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仲才没来由的一阵恐惧:楚连城,江湖上传说中的魔鬼竟站在了眼前,而且就是这样一个略带漫不经心的少年,他的手心冒出了冷汗。
无疑,楚连城已经是个名人中的名人了,她在长安的消息已飞快的传开了,经过一上午之后,长安城中的江湖人士已都知道楚连城来了,有人准备离开长安,远离是非之地,也有人扬言要惩恶除奸,并已修书一封,约她午后在城外的山上一决上下,这个就是刚刚进城的孙茗淞。楚连城好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这样引人注目,是不是真的十恶不赦,要这么多人来杀她。
长孙郁风推门进来时,正见楚连城站在窗边,手中端了一杯酒。他不觉皱眉,自从丁香死后,她就变成这个样子,常常一个人在房中喝酒,虽说她喝的并不是什么烈酒,可是一个女孩子成天泡在酒里是什么样子。偏偏她又从来不肯听人的劝说,这些日子尤其固执。开始,长孙郁风还可以理解她,毕竟丁香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而杀她的人又是自己的兄长,但她这样的一味酗酒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楚连城头也未回道:“你来了?”长孙郁风“嗯”了一声道:“你又在喝酒?”楚连城微笑:“你不喜欢?”长孙郁风不语,楚连城转过身来,她看见长孙郁风微攒的双眉,忽然笑了,笑的不免有些尖刻:“你现在是不是特别讨厌我?”长孙郁风正要开口,楚连城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特别危险?我能从自己腿上削下块肉来,是不是有一天恼了,也会从你身上的什么样地方削下点东西来?”长孙郁风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没有喝多吧!”楚连城“哈哈”一笑道:“我会喝多吗?这不过是一杯绍兴的女儿红而已,你看树上那朵海棠花了没有?我摘给你瞧。”
只见她手指一弹,手中酒杯已然飞出窗外,在那树枝上轻轻一触,又弹回她手中,杯中已多了一朵盛开的海棠花。长孙郁风淡淡道:“好功夫,看样子你还是满清醒的。”楚连城放下酒杯,伸手将他紧皱的双眉抚平,柔声道:“老实说,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烦我?”她从来都是淡淡的,倔强的,所以只要她一温柔下来,长孙郁风就会有些不知所措。他叹了口气,轻轻搂了她腰道:“我不是烦你,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样喝酒而已。你有心事可以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一切的,只要你开心。”楚连城笑:“你见了玉奴是不是也会这么说?”长孙郁风又叹:“你们是不同的,我和她自小在一起长大,有些事情就好象理所当然一样,可你却不同的,你是没有人可以代替的。”楚连城道:“你现在还想娶我吗?”长孙郁风不解,楚连城道:“我有些想嫁人了,我的手下人多,嘴也杂,我总不能这样让他们在背后说我吧!”
长孙郁风怔住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楚连城又道:“你可要想清楚,我的老公只许有我一个妻子,鬼域也不会让他们的少主人做别人的小老婆的。”长孙郁风低声道:“连城,你知道的,我和她……”楚连城追问:“怎样?”长孙郁风道:“那时谁也想不到后来会遇见你,所以我们……你明白吗?”楚连城摇头:“不明白。”长孙郁风放开她道:“你总是要逼我做出个选择,如果我娶她未免伤了你的心,可我若是娶了你,又太对不住她,你说我该怎么办?”楚连城又笑了,笑的十分古怪,长孙郁风给她笑的心里没底,道:“你……你笑什么?”楚连城冷冷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对我认真过。不过是一时冲动,也或者是男人的好色本能,但后来当你发现我心狠手辣,滥饮无度时,就想起她的好来了对吗?”
