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自己的母亲跟弟弟,是刘氏生下孩子后的第三天。
这是镇上的习俗,刚生下来的孩子是不能急着给自家孩子看的,得等上二天。
华生问了老爹这个问题,不料黄玉书瞪了他一眼,皱着眉头回道:“这是镇上的习俗,具体的我哪知道?”
华生一听。吓得往屋里钻了进去,他要去看弟弟了,今天可以进屋看母亲跟弟弟,他得去瞅一眼才放心。
还包着头巾的氏刘,看着一头钻进屋里的华生,微笑着说道:“华生过来,看看你弟弟,模样有没有你俊?”
华生往床上凑了凑,着着闭着眼睛的弟弟,傻傻地说了一句:“母亲生完弟弟就不要再生了,咱们家的床太小,再生就挤不下了。”
坐在一旁的嗑瓜子的红姐一听,禁不住咯咯笑起来,看着他说:“华生你是三天不挨打,就想上屋揭瓦哦?”
刘氏也禁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刚刚生下来的孩子笑道:“也不知道你大姐和大哥,哪天会从白玉城回来,等他们都回来了,你爹就得给你弟弟名了。”
华生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趁着老爹还没起名,我给弟弟起个小名,就叫黄老三吧,我是老二,弟弟不就是老三么?”
红姐一听,忍不住捏着嗓子笑道:“你不怕挨打,现在就去告诉你老爹!要是你赢了,我明天买一包姜糖给你。”
华生眼珠子转溜了一会,伸手小手说:“先拉个勾,我再去跟老爹说。”
刘氏看着华生不说话,心道老三这个小名倒是可以,叫起来顺口。
红姐一楞,一把拉过华生的小手跟他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刚说话,华生就往屋外跑了出去。
“掌柜若是不答应,小心我揍你一顿哦,我的钱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看着华生的背影,红姐笑着说道。
刘氏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一会就等着掏钱给华生买姜糖吧。”
“为什么?姐姐你也替这家伙出气整我?”红姐看着刘氏,不可思议地说道。
刘氏瞪了她一眼,轻声说道:“他这又不是成心掏乱,没准你家掌柜真就答应了呢?小名不就是好记顺口么?”
红姐一楞,看着刘氏半晌说不出话来。
走出屋外的华生,看着坐在柜台里拨动算盘的老爹,思寻着刚刚跟红姐的那番话,想着怎么开口。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学堂?今天不用上课么?”
看着要柜台外转悠的华生,黄玉书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背包书包的华生看着自家的老爹嘿嘿一笑:“这不刚吃完早饭么,马上就去,不会迟到。”说完便抬脚往铺子外走去。
临到街边时,回头捏着嗓子问了一句:“老爹,娘问你给弟弟起个小名叫黄老三,可不可以?”
没等黄玉书回话,华生一溜烟地往街上跑去,瞬间远离了老爹的视线。
论到耍心眼,红姐哪是在学堂里读书华生的对手?
坐在柜台里的黄玉书一楞,心道你娘什么时候想过这事了,她有事难道不会跟我说么?要你来告诉我?
想到这里,不由摇头笑了起来。“又想说,又怕挨耳光,这家伙!”
想到这里,忍不住放下手里的算盘,起身往里屋走去。
二个孩子没回来,倒是可以先起个小名,这样叫起来也顺口。
看着一脸笑容走进来的黄玉书,刘氏禁不住看了红姐一眼,心道你输了。
黄玉书看着躺在床上的刘氏,关心也问道:“今天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些?”
刘氏看着他苦笑道:“哪能这么快,要不下回换你来试试?”
黄玉书老脸一红,看着她笑道:“这是你们女人家的事......华生说,你给弟弟起了个小名,叫黄老三?我觉得不错,上学之前就这样叫着,顺口。”
刘氏看着他笑道:“我也觉得不错,只是这样一来,红姐就要破费了。”说完看着一旁涨红脸的红姐笑了起来。
黄玉书一楞,看着红姐问道:“这起小名的事,又跟红姐有什么关系,还得让你破费?”
刘氏轻笑道:“你那鬼精灵的儿子跟红姐打赌,说你肯定同意弟弟的小名......”刘氏将两人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黄玉书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明明知道挖坑挖不过华生,还要跟他玩......也罢,难得这小子让我高兴一回,这姜糖的钱我就替红姐出了。”
红姐一听,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看着黄玉书笑道:”既然如此,姐夫就多出一包的钱,小红的嘴也馋了很久了。“
黄玉书看着红姐摇摇头,掏出钱袋,数了二十文递给红姐。
“红姐你也不小了,华生才四岁你也跟他玩这些,你傻的么?”看着红姐一脸无辜的模样,黄玉书忍不住数落了一句。
红姐接过钱,红着脸回道:”谁知道那小子这么坏,外人不去坑,专门坑红姐。”
“你还有道理了哦......”黄玉书气笑了起来。
“哇哇!”
