 杨时叹道:“圣上比起初登大宝之日,奢华日增,恐非圣君之道,三司使治下,在江南大肆收罗奇石珍玩,以悦君王,迁扰民众。我已奏弹以事,劝诫皇上。至于宫中之事,我却不知。 江耘怒笑道:“丰、享、豫、大。此沦言之尚早吧。蔡京此举,有误国误君之嫌。自古以来,只有劝诫君王勤俭的,像他这般。可是前无来者 游酥亦叹道:“新制虽好,却只在我河南县里通行,四周的州县却是与我不同,我与汝文压力颇大,若不是有民众支持,只怕也早被圣上纳入新法全局之中了。” 杨时道:“蔡相原是逐臣。得志之时,天下拭目所为,怎奈他用条例司故事,循王相公旧目。以图身利。新法新法,熙宁旧事罢了。老夫吃过苦头,这天下的百姓也是吃过苦头的。这外放过的京官里头,哪个不是明镜般的心里清楚。张相公(张商英)如今只是诺诺,我却知道,他的袖子里必有一本弹劾的折子 江耘个笑道:“杨大人说忻年江耘离开京城户前,就曾拜访讨张大着利,利干新制,张大人倒颇有欣喜之意。” 杨时摇摇头叹道:“前几日枢密院有报,蔡相以舒皇为将,南开黔中,以筑靖州。西军经营西北之地数十年。急需朝中代言之人,双方却是一拍即合。此时正是将士用命、如胶似漆之际口老夫以为。此役必胜。” 游酥忧声道:“新法施行中,素重军功。此是奇正之策,如上流之水,其势虽缓。却不可挡。我与汝文有议。如今之际,唯有自保。积蓄实力,以待”以待天时。” 江辆奇道:“天时?怎讲?” 游醉默然不语。杨时严肃道:“此非人臣所愿。” 江耘终于明白两人的意思。这个倒的确不是一个大臣所应该企盼的,所谓的天时就是灾害。王安石当年的变革失败,其中的原因就有天时两字,熙宁六年的大早烤干了灾区的农作物,也烤干了君王的耐,心。 江耘狡黠地一笑,心中藏着自家的事情:“除了天时之外,尚有**。明年初,就在明年初,我陪你玩一把金融战,让你尝尝跌停板的滋味。” 杨、游两位师兄见江耘喜色上面。对视一眼。心中暗喜。游昨急切地问道:“贤弟难道有对策?所图何事,不如说出来,我等计议一番。” 江耘苦笑着摇摇头:“某若有良策,岂能瞒着师长。江耘自出仕以来,何曾有过今日这般避无可避,争无可争之危局。但有所谋。必请两位师长共画。心中虽有小计,也是筹划未定。今日,还要去见一个人,告辞。” 江耘不敢再耽搁,告辞而击。瞒着同伴,特别是持重端谨的游定夫,江耘真不怕自己忍不住会透露一二。 离了杨家大宅,江耘便往城北而去。目地的是禁军殿帅府都虞侯,短短大半年不见,高俅又升官了。做起了赵估的亲兵卫士头子。前几日从杨明镜口中得知高俅青云直上,江耘心中百味陈杂。 他,一如既往的会钻营。如他所说,我要向上。一直向上,不愿作那任人踢来颠去的球儿。即使是痛苦的笑,我也要笑。 只是,那曾经的友情,历任升迁更替,历任迎来送往,是否还如往昔一般醇厚。 “高太尉。一别经年,风采依旧。”江耘望着眼前这位衣着光鲜无比的老朋友道。 高俅从椅子上弹起,几步跨了过来。牵着江耘的手儿。笑骂道:“贤弟,莫要整这些虚礼。你来得倒是真快,可是想念哥哥我了?” 江耘心中一热。笑道:“前几日到的京城,俗务缠身,今日才得知高大哥升了都虞侯,忙不迭的跑来,讨杯喜酒吃。” 高俅哈哈大笑,说道:“贤弟稍待,待我去了这身官服,带你吃酒去,我们哥俩好好聊聊。” 不多时,高俅一身寻常打扮,倍着江耘来到了京城新景之地盈月楼。这个慧贤雅叙的跟风者。虽然学了皮毛。却胜在经营上放得开,荤素不忌,所针对的客户群以富商为主,倒也雅俗共赏。 高俅是这里的老主顾兼红人,老板不敢怠慢,引进了雅间之中。高俅坐定,瞧着江耘神色,凝视良久。也不问话。 江耘面带微笑,也不说话,宠辱不惊,静待着高俅的打量。 “贤弟似乎胸有成竹?”高俅笑问道。 江耘不可置否,反问道:“大哥所指何事?今日来此。乃是祝贺大哥高升。” 高俅轻笑着摇摇头,自斟了一杯酒,缓缓道:“哥哥我虽是粗人,也知道贤弟最近的光景不妙。 江耘举杯。一仰头喝尽了,说道:“第一杯酒。祝大哥做得都虞侯。” 高俅呵呵一笑,亦不示弱,仰头干了。江耘既然不急,他便等着,等着他的说辞,等着他的”价码。 友情,也许像酒,别人喝了没事。你却醉了,又或者别人醉了。你却很清醒,让人绝望的清醒。 “第二杯洒,祝大哥永保圣眷。”江耘继续道。 高俅夫笑。高兴道:“承贤弟吉言。”说完,一干而尽。 江耘两杯酒下肚,略略有点上头,慢慢地斟了第三杯酒,自言自语道:“这第三杯酒,该敬大哥什么呢?” 仿佛想起了什么,江耘举杯,兴奋道:“便祝大哥早日建功立业!” 高俅颇感意外,只道江耘恭维他。笑着点点江耘,却不肯喝。 江耘讶然道:“大哥如何不喝,贤弟诚心敬你,却不是敷衍。” 高俅嗟叹道:“哥哥我做到了都虞侯,已是天大的荣幸,但有所愿,也是想着匡护京畿,拱卫皇城。” 江耘不以为然道:“大哥此言差矣兄长虽不曾读书,但论见识谋略却不输于常人,圣上信任提拔,都虞侯虽是高位,但却非终极之个。” 高俅双目一凝,双眉紧皱,神情似喜似忧,问道:“贤弟,若依你之见,愚兄该如何做?” 江耘反客为主,笑道:“便看某之所为。” 高俅讶道:“外放?”“灿独用手指着西面,提醒道!“女!涂。高大哥终是击皿唯有兵事可积功。军功之重,又有什么东西可比的?。 高俅显然被触动心事,目光炯炯道:“西军?西军之中,大种种两位相公经营得滴水不漏。要论建功立业,如何轮得到新去的外人,不妥不妥 江耘诡秘一笑,提醒道:“大哥难道忘了那个人?”边说边用手做抚须状。 高佐洗然大悟,探起身子,嘴里透出个人名来:“童公公?” 江耘继续道:“我大宋有例,非有边功,不得为三衙。虞侯之上,尚有指挥使,大尉。童公公现为西军刘仲武军监军。上个月吐蕃赵怀德叛宋,这是上天送给童公公的人情。刘仲武必平叛于青唐,淫、川之地,收而复之,也是不难。童公公升迁在望 一番话说得高俅又喜又羡,自己整日厮混于京城这个大染缸之中,蝇蝇芶芶,喜忧劳心,如何知道兵家之事,听江耘娓娓分析而来,心中满是敬服,惭愧道:“贤弟教我 江耘心中暗笑。来之前特意拜访了司马瑜,将边事了解得一清二楚。又结合自身所知,清楚地知道,童贯的触底反弹已经不可避免,蔡京的军政同盟线已打造的牢不可破。无奈之余却也不曾绝望,细细揣摩起来。却是有文章可做。赵估对童贯颇有期望。童公公也甚是争气,在军中威望日甚,这让西军之人颇为反感。若是公公都在战场上扬威,却让西军的颜面往哪里搁?与之同盟的蔡京则地位微妙,若真如历史所述,则两人的蜜月期定然已过。 想到此处,江耘道:“刘仲武却是为童公公抬轿的,贤弟以为。既然抬了,不在乎多一个人罢?童公公师从于李宪,深谙边事,更难得会吃苦,可为劲敌。” 高俅突然道:“贤弟如何能知刘仲武必然平叛?上月宫中失火,圣上命人卦之,言边事不宁,所帅非人。圣上欲召童公公回京了 江耘心中微动,史书所载童贯一生中最大的亮点便在此时,赵估因宫中之失,下旨回师。童贯断然不奉召,西进取青唐,连复四州,最后累功至节度使。 意念电转之间,江耘已然有了决断:“大哥可信卦者之言?又或者卦者背后是何人?” 高俅绝对不傻,经江耘点拨,脑中关乎前程的纷乱局面已经抽丝录茧,渐渐清晰起来。 “蔡相公?!” 江耘点点头,分析道:“其有西军作了同盟,将边功牢牢抓在手中,童公公与其,不过是鸡肋罢了 高俅点头赞同道:“贤弟所言非虚,据我所知,童帅与蔡相的关系已大不如拼了 “江耘将上奏官家。卦者之说不可信,声援童公公,朝中御史大人也会响应江耘试探着说道,不敢一通儿把话说完。 高俅如何不知江耘心意,说道:“愚兄便去求官家,也去刘仲武军中讨个差使,但愿如贤弟所料,能混个前程。贤弟所为之事,愚兄自会让童公公知晓。蔡相之事嘛,也会大白于军中,却不是某说的 “大哥此去军中,当多读兵书,多习行伍、御军,统驻之术,若有所为,贤弟为大哥贺江耘激励道。 高俅大喜,离了榻上座位,跨步过来,拉着江耘的手道:“贤弟是真心为哥哥好。哥哥当年在苏学士的家中,也曾读过学士所收藏的兵书。这几年掌管禁军,行诸军百戏,一身功夫却也不曾懈怠。若到了军中,断然不会给官家丢脸 江耘亦大喜。双手反握,道:“小弟谨祝大哥在边疆建功立业!” 江耘兴奋过后,斟酌着说道:“贤弟此议若为愚兄前程计,可谓良谋,但若为自身计,只怕力有未逮。难撼重山 江耘坦言道:“实不相瞒,小弟亦只此策份量,只不过徒增蔡童二人之小隙。然俗语有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而且,江耘尚有后招 高俅赞同道:“贤弟既如是说。大哥便放心了。朝堂上的是,高某不敢妄议。蔡相公众望之下,难免骄咨,三舍法改弦更张,大黜保守之学子。月前碰到小苏相公的侄孙苏节,被判了下舍,郁郁不欢 江耘问道:“大哥与苏家法理学有往来吗?” 高俅落寂道:“某与苏大家主仆一场,岂能忘情,大家第三子苏过现随着小苏学士闲居颖昌,托我照顾其在京城求学的儿子苏节。 江耘素知高俅为人重情重义,便宽慰道:“苏大家的儿孙辈,学问必然不差,他日必能出人头地。我那滴水书院,缺些名头响的教授,哥哥几时有空,带我去访他一访 高俅扫却愁绪,重新举杯道:。好。贤弟。哥哥谢你了。世事艰难,泥沙俱下,却不曾污了贤弟的清白之质,诚挚待我。来,哥哥先干为敬 一不好意思,更晚了。川 第173章太后未老 兴!下,高俅连喝数杯,胸怀大畅。说起他辛持禁箕楼、时的种种趣事。江耘则大谈浏阳之事,成涎香、轿牌税、钱票诸多新奇之物。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临分别之际,两人俱已醉熏熏,高俅在江耘耳边道:“贤弟,单一飞单虞侯手下有一校佐,瞧着甚是眼熟,若是哥哥没看错的话,那校佐便是你园中的丘勇。” 江在听此言,不禁心中惊喜,看来,有必要和丘蓉妹子好好地聊上一聊了。 崇宁三年十二月十一日,御史杨时一奏赵估,言宫中失火之事,乃是冬天干燥之故小卦之说不可信,若因此而召回西进之王师。非兵事之道。有宋一朝。台谏之职每百日便要有所弹劾,极似后世的绩效考核。若无所事事,便是“不作为”轻则罚“辱台钱”重则罢官。杨时今日所纠弹者,言之有物。有理有据,国之大事,岂能因此而轻回大军,空耗钱粮。赵估亦是两难之妹,此议倒中了下怀。 蔡京对于此奏,虽心有不甘亦无可奈何,台谏们对新法的质疑在朝堂上从来不曾停歇过。只要不是针对新法之事,蔡京懒得多管,且圣上召回大军的圣旨前几日已经出,此时再奏,又有何用。 “老臣附议。”蔡京朗声道。话虽如此,心中却难免嘀咕,该如何向无功而返的童公公解释这件事。 当日夜里,蔡府之中。却是别有一番计议。时任三司使理欠司知事的沈鸿博正在东南福建路巡察新法,一为弹压当地的反对势力,一为收集新法之弊以备来年完善。除了他之外。蔡京一党的核心人物俱都在场,6匡后起之秀,却因为心卖力,已成客上之宾,风头大有盖过老人之势。胡师文、宋乔年等人嘴上不说,肚里都憋了一口气。 “太师,那杨时,程学之徒,素来持重,方正、高峻之人,必是被江耘所蒙蔽,某以为,不可一味打压。”宋乔年献计道。 蔡京点头道:“我朝之中。执宰与台谏向来势同水火。杨时虽然又臭又硬,却也懂得进退,便由他着罢。换一个同声同气的,只怕官家之心难测。” 6匡却有不同意见,说道:“在下却以为不然,那杨时在潭州之时,便放任江耘行所谓的新制。大坏官场风气。潭州现如今被江耘经营得铁板一块,杨时作为知府,有放任之力。太师,江耘素来狡诈,某以为,杨时乃是江耘同盟之人。且那状元公游定夫亦是程学之徒,与杨时有师门之谊,太师不可不防。” 蔡京目光闪烁,拈着胡须,说道:“唔,言之有理,鸿博临走之时,亦有此担忧。三人成虎。的确不可轻乎。那江耘,硬是个滑头相公,教老夫有棋逢对手之喜。京城之中不得安生,放之于地方,又如游鱼入海,那潭州倒被他经营的不错,做起事来颇有老夫当年的魄力啊。” “蔡师当年复差役之法。五日功成,非有大威望者不可为之,江耘小辈,如何比之。”胡师文奉承道。 蔡京又道:“老夫思来想去,不能再放任他了为所欲为了,便借此次述职之际,给他寻个好去处。宫里那边传来消息,长郡主从浏阳带回几个梨子,哄得官家母子喜笑颜开,祥瑞之事,又被他三招两式。消于无形。这个滑头相公。倒使得好手段,甚是可恶” “官家之意,让各地停献无用之物。鸿博此去,自有主张宋乔年宽慰道。 蔡京点头道:“本是为了造势,如今之事,不在此表面文章。长郡主之事,涉及皇家颜面。可一而不可再。” 胡师文连连点头,赞同道:“本是凶险之策,贻祸无穷。”说完,目视6匡,心道:“这等毒计,也只有你才想得出。” 6匡虽然心有不甘,也是无可奈何。算无遗策之下,仍是被他逃了过去。此计若成,他江耘只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学生近日着人收集潭州所行之新制,觉其均田之法、钱票之制仍有不少漏洞,待某细细筹划,以子之矛,攻其之盾,不日必有所得。”6匡邀功道。 蔡京深以为然。慨然道:“王相历经十数年。乃有新法,行之于天下,尚有不均之患,何况其闭门造车之举。助正若有所得,告知与我,群策群力。抓住其痛脚,毕其功与一役。任他将新制吹上了天,也经不得天下攸攸众口。又是乡民共决,又是钱票钱庄,不是那虚无飘秒、大逆不道之事,便是故纸堆里寻的旧事。 “说起钱票之事,某也以为。其中必然有弊,可笑他江耘精明无比之人,却不懂得惜身,牵扯上商家敛财之事,实为不智胡师文笑道。 蔡京夫笑,得意道:“鸿博此去,便是为此,老夫向来尊重对手。不日,便会有消息送来京城。钱票之事,鸿博定能窥解其中之关节。到时候,且看那小相公如何收场。” 众人大笑之中,6匡却几一者必要键鸿是我6某。也能找出钱票中的卧绷爪江耘啊江耘,再见的时候,却让我看看,你是否风采依旧。 京城的冬日,总是寒冷而清冽。 雪一场接着一场,积雪尚未化去。新雪便又飘散而下。 于寻常百姓,那雪最是无用,徒增生活不便。富贵者的花园里,一场场的雪景赏了又赏,纵有寒梅胜景,却是冷清,教人期盼起来年的满圆春色。 皇城崇仁宫,御花园内。园中已经清扫出一条无雪的小径,向太后正由一名宫女搀扶着缓缓而行。这个帝国曾经最有权势的老妇已经完全放手,安享着不多的晚年。 冬日百花凋零。平日伺弄的花草已被大雪覆盖,寒梅虽好,却不是老年人所喜。江耘所授之食补、运动之法,经赵怡所述,与太医院的医士所印证,确是良法。大半年下来。向太后的身体平和了许多,头晕目眩之症略解,是故严冬之日;向太后也不愿在宫帏中闷着,趁着暖阳在园中行。 走了一段路,向太后身子热,气息微喘。相陪的宫女们扶着她在园中的亭子小坐。早有太监宫女们在亭中准备了炭火盆,又在石凳之上铺上了厚厚的锦垫。 向太后坐下没太久,便有宫人来报,官家与长郡主来崇仁宫问安。 向太后老怀大慰,这兄妹俩俱不是亲生,却难得与她甚是亲近,每隔三五日,必来嘘寒问暖。有宋一朝。赵姓之间兄弟家事与亲情除了太祖太宗之事,都是处得极好,全无前朝后代多凶险、血腥之事。 赵估从园门处进来,摆了摆手,让随行的人员等在门外,身后只跟了赵怡,往园中亭子走来。向太后目视大步而来的赵估,心中宽慰。其即位已经近六年,帝国的新旧之争即将在他手中终结,各地传来的消息俱是新法大行,仓禀富足。其先王终其一生的理想似乎就要在他身上。 “母后圣安。”赵估、赵怡恭声行礼道。 “这么冷的天,母后怎不在殿内歇息?”赵怡关心道。 “呆在殿内也是冷清。今日冬阳尚好,集来走走。”向太后慈爱的看着赵怡道“听说,那位滑头相公回京城了?” 赵估大笑道:“前几日网回的京城,又差人送了一筐梨子过来,这次花样更多。” 赵怡亦轻笑道:“尚有几瓶香水,连京城也不曾有。怡儿今日便带了一瓶过来给母后。” 向太后接过赵怡递上来的香水,启了瓶子,放在鼻间轻噢,呵呵笑道:“好独特的香味,似在哪里闻到过。” 赵估笑着提醒道:“母亲近来最爱吃的是何物?” 向太后讶然,旋即明白过来,笑道:“走了,玉米莲子羹,便是那个味。他倒是好手段,寻来此不寻常之物。这玉米不似寻常作物,可服我大宋水土?” “潭州五县俱已大片种技,极是好种,已历两季,其种已贩至大江南北。相信过不了几年,便可入寻常百姓之家。”赵怡兴奋道。 “哀家人老了。牙口不好。只爱食玉米翼。那梨子也是花里胡哨,俏在表面功夫,削了皮儿也是个普通梨子罢了,怡儿莫要上了那滑头相公的当。”向太后笑着道。 赵怡闲闲一笑,嘟着嘴道:“却好过那些个无用的东西,桌子般的大灵芝又有何用,皇兄对吗?” 赵估摆了摆手,尴尬道:“儿臣已经下旨,让各地停献那些物事。新法之行。为的是国富民安,不在此表面文章。” 向太后点头道:“官家此言在理,哀家甚慰。对了,那相公在潭州可安生,此次回京,是来叙职?。 赵怡微服去的浏阳,原是瞒着老妇人,此时自然不敢多说。便目视赵估,静待兄长讲述。 赵估知道妹子的心思,略略一笑,说道:“若论政绩,他到得极好。潭州五县在荆湖南路原本并不出色,今年的漕运之数却是大增,不输于行新法之州县。” 向太后点头道:“那便好。原是担心他滑头,只会媚上弄巧。此番历练,到是显出本事来。也不枉官家对他另眼相看。”言语之中充满赞赏之意。 赵估看了一眼赵怡,犹豫了一番,还是说道:“政绩虽好,奈何所行之政却是大悖祖宗之法。尚有隐忧。” 赵怡眉头轻皱,张嘴欲辩。怎奈顾忌母后的身体,不敢多言。 向太后道:“哀家亦是略有耳闻。在辖区内大行商法也就罢了,还搞出什么轿牌税来,这坐轿的尚要交税,岂非敛财,此举太过。 赵偻笑道:“此法他向我细细奏过。将收来的税钱用于州县之内的道路、水利之用,原是取富济贫之举,倒也无碍。” 向太后笑着摇摇头,叹道:“浏阳小县,权贵之家尚少,自然任他作为。若放之于大府,他江耘安敢如此,弹劾的奏章倒有一轿子。” 赵估继续道:“此法亦是无伤大一”小臣并干舞是他另项政策儿臣却是不 “可是乡民自选之法?。赵怡问道。 赵估点头道:“正是。一乡之民各选代表。以决州县所行之政。此法大违祖宗家法。于,,割据无异。” 向太后惊异道:“此何时之事?” 赵估道:“便在今年的中秋之后。乡人代表所决之事便是方田均税之法,其所行之细节与今年所行之新法无异,却多了两条。雇主不得转嫁田赋和多田者赎买之法。此两者又是抑富济贫之举。” 向太后无奈的一笑。心底涌动着一缕怜悯之情,说出的话来也带着一丝慈爱:“难得啊。一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却是心怀斗升民。我大宋有太多读书人,楼堂之上吟诗作对,洋洋万言不可绝,下田治民却不辨稻秦措手无策。老妇我虽然世代荣华,却也知民间疾苦。我朝虽承平百年,却总有暴民之乱,若是不是逼得紧了,过活不下去。谁家不愿过个安生日子。新法虽好,国贼大增,却未尝不是口中夺食。官家,民乃国之根本,不可不慎啊。蔡老相公新法之行,天下为之拭目,根基深厚,既如此为何容不下此惠民之政。割据之患,老祖宗早已消弥于无形,军权握在手中,又有何忧?” “老妇不知政事,却也知道,朝臣争斗之事最是无益,绝非庙堂之福。先帝之朝,人才济济,拗相公与司马相公,文、韩两相公,富国公,大小苏学士,耀目争辉。放眼今日,却是廖廖。杨时虽佳,却失之于梗直,德高而才逊。” 向太后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微感倦意,稍稍停下,歇了一口气。 赵怡递上一杯茶水。轻抚其背:“母后说得极是。” 赵估心中怯然,暗暗佩服母后的见识与眼光,历经三朝的阅历,让自己难望其项背。 向太后喝了一口茶。气息略平,见赵估凝神不语,不愿给他太多压力,宽慰道:“哀家妇人之言,官家无需太在意。你为君数年,行政施令都很有章法,也懂得驻下之道,哀心很是放心,这也证明当初老妇不曾选错人。” 赵估回过神来。谦虚道:“母后,儿臣临危受命,不敢懈怠。母后所言极是,观我朝之贤才,确不如父兄在政之时。但儿臣求贤之心不减。儿臣相信,只要贵在坚持,天下贤才终有为我所用之日。” 赵怡附和道:“母后。皇兄已将天下郡县之丰有密折上奏权的贤良人数扩大到八十多名。今年年初,亦有两名隐居多年的士人出仕,入了州县之中任职。 向太后欣喜道:“如此甚好。说起来,也是那滑头相公的主意。”看了一眼赵怡期盼的眼神,继续道:“官家便再给他点时间吧,即使不成,也能让他多点历练,年轻人嘛,吃点苦头总不是什么坏事。日后驾驻起来也称手得多,官家以为如何?” 向太后既然这么说。赵估自然不会有异议,笑着道:“此亦儿臣之意,他江耘历练一番。未必不是馆阁之才。前几日有御史上折子欲迁他去杭州,儿臣正斟酌着难以决断,今日听了母后一席教诲,才知不 赵悄疑惑道:“却是为卑” 赵估轻笑道:“此乃调虎离山之计。” 赵怡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说道:“走了,那杭州虽是膏腴之地,却是蔡相公多年经营之地,门生故吏遍地,江耘若去了,怕是极难施展开手脚,应是虎困平阳之危局。” 向太后爱怜地瞧着赵怡,出言赞道:“我儿若是男子身,可为封疆之郡守。” 赵估道:“怡妹说得没错。潭州主事之人若去,各路州府制肘,风吹雨打之下。其新气象不知可维持多久。”赵估的心中也是明镜一般“但若再任其胡为,却不是联所能忍的。联决定将其留在朝中,他有多少个不寻常论调,也可让他说个痛快。” 赵怡一听。心中又喜又忧,急道:“皇兄,若是留他在京城,那潭州事务又如何?” 赵估瞧着赵怡急切的眼神,心中好笑:“这不是正随了你的意 “潭州之事嘛,联可以保证外人不得插手,任免之事也当尽随其意。妹子,此事无需你过问,却是应当由他来向我讨的。联收了那一筐梨子,总要有所表示。如此,可趁意否?” 赵怡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满意之极。此番便想偷出宫去,将这好消息告诉江耘。 赵偻看在眼里。向她使了一个脸色。兄妹俩心有灵犀,略坐了一会,便向母后告辞。 赵怡紧跟在赵诘的身后,偷声道:“皇兄,若是你甩了我独自去,我便回去陪母后。” 走在前面的赵估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你去换身衣裳来,联在宫门口老地方等你。” 第174章岭南之南 尚俅自升了虞着赵估出门的便另换了名心腹护心那护卫显然不曾做熟此等大事。尾随着两人。脸上绷得极紧,警惧之色全部写在脸上。 赵估不悦道:“这么紧张做什么?坏了联之事。罚你去西北。” 赵怡劝那名领头道:“你越是紧张,越容易教人注意。” 那头领之人唯唯喏喏。不再紧跟,远远的坠在后面。 “总不如高俅合我的心意。哼。”赵估抱怨道。 赵怡轻笑,却懒的说话,只想快点赶到园中见到心上之人。 “怡妹,如何这般着急。放心,时间足够。你怕是有几个月没出来了吧?”赵估取笑道。 “我才不象你。整日介往外跑。皇兄。宫中已经有些风声了。你要仔细,若真是传到母后那里,只怕你没有好果子吃。”赵怡提醒道。 赵估却已全非当初这般紧张。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了。我出来也并非光为了玩乐。体察民情的同时也散散心。做皇帝。好累的。” 赵怡听他说的冠冕堂皇“扑哧”一笑道:“体察民情,还不是为了那个丫头。” 赵估尴尬道:“妹子说笑了。我上个月又去了城南政脚陈那里吃了汤包,味道还是那么好。却不见那些围在边上的乞丐了。因为联去年里给府尹下了一道法令,让其妥为安置这些人 赵怡心中颇不以为然,妥为安置,将那些人赶出京城也算。只是现今心情正好,不忍拂了皇兄的兴头,只得闭嘴不言。 赵估兴致正高。兴奋道:“慧贤雅叙新来的琴师。你肯定不曾听过,我此番带你去听。对了,今日是单日否?” 赵怡道:“腊月十六,双日呢。” 赵估笑道:“双日也无防,自有破规矩的人。我们找一个人同。 赵怡奇道:“何人?。 “便是那个画画的老头。” “对了,瘦竹老先生。”赵怡猜了出来。 “便住在园子不远处。总嚷嚷着京城太冷,要回杭州哩。” 自小剑搬出去住之后。李清照极是无聊,连在报社也是无精打采,长期编审稿件的审美疲劳让她头疼不已。文辞华美,词藻华丽。真真是花团锦簇,却少了直白之美,尚不如赌场之中那一声吼来得痛快。一想到赌场。李清照的手儿又痒了起来,怎奈上月的薪金全被她输了精咙,小剑那边还有一屁股赌债。以前打马筹戏。尚有算计之优,赢多输少。怪只怪那竹牌太刺激太好玩,大大小小的赌场全都跟风而起,加上自己好博用险。如何玩得过别人。 李清照总算做完了手中之事,心中寂寞与无聊象长了草。江耘自来了京城,忙得连人影都不见。他是个做大事的人,如何知道自己心中的感受。 李清照将手中的书儿扔在桌上,气呼呼地站起来。走到外间的主 “呃,江社长,我要预支这个月的薪金。” “咳,咳。李编辑,现在只是十六,离月底尚早。” “过了二十便休刊过年了。时间差不多了。” “书报社二十三才年休,尚有七八天,现在便耍,不合规矩。” “既如此,贤伯仲借我吧。十两,从薪金中扣便走了。” 见李清照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江老社长之一,江端友轻咳一声,道:“李编辑,非是我兄弟俩小气,唔,戏无益。偶尔为之尚可,却不可沉迷。我兄弟俩的薪金,是为滴水书院那些上不起学堂的孩子们准备的。” 江老社长也是强悍。照样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清照再无说辞。羞红了脸,告了声罪,出了主编室的门。 李清照气呼呼地出了博闻小筑,背后有人喊道:“李编辑慢走。”回头一看,却是同仁,赵明诚。 “李姑娘,可是应急?我这里尚有些。”赵明诚一脸诚挚。 “赵编辑客气了。我不需要。谢谢。”李清照说完。头也不回的。 赵明诚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道:“江学士诚不欺我。性格互补真的很重要,此决堤之水,非是我辈能消受的。” 赵估携着赵怡和瘦竹老先生正顶着寒风踏入园中,里面碰上急急而来地李清照。李清照正是气恼的时候,也不看人,便要擦肩再过。 赵怡眼急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嗔怪道:“清妹,跑这么快作 李清照“啊”的一声。反应过来,见是赵怡。掩饰道:“没事,急着回家而已。 赵怡自是不信。说道:“还说没事,眼睛都红了。” 赵估也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出言道:“若有人欺负你。尽可说来,联为你做主。” 李清照吃了一惊。此时才现赵怡身后的那名男子。竟是当今圣上。另有一个老头,正是常来慧贤雅叙的瘦竹老先生。 李清照不敢大意,定了定神,收拾心情,说道:“真没事。想提前几天告了假,主偏不许。略略争了几句。” 赵怡笑骂道:“想做偏辑的是你,偷懒的也是你。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李清照挽的年臂,笑道!”姐姐又取笑我,清几的性子你迈孙几 总算被她遮掩过去。赵怡说道:“在宫里呆得实在闷了,出来走走。 这不,拉上老先生行个方便,听琴去。” 李清照道:“却是不巧,我听人说,姜琴师今日去大相国寺上香了。” 三人失望不已。赵估不甘心道:“江耘可在,让他来见我。” “也走出了门。唔,像是去了滴水书院。” 瘦竹奇道:“滴水书院?是何去处?” 赵估道:“既如此,我们同去。那书院,联倒不曾去过,李姑娘若无事,前方带路。” 李清照如何敢拒绝,自是应允。滴水书院地处城南。一路人多眼杂,四人正好一辆马车,往城南而去。 