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消息正是冷无为让人无意中泄露给他的。
邓容审这个案子是相当的轻松,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得到了铁全的口供,并知道了一系列有关人等的名单。
第二天一早,陪同邓容而来的御林军迅速把汤化的别宅给围了,将汤化去了官职,扣押起来。在送往巡抚衙门的大牢之中,汤化叫着、喊着,自己冤枉,接着就骂冷无为“出尔反尔”,是个卑鄙的小人,可没有骂几句就让人把嘴堵上。
但风波并没有就此结束,东南道御史、学政、都转盐运使司运使、道台以及相关等人,在此后的不到几天里,一个个都被御林军抓了起来,整个临安城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形成人人自危之局,有的官员被传去问话,临走前都要把身后事嘱咐一下,有的干脆让家眷赶快回老家去。
不久,整个浙东省的行政陷入瘫痪之中,大约有一百二十多名大到二品小到七八品的官员被抓了起来,这些人连翻供的机会都没有。当抄没汤化的家资时,邓容和冷无为等惊呆了,从他小妾和妻子身上,搜出来的不是银票而是金票,足有三十万两之多,折合银票,那就是三百万两,这数目实在是惊人,邓容看到这些金票,利马让人去兑了,送往京城国库。
瞧着那么多的金子,自己一文钱都拿不到,冷无为急的直跺脚。但这只是开始,后面凡被牵涉关押的官员也一个个的被抄了家产,已经死去的孟长广,他的家资仅次于汤化,搜出来的是二十万两金票,同样送入国库。
弄到了那么多的钱,抓了那么多的官,成绩是那么的显著,邓容仿佛看见了皇上赞许的微笑,通往军机处的大门正向他敞开着……
正文第二百五十五章感怀
随着邓容将案子全盘接手以及后来迅雷不及掩耳的审判,大批官员被捕,如果说那些官员是罪有应得的话,那他们的家眷则就显得很无辜了。由于私开国家金矿,犯的是朝廷律法,其罪行不是个人就能承受的,其家小也被牵连在内,一同接受朝廷律法的制裁。
这些日子,冷无为虽然冷眼旁观,对案子并不插手,可看到那些家小在公堂之上受审时,哭哭啼啼的,满心里的不舒服。有一次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便出言劝了几句,哪知道原先还对冷无为有些尊敬的邓容转眼就像变了人一样,用皇上的圣旨压冷无为,使冷无为当场尴尬不已。
这不,打那次以后,冷无为就再也没有去公堂听审,就连住处也从巡抚衙门搬到客栈里来,怎么也没有想到邓容会这么快变脸,丝毫不给自己面子,就是自己从巡抚衙门搬出来这件事情,他也是不闻不问。
田大和白云飞知道冷无为心情很不爽,就约岳真,晚上四人一起打几圈麻将。有了这玩意,冷无为立刻把不快抛到脑后了。
“一万。”田大把牌打了出去。
“碰,三条。”不巧让老白给碰了。
摸牌几圈后,到了冷无为这里,手死死的扣住摸来的牌,突然一翻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大叫一声,“自摸,糊了,清一色,一条龙,哈哈……”
三人象征性的给了些钱,岳真呵呵笑道:“侯爷的手气还真的是不错,居然能摸出一条龙还是清一色的。”
冷无为洗着牌,笑道:“哈哈,哪里哪里。”
田大笑着看着冷无为,有意道:“不知道邓大人这案子审没有审完,听说现在很巡抚衙门、臬台衙门、知府衙门的牢房都塞满了人,最可怜的就是那些犯官们的家眷,啧啧……”
“打你的牌,管那么多干嘛。”冷无为语气里明显的透着不快。
白云飞看着冷无为的脸色,笑着促狭道:“哎呀,这邓容还真是现实,开始的时候还请教冷少,那样子多虔诚啊。可案子审到一半后,就马上翻脸不认人,他那是有心想独吞功劳,现在可没冷少什么事了……”
冷无为把搭起来的牌一推,“不玩了。”说完站起身来,气呼呼的走了出去。田大和白云飞都笑了起来,岳真对他们没好气的笑笑,“你们啊,知道他心情不爽,干嘛还要刺激他。”
白云飞脸色一正,道:“我就不甘心,凭什么那姓邓的把功劳全捞到自己身上,要知道没有冷少和我们,他连个屁都捞不到。现在咱们是钱也没有弄到手,功劳也没有弄到身,咱们全白忙活了。”
田大也不甘心,“老白说的是,咱们花了那么大的心机却便宜了别人,这算哪码子的事……”
心情烦躁的冷无为,出了客栈的门,看着寂寞冷清又肃杀的街道,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就顺着有灯光的路边走,虽然从两边百姓家穿出来的昏暗光线,还不够照亮街道,但有总比没有好啊。
说实在的,冷无为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倒不是把功劳让邓容拿去了,而是本以为能放过一些无辜人的,却没有想到邓容会那么不给自己一点面子,这次不但钱没有弄到,还要被那些犯官家眷骂,真是倒霉透顶。
不知不觉的来到一家灯火最亮的一家酒楼,冷无为看看匾额,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居然不知不觉的来到“五味楼”了。这里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那样的热闹,丝竹之音,在门外就可以听到,隐约的还可以听到客人们嘻嘻哈哈的声音。
“哟,这不是冷大人吗?您可真是稀客啊。”
正在柜台上记帐的邱掌柜,见进门的是不久前见到的冷无为,忙上前热情的招待。
“沈子芸现在可忙?”
