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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6b3小说网 > > 鸳鸯锁(1v2) > 第七十八章祈福
    美玉帮李骜将给同僚的年货备齐找人送出,又将收到的年货归拢好,和红翘将自家要买的年货一一买好,一转眼就到了过年这日,官员休沐,店铺关门,家家户户都团聚在一起。

    美玉这一家五口,小果和冯守时负责贴对联年画,美玉包饺子,红翘做菜,李骜坐在板凳上给她们烧火。

    这五个彼此之间并没有血缘的人就这么聚在一起过了一个年。除夕之夜,冯守时和小果在院中放鞭炮,美玉和红翘一起剪窗花,李骜就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

    每逢佳节倍思亲,美玉给绿娥和梦丽写了很长的信,给绿娥的信里夹着对母亲的话。

    守完夜,小果几个给李骜和美玉拜年,美玉和李骜给了他们人人一个红包,大家都回房补觉去了,美玉和李骜也回了房,李骜拿着一个盒子递给美玉,里面是一对羊脂白玉的手镯,美玉笑着伸出手让李骜帮忙戴上。

    李骜帮她戴上双镯,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美玉自然也准备了礼物,从衣柜里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块上好的玉佩,还有一条新做好的腰带。

    李骜将它们收好,二人脱了衣服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天刚破晓李骜就起身穿衣,将美玉做的腰带和买的玉佩戴好,他和冯守时今天要去王焕的宅子里请安。

    美玉、红翘几人中午才醒来,按照冀州的规矩,新年应该去寺庙给亲人祈福,他们几个早就商量好一起去京城的宁远寺祈福,小果架着马车,几人到了宁远寺捐了香火钱,宁远寺山后种了许多树,可供香客挂祈福牌,美玉花钱买了祈福牌,分给了小果和红翘一些,几个人分开行动。

    美玉挑了一棵足有四人抱的大榕树,上面已经挂了很多祈福牌,她找出炭笔写下“祈佑清河宋氏阖族平安”挂好,又写上一个“祈佑浣南陈氏阖族平安”,后面又写下“红翘”“绿娥”“梦丽”“梅海光”“李骜”“冯守时”“果立恒”等人的名字。

    一一挂好之后,手中还剩一个木牌。

    她好多天没有想起他了,可是在这个向天神祈求所有人平安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很轻易地浮现出他为了保护自己浑身是血的样子。

    写自己?还是……写陈铎?自己自然包含在宋氏一族里,陈铎自然包含在陈氏一族里。

    似乎写谁都行,似乎谁都不必写。

    过了一会儿,红翘挂完了自己的,来找美玉,只见美玉手中已无木牌,站在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风将榕树上的木牌吹得噼啪作响,红翘虽然穿得很暖和,心中竟有种萧瑟的感觉,她赶紧走上来拉住美玉的胳膊,“姐姐,你挂完了吗?”

    “挂完了。”美玉笑了笑,两个人挽手离开,风将木牌吹得高高的,木牌上书“陈铎平安康乐”,挂在同枝的木牌也被吹起,一面书“李骜平安康乐”,微微反转,另一面书着“宋美玉心想事成”。

    刚才美玉竟是将李骜的木牌摘下,写上了自己重新挂了上去,一阵寒风吹过,将两个木牌吹到了一起,挂在树枝上的红绳死死纠缠在一起。

    红翘道:“姐姐都写谁了?肯定写大哥二哥还有小果哥了,我猜还写我了。”

    “是啊,我都写了,你呢!肯定写沉大人了吧。”美玉笑道。

    “写了,除了你们,我还写我两个妹妹的名字了。”红翘道,美玉好奇问道:“没有写你父母吗?”

    “我那样的父母不写也罢。”红翘穿着厚重的棉鞋踢了踢面前的雪,“小果哥有时候回浣南,我其实很想让他给我妹妹带句话,但是我不敢,我怕我父亲知道我去哪了,过来抓我。”

    美玉派了派红翘的手背,“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两个人正说着,迎头撞上了系完牌子的小果,除了李府住着这几个,他还给梦丽和绿娥挂了牌子。

    “他们这几个人怪不得不用亲自去挂牌子,咱们是人人都念着他们。”美玉笑着说。

    小果道:“想必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也会给东家挂牌的。”

    这话引起了美玉的思乡之情,让她好好忧愁了一阵子。

    浣南挂牌子的时候,已过了初十,朝云寺内后山的榕树上也是被人挂满了牌子,陈家人一起去了寺内挂牌子,陈铎病了不与之同行,寺内对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是有专门养的树供牌子,与其他普通人家不会掺在一起。

    陈家的人自不必说,老太太等人每一个都着重给美玉挂了一个牌子,祈求他早日归家,陈锋和孙露照看着老太太和大夫人,没有注意陈康,这年匪患太多,陈锋拘养着陈康,已经许久不带着他出来玩了,这次难得出来,他在寺内撒了欢一样,到处看牌子上的字。

    这本是一种玩乐的举动,走到一棵挂的满满当当的树前,揪住一个木牌一看,本来觉得颇为有趣儿的陈康顿了一下,放下这块木牌,将另一块揪住看,愣了一下,又松开,揪住另一块,就这样看了十多块,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眼眶中争先恐后地流出。

    “爹!娘!奶奶!太奶奶!你们快过来看啊!”陈康对着陈家的人大喊道。

    陈锋一听就蹙了眉,陈康教养极好,若非遇到什么大事,绝对不会这么对长辈没规矩的大呼小叫,他赶紧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接过陈康递过来的木牌一看,微微一怔,陈康忙不迭地将另一块木牌递过来。

    陈锋彻底愣在了原地。

    陈家其他人走过来看了,也是愣在原地。

    这棵四人环抱的大榕树上繁茂的树枝上每一块挂着的牌子都写着“祁佑宋美玉平安”,力透木牌的力道,字迹是谁的,再明显不过。

    那木牌上的墨汁透出一股不正常的黑,似乎是……陈锋闭了闭眼,诛心刺骨的痛让他不愿再想下去,他面上不动声色,怕家里人多想,“原来阿铎生病是为了写这些祈福的木牌冻着了。”

    老太太年纪上来了,控制不住就哭了,陈锋赶紧给孙露使了使眼色,孙露和大夫人扶着老太太回了房,陈康有些惶惑地看向父亲,“爹,我是不是不该让太奶奶她们看到这些?”