杨明镜身为翰林书院之人,待遇优涯,公务却是极少。偏偏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滴水书院成了他平日的好去处。那些贫寒的学子虽然资质平平,却肯上进,求学之心坚渴。杨明镜亦是苦读出身,既对了脾胃,教授起来便是很上心。一路教下来。虽然是些启蒙的童学。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此刻,他正坐在一群学生的身后听着台上老师的授课。讲台之上,正站着一位白衣青年。修长挺拔的身姿,气度非凡。近两年的官场历练并没有磨去他身上那一丝清明之气,全无疲态,声音高亢有力。 江耘正指点着挂在墙上的大宋全舆图,下面一帮学生竖着耳朵听得极用心。 “我大宋全境共有二十四路,各有三路与辽、夏接壤,此处乃是平原之地,黄河之水起至西北吐蕃之地,流经夏辽,经入我大宋境内,迤逦向东入海,此乃千里沃野之地,中原之根本。东临大海者有四路,包括江南之地,商业达,是我财富之所在。由东部港口出海南下可达南洋。玉米之种便是由南行的商队寻访而来,在浏阳试种成功的。”江耘侃侃而道。 授课之时,江耘瞧见赵估兄妹俩和李清照、瘦竹先生走了进来,悄悄地坐在最后,并一把按住了欲起身行礼的杨明镜,他便知道,赵估不想打断他,便不在意,继续他的地理论座。 下边有一个。学生感兴趣道:“江先生,我听人说那玉米最是好吃,既然如此,那南洋必是宝物众多,何不再寻些金米、银米来?。 江耘笑着道:“问得好。是有许多我大宋不曾有之物。怎奈隔洋过海,路途遥远,尚少人探寻。” 那个学生高声道:“教格物与筹算的元先生也是这般说,只是他那闽南腔说起南洋之事来,远远不如江先生说得好。待我大了。我去南洋寻那些个金米、银米!” 众人哄堂大笑。江耘亦是欣喜,说道:“小鬼头,有志气!但那些个作物长在南洋。却不一定服我大宋水土。玉、米也非南洋之物,得来也是颇有一番际遇。” 另一学生取笑先前的那人道:“张家五郎,若是不服我大宋水土,寻来也是无用。”江耘虽然来此授课不多。却极是开明、随和,鼓励自由言,课堂气氛极好,学生向来是言语无忌。 江耘道:“唔。若真是寻来我大宋不曾有之作物。可在此试种以观成效。”说完,用手指着最南的那一大岛。 “琼州岛?” “正是。此岛孤悬海外,与大6隔了海,气候全然不同,常年温暖如春,最是适合作物芒长。可以说,在那里没有种不活的作物。”江耘详细介绍拜 台下的赵估奇道:“他何时去过琼州之地?。 “不曾。但大宋天下有一期详细介绍过此岛的风土人情。”杨明镜解释道。 下面的学子显然对苏大家去过的地方很感兴趣。纷纷问着各种问 江耘便详细介绍道:“琼州被大洋所围,6地的寒流经海阻隔,到不了那里。气候极好,雨水充沛。最适合耕种,据说,插根筷子来年也能出芽来,只是耕种之法仍然很落后。岛之北侧靠近大6这一边有不少汉人居住,风俗民情与我大宋无异,往南则为当地土著居住之地,苗、汉杂居,民风大异。再往南,便是无际之大洋,最南之地,风景却是最美,相传有一山,名为天涯海角,乃是地之穷尽处。江某渴望一游,站在那天涯之处看我大宋最南之日落,岂非人生美事。你已经走到了天涯海角。尚有何处不可去?” 下面的众人听得心旌摇荡,嘈嘈之声不可绝。 “若真是如此。苏子瞻就不用忧思成疾了。”赵估在下面轻声反对道。 “皇兄未闻“不辞长作岭南人。之名句吗?想来岭南的生活并不苦,所苦者,不过离朝堂之远而矣。” “郡主妙解。”杨明镜赞道。 赵怡娴静地一笑,继续道:“天涯海角,若真有此所在。如他所言,却是少了些悲凉之意。” 一直未说话的李清照静静坐在那里,心中不禁喘嘘:“你已走到了天涯海角,尚有何处不可去?” 如果可以,抛去一切羁绊,纵然天涯海角,又何妨。 皇上、郡主坐在那罢,江耘托大又怕泣帮孩子言语矛忌。便富布散学六打老的孩子们,江耘上前面君。 赵估摆摆手,示意江耘免礼,不悦道:“梨子收到。奏折也收到,人却如何不来见联?” 江耘惶恐道:“皇上未宣臣,臣不敢唐突。” 赵估哪会吃他这一套。笑骂道:“好你个滑头相公。做了几年知县,倒改了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不成?怕是心里有鬼吧?” 江耘心中的确有鬼,他知道赵估对他在潭州乡民自选的那一手很不满意,是以到了京城。只上了一道奏折,详述了潭州之政,并委婉地提到了童贯所率王师不可轻回,将从潭州所带的梨子一送了事。 今日见到赵估。见他言语随意,便知道两人之间那份默契还在,心中不禁高兴。 “为官不易,贵在持重端正。杨时老先生所教,江耘不敢忘。” 赵估大笑道:“难得难得,杨老御史到是会调教人。既如此,便跟着他多学学罢,联让你留在京城。” 江耘大惊,急道:“皇上,臣本是来叙职的。” 江耘心中惊急,却见赵怡笑意盈盈地站在身侧一点也不在意,便知道尚有下文。 赵估却不愿多说:“此事日后再详谈吧,且带我去看看书院。” 看着江耘着急的样子,赵估心中痛快小子,还不乖乖地来找我。 君有命,江耘不敢怠慢,便领着一行五人参观起书院来。 滴水书院自成立之日起,便承载着江耘小团体太多的期望。是以虽然无甚名气,资金也不算充裕,却是自成格调,书院之中的房子、课桌虽然不新,但贵在整洁有致。 院中遍栽石榴、柿树。冬日寒冷,树叶早已落光,看得赵家两兄妹直皱眉头。 得知那些贫苦孩子是免费入的学,书院的维持资金来自无人认领的稿酬以及慧贤雅叙的经营所得还有江氏两兄弟的薪金,赵估颇为动容:“爱卿及贤伯仲此举仁厚非常,联心甚慰。年后联当知会东京府主薄。以作资助。” 江耘大喜,谢恩道:“臣代表书院全体同仁,谢过皇上。” 瘦竹老先生凑趣道:“老朽若是在此授画,不知道可收得学生。在京城呆得甚是无趣。老朽却是个闲不住的人。” 江耘笑道:“老先生说话可要算数。你若愿意教,我求之不 瘦竹老先生乐呵呵答应道:“如你江耘所言,敝帚自赏莫如与人同乐,老朽过完年,便来此教授,不求明珠白玉,但求雅俗共乐 赵怡与江耘潭州一别,有大把的话儿要和江耘说,怎奈两人并无独处的机会,心中焦急。便开口对赵估说道:“皇兄,怡儿要去施杏堂看一看。” 赵估心中明白。略一思索,说道:“也好。联便随老先生回慧贤雅叙等你,莫要太久。李编辑,你呢?” 李清照心思玲珑,怎会不知,强笑道:“我却是不顺路,我先走吧。” 江耘见机道:“我送郡主一技” 两辆马车出了滴水书院,往两个方向而去,李清照拒绝搭乘马车,只一个人埋头急走。心中的苦闷泛上心头,只觉着街道无比宽阔,却让她有无处可去的感觉。 施杏堂地处城南。在大相国寺边上不远处,曾受长郡主赵怡大力资助,对于那些无力就医的贫苦大众,免费给予救助。赵怡每次去,必有钱帛赏赐。 今日的赵怡,心情上佳,叫了施杏堂的负责之人,勉励一番之后便带着江耘来到后院。待闲人退去后,赵怡转过身来,看着笑意盈盈的江耘,未语先笑,将其好好的看了个够。 “郡主,潭州一别。未知安否。适才皇上所言,确实否?。 赵怡见江耘着急的样子,轻笑道:“江学士问安是假,心忧自己却是真。” 江耘尴尬道:“心有所虑,言不由衷,郡主勿艳” 赵怡素手微抬,道:“坐。” 屋内有一张圆桌。江耘依言坐下,赵怡也在他对面坐下。用手支着头,静静地说道:“京城风月已大不同,江学士知否?” 江耘心中怯然。不敢怠慢,应道:“江耘清楚。”话一说完,心中的执拗感抬头,又补了一句:“江耘亦非昨日之江耘。” 赵怡眼中,赞赏之色分明,道:“赵怡在江学士面前,也不妨说句实话,新法之势,诚然不可撼动。上有父兄之志,下有蔡相公得力,今年只一年,财赋国用已然大增。可以说,我现如今之大宋乃是神宗先王大行以来最好的年份。” 江耘默然,心中所想的却是田与民生的关系。这个最初成正比的东西到最后最并不遵循这一规律。 “皇兄虽留你在京城。但他仍将看顾潭州之政,所有的人事任免会事先征求江学士的意见。所以,江学士无需过忧。”赵怡继续道。 江耘仍然一言不。也不看赵怡,静静地盯着桌面,仿佛那里写着问题的答案。 第175章拭目以待 “新制虽好。却一一一却总是锦上添赵怡之丑。江如放开胸怀,我大宋之大,可任江学士历练,来日大可登堂入殿” 江耘猛愕抬起头来,说道:“锦上添花,郡主高看了,不若说是镜花水月。” 赵怡歉疚地看着江耘,一时无语。 “我朝之中,看得最远之人,便是王安石。安石不出,如天下苍生何?安石既出,天下为之侧目。青苗法,免役法,农田水利法皆为上上之法,市易法,方田均税法,均输法,三舍法利弊互见。怎奈王相公过于急切过于执拗,以一已之力对抗整个。朝堂,加上天时不助,神宗先王崩于壮年,此诚我大宋最另人抚腕之局。江耘对于新法,穷我十数年之经历,细加论证,得出一个结论,此双刃之剑。操之若急不得法,则必伤民。其中尺度掌握之耍则在于某之新制,换言之,需民众之力。郡主以为,江耘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州民自选之政乃是落御史之口实乎?欲行割据之策,坏我大宋祖宗家法乎?” 赵怡哑然无语,良久,反驳道:“蔡相师从王安石,安不能继之?” 江耘冷笑道:“王相公尚在之日,蔡京五日尽复旧法,郡主此时尚小吧?” 赵怡眉头紧皱,却是生气了:“本郡主尚江学士生命几何?” 江在本正经道:“斯时江耘二十有八。”他说的年龄却是在来此之前。 赵怡被他逗笑:“又说些狂语。” “所欠之三笑只剩两个了,郡主记好了。 赵怡红云上面,忘记自己的身份,俏生生地白了江在眼。果然是个滑头相公。 “言归正传,蔡京名托师之志,实则钻营取巧之辈,我大哥程汝文便因此而与其决裂。新法在其手中,徒成敛财之利器,是故今日国库之充盈,却福祸未知。以郡主之见识,且有潭州眼见为实,尚有锦上添花之说。在寻常人眼中,在官家眼中,只怕某之所为,真真是镜花水月。江耘为之苦恼非常。”说到最后,江耘渭然长叹。 赵怡心中想起浏阳的所见所闻。真切地感受到江耘的为民之心。明白他所说的话全然在理,所行之政令,与新法无悖,却又时时刻刻的为民众着想,想着新法实施过程能否为百姓所承受,国赋与民财的那一丝尺度掌握地极好。 “难道真如你所说,新法福祸便在那一线之隔?而这一线,便掌握在民众之手?”赵怡道。 “在潭州,便是如此。放之于天下,便在施政者之手,换言之,则在知府知县之手。巍巍党碑之下,说句托大的话若无江耘在浏阳削尖脑袋般的钻营生财之术,任谁都两边讨不了好去。或敛于百姓取悦上意,或自决于蔡相公,官儿没得做。” 看江耘斩钉截铁的样子,赵怡道:“话虽如此,然现今形势之下,江学士如之奈何?” 江耘虽然心中没底,却也不敢示弱,昂起身,道:“某既来此,便为一战。任他据雄城,临深河,岿然不动如山,且看我施奇计,夺其心,变幻城头王旗。郡主,可拭目以待。” 江在手放在腰后,一手做剪刀状两指并扰,遥遥着指,只差在手中拿一把羽扇了。 赵怡饶有兴趣地望着志气满满的江耘,感慨道:“我却想起了去年此时。便在大相国寺中,与你有一席之谈。如你所说。江耘已非昨日 大宋的时光,打磨人呐。 崇宁三年十二月二十六,一行车队带着仆仆风尘停在了慧贤雅叙的门口。时近年关,慧贤雅叙已经歇业,周边的商户们也赚足了一年的银子,各自准备过年,门前稍显冷清。司马倩难掩脸上风尘之色,心中却是欣喜,从丹阳到京城,虽然跟着江南的商队一路北上,紧赶慢赶,总算在年前到了京城,且喜一路无惊无险,总算不负江老夫人所托。 京畿盛地,司马倩只在年轻之时匆匆来过,那时为生活所累,走马观花,如何见得繁华景致。马车堪堪停在这宽敞大街之上,雅致无比的园子之前,心中又想着马上要见到爱郎,幸福之情便满溢心头。 “姐姐!” 司马倩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司马小剑正坐在园内的一株劲虬老树之上,惊喜地看着她。 司马倩眉头紧皱,又迅被亲情化开,苦笑道:“冤家” 小步“腾”地一声跃将下来,只几步便抢出了门外,手中尚拿着剪枝的剪刀不管,扑了上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司马倩拥着她入怀,并无话语,只轻轻地拍着背,一下又一下。 小剑轻笑,傻笑小剑哭了。 有些事,有些人,总是需要交待。这些年,这些路,这些过往,我从来不是一个人走过。眼泪仿佛夏夜无肆的大雨,将剑阴霾的天空清扫地一干二净。 司马倩静等怀里的小剑安静下来,轻声道:“傻丫头。” 小剑红着眼睛,破涕为笑:“姐姐,我好快活。前几日啸哥哥也来了京城,今年除夕,我们兄妹四人,不,五人又可以在一起了。啊, 司马倩横眉啐道:“你再多嘴!去,帮忙搬东西,记住,最后面那个马车,必须亲自搬。我去叫人。” 小剑吐了吐舌头。取笑道:“去叫相公。”说完,赶紧跑去搬东。 江耘得了信,正往前门而来,见着司马倩。也不耸人多,一把抱住了司马倩。相思之苦。此刻全消。 司马倩羞红了脸。挣开了江耘的怀抱,甜蜜道:“相公孟浪了。” 江耘却不管。拉着司马倩的手儿,笑道:“慧贤雅叙便是为夫的家,想怎样便怎样。咦?怎么全湿了?” “是小剑那个丫头。今日见了我,却是解了心结。”司马倩道。 “喔,难为小剑了,我来京城这么多天,净顾着自身之事,说来倒是我这个姐夫的不走了”正说着,看见小剑捧着一个大箱子吃力地走来,小剑,让我来拿。” 小剑诡秘地一笑。说道:“好,你拿住,我放手了。” 江耘手中的力道顿时一沉,饶是他男子体格,也是不敢托大,憋足了劲,往园中走去。 小剑在背后说着风凉话:“姐夫,莫要闪了腰,晚上尚有要 司马倩在小剑的腰间狠狠地拧了一把,马道:“钱财不可露白,若摔在地上,坏了事,饶不了你。” 小剑不敢再玩,跑上前去,替下了要争一口气的江耘。 江耘去了重负,看着稳稳走在前头的小刻,叹道:小剑只用一只手,便能将我打倒。” 小剑也不回头,笑道:“姐夫记好了,若我与你有一战,小剑便用一只手。” 江耘回头问司马倩道:“娘子,莫不是把家里的铜钱全都搬来了。怎不换成钱票?” “黄金,足足八百两。”司马倩轻声道“老夫人所托,自会与你细说,且办正事,外面还有几个箱子。让人守着,园子里可有心腹之人,不然可苦了小剑。” 江在听,不敢怠慢,着人去唤丘勇。 “按相公与瑜大哥的吩咐,史涛与张梯两位先生与我一路同来,入了城才分开。他们现住在城中客栈处。园子甚大,可要唤来同住?”司马倩问道。 “不可。可派人传话过去,只说非常时期,委屈他们了,便住在客栈之中。对了,信上说,伯勤夫妇与你们同来,如何不见他们?”江耘道。 司马倩喜道:“临出门前几日,齐姐姐来了喜,6老爷子如何肯放,我瞧着伯勤公子,倒是想念着京城的日子,却是又喜又急。” 江耘心中温情满溢。乐道:“伯勤少爷好枪法!” 司马倩听得满头雾水,瞧着江耘暧昧的眼神,总算明白他的意思,无奈道:“师师姐姐说你是个滑头相公到是真没说错。” 江耘搓着手道:“母亲大人可安好?师卑娘子呢。还有康儿?” 司马倩心中略略一迟疑,淡淡笑道:“都好呢小康儿让人扶着也能走几步了,腿脚却与旁人小孩无异。” 江耘兴奋地直转圈子,喃喃道:“如此甚好,甚好,我无忧。 司马倩看着江耘。不忍再多说,来之前,江老主母的身体便不太好,有半身不畅之忧。只是江老夫人严令不许让江耘知道。正是因为如此,师师才与司马倩商量,决定在家乡多陪陪老母亲,享些天伦之乐。 “娘子,累吗?”江耘关切拜 司马倩道:“见到了相公,便不累了。” 江耘牵着司马倩的手儿,道:“园子里的兄弟各有各的事,晚上吃饭时再见也不迟。且让为无带你去见识见识这京城最风雅之地。” 小剑捧着银箱。累得满头大汗,却见姐夫牵着姐姐的手飘然而去,正要气恼作。却现自己的心中满是畅快,不由得笑出声来。吼道:小勇,看谁搬得快!” 丘勇是个实性子。听得小剑一声吼,早已力。脚上如上了条,急奔而去,将小剑甩得远远地。 “此处便是棋苑。贺暄贺大哥常在此下棋。听啸大哥说,瑜老鬼也下得一手好棋,如此却是棋逢对手。再往前,便是雅叙厅,是当今圣上最爱来之处,皆因此处有佳人,乃是为夫收养的义妹丘蓉。 江耘携着司马倩,一一介绍道。 “相公好大的胆子,若真如你所说,你不成了皇上的小舅子?”司马倩道。 “呵呵,话是没错,只不过你相公却是个便宜舅子。真舅子尚且数不过来,如何轮到我?不过,话说回来,皇上对你相公真的是不错。”江耘感慨道。 “皇上的妹子。对相公也是不错呢。”司马倩微哂道。 “哈哈,娘子话中有话啊。” “倩儿时常在想。若那晚没有小剑,相公说不定是国舅爷了。”司马倩道。 江耘背上冷汗涔涔,若无小剑,只怕真是如此。所有的理想与抱负随风而去,只任蔡老相公一手遮天,丰享豫大,生生地断送那大好江。 “说来说去。还是多亏了小剑啊。娘子。此处便是仙桂亭,当日师师一曲,惊绝京城,为夫亦心有戚戚焉。” 唤,坏不是被相公的了师把你们的事,全都典,戏听,说你怎么勾得她心动吧巴地跟着你来了慧贤雅叙。来之前,还学着老夫人的样子,对我千叮万嘱,让我早日给你再生个儿子来。”司马倩偎在江耘怀中,轻声道。 江耘乐了,傻笑道:“娘亲有了小康儿,尚要得陇望蜀?” 司马倩嗔道:“相公乱说话,什么叫得陇望蜀,江家素来人丁单薄,老夫人盼你开枝散叶盼的心急,你却在此说风凉话。倩儿来京城小桃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想跟来呢。” 江耘心中温暖。想起云桃的娇憨模样,双道:“走了。我尚欠她一个叫做康熙的女儿。” “相公偏心哩,连名字都取好了。”司马倩难得做一回小妇人,撒娇道。 “哈哈,偏不偏心,夜里便见分晓。”江耘的手儿开始不老实起来。 “莫要作怪,相公也要给我起一个司马倩不答应道。 “乾隆如何?不妥。要避讳。嘉庆吧,如何?”江耘笑道。 “嘉庆?好怪的名字,嘉庆便嘉庆,相分取得,倩儿都喜欢了。”司马倩幸福道。 “对了,母亲让你带这么多金子来作甚?我家又如何有这么银钱?”江耘想起正事。问道。 “便有这么多,你做儿子的不知道,我又如何知道。老夫人知道我们的谋刮,便尽起家财。让倩儿巴巴的送到京城来呢。” “糊涂,如何让母亲知道这些事。徒增她忧心。”江耘埋怨道。 司马倩道:“母亲待倩儿极好,全无偏颇,待我与师师姐姐无异。对于你所为之事,都一一问了去。看得出,老夫人心中甚慰。我与师师又怎忍心瞒她。此一战事关相公并途,连老夫人都下了本钱哩。” 江在听,忧愁道:“此策看似平淡,其中的凶险却是极大,亦不排除两败俱伤的可能,若因此让母亲伤心,我心难安呐。” 司马倩睁大眼睛,生生地瞧着江耘,鼓励道:“相公此言差矣,有甚好怕的。你莫要嫌倩儿话重。打起精神来,倩儿相信瑜哥哥的谋略和相公的眼光。且不论朝堂之事,若蔡贼要寻我钱庄的事。断然不能让他善了。此番家仇商敌。一并报了吧。” 江耘笑叹道:“倒不是他要寻钱庄的事,却是我们下套子,嘿嘿。不过。市易司的做法徒然害民敛财,我定然让寻他一番事。我已暗中与瑜大哥计略过了。此番设他个连环计,总要让他难以干休,以解我浏阳之恨。母亲大人既然孤注。那我做儿子的也只能赌上一把了。” 司马倩展颜轻笑道:“对了,这才是相公的本色嘛 李清照的闺房之内,灯火透明。 素手高举着一个烛台,李清照头几乎贴在墙上的大宋全舆图上。明州、福州,再往下,不成。我坐不了船,只能走6路,此路不通。爵细细地一看,那琼州的路途实在遥远。琼州岛的最南之面,三江汇流入海。三桠。定是此处了。李清照从头上拿下倒插在髻之上的毛笔,在图上点了一点,然后抬起了头,后退了一步,叹道:“我靠,这么远。纵贯整个大宋啊。” 窗台上一声轻笑传来,小剑探进头来,笑吟吟道:“你想去哪?” “小剑!”李清照惊喜道。“想死我了。 “在园子里不是时常见面么?想个屁。” “我想抱着你睡么。”李清照诡笑道。 小剑跃进房内。笑骂道:“别贫了,今晚就不毒了,有酒吗?陪我喝个痛快。” “你不陪你姐夫哇?” 小剑一把抓住李清照的脸蛋。拧了一把,骂道:“莫要乱说。今天姐姐来京城了,看她的样子。喜从心生,却是不怪我了。我了却心事。痛快。” 李清照跺脚道:“又纳了一个,果然如我当初所见,是个好色怠 “娶!” “嘿嘿,娶,娶。” 小剑压抑着声音,笑道:“你是吃不到葡荀罢了。” 李清照冷笑道:“你却如何跑到我这里来,姐妹俩久别重逢,话儿都说不完,喝什么酒,需知酒入愁肠。” 小剑也不说话,起身便往窗台走去。李清照急了。放下烛台,一把从后背抱住了小剑。连声道:“小剑小剑,是我说错话了。” 小剑施施然转过头来。却是笑颜如花。露出一口白牙。 李清照跳将起来:“我靠。” 小剑皱眉道:“哪里学来的闲辫” “你姐夫。回了京城十多天,就只陪我玩了几局,还有贺老头在那里碍手碍脚的。你姐夫娶了你姐姐的身家也不小了吧,几两银子而已,输了就我靠我靠的。”李清照都着嘴道。 “听着倒甚解气,不错。” “哼哼。”说到姐夫。就什么都好是吧。 “看地图作甚,要去哪里,问我就是。天下没有我不曾去过的地。 “三桠。去过吗?” 第176章算无遗策 三桠?小剑拿起桌上的烛台,走到地图前。看了看毛曰一,点的那个小点,摸了摸下巴,说道:“琼州去过,却不曾走到这么南。过了诱州往南,便道路难行,你说得三桠,只怕是人迹罕至之地。” 李清照叹道:小剑你太厉害了,连涯州都去过。” “苏学士呆过的地方,我自然也要去看看。小剑道。 “啊哈,我明白了,身为江湖儿女的小剑喜欢的却是风流才子。”李清照笑道。 “错。小剑敬佩的是那些心怀天下百姓的好官儿,却不管他风流不风流,才子不才子。好了,别闹了,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李清照点点头,从床下拖出一坛酒来小心翼翼地启了封,探了头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边喝边聊,一人喝总归不过瘾,我已经数日不知此味了。” 小剑接过坛子,仰头喝了一口,道:“市易司管得是什么事?可是管商家收税之司?” 李清照盘腿坐上床,笑道:“新法所设之官署,市易司是寻常叫法,在京城便叫做都市易司,市井之人却叫做买卖司。” “买卖司?” “然也,乃是朝廷用来做买卖的官衙。” “朝廷做买卖?小剑更糊涂了。 李清照拿过小剑手里的酒坛,径自喝了一口,继续道:“王相公所创,再来平抑物价,增加库府收入。 这么说吧,若今春作物大收,为防谷贱伤农,市易司便用高于市价的价格收储粮稻。待今秋粮食价格上升,再徐徐供应市场。如此,农人与百姓俱都无害。” “如此说来,却是做好事的官衙。” 李清照叹道:“王相公所创之法,俱是国具两益之法。市易之法,本是为了抑制不良商家囤积敛财、保护耕作者所设。平抑物价为主,增加收入为辅,怎奈官吏操作起来,本末倒置。现今市易之法中,官府可以公价强买商家收囤之物,只此一条,便断了许多商户的活路。哄抬物价的罪名,可是不寻常小商能扛得起的。” “那又如何?” “亏你哥哥姐姐俱是做生意的,如何不知其中奥妙。如此一来,市易司岂不是一手遮天,要卖哪样便卖哪样。听小玲儿说起,年里芝麻的价格比往年贵上一倍,寻常人家尚可,若是贫困的,只怕连元宵也吃不起了。书报社有收到稿件,置疑市易司所为,编辑们商量再三,还是不曾刊登。我爹爹也是知晓此事的,敢怒不敢言而已。”李清照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定是蔡京老贼所为。小剑怒道。 李清照摇了摇头,笑道:“老相公如何会管这些芝麻小事,多半是其手下所为,市易司赚的钱财越多,功绩便越大,官家自然是高兴的。” “你爹爹既然是朝中的官儿,怎么任那些人胡乱作为,祸害百姓。小剑不满道。 李清照将手中的坛子递给小剑,叹道:“好妹子,一人之力如何抗全军?官面上的事情,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若因此让我爹爹上了石碑,只怕我也要跟着你满处乱跑,却砸那石碑儿去了。” 小剑黯然,接过酒坛“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气道:“不说了,喝酒。” “好,喝酒。小剑,我前日新作了一小词,我念于你听。” “好。”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援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今生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他日抛却繁华,天尽之处思梅花。”李清照那日自听了江耘“海角天涯”之事,颇有感触,回家之后,便写下了这清平乐。 小剑听得摇头晃脑,喝一口酒,赞一声好诗!全然忘记李清照刚才所说。新作的一小词。 窗外夜色清冷,窗内独拥一室温暖。一个浪迹天涯的侠女。一个工于词章的闺秀,在一坛酒和一小词上得到了共鸣。 崇宁三年,除夕之夜,与去年在浏阳过得冷冷清清不同,江耘今番的守岁之夜,却是济济一堂。司马姐妹,丘家姐弟,江氏兄弟,贺暄,杨明镜俱都围坐在火炉前,闲闲叙话,其乐融融。邵籍与方翌年前便告了假,自回了杭州省亲。唯一让江耘遗憾的,便是少了师师与小康儿。又想到若无师师陪伴,老母亲只怕孤身一人,心中亦感慰藉。但愿小康儿能一解年迈老母亲的思儿之情吧。 丘蓉与司马倩是初见,见自己义兄又娶了个如花的美眷,丘蓉打心里欢喜,便如当初收到义兄的家信,得知师师嫂子母子平安一般。司马倩待人向来和善,又知蓉儿身世坎坷,对这个小姑子也是关爱有加,亲近的很。 丘勇自入了禁军,历练了半年多,已俨然长成一个青壮少年。谈吐之间,已见老成之色。平日在园中。众人都是长辈,入耳的也皆是温勉之言,难得来了小剑,以平辈论交,加上小剑素爱舞枪弄棒,两人却是投契。是以,连姐姐都不曾告诉的心里话,丘勇尽小剑,讲了在禁军户中的种种毋闻。讲了缠着那姐”“个、大耳朵,也讲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小剑姐姐,那个大耳朵绝非寻常的公子哥儿,我瞧着象是朝中官宦之子。”丘勇轻轻地向身边小剑说道。 小剑含笑不语。拿眼瞧向那个正和自己姐姐低低絮语的女子,虽然只十六七岁的样子,亦是普通姿色,却胜在娇婉纯秀,眉目之间,自有一股春情,也是象姐姐一般,喜由心生。想必那个估哥哥合了她意小剑早就从李清照处得知了那个丘勇口中大耳朵的身份,此番听了小勇的疑惑,心里知道现在还不到告诉他的时候。 丘勇本是无心之间,见小剑不语,便又说道:“小剑姐姐,我听营中的统领们说起,年后禁中的值守轮换,我去考校如何?” 小剑道:“好啊,说不定能碰到你那大耳朵哥哥。” 丘勇奇道:小剑姐姐的意思,那个大耳朵也是禁军里的大头领。” 小剑道:“我猜的。你不是说,当初收了你入禁军,便是那个大耳朵安排的么?想来是个大人物罢。” 丘勇点点头道:“走了。在禁军里,统领与头目们对我也很是看顾,定是瞧在那大耳朵的面子上。只有我那姐姐,呆头鹅一般,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以为大耳朵是个寻常的富家子。” 小剑听了丘勇对他姐姐的评价,忍不住笑出声来。 边上的江耘正在关心贺老哥的感情生活,听到小剑的笑声,放弃了对贺老哥的盘问,凑过身来,道:“你们两个小鬼,在聊什么?” 小剑眉头一皱,不服道:“不许叫我小鬼,在聊呆头鹅与大耳朵的事情。” 江耘心中明白,挠了挠头道:“的确是个伤脑筋的事情。玉沉又不在。有些事情,我做义兄的也不好说。” 窗外传来了大相国寺的新年钟声,划破京城的夜晚,响彻宇内。一时之间,爆竹声骤然繁密起来,寄托着人们的心愿,驱赶着一切恼人的厄运。 