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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一,新帝登基大典。

    储君身着十二章纹玄色冕服,九旒玉珠垂落眼前。

    我缓步踏上玉阶,脚下红毡毯铺展,两侧禁军铁甲森然,刀戟映着春日。

    礼乐声中,我接过传国玉玺。

    玉玺入手冰凉,底部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硌在掌心,像某种无声的诅咒。

    陛下万岁——

    山呼声响彻云霄,震得檐角积雪簌簌坠落。

    我抬眸望去,正看见御史大夫王邈袖中寒光一闪。

    护驾!

    赵昭的剑比声音更快。

    血溅三步,王邈的尸体重重砸在丹墀上,那柄淬毒的匕首当啷滚落,在女帝冕服前划出一道银弧。

    满朝死寂。

    我弯腰拾起匕首,九旒珠帘晃动间,露出她唇角一抹冷笑:看来朕的登基大典,有人准备了余兴节目。

    夜漏三更,紫宸殿内青烟缭绕。

    我拆开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烛火将金玉珩未死四个字映得忽明忽暗。羊皮卷角落还画着个歪斜的狼头图腾——那是漠北王庭死士的标记。

    陛下。宋卷执烛走近,松香混着墨香萦绕袖间,刑部审出来了,王邈收的是幽州余党的钱。

    我将狼头图腾按在烛焰上,看它蜷曲成灰:朕这位皇叔,倒是阴魂不散。

    忽有夜风穿堂,吹得案头奏折哗啦作响。最上面那本折子被掀开,露出顾星辰力主改革科举的朱批——字迹清隽如竹,却在寒门入仕四字上被先帝画了个血红的叉。

    宋卷的指尖轻轻压住折子:先帝驾崩前夜,曾召顾星辰密谈。

    烛花爆响,映得她眉眼如刀:说了什么?

    顾大人跪了一夜,只求一道恩旨。宋卷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求先帝准他出使西域。

    殿外忽然传来三声更鼓,惊飞栖在宫墙上的寒鸦。

    卯时,积雪没踝。

    我在角楼拦住了背箱笼的顾星辰。他一身素布棉袍,肩头落满雪,像个最普通的赶考书生,唯有腰间琼林宴玉佩泄露了身份。

    陛下。他躬身行礼,呵出的白气模糊了眉目,臣此去敦煌重整商路,必不负所托。

    我抬手拂去他肩头积雪,指尖触到箱笼里探出的《水经注》书角:你早知道父皇会答应?

    先帝问臣要什么。顾星辰抬眼,眸中映着雪光,臣说——愿为陛下拓万里疆土。

    顾卿。我声音发涩,朕准你佩玉出京。

    顾星辰却退后一步,郑重叩首:玉碎不可复,臣心亦如是。

    晨光刺破云层时,朱雀门外只剩一行渐远的脚印。

    正月十五,午门。

    我高坐龙椅,看赵昭将幽州余党七十三人押上刑台。

    陛下开恩啊!有人嘶吼着撞向铁链,我等只是奉命行......

    刀光闪过,头颅滚落雪地。

    赵昭单膝跪地:按陛下旨意,已在他们祖宅搜出与漠北往来的密信。

    她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螭纹,忽然想起父皇临终那局残棋。

    黑子困守,白子围城。

    而她现在,要掀了这棋盘。

    传旨。女帝的声音响彻午门,即日起,彻查先帝一朝所有边关军报。

    寒风卷着血腥气掠过刑台,刮得肃静牌匾嗡嗡震颤。

    夜深人静,独自站在玉琼宫前。

    这座母后昔年的寝殿,如今蛛网横结,唯有宫灯十年未熄。

    我推开尘封的殿门,惊起梁间栖燕。月光透过茜纱窗,照见案几上一封泛黄的信笺——

    **瑶儿,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母后再不能陪你放纸鸢了......**

    窗外忽有雪落枝折声。

    女帝的眼泪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十七年前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