长孙郁风眼神奇特道:“你真是这么想?看来你还真是我的知己呢。你和她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两个我都喜欢,我都要娶回去,你们不分大小姐妹相称如何?”楚连城“哈哈”笑道:“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呢,不过我要你马上告诉我,我和她你究竟娶谁?”长孙郁风叹道:“我……想要娶你,可是——”楚连城道:“可是什么?”长孙郁风道:“我怕她会伤心。”楚连城道:“那你娶她好了。”长孙郁风摇头道:“我实在是舍不下你的。如果不能和你长相厮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楚连城抿嘴笑道:“是吗?花言巧语。其实有件事我若告诉你,你可能马上就会在我面前消失的。”长孙郁风道:“有这么夸张?”楚连城冷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有人看见有几个人住进了城北的江水胡同的福记酒楼呢?”长孙郁风脸色微变,道:“你说的是谁?”楚连城反问:“你以为我在说谁?”长孙郁风微急:“你怎么知道?”楚连城悠然道:“你别忘了,你现在站在什么地方,这里可是我的分舵。这地面上发生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长孙郁风心中忽然百感交加,玉奴失踪近一年,这段日子以来,心中对她的牵挂总是有的,有时想起她来也觉太对不起她,现在有了她的消息,他当然想马上见到她。但与楚连城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对楚连城的喜爱是有增无减的,要他舍下楚连城他也绝做不到,而楚连城明明是要告诉他玉奴的下落,却又设下圈套让自己钻,如果这就去找玉奴,她不手起剑落,砍下自己的头做碗用才怪。
楚连城又问:“你不想她?是不是想马上见到她,可又怕我着恼?”长孙郁风知她最会查言观色,这自是瞒她不住的,于是道:“如果我说不是,你又会说我言不由衷,虚情假意的骗你?”楚连城笑道:“你这贼小子,倒也聪明。”长孙郁风忍不住也笑了。楚连城双手环了他的脖子道:“我可把话说在前面,我不管你们之间如何如何,等我想好了要嫁人时,你就必须做出个选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长孙郁风望着她道:“你又逼我。”楚连城道:“我逼你做什么?你和她之间怎么样?你给我说个明白,是不是要对人家负责?”长孙郁风咬牙道:“你这个小妖精,明明心里明白的和什么似的,还要装傻,我是不是也要对你负责?”楚连城脸上一红,松开手来。低声道:“你不去找她,和我一劲的鬼扯什么。”她脸红时方又显现出女儿家的娇态,长孙郁风的心又醉了,在她耳边柔声道:“丁香说我是你惟一的男人是什么意思?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帮我找到玉奴?”楚连城白了他一眼道:“没什么意思,从小到大我从未……”她瞟了他一眼道:“我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就只喜欢你这贼小子,这么说可中你意?”长孙郁风笑着在她额头上吻了吻道:“中意极了,可玉奴的事你又怎么说?”楚连城道:“我早和你说过,我是个众矢之的,万一有一天我死了,玉奴还可以陪着你,不过现在可不好说,她肯不肯回心转意的要你还不一定呢。”长孙郁风道:“什么意思?”楚连城道:“没什么意思。”
长孙郁风也未多想,笑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娶你了。”楚连城呸道:“又要骗人。还不去找你的软肋?当心再跑了,我可不会再为你费心找她了。”长孙郁风拍拍她脸道:“等我回来。”楚连城反问:“你还会回来吗?”长孙郁风哼道:“你若不等我,我就不回来了。”楚连城接口道:“反正有人等你。”她脸上的神情不知不觉有几分失落。长孙郁风见她不悦,又要解释,楚连城已笑道:“快去吧,真的走了,我可再也不帮你了,我还有事要做呢。”
长孙郁风真的走了,楚连城不禁深深叹了口气,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总是这样,明明不喜欢他和玉奴在一起,可又忍不住要为他找到玉奴,如果他真的和玉奴走了,那自己又该怎么办?
第二十七章醉酒
楚连城骑马出城,直奔城外小孤山,孙茗淞约她在此一决生死。山顶上有一角凉亭,亭子东边有一片空地,再往东却是断崖。楚连城上得山来,孙茗淞已在亭中相候了,见她上来,孙茗淞淡淡道:“楚兄不妨稍歇片刻,在下以逸待劳,未免不武。”楚连城笑道:“如此倒要多谢孙兄了,不过上这种小山对在下来说只当是舒筋活骨而已。孙兄请赐招吧。”孙茗淞道:“既是如此,楚兄请。”楚连城知道多说无用,当下手腕一抖,龙吟剑已“呛”的一声指向孙茗淞。孙茗淞不敢怠慢,挥剑相迎,二下里打在一处。
这一次他二人用的都是宝剑,所使剑招也是各自剑法中的精髓。楚连城虽不如陆昭对剑法痴迷到要四处找人比试的地步,但她素来极少用剑,即使用剑也鲜有对手,如今居然和孙茗淞打了个旗鼓相当,二人妙招奇招仍在层出不穷,楚连城的眼睛开始发光了。
一个气喘吁吁的从山下上来,见他二人正自以命相搏,惊叫一声道:“你们快住手。”人已扑了过来挡在二人中间。所幸楚、孙二人剑法均已到了相当的火候,硬生生的将剑收住,不然这人必将肠穿肚烂,死于非命。来人正是玉奴,在她身后跟来的竟是柳元康。
见到他们,孙、楚二人都有有些意外。楚连城道:“你闪开。”孙茗淞也道:“玉奴姑娘请你让开。”玉奴急道:“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拼命呢?”楚连城哼道:“你不在福记好好的等他,来管我们的闲事做什么。”她与孙茗淞打斗了半日早已引动内伤,只是她生性好强,不肯表露痛苦,强自忍受,可是心中气血翻涌好不难受。玉奴微怔:“你知道我在福记?”楚连城又哼了一声却未开口。孙茗淞道:“玉奴姑娘,请你让开,今日我要杀了这个魔头为江湖除害。”楚连城冷笑:“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孙兄的话未免说的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