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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知道逃避是不好的啦, 但她也想逃避一会儿, 就一会儿!

    酹月刚走出大门的时候, 就看到了默默抱着膝盖坐在台阶前的张雾敛。

    少女心中微微一惊, 手里的灯笼上前移了半寸,昏黄的灯光清楚地倒映出张雾敛一脸狼狈的模样。

    “敛敛?”

    酹月微微一怔,赶紧上前一步,“你回来了?怎么一个人蹲在这儿?”

    就在不久之前, 云祭火带着郑弈然回来之后,她没看到张雾敛的身影,问起张雾敛的行踪, 云祭火只是面无表情地回望,眼里死一般地沉寂, 她和季青林找了大半天无果,最后季青林继续去找, 她在府里等着, 等着张雾敛说不定会回来。

    想想始终不放心,又拿着灯笼准备在附近多找两圈的时候, 没想到就看到了坐在台阶前的张雾敛。

    饶是在沉稳温柔的酹月, 这个时候也不由得有些急了。

    张雾敛她……情况不对。

    少女按捺下心头的焦急,轻声问:“怎么啦?敛敛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少女的眉眼柔和在昏黄的光晕中,抬头一看到是月师姐, 张雾敛十分没出息地又哭了出来,扑在少女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师姐……呜呜呜我错了……”

    “我好没用……都是我的错……”

    酹月虽然不明所以, 却还是耐着性子伸手帮少女揩了揩脸上的血痕:“怎么那么狼狈?嗯?”

    “别哭了。再哭师姐心都要痛了。”

    呼吸着少女身上温暖的清香,张雾敛打了个哭嗝,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我想……我想去看郑道友。”

    揪着少女的衣摆,张雾敛睁着通红浮肿的眼睛小声道。

    酹月像哄小孩子一样,捡起了地上的灯笼,把她抱在怀里:“那就去看郑道友。”

    郑弈然在被云祭火带回来之后,就安排在了客房里,由云祭火亲自照料。

    虽然说是去看郑弈然,但张雾敛没敢推门进去,只看站在窗户外面,踮起脚往里面偷偷看了一眼。

    郑弈然面色苍白地睡着了,但情况看上去已经好上了许多。

    而少年则垂着头,坐在床角的矮凳上,熬红了眼默默守护。

    不看倒还好,这一看,愧疚几乎要将张雾敛再次吞没了,只能努力眨眨眼,把眼眶里的泪水给重新憋了回去。

    一回头,酹月正温和地看着她:“现在可以和师姐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了吧?”

    张雾敛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和少女一同在廊下坐了下来。

    刚准备开口,一想到季青林,张雾敛一急:“对了,木木。”

    酹月:“他没事,我已经通知他赶回来了。”

    张雾敛这才稍微放了点儿心。

    “师姐,我错了。”张张嘴,犹豫了一下,张雾敛默默地看着庭院里流泻的月光,嗓音干涩道:“当时……当时我们在白云寺的后山,突然出现了个魔修……”

    “我以为我可以救大家的。”

    她真的以为她可以救下大家的。

    都是她太自大了!总是说什么自己是天道之女,是什么究极玛丽苏。

    自大到一想起之前的自己,张雾敛心里就一阵刀绞般的难受和羞愧。

    她……她之前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断断续续地将之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张雾敛根本不敢再直视少女的眼睛。

    她太糟糕了……酹月师姐肯定也觉得她很糟糕吧,明明是个修士,结果最后还被凡人大哥救了。

    虽然这么想,但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地等着酹月师姐的反应。

    等了很久,庭院里一片安静,月师姐一直没说话。

    张雾敛觉得,一颗心又再度沉入了深海,泪水忍不住再次泛了上来。

    过了一会儿,又好像过了很久,少女轻柔的嗓音这才响起:“郑道友好像醒了,敛敛你不去看看他吗?”

    张雾敛一愣,顺着酹月的方向一看,客房那儿确实传来了点儿隐约的说话声。

    她……她要去看看他吗?

    想到这儿,张雾敛反倒又犹豫了。

    看出她的犹豫,少女神情冷肃了下来:“敛敛,他救了你,于情于理,你都要去看看他,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懂吗?”

    “我……我知道。”张雾敛窘迫地移开了视线,鼓起勇气站起身,脚步转向了客房的方向。

    总归是要面对的!

    她本来就很糟糕了,绝对不能再烂到骨子里,变成个彻彻底底的大烂人!

    在酹月的鼓励下,张雾敛深吸了一口气,惴惴不安地敲了敲客房门。

    云祭火并没有开门,屋里传来了郑弈然虚弱的嗓音。

    “师兄。”

    “不用管。”少年冷淡地垂下眼,将手里的杯子塞到了郑弈然手中:“喝水。”

    预料到会是这么个反应,但这沉默还是让张雾敛一阵难堪,抿紧了唇,又结结巴巴地大声了点儿:“郑……郑道友?”

