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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6b3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大漠谣 > 第二十九章 生病
    几日过去,霍去病都未出现,红姑和心砚她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红姑试探地问了我几次,我却一个字都不肯,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人人都话得越来越少,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彼此影响,到最后婢‘女’们相见时,索‘性’都用眼‘色’对话,你抛我一个飞眼,我向你眨眨眼睛,你再回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来一回,意蕴丰富。我是看不懂她们在什么,不知道她们是如何懂得对方的意思。

    我指了指送饭的婢‘女’心兰和心砚之间的“眉飞‘色’舞”,问红姑:“你看得懂她们在什么吗?”

    红姑:“这有什么看不懂的?心兰疑问地看着心砚,是问:‘今天你吃了吗?’心砚摇摇头:‘没吃。’心兰皱着眉头摇摇头:‘我也没吃,好饿!’心砚偷偷瞟了你一眼后,对心兰头:‘待会儿我们背着‘玉’娘,偷偷一块儿吃吧!’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表示同意。”

    我一口甜浆全喷到了地上,一面咳嗽着,一面笑道:“红姑,看来你刚才进屋时,和心砚的几个眼神‘交’换也是在问彼此吃了没有,相约着待会儿一块儿吃。”

    红姑气定神闲地:“我问的不是‘今天你吃了吗’,而是‘今天你喝了吗’。”

    我拿了绢帕擦嘴:“你就胡八道吧!”

    红姑:“不胡八道如何能让你笑?这几日脸‘色’那么难看,你难受,‘弄’得我们一个个也难受。‘玉’儿,何必和自己过不去?明明惦记着人家,心事重重的样子,为什么不去看一眼呢?”

    我低着头没有吭声。

    心砚挑起帘子,进来回道:“‘玉’娘,霍将军府上的管家想见你。”

    红姑立即道:“快请进来。”她站起身,向外行去:“和事佬来了,我也松口气了。再这么压抑下去,你们二位‘挺’得住,我却‘挺’不住了。”

    陈叔一进来,二话不,就要给我下跪,不好去搀扶他,我只能跳着闪避开:“陈叔,你有话好好。这个样子我可受不住。”

    陈叔仍是跪了下来,面容灰暗,像是一夜未睡:“‘玉’姑娘,当时石舫的孟九爷上‘门’问我关于姑娘的事情,一连跑了三趟,都是我把他挡了回去,也的确……的确给了对方脸‘色’看。将军虽命人扣下了马车行的车夫,又封锁了凉州客栈的消息,但只吩咐我不许泄‘露’你的行踪,却绝对没有让我为难孟九爷。将军为人心高气傲,又是个护短的人,根本不屑解释,也不愿辩白,老奴却不能眼看着你们二人因为我当日行事差池而逐渐生分。”

    我一口气堵在心头,艰涩地问:“陈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如今这般的局面就是你希望去病得到的快乐吗?”

    陈叔默默无言,一转身子朝我磕了三个头,我虽然尽力闪避,仍然受了他一个:“你起来吧!事已至此,我还能如何?不管打罚都挽不回什么。你若想话,就起来,我没那习惯听一个跪着的人话。”

    陈叔仍然跪着没有动,半天都一句话没有,我纳闷地盯着他,他却避开了我的视线,似乎正在会聚勇气,方可出下面的话:“将军昨日早上出去骑马,突然摔下了马,昏‘迷’至今未醒。”

    话里的内容太过诡异,我听到了,心却好像拒绝接受,明白不过来:“什么?你什么?”

    陈叔稳着声音:“宫里的太医已经换了好几拨,却依旧束手无策。平日一个个都是一副扁鹊再生的样子,争起名头来互不相让,可真有了病,一个两个又都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宫里已经‘乱’哄哄一片,陛下气怒之下,只想把那帮废物们都杀了才解恨。若杀了他们能叫醒将军,砍上一百个脑袋也没什么,只是现在还只能靠着他们救命。”

    我终于听懂了几分他的话,刹那间仿若天塌了下来,震惊、慌‘乱’、惧怕、后悔,诸般情绪翻滚在心间,顾不上理他,抬脚就向外冲去。陈叔赶在我身后,一连声地叫:“‘玉’姑娘,你慢一儿,还有话没有完。”

    看到‘门’口停的马车正好是霍府的,隔着老远,我已经脚下使力,纵跃上了马车:“立即回府。”

    远处陈叔大叫道:“等一下。”车夫迟疑着没有动,我抢过马鞭想要自己驱车,陈叔嚷着:“‘玉’姑娘,我的话还没有完,听闻石舫的孟九爷懂医术,我的意思是……”

    我这才明白他先前为何不直接告诉我霍去病生病的事情,而是又跪又磕头地道歉,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陈叔跑到马车前,一面喘着气,一面:“请郎中不同别的,即使强请了来,人家若不肯尽心看,一切也是枉然。我知道以姑娘的‘性’子,肯定讨厌我这样绕着弯子话,可我也是真觉得羞愧,不把话清楚,实在难开口。如果孟九爷能把将军看好,他就是要我的脑袋赔罪,我也绝不眨一下眼睛。”

    我气道:“你太看九爷了!”心里火烧一般地想见去病,却只能强压下去,把鞭子递回给车夫:“去石府。”

    陈叔立即道:“那我先回去等着你们。”

