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斗中明明做了准备,却还是以“毫无防备”的姿态被对手的攻击命中,这听着就不像是应该发生在战斗员身上的事情。
事后,李俭承认,自己仗着基础能力太强,不敢深挖也没有深挖修仙战斗能力,是这场第一次水下战斗傻逼表现的主要原因。
他在过去接受的战斗训练,仅限于蒙星霖为其进行的紧急格斗训练,那时候连这个世界拿了灵气复苏的剧本都不知道,更别说发掘修仙战斗能力。
好在,李俭并没有因此而吃大亏。
战斗姿态错误使得他被圆桶鱼和法力凝胶全部打中,不过身上常备的法术“灵气护体”一直保持运行。在异于常人的海量法力支持下,圆桶鱼的肉弹冲击和法力凝胶都在作战服外便被灵气护体挡下,约莫五十璇玑法力作为代价消失。
伤害被灵气护体挡下,但部分推力依旧存在。圆桶鱼在撞击后向旁翻滚,李俭则尝试着让自己在不断后“飞”的过程中维持平衡,重新面向圆桶鱼。
凭着作为江南水乡生长的孩童的本能,包裹着作战服而显得笨重臃肿的李俭四肢乱划,看起来虽然不太雅观,但确实很快就恢复了战斗姿态——在匆忙中他忘记了,这副作战服有推进系统,电脑也能操控推进系统,配合陀螺仪、平衡仪等设备,自动让他恢复战斗姿态。
圆桶鱼认识到撞击效果不大,爆发神识争夺探查空间的举动也只在身边不足一米的范围内抢下探查权,这片海域依旧被“入侵者”神识笼罩,便向李俭落脚点近处的珊瑚礁游去。
珊瑚礁里的鱼虾吓得躲藏,躲得更深。
在水中好不容易稳定身体的李俭终于将注意力从源自本能地手脚乱划转移到作战服,想起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当代大量黑科技工业结晶,为自己方才的鲁莽慌张而羞愧的同时,操控作战服注水,稳稳落地后也没停止,而是将作战服注水量开到最大。
(写到这我去算了下水阻,发现前两天写的那个无推进器水中下沉速度十四米每秒不太行,回去改成三米每秒)
他的情况和潜水器不同,他是来战斗的。在陆地上的时候,他能靠黑科技般的作战靴获得足够静摩擦力,使自己在不妨碍姿态的情况下快速挥棍。
但在水下,这种需求显得奢侈。不考虑其他条件,初中生都知道,静摩擦力的最大值与正面压力和摩擦系数相关,而正面压力的最大值现在与他和作战服的总重减去排水浮力有关。
如果说正面压力与陆地上的差异还不大,那么脚下作战靴与海底泥沙的接触状态就真的不理想了。
改良作战服的作战靴底和后侧布有推进器,黑科技般的高摩擦力系数材料显然不太适合在这种地方使用,靴底踩着海底泥沙也不方便出力。
在调整好姿势后,李俭心中升起一股无力。
他依旧很强,即使是无意识状态下保持运行的灵气护体也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妖兽攻击伤害。无力感来自别的地方,是李俭对自己在狭义质能守恒定律下战斗能力的无力感。
狭义质能守恒定律及其所适应的物理宇宙模型在没有修仙要素的地方依旧有绝对的统治力,这在刚才李俭的战斗表现中一览无余。不论是受限于受力状态的身体姿态偏移和水中挥棍速度不尽人意,都是旧物理模型在没有法力介入状态下统治地位的表现。
既然这样不行,那就只能投入灵气复苏剧本的怀抱了。
“冰锥。”深海的广袤让身处其中的李俭有些忘了自己是谁,如果他还能记得自己只是挂起了语音而不是挂断,他应该不会选择自言自语报出法术名字的中二行径。
数百璇玑的法力尽数涌入身前凝成的冰锥。作为法术五德中水德的代表,冰锥在海中出现时,它与海水融为一体。
体长接近一米的冰锥在海水中突兀出现,这件恐怖的凶器以其作为法术的形式,十分自然地拥有在神识观察下“制导”的能力。
在开战之前,这片海域便充斥着李俭的神识,吞骨怪释放神识抵抗后,只有一块暗区在神识探查范围内游动。
对拥有制导能力的攻击手段来说,绝对的精准是不需要的,只要有效杀伤半径大于误差,且小于打击距离就行。
