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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

    太子没想到,兰蔺好像是认真的。

    除了他身上那件没换好的衣服,床铺、家具乃至于整个房间,都是温馨整洁的。

    完全不符合他们对于奴隶应有待遇的定义。

    不知为什么,太子心中忽然冒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自己不要的破烂被人捡走了,还被好好的呵护起来一样。

    而此刻,兰蔺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要看着吗?”

    太子循声抬起头,望向了房间里的两人。

    清除精神力标识的手术很简单,都不需要上麻药和上手术台。

    只要用小刀把那块象征着身份等级的生物芯片从脆弱的脖颈处挑出来,再完全销毁,对方的精神力就会完全消失,母体也会短暂的陷入昏迷状态之中。

    谢停舟睁着眼睛,在黑暗之中显得异常的亮。

    兰蔺找出了之前帮他划开衣服的小手术刀。

    如果,他没有猜错话,最多两分钟之后,手术刀锐利的刀刃就会刺入自己的脖颈之中,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挑出来,让自己成为一个废人。

    从此,就算是奴隶,他也会是最下等的那种,听人差遣,任人宰割。

    他咬着牙,开始在心中计算着如果自己能够在他亮出刀子的一瞬间夺下来的可能性。

    兰蔺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些什么,缓慢的靠近。

    他身上冷淡的香味丝丝缕缕的飘了过来,就像是当时他问自己愿不愿意和自己回家的时候一样,都是谎言的味道。

    他有所求的。

    他想看自己生不如死的折服在他手下,想看一个人从顽强的不死状态,一点一点地在自己面前凋零的样子,就像看待一朵行将就木的玫瑰花。

    然而,一只体温偏凉的手掌代替了那把手术刀,覆盖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下一秒钟,一股他很熟悉的、兰蔺身上带着的香气更加浓烈起来,像是一片冷淡又温柔的浪潮,缓缓地将他包裹起来。

    “别动。”兰蔺压低声音,在他耳畔低语,“我不想把你的精神力标识洗掉,我们骗过他们。”

    他看着那双满是惶惑的黑亮眼睛,声音很低,在谢停舟听来,居然莫名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道:“放松点。”

    谢停舟感觉到自己最为脆弱的地方被人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力道仿佛可以直达心脏,捏出了一点又酸又涩的汁液来。

    属于兰蔺的精神力覆盖在他身上,很快散布到整个房间。

    身为fox的太子和几个弱鸡贵族下意识想瘫软在地,只能互相搀扶着,恨恨的望向兰蔺:“你在干什么!”

    兰蔺冷声道:“你们都站不住,更别提他了。你们的目的达成了,是直接离开,还是想进来再亲自确认一下?”

    可是,他说的话完全没有可选择性。

    这样强大的精神力威压之下,他们能否抬起头来还是个问题。

    ……更别提走进去查看了。

    兰蔺没有丝毫收回精神力的打算,朝着门外喊道:“管家,可以送客了。”

    等到所有人离去之后,兰蔺立刻收回了手。

    冰凉的触感还停留在皮肤上,就像是兰蔺从未离开。

    兰蔺似乎毫不嫌弃自己身上的脏污、血迹,还有残破不全的那颗心。

    谢停舟攥着床单的手缓缓放松,复又收紧,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他就像是一只被困囿于黑暗之中已久的沉睡怪物。

    此刻,黑暗的房门被人曲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

    笃笃的,像是在敲他的心脏。

    而他缓缓睁开了眼。

    第4章 被流放的阴郁上将(04)

    谢停舟身上的伤口很多,可真正致命的却没有几道,此刻已经结痂,化作了浅淡却难以褪色的疤痕。

    等到那群上门找茬的人离开之后,谢停舟复又睁开眼睛,安静的凝视着站在他身侧的兰蔺。

    他正躬着身子,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雪白的衬衫绷紧,露出一截腰身,凸起的腰椎骨上流泻着光晕,整个人都站在光中,显得白莹莹的。

    兰蔺很瘦,像是一阵风就能够吹倒他。

    但是……

    谢停舟抿着唇,有些不安地抬起手,缓缓地靠在了自己刚刚被那只冰凉手掌贴上的地方。

    自从他失去了色感,嗅觉就更加灵敏。兰蔺在他身上留下的精神力带着特殊的香气,还在他鼻尖萦绕着。

    很香。

    积雪草和茉莉的味道夹杂在一起,置身其中时,眼前就像出现了一座积雪的水潭,空气香而冷冽。

    这香气像是一把小小的拨片,在他思考的时候,不断地拨动琴弦,琴箱之中的空气与松木共振时,便扰乱了他的心。

    对方看上去很弱,就算不用自己健康的时候,现在自己这个卧病在床的状态,其实也能够轻轻松松的制服他,然后跑掉。

    谢停舟思考着,目光如同加了黏着剂的胶水,一直落在兰蔺身上,毫不放松。

    他……想要自己的什么呢?

    精神力标识?可是兰蔺也是wolf,这个对他来说太没有必要了。

    还是,他只是想把自己当作一个可以随处取乐的奴隶玩玩而已?

    谢停舟思忖着这个可能,目光在不经意之中落到自己破碎的衣袖和满身的伤口上时,打消了这个荒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