江耘独自一人来到窗前,看着被烟火点缀的漆黑夜空,伸手入怀,拿出那枚一直珍藏着的铜钱,在心中默默说道:“皇天佑我,战而胜之。” 崇宁四只元月初九,正逢三、六、九的市集,东京城农贸肆集之上,人头攒动。司马瑜拢着袖子四处闲逛,领着京城的世面。 一群农人正围着一个卖玉米的小商贩身边吵吵嚷嚷:“年前尚是一贯钱一个,如何现在便涨到两贯钱?恁得心黑,在我们身上刨食。” 那小贩也是委屈,叫苦道:“爱买不买,今日不买,等过几日还要贵哩。这等金贵的种子。种出来便是钱。京城的大商户都在收这玉、米,收了去做香水哩。七八个棒子才能出一小瓶玉迷香。” 农人们亦是叫苦连天:“香水香水,擦得再香,丑婆娘还是丑婆娘,都是富人惹得祸,好好的吃食净做些无用的物事出来,可苦了我们种地的。” 抱怨归抱怨,该买的还是要买。去年秋季,玉米已在京城郊外种了一季,长势喜人,耐寒抗冻,不管田地肥瘾。下手快的农人都从中得了好处,以至于开年之后,农人们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市集买那玉米种。 司马瑜看着这一幕,心中暗笑,看来,司马善让人散布的消息显然已经造成了玉米的紧俏。市易司连芝麻都不放过,玉米这个金灿灿的东西摆在面前,怎能不上钩? 与此双管其下的是,史涛与张樟也各自安排了在京城的商铺开始高价收购玉米,并暗中偷运出城,只留一小部分在商户内以充门面。 司马瑜逛了半天,极是满意图前的尖爆场面,压低了头上的帽子,消失在人流中。 是夜,慧贤雅叙的一间小屋之内,坐满了人,钱庄的核心董事会正在召开。司马兄妹除了司马善,其余四人俱都在场,史涛与张樟,作为此次资本之战的主力军,亦早早地来到。贺暄这个老智囊也被邀请列席。 江耘清咳一声,出言道:“史、张两位大哥,此番之事,关系重大,江耘并无勉强之意,两位如果心存顾虑,可置身事外,江耘也不会因此而心存芥蒂。今日在此,这番话总是要说的。 史涛与张樟对视一眼,正色道:“江大人,君子一诺,价值万金。我与张兄唯江大人马是瞻。” 张樟亦道:“江大人言重了。此非江大人一人之事,他要寻我钱庄之事,我等岂能坐以待毙?寻常摊派、盘录小事,打打秋风,我等商家小民也就认了。钱庄之传家大业,不可轻忽。若按瑜先生的谋划,此正可大长我钱庄信用之事。” 司马瑜怕江耘脸皮薄,接过话头道:“不错。江大人自从朝中得到消息,有人要寻我钱庄之事,借机敛财。是小老儿我,让江大人勿要孤身作战,也不要拘泥与庙堂之争。弃场之事,大可商场上来解决。” 按照司马瑜当初的定计,为不旧腰。势必要此资财雄厚的商家加入。便拉了史张两人说为钱庄未来计。江耘顺着他的话,说道:“江耘多方打探,得知对手欲拿我钱庄封桩钱做文章,大抵是在京城兑换大量的小面额见票即付的钱票,然后放至别处州县的钱庄一次性兑现,造成挤兑之势 史涛恨声道:“若有人存心如此,定然造成附近州县钱庄的周转困难,以有心对无心,我等必受其害,此计恶毒。” 司马瑜波澜不惊道:“他既然要坏我兄妹的营生,我司马瑜也不是好相与的。 诸位,某有一计,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史张二人道:“瑜先生请讲。” 司马瑜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小人之谋,便是以市易司库钱为本,兑我京城钱庄之钱票行挤兑之事,京城之钱庄共有两家,分别为我兄妹与史张两位先生所开。封桩之钱各是两万贯 司马倩补充道:“按我等当初十之七的比例,可的钱票数约为六万贯。且京城资金充裕,钱庄的信用又不错,这半年来两家钱庄收存的银钱也有个三四万贯。” 司马瑜接着道:“市易司用的乃是官钱,不可能跑得太远。京城之周,便是大名府与应天府设有钱庄,所兑之处便只有这两处。应天府离京城只一日路程,大名府则需两日。只需略施小计,诱其至大名府兑换,则与我大有稗益。” 司马啸道:“何故?” “此为两便之计,挤兑之事,去时容易回时难。他拿钱票去大名府兑,换了银钱,这么大的数目,没个三日运不回京城。这三日时间,足够天翻地覆。” “若他去应天府又如何?”张樟不放心道。 “应天府却在运河之上,船行半日可达,我京城的银钱亦可随时支援。市易司的周转之钱不下十万贯”司马瑜沉吟着说道。 “十万之数,便在全在京城买了小额见票即付的钱票去,亦是无碍的。我们只需运钱至大名府即可。瑜先生冉有何不可决之事?”史涛见耳马瑜犹豫,问道。 “若是如此,则便宜了这帮寻事之人。我等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司马瑜冷笑道。 “走了,见票即付的钱票本是为了流通之便,并无手续之费。”张樟赞同道。 “若不让这些人长吃点苦头,如何会长记性。某让两位先生近日高价收购玉米,便是以此为饵,嘿嘿司马瑜笑道。 江耘道:“不错。人若犯我,我也不会客气。瑜先生自有定计,会让市易司上钩,大量收储玉米以囤积居奇,行垄断之事。开春之前玉米种正是大热之际,市易司自然会按照惯例,召集京城商户,将玉米转售换取大量银钱。一经转手,这十万贯只怕变成十四五万。若以此为本,则更能将挤兑之事扩大,此谓之效益最大化。” “然后,我们再将放在城外的玉米运入京城,打压价格?”史涛问道。 “正是。”江耘道。 “江大人,非是史某胆子如此作为,若市易司告我等扰乱市场,这帽子压下来,只怕 司马瑜笑道:“两位先生近日收了几个了?” 史涛脸红道:“六七千个总有吧。” 一直没说话的司马倩轻笑道:“史先生觉得,这六七千个能撼动整个市场的价格吗?便按如今的行情算,一贯五一个的玉米,十万贯只怕可以买个六七万个了。” 司马瑜道:“两位敬请放心。此番主战场却在我妹子身上,若有风险,也是她自待了去。年前已在浏阳收了数万个玉米,由啸大哥分批秘密地运至京城附近了。” 史涛还是不放心,提醒道:“诸位,如此一来,动静会不会太大?” 司马瑜道:“悄掌柜自有说法。” “我只说玉迷香工艺改进了,所需原料大减,又苦于京城百姓无玉、米种可耕种,便自运来京城售,有何不可。便是让他知晓其中关节,也是事后之事了。某一介小商,却也不怕他官家乱来司马倩傲然道。 史涛抚掌大笑:“妙哉,妙哉,与你兄妹一道共事,乃人生乐事也。倩掌柜巾帼英雄也,我等自不能输了去 张棹担心道:“倩掌柜,如此一来,这玉米必然贱价。” 司马倩道:“浏阳秋收的玉米已经不如春季这般高价,半贯钱一个。收来,无论如何,一贯钱一个总是有的,无非少赚点罢了。若低于一贯钱,我却不卖。我兄妹俩已决定在京城再建一个香水作坊,地儿都寻好了,并无后顾之忧。” 史张两人再无担忧,齐声赞道:“如此,则万全矣,瑜先生果然算无遗策!” “尚有一环,不在全盘之内。”司马瑜道。 “应天府。”坐在角落里的贺暄道。 第177章风雨来 马瑜赞赏地看着贺老哥,点头道!“对!我所忧者“气咒”兵之患。若是敌方分兵两路,各去大名府与应天府,与我则大不利。” 贺暄点头道:“若我站在他们这一方,欲寻钱庄挤兑之事。则应在京城附近多点开花,扩大影响面,一处挤兑尚可用经营之故来推脱,两三处则有全局之忧。” 江耘道:“这也是麻烦史张两位大哥的初衷。” 司马瑜道:“两位先生,带了多少钱来京城?” 史涛道:“各带了三万贯。你们也知道,有了钱票。少了运钱之苦,都不愿多带了。” 司马瑜心中默算。沉吟着说道:“稳妥点算,便算他市易司将玉、米转手之后有十五万贯的银钱。如此我们便要备足十五万贯,京城两处钱庄算上收存的资金约略有个十万贯,加上两位的六万贯,数目上应该差不多了。他用银钱换了钱票去后,我们便有三十万贯,各自运十五万贯去大名府与应天府去便可。” 边匕的小剑突然大笑起来,司马瑜瞪了她一眼,皱眉道:“有何不妥之处。 “怪不得你叫司马瑜,而不是司马孔明,若那坏人拿了银钱来今日换了钱票,明后日便又来兑换,你却如何?银子可都运走了。”小剑嘻笑道。 司马瑜好整以暇,抚着几根山羊须,得意道:“小丫头,居然将老哥的军。此早在老夫谋划之中。且听好。” 说完,将桌上的茶杯摆成:角形,分别代表京城、大名府、应天府,又从身后拿了一副围棋,抓了一把,道:“今日之后,便运钱各五万去两处,他日我收他十五万贵,兵贵神,必然会在两天之内兑换。我于当日每两个时辰运钱一万去两处,一天下来便是六万第二日则运余下的四万贯。并分派快马互通消息以防变故。若他第二日来京城换,我手里尚有九万贯,并火派人去追路上的银车,不过拖延大半日而已。况且,以江大人在朝中的面子,何处不能筹来几万贯钱?” 司马啸亦道:“我兄妹俩也准备了三万贯钱,断然不会有挤兑之事生。” 司马瑜一边说。一边在三个茶杯之间摆着棋子,当做银车,一番讲解下来,众人皆是信服。 司马瑜极是享受这种信任的眼光,仿佛自己在指挥一场大战斗。 张樟道:“瑜先生。为保万无一失,不如由我兄弟们出面,再筹些银子来。在京城。我们还是有些朋友的,凭我们的名头。筹他个三四万贯不成问题。” 司马瑜满意道:“若无意外之事,他们断然不会在京城挤兑,某对此还是颇有信心的。两位先生既有意,那是最好。可做个口头约定,只说有用便来取即可。” 史张两人并无异议。兴奋道:“此事若成,定可大涨我等钱庄之信用。江大人,能为此事出钱出力,实乃我等的荣幸。” 司马瑜拿眼看向贺暄,恭敬道:“贺先生,可有遗漏之处?” 贺老哥悠然道:“尚少了一篇文章,浏阳之玉迷香研制了新秘方,成本大减,京城寻常百姓有望一闻芬芳。诸位放心,它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大宋天下的第八版。” 司马瑜大笑,转身冲江在揖,戏诓道:“主公,如此无忧 江耘也是开怀大笑。双手负后,气宇轩带道:“卧龙、凤雏在此,我亦无忧矣。” 对于京城的达官贵人、文人士子来说,来慧贤雅叙过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已经成了习惯。汴河之畔的灯会过于吵闹,大相国寺门前的烟花会鱼龙混杂。慧贤雅叙因其独特会员制,优雅的环境,丰富的喜庆节日成了元宵胜地。江耘这个策划大师回了京城。自然新意多多,在往年的基础上,增加了不少闻所未闻的节目。后世的字花,经其改良,变赌博为游戏,极妥那些文士的喜爱,一赔三十的赔率刺激的每一个参加的人都认为自己是必中的那一个。 雅叙主厅之中。则摆着许多小棋盘,其中一个棋盘边坐着四位少女,走得棋却是前所未见。此棋唤做“跳马棋”乃是江耘今次的新明。其实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改了个名字,将飞行改成了跳马。 一些来园子里游玩的女眷们很快被吸引,呼朋友唤友的坐下来玩了起来。同来的夫婿们自然乐见其成”丁嘱了几句便往琴园而去,姜清清的琴音可是好久未闻。 李清照今朝夜里也在园中,却不是一个人,其母王氏难得来此,自然要她相陪。李清照一路为母亲介绍,将园子里转了大半。 “母亲,都转了半天了。不如我们去边上的戏院罢,今日演的是新戏卓文君。” 王氏抱怨道:“清儿。你整日呆在此处,自然不觉新鲜,为娘却是第一次来哩。再看一会,项夫人约好的。怎还不曾来。” 李清照撇了撇嘴。百无聊赖。用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四处乱。 只见一个老妇人拖着一个男子匆匆地走了过来,叫道:“李夫人。可叫我好找。” 王氏招呼道:“园中人太多,我也是寻不着项夫人。” 那项夫人咯咯一笑,用眼光不住打量李清照,笑道:“难得李夫人带了小女出来,正好,益鸣,你陪着李姑娘走走,珊李夫人说会强宗,拉着王氏径自专李清照满头雾水,拿眼瞧那男子。却见那男子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杵在那儿。 李清照见惯了大世面,清咳一声。那男子浑身不自然起来,吭吭哧哧地说道:小小生项益鸣有,有礼了。” 说完,重重地拱手一揖。 李清照头大如斗,想起当晚母亲种种的怪异表现,终于明白当前的尴尬。 “项公子免礼。 李清照没好气道。 项益鸣施礼过后,再无话可说。眼睛盯在地上,仿佛那里有一幅绝世的好画。 李清照的目光渐渐冷傲,出言道:“佳节美景,项公子可有应景的词句?” 项益鸣仍是不敢抬头,嚅嚅地说道:生小生所长者,乃,乃是五经。” 李清照冷卑一声,不再多言。 项益鸣犹豫了好久,鼓足勇气道:“小生尚有一个别号,叫做一鸣居士。” 李清照小眼睁得大大,敢情眼前这位主,便是时常搔挠自己的那个一鸣居士。一直以来,大宋天下几乎每期都会收到这位一鸣居士的稿件,并且时常在稿件末尾注明请易安居士亲审。怎奈热情可嘉,其文章却是满纸的迂腐之气,不忍卒读。李清照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一鸣居士居然如此年青,真是难以想象其文章会陈腔滥调如此。 悖哼,居士读得是圣贤书,大宋天下却是对不了居士的脾胃了。今后,若有大作,还是自珍吧。本姑娘尚有要事,恕不相陪了。” 李清照转身便走,没几步,便听到母亲王氏的叫唤声,气呼呼的停了脚步,等她母亲赶了上来。 “清儿,你又要性子了,难得碰到。不多聊一会,也不要失了礼,数。”王氏埋怨道。 李清照默然不语。王氏语重心长道:“清儿。为娘的素知你心高。今日项夫人约我来,我是答应了的,想让你看个明白。项公子之父。也是朝中辛挪的官员,与你父亲交情不错。那项公子据说也是忠厚之极,前几个月,网升了上舍,日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娘,别说了。那项公子,连话都说不清楚,却有何用。你既然叫我看个明白,我也直说,我大大的不中意。”李清照赌气道。 王氏微怒道:亨,若要伶牙利齿,这园子里便有一个。亏我当初还让他进后园看你,如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听说,儿子都生了个。早知如此,我浏阳也不让你去了。” 李清照心中无奈,委屈道:“他的事与我何干?” 王氏怎会不知女儿的心事,叹道:“那赵明诚原本属意于你,却被你父女便打了。如今,又娶了秦家的小女。清儿,今年你也有二十了。” 李清照辩驳道:“赵大人是蔡相门下,与父亲势同水火,如何做得了亲家?且赵公子无趣的很,整日里研究那些金石拓本,清儿实不愿嫁她。” 绕来绕去,又回到,王氏数落道:“无趣无趣,你爹爹也是无趣的紧,我怎嫁了他?” 李清照叫苦道:“娘,你别烦我了行不行。难得元宵佳节,你却拉我来见这呆头鹅。真是大煞风景。” 王氏忍俊不禁。笑道:“罢罢罢,我不管你了。我去琴园寻了你父亲便回去了。亥时前你必须回家。” 李清照打走她母亲,独自一人在园中闲逛,心中空落落的。想起母亲的话,虽然无悔于自己的选择。怎奈心有所属却无处靠岸,迷茫之感充斥全身,沉重地再也迈不开脚步,抬头望天,繁晏点点,偌大的园中。唯有自己,才是最孤单的人。 小剑一身下人的装扮,低着头在园中小径上慢慢地走着,远远地跟着前面一位青年文士。见他走至假山附近小剑侧身钻进了树从,绕了一圈,来到假山附近,冲着座位上那两人点了点头,随即隐入树从中。 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李兄,明日之后小弟便行船南下了。” “如何走得这般急,开春尚早啊。”另一人道。 “货资甚多,需押运而去,赶早不赶晚了。” “贤弟少虑了,如何不兑了钱票去?” “李兄有所不知。年前小弟从真定府回来,便从那货贩手中收了钱票,谁知在大名府兑了三四天。” “这是何故?京城的钱庄却是见票即兑的。” “想必是银钱短缺所致。真定府自去年重开了椎场,来往商贩极多,真定府又无钱庄,来往行商便都在大名府兑换,出入数目极大,钱庄定是受了影响,周转困难吧。等了几日,好歹兑全了手中钱票,那掌柜还求我勿要宣扬。我思来想去。此物虽然便利,却终是有早年飞钱之忧。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银钱在手来得踏实。此去江南。水路通畅,年初并无漕运之苦。” 另一人沉吟着说道:“贤弟此言在理,愚兄也不贪图那几个利息。明白便去京城的钱庄取了银钱出来。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真真叫水里捞盐。” 那青年男子本是往琴楼而去。经过此处,钱票两字入耳,便生生的止住了脚步,装作观赏月色,将那两人的谈话声听个一字不漏。见那两人此后的交谈再无新意,青个口子飞快的转了圈,亚四周干人便快步而夹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切,都被黑暗中的小剑看了个真切。见四周无人。小剑走了出来,跑去复命了。 是夜。江耘搂着娇妻司马倩说着枕边话:“小剑真是能干,事情已经办妥了。一切俱在瑜大哥掌控之中。当初你我那个媒人果然是6匡手下之人。他出了园子,便心急火燎地跑去报信了。” 司马倩掐了一把江耘,道:“小剑说过,要看一个人是好是坏,只需跟踪他三日三夜便可 江耘不毕吕中虚,道:“难不成在浏阳。她时时趴在我的房顶不成 怀里的司马倩吃吃笑道:“身正不怕影斜,相公怕了么?” 江桓不敢在这个。话题上深究,笑道:“夜色已深,不如歇息了吧 司马倩拨开江耘不老实的手儿。道:“相公,尚有一事要告诉。 小剑和我说,园里的那个琴师有鬼 江耘奇道:“琴师?姜清清么?她身世坎柯,能来此自食其力,也是不易。能有什么鬼,你别听小剑神叨,她是不是看谁都有鬼。” 司马倩咯咯笑道:“相公莫急,你且听我说。小剑爱跟人,的确不太好。但这次你却不能说她,你猜那姜清清去见了谁?” “谁?结匡是吧?” “蔡京。” “谁?”江耘心中暗暗吃惊。自回了京城。江耘只在园中见了姜清清一面。略聊了分别之后的竞况。听贺暄说。那美清清深居简出,应酬一日。休息一日,与园中众人也并无多大交往。 “我听小剑说,有一日下午去了蔡府,呆了很长时间,晚间才回的园子小剑也不是整日盯着她,只讨厌那6匡。”司马倩继续道。 “唔。我知道了。待得了空,我去探探她。”江耘心中踌躇。姜清清。杭州,薛大家,蔡京,仿佛有一条线,或明或暗,在脑中盘旋。 市易司,乃当年王安石变法期间所新设。于熙宁五年置市易司于京城。后推广到各主要城市。物贱则杀,以平抑物价。物贵则祟,以回流资金。施行之初,便有敛财之忧,牵延至今,早已为庸官猾吏所坏,变成国家垒断的利器。诚如司马瑜所料,早在去年,市易司便收储了京城的大部分玉米,此番市场上流传的玉米是制做香水的重要原料说法更是火上浇油,引燃了其抢购的热情。 原东京府尹吕嘉问终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岗位,市易司提举。熙宁五年。吕嘉问曾主政市易司,为王安石新法中得力干将,正是他将市易务司的经营范围扩大,把水果、芝麻、蔗席、梳朴等六十余类民生作物统统都纳入统筹的范围。和熙宁新法一样,这是一个动机至上的举措,初时的制定者完全预料不到实际施行时的政策漏洞,无法防范放之于全局而产生的贪腐。可以想象,六十余种事关民生之物,那是一片何其肥沃的**土壤,所产生的对破坏力又有多大。蔡京起复之后,吕嘉问垂新回到了政治前台,从地方升任东京府尹。以弹劾江耘大不恭之罪晋身蔡党中枢。此番入主市易司,正是他一展抱负之时。 然而。收储玉米却非他的本意。市场上的玉米正是价高之物,按旧时条例。断然轮不到市易司出手。怎奈蔡相公有命,急需市易司开源,筹措资金助建“明堂。”以供圣上彰显西北开边之功。 年前的芝麻,斗升小物,即便靠着龚断,所赚的银钱亦不过几千贯。自去年接任以来,六万贯库钱在他的运作之下滚成了十一万贯,蔡相公仍略有微辞,却不知道他吕嘉问但着多大的干系,台谏官的折子虽有上头抹平,积重之下,也难保有秋后之忧。既要敛财,又不能对京城的市场造成太大的影响,好比在刀尖上跳舞,惊艳与风险并存。 衡量再三,吕嘉问还是决定迎合上意。必竟新例旧例都摆在那里。大者如巍巍党碑,一扫不合时宜者的声音;小者如曾子宣,跟不上脚步罢知润州。 思来想去之下,吕嘉问将主意打在了玉米种之上。玉米本是新进之物。身价金贵,正是农人们所急需之物,况且总量极少,极易操控,若毕其功与一役,短短一个月便可获巨利。况且,老成如吕嘉问者,早已将退路设计得清清楚楚,若政事堂上有人聒噪,只一句话便可堵了嘴:市易司所为,乃是防止玉米种流向香水作坊,纵然价贵,亦是为民之举。 计议已定,吕提举便清空的甫易司的库房,收回了所有资金,所属的官吏倾巢而出,往市场而去,开始大肆收购玉米。对于那些已经收储了玉米的商家,则统一了价格,以一贯五的官价全数收去。 京城的商家怎会不知市易司的手段,听了风声便各自停了手,加上市易司给的价格尚算有人情味,只落了白忙活一场,也俱是敢怒不敢言,将手中的玉米一卖了事。 司马善斜倚在店门前,看着街上忙得鸡飞狗跳的市易司胥吏,嗤笑一声。在心中暗道:“收吧收吧,收得越多。却看你怎么消化得了,到时候吃多少拉多少。” 第178章陆匡设谋 匡自江耘回了京城,便很少再去慧贤雅叙,佳人的冷泌7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江耘。他现在不想见他,或者说害怕见他。6匡曾无数次想象过两人再次相见时的情形,最最令人痛快的莫过是他江耘潦倒困顿,而自己则居高临下。到那时候,我要让你在京城再也呆不下去,这慧贤雅叙和大宋书报社不再为你所有,以洗我6匡当年在杭州的羞辱之耻。 6匡让人在杭州深入地调查了钱庄的运营模式。得知其封桩之钱果然只有十之六七,商家性贪,能有一半已经不错了。况且,其中更有一个大漏洞被他紧紧地抓住,只等他筹谋已毕。便可向蔡相公请功。恰在这时,自己在慧贤雅叙的眼线报来了一今天大的机秘,大名府的钱庄已隐隐有挤兑之患,两相印证,一条恶毒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跳了出来。 6匡双眼微闭,围绕着这个。计出”心中的想法层出不穷,纷乱不已。想起在杭州之时,自己因轻看了他,着了他的道,自取其辱,若是不能毕其功与一役,只怕又被他翻了身。又想到在蔡党之中那个沈鸿博与自己互不对眼,暗讽自己只会寻章摘句,心中便不可自抑。计议再三,6匡霍然而起,高声道:“备车,去蔡府。” 蔡京这两日却正是志得意满之时,西北军中传来消息,童贯竟然不奉官家之命,以箭在弦上不得不之姿态催促刘仲武军西进,大军一动。所耗之钱粮岂是小数,若无大功,这童公公只怕从此身老宫中。得了消息的官家脸上虽不表露半分,蔡京却知道其心中却是不满的。以童贯之师李宪之能,尚不敢大军轻动,童贯以监军之属却想刀刃舔蜜,无异痴人说梦。西北种家经营边地数十年,又得了我蔡京的臂助,如何会让你这个阉人得了头功?这童公公,终是太急切了些。 座的胡师文道:“太师,鸿博临去江南之时曾有言,那刘仲武持军有度,又非种家中枢之人,若是童公公许了好处。自会替他卖命也说不定。吐蕃诸部各自为阵,人心散乱。若真被他得了青唐之地,与我却有分庭抗礼之忧。” 边上的宋乔年却颇不以为然,道:“开边拓地,岂是儿戏,童公公再怎么擅长军伍之事,终是个,在宫里的公公。退一万步说,侥幸得了大功,亦是我等盟友,而非敌手。” 蔡京轻拈胡须,紧紧地盯着眼前那一盏跳跃不定的灯火,心中凛然,胡师文的话显然触动了他的心弦,盟友与敌手,从来只是一线之隔。他与童公公所挣的,只不过是两个字:圣眷。想到此处,蔡京不再犹豫,肃声道:“鸿博所虑甚是,下了本钱,未必不能成事。若童公公真能让人惊喜。某也让他风风光光的回来受赏。明堂筹建之事却要加紧了,官家的内库钱都已经拿出来了,若不能合了上意,官家定然不喜。” 宋乔年忧声道:“那内库钱不过区区六万贯,张商英门槛又高,户部只拨付了两万贯,建明堂所耗甚巨,没有二十万贯,断然不统” 胡师文提醒道:“乔年勿忧,太师早有准备,那市易司的吕提举自会补上缺口。” 三人正商议间,下人来报,6匡来访。 6匡见了礼,蔡京高兴道:“助正来此,必有佳音?” 6匡心中暗暗得意,脸上谦虚道:“太师,学生让人在江南调查钱庄之事,略有所获,特来献于太师。” 蔡京眉毛一挑,道:“助正详细言来。” 6匡道:“经某调查所得,钱庄之蔽有二。一明一暗。明处是我共知,其封桩之钱不足以抵其本金,此亦商家周转之法,乃其微瑕,不足以动其根本。” 暗处又如何?”宋乔年急道。 暗处之患则是细枝之节。”6匡得意道。“为求流通之便,商家行了许多面额见票即付的钱票,规定不以时日、地点,随时随处可换本额之银钱。” 蔡京神情微动,问道:“多大的数额?” “十贯。”6匡答道,见三人无动于衷,又补了一句“6匡已让下人从杭州一路兑来,兑到京城不下五万贯。” 蔡京果然明白了6匡所谋,大笑道:“好,老夫明白了。 宋乔年亦喜道:“助正此谋以小见大,与无声处闻惊雷。若汇聚天下之细流,在京城决而泻之,那江耘能挡此洪流乎?” 胡师文一直默不作声,低着头暗然不语。良久,抬头道:“太师,某有借”、一刁” 蔡京耸然起身,道:“快讲。” 胡师文描了一眼6匡,缓缓道:“受6公子所启,师文以为,若是要做,便做个大文章顿了一顿,继续道:“市易司为筹措银钱,近日正囤着不少玉米种子,开耕之日渐近,价格在我一手掌控之中 6匡一听,心中豁然开朗,不由大喜,击掌道:“不瞒胡师兄,6某虽有谋划,却少了一击之力,若有此臂助,大事可成,你且细细说来 胡师文得了赞赏,心中愈急切,道:“市易司收储的玉米有十万余贯。吕提举粗略算过,此番获利极大,全数出尽的话,连本带利不下十五万贯。若以此为凭,此役胜算极大,钱庄挤兑之事一起,京城善之地。天子脚下,风评之诟,岂是他江耘能受得起的?。 “妙哉!”蔡京赞道。 “6匡尚有后计 胡师文双眼一亮,问道:“如何?” “前几日无意中得了消息,自真定府椎场重开以来,商贸频繁,真定府之南,大名府之钱庄已有周转不灵之象,寻常几千贯钱都要兑个两三日6匡得意道。 “此消息可属实?。蔡京微眯着双眼,心中暗暗计议。 胡师文兴奋道:“太师可让大名府的知府去确认真假。若属实,便可做他个花团锦簇 蔡京摆摆手,示意众人消声,用手轻捻着额头,轻声道:“容我三思 思之良久,蔡京仍然默然不语,胡师文轻声提醒道:“太师可是担心台谏之声?。 蔡京轻叹道:“君王之心难测。江耘此人,看似轻佻浮华。然一路走来,处处得了先机,老夫一直奈何他不得,可见其揣测上意之能,独一无二,官家母子,俱被他哄得欢喜 在场三人心惊不已。能得三起三落蔡相公赞者,天下者几何? 千古巨奸蔡京,心中的那一丝无力之感终于在心中破土而出,悄悄地探出头来。 天空低沉,乌云暗日,一场春雨拉开序幕。堂前有风来,卷将进来,将厅中的灯火吹动,火苗一暗,灯芯即将要被烛油所没。6匡起身,挡住了乱风。 “太师,江耘所惑君王者,新奇之论而。新制,新报,新事物。若任他胡为,上有杨时、游酥之辈朝堂呼应,下有市井小报鼓噪,其势尾大不掉。某以为,若不趁早绸缪,必受其害 蔡京不置可否,只问道:“鸿博几时回来?” 宋乔年道:“前日收到一封书信,却是从扬州而来,在蔡元度那里盘桓了几日。算算时间,再有个十多日便回京城了?。 胡师文与6匡对视一眼,出言道:“太师,机不可失。钱庄施行之初,太师便曾与圣上说过,早年飞钱之患,不可不防。如今却是良机在前,岂能踌躇不前。他江耘圣眷再隆,亦经不得四次三番的耗。前次乡民自选之事,官家已然不豫。