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还是眼前的那个人,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变了味。
她身边有了陈长根。
他身边也有了兰子,甚至马上就要当爹。
两人坐在椅子上,填写离婚表格,张大有看着她娟秀漂亮的字迹,白皙的侧脸,精致的眉眼,粉嫩的唇瓣,她还是那么漂亮,和三年多前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变化。
唯一的变化就是她身边多了两根拐杖。
张大有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好多好多,那时候他们刚结婚,婚后没多久,他太高兴太激动太得意,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在镇上疯狂的骑,许彩琴在身后吓的连连尖叫,叮嘱他骑慢些。
可他觉得她害怕的样子很可爱,不仅没有骑慢些,反而双手放开了车龙头,许彩琴被吓的脸色发白,也正是他的大意,自行车和迎面而来的一辆小轿车撞上。
小轿车肇事逃逸。
他和许彩琴新婚成了残疾,留下了一辈子不可逆转的伤。
田恬填写好表格,交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见张大有还在发呆,以为他在犹豫,舍不得这段婚姻,下意识开口劝:“你们俩要不在好好想想,能在一起就是缘分,这离婚证一扯,转身就是一辈子,你们真的舍得吗?”
这个时代离婚的人很少,所以工作人员才出口相劝。
田恬看了张大有一眼,催促他:“你发什么楞,填写表格啊。”随即又对工作人员道:“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们已经想的很清楚,我们决定离婚。”
张大有闻言,什么话也没说,低下头填写表格,但心里很不是滋味。
表格填写好,很快,两个离婚证出炉。
离婚证盖上公章那一刻,张大有红了眼眶。
田恬看在眼里,只觉得那是鳄鱼眼泪。
拿着属于自己那个离婚证,拄着拐杖往门口走。
陈长根和兰子一直等在门口,见两人出来,陈长根赶紧上前扶着田恬,兰子连忙凑到张大有跟前,看他的离婚证。
“怎么样?”陈长根问。
田恬笑了笑:“一切顺利,我们回家吧。”
“好。”陈长根带着她离开。
张大有看着他们默契的一幕,心里刺痛,还是忍不住开口:“彩琴,以后你多保重。”
田恬顿了顿,什么也没说,和陈长根一起离开。
张大有看着手里的离婚证,难受异常,之前他没想过会这么难过,他只以为对彩琴没了感情,没想到今天来扯了离婚证,他才知道,两人三年多的婚姻生活,她早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兰子把张大有的表情看在眼里:“张大哥,你是不是舍不得彩琴姐?”
张大有看着兰子委屈的快哭了,安慰道:“没有,你想多了,我可能是不习惯吧。”这个小姑娘清清白白的跟着他,现在又怀了他的孩子,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她伤心难过。
“走吧,去你家商量咱们结婚的事儿。”
“嗯。”兰子红着眼眶点头,她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
田恬和陈长根回到家,陈长根把这几个月挣的一百五十块,全部递给她。
“这些钱是我这几个月打短工挣的,你收着。”
田恬哪里敢收,虽然两人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但说白了,他们不是夫妻,这么多钱,她收了不合适:“我腿脚不方便,也用不了什么钱,再说我身上有钱,都是你之前给的,这些钱你自己放在身上,有个急用也方便。”
陈长根一本正经:“这些钱本就是为你攒的。”虽然他离开了张家,但他之前答应过她,一定会在明年年底存够钱,带她去城里治病,他没有忘记。
田恬感动的眼眶通红,没想到他一直放在心上,不像张大有,自从他的腿好之后,从未说过要带她去城里治病的话,他这次之所以这么痛快和她离婚,可能她的身体也是一部分。
去城里治病要一千多块钱,这是一笔巨款,有这么多钱,想过什么好日子都行。
田恬没有怪张大有的意思,只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对比就不知道陈长根有多难能可贵。
“谢谢你,长根哥。”田恬收好钱,仔细放在怀里。
陈长根见她收下,脸上露出笑容。
“彩琴,我决定明天就去城里干活儿,你跟我一起去吧。”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她腿脚不便,留她一个人在家里,他不放心。
“虽然外面风吹日晒,会比家里苦些,但我保证,绝对会尽我最大能力护着你。”
田恬瞧着他满眼真诚,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好,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尽力不成为你的累赘。”
“你从来就不是我的累赘。”陈长根笑。
田恬笑颜如花。
晚上,田恬刚进被窝,陈长根十分主动凑上去。
田恬昨晚折腾了大半晚上,今天又去了一趟民政局,身子有些吃不消,今晚不想做那事儿。
刚想开口拒绝,陈长根已经迫不及待凑上来。
“今天有点累。”田恬小声道。
“就一回好不好?”陈长根喘着粗气:“去了城里,到时候就不方便了。”
陈长根都这样说了,田恬也心软了:“那好吧,只有一回啊。”
陈长根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吻住了她的唇。
*
翌日一早,陈长根带着田恬坐上了去城里的汽车。
陈长根背着大包小包,还要照顾田恬,累的不轻,两人下午一点多才到城里。
“饿坏了吧,我们去吃碗面在去干活儿的地方。”陈长根道。
田恬对城里一知半解,只能听陈长根的:“好。”街道上有不少走路的行人,还有很多骑自行车的,开小轿车的较少。
这个年代能骑上自行车,条件算是很不错的。
两人选了一家街边的小店,随便凑合一顿,陈长根带着田恬又坐着车子往自己干活儿的地方去。
陈长根是帮城里的一个老板盖楼房,他们两人过去的时候,他那一群工友正在热火朝天干着。
工友们见陈长根带了个残废女人过来,一个个惊掉了下巴。
“兄弟,你身边这位是?”