    郑弈然放下杯子,一愣:“是张姑娘吗?”

    听到了少年的嗓音回答,张雾敛紧张倒快要昏过去了,忙不迭地应道:“是……是!我来看看你!”

    “师兄。”郑弈然抬眼,心里也有点儿紧张,主要是他从来没看到过云祭火这幅表情,双目赤红,犹如冷如冰霜的玉罗刹。

    “张姑娘……”

    云祭火看了他一眼,终于放下了迁怒与自尊,顿了顿,“我去开门,你好好休息。”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张雾敛敲门的手顿在半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云祭火的视线。

    “云……”

    少年却根本没看她,目光越过她,落在了身后的酹月身上,看了酹月一眼之后就转过了头,只留给张雾敛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张雾敛眼泪几乎又要冒出来了,只能颤着声告诉自己。

    没……没事的!这都是她应得的惩罚!是她差点儿害死了郑道友!

    然后这才羞愧地走到了床边,努力保持镇定,看向郑弈然:“郑……郑道友。”

    “张姑娘。”郑弈然的嗓音里听上去有些惊喜,“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张雾敛一愣,震惊地抬起了眼。

    少年面色依旧苍白,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好似松了口气。

    没有预想中的尴尬,郑弈然的反应极大的出乎了张雾敛的预料:“郑道友……你……”

    “我?”

    “你……你不怪我吗?”

    “怪你?”郑弈然奇怪道:“我为什么要怪你。”

    张雾敛急得都快哭了:“因为……因为我差点儿害死了你啊!”

    “而且我还是恭华宗弟子讨厌的……可恶的渡霄狗……”

    郑弈然愣了一下,旋即又莞尔笑了:“我怪你什么呀。”

    “张姑娘,你坐。”

    张雾敛局促地坐了下来,抬头,郑弈然认真地看向她。

    “张姑娘,这不怪你,这和你没关系,这都是那魔修的错。”

    “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为何不去怪那魔修,反过来要怪你呢。”

    “我……我当时愣在了原地,是道友你……你救了我,要是我机灵点儿,反应再快点儿……”

    还没等她说完,郑弈然直接打断了她,“这不是你的错,张姑娘这是你第一次出任务吧?”

    “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杀人,当时的反应还不如姑娘你呢,我当时直接吓晕了过去,还是师兄师姐把我拖了出去。我知道那感受,明明想跑,却跑不掉,脑子里木木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张雾敛狼狈地睁大了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细致地观察着眼前这个恭华宗小师弟。

    少年生着张圆脸,肤色有些黑,容貌清秀,鼻尖生了点儿雀斑,笑起来时很温暖。

    “更何况,是我主动救你的呀,就算我死在了那儿,那也是我的意愿。”

    “我,想让张姑娘,”少年严肃了神色,收敛了笑意,一字一顿道:“活下去。”

    “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修士。”郑弈然道:“从前,门内长老就教育我们作为修士,定当要肩负起修士的责任,不可心神骄慢之意,须得保护好比自己弱小的人,锄强扶弱,就是我们的责任。”

    “我们吸纳天地灵气用于自身修炼,就必须要偿还这天地一片浩然正气。”

    “张姑娘,你刚拜入渡霄宗没多久,是我们当中修为最低的小师妹,保护你,就是我们的责任。”

    “当初是云师兄。”郑弈然抬头看了眼一直没吭声的云祭火一眼,“是云师兄保护了我。所以等我有能力了,我也要保护其他人。”

    张雾敛听得愣住了。

    看着面前的少年,心里既愧疚又感动,又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于是,没忍住又哭了。

    这次哭得更凶了。

    郑弈然立刻慌了:“张姑娘,你哭什么呀。”

    这一次的眼泪来得比之前几次都要汹涌。

    “我……我也不想的。”张雾敛哭得眼睛和嘴唇都肿了,胡乱擦着眼泪,抽噎道:“就是……好想哭哦!”

    “我……我明白了!!”

    走出客房之后,酹月眼里终于又漫上了笑意:“敛敛你明白了什么。”

    张雾敛抽抽噎噎地抿紧了唇,下定了决心:“我……我是修士。”

    “我现在虽然还很菜,但我一定会好好修炼,将来要保护其他师弟师妹,保护其他凡人。”

    少女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突然间,系统音叮咚一声,复又响起。

    【酹月轻轻地拍了拍张雾敛的头】

    “敛敛你明白就好啦,这就是责任,这就是传承。”

    “一定要传承郑道友这份心意,好好努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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