那钱庄乃是他一手所创,再有闪失,他断难善了。” 蔡京慢攸攸道:“玉米之事又如何?” “便按市易司惯例,召集京城商家,统一定价卖,预收了货款,便可大展手脚。”胡师文道。 “若台谏有言,种贵伤农,如之奈何?。 “吕相公老成之人,早有应对,有商家大肆收购玉米以做香水之原料,市易司虎口夺牙,抑商保农,纵是贵了,也是为大局计。” 蔡京点点笑道:“善。望之老儿,倒懂得避祸 胡师文得了赞赏,兴奋道:“若以十五万贯计,加上助正五万贯,某再筹措个几万贯。在京城与大名府分而兑之。事成之时,再散以流言,让那些存了钱的富户上门取兑,却看他如何收场,只怕要连园子都要卖掉。” 6匡心中大喜,江耘啊江耘,若你要卖慧贤雅叙,我6匡第一个上门,真真让你无花无酒锄做田。 蔡京默认了这个计”一口饮尽了杯中之酒,道:“将我那幅夏日山居图取来,师文,此事便交给你了?” 胡师文谄笑道:“太师之画,不下万贯,且寄于书画铺,事成之后,自然由那江耘买单。” 蔡京大笑,笑至高声处,堂外雷声阵阵。仿苦战前的擂鼓。 心中的不安之敢再次抬头”丁嘱了一句:“写信告知鸿博,让他早日回京。” 第179章决战在即 小宵讨,天与便日暖讨一春辽后便是雨月在冬日里烧过田。又加了家畜粪肥,早把农田养得肥沃。京城连着下了几场雨,唤醒了沉睡中的土地,正是猫了一冬的农人们播种插秧的时节。 与往年不同的是,京城近郊农人们的作物不再是秦、稻当家,因着去年玉米的好价格,许多农人们都留了一部分地准备种玉米。今年吃饭喝粥,便看玉米的收成了。去年种了玉米的。自留了种,去年没种的却都在寻那玉米种,一趟趟地往城里去,玉米种却越来越少。终于有消息传来,二月初;起,买卖司高价从商家手中收了玉米种,统一了价格售,每个三贯钱。农人们叫苦连天,大骂买卖司坑人。 “这帮黑了心的官人,元宵之前。尚是两贯,如今又涨到三贯。” “囤了芝麻也就罢了,少吃几个元宵,做种的种子也要苛录,真是没了天理了。” 骂归骂,种子终是要买,好在一个玉米棒子有个数百粒,钱少打算与人合买一个”有些余钱的则打算多买几个,将地里尽数种上玉米,待到收成时总会有大收益。你买卖司总不能从我小民手里收那玉米种罢? 京城这边,市易司在正月底召集了京城众多商家,将从他们手中收来的玉米以两贯八的价格又转售出去,并规定了统一的价格,无论大一律三贯钱一个。对此,市易司的说辞冠冕堂皇,为防不良商家收储玉米哄抬价格。以致让京郊农人无玉米可种。 在座在商家心中腹诽不已,若不是你市易司插手,玉米种的价格怎会涨了三倍。心中虽如是想,口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若有厥词,等会分种之时,给你的尽是小个玉米。你找谁哭去? “此番与旧例不同,全额预收全部货款。”市易司的官差说道。 “官爷,全额收了?若是卖不出去,岂非烂在手里?若有外地客商低价卖之,却又如何?”有商家异议道。 “月底之时,可按全额退换银钱。京城四周除了少数农人手里的,何处还有玉米?市易司出了保函。你们还信不过么?卖不出去,尽数来退。” 众人一听,心中便都放了心。市易司虽然蛮横,终是国家官署,却是信得过的。只不过他们预收了钱去,不知又看上哪样物事了。 章程既定,商家们一哄而散。自去库房前忙碌了半日,各自交了银钱。拉了玉米而去,只等二月初三的集日一到,售玉米。 胡师文与吕嘉问一道,静静地听着属下的汇报。 “库钱共十一万一千贯,以一贯三至一贯六不等之价格共收储玉米七万四千余个”库房之中尚留了三千多个次了,其余尽数卖商家,共的钱约十九万八千贯。” 上前两人大喜。有此收益,明堂筹建之功,已然在手。 胡师文却有别样心思,问了一句:“全数都是银钱吗?” 那官差吓出一身冷汗,嚅嚅道:“约有五万贯,是,是京城钱庄的钱票。” 吕嘉问以为胡师文不放心,出言道;“师文兄放心,那钱票信用极好,明日我便让人去兑了来。” 胡师文笑道:“不用了,如此正好。吕相公老当益壮,此次大功一件。哈哈,” 笑声中,吕嘉问提了大半月的心终于放到在实处。托玉米金贵之物。一年时间。六万贯的本钱,滚到二十万,若王相公在世,不知道是夸是贬。 吕大人的心中,只一声长叹。市易法扶农抑商之本意,如何经得起官场这把刮骨的钢刀。罢了,汴梁的风风雨雨,我终是厌了。 慧贤雅叙的西北角,有几间厢房,乃是园中琴师与歌舞人员的住处。江耘站在房外,静静的听着房中传来的琴声。 姜清清单日操琴,双日歇息之日亦时常弹琴自娱。 来慧贤雅叙之后,远离是非之地,心怀欢畅,整个人明媚的许多。 琴乃心声,一曲渔接问答听的房外的江耘心弦大动,逍遥山水之乐,尽在此曲。 曲尽音收,姜清清得了小婢回报,得知江耘来访,便收了琴来,起身出了房门。 “姜姑娘安好。琴楼之中有秀阁。如何不住?”江耘笑吟吟道。 “江大人安好。琴楼虽好,却不如此处清静。”姜清清展颜笑道。 江耘此刻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眼前这位与众不同的女子。只见她全身素雅,虽不是在杭州时一身俱白,却是素中带俏,肤色愈加明亮,眉目之间自有一股恬淡之气。 “自姜大家来了慧贤雅叙,园子里是高朋满座啊。”江耘笑咪咪道。 姜清清笑嘻嘻道:“如此可适江大人之意?” 江耘笑道:“那是自然。来的人越多,我江耘便赚得越多,富家翁的本钱日厚。” 姜清清掩嘴笑道:“江大人之志,岂是在这园中。此处近水楼台。大宋天下拿到我处,墨迹尚未干呢。” 江耘素知她关心时事,道:“大宋天下亦姜大家所好么?却不知喜欢第几版?” 姜清清笑道:“大家大家的。叫得小女子拘束的很。” 江耘摸了摸鼻子,笑而不语。 姜清清道:“时政清评,京都要讯,市井趣闻,俱都喜欢。小女子不出门,便已知天下事。” 江耘看着她巧笑颜兮,心中亦是欣慰,笑道:“京城人物如何?可比杭州?” “各有千秋,江南人物腹有诗书。北人大素有大气,各擅胜场。小女子时常记起江大人在杭州赏梅之时的妙论呢。观江大人浏阳所为。却非当时的糊涂断案,而是心怀治下百姓。”姜清清对于江耘的事。可走了解的很。 两人相谈甚契,江耘心中的疑问自然不好开口,旁敲侧击道:“薛大家可安康?” 姜清清道:“年前捎来了信,身体比以前好多了。年后还让家里削人带了许多特产过来。” “唔,姜姑娘在京城可有亲威故人?”江耘不轻意道。 姜清清笑道:“先母与蔡相公有旧谊,清儿来京城,去过几次蔡相公家。” “喔?”江耘双眉一挑,心中有疑。却不便问出来。 姜清清毫不介意,继续道:“蔡相公起复之前在杭州呆了数年,在一次宴饮之会上与我母亲相识,极是喜欢先母;。二琵琶知先母之经历,很是同情时常资助井母杭州开堂讲学之余。坐而论谈,先母琴曲相伴。” 江耘心中默然。抛去政见,以蔡京之学识风度,的确可为人师。 “6公子还有那沈侍郎俱是蔡相公的学生小女子那时年纪尚也跟在先母身旁,耳濡目染,也长了许多学问哩。” “沈侍郎,可是沈鸿博?”江耘暗暗吃惊道。 “正是。沈公子自幼家贫,终日苦读,学业最佳,是蔡相公最得意的学生。”姜清清道。 见江耘若有所思。姜清清也略知他与蔡相公政见不合之事,落落大访道:“江大人还有何疑问小女子定然知无不言。” 江耘被他说中心事,略感羞惭,道:“姜姑娘误会了,江耘只是得了空。来看看你的起居,以尽薛大家相托之情。” 姜清清点头道:“多谢江大人了。瘦竹老先生自任教滴水书院以来,乐不思蜀,忙得连人都不见。我亦学着她,在园中收了两个徒儿。” 江耘收拾心绪,笑道:“呵呵,为人师者自有其中之乐,江耘不叨扰了。” 姜清清微微一福。告辞而去。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我听捎来特产的下人说,同来的6公子的平人从杭州一路而来,初时钱财数箱,到京城时两手空空矣。” “却是为何?”江耘奇道。 姜清清嫣然一笑:“小女子也不知。”说完,袅袅婷婷地去了。 慧贤雅叙不仅仅是京城文人士子,风流雅士的交游之地,更是东京城头面商家们信息集散、谈贾论金之所。“真味楼”自进驻慧贤雅叙以来,已经装修数次。每修一次,市井味便去了几分,庄雅之气愈浓。重金雕琢之下。生意自然越来越好。相比之下,每年交给园子的租赁之费不过区区二千贯,在酒楼老板李景泰的眼中不过是小钱。唯一让他头疼的是。那个商家中是的滑头相公一回京城,便让他心慌慌起来。这不,下午网参加完大宋天下的招牌画竞拍会,自己便被他告知:下半年的租赁之费不变,但要收一笔独家经营费,每年一千贯。交不交也是自愿。能不交吗?不交的话,那些磨刀霍霍的同行,准会排着队儿抢进园子中来。 李景泰心绪不佳。便不愿多坐,起身告了声罪道:“各位大东家稍坐,某尚有事。失陪了。酒菜还是老规矩,真味楼做东。” 雅间之中的商家们倒也能体谅他的心情,纷纷抱拳。每月参加完竞拍会之后,商家们都会在这真味楼雅间里小座,互通消息,交流些市面上的行情。 司马善静坐在雅间的一角,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听着场中众人的议论。 “七尺堂”的掌柜梅初园,今日又成了焦点,脸上喜色不断。众人围在他的身边,吵嚷不息。 “梅老板,你莫要瞒了,我们是何等人物,早就的了消息了,哥哥我愿出六千贯,如何?” 梅初园淡笑道:“难道哥哥看中的是小弟那镇店之宝?” “去,你那镇店之宝哪值得这个价。哥哥要的,是你三日前得的那幅画。” 梅初园情知瞒不过这群活给人,笑骂道:“你们消息倒也灵通。哼,兄弟我今日回家。便打门面上那几个伙计回老家。” 众人大笑,情知他开玩笑,其中一人笑道:“梅掌柜,明人不说暗话。我等也不是眼红。只是心痒。你寻个时间,让大伙儿开开眼,如何?” 先头那人道:“正是。太师的手笔,一生之中。能看上几眼。若有缘细细观摩一番。也不枉我等终日在这书画卷中砸摸了。” 司马善正端着茶杯,用碗盖拂着杯面上的叶末“太师”两个字入耳,手一怔,生生停住。茶气之中抬眼看那梅初园。笑吟吟地不曾辩解,便知此事非虚。 司马善何等精明。心中略一思索,便噢出味道来。寻了个借口,便出来找江耘。 司马善圆滚滚的身子。走起路来却不慢,几番问讯,便在琴楼的雅座之中找到了江耘。 江耘刚刚忙完。难得偷了闲,独自坐在雅座之中,欲一赏佳人琴音,司马善在他耳边的一句话便让他惫意全消。 “贤弟,敌情有便。” 见江耘动容,司马善继续道:“梅初园网得了一幅好画。却是蔡某人的。暗流涌动,我等有粮草不济之忧。” 江耘心中电光火石,想起姜清清的模陵两可的话来,洗然大悟,耸然道:“他可真下的了本钱。我亦得到消息,那6匡怕也是从江南兑了许多钱票来,欲在京城生事。” “走,去告知瑜大哥。”司马善道。 江耘点头道:“你先去,我随后就到,莫要惊慌。” 两人找到深居简出的司马瑜。将知道的情况说了。 司马瑜却好整以暇,拈着山羊胡道:“胖哥儿手中可有余钱?” 司马善急道:“先前的两万贯不都是拿出来了吗?全数交给了啸大哥,你当我的钱都是抢来不成。”说完,叹了口气。又道:“挤挤的话,尚有五千贯之数,却是杯水车薪。” “江耘的身家加上园子里的赢利,亦有万贯之数。”江耘犹豫道“非是某临阵怯敌,实有故注一掷之感。” 司马瑜笑道:“莫怕莫怕。一切皆在小老儿掌握之中,某怀中一件物事,价值数万贯。却是取用不竭。” 司马善喜道:“何物?” 司马瑜摇头道:“胖哥儿眼不见为净。”见司马善不高兴,又补了一句“以江大人身份,此物最好也不要见,见了徒增烦恼。” 江耘两人见着司马善笃定的样子,心中渐渐安定,不再叨扰。 司马瑜轻抿了一口茶,安慰江耘道:“临战之前需有静气。明日便是初一,大后日战幕将起,我等在暗处,且计划已定,雄城高墙,结阵而待,有甚好怕的。” 江耘自失的一笑。摇了摇头,叹道:“真实话,江耘尚不曾经历过此大阵仗,患得患失了。”话虽如此,江耘心中仍是紧张,这一战,很快就要来临了。 一本月最后一天。两更,大家投票 第180章风云突变 []第18o章风云突变 消宁五年!月初一。这是注定要载入大宋史册的一天。“不绷火的朝议之上,江权因潭州大治和玉米引种之功迁为宝文阁学士,监太子侍讲,正式留在了京城。江耘历练官场近两年,已不是初哥模样,高声叩谢恩。自己所封的官职,不过是前官后职,宝文阁学士是官名,主要的职事便是太子侍讲,乃是太子的老师之一,不过赵估的儿子赵桓时年五岁,尚未被立为太子,这职事也成了虚职。只不过多领一份俸禄罢了。宋代的官员待遇优涅,这两份俸禄有近三百贯,加上职钱、公用钱、茶汤钱、给卷(差旅费)、薪炭之名目,加起来怕不下五、六百贯。 蔡京面带微笑。回看着谢恩的江耘,赞道:“江学士年少有为,主事潭州一年有余,漕运钱粮之数便增了三成,的确是个能 左御史许敦仁附和道:“潭州之地,所增之税赋比之江南州县尚要多,江大人经营之道,功不可没。”言语之间,将“经营”两字咬得极重,让人听出“盘录”的味道来。 新任的右御史大夫杨时岂能示弱,出班奏道:“潭州大治,赋税大增,其因有二。因治下商贸区的兴盛,商贼大增。 其二则为玉米之故。南洋新进之作物,服我大宋水土,种植极易,产量较高,推广其间,价高难求,是以,官民两利。潭州治下百姓,均因此而受益。” 江耘见机说道:“玉米服我大宋水土,望圣上推而广之。此番正是农人开镰之际。臣近日却闻此惠民之物一种难求,俱被人收了。 吕嘉问心中恼怒,出班奏道:“圣上明鉴,市易司的确收储了不少玉米,却是因为商家囤积之故,前日臣已将此事详细奏于中书省。便在今日起,京城各处都可买到玉米。价格比年前略高。也是因为商家囤积造成,此亦臣无可奈何之事。” 赵估素知两人过节,出享道:“吕提举所奏之事,联已知晓。可拟一道旨意,春秋开耕之际,商家不得囤积此物,敛财伤农。” 君王之言,让殿上众人俱都放下心来。蔡京心中大定小相公,你还嫩了点。 江耘心中亦是大喜,这道圣旨,却是久旱逢甘雨,我尚担心我的倩儿几万个玉米砸下去砸出祸事来。如今君王有令,莫怪我奉旨砸盘,玩你个心惊肉跳。 此后,枢密院又奏报了西北的军情,听得江耘又惊又喜。西军刘仲武军果如史书所载。出兵青唐,监军童贯以“大军已动,不可轻回”为由抗旨继续西进,生生要博那一场富贵。这童公公倒真是大异同人,颇有几分胆色。年前高俅听从江耘建议火线上岗,又从西军秦凤路处调了林镇齐去,便是攒那一场功绩去的。童公公啊,你可要一如既往地坚挺啊,不要因为我这个局外人的到来受什么影响才好。 臣下有人宽慰道:“圣上勿忧,大军十二月初开拨,圣旨到时,军至谨”之地。已深入敌境。吐蕃疲蔽已久,难挡我天军之威,此战必克。” 赵估此时亦只能自求多福,忧喜不定道:“童宣使老成持重,既有此举,亦是将在外有所不受,且静待前线消息。若大功得成,联当厚赏。明堂之上,受俘宣功,扬我大宋国威。” 蔡京心中阴晴不定,董贯若败,朝堂之上失一臂助,虽说现在情势大好,无人敢掠我蔡京锋芒,然君王之侧,总是少了一道保险。童贯若胜,则事情更险。自己以天灾为由让官家召回大军之事如何瞒得过他,今后必然遗祸不断。明堂受封,风光的是他童公公,即便官家记得某筹建之功,比之开边拓地,实微不足道。若童贯奉诏而回,耗些钱粮,与我蔡京却是最好。怪只怪童公公太过急切,欲在艰险之中求富贵,其人之坚忍奋进,倒是让人小瞧了。 蔡京心中长叹不已,童公公,已然离他而去,独占山头,对立之处,只怕有千沟万壑。自己站在这峰顶,强则强矣却要经历多少风风雨雨。 肃立于朝堂之。看着谷底的江耘,蔡京大功将成之时,心中的得意却被疲惫盖过。几起几落,一览众山之安知低谷之人不会愈挫愈勇,百尺竿头,一凌绝顶,笑看这险峰处的风云? 朝堂之上尚是暗流,市井之中已是风云乍起。 市易司的银钱收上来在库房里尚未放热,便尽数拉了出去,分两路往钱庄而来。京城的两处钱庄,分别属于江南商系与司马啸兄妹。两处钱庄的掌柜事先并不知道消息,面对汹涌而来的银车顿时傻了眼,凭着商人天生的敏感。隐隐地知道其中的凶险,一时之间踌躇着不敢决断,好在大东家都在京城,立马派人跑去报信。送回来的消息让两个。掌柜吃了定心丸。 “不用多问,按章程来,有多少换多少。” 有大东家的吩咐。掌柜的心中大定,卜心翼翼地取出钱庄的大印来,开始给定制好的钱票上盖印 定下的章程,与地方州具不同,京城大地,见票即付最大面额为五十贯。运来的八万贯银钱,兑成钱票足足有一百六十张。掌柜吩咐了钱庄所有的伙计帮忙清点银钱,自己则在暗房之中盖印。 忙完所有手续,天已擦黑。看着库房内处堆积如山的银钱,掌柜的头都要大了。 好在大东家得了消息。连夜派人拉了五万贯去。掌柜小心地提醒换来的还是那句话,不要多问。 是夜,司马瑜高声大笑:“我却高看了他们。某若处在敌方,当行调虎离山之计,可取五万钱汇往应天府,虚虚实实,教人应对失。 众人大笑,司马啸笑骂道:“好坏全被你说尽。” 贺暄老成持重,提醒道:“临阵之机,切莫大意。市易司本钱之大,已然出我等的预期。尚不知那6匡,从江南换了多少来。” 江耘虽知司马瑜尚有后招。此时亦不敢托大,道:“小倩,你且通报一下我方粮草。” 司马倩点点头,清声道:“京城两处钱庄,封桩之钱共是四万贯,半年经营下来,所获不菲,连本带利,有五万之数。收存的民间资金有四万贯,放等额钱票所收的流通资金有六万贯,这笔银钱虽然为数不少,却不是我等所有。此番之事,定然少不了挤兑之事,为保万无一失,所以这笔银钱断然动不的。” 众人频频点头,司马倩继续道:“史张两位先生从江南各带了三万贯,加上前几日在京城又筹措了四万贯,如此两位先生便有十万。 江耘感激道:“此战若成,史张两位先生当居头功 史涛摆手笑道:“我等只不过输运粮草罢了,若无瑜先生统筹大局,安能成此大事。” 司马倩赞道:“两位先生重情重信小女子深服之。钱庄之中,有此同仁,亦是我兄妹之幸。” 张棹亦客气道:“司马掌柜言重了。我等得江大人赏识,合作颇顺,共创钱庄大业,亦是我等可遇而不可求之事。” 江我轻松笑道:“哈哈。俱是双赢之事,你们莫要互相抬轿了,倩儿,继续。” “是。”司马倩横了一眼江耘,继续道:“我兄妹俩在京城,人面不如两位先生大,只筹了三万贯。” 小剑补充道:“加上善大哥。还有姐夫的,正好凑成两万贯。” “加起来,共是二十万贯,市易寺今日倾巢而出,在我京城两处钱庄兑了十六万银钱,俱都是五十贯面额见票的付的钱票。” 司马瑜笑道:“足够足够,某尚有一物,可于一个时辰之内筹钱数万,诸位不用再担忧了罢?只是不便出示,各位见谅。若某估计没错的话,敌方现在已然动手了。为今之计,安排每两个时辰的银车输运乃是当务之急。” 司马啸怒道:“瘦鬼。可别要坏了大事。 我贤弟的前程,便在此番了。” “断然不会。” 贺暄想起司马瑜身份。若有所悟,拈须笑道:“瑜先生此番来京城,想必是讨了差事来的。” 司马瑜眉开眼笑,连声说道:“正是正是,实不能与外人道。知我者,贺兄也。” 贺老哥笑眯眯地接受了恭维。笑道:“的确是足够了,钱庄的流通资金与收存的银钱亦是可用的。司马掌柜手中的玉米一卖,正好补上这个缺口。” 江耘见此,知道瑜老鬼必有能耐,不由心中大定,笑道:“贺大哥,倒是个调头寸的高手。既如此,这个环节便无忧矣。接下来,便是砸盘的时机了。” 司马瑜很是喜欢这个词,笑道:“善,砸牌,砸市易寺的牌,诸位以为何时最好?不如我等尚古一番,写在手中如何?” 众人都感司马瑜这老小子油滑可爱,除了司马倩不喜手上沾墨外,其余都尽数在手中写了时间。在灯火下一一摊开手掌。 小剑与司马啸写的是“初二。”江耘写得是“初三。”史张两位笑呵呵地搓着手,笑道:“所见略同。” 瑜老鬼起身上前,将手递于贺暄,两人一同展开,却是相同“初三下午。” 两人哈哈大笑,相惜之意溢于言表。司马瑜解释道:“初二太早。初三上午京城商家卖玉米,且让他尝个甜头,放松警惕。待到下午事,正是晚上,此番风云突变之下,消息不畅,定让他乱了阵腕” 小剑忧声道:“可苦了那些早上买种的农户了。” 司马瑜无奈地一笑,道:“此亦无奈之举。民心亦可用,早上高价,下午急转之下,民愤越大,市易司所承受的压力亦越大。决战之机,亦有所取舍。” 小剑转忧为喜,笑道:“若因此坏了那买卖司的营生,却也是好事。胖哥儿,我等后日那下午,便去运那玉米入城!” 在座的司马善高声应喏。惹得众人群情高涨,只想着月落日升,时间过得飞快。 沈鸿了京城来信,路风尘。急赶而回。他在江南督行抑旧、刚,想着江耘出手不凡。洞见极明,必走出自名师教导,派人去了丹阳县探寻江耘之事。得回来的消息却让他大吃一惊,那江耘小时多病,原本学问平常,一场大病之后。才上得京城求功名,谁知竟然一飞冲天。更令人震惊地是。江家的祖上是太祖封赏之时落的户。 沈鸿博心有所动。回来之时,路经扬州,在知府蔡卞府中说起此事,让差吏翻了民籍。又差人寻访太祖封赏之时的退役军伍的后人,探寻询问了数日,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对于蔡卞的疑问。沈鸿博一笑了之,应付道:“本是好奇此人行事不羁,此番探寻,一解心中疑惑尔。” 离了扬州的沈鸿博急往京城而去,半路之上,又收到京城来信,信中略略地提了当前所谋之事,沈鸿博心中暗怒,如今情势占优之下,使这些旁门左技。也只有蔡京那两个姻妮想得出来,想必也有那6匡的主意。沈鸿博毫不掩饰对此人的厌恶,早在杭州同窗之际。便觉6匡夸夸其谈,志大才疏,是个难成大器之人。在京城一载有余,所为亦远离君子之器。与江耘虽处在对立之面,但始终欣赏于求索、实干之才,抛去政治上的成见。沈鸿博亦不得不承认,江耘是一个坦荡君子。即使是取悦君王,也是堂堂正正,全无小人作媚之态。 沈鸿博在汴河码头上登了岸,已经是初三的傍晚,车子往蔡府而去的时候经过市易司,道路堵塞,商家们拉着玉米尽数围在门前嘈嚷不息,抱怨声、咒骂声沸反盈天,只将这大半年来心中积压的怨气借着此事撒出来。官差们狼狈不堪,自知理亏,只苦于库房全空,拿不出 来。 吕嘉问半是讨要半是避祸,一头钻进了蔡府不出来了。 此时的胡师文也是焦头烂额,市易司库钱加上6匡江南所兑以及他筹措来的资金共有三十八万贯,俱被他换成了钱票。昨日已派宋乔年带了十八万去大名府兑换。手中尚留着十万,只等事之后在京城生事,两相呼应。谁知事情突变,一下午时间,京城市集涌入大量的玉、米,只卖一贯钱,商家们大呼上当,围住市易司讨要说法。返货退钱。 沈鸿博见到蔡京之时。已是深夜。微暗的灯火之下,蔡京神色略现疲惫,气度、言谈之间却与往日无异。见鸿博深夜来到,蔡京颇感欣慰,招手道:“鸿博归来,老夫无忧矣。一路辛苦,且喝杯茶。” 胡师文不敢面对沈鸿博的目光,低头通报着情况,其中不乏推脱之。 结匡更是不甘心。恨声道:“玉米疯涌而入,定是商家故意而为,扰乱市场。坏我市易司大事。” 施鸿博一口茶水尚未入喉,便听到此句,心中气极,不怒反笑道:“你可知市易司之宗旨?平抑物价,平抑物价!既以保种惠农之借口售卖玉米,此番价低。岂非正合了天意民意?” 6匡犹自强辩道:“今日之事,定是有人欲陷市易司于困境,坏我新法大局。” 沈鸿博道:“即便如此,又如之奈何?问责冉人?” 吕嘉问摇头大叹:“此番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蔡京摆了摆手。镇定道:“师文,你且随着吕大人去市易司,将手中所留的十万钱票先退还给那些商家,让他们莫要吵闹。待追回乔年来,再付余下的银钱。善败者善退,败局既定,只能断臂了,银钱事民愤、舆论声望事大。” 胡师文面色灰败,为难道:“太师,昨日网散了消息去,京城已有挤兑之风,商家们的数目太大,只认银钱。” 蔡京愕然,挥了挥手,无力道:“那便明日罢。” 胡师文唯唯喏喏,与吕嘉问羞惭而退。 蔡京单手支额。靠在小几之上,微闭着双眼,神情之中终于显出疲倦来。下的6匡如座针毡,寻了个借口,起身告辞而去。只留下沈鸿博独自一人。静静的坐在那里,默默地陪着他的恩师。 早春的夜晚,寒气深重,厅堂之上,大而空旷,虽生着火炉,却不能驱尽阴冷。沈鸿博站起身来。从椅榻处拿起一件外衣小心地走过去,披在蔡京身上。 蔡京只是小憩。略有响乱,已然惊醒。灯火之下,蔡京看着得意弟子脸上的关切之意。慈笑道:“为师终是上了年纪,精力大不如前 沈鸿博轻声道:“恩师辛苦了。” 蔡京喝了一口茶。轻声道:“汝母安否?” 沈鸿博恭声道:“甚安。恩师在杭州与鸿博手植的桂花树已伞伞亭亭,家母春秋两季。打了桂花儿晒干,让鸿博带了来。” 蔡京微叹一声。目光迷离,轻声叹道:“江南藕莲香饭,岂可复尝乎?” 第181章翻转乾坤 恩师清心寡欲。体泰身健。他日新法既成。当在江南以小胤年,此亦非难事。何故作6机之叹。”沈鸿博宽慰道。 蔡京笑着点点头,道:“偶有所感,这些年操劳终日,难免有些倦意。鸿博,为师弟子不多,却都是百中取一的人物,助正虽佳,却不如你。你心性坚毅,志气远大。是做大事的人,为师深感欣慰,然而助正身上却有一点,是你不如的。” 沈鸿博默然不语,静静地听着。 “便如苏子瞻与章惶。” 沈鸿博心中明白蔡京话中之意,苏章两人同为朝臣,先年曾为好友,却因政见不同,分道扬镀。元丰年间,得势的章悍极力打压苏轼,将其一贬再贬,从惠州到檐州,可谓手段狠辣。 沈鸿博肃声道:“鸿博谨记。” 蔡京满意道:“此番之事。为师亦有欠考虑。圣上明堂筹建在即,箭在弦上,不得不。今有此败,只能向户部讨要钱粮了,圣上那里,为师自去应付。待今年中秋一过,各州的漕运解运上来,应是无碍的。” “学生途经扬州,听说楚州已有旱情。此时筹建明堂,怕是时机不。 沈鸿博忧心道。 “圣上有丰享豫大之意,明堂之建,却是拖不得,楚州小旱。无关大局。此事更需抓紧。江耘之事。却是要放一放了。”蔡京无奈道。 “学生细细读过此人在,在江南各地又对钱庄调查了一番,得知其所言非虚。钱庄之效用与我大宋之商赋,可相得益彰。今次之败,钱庄浴火新生,其势愈 蔡京动容道:“果真如此?” 沈鸿博点头,心中忧喜不定。 蔡京心中的无力感再次抬头。叹道:“终是奈何不了他。” 沈鸿博心中犹豫一番,终是说出了心中的机密。 却说那6匡灰溜溜地告辞而去,走至大门处,却又回转了头。心中想着自己与沈鸿博素来不合,此次失败之事,因自己而起,想那沈鸿博不知会不会在蔡师面前说自己的坏话,便偷偷地踱至厅外,站在廊下,听着两人对话。这一听,却让他听到了一个绝世的机密来。 烛火飘摇之平,沈鸿博的声音忽轻忽重,一字不漏地飘入了6匡的耳朵。 “学生查访之下,现江家祖上居然是天家的贴身侍卫。” “天家?”蔡京耸然道“哪朝之事?” “太祖之后,赵、德、昭。” 蔡京的双眼眯了起来,缓缓道:“天家旧秘,百余年前的事了,又有何用?” “恩师忘了在杭州“文轩阁,见到的物事了吗?”沈鸿博提醒道。 蔡京原本微眯的双眼豁然睁开,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在软榻上的身子挺起,冷然道:“太平旧事?” “正是。” 蔡京一把掀开披在身上的大衣,起身踱至中堂,来回走了几步,心中犹豫不定,回问道:“鸿博可有把握?” 沈鸿博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欣喜,斟酌道:“据学生寻访所得,江家向来人丁单薄,百余年俱是单传。其男丁大多壮年而亡,有精神佛乱之症,与太祖之疾颇有几分相似。况且,此种天家之事,向来纠缠不清,为君王者讳。流言既出,他岂能全舁而退?” 蔡京深以为然,赞同道:“不错,此釜底抽薪之策,他江耘既扯上天家旧事,不管是与不是,亦难容与君王之侧。” 沈鸿博叹道:“此为最后一计。” 蔡京点点头,笑道:“鸿博终是仁厚,忘了为师刚才说的话了?” 沈鸿博摇摇头,拨弄着身侧的灯火,悠然道:“难为知己难为敌,鸿博在他身上,看到了坚持,看到了我汉家士人铮铮的傲骨。