陈长根笑着介绍,大大方方,没有半点丢人的意思,反而觉得很骄傲:“这是我媳妇儿许彩琴。”
虽然他和彩琴说好先处对象,可带她过来,两人势必会睡在一起,还是说媳妇比较方便。
许彩琴自然明白陈长根的意思,满脸笑容给大家打招呼:“各位大哥好,我叫许彩琴,是长根哥的媳妇儿,以后你们叫我彩琴就好。”
陈长根听到彩琴自称是他媳妇,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工友们笑着应好,心里却为陈长根叹息,许彩琴长的好看是好看,可毕竟是个残废,他们成日里和陈长根一起干活,深知他有多受小姑娘待见的,以陈长根的条件,不说娶个天仙,娶个持家好姑娘绝对是没问题的。
谁也没想到他会找一个残废。
不过之前听说他上门拉帮套,那一家是残废,但他已经离开了,不可能还是之前那一家吧。
陈长根不能那么傻,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还和别的男人分享一个女人!
工友们一肚子好奇,但碍于田恬在场,不好直接开口问。
田恬把众人神情看在眼里,并不生气,她现在确实是配不上陈长根,这无可厚非,日子慢慢来,以后她会努力配上陈长根。
“今天累坏了吧,走,我带你去我们住的地方。”陈长根道。
“好。”田恬确实累坏了,她腿脚不便,不能长时间走路,今天算是走的比较多的。
陈长根小心扶着田恬,往一间临时搭建的房子走去。
房子不大,也就在六七十平米的样子。
打开门进去,里面是大通铺,数了数被窝,至少有十几个人住。
这么多人住在一起,也难怪陈长根昨晚说,来了这里以后不方便。
陈长根一脸抱歉的看着她:“彩琴,让你出来跟我一起吃苦了。”大伙都是出门打短工的,为的就是多挣点钱回去,都是大男人,凑合凑合睡了就行,也没人矫情。
但是彩琴是个女人,她要和这么多大老爷们挤在一间屋子,实在委屈她,但如果放任她一个人在家里,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田恬知道陈长根不容易,他挣得那些钱都是血汗钱,每次从外面回来,他都会瘦不少,她就知道他很辛苦,只是没想到他居住的条件这么艰辛。
“那晚上我住哪里?”田恬在乎的是这个。
陈长根小心翼翼:“你睡最里面好吗,我在你旁边。”一面是墙,一面是他,这样也算隔开了。
田恬点头:“好。”他为她拼死拼活挣钱,她跟着他吃一点苦也没什么,只要他们俩一条心,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陈长根感动的无以言表。
“彩琴,你真是个好女人,往后我一定待你好。”住在这种简陋地方,还这么多外人,他真怕她生气,但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无比理解他。
这么贤惠的女人,他怎能不喜欢她。
“彩琴,你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去跟睡最里面的工友说一声,很快回来。”他让彩琴住在最里面,之前的工友势必要挪位置,他必须要去跟人家说一声。
“好,你去吧。”田恬笑着。
陈长根快去快回,没一会儿,带了一个工友回来。
“嫂子。”工友笑着喊了一声,然后走到自己睡觉的地方,往外面挪了两个位置出来。
搬好东西,工友又招呼了一声,回去继续干活。
陈长根连忙把田恬的床单被子放在最里面去,又把自己的被窝搬到她旁边。
“彩琴,以后你要是想洗澡了,你就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抽出空来带你去洗澡。”彩琴是个女人,她要洗澡,就在白天没人的时候洗,晚上人太多,她洗澡不方便。
“好。”田恬又问:“你们吃饭是怎么吃的?”
“老板包了两顿饭,到了饭点会有人送来的。”陈长根解释。
田恬点头,表示了然。
陈长根帮田恬收拾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陈长根见时间还早,还能去干一会儿活:“彩琴,你先睡一觉,我去干活去了,晚点我给你带饭进来。”
“好,你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用担心我。”
陈长根笑着点头,快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