睁开眼睛的黄老三不乐意了,大声哭了起来。
红姐看着刘氏紧张地问道:“这小家伙是饿了还是尿裤子了?”
......
学堂里,陈先生换了讲课的风格,正在带着一帮学生念古诗。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北海叛军攻陷北玄域,北玄域府主弃城潜逃......有离乡的诗人在投奔南玄域途中,被叛军俘至崖城,后来写下了这首诗。”
陈先生看着在坐的十几个孩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诗人目睹沦陷后的崖城箫条零落,身历逆境思家情切,不免感慨万端。诗的前段,写春城败象,饱含感叹。诗文的后段写心念亲人境况,充溢离情。”
“现在谁来说说这首诗的意境?”陈先生看着堂下的孩子们轻声问道。
“先生我来!”坐在下面的华生举起了小手。
“嗯,华生不错,就你来吧,站起来说!”陈先生看着华生,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眼光。
“崖城沦陷,五域破碎,只有山河依旧。春天来了,人烟稀少的崖城里草木茂密。感伤国事,不禁涕泪四溅,鸟鸣惊心,徒增离愁别恨。”
华生看着讲台上的陈先生将自己的感受一一说了出来。
陈先生点头应道:“华生说的不错。连绵的战火已经延续,家书难得,一封抵得上万两黄金。愁绪缠绕,搔头思考,白发越搔越短,简直插不了簪了。”
陈先生逐字逐句将这首诗跟一帮孩子解释,花了将近一堂课的时间将历史的背景跟眼下形势的结合说了一遍。
“我们这里是中域皇城,因为山高路远才躲过了北海大军的践踏,若是换成北玄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站在讲台上的陈先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还未坐下的华生看着陈先生,怔怔地问道:“先生,我还想听你昨天讲的那个故事,国师后来回来了吗?皇上的孩子跟大将军的孩子成亲了吗?”
先生看着华生,再次叹了一口气。
“这毕竟只是传说中的故事,我又不在后宫内院,如何得知这些隐秘。”
华生的想法不同,他想着有一天可以进入了五域里的宗门,或是皇家学院,学成飞天的本事......
一边想着先生今天教的课文,一边慢慢往小街上走去。心道自己的老爹究竟是同意自己起给弟弟的小名,还是会痛揍自己一顿。
“这富春江上的水匪我都不怕,还会怕自己的老爹么?
站在街上,看着自家黄家商铺的招牌,华生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
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华生就吃到了红姐买的姜糖。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捧着一小包姜糖的华生,刘氏笑道:“没想到你红姐这么大的人了,也馋着这一口。”
华生捡了一块姜糖塞进刘氏的嘴里,咧嘴笑道:“母亲,甜不甜?”
刘氏瞪了他一眼,嗔道:“姜糖自然甜了,往后你可不能这样,要不然等你老爹揍你的时候,你可别往我这里躲。”
华生嘿嘿笑道:“那不会了,我往后得好好跟着先生读书,等我长大了我就去加入皇家学院,做一个有用的人。”
“关键是还得明事理。”刘氏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那是,我不知道大哥和大姐以后要去做什么?我以后打算让弟弟去修仙,做一个强大的修士,把富春江上的水匪都赶出去!”
华生看着刘氏身边闭着眼睛的弟弟认真地说道。
刘氏一听,吓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小屁孩乱说话,你弟弟才出生,你就替他安排好以后的出路了?你怎么自己不去修仙?”
华生摇摇头,看着刘氏说道:“我要进皇家学院,做一个对五域皇朝有用的人!”
刘氏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这好的口气啊,真该让你老爹来听听。”
这个时候的华生只有四岁,学堂的陈先生也只能跟孩子们教一些简单的启萌诗句,更多的知识还得等华生长大了去白玉城去学习。
便是刘氏也没读过多少诗书,家里明白道理的除了黄玉书,便是在白玉城里上学的大姐远芳和在大哥易生。
“华生别吵你娘了,洗手吃饭。”
刘氏的屋外传来了红姐的声音。
......
这一夜,华生做了很多梦,梦见了五域皇朝的国师大人,梦见了征战北海的大将军和已经飞升离开的皇朝公主。
那有那个让国师斩了头的北海亲王,身为皇帝的弟弟,却为了坐上皇位而引狼入室,让北海狼烟四起。
事到临了,还要女人来替他承担责任,逼着自己的母亲去了青城......
这做臣子北海府主也不是一个好东西,不好好做你的臣子,偏偏跟亲王勾结在一起,战起之后竟然开门迎敌。
只有那国师可怜,空有一身报负,到头来只能剑斩十万敌军,然后不得不离开自己的亲人管人飞升离去......
就跟我一样,我要去皇家学院读书,可以让弟弟去修仙!
睡在阁楼上的华生梦中一边磨牙,一边怒吼。
最后火起干脆一脚将盖在身上的被子踢下了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