千军万马在前,独留一人之优雅。” 蔡京默然,想起江耘种种所为之事,在夹缝中艰难前行,硬是在这铁板一块的局势中闯出一片天的来。果如沈鸿博所言,那一份坚持不亚于当年的司马相公。所不同的是,与闭门著书,埋头写资治通鉴的司马光相比,江耘的坚持更为主动,智计百出,凭着一点圣眷,硬是保住了新制,将潭州经营得风生水起。 沈鸿博继续道:“此人行政治县颇有新意,惠民生财之术极多。钱庄、新式征税征粮草、税牌税、商贸特区,均有可取之处,每每让人眼前一亮。新法新制,未尝没有共通之处,或借鉴或改良,皆在我等取舍。此计若出,他江在身本事。便将空老泉林。” 蔡京会意道:“鸿博欲养敌乎?” 沈鸿博犹豫道:“恩师觉的如何?” 蔡京心中惧然,天生的政治敏感性告诉他切不可因此而手软,怎奈爱徒的眼神热切,让他狠不下心来。又知此计毒辣,借天家旧事,挑拨君臣,有违天和,心中残存的那一丝士大夫的清明战胜了贪念。权衡再三,说道:“也罢,鸿博自处便是。” 蔡京说完,又不池,八田辽:“鸿博对此人,尚抱有幻想么?”沈鸿博被师傅说中心事,局促道:“他江耘虽有坎坷,却从未跌落谷底。待他磨去棱角,事犹可为。” 蔡京哂然而笑。摇头道:“话虽如此,然老夫纵观三朝,未尝有此善于之人。政见之分,是城头王旗,尚可变换。守城之将,岂能假手于人?”蔡京这一番感慨,说得正是自身之事。新法旧法,元丰元佑,蔡京善观风向。的以全身而退,抛去政见之羁伴,始终处于权力之 心。 沈鸿博不敢怠慢。恭声道:“鸿博谨记。” 堂外的6匡在寒风中站了不少时间,却丝毫不觉的冷。心中那一团热火拨撩得全身燥热。堂内师徒两人的对话落在旁人耳中尚听不出端倪来,对于他6匡却是心知肚明。 那本太平旧事原本是大宋朝的**,乃是宋太宗赵光义太平兴国年间一名为太祖鸣不平的史官所作,生前不曾公之于众,死后却流传了出来,所记得是太祖与太宗的家事,细述太宗即位前后之事,书中多有不平之意。太宗一句“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逼迫其侄赵德昭自创身亡。书中却记了这么一段,赵德昭临终言道:“我之血脉,他日必取而代之”遂遣心腹护卫送有孕之侍女出京城往江南而去。野史杂记,可信度并不高。怎奈牵涉皇家机密,这让他一面世便遭到了禁毁,在当时流传并不广。蔡京闲居杭州之时,优游诗画,与薛大家交厚,在其藏书楼中见到了这本太平旧事的孤本,略略翻看,一笑置之。虽是**,怎奈时日久远,太宗一脉,已传百年,故此书反而显得珍贵。 当日的情形历历在目,6匡心中细细回想,在场之人,除了薛大家,正是他师徒三人。 黑暗中疾行而去的6匡暗下决心,这等锋利的杀手铜你若不用,我6匡断然不会放过。 暗夜之中,一声惊雷,大雨泼天而下,仿佛重现一百二十六年那个夜晚的场景,武功郡王赵德昭仰天长叹:“叔叔,天下都是你了,如何还容不下血脉之亲。罢、罢、罢,便遂了你的意吧。”天空一阵怒吼,雷声阵阵,却阻止不了赵德昭自决之心,唯有将心中的眼泪化做汹汹雨水,冲刷着这天地间血脉相逼的罪恶。 二月初四,大宋河北东路,大名府。 宋乔年高头大马,缓缓往闹市中的钱庄而去,身后跟着两名差役。离他不远处紧跟的。却是一顶官轿,轿中坐的正是大名府的知府大人。宋乔年自初二往大名府而来,一路急行,昨晚漏夜时分进的城,便连夜拜访了知府大人。蔡相公威名之下,大名知府岂敢怠慢,约好了时间,今天一早便亲自随他而来,只等那钱庄取不出钱来,适时的些官威。 大名府的钱庄独此一家,并无分号,属于江南商系,而且是级别最高的,备有封桩之钱两万贯。因北方的真定府新开了椎场。南来北往的商户不断,银钱流通之数甚巨,半年经营下来,获利极厚。 在任的钱掌柜早就向东家提出北上真定府,再开一家分号。然而,扩张的想法不仅没得到支持,反而等来了一条奇怪的命令。上月初,京城传来消息。让他收付大笔银钱之时,略作把延,并让他按命行事,其中缘由,日后自明。钱掌柜自然照办,前几日晚上一行车队押运了五万贯钱抵达大名府钱庄,一同到达的还有一封密信。终于解了他心中之惑,原来是有人欲寻钱庄之事,要砸他钱掌柜的饭碗。 所以,当宋乔年一脸傲气的站在他面前,拿出一叠钱票时,钱掌柜立马进入战斗状态。只见他目瞪口虽,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哆哆嗦嗦道:“客,客官,您,您这是要?” “来钱庄自是兑钱。” “您,您兑多少?” “全数兑了。” “客官,以前从来,从来不曾这般兑过。”钱掌柜擦着汗道。 “哼,我这般兑,可合你钱庄章程?” “啊,这,运 大名知府在钱庄门前落了轿,门口的伙计拥了进来,冲着钱掌柜喊道:“掌柜的,官爷来了。” 钱掌柜脸色煞白,连忙招呼道:“客店且后堂商量。” 宋乔年得意的大笑,高声道:“此堂堂正正之事,何必行于暗室。某身上所带的,尚不止这个数。”说完,一挥手,早有他手下的差吏递上一个包袱,在钱掌柜面前打开,一叠叠厚厚的钱票呈现在钱掌柜面前。 钱掌柜人在戏中。自得其乐,欲罢不能,一咬牙,跌坐在地,喃喃道:“完了完了 大名知府端着身形,阔步而入,身边的一名师爷模样的人物高声道:“钱庄掌柜何在?” 钱掌柜拍了拍屁股,起身道:小民在,敢问官爷有何吩咐?” 师爷恶声道:“有人向知府大人反映,尔小小钱庄虚开钱票,大敛民众之财,做那无本的买卖。” 钱掌柜神色如常,不卑不亦道:“官爷实收实付。并丹虚冒!实。纵有址误。办是因数额池下恨钱清点费时之故。官爷所闻,想必是无聊之人散布的流言。如若不信,大可开了库房,一验真伪。” 宋乔年如何会让他拖延时间,高声道:“既然如此,便按你钱庄章程,兑我银钱来。” 师爷回头瞧知府脸色,知府大人略一点头。示意师爷静观其变。 钱掌柜挺直了腰杆,大产道:“欲兑几何?” “此处有五十贯见票即付的钱票三千六百张,足足十八万贯。”宋乔年阴恻恻道。 钱掌柜纵有准备。亦是吃了一惊,你倒真下得了本钱。若非早有准备,还真是生生让你挤垮。钱掌柜自然不知是市易司所为,只倒是哪个眼红的商家拆台。瞧着眼前之人得意洋洋的面孔,心中恚怒不已。 “按我钱庄章程,待辨了钱票真伪,自会将银钱全数奉上,若有不足,可砸了我钱庄这块招牌。”钱掌柜怨怒之下!一番话儿说得中气十足。 宋乔年却当他做困兽之斗,嗤笑道:“若你兑个十天半月,误了我的事,又当如何?” “钱庄伙计共有八名,十八万贯,半日便可。”钱掌柜傲然道。 钱庄的封桩之钱加上经营、收存所得,便有个五、六万贯,那日运到了五万贯加上这两日徐徐运来的十多万贯,足够他兑进宋乔年手中的钱票。钱掌柜今日的作派,一来为了拖延时间,三来想着消遣这恶人一番,解解心中的怨气。 话一说出,钱掌柜便不再怠慢,立马吩咐伙计取了钥匙,开了库房,将库房之中堆积如山的银钱搬将出来。 那宋乔年看着源源不断搬出来的银钱,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由青转白。此刻的他真想走进库房中去,看一看那些钱是怎么来的。 钱掌柜心中笑开了花,手上却未闲着,按照信中的吩咐,将那些收来的钱票一一盖上了收讫章小子,你若要再换,可没有这么快喽。 知府大人的脸色亦愈来愈难看,碍于宋乔年身后之人,不敢表露得太过,轻咳一声。在师爷耳边低语了几句,朝宋乔年拱了拱手,大袖一摆,扬长而去。 宋乔年脸色铁青,心中疑窦从生,究竟,究竟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 慌乱之下,时间过得反而更快,不一会儿,日头已到中天。 见他呆若木鸡的样子,手下的差役不忍心,提醒道:“大人,我们难道要运这些钱回京城?一路之下,若只有我们几人,绝对是件祸事。” 宋乔年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正是说话。却听钱掌柜笑呵呵道:“客官,钱已全数兑好,皆堆在库房之侧,请过来交割。某亦有言在先,交割之后,银钱之安全便不再是我钱庄份内之事。” 啊,这,这,”宋乔年乱了手脚。 “客官,清点之时,你的伙计俱都在场,数目全数对上,请 钱庄如此大事,早吸引了众多围观的商家与群众,众目睽睽之下,宋乔年无可奈何,只得在交割单上签下了名。 钱掌柜哈哈一笑。说道:“已近中午,某提醒客官一句,若要运钱出城,可要趁早。过了戌时,城门便要关上了。” 宋乔年抬眼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银钱,头都要大了一圈,围观的众人何时见过这么多银钱,指指点点,嘈嚷不息。人群之中,更有一些泼皮模样的人物,目露贪婪之色。 手下提醒道:“大人,可去知府大人处讨些人手,才能确保一路之上平安无事。 宋乔年心中虽乱,却不是糊涂之人,骂道:“若讨了差人来,只怕也是个个豺狼。你可曾见过这么多的钱财。” 那下人得了呵叱,嚅嚅不敢多言。 宋乔年咬了咬牙。恨声道:“如今之计,只有再兑成钱票。” 那两名手下顿时苦了脸,你说得倒轻巧,敢情我们都白忙活了。这么大一笔钱财,却走过手财神,一毛都不曾落入囊中不说,还要再来 遍。 宋乔年急急的去找钱掌柜,却被告知,钱掌柜午休期间,用餐去了。 宋乔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灰溜溜地在酒楼处找回了钱掌柜,要求兑换钱票。 钱掌柜心情大好。慢悠悠地回敬了一句:“客官可知我钱庄章程?” “如何?” “银钱过了手。便要重新清点,这不仅是我钱庄规矩,亦是商场俗规。这么多银钱,只怕没个一两天功夫,断然不行。” “为何出库只需半日,此番却要这么久。”宋乔年急道。 “重新清点之下。便要这么久,这是钱庄的规矩。” 此时,门外急急的跑来一人报信,在索乔年耳边低语几句。宋乔年闻言之下面色灰败。无力地顾坐在凳子之上,仿佛一个木桩。 京城,已然翻转乾坤。 第182章童贯矫诏 与大名府的钱庄不同京城的钱庄点起钱票来。却是快申才牧。两个钱庄掌柜的了吩咐,若有人拿大笔钱票来兑,则尽量兑以铜钱,四文一串的铜钱点起数来慢不说,更是搬运不便。市易司的差役们急得大喊大叫,钱庄的伙计们却有说辞:“银子早被人兑光了,也不知怎的,俱都赶在今日来兑钱 差役们有消息灵通的,自然略知自家之事,有苦说不出,只能加派了人手,分批赶运。那些退回了本钱的商家总算松了口气,银钱尚未到手的,只把市易司团团围住计要说法。一时之间,骂声不断,甚至惊动了东京府耸。经此一闹,市易司的最后一块遮羞布终于除去,露出他的丑恶来。 吕提举在府衙之中如坐针毡,派去报信的人去了几批,却还等不来大名府的银车。若再拖延一两日,这市易司的丑闻传至禁中,他的仕途可就完了。相比之下,库房里那一堆堆被商人们运回的玉米到并不让他心痛。经此一事,玉米必然贱价,到是应了市易寺的初衷,降价惠农。 吕嘉问深吸一口气,唤过身旁差役,吩咐道:“放出消息去,以市场价的八成贩售库房之中的玉米,那些尚未退到银钱的商家,若愿以货抵押,七成 身旁的差役苦着脸,嚅嚅道:“蓦大人,如今的东京的玉米之价,是,是一贯钱。” 昌嘉问眉头紧皱,叹道:“去办理,以亦无奈之举,放在库房之中,只怕一日不如一丹。记住,以番现货现价,出了库房,概不退。 商家们的了消息,心中却各有思量,现如今玉米的行情早已贱价,初三那一日的惊心动魄尚在眼前,大部分的商家不敢再像他市易寺一般搏一把,只有一些所欠银钱较少的商户不愿再等。便从库房中拉了出来,再去集市上售,与上次不同的是,价格只是四分之一。用他们的话说,一来一去。一个换四个,买卖司这次丢人丢到家了。 弹劾市易司扰乱市场,大敛商家之财的奏折就放在赵估的书桌之上。却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赵估正捧着枢密院送来的前线军情奏报读得津津有味,西北刘仲武军自崇宁四只十一月二十五日兵青唐,一路西进,半路之上收到回军圣旨。监军童贯接到手谕,面无表情地看完,将手谕塞进袖中,淡淡道:“无事。”刘仲武军趁势西进。一路之上未遇敌军主力,力克数州县,拓地三百里,歼、俘敌军数百人,功绩甚著。庆功之时,童监军从袖中拿出圣旨,传览众人,尽皆叹服。 赵估看的兴起,抚掌大笑:“这老小儿倒是颇有胆色,联没看错他。唔,回军之日,联当在明堂献俘,分赏众将领 杨时自升了御史,一直很低调,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生活之中。慧贤雅叙的会员木牌他早就有,却一直不曾用过。是以今日来慧贤雅叙,挑得却不是好时候。 百时三刻。正是园中游人最少的时候,杨时一路行来,到是清净。待见到江耘,杨大人劈头便问:“小相公,空有满园风景,为何如此冷落。你道时常高朋满座,老夫却是不信。” 江耘哈哈大笑,揖了一礼,笑道:“杨大人一来,附庸风雅之人自然避退了。 杨时佯怒道:“小子是在骂老夫古板么?” 江耘笑道:“不敢不敢,随我去桃园小坐。” 杨时摇摇头道:“园中青梅在何处?” 江耘道:“本是应景之作,散乱于园中,不看也罢。早春时节,正是桃花初绽的景致,此时园中,没有比桃园更好的景致了。” 杨时想必对当初的诗词大会颇有兴趣,一路之上。问个不停,江耘一一作答。待两人行到桃园,看着满树的新桃怒放,杨时心情大好,已经爱上这个地方了。 江耘笑嘻嘻道:“杨大人,我园中尚有两位主编,是名闻京城的大贤,也是像杨大人一般性情,等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杨时喝着茶,乐呵呵地点头道:“唔,我亦早有耳闻,此番眼见为实,你在潭州与我吹嘘之事,倒也属实。” 江耘大汗。瞪着眼睛道:“吹嘘?” 杨时大笑,放下手中的茶杯,道:“罢了,江学士独领风骚正当时。好了,尚有正事。” 江耘点点头。收起玩笑之色,恭谨道:“杨大人可是为了西线边事而来?。 杨时道:“不错,西北刘仲武军大捷,开边拓地。皇上这次赌对了,那董大人倒是福将 江耘心中暗喜,赌对岂止皇上一人,我和高俅也是赌对了。人生真是一个大轮盘啊! “时势造人罢了”江耘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淡淡地说道。 杨时见江耘笃定的模样,略感讶异,问道:“喔,小子亦深知边事 江耘摇头道:“略懂罢了。青、唐之地,苦寒贫瘾,我大宋威压多年,刘仲武又是得力的大将,又兼此行粮草供应充足,谁去都是一样。不过,童公公能矫诏行军,倒是颇有胆色啊,真教人意外呐。” 杨时深以为然,皱眉道:小相公,老夫现在想起来,你那道劝圣上勿以无稽之天变轻召大军的奏折上得真是时候,却是被你赌对了。” “如何算是赌。此乃江耘之天机也”江耘神秘”一笑。继续道!“若是一切顺利。江耘的知交好友,高俅只绷镇齐此玄都在刘仲武军中,想来分些军功总是有的。” 杨时大笑,不由得他不赞赏小相公博弈的手段却走了得。当下,从袖中抽出两份奏折来,笑着道:“如此,且麻烦小相公,待老夫集谋一番,这两份奏折。该上哪一道才好?” 江耘很感兴趣,问道:“一事之奏?” 杨时薄怒道:“一事之奏小子以为老夫是王钦若乎?” 杨时生气是有道理的,史载真宗之时的宰相王钦若好迎合上意,卑就一事预先写好两道不同的奏折藏在两袖之中,在朝堂上以观风向或以皇帝之好恶来决定自己所为。 “两事之奏。一为开边之胜,如今圣上有好大喜功之嫌,我欲谏之,拓地之功,乃我大宋边地长期经营之力,却是靠钱粮堆出来的,非战之利。为人主者。当警醒之,以诫好战之名。其二,则为青州之早。现如今,正是一年之中青黄不接之际小民温饱不足,州府若置之不理,不济民赈灾。定然会影响今年的收成。”杨时道。 江耘心中一动。轻声道:“杨大人尚记得当初游师兄口中的天时?” 杨时长叹一声,说道:“青州之小旱,无关全局,若的不过是百姓罢了。你以为是王相公当年的大旱么?” 江耘略感兴奋。凑过身子,捱着杨时,低声又急的说道:“杨大人,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据江耘所知。明堂之建并不顺利。皆因户部银钱吃紧。市易司经此一事,已然伤筋动骨。筹不出钱来,此番那老相公在皇上面前讨不了好了。” 杨时也是宦场老人,如何不知道其中奥妙。试探着问道:“如此说来,开边庆功之事不可谏?” 江耘笑道:“要谏,却是要换一种谏法。既耍将场面上的文章做足,扬我大宋军威,又要大奖士卒,激励我战场男儿。” 杨时在心中细细一算,惊声道:“此战十多万大军,便是最低,每个军卒五贯钱,也要近百万贯钱。” “不错。 市易司的丑闻尚未消散,明堂筹建不力,户部一下子定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搞军,青州又嗷嗷待哺,且看老相公如何独揽危局。”江耘一锤定音道。 其实,真正的杀手铜,江耘尚未说出。载誉而归的童公公定然不会忘记蔡老相公合作其间的翻脸所为一老夫在前线整装待,即将一战功成,你却在背后使坏,让我回军? 春风得意马蹄疾。没有人能比高俅更能明白这句成语的真义。随着童监军的献俘大军一路急行,过了河东路,京城已然在望,不过几日路程,便能再见到这汴梁的花花世界。前线苦归苦,却让他找回了久违的闯荡之气。此番征青唐,虽然不曾有大军交战,所遇的敌军亦不过股,然纵马驰骋。调度军队,终是尝到了战场的味道。才知道男人的血性是天生的,骨子里好斗博杀的那一面被激出来,一改在京城时的唯唯喏喏,吐气扬眉。 现在想来,自己那位贤弟的眼光是又毒又准,胆子又大的出奇。朝堂之上蔡相公一手遮天,党碑在手,众人无不噤若寒蝉,独独他,敢于那蔡相公掰手腕。以大宋天下,以浏阳新制。以那惊世骇俗的梨子,真真让人棋逢对手。蔡相公虽强横,却也奈何不了他。 若论揣摩君王之心,高俅自诩不差。每每想起往事,却觉出其中的不寻常来,他江耘竟然处处得了先机,以书画相交。创慧贤雅叙大悦君王,不排斥蹴鞠微末之技,一个义妹又哄得官家心痒难耐。圣眷不衰,已挤了蔡相公。独享了官家的私谊。作为赵估的心腹,高俅全程见证了官家与蔡京的相知与相交。在江耘之前,两相处之时,纵论书画,多有相知相惜之意,朋友之情多于君臣之义。有了江耘,官家对蔡相公,多了一份君王的矜持,对老臣的敬重,其中不免有权重者的礼遇。然而,高俅心中却是清楚的很,蔡相公大权独掌的同时,已然失去了君王的友情,此万万不可兼得之物。 及至今日,高俅知道,官家与蔡相公之间已经有了一道隐密的裂痕,而此番回京的大军之中,衣锦还乡的童公公会不遗余力的深挖这道嫌隙。高俅清楚的记得自己来到军中不久与童公公一番深谈。 两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没有客套与试探。直接开门见山。 “高虞侯,官家欲招童某回师,此信确否?”童贯既掌大军,已历练出了威仪,神色森然。 高俅心中讶异,到不是因为这个。消息,而是对其身上那一份凛然的。 “童帅明鉴。此事确然。” “哼!引之恩,以此为报,母乃太过乎?”以童贯在朝堂与宫中削人脉,如何不会知道是蔡相公使的坏。想起两人旧情,未免惊怒交集,感慨非常。 高俅是个伶俐人,不痛不痒道:“朝中的大臣们,怕是国事为。 “国事国事!某之所为,乃是私事乎?大军开拔在即,岂能因此而轻回,空耗钱粮?他慷的是官家的慨,在明殿之上鼓唇摇舌,自有门下浊史为他歌功颂德,却不知这西线军士的血汗。”童贯气得须皆张,脸账得黑红。 “童帅息怒。好教童帅得知,朝堂之上,亦有为童帅 “虞侯有心了。你我毕是官家私人,是真正为官家所虑者。虞侯不恋京中繁华,不辞劳苦,甘愿陪着某在此偏远之地吃风沙,某定然不会相负。”童贯宽慰道。 高俅哈哈一笑,话锋一转,说道:“有一人上奏官家,言童帅师从李宪,久历军中,熟知西北山”地形,胸有韬略,已掌大军,且此番大军已箭在弦上,岂能轻信卦者之言,误了国事,力劝字家,不可召回大军,并断言此役必收青唐诸地,童帅必胜!” 童贯听的心花怒放,喜不自禁,拍着大腿道:“此诚忠义为国之言。唔,可是张商英张相公?” 高俅摇摇头,轻声道:“不是别人,乃是刚回到京城的江耘。” “滑头相心”童耸失声道。 “高某如何敢在童帅面前胡言乱语。相信过不了几日,京中便会有消息传来。”高俅恭敬道。 童贯眉头紧皱,心中思虑万千。这滑头相公能说出这番话,倒真教人意外。端午祝寿一事,闹得他灰头土脸,他倒是不记仇,此次能公正直言,倒教人专目相看。滑头归滑头,却是公忠体国。唔,最要紧的,这小子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不像朝中那些人模人样的伪君子,总是看不起宦官。 宦官怎么了。某师李宪也是宦官,还不是照样建功立业,为什么到了我童贯就不行? “童帅。江耘劝官家,言此役必胜,高某与他私交甚好,此番也是急驰而来。向童帅讨一份功业哩。”高俅是何等人物,一句话道清了自己巴巴起来的缘由,捎带上了江耘的功劳,将童贯拍得心花怒放。 果然,童贯疑虑全消,哈哈大笑道:“虞侯放心。为官家做事,总是赏罚分明。此番你我荣辱与共。江学士年少才高,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两人自此消了嫌隙,每日行军之余总在帐中相聚,议论军事。那童贯虽是宦官。却也有些真本事,与军中将领商椎起来。颇有见地,正好当高俅的老师,行军布阵,侦察地形,半是吹嘘半是指教地讲来,让高俅受益非浅。 大军开拨后不久,网进入青唐地界,京城便来了圣旨。传旨的太监已至刘仲武大军帐中,又遣心腹急奔至童贯处,在其耳边密语数句。 童贯乍然变色,惊疑不已,眉头紧皱。那传话的太监道:“传旨的刘公公已在大帐之中,主帅必召监军大人,请大人早做准备。” 待传话的太监走后,童贯骤然起身,在那帐中急走,脸色愈显黑红,显然深受刺激。 高俅心中惊疑。得知出了变故,让眼前的童监军苦恼不已,难以决断,心底之中冒出了临别之时,江耘对自己的嘱托,当下试探着问道:“可是官家来了旨意?” 童贯默然不语。良久,停下脚步,颓然无力地坐下,以手支额,神色黯然。 那一刻。高俅心中千回百转,想起江耘的话,双拳紧握,全身微微颤抖,赌不赌?赌不赌? 大相国寺的门口,全无虚伪的相识相交。慧贤雅叙的球场之上,一阵风似地飞铲,同池而浴的坦诚,想娶便娶的交心之言,过往的点点滴滴一一在眼前浮现。 罢了,赌便赌吧,输便输吧,我高俅芶活于世间三十余年,总要对得起那一番赤诚! “童帅。高某离京之时,江耘有一语相赠。” 童贯猛然抬头。惊道:“怎讲?” “其有言。若童帅遇难决之事,可赠一言。” “况,”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啊!”童帅惊得从座位上弹起,怒喝道,小儿欲害我童家人 话已出口。高俅再无犹豫,脱口道:”量帅明鉴。此为童帅计。若此时回军。功败垂成。当下之机,高某试述,以童帅之境遇,无功便是有过。空耗钱粮,无功而返,于童帅于官家于西军皆是不利,朝堂之公定然秋后算帐。若按江耘所谋,西去建功,则为两利,童帅若是得胜归来,以官家的性子,定然欢喜的紧,纵有责骂。亦是私下独处之时,此下臣求之而不可得之事。” 待高俅侃侃说完,童贯心中喜忧参半。若真能大胜,官家这边到真如他高俅所说。欢喜还来不及,哪会责怪自己。如此一核计,这个险倒是真是冒的。话虽如此,童贯心中仍有一个疑问,不吐不快。 “江学士如此费心,意欲何为?” “童帅明鉴,我那贤弟人虽滑头了些,却是有气节、有眼光之人,为人做事,无不禀着一颗公心,也是与你我一般,处处为官家着想。他以为,以童帅之能。以西军之利,此番定然全功。既如此,为何要空耗钱粮,无功而返?” 童贯放声大笑:“江学士好见识,全然不像朝堂诸公,尽想着政治,玩些手段。唔,说起来,某倒记起三年前殿试之时,江学士深知边事,为官家所喜。高虞侯,实不相瞒,此番出兵青唐,一路顺利,开边拓地,指日可待。定是有人不愿我童某得此大功,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借官家之口召我回军。” 至此,童贯终于下定决心,不管官家旨意,继续西进,为那将到手的功业奋斗。 第183章庙堂之胜 刘仲武的大军营帐之中,帝紧军身着官服,接讨传旨塑四小的官家手谕,展将开来,略略一看,便合了起来,塞入袖中,淡淡道:“官家说了,大军功成回师之际。我等皆可入京献俘面圣,接受天家的赏赐。” 帐平众将不疑有他,轰蔡应诺。 战事的展亦出乎意料的顺利,大军节节推进。叛宋的赵怀德自知无力抵搞整装而来、装备精良的宋军,加上时值深冬,天寒地冻,不利骑军作战,几番试探之下。退入青唐腹地。刘仲武大军短短数月,便收回了淫、川之地,又西进数百里,占了几座城池。初春时分,大局已定,胜利回师。 此刻,童监军带着众多教官,数千人马,押了数百名战俘,正一路争行,往京城而来,接受玉家的赏赐。 崇宁四只五月初七,位于皇城月华门的明堂终于赶在献俘大军抵京之前匆匆完工。去年四月初。蔡京向赵估上“丰享豫大”之言,建议君王享四海之威仪,扬县家颜面。明堂遂得以兴建。建设后期,一度受钱财所困,几欲停工。赵估嘴上不说,心中却怪市易司信口开洱,坏了名声不说,原本答应筹措的银钱亦不曾到个。不得已,只得从内库中拨银钱三十万贯,加紧了明堂的筹建,终于不曾失了天家的颜面。 五月初十,献俘大军从京城朱雀门入城,经御街往北,两侧观者如潮,大扬军威。在皇城大庆门请了旨,满朝文武在明堂之中宣功颂德,大贺此次开边之胜。自熙宁年间以来,大宋在边事上再无可书之胜绩。此次之功,令赵估声威大盛,隐隐有了中兴之主的期望。童贯更以此战功,成了宦官之中的另类。一个能指挥大军攻城掠地的宦官。 站在一干众臣身后的江耘,冷冷劫看着这一切,仿若观赏一件华美的裘衣,外表无比先,鲜。却不能掩盖其内里的**与破落。风雅大宋的余晖,堂皇威仪的明堂,这一切能否抵住二十年后那场浩劫! 童贯,这位太监中的异类。凭着君王的宠眷,边军的积威,得此大功。十数年后更凭着“买回。燕云十六州,位极封王,做到了人臣所不能及,昭示着这个末代王朝的荒诞。 “有我在,你休想得逞。”江耘心中暗道。 只不过今时今日,尚要借童公公这把利刀,磨刀霍霍往那蔡相公而去。高俅亦借了此次战功,开为太尉。林镇齐不曾来京城,此次也是在西进军中好一番历练,深的主帅赏识,被留在前线镇守新收的城池。 此一局,上至官家,下至各位出征的军士,俱都全胜。唯一不曾得到好处的,只怕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吐蕃之主和明堂之中站在班的老相公。 蔡京站在明堂之上,朝服菲然,腰背挺得笔直,银须飘飘。恰似一副不老松模样,端的是宰相气度。从口中每说一句恭贺之辞,心中悲凉之意便重了一分。 他清楚地知道,站在身侧不远处的童监军,童公公已然离他而去。不可复得。 如他所料,几日后的朝堂之上,对他不利的奏折和弹劾一道接着一道。市易司敛财三司使跋扈,弄得他灰头土脸。 崇宁四只六月初,新任御史杨时的一道奏折,更是将矛头直指蔡京,妄谈丰享豫大之言,盅惑君王,大兴土木导致库府空虚,赈灾、搞军钱粮不足。此议一出,朝中的老臣们不再诺诺,纷纷直指蔡党之非。除去蔡京一党,朝中众臣或有亲朋,或有同僚,或有师长,刻名于党碑,蔡党势胜之时,威压之下。敢怒不敢言。此番政敌露了破绽,怎会轻易放过他。 赵估心中矛盾之极,一方是自己倚重的老臣,推行新法的领军之人,一方是众怒难平的重臣,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见赵估左右为难,老成持重的杨时不忍太过逼迫君王,出言解围道:“圣上,纷争难决,却无需急于定论。