    九爷正在案前看书,抬头看到我时,手中的竹简失手摔到地上。他一脸不能相信的惊喜,黑宝石般的眸子神采奕奕:“‘玉’儿,我等了很久,你终于肯主动再走进竹馆。”

    我心中一酸,不敢与他对视:“我来是想请你去替去病看病,他昨天昏‘迷’到现在,听宫里的太医都没有办法。”

    奕奕神采刹那黯淡隐去,眼瞳中只剩黑影憧憧,透着冷,透着失望,透着伤痛。他什么都没有多问,只了一个“好”字,就推着轮椅,向外行去。

    陈叔一直等在霍府‘门’口,看到九爷时,老脸竟是百年难见地一红,低着头上前行礼,九爷温和客气地拱手回礼,陈叔的一张黑脸越发闹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

    两个仆人抬了个竹兜来,九爷询问地看着陈叔,陈叔讷讷道:“府中不方便轮椅行走,用这个速度能快一儿。”

    九爷洒然一笑:“让他们把竹兜子放好,我自己可以上去,轮椅派人帮忙带进去,一会儿还是要用的。”

    陈叔低着头只知道应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想着不知道当日要如何怠慢,才能今日如此赔尽心,一个大老爷们儿还一再愧得脸红,心里有气,出言讥讽道:“不知道以前轮椅是如何在府中行走的?”

    陈叔一言不发,低着头在前面快走。九爷侧了头看我,眼中藏着的冷意消退了几分,半晌后,低低道:“我还以为你心里只顾着他了,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刚进屋子,守在榻旁的卫少儿听到响动,立即冲了过来,见到九爷时,仿若溺水之人看到一根树枝,绝望中透着渴望。我却恰与她相反,连礼也顾不上给她行,就直直扑到了榻旁。

    他静静躺在那里,薄‘唇’紧抿,一对剑眉锁在一起,似有无限心事。从我认识他起,总觉得他像阳光一样,任何时候都是充满生气、神采飞扬的,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安静到带着几分无助。

    我用指头轻‘揉’着他的眉间,鼻子酸涩,不知不觉间已经满脸是泪:“去病,去病……‘玉’儿在这里呢!我错了,不该和你斗气。”

    九爷搭在霍去病腕上的手抖了一下,他握了下拳头,想要再搭脉,却仍然不成,转头吩咐:“取一盆子冰水来,我净一下手。”

    一旁‘侍’立的婢‘女’立即飞跑出去。九爷在仍漂浮着冰块的水中浸了会儿手,用帕子缓缓擦干,似乎是在借助这个冰冷缓慢的过程,平静着心。好一会儿后才又将手搭在了霍去病的腕上。

    我和卫少儿都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九爷的神情,仿似透过他在努力叫醒霍去病。九爷微闭双眼,全副心神都凝注在手指尖,屋子中所有人都屏着呼吸,静得能听见盆子里冰块融化的声音。

    时间越久,我心中的恐惧越强烈,为什么需要这么长时间?九爷的面‘色’平静如水,一丝‘波’纹没有,看不出水面下究竟有什么。九爷收起了手,我紧盯着他,声音里有哀求有恐惧:“他不会有事,是吗?”

    九爷的眼睛漆黑幽暗,宛如古井,深处即使有惊涛骇‘浪’,到了井口却风平‘浪’静,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沉默了一瞬,重重了下头:“他不会有事,我一定会设法让他醒来。”

    我一直立在针尖上的心,**又缓缓搁回了原处。

    九爷细细察看着霍去病的脸‘色’,耳朵又贴在霍去病‘胸’口静静听了好一会儿,手又再次搭在霍去病的手腕上,一面问道:“太医怎么?”

    陈叔扭头看向垂手立在一旁的几个人,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上前道:“我们几人诊看后,都没有定论,心脉虽弱,却仍很有规律。本来可以用‘药’石刺‘激’一下,先尽力把将军唤醒后再作下一步调理。但将军的症状有些古怪,往常昏‘迷’的人,只要撬开口,仍然能把汤‘药’慢慢灌下去,可将军却拒不受‘药’,‘药’石难以送下,针灸又没有效果,所以我们翻遍了医书,也没有妥当的方法。”

    九爷了下头,侧头对卫少儿道:“霍将军是心气郁结,本来没有什么,可这引发了他在战场上累积下的内气不调的隐症,偏偏霍将军不同于常人,他的意志十分刚强,霍将军在昏‘迷’落马前一瞬,应该自保意识很强烈,所以导致现在拒绝外界未经过他同意强行灌入的‘药’石。夫人,太医们的医术毋庸置疑,他们既然诸般方法都已经试过,我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不过……”

    卫少儿太过焦急,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不过什么?”

    “不过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一下,但这个方法我也只是闲时琢磨病例时的一个想法,还没有真正用过。”

    卫少儿忙道:“先生请讲!”

    九爷道:“人有五窍,口只是其中一个,鼻子、皮肤也和五脏相通,‘药’效不能通过嘴巴进入五脏,不妨考虑一下其他方式。我的想法是把将军衣服全部褪去,置身密闭屋中,四周以‘药’草气熏。”

    卫少儿扭头看向太医们,太医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道:“听着的确不失为一个让‘药’效进入血脉和五脏的好法子,但‘药’气蒸熏,势必屋子会很热,从医理来,对‘迷’症的病人实在不好,有可能会加重病势,还要夫人拿主意,我等不敢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