有一个笑话,说是某军研发出核爆手雷,没人装备。为什么呢?因为核爆手雷有效杀伤半径一百千米,投递能力为手雷投掷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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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李俭来说,神识中只有一片暗区,冰锥的杀伤力很有保证,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管圆桶鱼还有什么操作,李俭只是让冰锥绕过障碍物,冰锥在水中如同毫无滞碍,优雅而精准地从李俭的神识探查范围消失,进入暗区。
水流剧烈波动,神识探查中的暗区消失,本就充斥空间的神识再次前压,肆意探查圆桶鱼体内的妖丹位置。
剖腹,取丹。
将合金棍挂载到作战服背后夹具,李俭觉得,自己在海里应该用不到它了。
……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第二天早上,张博学正在校长室内批阅文件,便看见李俭一身学生气地打开大门,脸上挂着遇到麻烦的表情。看起来便没有成熟男性应该有的波澜不惊。
“我昨天去了一趟东海。”李俭一上岸就把身上的行头存了起来,顺带着将练成的丹药与炼药计划分成。自己轻装简行,一路回到学校,连宿舍都不进,直奔校长室,闭目养神。
“我知道,你在这换上作战服就走了,不是说去试试吗?”张博学见李俭这副靠着椅背便合眼的作派,知道今天是不能指望他干活了。
“去试过了,信息支持能力不错,确实很能指引我们找猎物。只是我个人有点问题,我不适应在海里的战斗。”
“比如?”
“在海里战斗,很难用冷兵器攻击,毕竟有阻力嘛。但法术十分好用,我一路用冰锥,从头打到尾,就没有一次不顺利的。但这很怪啊,总不能在海里只能用法术吧……我困了,先眯一会,一会醒了再说。”
张博学张口,话到嘴边顿了一下:“行,你先睡。”
……
稍微打了个盹弥补精神,再醒过来已是中午,校长室内就剩下李俭一人。跑到食堂打了份饭,李俭端回校长室便一通炫,炫完只觉得自己活了。
神采奕奕地跑去丢了趟垃圾——理论上校长室有保洁,但架不住李俭自己想扔——精神满满地坐到办公电脑前,好像刚才在这打盹的那个人不是他。
过了一会,不知道去哪吃了顿饭的张博学回到校长室,进门看见李俭坐着:“你跟炼药计划谈了合作?要在本校宣传炼药计划?”
“……谈了,不过没全谈,待遇方面弹性很大。”李俭想起,自己上岸时过于疲惫,似乎很简单地答应了不少事情。
“你要让本校生去海里猎杀海洋生物?倒也不是不行……你给我过来,和炼药计划的合作可不是投资源,咱们钱有的是,学生可都是金瓜蛋子,这些学生苦了累了还好说,上个学期的作战训练也就罢了,炼药计划可是实战啊,你给谈了,咱们还得让教育部给我们批死亡指标?”张博学属实头大了。
正经教育机构哪有死亡指标这玩意,这就是都市传说,现实中没有的。谁家学校要是有学生受重伤、甚至死亡,那都是吃挂落的事情,压根没有死亡指标一说。
就算是有“死亡指标”的领域,发生死亡事件也够负责人喝一壶……
“那就只让愿意去的学生去?都已经大学了,成年人了,完全民事行为人了,他们一定要去,我们提供培训?”李俭被张博学这么一说,也觉得头大。
人人都说大学是象牙塔,虽说是刻板印象,但刻板印象中称之为象牙塔,总会觉得在大学中“厮混”的人们就应该活得比大学之外的社会更轻松。即使大学明明是一处充满完全民事行为人的地方,人们依旧会对大学抱有这样的期许。
李俭听闻炼药计划时,他并未觉得由勇猛的战士在海洋中搏杀有什么问题。这本就是战争,而且是人类向自然界争夺生存空间的战争,对人而言,这场战争的正义性质无可挑剔。
但一时应下在学校宣传炼药计划的合作,想到校内的学生也可能战死在海洋中,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李俭难得苦闷起来,眉头紧锁。
他穿着作战服下海的时候,可并没有想过这种事。年龄上,他和本校学生更相仿,也因为基本不负担教学工作,只在需要的时候开开讲座,就像是考研成功的学长来讲述考研经历一样,他和在读大学生的社会关系并没有割裂。
让那些和自己在年龄上没什么大差别的同学们面对必须考量的死亡风险,并且是在毕业之前,这是应该的吗?