当务之急,是赈灾和搞军,青州之旱,万民待哺,万千军士,亦不能嘉而不赏,迟则有弊,弊能生 赵估赞同道:“杨老御史此言有理,户部可曾拟了章程出来?” 户部官员出列奏道:“回禀圣上,刘仲武军大小将校,军士的劳军之钱共九十万贯。另,青州赈灾之钱,可多不可少,户部初步核算了一下,最少也要二十万贯,若旱情持续,恐怕不止这个数 赵估听得眉头紧皱,微怒道:“库府之中,银钱无数,赈也罢,赏也好,拨了便走了。” 君王之怒,非比寻常,那官员结结巴巴道: “年初的库府之丰尚有两千一百万贯,今年的夏赋尚朱收上来。” 赵估沉声道:“去岁年末之时,不是尚有三千万之数么?” 户部官员道:“年初之时,内,内都用度大增,兼明堂之建,所耗颇大,光是奠基之巨木,便花费数十万贯,其他所需之数甚巨。而 赵估不悦道:“讲 那官员冷汗涔涔道:“市易司初时答应助钱二十万贯,这个,缺口 赵估心中无奈。想着自己内库都掏出三十万来,也知道下属的难处,没好气道:“既如此,便从库府里余下的钱里出好了,待夏收之后,自然补上这个缺口了。” 枢密副使张商英出言提醒道:“皇上,每年六月之期,便是岁币交付之时。辽国五丰万贯,西夏约三十万贯。” 赵舍默然无语。叹道:“事有轻重缓急,此番**大胜,岂能不赏,便先用了去吧。” 张商英秉着公心。斟酌着奏道:“皇上,自元丰以来,库府之中,从未少过两千万。一国之大,总要未雨绸缪,青州旱情不明,天时不定,此例怕不可轻开。自古户部的姓巨便是量入为出,开源节流。” 赵估无奈道:“若依张相公之言,此源何来?” 张商英早有准备。出言谏道:“微臣愚钝,无有并源之计,但有节流之议。” 朝中众臣心中暗笑,张相公三句不离本行,说来说去,总是要劝君王节欲的。对此。江耘亦是心中有数,历史之上的张相公便是因劝诫赵估节俭,勿大兴土木,令其不悦而被贬官的。 赵估早看出苗头。当下也不犹豫,出言道:“唔,张相公所言甚是,皇庭用度,事关天家颜面,终是要的。天下有灾,联亦该缩减靡费。从下月起,减用度两成,祈求天下,以减青州之早。” 张商英欣喜道:“皇上圣明,关爱天下百姓,此青州万民之福,天下百姓之福。上有所应,心天降甘霜。” 赵估欣然道:“拨钱二十万贯,张相公可为赈灾之使,亲赴青州赈灾祈雨,以解民众之苦。” 张商英。谢恩。待他到了青州,赈灾济民,组织民众疏通水利,亲自谢天祈雨,几日之后果然天降大雨,大缓青州旱情。赵估大喜,钦赐“商霜”两字。此乃后话。 此番,摆在君臣面前的大难题仍然未解,搞军近在眉睫,拖延不得,七八十万的缺口放在那里,户部又不肯破了此例。赵估虽然君威已立,亦不敢坏了祖宗之法,前有父兄之旧例,后有向太后尚在后宫之内,老虽老,却是威仪尚在。 蔡京站在朝堂之上,除了自辩之外,一言不,冷眼瞧着这一切,静静等着君王的询问。 果然,没有让他等太久,赵估的眼光便落到了他的身上,温言道:“老太师可有良策。” 蔡京轻摆衣袖,挺了挺腰背,回视了一眼众臣,出列道:“下臣略有愚见,愿奏于君前。” 赵估眼露兴奋之色,急切道:“奏来。” “江南之地。苏扬之路,已行新法两年之久,积蓄甚厚,可急告地方,令其提前将一部分夏赋钱粮解运至青州,如此,旱情可解。搞军之资,不可拖欠,可从库府中出。辽国之岁币自然要给,西夏之币么?拖上一拖,又有何妨?” 张商英惊声道:“太师欲坏我边疆之安么?若因此而妄起边事,国之罪人也。青唐之胜。不足以动全局,那西夏可非吐蕃,任尔取夺!” 蔡京颇不以为然。高声道:“我西北之军威压西夏十数年,彼国早已疲弊不堪。 老夫以为,可遗使告知,以探虚实,给不给,给多少,尚有可商椎之处。圣上行父兄之策,新法富国强民,难道便是为了年年给纳岁币不成?” 蔡京居于上位多年,此番全力而,一席话说得威势大振,即便是江耘,也是颇感意外。 赵估心中颇受鼓舞,试探着说道:“辽国爪牙尚在,不可与之争锋。联观李乾顺,受制于权臣,倒是江河日下。” 枢密使许将劝道:“圣上,边事不可轻挑。先王挟熙河之余威,尚有灵州之败,西夏其主虽暗,奈何上有重臣,下有名将,兵士骁勇善战,胜负之数未定。” 杨时亦劝道:“战事一起,所耗钱粮甚巨,若因此边境不宁,可谓因小失大。先王神宗即位之初,问计于富弼,对之曰二十年口不言兵,可见兵事之重,事关国运。” 对于此议,朝堂之中赞同蔡京之人虽然不少,但终是兵者大事,反对的意见仍是占了上风。 赵估见群臣皆不赞同,不免快怏,抬眼望着纷纷嚷嚷的众臣,心中烦乱,忽然想起一人。便拿眼去寻江耘。 只见他静静地站在殿中众人的末端,扰着袖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估心中好不气恼,出声道:“江耘何在?” 江耘低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中暗道:“终于想起我来了,本来想私下告诉你的。你若要问我,那便在此说了吧。” 江耘低着头。碎步上前,高声道:“微臣在。” 赵估瞧着他作做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瞧着江学士气定神闲,莫不是有了良策。” 平白无故被他好了一军,江耘心中暗笑,我什么时候气定神闲了。 江耘轻咳一声,抬起头来,迎着蔡京的眼光清声道:“兵家大事,江耘不敢妄言。赈灾之事,蔡老相一,策。可谓筹划得当,江耘更有锦上添花!计。” 朝中众臣皆知江耘的能耐,此番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都大感兴趣。那帮老臣素知他与蔡京不合,更是乐得看他两人抬扛。 蔡京听着江耘前半句尚可。待他听说,立马警醒起来。今日的滑头相公,已非吴下阿蒙。 赵估亦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不曾打断他的话,且看他如何锦上添花。 “微臣想着,若从苏扬运钱粮至青州,运到之时,只怕十去其二。再经过官府赈济,真到了灾民手中却不知能剩下多少。张相公,且勿瞪眼,容我说完。” 除了张商英,朝中众臣想笑又不敢笑,连杨时也摸不着头脑,这子,扯这些道道作甚? 赵估却走动怒了,叱道:“钱粮解运,总有耗费,谈此无关之事作?” 江耘微微一笑,却不惊慌。继续道:“某若是那苏扬的知府,便派一可靠之人,与当地换一汇兑之钱票,赶赴青州。待到了青州,再兑成小额见票即付的钱票。唔,一贯钱的,二十万贯,可赈民二十万,微臣相信,每一贯钱都能放到灾民的手中。” 蔡京大笑道:“江学士;青州之旱,所需的是粮食,要钱何 江耘亦大笑道:“蔡相公。皇上圣旨一下,自有商户运粮而去,求财之下,千里奔波又何辞辛劳。” 朝臣细细思量,都觉此策可行,那钱票的信誉经市易司早已扬光大,的确可行。更妙的是。此法一改钱粮运输之中的弊端。让人无漏洞可钻。历朝历代,因赈灾赈出来的贪官为数却是不少。唯一受损的,只怕是那些想通过钱粮解动和赈灾上下其手的官员和差役。 江耘尚有下言:“皇上,此次亦可作为以后漕粮解运的尝试或预演。若是此法可行,今后我大宋库府增加的收入起码会多两成!” 殿中顿时哄然,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谁都知道,此法可行,但每一个人的心中又知道此法不可行。若真是如此,就断了天下官儿和许许多多人的财路了。 赵估双手微抬,止住众臣的嘈嚷之声,说道:“此事容后再议。” 张商英却有问题:“江大人,若按你的赈灾之法,向民众放钱票,让其自行购粮,老夫又该如何分钱?灾民数量极多,可怕不好分呐。” 江耘早有准备,笑着道:“张相公可是怕人多领,无妨,领后剃 张商英双眼一亮,赞道:“妙极。” 杨时生性古板,不满道:“身体毛,受之父母,岂能如此?” 江耘侃侃道:“富贵者。无衣食之忧者,放不下面子,自然是领不到那一贯钱了。嗷嗷待哺之百姓,求一餐之饱,如何管得了面子。赈灾赈灾,便是要将粮食放到最需要的人手中。且剃眉之后,过几个月自然会长出来。寻常百姓,若是剃个眉便有一贯钱,江耘相信,这天下十之**,尽是无眉之人。” 最后一句话,惹得满殿之中笑声不断,连赵估亦顾不得君仪,放声大笑。 痛恨江耘如蔡京者,也是苦笑连连。若不是用来做政敌,这小子倒真是个谈天论地,戏古讽今的妙人儿。 众臣感慨非常,早知道这滑头相公心系天下百姓,智计百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几番话下来。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装得是什么,都是读圣贤书的人,怎么他的脑子全然与我等不同。 江耘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吃了一惊:“搞军所需之赏钱,微臣亦想为皇上筹一些。” 赵估正心情大好,乍听江耘此语,不禁大喜,从御座上弹起,失声道:“能筹多少?如何筹?” “可向钱庄暂借,数目为三十万贯,如此,可不破旧例,又能解决当下所需。” “荒唐。钱庄又如行肯借,即便肯了,皇家颜面何在?”赵估失 道。 “若今后漕银的解运能由钱庄交割,微臣想,商家们定然是肯的。而且,此三十万贯可称之为漕银解运之押金,如此,便无损朝廷之颜面。”江耘循循善诱道。 果然,赵估心有所动。朝中众臣一时之时,接受了太多新东西,兀自在那儿细细消化,一时之间。不曾有人出来反对。 蔡京却是焦急,只见着江耘潜龙出海,步步紧逼,大惑君王,自己却无能为力。略一思量。出言反对道:“国家重赋,岂能轻托于商家之手,此议极是不妥。” 蔡京一言既出,于他一党之人醒悟过来,纷纷出言反对。朝中的老臣们也各自表了自己的看法,总体来说,也是反对之声占了上风。 江耘心中明白,此事非是一日可决。今日能有机会提出此法,便已知足。当下也不纠缠,静静地退下。 今日的廷议,终于结束。蔡京形势危急,旧党似有翻身之机。江耘更是完胜。 第184章世之 泛中四只的六月十二。江耘在慧贤雅叙园中仰来的她的干师师和丫环云桃。五月中旬从丹阳老家出。一路北上,赶到了京城。夫妻久别重逢。喜不自胜。然而,从夫人的口中,江耘得到的不全是好消息。老母亲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虽遍请名医调养,亦无济于事,好在精神尚好。来之前尚让师师替她瞒着江耘。而老仆江福已然在两个月前辞世。 无论江耘还是师师,都敬重这位忠心无比,慈眉善目的老人,自家乡一别,已是天人两隔,不禁喘嘘。 人安。总是要向前看。有人老去,便有人成长小康儿已经两岁,刚刚断了奶,万千关爱之下长得极是喜人,网学会走路,先前有伤的小腿恢复得不错,已基本无碍,每日里都有人抢着抱。怎奈他生性好动,不喜欢被人抱在怀中,整日里在园中乱跑。几日下来,除了剑,谁都吃不消他。 师师只想着多跑动对他的伤腿恢复有利,便放心的托付给小剑,让他们两个一大一小在园中胡闹。 江耘忙中有闲,除了朔、望之日上朝。平日里便在“滴水书院”讲课教学。到也其乐融融。闲暇之余,受了江氏兄弟的提醒,将自己的施政之纲要、为官之理念、求学之真谛事无巨细的写了出来,准备著成一书。名为风雅宋。当然,江耘手中的只是初稿,还不曾写完,离面世之时尚早。用江氏兄弟的话说,言语无味之极,若不加以润色,刊了出来,丢的不止是他这个学士的面子,更是丢慧贤雅叙的面子。当然。文字之差,并不代表其内韵也差。此书之所求,是与国为民之大雅,早已越吟风弄月之格调。 岳麓书院的学子周令自去年来了京城,却正逢了三舍法施行,科举改弦。在京城太学之中择优而录。周令记着江耘的嘱托,不曾负气而回,凭着学识和朱山长的荐信入了太学,勤学苦读,又皆才学甚优,在去年底升了上舍。课读之余,时常来江耘处请教。江耘极喜他身上那般宠辱不惊的气度,将自己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倾囊相授,每每引他的诘问与疑难。 “你在上舍之中,却只管唱新法好便是。莫要少年意气,一时冲动坏了自己前程。还是那句话,有事可做才对得起自己这一身所学。”江耘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江大人,学生很是怀念在浏阳的那一段日子。你不知道,有了那番历练,我真的是痛恨那些在讲堂之上侃侃而言圣贤之义,修身大道之类的言辞。此辈如何知道钱粮安排、商贸聚集人气、农闲劳力统筹之真义。某每有诘问,均目瞪口呆,末了尚有一句,此细枝末节之事,非士人所谋。岂不可笑?”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亦我大宋官学之现状,大宋天下也一直为此而努力,不尚清谈,力求务实。” 周令叹道:“在丘麓书院之中,尚有真知灼见,到了京城反而见惯了奔走权门之事。” 江耘劝慰道:“不可急切,且韬光养晦。终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同学相处之时,亦要平和温润,多加引导和交结,而非树敌与结怨。” 周令自然应承,心态平和了不少。对于他来说,江耘是一个良师,更是一个益友。 高俅自回了京城,官升一级,成了真正的高太尉。对于江耘的眼光,他极是佩服,仿佛料准那一份功业属于童公公,别人抢都抢不走。千里奔驰。只半年时间不到,便分了一杯羹。让他在端王府旧臣之中高人一头。自尝了鲜味以后,高俅却是爱上了那苦中有乐的军旅生涯,在那些个粗俗、朴实的军士之中,高俅如鱼得水,仿佛潜龙入海,再无羁绊。怎奈赵估却不舍得他,新换的护卫总是不得他的心意,用起来极不方便,将他留在了京城。 高俅重新套上了枷锁,极是郁闷,一的了空便往园中跑,蹴鞠也好,竹牌也罢,玩个尽兴。加入禁军不久的丘勇也被他拖了来陪着他在球场上疯跑。有了军中经历,高俅的球硬朗了不少,这回轮到江耘叫苦了。无论是铲球还是下黑脚,高俅那是顺溜地很呐。 观战的却是换了人,云桃和带着小康儿的小剑一场不拉。小剑更是心痒难耐,要不是顾忌着身份,早就下场去了。云桃却与她不同,关注的目光只停留在他少爷的身上,手头攥着几颗小石子,看准了铲他少爷的人便扔了过去。 小剑嘻嘻笑着,打趣道:小桃莫要心疼。拿出真功夫来才好玩哩。” 云桃嘟着嘴道:“那黑个儿这般凶,还是朋友哩。上回少爷脚都被他踢青了。” 小剑促狭的笑道:“莫到伤到要害便好。” 云桃早为人妇,岂会示弱,反击道:“嘻嘻,伤没伤到,你姐姐也是知道的。你却不知。” 小剑难得的红了脸,不敢再接话,逗弄着小康儿。 云桃继续道:“让你姐姐抓紧哩,都大半年了,尚不曾有喜,老夫人可等不急了。” 小剑再次无语,呆呆得看着云桃,说不上话来。这丫头,管得比卑师还多。 沫场!卜。分了胜负。老规矩。后园泡澡尖,初夏时节只序泣正合适,心情也是不错。 “贤弟,只两年功夫,你我俱都升了几级,却不知后年此时你我之境遇又是如何?。高俅窝在水里。惬意非常。 “江辆尚记得当日高大哥对小弟的激励,言犹在耳啊。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倒是看尽起落。曾布曾大人磋跄润州,据说已身染重病,朝中老臣也是走的走,老的老。便在本月初,李主编之父,也已告老。” 高俅笑道:“此番却是洗牌的时候。 我听到风声,此次童公公可是大获全胜,接替李大人的却是童公公的人。据说,蔡老相公受市易司之累。亦是萌生退意。” 江耘虽是有所耳闻,此复从高俅口中说出,也是大感兴趣,询问道:“喔,此事当真?” 高俅亦不敢肯定:“官家却是不许,蔡老相公何等人物,未尝不是以退为进之策。去岁太学上舍所拨之人皆是门生故吏,自有为他请留之声。那三司使的沈相公,亦是的力之人,督行新法,不遗余力,官家看在眼里,也是看重的很。” 高俅口中的沈相公正是淀鸿博。自主三司使以来,马不停蹄,在江南各地推行新法,极是用心。去年一年,京城库府的收入便比往年增加了近两成,增收也好,搜刮也罢,真金白银的收入库府之中,总是大悦君王。蔡京更是以此而上“丰享豫大”之言,鼓动赵估大兴土木,安享太平。 高俅继续道:“自能了军功。童公公对贤弟是专目相看啊。只是碍着朝中清议,不便与贤弟相晤。昨日托我带话与你,为你谋了一份好差事,正好借此机会与你会会面。” 江耘讶道:“好差事?” 高俅点头道:“出使辽国 江耘从水中坐起。疑惑道:“辽国?” “正是。每年此时,都是与辽国互使的时节,无非谈些椎场之资,岁币之议,却是有功无过之举。童公公从官家这里讨了好差使,想着贤弟当年那番锋利的言辞,欲向官家要人哩。只可惜哥哥我嘴笨,不能随你们去凑数 江耘心中明白,词锋是假,童贯借机示好是真,笑着道:“高大哥莫要取笑,官家却是一玄也离不了你。” 高俅道:“贤弟意下如何?当日你羞辱了那辽使,此番去,少不得一番刁难哩 江耘放声大笑道:“大哥看我了,江桓何曾怕过。既然童公公有请,自然不能推辞。此去辽国,探一探虚实也好 六月间,江耘迎来送往,送走了大功告成的司马瑜,老小子极是不舍园中兄弟,又皆和江耘投缘,怎奈离军时间甚久,到了复命的时候。司马瑜来京城,既是为江耘谋划,更有为军中筹粮的任务,带着军中的运粮路条。边军之中,除了朝廷征的军粮,更有在周边州县少量购粮的权利,与那些粮商来说。是个难得的大主顾,只需将粮食运至军中,便可结算银钱。所以当初与市易司一战,即使是危急时刻,司马瑜也是好整以暇,却是自恃有此利器。 市易司终是不堪一击,不足以掀起波浪,司马瑜在京城逍遥了数月。迟迟不见反击,再无停留的理由。遂别人众人回西北去了。 有人离开,也有到归来。6掌柜离京日久,年后在出前几日正整装要回京城,却正逢玉玩有孕。止了他归京的脚步。江耘原本以为他会一直在家乡呆到玉浇生产,却没想到他已急急而来。 久别重逢,江耘正要叙旧,却被他一把拉至僻静处,低声问道:“子颜,汝知尔身世否?” 江耘摸不着头脑,问道:“何有此问?你我兄弟二十多年,尚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6伯勤道:“我只知你我祖上皆太祖手下将校,乾德初年间归乡落户。” “走了,江耘祖上尚有别情。据老母亲说,当年太祖兵变代周,夺了柴家的皇位。那柴家有不少孤儿寡母便是我们江家先人送上路的,是以。我江家厄运不断,成年之男丁,总是壮年而亡。”江耘皱眉道。 “此事我亦知晓,尚有其他么?”6伯勤不放心道。 江耘愈奇怪,问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却说来听听。” 6伯勤凝重道:“子颜有所不知。一个多月前,有人向我兄长打听你之身世,尔祖上何人,何时来丹阳落户,事无巨细。我兄长特来告知我。” 江耘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说起来,你我之祖上,都是从龙之人,为官家卖过命哩。” 6伯勤点头赞同道:“我亦如是想。和老父说起,他却极为慎重,本想和江老夫人相商,怎奈老夫人身体欠安,又无主事之人,便急急地差了我上京让我问你,可知自身之身世?。 江耘见他又饶到这句,心中愈疑惑:“我实不知,难道尚有别情不成?。 暮然之间,心中想起一人,云桃,老夫人临别之时的话语,师师难产之际的耳语。难道,真有什么隐秘之事吗? “伯勤一路辛尔,先尖歇息,待我问问云桃。临别点时,老母只有嘱托 江耘心急火燎的赶回自己的院子,唤来云桃,急切地问道:小桃,主母临走之时,向你交待过什么,快说于我听。” 云桃乍闻此语。吓的圆脸霎白,抖抖嗦嗦道:“老夫人。她,她,” 江耘摆摆手道:“老夫人安好。伯勤少爷来京,告知有人欲从我身世上做文章,事急从权,你还是告诉我吧。” 云桃见江耘说的慎重,不敢怠慢,正色道:“少爷安坐,我去唤两位夫人来。” 江耘见她说得慎重,便静静地等在那里。 师师和司马倩被云桃唤来,在江耘身边坐下。师师的怀中尚抱着小康儿。 云桃略感紧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少爷原本姓赵。” 江在时没反应过来:“姓赵?” “算起来,还是皇上的叔叔 江耘捧在手上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小桃莫要乱说 司马倩轻拍着江耘的背,说道:“相公莫要惊慌,你可知太祖太宗之事?” “当然知道。” “太祖之后太宗即位,有金匿之盟,兄终弟及,弟还位于兄之子。有一次太宗在军中不知去向,众人欲拥立太祖之子赵德昭,被太宗所忌,逼迫自杀。相公”相公便是赵德昭之后。”司马倩道。 江耘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不甘心道:“德昭之后。太宗多加以优抚,封王赐宅,其子孙均在京城附近啊。” “听老夫人说。武功郡王自别之时,为了避祸,防止叔叔赶尽杀绝,遣散家人。后虽被追回,却走脱了一个有孕在身的侍妾。6家先生乃是太祖手下的忠心侍卫,那侍妾几经周折,终于来到6家,产下一子后身故。那侍妾姓江。自此,6江两家世代帮扶,乃有今日 江耘心中百味陈杂。未曾想到自己之身世如此复杂。想着江家男性总是因精神之疾壮年而亡,倒与太祖之疾暗合,又想到老母亲总是为着自己不能开枝散叶耿耿于怀。此玄的他终于明白老人家的苦衷,皇家血脉,岂能轻易湮没。 李师师道:“当初我半条命的时候,小桃一句“少奶奶腹中乃是皇家之血脉。生生将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可见我小康儿吉人天相,沾了天家之气哩 江耘又惊又喜。连连道:“走了走了小桃那一句话的确管用。娘子,吉人天相,皇家之气,此话切不可说,天家之忌,非比寻常。我小康儿安乐一生已然足够。” 李师师醒悟过来。连声道:“相公说得是,是我糊涂了。” “老夫人怕少爷乱了心思,便。丁嘱我不可告与你知晓。”云桃总结道。 江耘埋怨道:“却只瞒着我一人小倩也是你告诉她的?” 司马倩道:“相公错怪小桃了,老夫人临行之时,唤我三人,将此事告知,说,” “说什么?” “待她身故,便告知于你。并有一言:往事已矣,安身立命。” 云桃却有她自己的理解,笑嘻嘻道:“若叫我说,那官儿做得开心便做,不开心便不做。何苦为他卖命,他夺了相公” 江在把捂住她那张快嘴:“我的姑奶奶,不能再往下说了,此陈年旧事,未必能了解的如此清楚,以不变应万变吧 暮色深沉,江耘独坐在园中的一角,心中百转千回。原本以为自己根正苗红,却不曾想到会如此之“红。”当今皇上赵估居然是自己的侄子,虽然血脉之缘历经百多年,早已淡去不少,身份之尊荣却不容忽视。那些暗访自己身份的人定然来自敌方的阵营,所为的目只有一个,将他江耘踢出朝臣之列。自太宗以来,皇家之人便游离于政权中枢之外,乐享余年。若只是初来贵地,江耘只怕乐见其成,时至今日,却让人情何以堪。 “我之种种努力与抗争,便因此而消弥与无形吗?便眼睁睁看着二十年后那场危局的生吗?”江在遍遍地问自己,却始终不能给出答案。 小径之尽头,美清清信步而来,见江耘坐在石凳之上冥思苦想,走上前来关心的问道:“江学士何事愁?” 江耘回过神来,见是姜清清,说道:“无事。清清姑娘出来散半 “嗯。在楼里呆的闷了,便出来走走。” “说来惭愧,回京城这么尖了,尚不曾再闻佳音。” “江学士事忙,岂能耽于声乐。”姜清清笑着道。 “清清姑娘客气了。说起来江耘到是个俗人,闻不得闲情雅乐罢了。唔,今日可是单日?” “今日是初八哩”姜清清嘻嘻笑道:“江学士又非园中宾客,岂能一概而论。若有兴趣,可去清清院中小坐,自有琴声相伴。” 一本书即将完本。月初求月票张壮壮门面。”请登陆哝,支持作者,尖持正版阅 第185章出使辽国 月葳瞪瞪,姜清清小院点中有月桂与桅子花,时值六小亡叭尚早,桅子花却开的正盛,清香淡雅怡人。江耘坐于院中,与姜清清相对,看着她点火焚香,素手微调,动作不急不缓。 琴音终于响起。一如初闻时的清丽。此刻的江耘却早已换了心境,心中的烦恼与忧虑不曾减弱半分,只觉琴声嘈嘈。 姜清清不曾抬头,却似乎感受到了江耘的情绪,便双手按琴,停了下来,清声道:“看来江学士的确心有所忧,连琴都听不下去了。” 江耘长叹一声。抬头看着姜清清的眼睛,说道:“清清姑娘见谅,江耘失礼了。” 姜清清好奇道:“清清尚不曾见过江学士心忧至此 江耘道:“此事实不可对外人言。江耘有功亏一篑之忧。” “江学士朋友众多,定能分忧解难 “此无解毛死局。江耘不能因此而拖累其他人。” 姜清清默然无语,两人静坐与夜色之中。 “清清自小艰苦。和母亲一起流落风尘。每每有伤心无力之事,求于寺院。院中的菩萨说不得话,菩萨跟前的和尚却每有慰心之言。他说,芊行尽心。无愧于已,那便足够了 姜清清的声音平和淡然,轻轻的说来,仿佛暗夜之中的花香。 江耘纵然心结未解,亦不敢拂了佳人的好意,施了一礼,道:“多谢清清姑娘的开解。夜色已深。不敢再叨扰,江耘告辞。 看着江耘步履沉重地离去,姜清清轻叹一声,在心中默默地祝福道:“但愿江学士吉人天相,能解了这个危局 暗夜的树影之中,6匡的双眼微闭,紧抿着嘴唇。脸上写满了忿恨之色。自己从江南赶回,风尘未洗,急急跑来见姜清清,却让他看到这一幕。 江耘啊江耘。半个月之后。我看你如何收场。 崇宁四只六月初十,朝廷下圣旨,以童贯为辽使。江耘为副,五日之后出使辽国,商椎两国互市之事。这只是明面上是旨意,朝中众臣心中却都清楚。此番赴辽,远不止表面上如此简单,岁币之数,西北之事才是其中之关键。宋军在青唐之地的胜利,让西夏感到了紧张,今年二月,西夏遣使李造福求援辽国,辽国便派了使看来大宋调停。 一直以来,辽国与西夏唇齿相依,三月间,耶律延禧更是以族女南仙封成安公主,下嫁西夏国主李乾顺以固同盟之情。 是以,此次辽国之行,虽说承了童贯的情,江耘亦不免心中嘀咕,出使辽国,少不的费一番唇舌,远不如想象中那么轻松。 在得知身世之后。江耘向6伯勤细细问起当日之事。6伯勤乍闻江耘之事,也是大惊失色,说道:“怪不得老父如此慎重。让我急急上京告知此事 “事关重大。老爷子做得对。如今我担心的是我家中老母江耘忧声道。 6伯勤却不这么认为,宽慰江耘道:“子颜勿忧。那些人并未大张旗鼓,也不曾探的什么关键之事,且年代久远,知情之人极少,莫要自乱了阵脚。老父向来慎重,不到危急时刻,不会惊动老夫人的 江耘无奈道:“敌暗我明,只能见招拆招了。出使辽国在即,江耘心中始终有不详之感,此去辽国也罢,京城也好,或许会有事生。 6伯勤拍着江耘的肩膀道:“子颜放心去吧,我听闻那蔡老相公近况不妙,自身尚且难保,弹劾的奏折满天飞了 “但愿如此吧 李清照最近很苦闷,自拒绝了那个一鸣居士之后。母亲王氏仍然不死心,三番五次地在她跟前念叨,不胜其烦的她延长了工作时间,流连与慧贤雅叙,或听音于琴楼,或对弈于棋苑,每月不玩到百时绝不回家。从江氏兄弟口中得知江耘正在著书,李清照兴冲冲地来找江耘,想着在他走之前问他索要手稿。 找到了江耘,李清照劈头便问:“江学士做得好大事,风雅宋岂能独赏。” 江耘笑道:“易安居士的消息到是灵通的很 李清照格格笑道:“听说是言语无味,生涩之极。” 江耘尴尬道:“此乃初稿 李清照将手一摊。说道:“拿来,待本居士一阅 江辆眼一横。说道:“尚未完稿,不敢献丑。” 李清照嘟着嘴道:“本居士却是好心,你不是要去辽国吗,先把写完的部分交给我,我帮你润色。