邱掌柜将他带到一间雅房,谁想冷无为一开口就要找沈子芸。邱掌柜笑呵呵地道:“哟,您冷大人开口,她就是忙也要抽空过来啊。冷大人您先喝茶,我这就叫她。”说完屁股一扭一扭的出去。
不一会儿,酒菜渐渐上齐了,这才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音。只见抱着琴的沈子芸在掌柜的带领下,面含羞涩的走了进来,还好身上穿的不像昔日看到小凤仙穿的那样妖媚,还算是规矩。邱掌柜把人送进去后,就悄悄地反手把门带上,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沈子芸在冷无为的身旁的座位上坐下,微笑道:“怎么,大人还有闲功夫到这里来玩乐?”
冷无为为他们二人倒上一杯酒,“我现在是个闲人,哪有什么忙的事情。”话里带着自嘲的味道。
“怎么了,大人,您办了那么大的案子,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吗?”沈子芸夹了菜放到冷无为的碗里。
冷无为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现在这样的局面我虽然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可真正放到眼前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你说可笑不可笑,在此之前我是处心积虑的要把那些人给扳倒,可现在我居然有保全他们的心思。”
沈子芸为他续上一杯,道:“那是大人有良心,有些当官的恨不得把所有的人都抓起来,小女子为大人的良心,敬大人一杯。”
冷无为苦笑笑,端起杯子来,干了一杯。喝酒后的沈子芸脸色微红,不时还娇声喘气,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可惜的是,现在冷无为的心里还没有那种欲望,他只就这么坐着,和别人聊聊心事。
“沈姑娘,你说我是好官还是坏官?”
“大人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如何,假话又当如何?”
沈子芸玉手执杯,笑了笑道:“如果是假话的话,大人是个好官,是难得的好官,古今以来最好的官。我说的出口,你听的也舒服。真话就是,大人您既不上能留名青史,受人赞扬的官,也不是将来史者们口诛笔伐的对象。你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官员,仅此而以。”
冷无为笑了,他笑的很开心,拍案笑道:“不错,我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官员,所以也就不用做那些沽名钓誉的事情。沈姑娘,你的回答实在是很出色,很出色啊。”
沈子芸笑了笑,轻轻的拨弄琴弦,奏起美妙的曲子来……
一些日子以后,邓容终将案子审讯完毕,派御林军们提前将那些犯官押送京城,至于家眷则迟侯押送。他将这么多日子的审讯结果拟道奏折,本想直接送往京城,但想想冷无为在其中也算出过不少力,理应也让他看看,毕竟以后还要一朝为官,如果不让他过目,恐怕他对自己会有什么心结,于是派人将奏折的抄件写了一份送到冷无为那里,而正本折子则立即送往京城。
这些日子里,冷无为也算是过的轻松,没事的时候就到“五味楼”那里坐坐,和沈子芸聊天喝酒,倒也自在。
当折子抄件送到冷无为手里时,他正要出门,可看到抄件以后,立刻打消了主意,不动声色的将来人打发,转头就去了岳真的房间里。
“岳先生,这邓容真的把八爷给扯上了,看样子我不在的时候,邓容已经再次审里过汤化,汤化的翻供,彻底交代了端王爷和八爷之间的联系。想不到端王爷想修个气派的马场,就从八爷那里借钱,而八爷的钱则是从这里来的。不过八爷所起到的作用在,只是将这里和端王爷那里中间联络而已,从表面证据上看,不能断定八爷就是幕后指使者,所有的一切不利证据都对着的是端王爷。”冷无为静静地说道。
岳真反复看了多边抄件,摇摇头,道:“不止如此,这上面写的比较隐晦,我想邓容应该是拿到了把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所有的证据都在汤化一人身上,而这折子上又针对着八爷,我在想从这里到京城这么远的路,汤化是否真的就能活着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