    陈锋蹲下身给陈康擦了擦眼泪,“你没有错,太奶奶难过,是因为你小婶儿还没消息。”

    “爹,快半年没找到小婶儿了,小婶儿还活着吗?”陈康的眸子那样干净清澈,隐含着渴求让他想起了陈铎,看得陈锋心里不落忍,他揉了揉陈康被冻得有些凉的脸蛋,“当然活着,我们会把她找回来的。”

    他说的十分笃定,其实心里已经认定美玉早就死了,不然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陈锋把陈康抱起,朝着内室走去,寒风吹过,密密麻麻的木牌撞在一起,响声发闷。

    大年初一,本来是辞旧迎新继往开来的好日子,冯守时和李骜吃了一肚子敲打,闷闷不乐地回了家,要说今年李骜办的事都很合王焕的心,而且也没有朝叁暮四另找山头,王焕心里是满意的,唯一不满的就是他的内宅。

    他本来想等李骜和宋氏过了热乎劲儿,再提给李骜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的事,没想到宋氏这个女人有点东西,不仅把胭脂铺开了起来,还把一个丫鬟安插给李骜做义妹,李骜不仅没告诉自己就收了这个义妹,还大咧咧地请了同僚庆贺。

    眼看着宋氏把自己和李骜越绑越深,王焕也有点不高兴了,若是那丫鬟真当了正经的李家小姐,日后李骜娶了大家闺秀,这丫鬟肯定偏帮宋氏,所以王焕就借着李骜和冯守时过来拜年的时候敲打了二人一番。

    李骜平日里乖觉得像个人精,若是敲打他自己或是冯守时,他也就忍了,偏是敲打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美玉,当时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偏他为了不让王焕记恨美玉,只能硬忍着。

    王焕更是人精中的人精,还看不出来李骜硬忍着的模样?心里更加不高兴了,暗自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宋氏从李骜身边弄走,不然好好的爷俩儿早晚为了这点事反目。

    若是没来京城前,或是未到京城前,冯守时也就同意王焕了,可是到了京城之后,又相处了这些日子,冯守时已经把美玉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说实话,自从师父死了之后,李骜带着他艰难度日,后来即使混上了一官半职,在生活上也是凑活着过。

    他已经很久没有家的感觉了。

    可是美玉来了,把小果也带来了,还有红翘。他和小果每天晚上斗嘴,斗着斗着就提到红翘和沉涵的事,沉涵官大势强,若是日后娶了红翘,家里人对她不好怎么办?他们俩想了一百种解决的办法。

    他早已把小果当作弟弟,把红翘当作妹妹了!他想美玉和李骜成亲,他等着能叫美玉一声嫂子的那天呢!现在王焕要拆他家,他如何不气,他的养气功夫不如李骜好,更是让王焕一眼看出。

    王焕气道,这个宋氏真是不能留了,连冯守时的心都收买了!

    两个人回家之前本来都约好了不露出想法,谁知道到了家之后,一个比一个绷不住,两人脸黑的活像两个需要人捋毛的炸毛巨犬。

    美玉等人早接了信,说他们今晚上不回来吃了,都没给他们留饭,红翘见冯守时喊饿,就去厨房给他们做汤,美玉给小果使了个眼色,拉着李骜回房,忙问:“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小果也拉着冯守时回了房。

    李骜搂住美玉柔软的腰肢,将脸颊贴在美玉的腹部,小腹的暖一下子让李骜的脸热乎起来了。

    “别以为干爹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当初干爹让你弄死陈铎娶了她,你偏不,现在又带着她私奔,后者可未必比前者有德行。”

    “本朝律法对逃妇极严,抓到之后会流放叁千里,到极北苦寒之地做苦工,而且可能还会连累你,干爹劝你多想想。”

    “她的身份不实,就连沉涵都能查到,若是让背地里想害你的人知道,你猜猜你们会是什么下场,干爹这些肺腑之言,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许久没有过的无力感让李骜浑身没劲儿,他不是听不出王焕的威胁之意,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实力抗衡王焕,他闭上眼,自责道自己真是无能的废物,带美玉来了京城却保护不了她。

    美玉见他这么难过,摘了他的纱帽,先让他躺在贵妃榻上,去梳妆镜前取了木梳,让李骜躺在自己的腿上,散了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地给他梳着头发。

    她的声音很柔,带着几分娇俏,“不是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和我说吗?现在不作数啦?”

    李骜睁开紧闭的双眸,有泪水盈睫,“王焕威胁我离开你,不然就要让我们好看。”

    美玉心里一沉,面上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王公公为何?”

    李骜嗤笑一声,“他打算用我和亲呢。”这个比喻倒也诙谐,美玉翘了翘嘴角,“那我走就是了。”

    李骜马上坐起身,直愣愣地看着美玉,刚被泪水泡过的凤眸,看起来十分可怜见,美玉的心头马上一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避出去。”她拉住李骜的手,“咱俩还在一块。”

    李骜将美玉搂在怀中,“我不要,我就想和你朝夕相见。”

    美玉在他怀中闭上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