你要知道。本居士现在的名头,可比你大得多了 江耘开心笑道:“哈哈,原来如此,江耘感激不尽。在此先谢过易安居士了。”说完,朝他一揖,捧得李清照喜上眉梢。 “最近江学士也是风头正劲,可谓一策震朝堂。” 江耘谦虚道:“过奖了,江耘也不过是借风行船而已。漕银解运通过钱票来运作。虽然利远大于弊,怎奈其中牵涉到太多人的利益,真正施行还有许多阻力。”月,一占头赞同道!”的确如此,老父吊凡告老。却有不少老顺一,郑说蔡相公虽然困境重重。炮受清议,却有以退为进之计。一山更有一山高,那个沈鸿博深受蔡相公倚重,绝对不是个可小觑的人物,在江南督行新法极是得力,新进又在上舍之中提拨许多门生,在皇上眼前也是个红人。” 江耘不置可否。说道:“虽有政见之分,但不得不承认,此人到是会做事 李清照道:“江学士此去辽国,定然一展当日英雄大会的风采,挫敌扬威。” 江耘笑道:“哈哈。便借你吉言吧。希望江耘回京之后,能看到一本全新的风雅宋。” 崇宁四只六月十五。黄道吉日,大宋以童贯为使出使辽国,一行人出了崇明门。童贯正是的势的时候,前来相送的官员极多,恭祝之声不绝于耳。 江耘被杨时拉到一旁。正疑惑间,却见他背后闪出一个,正是乔装后的长郡主赵怡,笑嘻嘻的瞧着他打趣道:“今日特来瞧瞧江大使的威风。” 见到赵怡。江耘心中一滞,心中百味陈杂,柔情在左,亲情在右,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杨时以为他脸薄。笑道:“京城不比潭州,江大人倒是持重了。” 赵怡嫣然一笑。道:“赵怡在此预祝江大使一路顺风,马到功 江耘抱拳回礼道:“多谢郡主相送。江耘不在之时,若京城有事,尚需两位加以援手。” 杨时奇道:小子何事担心?” 江耘苦笑一声。道:“是江耘有不详的预感,苦是无事最好。 赵怡并未在意。轻笑道:“我却知道,江大人有前车之鉴,莫不是又说了些什么狂语 杨时亦知江耘的旧事,仰头大笑,末了拍拍他的肩膀道:“若有词锋。留待辽国。” 江在一于众人话别。入了大队,离了城门而去。 小剑抱着小康儿远远地站在人群中目送江耘的离去。两位夫人早上出园子时便已话别。小剑喜欢凑热闹,将着小康儿跨坐在自己的颈上,指着远去的江耘道:“小康儿,爹爹走喽。” 小康儿满眼都是人。哪分得清自己爹爹,自顾自的咯咯笑。 一大一小的两位亲人。都不曾想到,江耘这一走,再回京城之时,已是数年之后。 而这一切。都拜奸人6匡所赐。此刻,他也混在人群之中,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在心中默念:“再见之时,某必让你跪在我面前乞 延和殿是皇城五殿之一,位于景福殿之后,是最北的一个宫殿,其后隔了一道共辰门便是内殿。位于五殿正中的崇政殿是日常朝会之地,建筑端庄凝重。气势恢宏,相对来说,延和殿更注重实用功能,赵估的书房便设在此处,朝会之后,会在此午休和小憩。自密折制施行以来,赵估便在殿中新设了一个“闻达司”任用了心腹之人任知事,专管那些从各地送至京城的密折。自崇宁二年施行以来。几经扩展,大宋各地拥有密折权的人数已经从最初的二十多人增加到八十多人。本着诸事可奏的原则。那些装着密折的朱红小匣源源不断地被送进京城大内,将大宋的各种信息汇集到此,虽不敢说尽纳民风于朝堂,却终归有新鲜的声音。 楚知事作为圣上赵估的心腹,每五日来“闻达司”一次,倒不是他偷懒,而是每月送达大内的密折不过六七十道,五日一清已然足够。 这几日的堆积下来的密折不多,正好十道。拆完了九道。在楚知事面前分成两份,左手边是说新法好的,三道,右手边的是说新法不好的,比上个月要多了。足足四道,还有一个乱七八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管他。 楚知事拿起最后一个朱红小匣,检查了一下封口的火漆,确认无误,打了开来。细看起来。这一看不要紧,皱眉赵皱越紧,手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楚知事不敢怠慢。将密折拿在手中,急冲冲地往赵估的书房而来。 值门的太监一把拦住了他,低声道:“楚大人,圣上午睡未醒,请勿惊动。” 楚知事急道:“公公勿怪,此事重大,请为通报一声。” 那太监却是不肯,两人正争执间,赵估的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看着急匆匆地楚知事。赵估疑惑道:“联想着是枢密院的人,却不曾想到是你。何事惊慌?” 楚知卓将手中的奏拆递上,奏道:“两日前杭州来的密折,今日臣下刚刚折封。” 赵估从太监手中接过密折,看了起来。果然,事情不让他震惊非常。 密折中只说了一件事。记述了丹阳江家的生平,以及自己的推。 赵估沉声道:“去唤书院的院长来,让他把那本太平旧事也找来。” 过了片刻。翰林书院的院长满头大汗,急急赶来,翰林书院虽有翰林二字,却是个清水衙门,除了在朝会之时见过赵估,引刚分有单独面圣的机会。加叉让他带卜前朝的**,真莫心7浇长吓得不轻。见了赵估,心中惊慌不已,话都说不利索了。 赵估摆摆手,道:“免礼,拿书来。” 老院长连忙将:“皇。皇上,此书乃是**,藏书阁中便只此一本,已经封存了数十年,下臣敢担保,绝无外泄的可能。想来。当初毁书之时,民间可能会,会有所遗漏,” 赵估的心思全在书上,迫不急待地翻了起来,最终停在最后几页,上面的字映入他的眼帘:“葬武功郡王后。太宗大赏其家人,清点人数,少一待产之侍妾,天家血脉自此流落民间,撼焉?幸焉?” 赵估手中的书本滑落在地,以手支额。良久,无力道:“去,去唤高俅来” 崇宁四只七月十一日,大宋的使节团终于到达辽国上京道临潢府,辽主耶律延禧正消暑于京城郊外的散水原。两日之后,接见了童贯一行人。 一路行来,童贯对于江耘颇为看重,停驻之时,必格他帐中小坐,以示热情。江耘的心情却是矛盾之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所带来的连锁效应。童贯开边立功比历史上早了几年,此次更被他从赵估手中讨来了出使辽国的好差事。 童贯受了青唐之胜的刺激,对兵事更加热衷,自入了辽国境内,一路让人画了地图,看得江耘又好气又好笑,西军积威之胜、钱粮之胜而已。童公公却当了真,自认为是个军事天才。有此祸端,大宋又如何避的了这个浩劫。于是,童贯每有所问,江耘总是以不懂兵事推脱,并委婉地提醒他,莫要忘了前车之鉴。 童贯深以为然,恨声道:“某在前方拼命。老相公却以卦者之言误我。江学士所言甚是,攘外必先安内。” 江耘点到即止,你们两家斗个,两败俱伤那是最好,只要给我时间,我江耘才能有所为。 散水原位于临潢府西侧,历来是辽国皇室的避暑胜地,时值盛夏,此处却独拥清凉。入夜之后,行宫之外,篝火处处,宴席大开,辽主耶律延禧领率群臣亲会大宋使节团。 耶律淳是江耘的老朋友,作为辽主的族叔,辽国的郑王,位高权重,此刻坐在辽主下的右侧,饶有兴趣的盯着江在行人。整整两年多未见,这滑头相公到是混得风生水起了。 江耘跟在童贯身后向辽主行礼之后尚未落座,便听到有人开始。 坐在左的北府宰相萧兀纳高声喝道:“大宋以安官为使,无人至此乎?” 夜色中看不清童贯的脸色是红是黑,江耘只看到他的背影微微颤抖,显然已经羞怒非常。事关大宋之颜面,江耘岂能示弱,在童贯身后提醒道:“晏子使楚。” 童贯终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冷静下来,昂挺兄道:“非是无人,各有所主耳。” 江耘心中暗笑:“童公公倒也读过春秋,下面还有一句,贤者使贤主。不肖者使不肖主,我一个宦官么。嘿嘿。” 在人家的地头,童贯亦不敢如此狂傲,下面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辽主耶律延禧挥了挥手,笑道:“童大使且入座,观我上京之风流。” 话音未落,场中已涌入众多女舞伶来。那一群舞伶人数极多,浓装艳抹。动作极是撩人。身上的装束也已然与大宋无异,若不是配着辽国特有的粗旷的鼓点和笛声,还真让人以为是在汴京的某一个花楼里。 歌舞过后是角斗之戏,角斗之后”还是歌舞,耶律延禧极为享受这场盛会。使节团,不关我的事。 童贯与江耘对视一眼,无声苦笑,看来今晚没有正事可谈了。辽国的官员大多好酒,竞相过来敬酒,童贯的酒量也是极好,数杯下肚,面色如常。 江耘冷眼瞧着上前耶律延禧痴迷的神色。这样的君王,如何不亡国?曾经生猛无比的契丹血液,已经在他身上找不到半点。 沉思之间,一声熟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一别经年,江学士风采依旧。” 耶律淳笑意盈盈,举着酒杯站在江耘的面前调侃道:“场中皆是我契丹美女,豪放多情,江学士尽可放心大胆的看,绝不会有人揪耳朵,哈哈” 江耘此刻也认出了耶律淳,见他身上装束。惊道:“耶律兄 “淳乃是辽国郑王”说完,眨了眨眼睛低声道“上前之人唤我叔叔。 江耘大笑,笑声中又是惊奇又是佩服,他倒是好胆色,借着出使之名来我大宋。 “且满饮此杯,共叙友情。”耶律淳豪爽道。 江在仰头干了,笑着道:“多谢耶律兄,不曾给我个下马威。” 耶律淳大笑,拉着江耘的手道:“江学士词锋甚利,淳岂敢争锋。来,随我来,去瞧瞧我契丹汉子的勇猛。” 第186章铮铮傲骨 让夜煮中,两人信步而尖。站在远离人群的迄外,耶律“心玉道:“江学士。短短两年,风云已变。” 江耘不知其意。默然无语。 耶律淳道:“本王尚记得江学士当日在慧贤雅叙的园中所说的话,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 江耘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唔,阿骨打已为女真之主了么?” 耶律淳摇头道:“初时,杨割为女真部节度使,乾统元年(!刚年)杨割死,传于兄之子乌雅束,本王汴京归来,得知乌雅束之弟完颜阿骨打果如江学士所言。生猛之极,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襄助其兄整合女真各部,力农积谷。练兵牧马,其势渐强。” 江耘道:“女真所部现有多少人?” 耶律淳道:“女真起于蜿蜒河畔,故有完颜之姓,有生熟之分,先王迁强宗大姓至辽东半岛,编入辽国之籍,历以数代。已渐开化,称为熟女真。另一部分则留居票末水之北、宁江州之东,为生女真,约十数万人,统服于乌雅束,虽被我主征服,但淳却以为是养虎。生女真精于骑术,勇猛强悍。可为劲敌。本王数次建议朝廷慎重对待,或打压,或用怀柔之策,归化合流,奈何无人响应。” 江耘心中惧然。生女真现在可正处于无可阻碍的上升期,以完颜阿骨打的野心。已然不可归顺,若要打压,可要趁早啊。 不然,再过二十年舟,便要灭了你大辽了。 “大王所虑甚是,江耘也以为,生女真其势渐大,生蛮之人,若不心生警怯,及时应对。长久必成大辽之患。此非使者之言。乃是江耘给大王的忠告。”江耘道。 耶律淳叹道:“唉。朝中大臣们的眼睛都盯着大宋,他们的眼里哪有小小的生女真。北府宰相萧兀纳所重之处,尽在西与南。” “盯着我大宋么?”江耘笑道。 “大宋青唐之胜。绷紧了我大辽的弦,殊不知大宋与我乃是兄弟之国。” “大王今日是来做说客不成?却是找错了人吧?” 取律淳自失的一笑。摇摇头道:“此次来使,不过是交割岁币,如何轮到本王操心。江学士是本王欣赏之人,亦知女真之患,只不过探讨一番罢了。” 江耘道:“据江耘所知,我大宋时有商船北上,与女真之族贸易,以茶、丝等物换其北珠、人参、蜜蜡。” 耶律淳大喜道:“淳当向大王建议,知会贵国,让其停止民间与女真的货物往来,以疲弊其民生。” 江耘没好气道:“贵国若减一成岁币,此事倒可商椎。” “一成?江学士莫要开玩笑。” “若不肯。江耘回去便上奏君王,所易之物中,再加些铁器,哈哈。”江耘戏德道。若是提前女真与大辽的争斗,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们两败俱伤,从而改变历史的进程。 耶律淳苦笑道:“别。别,江学士,当我没说。走,回去喝酒。 大宋京城的御街之上,高俅飞马急奔,急匆匆地往皇城赶去。一个月之前,他受命前往江耘的老家秘密调查好友的身世。本以为是政敌的构陷,谁知曲折调查之下,竟是确有其事。那6家果然是太祖旧卫,乾德年间落户丹阳。而江家亦不是本地之族,几乎与6家同时在丹阳出现,县中老人皆道江家乃不详之人,这么多年来唯有6家与其亲近。高俅清楚地知道。此事若是确然,会给他的贤弟江耘带着什么样的后果。大宋一朝。皇亲不涉政事,自己那位贤弟,若每日让他吟诗弄画,只怕会把他逼疯。 纵然心中无奈。替自己的贤弟可惜,高俅终是赵估的心腹,岂敢欺君罔上。调查清楚之后。不敢拖延,往京城急赶而回。回报君王。 赵估听完高俅的汇报。心中百味陈杂,他果然是皇家之人,怪不得他见到联一点都不象那些下臣一般战战兢兢。 高俅小声道:“微臣此番是秘密前往,尚未与当事之人确认,只怕,” 赵估摇摇头道:“联已派人去大名府武功郡王后人处问过此事,当日走失的那名侍妾正是姓江。” 高俅又道:“前朝旧事,甲已无人提及此事,那江、6两家亦不过乡间小富之家。与良民无异。且微臣素与江耘交厚,亦知他并不知自己身世” 赵估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唤他赵耘。” 高俅心中难受。喜忧参半。 赵估缓缓道:“既然有人捅的出来,瞒是瞒不住的”联派一飞去了杭州,联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关心联的家事。” 崇宁四只七月十四,京城,小雨。 蔡府的后园,占地极大,狭长的池塘贯穿后园,两侧种着许多翠竹。自古“植蕉邀雨,种竹听风”此刻风雨甚急,吹打着青绿的翠竹,出沙沙的声响。 池塘边上的书房有一个小阁,建在池塘水面之上,正是夏日纳凉的好地访。蔡京一身淡衫。躺在小阁内的软榻之上,正在小睡,脸上盖着一张报纸。 沈鸿博急急而来,也不让人通报,便进了后园,见到恩师正在睡,犹豫一番。终是没有打扰,静静地坐在小阁内,等待恩师地醒来。 细雨中的凉风穿堂入室,带走夏日的暑热,半个时辰之后,蔡京终于醒来,见沈鸿博静坐在小阁之中等他醒来,温言道:“鸿博久等了,人上了年纪,总是容易疲惫。” 沈鸿博起身扶着蔡京起来,看着恩师鬓角的白,感触良多。 蔡京踱至小阁边看着窗边的细雨,问道:“何事?” 沈鸿博道:“张相公赈灾青州,谢天祈雨,果然天降大雨,青州早情已解。” 蔡京笑道:“好事。倒真被他求到了雨。” “江耘所献钱票赈灾之法在青州施行的效果极好。据地方官员和张相公的折子说,钱票尽数放至灾民手中,各地的粮商运粮而去,粮价只比寻常高了两倍。此次青州之灾,无一人冻饿而死,可谓亘古未有之 蔡京哈哈大笑:“鸿博有何可忧,此雪中送炭之事,可一而不可再。你若担心圣上用他钱票交割漕银之法,大可不必,天下官员岂能让他断了财路。” 沈鸿博道:“学生所忧着,并非此事,再是”那件事。” 蔡京转过身来,疑惑道:“哪件事?” 沈鸿博不再犹豫,上前一步,问道:“江耘身世之事,恩师可有,可有筹划?” 蔡京神色一紧,历声道:“此话怎讲?” “禁中传出消息,圣上似有所闻,已派人秘密调查。 “此事隐密之极,圣上是如何知道的?” “蔡师,还记得当日在杭州“文行阁。所见之太平旧事时的情形吗?” 蔡京微闭的双目猛然张开,惊声道:“6匡?” “薛奇辅并不知其中关节。除了6师弟”沈鸿博低声道。 “竖子!”蔡京恨声道。 “前有浏阳之事,今有天家旧隙,非是鸿博不念同门之情,此非左臣所谋。若事情败露,恩师必受其害。”沈鸿博担忧道。 蔡京气急败坏道:“去找他来,问清个中详情。事以至此,不若观风取向,寻一条两全之计出来。” 看着沈鸿博匆匆而去的背影,蔡京心中喜忧参半,却不知圣上之意如何,若以竖子换江耘,老夫倒是舍得。 去寻6匡的人扑了个空。的知6匡已不知所终。几日前,他杭州的好友托心腹带了口信,告知京城来人正在调查此事幕后之人,那好友也算尽心,在坦白之前差了心腹来京城给他报信。6匡心中有鬼,吃不准君王之心,又联想起浏阳之事。愈想愈怕,索性躲了起来,决定看看风。 这边6匡销声匿迹,那边前往杭州调查的单一飞已经赶回京城,将事情的始末回报赵估。得知真相后的赵估又惊又怒,6匡的身份和背景他一清二楚,正处于浪口风尖的老相公不居然也牵涉其中,拿天家旧事做文章。 震怒之下的赵估二话不说。直接让人揖拿6匡,还有那杭州的薛奇辅也脱不了干系,还藏着本朝的**,徒生事端。 消息传入内宫,赵怡心中百味陈杂,自己所喜欢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叔叔,虽然经过百余年,血脉之亲已经淡薄,然皇家辈分、伦理纲常高悬于上,自己于他之间再无别的可能。 向太后的看法却与女儿绝然不同,想起江耘自娶青楼之女、为官家劳心劳力,背负着种种压力独然前行的坚持,心中异常温暖。看来,他是早知道自己的身份,处处为我赵家着想,这今年轻人真是难得啊。怪不得哀家看到他,没来由的觉着亲切,又想起他那端午佳节所作的歪诗,不禁忍俊不禁,这个玩笑,他倒真是开得。 当下差人唤来了赵估兄妹,淳淳嘱托道:“此事官家要妥善处理莫要失了分寸,前朝祖宗做差的事情,莫要让他重演了。待他从辽国回来,便让他归宗认祖。” 赵估唯唯应命,连声道:“母后说的是,儿臣亦是这么想的。” 赵怡却为江耘鸣不平。出言道:“此未尝不是借刀杀人之计。” 向太后人老事明,岂会不知赵怡的话意,叹道:“此亦无可奈何之事。天家之亲,不得为臣,祖宗之法不可坏”话虽如此,终是不忍心,又加了一句:“哀家走后。汝自为之。” 赵估不置可否,宽慰向太后道:“母后身闲体健,此事言之过早。 向太后疲惫道:“且静观朝堂风向吧,待他回京,让他来见我。” 赵估兄妹二人不敢再多言。告辞而去。出了崇仁宫赵怡仍是忿忿不平:“皇兄,老相公此举太过,让怡儿心中冷。” 赵估此时亦只能为蔡京开脱道:“此事尚未查清楚,待找到了那6匡,事情自会分晓。” 赵怡一跺脚,怒道:“皇兄被老相公迷了眼了。本不愿让皇兄烦恼,现如今,也只能告诉你了。” 赵估奇道:“何事?” “浏阳之事,奸人设局。在赵怡房中下了迷药,欲毁我与江耘的清白。如今事后想来,真教人后怕不已。如若不信,可问单护卫,哼!”赵怡完了脾气,转走就走,将赵估惊在原地。 短短数日,流言也好。真相也罢,关于江耘的身世已以传遍了京城,羡慕者有之,惋惜者有之。流传的版本各种各样,渐渐失真。贺暄和江氏兄弟从江夫人那里确认了真相,又经得了赵怡的同意。在大宋天下上刊了时评,避实就虚,将矛头直指幕后之人,文章之宗旨只有一个:借天家之事,挑拨君臣之义,空置贤才,大坏朝纲。 旗帜鲜明的大宋天下再次展现了他的铮铮傲骨,清议之声震耳聩。为大宋天下担心的人想到了两年前的反碑专题,而这一次的风暴,显然比上次更猛烈。也有为此而热血沸腾地,不自由,母宁死。 江氏兄弟显然动了真怒,江耘即便是天家之人,亦是百年前的旧事,卑鄙的政敌怎能以此为刃。祝害贤良,逼迫朝廷能臣空老泉林,此天下士人之祸,天下百姓之祸。被触及底线的江氏兄弟一边遣散书报社人员,一边开始刊江耘所著经李清照润色的大宋天下,此即为最后一期。整整八版,全是力挺江耘的文章,招牌画一张不见。 京城们的商家毫无怨言。青州的钱票赈灾之法经大宋天下宣扬,早已名闻天下,京城的百姓们分得清谁是真正为天下着想的人! 书报社的同仁们亦没有一个退缩,每天提早一个时辰来到园中办公,坚持自己所坚持地,纵然君王有怒,亦准备坦然受之。 这是对的,这是值得的。那我就去做。我读得是圣贤书,我的身上有脊梁。 第187章羁绊他乡 夜,京城的间小客残尘中。名伙计捧着托我小田愧阴热气腾腾的,敲响了房门。 6匡黑着眼圈,披头散,将门拉开一条缝,从伙计手中接过托盘,正要火,却见到伙计腋下的报纸,一把夺过,扔出一张钱票来“哐”地一声将门关紧。 将托盘放在桌上。6匡忙不迭的展开报纸着了起来。不看则已,一看看得脸色铁青。为何!为何全是一边倒的论调,自己所投的文章一篇也不曾找到。 6匡心中怒火熊熊。那大宋天下兀自吹嘘什么公平,不过是那江耘的喉舌罢了。 6匡突然想到了什么,怒急反笑:“闹吧闹吧,你们闹得越大,君王大怒,大宋天下再无活路,江耘再无入仕之可能,哈哈哈哈,” 想到自家之事。6匡惊疑不定,外面传来的风声很不好,杭州的好友和薛奇辅都被揖拿进京,自己断然脱不了干系,又该如何是好。他江耘大不了优游林下,我6匡便只能东躲西藏么? 思量再三,6匡决定去找蔡京,自己这样躲着不是办法,怎么说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蔡师定然不会也不敢置我于不顾。 夜幕中来到蔡府的6匡坐在客厅之中,静等蔡京的接见,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平日里若是蔡京事忙,也是安排一个管事的陪自己稍坐,怎么今日一个人不见。 6匡眯着眼细细回想。那晚月黑风高,晚雨欲来,自己在厅外得知了这个秘密,急急赶回杭州,从薛奇辅家借来了太平旧事,又来到杭州好友处,亲眼看他将这件事的始末写在密折上封好送上京城。 大厅外传来了脚步声。人声嘈嘈。6匡双眼猛然张开,心中叹息,坏了,蔡师已然弃我于不顾。 求生的本能让他急窜而起抢出厅中的小门。凭着对府中的熟悉,6匡疯狂地朝后门奔去,到了后园,再也不顾体面,手脚并用,狼狈地翻上了院墙。咬着牙就要往下跳。 人声愈进,6匡心中愈恨,一咬牙,跳了下来,却不是往外,而是往内。在差人们到来之前,6匡就象一条狗,钻进了后园的草丛之中,将身子趴在冰凉的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宋乔年正带着差人们赶到,见到墙上的痕迹,高声道:“6贼已翻墙而去,快追,料他跑不了多远。” 伏在地上的6匡看着眼前众人杂乱地脚步,悲从中来,若无他江耘,我6匡坐拥西子。吟诗作画,佳人在抱,岂能象今日一般!天下之大,再无我可去之处! 既然你将我6匡逼上绝路那备,我只能将这条路走到底了。 崇宁四只七月十八。大宋皇宫崇政殿。 赵估为君已经五年;历经的大事已然不少,此次的风潮虽不如两年前的党碑来得剧烈。却是一边倒的形势,对此,赵估心知肚明。 朝议的第一件事。便是颁了一道圣旨,宝文阁学士江耘乃是皇家之人,身世多讲,现今溯本清流,待其出使辽国归来后,便归宗认祖。 群臣大贺赵估。皆言天结我皇家血脉,至此流言可息,民心可安。 赵估一脸微笑,静静地看着站在班的蔡京。 蔡京宠辱不惊。据直了腰脊,出列奏道:“老臣年迈,不堪政事,请辞于圣上,唯愿圣上不忘父兄之志,以尽先王未竟之事业。” 赵估温言道:“准奏。蔡老相公为新法呕心沥血,联是不会忘记的。赐观文殿学士,参知政事。” 蔡京呃谢恩。脸上表情波澜不惊。至此,已是三起三落,今日之蛰伏,明日未尝不会有出渊之时。 赵估又道:“三司使理欠司沈鸿博江南勘行新法得力,才干卓然不拨,可为国用,迁为三司使提举,兼知讲议司知事,继行新法。” 沈鸿博大喜谢恩。三司使是行新法的权构,那讲议司更是勘定国用、商旅、盐铁、赋调之事,相当掌握了财政预算之权,有此大权在手,推行起新法之来,必能事半功倍。 “大理寺将生事之人揖拿归案,以消流言。”赵估散朝之时狠狠撂下的一句话,把大理寺聊吓得不轻。 沈鸿博与蔡京同坐一车,担忧道:“此事因我而起,不曾想卷了薛大家进来。” 蔡京道:“鸿博勿忧,皇上恨的是挑事之人,却不怪他藏了**。为师自会为他求情。在京城的瘦竹老先生也会活动的,你且放心好了。老夫只担心那成事不足的竖子,屎盆子一扣,人却跑了,敢做不敢当。” “恩师此次辞相。他日定能东山再起。” 蔡京轻笑道:“鸿博,圣眷在身,终是不会寂宾不久的。此番你在前台,好生做,不要教为师失望。” 两人言语淳淳,离了皇城而去。一番博弈,能以此为结局,对他们来说,不是坏事。却不曾想到,那个走上绝路的人,会将这一切尽数打破。 崇宁四只七月二十五。大宋使节团离了上京道临潢府回国。此次的出使任务全部完成。大宋停止青唐边境的军事行动,西夏和大辽各减岁币一成。双方的椎场数量和贸易种类再次增加,最令人兴奋地是,大宋将以龙涎香水换马匹。以满足辽国皇室所需,虽然数量控制在几百,但终归是一个好开始。只要你开了口子,我江耘终有办法引得你上钩,让你欲罢不能。 耶律淳很是尽了的主之宜,亲自护送使节团出了上京。往中京而来。过了中京,再有十日路程,便能回到大宋境内,若不出意外,正好回京城过上中秋。 “江学士所言,以步军方阵对抗女真铁骑之法,可否再详细一点?”一路之上,耶律淳尽是缠着江耘探讨这些问题。 童贯心中暗笑:“滑头相公果然使得好手段,他何时经历过军伍之事,说得那行军之法又闻所未闻,也只有这个傻皇叔能被他哄得团团。 江耘笑道:“此法尚要大王自己摸索,江耘无可奉告。只不过,那坚壁清野之四哪当务!极,乃是尖其爪牙!利器。若任其壮大,到典的终是你们辽人。” 耶律淳点头赞同道:“江学士言之有理。待送了贵使之后,本王便要去东北之地,本月初,乌雅束与我大辽又起了争端了。” 江耘抱拳道:“江耘在此预祝大王旗开得胜了。” 两人正言谈之间,一大队人马从前方而来,扬起的尘土漫天飞舞,可见人数不少。 耶律淳吃惊道:“却不知何事?”说完,打马上前,高举马鞭,冲看来人扬声道:“某乃大辽郑王耶律淳,何事行军?” 领头的军士见了耶律淳的旌旗,不敢怠慢,回道:“边事已起,奉命往中京调粮。” 耶律淳大惊:“是大是小?”辽国与大宋。虽然号称百年和平,但总有一些小争端,相见与兵戎,耶律淳故有此问。 领头的军士道:“回大王问,象是不属下也是听前线的兄弟们说的。有命在身,不敢耽误,大王见谅。”说完,领着大队人马而。 江耘与童贯面面相觑,我等在这边出使辽国。边境之上却起了争端,这可如何是好? 江耘望着满天的尘土,心中的不详之感再次抬头。直觉告诉他,此事来得蹊跷。 那边耶律淳也是大惑不解,宽慰两人道:“贵使勿忧,待到了中京,此事即明,最多耽误几天行程,不碍事的。” 使节团一行急急直到了中京,得到的消息却让人大吃一惊,辽国边境的守将在派出小股部队试探之后,已经倾巢而出,往大宋真定府而去。 得知消息之后的童贯勃然大怒,冲着耶律淳吼道:“此即为贵国待客之道乎?和平之言犹在耳,席未散,兵成见,欺我大宋无人乎。” 耶律淳也是迷糊地紧,大辽与大宋虽有小争端,却从无这种倾巢而出的大场面。那真定府高城大河,边境重镇,岂是急切可下的,一战而不下,援军汹涌而来,又如何抵挡的住?此番师出无名,大宋兵锋甚健,只怕难以善了,虚弱的大辽无论如何是经不起这一战的。 大宋的使节团滞留在中京,一日焦急一日,前方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人惊心,辽军已经拿下了真定府,正往大名府而去。而宋军的援军尚未调集完毕! 众人也不知消息真假,想找那耶律淳确认,怎奈这几日已经不见他的身影,到是驿馆周围的兵士一日多过一日,限制了使节团的出入。 江耘心急如焚,事情怎会到了如此地步,大宋与辽国百多年来虽有争端,却从无这么大的战事。辽军又是如何突破了边境的防线,夺下了真定府? 急在心里。却是毫无办法,童贯更是乱了方寸,每日里只冲着驿馆的兵士大叫。 一直滞留到第七日,耶神享才现身,请他们上路。 然而,却不是回大宋,而是返回辽国都城上京! 江耘终于从他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辽国真的拿下了真定府,集结兵力往大名府而去。 耶律淳冷然道:“贵国妄起边衅,陈兵边境。被我大辽夺下了真定府。某未曾想到,只不过十数日,真定府便被我辽军所下。” 江耘黯然道:“大王要掳我等去上京?” “圣上已命北府宰相萧兀纳亲掌大军,并押解使节团上京。淳自讨了这个差使。也是为江大人好,至少现在不用绳缚在身。” 江耘苦笑道:“两国交战,自古不害使者。这是何苦呢。” 耶律淳哈哈大笑,双目精光连连:“江学士瞒得我好苦,原来你也与耶律淳一样,辈份不小呢。” 江和心中惊骇万分,急道:“大王此话怎讲?” 耶律淳笑道:“江学士岂会不知自家之事?说起来,此战亦因你而起。” 江耘惧然。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即便如此,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传到辽国。就是传到了,也没理由为此大动干戈,坏两国百年和。 耶律淳却再也不步多说,只催促着人马快行。急急地往上京而去。 沈鸿博新官上任,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被蔡府的下人唤了来。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却是恩师蔡京在等他。 在阁里见到蔡京的时候,让他大吃一惊,短短数日不见,恩师意气消沉,整个人已经苍老了许多。 蔡京披着一件单衣,无力的蜷坐在软榻上,见沌鸿博来到,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小桌。 桌上别无他物,只有一张纸。 沈鸿博暗自心惊,从桌子拿起那张,展将开来: “恩师:天下之大,再无学生可去之处。师恩之大,无以可报,唯有以已身赴险地,为恩师去敌。匡走之后。宋辽开战,赵耘再无生机。学生6匡顿。” 沈鸿博双眼一黑,跌坐在地,喃喃道:“以一已之私怨,置国事于不顾” 蔡京无言以对,黯然不语。 “禽兽不如!”沈鸿博咬牙切齿道。 蔡京恰然道:“书房之中少了几张边境的布防之图。乃是边军的机秘。” 沈鸿博急道:“恩师,边境可有消息?若因此而起了边事,恩师难辞其咎。” 蔡京从软榻上起身,悲声道:“竖子悖性狂行,已坏我等大事,朝堂之地,已无我蔡京容身之所”急行几步,下了决心道:“若那竖子真的叛国生事,唯有以暴制暴。辽国有大宋皇族中人在手,边事难已消停。他赵耘有家不能回,鸿博少一敌手。正可放手而为,此危局之机。” 沈鸿博呐呐无言,政治斗争的残酷性让事情的展从一开始就背离了他所设想的轨道,往令人绝望的道路上绝尘而去。 仿佛就在昨日,他与江耘初识,盈月楼的过道之中,那一句决绝的不,划下了一道巨大的鸿沟,终此一生,也是无法跨越。 明日完本,求票!一 第188章逃出生天 前往上京道的路上。耶律淳外松内紧,将使节团看管地极紧。得知江耘的身份之后,更是不敢怠慢,有此大宋皇叔在手,今后的辽国是战是和,可一言而决,辽国上下都不用担心大宋这个强大的邻居了。 在即将到达辽国都城的前一日,耶律淳派人请了江耘过去一会。 营帐之中,耶律淳独自一人坐在上首,座下有一名黑衣人低着头,戴着斗笠,静静地坐在那儿。 耶律淳道:“赵皇叔,今日让你见一个人,也算不负你我往日的情谊。” 那黑衣人去了斗笠,抬起头来。 江耘惊喜道:“高大哥。” 那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高俅,苦笑道:“贤弟,喜从何来,哥哥也是被辽人抓住了。” 江耘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问道:“高大哥速速告知我详情,这几日可憋死我了。” 高俅向耶律淳求情道:“耶律大王。可否让我兄弟俩单独聊聊?” 耶律淳哈哈大笑,从桌上拿起酒杯,哼了一声道:“你说呢?” 高俅无奈道:“贤弟,大势已去” “贤弟离京之后,官家收到杭州密折,言贤弟身世,不知此事确否?” 江耘点头道:“是。然江耘已是不久前从我老母口中得知,百年前的旧事,江耘从未想和人谈起。” “树欲静而风不止,那陆匡欲以此坏贤弟前程,却哪知京城舆论一边倒,大宋天下更是旗帜鲜明,圣上也有意让贤弟归宗认祖,并派人揖拿生事之人。谁知那陆匡狗急跳墙,从蔡相公府内偷走了边境布防之图,潜到真定府,假传了军令,以迎接使节团为名调了守军往边境而来,导致真定府空虚。”高俅一五一十地说来,气得江耘直骂陆匡小人。 高俅恨声道:“如此也就罢了,可恨的是,那陆匡却拿着那布防之图投了辽国,亲引大军往真定府而来,乔装成返回的宋军,骗了城门,真定府一日而下。” 耶律淳补充道:“那辽军将领也是不信有这般好事,只带了几千军士。却不曾想真得了大功。” 高俅黯然道:“得了真定府,辽军倾巢而出,现如今已将大名府团团围住” “不日即可直捣东京,观汴梁风景。”耶律淳大笑道。 “休想!”江耘与高俅异口同声道。 耶律淳却不在意,笑道:“萧兀纳足智多谋,是我大辽的名将,大军已动,你大宋断难从他手中讨得便宜。” 江耘不理他的话,只问高俅道:“大哥如何来了此处?” “我向官家讨了差事,想趁着局势尚可,接了使节团过来,却不曾想辽军行动迅速,已无计可施,跟着你们五六日,终是被人发现。幸好在京城见过耶律大王,才有与贤弟相见的机会。” 江耘悲从中来,喟然长叹道:“国事至此,乃江耘之过也。” 高俅跪坐在江耘的身侧,想要安慰他,却无言以对。 耶律淳也是不忍,开解道:“此奸臣误国。岂是赵学士之过。且放宽心,在东京做得皇叔,在辽国也是做得,我耶律淳保证你的平安。” 江耘决然起身,高声道:“大王,江耘有求于大王,若大王答应,江耘愿为大王出谋划策,消除女真之祸。” 耶律淳耸然动容道:“说来听听。” “高大哥与使节团一行,除江耘与童贯外尽数放归大宋。” 耶律淳思量一番,答应道:“此事应该不难,留尔等无用。” “请罢边境之兵。” 耶律淳冷哼一声道:“此事本王亦无法作主,”顿了一顿,又道:“想来,若是多些岁币,我大辽又何苦占着那真定府鸡肋之地,空耗钱粮。” 江耘再无多话,决然道:“我为鱼肉,无话可说,第二条只求大王尽力斡旋,若罢了刀兵,江耘定然尽力竭力为大王谋,决不食言。” 耶律淳点头答应,说道:“既如此,本王便不防碍两位叙旧了。起程在即,长话短说。”说完,径自出了营帐。 高俅拉着江耘的手道:“贤弟如何自陷绝境。官家绝对不会弃你于不顾,各地的援军也已齐结京畿,辽军仓促而来。断然是守不住的。” “无论如何,此事难以善了,此亦不得已之计。请大哥回禀圣上,便说江耘不敢忘了旧恩,人在辽国心在大宋,所为之事也是为了大宋计,那女真一族生性彪悍,若不早图,必成大宋之患。”江耘细细交待道。 高俅热泪盈眶,哽咽道:“愚兄记下了。” “回京之后,请告诉师师与小倩,勿要流连京城,速回丹阳陪着老母。江耘不孝,不能尽孝与膝下了。” “愚兄记下了。” “告知诸位兄弟,勿要因此而消沉。还有杨老大人”说到最后,江耘也是无比痛心,再也说不下去。 “贤弟宽心,那蔡相公此番也是难已容身于朝堂,其后继之人沈鸿博对贤弟之政可是颇为欣赏。”高俅宽慰道。 江耘闻言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递于高俅道:“此书是我所著,这几日又写了不少,请转交于他,告诉他。江耘不会再挡在他的面前,请以国事为重。” 高俅接过那本风雅宋,只觉重逾千钧。 营外人马嘶鸣,起程在即,江耘掀开幔帐,回望南方,在心中默念:“我要努力地活着,终有一日,我会回到大宋。” 崇宁五年二月,相持不下的宋辽两军遗使和谈,以大宋增两成岁币。赵耘为质,从辽国手中换回了真定府,罢了刀兵。 对于大宋要求归还使者的要求,辽国拖延许久,终是不曾答应。耶律淳听了赵耘的意见,以童贯极谙边事,颇有谋略为由,上书辽国皇帝,将其送至吐蕃,换来了大量物资。可怜的童公公壮志未酬,身老荒蛮之地,大宋也由此去掉了一个最大的隐患。 陆匡凭着此番的大功,跻身辽国中枢,娶了辽国皇帝的妹妹,一时之间,权势显赫无比。得势之后的陆匡几次欲寻赵耘之事,怎奈赵耘名为人质,实为耶律淳幕僚,早早地随着耶律淳往东北而去,征伐生女真去了。陆匡纵然志得意满,亦是无可奈何,权势虽好,身上却背负着太多的枷锁,那些辽国贵族再客气,他也能从中嗅出一丝不屑来。故乡的西子,家中的父老已然不可再见。汴梁的佳人琴音,岂可复闻? 学生叛国,老师自然难辞其咎,蔡京经此一事,再无起复的机会,整个人苍老了不少。所幸尚有圣眷,留在了京城养老。即抛却了政事,蔡老相公平复了心情,重拾琴棋书画,倒活出几分逍遥来。京城两日一刊的大宋天下已经成为他晚年生活最好的寄托。 慧贤雅叙仍是宾客盈门,所不同的是,琴楼的雅座之中。那个陆匡常坐的位置再也无人去坐,所有来听琴的人,走过那个座位,总是吐一口唾沫,狠狠的骂道:“禽兽!” 姜清清琴课已改成五日一奏,闲暇之时,常坐于后院,面向北方,独自操琴,一曲雁南归弹到动情之处,泪满衣襟。 所幸,除了怀念,还有抗争。杨老御史与张商英力挺新制,将其扩大到两湖之地,河南的游酢也已升任襄州知府,在京西南路督行新制。 沈鸿博收到了高俅交给他的风雅宋,研读越久便越觉出其中的不同来,然而政治的残酷性封死了他的退路,唯有一路走到底,苦苦守着新法的阵地。 周令终于出仕,在杨时的提拨之下,上任浏阳,重回潭州。岳麓山重游,只觉那满山的风景都在那状元林中。我不是状元,但我会亲手种下一颗树。因为我知道,我的恩师终有一日,会回到这里,看到我种下的那颗树。 赵耘的两位夫人拒绝了赵佶的安排,带着小康儿回到老家丹阳陪伴老母亲。赵耘老母亲深居简出,只道自己的儿子在京城为官,有小康儿陪伴,含饴弄孙,老怀大慰。两年之后,安然而去,临终之时,尚有妙语,老妇不争气,不能多活几年,害得我儿要辞官守孝。贺暄与王烨无官职之累,分别从京城和浏阳赶回,只为代兄弟赵耘守孝三年。 司马小剑不曾随着姐姐走,却去了杭州。在司马善和司马瑜苦劝之下,小剑打消了深入辽国的念头,整日跟着史涛的商船往黄海而去,与那女真做贸易。她的心中坚信,瑜哥哥不会说错,他姐夫唯一的出路便是在那里! 两年之后,崇宁八年六月,大辽隆州城外的军营。 赵耘挥汗如雨,骑着马儿挥舞着马刀在校场上来回的冲刺。骄阳似火,却阻止不了他的决心,每日的操练他已整整坚持了一年。 荫凉处的军士指指点点,笑着道:“无论怎么练,终是花架子,我只三个回合,便让他跌下马来。” “如何用得了三回合,我只需一拳,便让他下马,哈哈。” “我说他一个军师,练那些作甚,还想上阵杀敌不成?” “就是,赵军师出谋画策那是高明,逼得那女真苦不堪言,若是杀敌,还是免了吧。” 辽**士们的取笑,赵耘自然知道,却不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一个强健的身体,是他逃出生天所必须的。 操练完毕,赵耘回到帐中,吩咐道:“取些梨子来。” 赵耘一边脱衣服一边挥走道:“放下就成。” 待那军士出去,赵耘立马走到放梨子的筐子前,细细翻捡起来,终于,被他找到一个,只见上面有着淡淡的字样,仔细一看,正是一个“剑”字。 今年以来,不知怎的,隆州有许多卖梨子的,打听之下,才知道是大宋商人从南访行船贩运而来。赵耘心中明白,他的兄弟们果然领会了他的意图。 赵耘三两口啃完了梨子,用力扳开梨核,不出他所料,里面果然有一张纸条。 赵耘细细看完,象往常一样,将纸条塞入了口中吞下,心中狂喜。 入夜时分,陪着耶律淳下完了棋,江耘神色如常的告别,出了营帐,他的双腿已经微微战抖。 回到营帐之中,赵耘掌着灯,将对付女真的后续计划一一详细写来,既然答应了你,我自然不会食言。我赵耘决不会让女真的铁蹄横行于天下。 写完之后,赵耘长出了一口气,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夫” 赵耘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惊声道:“小剑!” 小剑扑到赵耘的怀中,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不敢大声哭泣,眼泪却是肆意地流。京城一别,已是三年。 小剑抬起头来,抚摸着赵耘的脸庞,哭着道:“姐夫,你瘦了,比小剑还黑” 赵耘捧住小剑的脸,刮着她的鼻子道:“小剑却是漂亮了,也白了。” “整日呆在船上,太阳晒不到,怎能不白。姐夫,可收到字条了?” “收到了,只是不曾想到,小剑你亲自来。” 两人压低了声音,在帐中细细交谈。小剑来之前得了嘱咐,只拣好事说,将所有事向江耘细细讲来,老母去世的消息自然不敢提。 赵耘听得唏嘘不已,让他未曾想到的是,在自己离开之后,新制居然不曾被新法蚕食,反而其势渐强,隐隐有了半壁江山。 “姐夫,便在今晚丑时三刻,卫兵换岗之时,你带好路引,出了营房正门,不远处的大树之下有一匹马,你骑上连夜往东走,到了一个饮马场的小镇,自会有人接应。”小剑低声道。 “怎么,你不和我一起走?自收到你们的消息后,我一直在准备着,连路引都备着双份的。”赵耘奇道。 “姐夫放心,你在你走后一个时辰也会离开这里,却是往南走。” “不行,我不能让为我吸引辽军。一起来,便一起走。”赵耘不答应。 小剑咬着嘴唇道:“姐夫莫要意气用事,非是我小剑逞英雄,而是瑜大哥的安排。你离开此处到达海边,需有十数日的路程,若不扰乱辽军的视线,断然脱不了身。” 赵耘急切道:“那小剑你自己怎么办?” 小剑嘻笑道:“你扮作你的样子,跑上一段路程,便扔了马儿,扮作寻常百姓,姐夫信不过我的身手么?” 赵耘知道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还有两个时辰,我们都歇息一会吧,出了这营门,便要一刻都不能停了。”赵耘说完,吹灭了灯火,隐身在暗夜之中。 黑暗之中,传来了小剑的声音:“姐夫,你在想什么?” “家,老母亲,小康儿,师师,还有你姐姐” “不想我吗?”夜色掩盖了小剑的慌乱。 “想。今日却不想,你便在这里。”赵耘伸过手来,轻拍小剑的手。 小剑鼓足勇气,喏喏道:“姐夫,小剑想去做一件事,却有未了之心愿小剑该如何做?” 赵耘回乡在即,多年的心愿即将达成,心情极好,轻笑道:“我的女侠怎么这般犹豫,自然是了却心愿,再去做那件事。告诉我,是何事困扰小剑那么久?” 小剑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了重大的决定,站起来俯下身子,暗夜之中,小剑的眼睛无比晶莹,似蒙上了一层水汽。 “姐夫,小剑千里奔波而来,可有奖赏?” “好啊,你要什么?姐夫一定答应你。” “小剑要你!” 没等赵耘反应过来,小剑已经翻身而上,用嘴唇堵住了赵耘的嘴,火热的身躯贴了上来,仿佛一团热火,要将他熔化。 那是赵耘在囚禁生涯最后的时光,两个时辰之后,他便象那去了脚镣的海东青,从此以后,翱翔于天地之间,再无羁绊。 在此之前,他在小剑的身体上嗅到了独特的气味。 那是家或者故乡的味道。 第189章可平生《全书完》 丑时三刻的打更之声响起。赵耘拍了拍怀中小剑的脸,温柔道:“小剑乖,姐夫在船上等你。你不来,我便不走。” 小剑抬起头来,忘情的吻着赵耘。 赵耘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答应我,小剑。” 小剑点点头,眼泪却再也止不住,肆意横流。 赵耘擦干她的泪水,在她唇上轻轻一点,大步往营外而去。 “姐夫,对不起,对不起,如果小剑食言,你不要怪小剑” 赵耘一路狂奔,往东面而去,身上带着路引,也不怕守军的盘查,只五六日光景,便赶到了饮马场,遇上前来接应他的司马善。 两人久别重逢。欣喜若狂。高兴过后的司马善问道:“小剑呢?” 赵耘奇道:“小剑说按瑜大哥的定计,往南面去吸引辽军了。” 司马善大惊失色,顿足道:“臭丫头,又不听劝。” 赵耘也是懊恼,叹道:“她抬了瑜大哥出来,我被她骗了。不过以小剑的身手,定然能躲过那些官兵。” 司马善黯然道:“她,她要去刺杀陆匡。” “什么?!”赵耘大惊失色,悔恨道:“上京重地,那陆匡贵为国戚,岂能轻易得手。唉,是我糊涂了,不曾看出她的异样。”说到最后,赵耘双手抱头,深深自责。 司马善大事当头,不曾乱了方寸,出言:“贤弟,小剑吉人自有天相,此处不可久留,速速随我往东走,海边有商船接应。” “不,我要等小剑回来。”赵耘坚持道。 “贤弟莫要坏了大事,小剑若能脱身,早晚也能赶到海边来。辽军并无海船,一到海上我等便是安全了,却不象此处,是危险之地。” 司马善苦劝良久。终于说服赵耘,离了饮马场往东而去。 辽国上京道临潢府,陆匡的府中,灯火通明,陆匡坐在偌大的厅中,饮着从东京府运来的美酒,厅中歌舞不断。每日华灯初上,他便觉得冷清,临潢府经营多年,早与大宋寻常州府无异,但终是缺了一丝韵味,身处其中,却是索然无味。 今日的歌舞却有新意,其中一个舞者身段婀娜,灯火之下,极是诱人,细看她的面容,却似曾相识。 “且上来前。”陆匡酒意朦胧,招手道。 那舞者嫣然一笑,碎步上前,拿起桌上的酒壶。为陆匡斟了一杯酒。空气中,有一抹熟悉的香味,那是玉迷香的味道。 “小娘子好生面熟。”陆匡嗅了嗅鼻子,调笑道。 “原是故人哩。” 陆匡只道她会说话,淫笑道:“哪里的故人?西子湖畔,吴州渡头,某的故人,却是好多” “官人,喝完这杯酒,就上路吧” 陆匡大笑:“好,巫山路前,正该借酒壮胆。” 一仰头,喝尽了杯中之酒。待他放下酒杯,只见自己的心窝上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小剑从口中迸出三个字:“黄泉路。” 陆匡仿佛感受不到疼痛,问道:“真是我的故人?” 小剑冷然道:“你害我相公,我断然饶不了你。” 陆匡拚着一口气,颤抖着道:“你相公是谁。” 小剑露出一口白牙,恶狠狠道:“江耘。” 陆匡再也抵受不住,从口中喷出一口血来,狂笑道:“江耘,好,好,俗事已了,我欲归去兮” 小剑飞起一脚,将陆匡踢了开去。此时的厅中,已经乱成一团。 小剑从厅中操起一把椅子,飞舞着,往门外冲去。 从杭州来的商船停靠在岸边已经整整二十余日,赵耘铁了心要等小剑。任司马善和司马啸两兄弟怎么劝都不肯独自先走。我已经苦苦地等了近三年,岂能因此而留下遗憾。既然无法横行于天下,我总要保得自己家小的平安。 好在此处足够安全,辽军兵士极少,即使派人来追赶,也是拿海船没办法,司马兄弟也是关心自己妹子的安危,便陪着赵耘等待小剑。 天随人愿,他们终于等到了小剑。但是,与此同来的,还有大队的追兵。 小剑策马狂奔,那马儿已经跑得脱了力,口吐白沫,随时都会倒下。 赵耘站在船头,冲着小剑放声大喊:“小剑快跑!” 司马善急急地吩咐船家道:“起锚,起锚,快离了岸。” 这边船缓缓地离岸,那边小剑也是跑的越来越近,赵耘在心中狂喊:“小剑快跑!小剑快跑!小剑快跑!” 辽军却不是吃素的,见难以追上小剑,领头的将校传令道:“放箭!” 如蝗的箭雨泼天而下,往小剑身上而来,小剑一个纵身。跳下了马,拨足狂奔。 连着十数天的逃亡生涯,耗尽了她身上的体力。 爱人就在不远之处,为什么我怎么跑都跑不到他跟前 “小剑快跑”江耘已经睚眦欲裂,若不是司马兄弟俩紧紧地拉住他,他便要跳下船去。 小剑拚着一口气,已经跑到了岸边,怎想到一支箭呼啸而来,从小剑的背后贯肩而过,带起一团血雾,将小剑射落在水中。 姐夫。对不起,小剑实在跑不动了 “小剑!”赵耘已近疯狂。 司马兄弟死死地拖住赵耘,拉他进了船舱,躲避如蝗而来的箭雨。大船离了岩,往海上而去。 崇宁八年七月初九,丹阳。 江老夫人的墓地建在丹阳城外的小山之上,站在墓前远望,正可看到那条小河蜿蜒而过。江老夫人亲选的安睡之地,为的就是能看到他儿子坐在那儿钓鱼。 然而,此时在墓前陪伴她的,却没有她的儿子。今年此时,离她辞世已经整整一年。 江靖康此时已经六岁,正在山脚之下与小伙伴们玩耍。 远远地走来一个衣着褴褛的人,脸上尽是风尘之色。 小康儿却似有感应,定定地盯着那人,仿佛在哪见过。 “小康儿,那是乞丐,离他远点。”同玩的小伙伴提醒道。 那人停住脚步,喃喃道:“小康儿” 小康儿不知怎的,并不嫌他脏乱,脆生生地问道:“你认得我吗?” 那人急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泪流满面:“康儿,我是你爹爹” 小康儿的眼泪突然迸了出来,轻声道:“我也认得你,你是我爹爹,爹爹” 赵耘十日前在杭州登岸,雇了马车往家急赶,临走之时,记得司马兄弟的叮嘱,现今形势未明,不如先隐姓瞒名,让他俩上京城探探皇上的口风,再作计议。赵耘经小剑一事,也是心灰意冷,只想着与家人团聚,渡此余生。 待到了家乡。打听之下,得知老母亲已经辞世,心痛不已,连家也不回,急急往母亲的墓地而来。 师师与司马倩正在幕前上香,只听得小康儿跑上山来,一路喊道:“娘,娘,爹爹回来了” 师师与司马倩苦笑不已,转回头朝那山路看去。 天可怜见,真是相公! 一家人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贺暄亦是老泪纵横,话不成言:“贤弟,受苦了” “母亲,儿子回来了,您安息吧” 所有悲伤的往事,羁留敌国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化作泪水,滴落在地。 崇宁八年十一月,赵佶发布了一道圣旨,向天下诏告,经大宋向辽国施压,不日即将迎回皇室的血脉赵耘,朝野为之兴奋。 赵耘微服上京,配合着出现在使节团中。赵佶大开城门,出城一里,声势浩大地迎接了他的归来。 叔侄相见,场面感动非常,让京城百姓传为美谈。 赵佶深念叔侄之情,君臣之谊,欲留赵耘于京城,并直言道:“皇家中人不涉政事,虽是我祖宗家法,却有变通之处。子颜情形特殊,勿需自缚手脚,太后临去之时,嘱咐过朕。” 赵耘推脱道:“事此至此,如何让微臣坏了祖宗家法。” 赵佶不应道:“何故推脱?你不相信朕吗?皇妹和蓉儿一内一外,整日里缠着朕拿几个城池换了你回来。如今得偿所愿,莫要再伤了她们的心了。” 赵耘却已是心冷,摇头道:“皇上莫要再逼我了,臣只想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过些平凡人的生活,在辽国的那几年,臣想通许多事情。我已经努力过了,为这个国家做了一些事,改变了一些事,剩下的时间我想多陪陪我的家人。” 话已至此,赵佶无力再劝。况且赵耘的身份摆在那里,君王的心,总是要考虑很多事,赵耘这么安排自己的生活,对于他并无坏处。 “此事暂且不提,快去看看蓉儿吧。对了,还有我那妹子” 崇宁八年十二月初一,汴水码头。 江耘离京回乡,前来相送的人极多,江氏兄弟人愈老愈有精神,拉着赵耘的手道:“江社长,我兄弟俩只唤你江社长,身处江湖之远,不可勿自消沉,当心忧天下,近日的大宋天下上尽是漕粮解运当用钱票的呼声,几时江社长亲撰一文,定能促成此事。” 赵耘点头答应道:“贤伯仲有命,江耘敢不应命。” 江氏兄弟还要再说,却被司马善一把推开:“好了,该我了。兄弟,愚兄只问一件事,钱庄的分庄计划可行否?” 赵耘乐道:“唔,时机已经成熟,只是入股的人选,要慎之以慎,宁缺勿滥。” “那是自然。”司马善大喜道,司马倩已将钱庄的管事之位交给了他,此番正是新官上任的时候,急着做出点成绩来。 陆伯勤夫妇已在京城安家,此次并不随他回去。陆掌柜笑着道:“汝文大哥来了信,明年他调任扬州知府,离丹阳倒是近,说是让你到扬州去住,好每日在一起。” 赵耘大笑道:“我却不去,让他来丹阳做知县好了。” 众人大笑。笑声中,高俅拨开人群,一个熊抱,将赵耘抱在怀里。高声道:“好好的京城不呆,你我兄弟何时才能再见?” “你想见他,任何时候都可以!”高俅的身后,一个声音冷然道。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正是赵佶。 赵耘心中一惊,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赵佶打了一个响指,绽出一脸坏笑道:“想念一个人,只要一瞬间。” 赵耘大汗,君王的威仪何在,赵佶同学,这里可是好多人呢。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好苦。 这时,一个小丫环,挤进人群,将一封书信递于赵耘道:“江,不,赵大人,这是我家小姐临走之时留给你的书信。” 赵耘认得她,是李清照家的丫环小玲儿,接过书信,问道:“你家小姐何时走的?去了哪里?” 赵佶却是八卦,说道:“李主编一年前便辞去了书报社的职位,随着李大人回青州老家了。拆开看看。” 君王有命,赵耘如何敢拒绝,其他人倒是自觉,散了开去。高俅却是不怕,也凑了头过来,要看那封信。 信中只有一张纸,纸上只有一句话。 海角天涯,天尽之处,以待君来。 “善。你可记得当日在滴水书院那番话,你都已经走到海角天涯,尚有何处不可去。去吧,别让她等太久,唔,朕便让你去做那琼州知府,如何?”赵佶眉开眼笑道,到头来,他还是没放过赵耘。这一身抱负,岂能空老泉林,向太后若地下有知,只怕不答应。 高俅窜掇道:“应了吧。李主编情深意重,莫要再负了她。” 赵耘眼前又浮现出李清照细眯的小眼,巧笑颜兮,顾盼生辉。 “臣遵旨。” 赵佶仰天大笑,一挥走,走了。 赵耘朝众人拱拱手,再无牵挂,跳上了船。 “诸位,赵耘走了。” 在一片恭贺声中,船儿离了码头,离了京城而去。 码头之侧的酒楼上,蔡京须发皆白,一身青衣,凭栏而望,看着那远去的船儿渭然而叹: “瘦竹空远,朱栏破,闲情久,梦中无朋相思远。今日佳友忽至,沽美酒无数,琴声谐。且进酒,风雅满院,可慰平生” 崇宁九年三月初八,城南的跛脚老陈的汤包铺前,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赵怡差人下车买了一屉汤包。 此去琼州采风,来回只怕要大半年时间。汤包味美,正好在路上一饱口福。 汤包铺的伙计们一脸艳羡的瞧着远去的豪华马车,口中调笑道:“那帘儿只掀了一角,我却看出,那是个极美的小娘子。” 座位上的一位老头哈哈大笑道:“何止是个美人,尚是个贵人哩。” 老头的笑声极爽朗,惹得过路的行人回看,其中一人脸现惊奇,停下脚步,腆着肚子,走进了汤包铺,点了一屉汤包,在那老头的桌上坐了下来。 “姑娘,汤包之中有蟹黄,其性凉,有孕在身的,最好不要吃。”那老头劝道。 那腆着肚子的姑娘笑道:“那便不吃吧。老先生,有孕在身,总是爱发脾气,想打人,却如何是好?” “孕妇最大,想发便发,想打便打呗,这么俏的小娘子,想来你那相公总是能忍受的。” “我想打的,却不是我相公哩。” “那又是何人。”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那老头的脸上,赫然留下五个红印。 “老东西,把别人的名字刻在石头上,想起来就让姑奶奶生气。” “你,你是谁” “你听好喽,我叫小剑,司马小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